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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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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天鶴譜(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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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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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5 01:50: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回 巧妙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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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小萍笑道:“不知道!那天鶴孵蛋之時,另外有人照顧,晚輩所以不知!”
  老人道:“老夫聽說,那天鶴從不自己孵卵,不知可是真的?”
  安小萍道:“當然是真的,不然,我爺爺幹嗎還養了許多別種的仙鶴呢?”
  她話已出口,仿佛已然發覺自己說漏了嘴,連忙道:“老前輩,你想套我的話嗎?”
  老人大笑道:“不敢,老夫已明白了!”他笑聲一頓,目光在安小萍的身上轉來轉去,接道:“姑娘可是姓安?”
  安小萍道:“是又怎樣?”那鮮紅的小嘴,已然鼓了起來。
  老人點了點頭道:“老大有一位故交,也是姓安,不知姑娘知不知道?”
  安小萍道:“老前輩說將出來,晚輩如是知曉,定然相告!”
  老人道:“海外有一處天心島,老朽這位故交,人稱天心島主,姑娘想必認識的了?”
  安小萍臉色大大一變,瞪著一雙大眼,在那老人身上不停地打量,半晌卻是沒有說話,方雪宜只瞧得有些惑然,暗道:“這位老人不知究竟是什麼人?他似乎對安家的一切,甚是熟悉……”心念一轉,忍不住抱拳道:“老前輩,你老的大名,晚輩尚未請教!”
  那老人卻是未答方雪宜所問,大聲向安小萍道:“姑娘你為何不說話了?”
  安小萍皺了皺眉,幽幽地歎息了一聲,道:“那是我爹爹!”
  那老人頓時呆了一呆,道:“安振武是你爹爹?”
  他語音頓一頓,忽地長長一歎道:“想不到姑娘已經這麼大了!老朽昔年見到姑娘之時,大概姑娘只有半歲左右,如今算來,已經十六年了!”
  安小萍聽得老人提及自己兒時之事,立即重新向那老人一禮,低聲道:“老前輩與先父很熟嗎?晚輩竟然不認識你老,真是罪過得很!”
  那老人呵呵一笑道:“姑娘不用客氣了……”
  他忽然笑聲一斂,楞了一愣,大聲道:“姑娘,你爹莫非已經仙去了嗎?”
  安小萍黯然道:“先父見棄,已經有十年了!”
  那老人呆了一呆,半晌方道:“已經有十年了?怎地老朽一點都不知道?令堂呢?還在天心島?”
  安小萍似是不願多說母親之事,當下搖頭道:“家母不在天心島也很久了!”她語音一頓,接道:“老老前輩怎麼稱呼?”
  顯然,安小萍為了不再多談自己的身家,才會這等向老人反問。
  那老人抓了抓長發,道:“老夫祝公明,姑娘可曾聽過令尊提及?”
  安小萍聞言,呆了一呆,忽然重又檢首為禮,道:“原來是祝公公,晚輩先前不知,失禮得很啊!”
  祝公明搖頭道:“姑娘不用客氣……”
  這時,方雪宜也趨前抱拳一揖,道:“天臺樵叟祝老大名,晚輩也曾久聞,不想今日會在嵩山拜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天臺樵叟祝公明怔了一征,道:“你……老弟也知道老夫?怪了!老夫一生,甚少涉足江湖,知道老夫的人,那可是少之又少,如此看來,令師必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了!”
  方雪宜神色一怔道:“先師陳希正!”
  天臺樵叟忽地雙目神光暴射,呵呵大笑道:“你是劍神陳兄的弟子?”
  方雪宜道:“不肖的很!”
  祝公明笑道:“老夫不久之前,方始聽說令師陳大俠已然撒手西去,也曾聽說劍神的傳人,單身支劍,行道江湖,不料原來就是你老弟……”語音頓了一頓,看了那安小萍一眼,接道:“但不知你們怎會來到嵩山?”
  方雪宜微微一笑,把那天魔女的野心,略略他說了一遍!
  祝公明只聽得雙盾一揚,道:“天魔女的膽子不小,竟然起下吞併武林之心了?”
  方雪宜笑道:“可不?先師未曾去世之前,他們似乎還有著少許顧忌,如今?他們恰如出山之戰,早就不把世人放在眼中!”
  祝公明忽地冷冷一笑道:“她敢?武林之中,武功高過她們五魔的人,不見得全都死光了啊!”
  安小萍在旁格格一笑道:“不錯,在武林之中,倒是有著不少武功高過他們之人,只是人人都是潔身自保,縱然活的人再多,還不是等於死了一般?”
  祝公明聞言,忍不住失聲道:“是啊!姑娘一語可把老朽給提醒了!”
  他語音一落,大步走出那座石洞,打量偏西的月色一眼,這才道:“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老朽打今日也要改改脾氣了!”
  方雪宜心中一動,忖道:“師父曾經說過,這天臺樵叟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只因此人一向不肯過問是非,武林之中,才會知者不多,倘是此老真個有心出山,那倒真是一大喜訊!”
  一念及此,不由得趨前抱拳道:“老前輩若能出山主持一切,那真是武林同道,莫大的福氣了!”
  祝公明回顧了方雪宜一眼,道:“孩子,你的意思,要老夫出面,指揮一切嗎?”
  方雪宜道:“如是你老主持,自是事半功倍了!”
  祝公明搖頭道:“不成啊!”
  安小萍道:“為什麼?”
  祝公明道:“老夫一向閒雲野鶴,漫無拘束的日子過慣了,如是要老夫盡一份心,出一份力,那倒不難,但如要老夫統率三軍,號令一切,那便是連你們都變成烏合之眾了。”
  方雪宜暗道:這話也有幾分道理……,當下抱拳道:“老前輩如是不願主持一切,晚輩倒也不敢勉強,只是……晚輩等如事相商,卻又怎能找得到你老?”
  祝公明道:“這個容易,老夫在這太室峰頭,住了已有十年,一時之間嘛,還不會離去,你們如有用得著老夫之處,只差人來此相召,老夫就會立即趕去。”
  方雪宜原想把他請到少林,也好隨時向他請領教益,但在聽得祝公明這番話以後,也就不再勉強,笑了一笑,接道:“如此也好,晚輩若是有事,定會親自前來這太室峰間促駕!”
  祝公明大笑道:“不必!老夫既然應允了你們,自然不會變,你又何必自己跑來?”語音一頓,卻是掉頭向安小萍道:“姑娘,你那兩只金雀兒,還要不要?”
  安小萍道:“老前輩不是要用它們來孵那天鶴蛋嗎?晚輩如是要去,你老又用何物來孵卵呢?”
  祝公明笑道:“那容易得很,等老夫將那天鶴孵出來之後,你再拿走,不就得了?”
  安小萍道:“如此……晚輩就先謝過了!”
  祝公呵呵一笑,道:“姑娘,你先別謝,須知老夫這等措施,還有下文未講呢?”
  安小萍笑道:“莫非你老還有什麼條件交換?”
  祝公明道:“不錯,老夫慨贈金雀,不過是意在拋磚引玉而已!”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老前輩此話怎講?”
  祝公明道:“老夫那三個天鶴蛋,不一定能夠孵得出來是孵不出來,老夫可就要請姑娘幫忙的了!”
  安小萍笑道:“晚輩明白了!”
  祝公明道:“姑娘,你既然明白,就會相信,老夫這拋磚引玉之言,確是不假的了!”
  安小萍道:“不錯,晚輩相信你老果然沒有騙人……這天鶴蛋如是孵不出來,只怕你老是想晚輩送你老一隻天鶴的了!”
  祝公明道:“姑娘聰明得很,老夫乃是一片私心,姑娘可莫要見笑!”
  安小萍笑道:“怎麼會?如是你老這三個鶴蛋孵不出來,將來就請你老去到天心島隨意挑選兩只天鶴便了!”
  祝公明大笑道:“看來,老朽可要先謝謝姑娘了!”
  安小萍笑道:“老前輩客氣了!”
  方雪宜這時在旁笑道:“老前輩,你獨居太室峰頂,這一日三餐,又將如何料理。”
  祝公明大笑道:“老夫三日只吃一餐,自是容易打發得很,賢侄不用掛在心上了!”
  方雪宜聞言,怔了一怔道:“老前輩已經能夠辟彀了嗎?”
  祝公明大笑道:“談何容易?老朽只不過是常吃仙果野味,至於辟彀二字,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安小萍道:“方兄你餓不餓呀?”
  方雪宜道:“莫賢非弟已經餓了嗎?”
  安小萍道:“可不是!”
  方雪宜道:“賢弟之意,是咱們先行回寺用飯了!”
  安小萍笑道:“那又何必……”說話之間,探手打懷中取出一個革囊,陣陣香味自那革囊中透了出來。
  方雪宜瞧的一呆,道:“怎麼?賢弟居然帶了食物來了?”
  安小萍笑道:“大哥不喜歡嗎?”
  方雪宜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祝公明看著安小萍手中的革囊笑道:“姑娘,這革囊中可有酒?”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沒有!”
  祝公明道:“可惜呀可惜!姑娘這革囊之中,明明多半裝有上好的鹿脯,倘若無酒佐餐,那多掃興?”
  祝公明話音剛落,忽然一聲長嘯,自山下傳了上來。
  安小萍愣了一愣道:“這是什麼人?”
  方雪宜道:“賢弟沒有聽出來?”
  祝公明皺了皺眉,道:“賢侄聽出了來人是誰?”
  方雪宜道:“大漠神手宋孚。”
  祝公明道:“宋偷兒?”
  方雪宜道:“不錯!老前輩認識他?”
  祝公明道:“認識,不過已經有多年不見了。”
  說話之間,那宋孚的身形,已在峰頂現身。
  方雪宜大聲道:“宋老有什麼事?”
  那宋孚上得峰頂,因是幾人被那巨石擋住,是以並未發現他們,直到聽得方雪宜呼喚,這才騰身向著三人走了過來。
  同時,口中接道:“老弟,你們叫老偷兒好找……”
  忽然他話音中途打住,目光在祝公明身上一轉,大聲叫道:“老怪物,是你嗎?”
  祝公明哈哈大笑道:“怎麼?莫非你來得嵩山,老夫就來不得嵩山?這等大驚小怪作甚?”
  宋孚雙手在頭上亂抓,接道:“妙啊!想不到你這老怪物居然也會來了嵩山,難得得很!難得得很啊!……”
  祝公明笑道:“偷兄弟,近年來手氣可好?大內的珍寶,又有幾件到了你手?”
  宋孚兩眼一瞪道:“老偷兒金盆洗手,已經五年多了!老怪物可莫要冤枉好人!”
  祝公明笑道:“原來你改了行?可賀可喜!這些年你在哪里發財?”
  宋孚笑道:“寄人籬下,炊火燒飯而已!”
  祝公明一怔道:“夥頭軍?”
  宋孚道:“怎麼,你可是瞧不起老偷兒的手藝?”
  祝公明笑道:“不敢!你老偷兒兄弟的廚下工夫,武林稱為一絕,老夫恐怕沒有那等口福而已!哪里還敢瞧不起呢?”
  宋孚呵呵一笑道:“老怪物,你可想嘗嘗老偷兒近年來的刀下工夫。”
  祝公明道:“當然想?昔年那頓黃河鮮鯉大會。至今叫我提起尚且流涎三尺,焉有不想品嘗之理?”
  宋孚道:“那容易,你同我去至少林,老偷兒就為你再做一頓鮮鯉大會如何?”
  祝公明笑道:“一定要打擾!不過,眼下可不行?”
  宋孚:“為什麼?”
  祝公明道:“七日之內,老夫不能離開這太室峰頭,所以這打擾之事,要等七日之後再講了!”
  宋孚一怔道:“老怪物有什麼毛病?這等所在,又有什麼可戀之處?”
  祝公明笑道:“其中原因,日後你自己知道!眼下最好莫要多問!”
  這時,安小萍已將那革囊打開,陣陣鹿脯香味,透鼻而入,宋孚聳了聳肩,大聲道:“姑娘,你怎麼偷到老夫頭上來了!”
  安小萍輕輕笑道:“宋老,你一個人吃,多無聊啊!咱們大家幫幫忙豈不甚好?”
  語音一頓,向祝公明道:“祝老前輩,請啊!”
  祝公明笑道:“姑娘,這鹿脯原來是老偷兒的?”
  安小萍道:“正是他自己親手做出來的……”
  祝公明道:“那當然要吃!”
  說著,便坐了下去,伸手抓了一塊鹿脯,投入口中。
  方雪宜、宋孚也坐了下來。
  祝公明咬了幾口,忽然拍手道:“如味道,宋偷兒,你的手藝當真百尺竿頭,又進了一步了!”
  宋孚苦笑道:“好說!可惜老偷兒的武功,卻是與日俱下了。”
  方雪宜眼見宋孚上得峰頂,並未說出因何來此,心中不覺得有些兒不安,趁著大家咬著鹿肉之際,低聲道:“宋老,少林沒有什麼變故嗎?”
  宋孚道:“沒有!”
  方雪宜道:“若是無事,你老怎會找到這兒來了?”
  宋孚道:“老朽在寺中悶得慌,想找你老弟聊聊,結果卻是到處沒有找到,所以只想獨自一個爬上這太室峰頭散散心,怎料你們都在此地。”
  方雪宜聞言,這才略為放心,笑道:“你老忽然現身,倒叫晚輩吃了一驚!”
  宋孚笑道:“你們怎會遇到這位祝老怪的?莫非他早就在這太室峰頭嗎?”
  方雪宜道:“不錯,祝老告訴晚輩,他在此已然在了一二十年了!”
  宋孚目光轉向祝公明,笑道:“真的嗎?”
  祝公明道:“當然是真的!老夫又不是什麼偷盜之輩,怕人找到他的老窩,抓到官裏坐牢,為何不說真話呢?”
  宋孚兩眼一瞪,大笑道:“老怪物,你說話似是有些帶刺啊!”
  祝公明笑道:“不好聽?那你不用聽便是了!”
  宋孚搖頭道:“尊駕這個脾氣,大概一輩子也改不了的啦!”
  語音一頓,接道:“你說七日之內,不便離開,那又為了什麼?”
  祝公明呵呵一笑,道:“天機不可洩露,恕老夫要賣個關子了!”
  一面說話,一面卻向方雪宜和安小萍兩人眨眼。
  宋孚只聽得皺眉道:“老怪居然也有秘密,到是大出老偷兒意料之外。”
  祝公明笑道:“老夫行事,向來喜歡大出他人意料,老偷兒如是有興趣,你就等著瞧好了!”
  宋孚大笑道:“當然好,宋某就等著瞧……”
  祝公明兩眼一轉,笑道:“你們這些人忽然在少林寺中聚頭,除了五魔之事,還有別的事嗎?”
  宋孚聞言,怔了一怔道:“那五魔的事還不夠叫人麻煩嗎?”
  祝公明笑道:“區區五個不入正流的跳樑小鬼,竟然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真叫老夫好笑……”
  顯然,這老人自視極高。
  宋孚聞言,笑道:“老怪物幾年不見,口氣怎地也變得大起來了!”
  祝公明道:“這有什麼可驚之處?分別三日刮目相看,老夫與你已有二十年不見,當然是要有著很多的不同了。”
  宋孚眉毛揚了一揚,暗道:“老怪物雖然向來愛說大話,但如真想將他說動,要他重入江湖,到未嘗不是一樁好事。”轉念至此,口中接道:“老怪物,你似乎不把那五魔放在眼中,是麼?”
  祝公明道:“本來就沒有放在眼中,怎麼,你老偷兒可是怕他們怕得很凶?”
  宋孚笑道:“五大魔主的武功,各有過人之處,老大自忖,可有些惹他們不起!”
  祝公明笑道:“沒有出息!”
  宋孚笑道:“老偷兒來沒有你老怪物有出息,只是,像你這等縮在嵩山,不敢見人,卻也不見得比我老偷兒高明多少!”
  祝公明聞言,驀然鼓大了兩眼,道:“你說老夫不比你高明多少?”
  宋孚笑遁:“本來高明不了多少?”
  祝公明道:“好啊,只要那五魔敢到老夫面前,你瞧瞧老施展一些降魔手段給你看看!”
  宋孚笑道:“等人家找上你的頭上來,你老怪物才敢拼命?那還不是沒出息。”
  祝公明呆了一呆,道:“你要怎麼辦,才算比你不同?”
  宋孚大笑道:“如是以我,老偷兒就踏遍天涯海角,把那五魔一個一個找到,除去。”
  祝公明道:“要我下山去找他們?”
  宋孚道:“不錯!只怕你沒有這等膽量。”
  祝公明笑道:“如是老夫沒有那等膽量,武林之中,就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方雪宜、安小萍兩人在旁聽得暗笑,心想,原來這宋老偷兒乃是用的激將之法,想將祝公明激得出山,只是!他卻未曾想到,祝公明已然答應過自己兩人,過了不多久,就會真的下山了!”
  兩人心中雖覺得好笑,但對宋孚這等用心,可也十分的敬佩。
  故而,誰也不開口說破。
  這時,宋孚微微一笑道:“老怪物,你自視有把握得很!”
  祝公明道:“莫非不對?”
  宋孚道:“不是不對,老偷兒相信,即使那五大魔主眼下就在嵩山,你老怪物也不見得就會降伏得了他們!”
  祝公明一怔道:“為什麼?”
  宋孚道:“尊駕的武功,不一定比他們強,那又怎能降魔除道呢?”
  祝公明變色道:“好哇,你果然把老夫看扁了!”
  宋孚道:“不是老偷兒把你看扁了!實在是……你這等只說不做的高蹈隱自行為,叫人看來很差勁!”
  祝公明道:“老偷兒,依你之見,老夫要怎麼辦?”
  宋孚道:“容易得很,下山找他們一較高低!”
  祝公明道:“就這樣簡單?”
  宋孚道:“不錯,就這麼簡單!”
  祝公明笑道:“好!反正老夫已然答應這方小子和安姑娘,不日之後,就要下山……”
  宋孚聞言一怔道:“你答應過他們下山?”
  祝公明道:“不錯!哪里又不對了?”
  朱孚搖頭道:“沒有什麼不對!”
  他忽然回顧了方雪宜二人一眼,笑道:“兩位老弟可是冤苦了老朽了!”
  方雪宜笑道:“宋老,你可別見怪,晚輩和安賢弟只是覺得,祝老雖然應允下山,但卻要在很久以後,如是你老能勸他早日下山,那豈不更好?”
  宋孚道:“老弟,你這是太看得起老偷兒了!只可惜這老怪物卻依然要等到數日之後才肯下山,想起來當叫老朽奇怪……”
  安小萍笑道:“宋老也不用奇怪,這中間道理,晚輩已經明白了!”
  宋孚道:“你知道為了什麼?”
  安小萍道:“知道,不過,眼下卻是不便說出來,你老也不用多問了!”
  宋孚怔了一怔,道:“好!老朽不問便是!”
  祝公明忽然笑道:“咱們快些吃點東西,老夫發覺有人上來了!”
  方雪宜聞言,吃了一驚,暗道:“這老兒莫非練就了天耳通?怎地我一點聲息都未覺出,他竟然會尋思之間,不覺地站起身來,就待向外查看。
  祝公明揮手止住了他,搖頭道:“不要出去,此人如是五魔中人,就由老朽先來對付……”
  餘音未已,果然有著一陣腳步之聲,傳了上來。
  幾人沒出聲,各自掂了一塊鹿肉,放在口中咀嚼。
  過了不多久,只見一條人影如飛般在峰頂之上出現。
  這人在峰上略一張望,竟然自言自語道:“奇怪啊!明明有人,怎地老夫趕到此處,卻又不見了呢?”
  聽他的口氣,甚是蒼老,也十分陌生。
  方雪宜看了宋孚一眼,似是想試試他會不會聽得出來人是1誰。
  但宋孚卻茫然地搖了一搖頭,顯然,他是不知道這人是誰了!
  方雪宜眉揚了一揚,霍地站了起來。
  敢情,他要出洞去瞧瞧那來人是誰了!
  祝公明忽然一伸手,拉住了方雪宜,用傳音之術說道:“老弟,別出去了!”
  方雪宜心中雖然大為好奇,因目睹祝公明臉上的神色甚是嚴肅,只好一言不發,回身坐了下去。
  此時,祝公明卻雙手把頭發抓亂,又抓了一大把石苔抹在臉上,然後又迅快地把插在背後腰上的一柄板斧取了下來,藏在石洞的一角,這才坐到原處,看了三人一眼,用傳音之術道:“少時那老人如是問到老夫是誰,你們可都得承認,我是丐幫的那位失蹤長老啞丐黃沖!”
  他們雖然想不出祝公明為了什麼,但他既是如此慎重,那必然是很重要的道理了,當下,三人全都點了點頭。
  就在他們重新抓起鹿脯食用之時,忽然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在洞口現身!
  方雪宜抬目望去,只見那老人髯發皓然,身材甚是瘦小,穿著一件褐色長衫,雖然甚是破敗但卻漿洗得甚為幹淨,臉色很清懼,雙目神光充沛,宛如兩盞明燈一般。
  這老人站在石洞門口,也似是吃了一驚般呆住。
  只因他卻未想到這石洞之中,會有著這麼多人。
  但他略略一怔之餘,立即大步走進洞內,目光迅快的掃視了四人一眼,沉聲道:“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口氣十分不善,只聽得安小萍在心中老大不快,若非祝公明及時看了她一眼,她就要想起來和這個老人開口了。
  方雪宜卻是抱了抱拳,道:“老丈是問的在下四人嗎?”
  那老人道:“不是你們是誰?”
  方雪宜此刻的個性,顯得甚是寬宏,老人雖然說話甚是難聽,他卻並未動怒,反倒笑道:“那真是抱歉得很,老丈不用動怒,有什麼話,請坐下再說可好!”
  那老人冷哼一聲,目光在祝公明身上一轉,大聲道:“他叫什麼名字?”
  他忽然不問四人,只問祝公明一人,顯然,這老兒乃是有所為而來的!”
  方雪宜笑道:“這位老瘋子嗎?”
  那老人一怔道:“他是瘋子?”
  方雪宜道:“何止是瘋?老實說,他還是個啞巴哩!”
  那老人呆了一呆,臉上盡是不信之情。
  方雪宜見那老人沒有說話,當下笑道:“怎麼?你可是不信?”
  那瘦老人道:“老夫有些不信!”
  方雪宜笑道:“老丈既能上得太室峰頭,而且,身上穿的這等單薄,必是一位武林中的人物了!”
  那瘦老人道:“是又如何?”
  方雪宜笑道:“武林之中,大大有名的丐幫,你知道嗎?”
  瘦老人道:“丐幫?那也算得有名?哼!”
  方雪宜聽得心中一震,暗道:“這老兒是什麼人?他居然把整個丐幫都沒放在眼中,倘是如此,那啞丐黃沖四字,又怎樣能嚇得了他?”
  他心中固然這麼想,但口中卻是笑道:“老丈的口氣不小啊!”
  瘦人道:“不錯……那南華神乞見了老夫還要磕頭,小小一個丐幫,又能怎麼樣?”
  方雪宜皺一皺眉,接道:“老丈,你既然比那丐幫幫主還要高了一輩,想必就是丐幫的一位長老之尊了!”
  瘦老人間言,大怒道:“誰說老夫是丐幫的長老?混帳,難道你們連武林一怪的大名都沒聽過?”
  敢情這瘦老人一怒之下,自己倒光報出名號來了。
  方雪宜、安小萍雖然覺得這武林一怪四字,有點兒震驚,但因他們沒有聽人提過,故而遠不如宋孚在聽到這四字以後的震悸!
  只見他兩手按地,就待腳底揩油,開溜了!
  但方雪宜卻神色不動地笑道:“武林一怪可就是老丈的名號?”
  那老人眼見四人聽了自己名號,不如所料的驚慌,也有著意外之感,怒道:“不錯!老夫就是武林一怪辛柏公!”
  安小萍聽得微微一笑道:“這位老人家的辛柏公三字,倒是挺正直的名號,只是,加上武林一怪四字,可說難聽得很了!”
  辛柏公呆了一呆向安小萍道:“小丫頭,你在胡說些什麼?”
  安小萍笑道:“我說你好好的一個辛柏公,為什麼要加上武林一怪四字,使人聽來怪裏怪氣的哩!”
  辛柏公道:“不好聽嗎?”
  安小萍道:“可不是?一個人好好的,為什麼要作怪物呢?”
  辛柏公聞言呆了一呆,抬起頭來,半晌沒有說話。
  宋孚這裏可就在心中暗暗打鼓,只因他對武林一怪辛伯公的為人,知道的不少,當下連連施展眼色,想要安小萍別再多說下去,惹得這老怪物動了肝火,可就有些兒不好對付。
  但安小萍卻似全不知一般,抬起那張宜喜宜嗔的粉臉,接道:“辛老公公,你幹嗎不說話?”
  辛柏公皺了皺眉,道:“丫頭,老夫是在想,你這番話是有一點道理!”
  安小萍道:“真的?那你老何不好好做人,不再做那怪物呢?”辛柏公兩眼宛如冷電一般的射向安小萍身上,沉吟道:“這個嗎?老夫還要想上一想!”
  忽然向方雪宜瞪了一眼,道:“小子,你剛才提起丐幫,那究竟為了什麼?”
  方雪宜見他被安小萍幾句話一頂,居然變得不再那麼橫蠻自傲,當下暗道:“此人雖然有著一怪之名,只怕並非真是那魔道之流……”
  有了這等想法,他也就不再誠心調侃這老人,淡淡一笑道:“丐中有一位啞丐黃沖,不知辛老可知?”
  辛柏公聞言,全身一震,大聲道:“黃沖?他還沒有死嗎?”
  方雪宜見他一聽到黃沖之名,居然如此吃驚,也是有些奇怪,忙道:“誰說他死了,眼前這位又瘋又啞之人,便是那位啞丐幫黃長老了。”
  辛柏公有些兒不信,退了一步,瞪眼在祝公明身上轉來轉去。
  足足有了盞茶之久,這才長長一歎道:“是真是假,老夫也瞧不出來了……”他語音一頓,忽然抱拳向祝公明一揖道:“當年在泰山南天門牌坊之下,承蒙黃兄助過老朽一臂之力,只因天色昏暗,未能記注黃兄的形貌,後來老朽雖然到處尋找黃兄,卻一直是緣澀一面,叫人好生難過……”
  安小萍笑道:“那又何必,黃長老不就在眼前嗎?”
  辛柏公笑道:“不錯,老朽後來聽說,黃沖已被他們自己幫中一名晚輩害死,故使老夫失卻了報恩的機會,故而老夫對于丐幫弟子,向來不假辭色,想不到,原來黃兄長未過世!”
  他這一番話,只把方雪宜聽得呆了半晌。
  直到此刻,他才悟出了祝公明冒充黃沖之意,敢情,乃是為了替丐幫化解一個強敵。
  這時,那祝公明忽然抓著鹿脯,嘰哩咕咯地向辛柏公指手畫腳,亂叫了一陣。
  辛柏公神態甚是恭謹,睹狀向安小萍道,“小姑娘,你們既然與黃兄在一起,想必知道一些他的手勢和啞語的了?”
  安小萍順口笑道:“當然!不然咱們怎會在一處吃肉聊天?”
  方雪宜暗道:“她怎麼這等信口開河?”
  只聽得辛柏公笑道:“姑娘,剛才黃兄說了什麼?”
  安小萍道:“你真的要聽?”
  辛柏公一怔道:“當然是真的,黃兄既是指點著老朽出聲,那必然是對老朽在說話了!”
  方雪宜在心中大為著急,因為祝公明剛才只不過是胡亂鬼叫了一陣,哪里說過什麼?安小萍居然如此說法,他真猜不透她要對辛柏公說些什麼?”
  安小萍在辛柏公語音一落之際,立即接道:“黃老是說,過去的事,都多少年了,還提他作甚?眼下如果你辛老哥存著報恩之心,卻有兩件事要做!”
  辛柏公道:“兩樁事?那時在南天門他只是助我一掌而已啊!”
  安小萍失笑道:“好啊,原來你是假的報恩的嗎?”
  辛柏公道:“誰說是假的,老夫一片真心……”
  安小萍道:“如果你是真心,那又何必計較一樁兩樁?或是一掌兩掌呢?”
  辛柏公一呆道:“這個……倒是老夫錯了!”
  安小萍道:“當然是你錯了!”
  辛柏公抓了抓頭,道:“姑娘,黃兄說的是哪兩樁?”
  安小萍笑道:“第一樁,他沒有死,你此後對丐幫的弟子,可要客氣些了!”
  辛柏公大笑道:“這個當然!”話音一頓,接道:“第二樁呢?”
  安小萍沉吟一下,道:“第二樁嘛,只怕辛老不願答應了?”
  辛柏公道:“不要緊,天下沒有難得倒老夫之事,你只管說吧!”
  安小萍目光在方雪宜臉上一轉,方雪宜吃了一驚,暗道:“她千萬不要把我扯進去才好……”
  尋思間,安小萍己然笑道:“那黃老說,他與這位方公子乃是忘年之交,方公子眼下已被武林中推舉為對抗五魔的主盟之人,要你辛老今後隨在方公子身旁,助他降伏五魔。”
  誰也不曾想到,她說出來的竟是這麼一回事!不但方雪宜呆了一呆,連祝公明都幾乎忘了自己乃是假的啞丐黃沖,而要失聲叫了!
  但辛柏公卻白眉一皺,道:“這小子配嗎?”
  安小萍笑道:“配不配於你老無關,黃老既這麼說,你老就應該要遵從!”
  辛柏公呆了一呆,道:“老夫為何要遵從?”
  安小萍笑道:“你想報恩,怎可不遵?”
  辛柏公抓頭道:“這個……老夫實在有些不服氣。”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為什麼不服氣!”
  辛柏公道:“這小子乳臭未乾,他憑什麼可以使喚老夫?”
  安小萍道:“你好像瞧不起方兄是嗎?”
  辛柏公道:“黃口乳子,怎能叫老夫另眼相待?”
  安小萍笑道:“有志不在年高,你老知道嗎?”
  辛柏公哼了一聲,道:“丫頭,老夫可用不著你來教訓,若不是瞧在黃兄的份上,你這等頂撞老夫,就算有十條性命,也早活不成了!”
  安小萍倒是忽然變得十分有耐性,聞言笑道:“看來你老倒是很喜歡殺人的了?”
  辛柏公道:“是又如何?”
  安小萍道:“不如何!只是……冤冤相報,你老也不怕別人殺你嗎?”
  辛柏公忽然哈哈大笑道:“殺我?武林中如有這等人,老夫還能活到今天?”
  安小萍道:“你口氣不小啊!”
  辛柏公道:“老夫今天已經十分謙虛了,小丫頭,你可知道,老夫往日說話根本不用細想呢?”
  安小萍聞言,不禁格格一笑道:“一個人說話如果不用細想,那麼必是很好玩?”
  辛柏公道:“當然!不過……對於你們婦道人家,那可不大合適了!”
  安小萍童心未泯,聞言大感興趣,笑道:“為什麼?人不都一樣嗎?”
  辛柏公道:“當然不一樣,女孩兒家如果胡亂說,縱然自己不害羞,別人聽了也不大對勁啊!”
  安小萍聞言,想了一想,道:“辛老,你還沒有答應黃老的第二個條件呢!”
  辛柏公眉一揚,看了方雪宜一眼,道:“好吧,老夫答應是可以,但至少可以叫老夫明白這小子憑什麼能夠有資格指使老夫!”
  安小萍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辛柏公道:“很簡單,老夫要較量較量他的武功!”
  安小萍道:“你要較量方兄弟的武功嗎?”
  辛柏公道:“不錯!”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兄,你……意下如何?”
  方雪宜本來就怕她把自己抬了出去和這辛柏公動手,這時聞言,不禁大聲道:“賢弟你不要把我扯上!”
  安小萍笑道:“方兄事到臨頭,你推不掉了!”
  方雪宜道:“賢弟你……”
  辛柏公這時卻呵呵一笑道:“想不到九大門派推的主盟之人,竟然是一個怕事的黃毛乳子,真叫老夫笑掉了牙了!”
  他這等奚落,聽在方雪宜耳中,自然是不好受的了!
  但方雪宜依然未曾發作。
  安小萍柳眉卻揚了一揚,道:“辛老,你說話不要太刺人了啊!”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兄,你……怎麼一點點男子氣都沒有了?”敢情,安小萍已經動火了!
  方雪宜對于辛柏公的一再刺諷自己,並未覺得有什麼太大的難受,但安小萍的這句話,卻使他的臉色大變,胸中大為氣惱!
  他雙目暴睜,冷笑一聲,道:“兄弟你別再給我找岔了!”
  安小萍笑道:“方兄弟,這不是我找你的岔啊!”
  她指了指辛柏公,道:“方兄,這位老人家認為你根本不夠資格當主盟對付五大魔主,你為何不讓他見識見識你的劍法呢?”
  辛柏公聞言,忽然大聲說道:“小子你用劍嗎?”
  方雪宜道:“不錯!”
  辛柏公道:“很好!老夫自認劍法第一,小子你敢與老夫試試!”
  方雪宜聞言一怔,暗道:“他既然敢認劍法第一,狂得很啊!”
  轉念問,接道:“你劍法敢稱武林第一嗎?”
  辛柏公道:“好小子,你要不信,何不試試?”
  方雪宜冷冷一笑道:“試不試,待會兒再講,但在下卻不信你的劍法在武林上第一!”
  辛柏公道:“好小子,你不信老夫劍法是武林第一,你信誰是?”
  方雪宜道:“這個……在下倒一時想不出來!”
  安小萍忽然接道:“辛老,你說你自己劍法在武林第一,那麼陳希正又是天下第幾呢?”
  辛柏公道:“小丫頭,你是說陳希正比老夫的劍法要強嗎?”
  安小萍道:“人家稱為劍神當比你高明的了!”
  辛柏公道:“胡說。”
  安小萍道:“辛老,只怕你自己才是胡說呢!”
  方雪宜突然插口道:“辛老,你見過劍神陳大俠嗎?”
  辛柏公忽然搖搖頭道:“沒有!那陳希正的年紀,比老夫小了一二十歲,老夫豈肯與他這等啟生晚輩動手?”
  果然口氣不小,連劍神在他的心目中也成了後生晚輩了!
  方雪宜眉頭一揚冷笑一聲道:“尊駕既然未與陳大俠動過手,又怎知陳大俠的劍法,不比尊駕高明?”
  辛柏公大笑道:“那還不容易嗎?就憑老夫比他大了二十歲,就可知道他的劍法絕非老夫之敵!”
  方雪宜暗道:這是什麼道理?難道年紀大的人,就一定比年輕人強些嗎?
  尋思間,卻聽得安小萍笑道:“辛老,這話似乎是有些不通!”
  辛柏公道:“哪里不通了?”
  安小萍道:“一個人的武功高低,難道就是靠年紀來決定的嗎?”
  辛柏公道:“多練了二十多年,自然是要高出了一些了!”
  安小萍驀地格格一笑道:“我不信!”
  辛柏公道:“不信就試試!”
  安小萍杏眼圓瞪道:“你老要找我比劍?”
  辛柏公道:“找你,那是你找死了!”
  目光忽然轉身向方雪宜,道:“小子,如果你是用劍,老夫今兒破例指點你幾手劍法如何?”
  這老人口氣越來越大了!
  方雪宜劍眉一揚,接道:“尊駕的口氣,灼灼逼人,難道九大門派也不放在你眼中嗎?”
  辛柏公道:“你別以為被九大門派選出來,就自以為了不起了,其實在老夫看來,你還差得遠呢!”
  方雪宜雙眉暴揚,接道:“尊駕果是要與在下動手的了!”
  辛柏公道:“指點你幾招劍法,叫你以後別再眼中無人!”
  方雪宜再好的性子這時也無法忍受了!
  他霍然立起,拔出了肩頭長劍。
  宋孚在旁邊暗暗地搖了搖頭,卻是並未出聲阻止。
  祝公明依然在裝啞,猛嚼鹿肉。
  安小萍眼見這兩位老人未作任何表示,當下也就笑了一聲道:“方兄,你最好出手快一些,也好叫年紀大的人明白,年輕人並不是他所想的沒有出息。”
  方雪宜不笨,自然聽得出來安小萍言外之意,那是要他一上來就不妨盡出絕招,也好殺殺辛柏公的驕氣。
  他微微一笑,道:“賢弟放心,這點明白!”
  長劍一頓,向辛柏公道:“咱們要不要出洞。”
  辛柏公大笑道:“不用了!”
  回手在那長衫之下,掏了半天,才抓出一隻短劍。
  這劍長度只得一尺六七,比一般人的寶劍,要短了一尺,但退去劍鞘以後,卻晶光閃閃,寒氣侵人!
  安小萍看得大聲叫道:“好劍!”
  辛柏公甚是得意地笑道:“小丫頭,你看得出這劍不錯,足見你還有幾分眼力,只是,你可知道這支短劍叫什麼名字?”
  安小萍雖然瞧得出這支短劍是古物,但要叫出劍名,可就把她給問住了!
  她怔了一怔,正要搖頭說出自己不知,只聽那宋孚用傳音之術道:“安姑娘,這是越國五劍之中的第四口,名喚魚腸!”
  安小萍何等乖巧,一旦聽得宋孚傳音,立即沉吟了一陣,方道:“辛老,看此劍的長短,大概是魚腸劍了!”
  辛柏公呆了一呆,望著安小萍一會兒,忽然大笑道:“想不到,你這小丫頭的見識,倒真的是廣得很……”
  他目光一轉,又向方雪宜道:“魚腸乃是春秋古物,小子,你那支劍如是凡鐵,老夫就不用它了!”
  方雪宜暗道:“人雖狂,但卻也狂得甚有義氣,他不肯用神物利器對我長劍足見此人心性並不是真的很壞!”
  心中飛快地轉念,口中卻道:“不妨事,在下這支長劍,也是百煉精鋼,魚腸劍雖利,不一定傷得了它!”
  辛柏公聞言,不自禁地看了方雪宜手中寶劍一眼,就算他眼力甚好,但也瞧不出方雪宜手中的寶劍,有何神奇,不怕魚腸劍的鋒利!
  但他卻不再多說,右手平握短劍,笑道:“小子,你先出手吧!”
  方雪宜暗道:“他自詡劍法第一,當然不會搶先的了……”
  當下一引劍訣,唰的一劍,平刺而出。
  這一劍直刺而來,其中隱含十種變化。
  辛柏公暗暗一驚,脫口叫道:“不錯,你小子在劍法上,果然有點出息!”短劍一揮,由下而上,敲向方雪宜腕脈。
  這一手倒是攻得恰到好處,無論方雪宜劍招有多少變化,手腕被制,則一切花招,都勢將落空!”
  方雪宜吃一驚,暗道:“這老兒的劍法,果然不差,出手招式倒是犀利得很!”
  心中在想,手中長劍卻是往下一沉,劍鋒倏地一轉,繞向辛柏公的右肘削去。
  這一式變招極快,快得使辛柏公大叫一聲,撤劍退了一步!
  顯然,辛柏公低估了方雪宜的武功,方雪宜變招又快,迫得他只有撇劍後退。
  高手較劍,像這等情況出現,辛柏公按理就應罷手認輸才對。
  但辛柏公雙目寒光乍射,大聲道:“好小子,你用的可是陳希正的劍法?”
  方雪宜道:“尊駕不是未曾和劍神動過手嗎?怎地又認的出劍神的劍法?”
  辛柏公怒哼了一聲,道:“天下各種劍法,老夫都曾涉獵,區區龍行八劍,老夫自然認得出來。”
  方雪宜暗道:“他口中說的只是龍行八劍,想必師祖加創的一招,他是不曾曉得了?”
  一念及此,介面笑道:“尊駕既是認得出龍行八劍,想必也有那破解之法的了!”
  辛柏公道:“不錯,你小子可要試試!”
  方雪宜笑道:“尊駕如是不願認輸,區區同意再打!”
  辛柏公聞言,知道他話中含有諷刺之意,但他卻故意裝作不懂,呵呵一笑,道:“小子,你如是不怕老大折了你手中長劍,再打十招八招,老夫也不反對。”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十招八招不必,咱們再試一招便了!”
  話音一落,舉劍平平刺了出去。
  辛柏公揚眉大笑,一揮短劍,直向方雪宜的長劍撩來,口中卻說道:“口氣不小……”
  他下麵似乎還有未曾說完的話,但因方雪宜這一招劍法的變化,與龍行八劍大不相同,使得他吃驚之下,戛然住口!
  短劍狂揮,一口氣連連變了七式劍法刺出。
  但他卻沒有一式劍法能將方雪宜的劍招化解。
  只覺眼前晶光乍閃,右臂一麻,方雪宜的劍尖,已在自己曲池穴上點了一下。
  辛柏公臉色大變,飛身倒退了三尺,人已立在洞口!
  他迅快地運氣調息,只覺那左臂被點的穴道,並無不適之處,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魚腸劍一轉,大喝一聲,道:“小子,你剛才那一招,不是龍行八劍中的招式嗎?”
  方雪宜笑道:“誰說不是?”
  辛柏公道:“老夫說不是!”忽然一抬步,揮劍直向方雪宜刺來,口中接道:“老夫要再試試你剛才的那一招。”
  方雪宜知道他不曾就此罷手,當下笑道:“尊駕不服,再試一次也好!”
  寶劍一揚,平平地點出。
  兩人雖然只是各出一招,但這一招之中,卻有著無常的變仆。
  只見辛柏公短劍快如靈蛇飛舞,在方雪宜那綿密的劍網之中,不住地閃動。
  但方雪宜的這一招劍法之妙,卻又與辛柏公大不相同,寒光遍佈石洞之內,縱使那辛柏公劍勢快逾飄風,卻脫不出方雪宜層層劍幕籠罩。
  短劍一收,疾快地退了三步。
  方雪宜這時也手腕一沉,收住了劍勢,笑道:“老前輩承讓了。”
  嗆啷一聲,寒光頓斂,長劍已然還鞘!
  辛柏公收起短劍,抱拳道:“老弟,你這一招劍法,可當得武林第一招之譽,不知是什麼劍法?”
  方雪宜笑道:“龍行九劍!”
  辛柏公聞言,呆了一呆道,“龍行九劍?還是劍神的劍法?”
  方雪宜笑道:“不錯!正是先師的劍法!”
  辛柏公忽然一怔,大聲道:“你……師父是陳希正?他莫非死了?”
  方雪宜道:“先師在數月之前仙去了!”
  辛柏公搖頭道:“奇怪啊!”
  方雪宜皺眉道:“老前輩不信嗎?”
  辛柏公道:“正是有些兒不信,令師年紀,比老夫少了二十左右,他怎會先死了呢?”
  方雪宜臉色一黯,低歎道:“家師之死,乃是因為遭人暗算之故!”
  辛柏公兩眼一翻,搖頭道:“那就更稀奇了!”
  他語音一頓,接道:“別人如是受了他人暗算,老夫也許會相信,如說連劍神也會中人暗算,老夫卻是不信!”
  方雪宜幽幽地歎息道:“老前輩不信,也是沒有辦法,但先師確是因此而死,不過……”
  辛柏公大聲道:“不過什麼?”
  方雪宜道:“不過先師受人暗算之事已然有十多年了!”
  辛柏公道:“老夫似乎未曾聽人說過?”
  方雪宜道:“先師為了不敢讓五魔知曉,所以,一直極力隱瞞此事!”
  辛柏公道:“原來如此,但不知劍神是受了什麼暗算?你小子查出來了嗎?”
  方雪宜道:“沒有!”
  辛柏公沉聲道:“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為人子弟,怎可連師父的仇家都不查明呢?”
  方雪宜抱拳道:“老前輩,不是晚輩不查,而是……而是……這事已由師叔一口應承了!”
  辛柏公愣了半晌,道:“你還有一個師叔?劍神幾時有了同門兄弟,他是哪一門武林高人?”
  方雪宜沉吟道:“這個……晚輩暫時卻不便說將出來,尚望前輩原諒!”
  辛柏公倒也未曾追問,笑了一笑,接道:“老弟,你剛才點了老夫曲池穴的那一招劍法,當真是龍行劍法?”
  方雪宜道:“晚輩說的乃是實話!”
  辛柏公聞言,低頭沉吟了一陣,又仰面想了想,這才注目問道:“可是你師父教你的?”
  他這一問只把安小萍問得笑了!
  辛柏公盾一皺,怒道:“你笑什麼?”
  安小萍依然笑著接道:“笑你!”
  辛柏公道:“笑著老夫何來?”
  安小萍道:“方大哥既是劍神的弟子,他的劍法,自然是劍神所教的了!你這麼問,豈不可笑?”
  辛柏公冷哼道:“丫頭,老夫問的自有道理,不信你何不聽聽方老弟怎生回答?”
  安小萍笑道:“不錯,晚輩正要聽聽方大哥怎麼說!”
  方雪宜這時卻抱歉地向安小萍一笑道:“兄弟,這一招劍法,果然不是我師父教的!”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真的不是劍神所授嗎?”
  方雪宜道:“不是!”
  他語音微微一頓,接道:“這一招劍法,乃是我那師叔所傳授!”
  辛柏公臉色一變,大聲道:“老弟,這招劍法是你師叔傳授的嗎?”
  方雪宜道:“正是在下師叔所授!”
  辛柏公道:“也是龍行劍?”
  方雪宜道:“同為師祖弟子,自然也是龍行劍了!”
  辛柏公搖頭道:“奇怪啊!”
  安小萍兩眼一翻,道:“奇怪什麼?”
  辛柏公笑道:“劍神的劍法,竟然不如他的師弟,未免叫人意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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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意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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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你老不用奇怪,這一招劍法,乃是在下師祖晚年所研創,先師不知,那也不足為奇了!”
  辛柏公抓了抓頭,道:“老弟,照你眼下的武功看來,已然是青出於藍而用勝藍的了!”
  方雪宜聞言一震,忙道:“在下才智有限,怎敢和先師相提並論!”
  安小萍這時目光在宋孚身上一轉,笑道:“辛老公公,啞巴前輩要你做的事,你應允不應允啊!”
  辛柏公雙眉一皺,看了那祝公明一眼,道:“黃兄于我有大恩,老夫如是不允,那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了嗎?”
  長長籲了一口氣,接道:“姑娘,如是你懂得啞語,請姑娘告訴黃兄,老朽應允了!”
  安小萍忍不住拍手笑道:“這個不用你老耽心了……”
  話音一落,只見她向著祝公明指手畫腳,嘰哩咕咕做了半天手勢,好似在向啞丐說明什麼?
  其實,主雪宜等人心中明白,她這等手勢,休說祝公明不懂,只怕舉世的啞巴也無人知曉她講的是什麼!
  但祝公明卻裝作會意之狀,點了點頭,咿咿唔唔地哼了幾聲!
  安小萍格格地笑了一陣,向辛柏公道:“辛老,你打算幾時履行允諾?”
  辛柏公道:“這個……老朽尚有一點事兒,要三五天方能辦好,至遲五天,老朽再來此如何?”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大哥,來得及嗎?”
  方雪宜暗道:多上一個幫手,那也沒有什麼不可……當下微微一笑,接道:“來得及!就請辛老五日之後,去至少林寺中相聚便了!”辛柏公揚了揚眉,向洞中眾人略一抱拳,道:“老朽告辭了!五日之後,老朽定當趕來少林……”
  驀地轉身,出洞而去。
  安小萍叫了一聲,道:“辛老慢走,恕晚輩不送了!”
  辛柏公已出了石洞,但口中卻道:“姑娘不用客氣,五日之後,老朽定會起來!”餘音漸遝,顯然他已下山而去。
  憋了半天不能說話的祝公明,這時大大地吐了一口氣,笑道:“這老兒再不走,可要把老夫給悶死了!”
  宋孚笑道:“悶死事小,老偷兒可想不出日後你們再要碰上,又能拿什麼話圓其說啊!”
  祝公明一怔道:“日後還要碰上嗎?”
  宋孚道:“當然那老怪物不是還要來嗎?”
  祝公明笑道:“他來他的,老夫不跟他照面,那就不結了嗎?”
  宋孚笑道:“怎麼可能?你不是也要下山嗎,你莫非忘了答應過安姑娘的話啊!”
  祝公明聞言呆了一呆,道:“這……老夫倒是忘記了!老偷兒,你說這要怎麼辦?”
  宋孚道:“我怎麼知道!”
  祝公明大聲道:“你不知道,誰知道?這麻煩找來,可是大了!”
  宋孚笑道:“這是你自己我的,怪誰?不過老夫倒是有一個說法,只不知你老兒願不願意!”
  祝公明道:“什麼辦法?”
  宋孚道:“改頭換面,莫再這等裝束!”
  祝公明道:“你要老夫怎失打扮?”
  宋孚道:“穿得幹淨一些,叫那老怪物認不出來!”
  祝公明道:“瞞得了那怪物嗎?”
  宋孚道:“當然瞞得了!”
  祝公明無可奈何地搖頭道:“只要能瞞得了那個老怪物,老夫只好改扮一番了!”
  宋孚笑道:“其實,你老兒早該穿得幹淨一些了,也免得讓人當真把你當作了丐幫的子弟啊!”
  祝公明笑道:“不要緊,霍鳴風如果認我作他師叔,也無不可。”
  笑聲一斂,接道:“宋兄,那老怪物五天之後必來,但老夫卻最快要等九天,到時如是彼此不再碰面,那可是最好沒有,但願宋兄想個法子,要方老弟將老怪物支遣離去,你看如何?”
  宋孚笑道:“這可辦不到了!”
  祝公明道:“為什麼辦不到!”
  宋孚道:“你沒有聽到安姑娘說的嗎?那老怪物此後可能得隨時守在方老弟的身邊啊!”
  祝公明皺眉道,“非見面不可了?”
  宋孚道:“不但非見面不可,而且,還得長日相聚呢!你老兒最好是趕快換換衣服,去把頭發整理一下吧!”
  祝公明沉吟了一陣,苦笑了一笑,道:“老偷兒,如此說來,老夫是無法不與那老怪物常常見面的了!”
  宋孚道:“不幸正是如此!”
  祝公明長長籲了一口氣,道:“好吧,老夫明日下山一行,買幾件衣物便了!”
  宋孚道:“你老兒如是不便下山,老夫代你跑一趟登封,也無不可!”
  祝公明道:“不必了!老夫還要洗頭呢。”
  方雪宜這時站起身到洞口,看了看天色,大聲道:“宋老,咱們該回寺去了!”
  安小萍隨在他身後,探頭向洞外打量了一眼,笑道:“是啊,天都快黑了!”
  宋孚一躍而起,大聲道:“祝兄,這鹿脯夠你今晚吃的了,咱們明晚再來,但願你已換了裝束!”
  祝公明道:“老夫除非跟那老怪物打架,否則老夫豈有不換衣衫之理……”
  說話間,宋孚也起身出了山洞。
  三人回轉少林,已是黃昏過後。
  霍鳴風等人,似是正在為三人半天不知去向著急,眼見三人回來,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方雪宜見到了入雲掌門人,忍不住問道:“掌門人,晚輩那鄭大伯,近日可有消息?”
  入雲大師搖頭道:“沒有啊!”
  入雲大師微微一笑接道:“小施主,老衲早已派人去了!不過,已然有了這麼多天,還不見回轉,老衲只怕比小施主還要耽心呢!”
  方雪宜聽得一怔,道:“掌門人早已派人去了?”
  入雲大師笑道:“小施主為了本寺之事,費心費力,本寺為小施主稍效奔走那也應該的啊!”
  方雪宜忽然覺得心中大為慚愧,暗道:“我是錯怪了他們。”當下連忙抱拳道:“有勞掌門人費心,晚輩只好日後再圖報答了……”
  入雲大師道:“小施主好說,老衲感激小施主的可更多呢?”
  說話之間,只見那入聖大師,匆匆忙忙地打外面闖了進來,一見方雪宜,便道:“小施主,那太室峰上出現了二位老人,你和安施主可曾見到了?”
  方雪宜不禁在心中暗笑,忖道:少林的高僧,似是也被五魔頭嚇破了膽了……,但他口中卻道:“見到了!”
  入聖大師道:“那人可是毒大夫?”
  方雪宜道:“不是!”
  入聖大師皺眉道:“奇怪,那惡孔明曾說在那童於奇之前,起來少林寺的,他怎地未曾在嵩山地帶現身呢?”
  方雪宜笑道:“也許那毒大夫故作此言,惑人聽聞的吧!”
  入聖大師道:“小施主,那峰頂之上的老人,不知小施主可知是何人?”
  方雪宜笑道:“那位老人,乃是‘天臺樵叟’祝公明前輩!”
  入聖大師一怔,道:“祝老施主?”
  安小萍笑道:“不是他還有誰?不信你可問問宋老!”
  宋孚笑道:“祝老怪隱身太室峰,已然很久,怎的大師的門下,就沒有人發現呢?”
  入聖大師呆了一呆,道:“這個……”
  他轉頭向入雲掌門人,沉吟不語。
  入雲掌門人長歎一聲,道:“老施主,本寺弟子雖然身在武林,但禪規甚嚴,少室之外,他們未奉諭令,從來不敢前去,那祝老施主雖然住在山上甚久,但因本寺子弟無人前去,自是不知曉的了!”
  顯然他這是藉詞掩飾,少林寺沒落老大之態,就在這幾句話中,表露無遺。
  宋孚聞言,只是笑了一笑,道:“祝老住在嵩山,對於貴寺倒也沒有什麼不利,大師不用掛在心上了!”
  語音一落,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接道:“掌門人,有一件事,老偷兒一直忘記了向你請教,那華山和昆侖的兩位長老以及與老偷兒同來的‘飛龍無影”朱皓,怎的這此日子未曾見到?”
  經他一提,方雪宜也覺出不對,那華山“黃衫叟”董千里,昆侖“寒梅劍客”肖颯二人,明明是說要前來少林,怪的是自己等抵此,卻是未曾見到他們。
  還有那朱皓,不知怎地也未見到!
  入雲大師雙眉深鎖,沉吟了一會,道:“他們已然離去了。”
  宋孚一怔道:“走了!”
  入雲大師道:“不錯,三位施主都已離去了!”
  宋孚大為不解,目光在霍鳴風身上一轉,道:“霍兄,這事叫兄弟好生不解……”
  霍鳴風笑道:“宋兄,他們離去,那倒是事實,只因兄弟在少林還見到了他們。”
  宋孚道:“他們去了哪里?”
  霍鳴風回頭看了入雲掌門人一眼,道:“這個……老朽不便說將出來。”
  方雪宜甚是奇怪,接道:“為什麼啊!”
  霍鳴風道:“其中關系到一樁極大的機密,老朽不說,實有不得已的原因……”他語音一頓,妾道:“但如果入雲大師願意說出,老朽倒也不反對!”
  這位丐幫的幫主,居然如此不願擔當責任,顯然是別有原因,否則,豈不是對他的為人,大大地不適合嗎?”
  方雪宜呆了一呆,暗道:聽他這等吞吞吐吐,其中必是有了甚大的原因了……
  尋思之間,只聽得入雲大師道:“宋施主,那朱施主等三位,目下甚是安全,施主不用放在心上,時機一到,老衲自會告知他們去向!”
  宋孚略一遲疑,道:“其實,他們去了何方,老偷兒也相信不會有什麼危險,大師既是不便說出,那就算了!”
  語音一頓,大笑了一聲,接道:“掌門人,不日之內,貴寺可能又來一位怪客,不知掌門人高興不高興?”
  入雲大師被他笑得一怔,合十道:“什麼怪客?可是那五大魔主又請出了什麼絕代的高人出山來了嗎?”
  宋孚搖搖頭道:“不是!”他話音微微地頓了一頓,看了方雪宜一眼,笑道:“那位怪客,乃是為了方老弟而來!”
  入雲掌門臉上神情大為和緩,笑道:“既是為了方施主而來那不會是對頭的人了!”
  宋孚道:“不錯,只是……這個老怪物可是別人惹不起的人物啊!”
  霍鳴風聞言,皺眉道:“宋兄,你別賣關子好不好?口口聲聲那個老怪物不好惹,但不知他究竟是誰?”
  宋孚笑了一笑道:“霍兄,此人是誰?老偷兒說了出來,只怕你老哥的心中要大吃一驚了!”
  霍鳴風大笑道:“怎麼會?”
  宋孚道:“一定會!”他神秘地笑了一笑,接道:“霍兄,你還記得你那位師叔黃大俠嗎?”
  霍鳴風道:“黃師叔乃是兄弟長輩,焉有記不得之理?但他老人家業已撒手塵世多年了啊!”
  宋孚笑道:“黃大俠仙去,老偷兒知道!”
  霍鳴風苦笑道:“既是宋兄知道,忽然提起兄弟黃師叔,那又為了什麼?”
  宋孚笑道:“霍兄,黃大俠在世之日,可曾對你說過,他在那泰山南天門,暗中相助過一位武林怪人?”
  霍鳴風聞言,臉色一變,道:“辛……柏公嗎?”
  敢情,那啞丐對他說過此事!
  宋孚笑道:“不錯,正是那武林一怪辛老兒要來!”
  結果,不但霍鳴風用上變色,連入雲大師,也露出不安的神態,合十道:“辛老施主大名,老衲久已耳聞,據說他為人行事,怪誕不霸,是非善忽之念,只在他自己喜怒之中,他前來少林,不知找尋方施主又為了何事?”
  宋孚笑道:“掌門人可是不大歡迎他來此嗎?”
  入雲大師縱然心中有一千個不歡迎之意,但礙在方雪宜的面上,卻也為能說出,只訕訕地合十道:“老衲不敢,不過……這位老施主喜怒無常,甚是不好應付,他來了之後,咱們可得小心些說話才好!”
  宋孚笑道:“掌門人倒是仔細得很,不過,據老夫所知,那辛老兒此番前來,倒是規矩得很了!”
  他看方雪宜一眼接道:“方老弟年紀雖然不大,那辛老怪對他卻是十分尊敬,只要有方老弟在此,諒那辛柏公也不敢做出什麼任意胡為的事來。”
  霍鳴風怔怔地道:“宋兄,你說了半天,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傳聞之中,辛柏公早已死去,今日聽你說來,他不但沒有死,而且……似是還活得很健壯啊!”
  宋孚笑道:“他本來活得很健壯嘛!”
  霍鳴風道:“宋兄,到底那辛老怪來此為了什麼?”
  敢情他對辛柏公甚是忌諱,是以一再追問原因。
  宋孚笑道:“霍兄,你這等喋喋不休地追問,可是昔日你得罪這位老怪物嗎?”
  霍鳴風搖頭道:“沒有,不過,本幫與他,卻是有過一些小小的誤會而已!”
  宋孚大笑道:“我說呢!果然你是心中有鬼啊。”笑音一頓,接道:“不過,這一回你大可放心,那辛老怪來此之後,不但不會再跟你算舊帳,只怕還要給你帶來不少的好處呢!”
  霍鳴風意外地一怔道:“怎麼可能?那辛老怪只要不記當年先師與他的誤會,兄弟就當真感激不盡的了!”
  宋孚笑道:“霍兄大可放心,這一回辛老怪乃是打賭輸在方老弟手中,今後的一切,那老怪物必須聽命于方老弟,只要方老弟告訴他一聲,他又怎敢找你麻煩?”
  霍鳴風瞧著方雪宜道:“老弟,這是真的?”
  方雪宜笑道:“一半是真。”
  入雲大師失笑道:“怎的一半是真呢,小施主,其戶經過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方雪宜道:“那辛老前輩在太室峰頭,自詡他劍法為天下第一,連先師也不在他眼中,一時激起晚輩好勝之心,和他動手比量了幾招劍法……”
  入雲大師道:“辛老施主的武功,老衲也曾聽人提過,果然是高不可測,但他自誇劍法天下第一那就是有些不實了!”
  霍鳴風笑道:“是啊!最少他並未獲得劍神的雅號,可知他在劍法的造詣之上,比不得劍神陳大俠了!”
  兩位一派之尊,這等說法,那已是相信,方雪宜的師傳劍法,必勝過那武林一怪辛柏公的了!
  但方雪宜卻據實搖頭接道:“不然,那辛老前輩的劍法,果然不比先師稍遜……”
  入雲大師一怔道:“莫非小施主的劍法,不比那個辛老施主高明嗎?”
  宋孚道:“倘若方老弟的武功不比辛老怪物高強,那個老怪手又豈肯聽命於他?”
  霍鳴風道:“這倒不假!只是方老弟說辛柏公的劍法不在劍神陳大俠之下,又當怎樣解說呢?”
  方雪宜笑道:“這個嗎?只因晚輩的劍法之中,有一招乃是師叔所傳,而且這一招劍法,卻是那辛老前輩無法還敵的緣故!”
  入雲大師道:“原來如此!敢情小施主還另有所學……”
  言下之意,似是認為這一招劍法必然不是劍神陳希正同淵源的了……
  方雪宜忙道:“掌門人,晚輩這一招劍法雖是由家師叔傳授,但依然是先師的劍法中一招,不過,因為這一招劍法乃是先師祖晚年方始想了出來,是以先師未曾學的周全而已!”
  入雲大師笑道:“小施主,老衲失言了!”
  究竟他不失為一派掌門,為人說話,光明得很。
  方雪宜笑道:“哪里話,大師忒謙了!”
  語言頓一頓,接道:“晚輩先師的龍行八劍,加上了師祖續創的這一招劍法,正式的名稱應改為“龍行九劍”,晚輩就仗著那一招劍法,在太室峰頭,僥幸地勝了辛老前輩!”
  霍鳴風大笑道:“老弟,那老怪想必是吃驚不小的了!”
  方雪宜笑道:“辛老前輩一時失手,自是有些驚訝,不過,他乃是武林長者,小挫之後,倒也慷慨得很,他應允了晚輩,全心全力,相助晚輩將那五大魔主除去。”
  霍鳴風道:“真的嗎?”
  方雪宜笑道:“這是辛老前輩親口應允之事,自然不會反悔的了!”
  入雲大師忽然合十道:“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小施主如能使那辛老施主從此洗心革面,不再任意作為,功德池中,小施主可謂造福不小啊……!”
  方雪宜笑道:“大師過獎了!……”
  安小萍在旁早已聽得不些不耐,這時忍不住大聲道:“那老頭還沒有來,你們幹嗎就談的一個沒完?宋老,咱們出來瞧瞧可好?”
  宋孚笑道:“不好!”
  安小萍一怔道:“你老怎麼了?”
  宋孚道:“不怎麼,只是五髒有欠修理!”
  他這話一出口,安小萍也失聲道:“是啊,在下也覺著有些餓得慌,咱們不如去餐堂瞧瞧吧!”說話之間,就侍起身出去。
  入雲大師合十笑道:“兩位施主請莫見怪,老衲一時糊塗,竟然忘了要他們准備晚餐了……”
  轉頭向入聖大師道:“大師兄,快快要他們把齋飯送來方丈室便是了!”
  入聖大師應了一聲,迅快地出了靜室。
  不一會凡名小沙彌送來了齋飯,大夥兒便在方丈室中胡亂吃了一頓,閒聊一會,便再回去休歇!
  又是三天過去,那五大魔主依然沒有動靜,安小萍似在寺中耽的有些不耐,第四大一早,便吵著要方雪宜陪她去登封玩玩。
  但方雪宜卻未應允,只因他耽心武林一怪辛柏公可能要來,同時,他更著急的卻是想知曉鄭大剛的下落。
  安小萍見方雪宜不肯陪她去,一賭氣,竟然獨自一人,偷偷地溜出了少林。
  直到這一大深夜,方雪宜和宋孚始發覺,安小萍離去,仍未回轉。頓時,方雪宜大為焦慮,拉著宋孚,在少林寺內外找了一遍,依然未見蹤影。
  宋孚陪著方雪宜又連夜趕到太室峰頂,只見那祝公明蜷臥在山洞之中,呼呼大睡!
  宋孚一把將他拖起,問他可曾見到了安小萍,祝公明揉著眼,連連搖頭,罵道:“老偷兒,老夫除了這一身破爛,啥子沒有,你要想偷想搶,可別找錯了地方!”
  宋孚哪有心事跟他鬼扯?拉著方雪宜,便自掉頭向山下奔去。
  方雪宜一時之間也沒有主意,皺眉道:“咱們莫非不找她了?”
  宋孚道:“當然要找,不過,今天卻是不行了!”
  方雪宜道:“回寺嗎?”
  宋孚道:“只好先回去了!如是那安姑娘明日不回來,咱們再去登封,也不為遲!”
  方雪宜雖然有些不願,卻也想不出別的辦法,當下只好隨著宋孚回到少林寺。
  雞鳴甫起,方雪宜便叫起了宋孚,要去那登封城中尋找安小萍。
  就在兩人跨出山門,未及半裏,只見安小萍正帶著幾名壯漢,抬了一人,直向寺中走來。
  方雪宜長長籲了一口氣,搖頭道:“宋老,咱們可是白耽心啦!”
  宋孚大笑道:“本來就是白耽心了啊!安小萍一身武功,不在你老弟之下,試想,武林之中,又有什麼能夠傷得她呢?如今她已回來,你老弟總可放心了吧!”
  說話之間,安小萍已然疾步趕了過來。
  她一見方雪宜,使大聲道:“方兄,你猜我把什麼人抬回來了!”
  方雪宜心想,你不說出,我也不是神仙,又怎會知道她抬回來了什麼人?
  但他口中卻道:“瞧你這等高興,這人必是什麼重要人物了!”
  安小萍道:“可不是?他是你要找的鄭大俠啊!”
  方雪宜聞言,頓時呆了半晌,大聲道:“是我那鄭大伯父?”
  安小萍道:“可不是!”
  她嫣然一笑,接道:“方兄,我這一趟出門,可沒有白費吧!”
  方雪宜這時已大步搶上前去,走到那三名壯漢身前,只見那一扇門板之上,躺的正是“中州三俠”中的大俠鄭大剛。
  方雪宜趁著黎明的晨曦,注目望去,只見鄭大剛雙目緊閉,面如淡金,但幸而呼吸尚是勻稱,顯然乃是身受重傷之下,被安小萍救來。
  兩顆淚珠,忽然打方雪宜眼眶內滴落,他想起在嘉定府城外,若非鄭大剛追蹤而去,救了自己一條小命,自己早死在伯父方天成的掌下,作了冤死之鬼了!
  他呆立了一瞬,只聽得宋孚在身後低聲道:“老弟,鄭大俠似是受極重內傷,還是趕快抬入寺內設法救治要緊!”
  方雪宜悚然一驚,忙道:“是啊……有勞三位快將鄭大伯抬入寺內!”
  轉身領著三名壯漢,直向山門行去。
  安小萍和宋孚緊緊地隨在身後,一路低聲而談,方雪宜是惦記著鄭大剛傷勢,便也未曾留心他們說的什麼。
  鄭大剛的傷勢,顯是不輕,抬入寺內以後,宋孚打發了那三名壯當,便細心地察看他的傷勢,半晌沒有說話。
  方雪宜心中是著急,但又不好出口相詢,只急得在房中轉來轉去,大有手足無措之感。
  安小萍瞧他這等神情,不禁芳心大感不安,低聲道:“方兄,你坐下來歇歇吧!”
  方雪宜皺眉道:“賢弟,鄭大伯怎麼受的傷?你……在哪里發現了他?”
  安小萍道:“登封城外的古廟之前。”她語音頓了一頓,接道:“方兄,咋日我不是要你陪我一道前去登封,你沒有答應嗎?”
  方雪直接道:“我……賢弟,我並非不想前去,只是我怕天魔女在我等離去這之時起來,或是那辛老不速而至,我們如不在,豈不給少林寺平添不少麻煩?”
  安小萍笑道:“是啊,所以我才一個人出去的嘛。”
  方雪宜道:“賢弟怎麼見到我大伯?”
  安小萍嫣然一笑道:“說來可也真是巧得很,我昨兒在登封逛了一半天,實在覺得很無聊,初更一過,我便打算回來,誰知就在我出城之際,忽然瞧到了幾個形跡可疑的武林人物,一時好奇,便跟在了他們身後……”
  方雪宜道:“他們是什麼人?”
  安小萍道:“大概是五魔的手下吧!”
  方雪宜一怔道:“賢弟竟是不知道嗎?”
  安小萍笑道:“我哪有閒工夫去問他們!”
  她語音頓了一頓,接道:“我隨著那六七名持刀帶劍的人出城以後,發現他們竟然直奔城外的一座古廟。”
  方雪宜道:“鄭大怕就在古廟之中?”
  安小萍道:“不錯,鄭大伯果然就在古廟之中……,不過,先前我並不知道他們去幹什麼,而且,我也沒有見過鄭大怕呀!”
  方雪宜道:“賢弟是怎生瞧出來鄭大怕的?”
  安小萍道:“我眼見這一夥進了古廟之後,竟然十分謹慎地散佈開來,仿佛等候著什麼人前來,心中便更為好奇,當下隱身在大殿的承梁之上,留心著他們一舉一動……”
  方雪宜皺眉道:“可是有人來了?”
  安小萍笑道:“當然有人來了!”
  方雪宜脫口道:“鄭大怕父?”
  安小萍道:“不是。”她搖了搖頭,接道:“那來的人,乃是一個長像十分奇怪的頭陀。”
  方雪宜道:“想必是那廟中的主持僧人了?”
  安小萍道:“這個……我也沒有問,不過,這頭陀進了廟宇以後,便直越大殿中,打那神案之下,鑽了進去。”
  方雪宜一怔道:“敢情那兒還有暗門的了!”
  安小萍道:“不錯,那神案之下,正是有著暗室,當時我正想飛身躍落,也跟進去查看一番,不料那頭陀一轉眼,又從神案之下,鑽了出來。”
  方雪宜沒有介面,暗道:那座廟宇,只怕不是一個什麼好所在。
  安小萍這時接道:“那頭陀因是生很又矮大胖,遠遠望去,直像是一個大球,我瞧他滾來流去,倒也十分好笑。”
  說著就真的笑出來,想必那名頭陀果然長得十分難看。
  方雪宜道:“後來呢?”
  安小萍道:“那頭陀滾了出來不久,打那神案之下,又出來了三個人!”
  方雪宜道:“什麼人?”
  安小萍道:“其中這一,便是鄭大伯了!”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怎麼會?鄭大伯不知是否當時業已受傷?”
  安小萍道:“沒有,那時是好生生的!”
  方雪宜不禁轉頭看了鄭大剛一眼,只見宋孚正以雙掌在替他推拿,心中不由得忖道:鄭大伯又怎是投身魔主之人,只怕是小萍看差了……他心中這麼想,口中卻道:“賢弟,我這位鄭大伯,為人十分正派啊!”
  安小萍笑道:“若不是鄭大怕為人十分正派,我又怎麼出手將他救了回來呢?”
  語音一頓,接道:“他們三人走出神案之後,那頭陀便身鄭大伯連聲責罵,怪他把五大魔主要去少林之事,泄了出去。”
  方雪宜道:“鄭大伯怎麼說?”
  安小萍道:“一口否認!”
  方雪宜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鄭大怕不肯承認,那本是意料中事……”
  他忽然劍眉一揚,道:“賢弟,那另外的兩個人是誰?”
  安小萍道:“不知道!”
  方雪宜笑道:“你沒有問嗎?”
  安小萍道:“他們的武功太差,我一出手,他們就沒有命了,哪里還能多問?”
  方雪宜道:“原來賢弟殺了他們?”
  安小萍道:“為了要替方兄救下鄭大伯父,我只好痛下殺手啊!”
  方雪宜道:“那頭陀可也被你殺了?”
  安小萍道:“沒有!那頭陀一身武功很高,我一時沒留心,竟然讓他跑了!不過……”
  方雪宜道:“不過什麼?”
  安小萍道:“他那左臂,卻註定殘廢了!”
  方雪宜望著安小萍笑問道:“賢弟可問過那頭陀的名號?”
  安小萍道:“沒有問,不過,在鄭大俠的口中,我卻聽出了他姓氏。”
  方雪宜道:“姓什麼?”
  安小萍道:“鄭大伯稱他為龍尊老!”
  方雪宜心中暗道:她剛對曾說,那和尚很胖,焉知不是稱他為胖尊者呢?只是,他心中雖然這麼想,口中卻未說出。
  安小萍眼見方雪宜沉吟不語,接道:“方兄,你可是不信那頭陀叫龍尊者嗎?”
  方雪宜道:“不是!”
  話音一頓,接道:“賢弟你是怎麼探查知了鄭大伯的身份?”
  安小萍嫣然一笑道:“那不容易嗎?自從鄭大伯出來以後,那頭陀便一口一聲的叫他鄭大剛,我自然知道他是你的大伯了!”
  安小萍話音一落,方雪宜不禁抱拳道:“賢弟如此關心兄弟之事,真正叫人感激得很。”
  安小萍笑道:“這也算不了什麼……”
  方雪宜道:“賢弟,鄭大伯怎樣受了重傷呢?”
  安小萍道:“這……只怪我當時太過大意,沒有想到另外兩個的心腸那麼狠毒!”
  方雪宜道:“不是那頭陀親傷鄭大伯?”
  安小萍道:“不是!”
  她臉上掠過一絲恨恨之色,頓足道:“怪只怪我一時粗心,眼見那頭陀不停喝罵責問鄭大怕,就該想到,他們可能會對他下那毒手,但我卻忽略了這一點,終於在那頭陀暴怒喝令他們廢了鄭大剛之時,才匆忙出手相救,卻叫鄭大伯吃了不少的苦頭……”
  方雪宜心中雖然覺得安小萍真是有些不對,但轉而一想,如果她不是無巧不巧碰上了這等事,鄭大伯早已死在他們手下,自己還不知道呢!轉念至此,不禁柔聲道:“賢弟,這不是你的錯,想必是鄭大伯命中有著這等魔難,若非賢弟遇上,只怕鄭大伯的性命也要難保了!”
  安小萍松了一口氣,道:“方兄,你沒有怪我?”
  方雪宜笑道:“我只有感激你救了鄭大伯之心……”
  安小萍嫣然回眸,笑道:“方兄不怪我,我就放心了啊!”
  她笑意盈腮,顯得甚是高興。
  方雪宜道:“賢弟,那散佈在廟中的人呢?你把他們怎生處斷了?”
  安小萍道:“我在那頭陀喝令站在鄭大伯身旁之人,下手廢了鄭大伯之時,飛身躍下承梁,雖然將右邊一人擊出三丈,跌死當地,但左邊的那人,卻在傷了鄭大伯一掌之後,才被我用指力點倒。”
  見她這等激動之色,便可看出,當時的情景,何等的叫人震駭。
  方雪宜笑道:“想必賢弟出手傷人之後,那些人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
  安小萍道:“可不是?否則,那頭陀也逃不了他那狗命了!”
  方雪宜問道:“賢弟,那六七名武林人物的武功如何?”
  安小萍道:“不堪一擊!”
  她沉吟了一下,接道:“不過,當時鄭大伯已經被人在命穴上擊了一掌,倒地不起,故而我只有先救鄭大伯要緊,也就無法追趕那凶僧了!”
  方雪宜道:“辛苦賢弟了!”
  他忽然又道:“賢弟,那廟宇中的暗室,你可曾入內查看過?”
  安小萍道:“看過了!”
  方雪宜道:“那是什麼所在?”
  安小萍道:“一處地牢!”
  方雪宜皺眉道:“那裏面還囚有人嗎?”
  安小萍道:“有!”
  她忽然笑一笑道:“如果不是那裏面囚得有人,我還真找不到人把鄭大伯抬回來呢?”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莫非那三名壯漢也是被囚在地牢中之人?”
  安小萍笑道:“可不是?我放了他們出來,當然也要叫他們替我做一樁事報償呀!”
  方雪宜道:“真虧賢弟想得出來!只不知那座廟宇,可有主持之人?”
  安小萍道:“好像沒有,不過,我已經放了一把火把它燒了!”
  方雪宜聽得一怔道:“燒了?”
  安小萍道:“那廟宇八成是五大魔主屬下之人落腳之處,燒了它不是很好嗎?”
  方雪宜皺眉道:“殺人放火,豈是我等所為?賢弟,以後可千萬使不得!”
  安小萍白了他一眼,笑道:“下次不敢了!”
  這時,只聽得鄭大剛長長地發出了一聲低歎。敢情,他醒轉過來了!
  方雪宜迅快地轉身,走了過去,俯下身子,大聲道:“鄭大怕
  鄭大剛緩緩地睜開雙目,盯在方雪宜身上良久,這才乏力地一笑,道:“你……可是瑜兒賢侄嗎?”
  方雪宜眼眶中熱淚流轉,低聲道:“是啊!小侄正是方瑜。”
  鄭大剛臉上有著驚喜之色,道:“賢侄,你長得這般高大,叫我幾乎認不出來了!”
  方雪宜道:“大伯,你老……好些了嗎?”
  鄭大剛這才想起自己已然負傷之事,連忙掉頭向那汗流滿面的宋孚大聲道:“多謝這位老人家相救……”
  他忽然話音一頓,驚道:“你……莫非是宋兄?……”
  敢情,他們中州三俠與宋孚原是老朋友。
  宋孚笑道:“老弟還記得老偷兒嗎?”
  鄭大剛一伸手,按在方雪宜肩頭之上,緩緩地坐了起來,笑道:“兄弟當然不會忘記宋兄……”
  宋孚這時也伸手扶住了鄭大剛,兩人同時用力,頓時將鄭大剛架了起來。
  安小萍適時地搬過來一隻下有蓮座的蒲團,讓那鄭大剛坐下。
  鄭大剛苦笑一笑,道:“謝謝宋兄!”他說了這一句話,似是甚為吃力競是深深地喘了兩三口大氣。
  宋孚笑道:“鄭老弟,宋某才智有限,你這傷勢,只怕不是宋某所能愈的了!”
  鄭大剛聽說宋孚治不了自己傷勢,並無絲毫失望之色,卻是微微一笑,道:“宋兄盛意,兄弟已然感激不盡,死生由命,富貴在天,兄弟可從來不曾有過奢想,宋兄不用為兄弟的傷勢耽心!”
  宋孚笑道:“鄭老弟的豪達,果然不亞當年……”
  方雪宜這時卻道:“大伯父,你的傷勢必可治療好的!你老不用耽心!”
  鄭大剛笑道:“賢侄,你以為你的鄭大伯父是個怕死的人嗎?”
  方雪宜心中一驚,忙道:“侄沒有這麼想!”
  鄭大剛這才點了點頭,接道:“那就對了!你想想,我如貪生怕死,也不會落得身受重傷的了!”
  他說到這裏,忽然頓了一頓話聲,向方雪宜低聲道:“賢侄,是誰把為伯從那登封救來少林?”
  方雪宜道:“安姑娘!”
  鄭大剛一怔道:“安姑娘?她?……在哪里?”
  敢情,鄭大剛卻瞧不出安小萍的本來面目。
  方雪宜指著安小萍道:“就是她啊!”
  安小萍這時已走了過來,抱拳道:“晚輩安小萍,見過鄭大俠。”
  鄭大剛欠了欠身子,想坐起來還禮,但他卻被方雪宜按住,一急之下,不禁連連的發出了幾聲乾咳,叫道:“不敢……救命之恩,鄭大剛終身不敢稍忘!”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笑道:“鄭大伯,晚輩怎敢施恩圖報呢?你老太客氣啦!”
  鄭大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身方雪宜道:“瑜兒,這幾年,你都在哪里?瞧你這等神情,想是拜在那位高人門下,學來一身武功的了。”
  方雪宜忙道:“大伯積極養身體要緊,這些事改日再談也不遲啊!”
  鄭大剛皺眉道:“怎麼了?你真把我當作那不中用的老人了?瑜兒,其實我才五十不到,比宋兄還差得很遠呢!”
  方雪宜笑道:“大伯,我可不曾這麼想!只因大伯傷病未愈之前,似是不用多操心的了!”
  說話之間,只見那少林掌門人入雲大師已然走了進來!
  他雙手合十,向方雪宜道:“小施主,鄭大俠的傷勢,可肯容老衲瞧瞧嗎?”
  敢情,他在方丈靜室之中,聽得寺中僧侶報信,方才趕來客堂。
  方雪宜笑道:“怎敢勞動掌門人……”
  人雲大師道:“小施主客氣了!”
  舉步便向鄭大剛走了過去。
  鄭大剛欠了欠身子,笑道:“掌門人,鄭某乃是一個粗俗的武夫,驚動佛駕,實是不安得很,又怎能麻煩掌門替鄭某治療傷痛……”
  他說話之間,那入雲大師已微微一笑,抓起他的右手切脈凝神。
  過了約有盞茶時分,只見入雲大師眉頭一皺,道:“施主傷得不輕,氣脈虛散,血象不寧,莫非被人用什麼工夫傷了氣脈血海嗎?”
  安小萍在旁笑道:“鄭大俠乃是被人暗中一掌,擊在命門穴上。”
  入雲大師點頭道:“這就難怪了!”
  方雪宜接道:“掌門人,我鄭大伯父的傷勢,可有辦法治癒?”
  入雲大師笑道:“傷勢雖重,但卻並非不治之症!”
  他忽然回轉身來,向站中門外的知客大師法因道:“快去向監寺大師處,取一顆九轉大還金丹交給本座。”
  那法因大師聞言,先是愣了一楞,但很快地應了一聲,“弟子遵命!”
  宋孚這時卻長笑一聲,道:“掌門人,這九轉大還金丹,乃是少林鎮山三寶之一,鄭大俠的傷勢,能有九轉金丹治療,那是指日可愈的了!”
  他故意叫出九轉金丹乃是少林鎮山之寶,不啻暗示方雪宜,入雲大師是何等看重於他的了。
  方雪宜聽得心中大大一震。
  他連忙向入雲大師抱拳一禮,道:“大師對鄭大伯的恩惠晚輩是感同身受了!”
  入雲大師笑道:“小施主為本寺之事,付出了莫大的心血,老衲為小施主效勞,那也是分內之事啊!”
  說話之間,那法因大師,業已大步走了回來。
  只見他遞了一個小小的瓷瓶給了人雲大師,入雲大師立即接了過去,並從中倒出約有龍眼大小的黑色丹九,順手將瓷瓶交還法因知客,將那顆丹九,塞進了鄭大剛的口中。
  宋孚在旁笑道:“九轉金丹,乃是傷科聖藥,可惜的是,少林似是只此一顆了吧!”
  原來他瞧到那入雲大師倒去丹九之時,瓶底業已朝上了!
  入去大師卻是一笑道:“老施主,你錯了!這九轉大還金丹,其有兩種,傳聞中的一種,只是武林中朋友的誤傳,其實,金丹雖然難以煉制,但藥方並未失傳。至於那誤傳的一種,則是根本沒有的事,以訛傳訛的結果,就把這種金丹,形成本寺三寶之一,其實,不瞞施主說,九轉金丹的功效雖然好,但也不如傳聞之甚……”
  宋孚道:“原來外間傳聞失實嗎?那就難怪!”
  入雲大師向法因知客看了一眼,接道:“鄭施主服藥之後,應該調息一番,你可快將客房單獨收拾好一間,好讓鄭施主休歇。”
  法因知客合十道:“弟子早已准備好了!”
  方雪宜聞言,忙和宋孚扶起鄭大剛,隨著知客法因大師去至左廂的禪房。
  鄭大剛服下九轉大還金丹以後,臉色已然不再那等蒼白,扶入禪房以後,就閉目坐在禪床之上調息。
  宋孚看了方雪宜一眼,低聲道:“老弟,咱們到外面去等吧!也許他這一頓調息,要花上幾個時辰呢?”
  方雪宜點了點頭,兩人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
  入雲大師在門外相候,見兩人出來,低聲道:“餐堂已然擺下了酒菜,幾位施主也該用一些點心了!”
  一行人轉至餐堂,只見莊捷早在那裏相候。
  方雪宜一眼瞧見莊捷,不禁一呆,道:“莊兄,這幾日你那裏去了?”
  莊捷笑道:“兄弟去了一趟關洛,只因臨行匆忙,所以未向方兄言明。”
  方雪宜笑道:“莊兄此行,必有所為的了!”
  莊捷笑道:“奉命行事,不過,總算不虛此行……”
  語音頓一頓,接道:“方兄,那高無敵眼下已然來到河南境內。”
  方雪宜一怔道:“不是童子奇要他來的嗎?”
  莊捷道:“不是!”
  話音微一頓,笑道:“這一回高無敵前來,乃是為了方兄之故……”
  方雪宜一怔道:“為了兄弟嗎?”
  莊捷道:“正是如此……”
  這時,入雲大師已然請了眾人入座,笑道:“小施主,有什麼話,咱們邊吃邊談吧!”
  方雪宜道了謝,吃了幾口,忍不住問道:“莊兄,那高無敵為小弟的事而來?”
  莊捷微微一笑道:“兄弟在洛陽遇到高兄,瞧他那等情況,顯然是吃了童子奇很大的排頭……”
  方雪宜道:“莊兄差別過他嗎?為了什麼?”
  莊捷道:“此事說來話長,方兄想必還記得在那田遠的巢穴之中,助那高無敵和艾東海擊退柳媚娘之事吧!”
  方雪宜道:“當然記得!”
  莊捷道:“關健就是出在這裏了。”
  他歎了一聲,接道:“那艾東海竟在童子奇的面前搬弄是非,一口咬定高無敵是方兄的內應奸細……”
  方雪宜一愣道:“有這等事?”
  宋孚也忍不住笑道:“艾東海老兄,混帳得很,看來他是容不下那位神力天目高無敵了!”
  莊捷笑道:“正是如此,那童子奇雖然對高無敵十分喜愛,但禁不住艾東海從中挑撥,終於一怒之下,幾乎是將高無敵的一身武功毀去!”
  宋孚一呆道:“那傻小子受傷了?”
  莊捷笑道:“皮肉這傷,無關緊要……”
  他語音一頓,接道:“據高兄相告,童子奇盛怒之下,本是要將他廢去武功,但不知為何下手之時,居然未曾使出內力,是以,在表面看上去,高無敵當時已武功全廢,但事實上只是略受皮肉之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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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5 01:52: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回 乍聞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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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孚聽了莊捷的敘述,大笑道:“童子奇怎地有了善心?莫非乃是苦肉計嗎?”
  莊捷笑道:“不會!倘若真是苦肉之計,他就不會下手留情了!”
  方雪宜道:“莊兄,那高無敵當真是為了兄弟之事,來到洛陽嗎?”
  莊捷道:“高兄對我說過,他確是為了方兄弟之事而來,只因他此刻已然離開那童子奇的四靈教了!”
  方雪宜道:“他可是要找兄弟?”
  莊捷道:“不錯,不過,眼下他還不能來此!”
  方雪宜沉吟道:“他既是想找我,為什麼眼下又不肯前來少林?”
  莊捷笑道:“方兄,那程子望程莊主,方兄還記得他嗎?”
  方雪宜道:“當然記得!”
  莊捷道:“高兄眼下正和程莊主走在一道!”
  方雪宜哦了一聲,道:“可是他們別有所圖?”
  莊捷道:“據高兄告知,他和程莊主正在進行一樁甚是神秘之事,事情未曾分曉之前,不願來此相見!”
  方雪宜怔了一怔,暗道:“這就怪了!他們如是有什麼與人有關之事在暗中進行,又怎地不肯先行告知於我呢?難道那真是什麼對我不利之事嗎?”心中飛快地轉動著念頭,口中卻道:“莊兄可曾探聽過他們口氣?”
  莊捷笑道:“他們既是不願說出來,多問也是枉然,是以兄弟並未追根究底……”
  方雪宜想了一想,笑道:“這事倒把兄弟弄糊塗了!”
  莊捷笑道:“方兄不必掛在心上!據兄弟看來,他們並無不利方兄之心……”
  方雪宜笑道:“但願如此!”
  宋孚這時忽然笑道:“莊老弟,你前去洛陽,又為了什麼事?”
  莊捷看了入雲大師一眼,“晚輩乃是奉了掌門人之命前去……”
  入雲大師淡淡一笑,接道:“老衲煩勞莊施主去到洛陽,乃是想打探中州三俠的下落!”
  方雪宜感激地笑一笑道:“為了方某之事,要掌門人和莊兄費心,當真罪過得很!”
  莊挺聞言,卻是長歎一聲,道:“方兄,有一樁事,只怕兄弟說出後,方兄必將不樂!”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什麼事?可是有關中州三俠的事?”
  莊捷道:“不錯!”
  方雪宜道:“中州三俠中的鄭大伯,已然來在少林,莊兄想必知曉了!”
  莊捷道:“兄弟适才已然聽說!”
  他頓一頓話音,接道:“但兄弟要說的,卻是石三俠和方二俠夫婦啊!”
  方雪宜臉色一變,大聲道:“他們怎樣了?”
  莊捷道:“據小弟打聽所知,方二俠和石三俠似乎忽然在人世之間,失去了蹤跡!”
  方雪宜道:“不可能吧!”
  莊捷道:“兄弟原也抱著這等想法,認為他們不可能忽然失去消息,但是,結果卻叫兄弟不得不相信!”
  方雪宜放下手中竹筷,站了起來道:“莊兄必有發現的了?”
  莊捷道:“不錯,兄弟確是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方雪宜道:“莊兄快講……”
  莊捷道:“兄弟在洛陽曾經按照幫主手諭,尋到了丐幫設在洛陽的分堂,我見了分堂主池天和前輩……”
  方雪宜不禁掉頭,向坐在一側微笑的霍幫主望去。
  霍嗚風點了點頭,道:“老弟,你且聽莊老弟說下去!”
  方雪宜沒有插口,卻聽得莊捷接道:“兄弟對那池前輩說明來意之後,他竟然呆了半晌,沒有開口說話!”
  方雪宜一怔道:“為什麼?”
  莊捷道:“據池堂主相告,那方天成二俠,和石俊三俠,早在三年之前,便已過世了!”
  方雪宜道:“怎麼會?”他忽然劍眉一揚,接道:“我那二嬸和珞兄弟呢?”
  莊捷道:“這就是最為令人不解之處了!據池堂主相告,當日丐幫門下子弟,只見到了方二俠和石三俠兩人的行蹤,但卻並未見到方夫人和方公子。”
  方雪宜頓時呆了半晌,向莊捷道:“莊兄,那池堂主怎知我石三叔已死?”
  莊捷道:“他們的後事乃是丐幫弟子代為料理,自然是不會錯的了!”
  方雪宜忽然大聲道:“我不信!”陡轉身子,便向齋堂之外奔去。安小萍粉臉之上充滿了驚訝之色,尖叫一聲道:“方兄,你到哪里去?”
  她也起身跟了過去。
  他們這麼一走,頓時連入雲大師也有些著了慌,全部跟在他們身後行去。
  只見方雪宜一直奔向了那鄭大剛調息的禪房,推開了守在門外的小沙彌,開門走了進去。
  敢情,他乃是想向鄭大剛查證那莊捷之言,是否屬實。
  幸而安小萍的步履極快,就在方雪宜走到鄭大剛身前之時,她搶上前去,一把將他那伸出的右手架住。
  方雪宜一怔之間,安小萍已低聲說:“方兄,你不可驚擾鄭大俠。”
  方雪宜呆了一呆,突然吐了口大氣,垂下手來。
  安小萍伸手將他拉出禪房,笑道:“方兄,你快去歇歇吧!”
  這時宋孚也在旁笑道:“老弟,有許多事是急不得的,你豈可因一時之急,誤了大事呢?還是快些歇息一下,等那鄭大俠傷愈之後再問也不遲啊!”
  方雪宜劍眉聳動,長歎一聲,道:“晚輩一時不察,幾乎釀成大錯了!”語音頓了一頓,接道:“宋老,咱們回轉客堂吧!”
  一行人立即離開鄭大剛調息之處,回到客堂。
  莊捷搖了搖頭,道:“方兄,這事端怪在兄弟未曾把它辦好,但其中經過,兄弟尚未說完,方兄忽激動起來,真叫兄弟為難得很……”
  方雪宜這時已然冷靜下來,笑道:“莊兄好說!這事乃是兄弟操之過急了!”語音一頓,長長籲了一口氣,道:“莊兄,辛苦你了!”
  莊捷抱拳道:“方兄,兄弟還有話沒有說完呢?”
  方雪宜道:“莊兄請講,兄弟洗耳恭聽!”
  莊捷道:“池天和在告知兄弟方二俠和石二俠死訊之時,他還說出一點十分可疑之事!”
  方雪宜道:“什麼可疑之事?”
  莊捷道:“據池天和前輩說,尋那方二俠和石三俠的屍體,除了那身衣著之外,面目已然模糊不清,是以,他非常懷疑,那兩具屍體,會不會真是方二俠和石三俠。”
  方雪宜道:“這是池堂主說的?”
  莊捷道:“兄弟豈會欺騙方兄?”
  宋孚忽然笑道:“莊老弟,這真是池天和說的?”
  莊捷道:“池老前輩確是如此相告。”
  宋孚目光轉向霍鳴風,笑道:“霍兄,這事你可是早已知道了?”
  霍鳴風搖頭道:“池天和沒有向老朽報告,老朽並不知曉!”
  宋孚道:“奇怪啊!”
  霍鳴風道:“什麼奇怪?”
  宋孚道:“這等大事,池天和怎可不向你稟報?其中只怕別有原故了!”
  霍鳴風這時卻仰天大笑道:“宋兄,你怎的如此發急,莫非這事真的很要緊嗎?”
  宋孚道:“怎的不要緊?”
  霍鳴風笑道:“宋兄,你如是覺著此事關系甚大,尚望你說得明白一些才好!”
  宋孚道:“方老弟的那位伯父和石俊三俠,究竟是生是死,端在那池天和所說是真是假的份上,你老兒難道部不明白嗎?”
  霍鳴風笑道:“這個……老朽自然明白!”
  宋孚道:“你既然明白,為何不留心那池天和所說,是否有詐呢?”
  霍鳴風笑道:“池天和為人本分,決不會說假!”
  宋孚道:“那是真的?”
  霍鳴風道:“當然是真的!不過,老朽要告訴你,方天成和石俊的屍體,不是他們本人。”
  方雪宜聞言,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他滿腔的希望,只是要知道,他們並未被害,是以,霍鳴風此言一出,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宋孚聞言,卻是呆了一呆,道:“霍兄,你怎知那不是他們本人?”
  霍鳴風笑道:“此事老朽早已差人查明在先,否則,池天和也不會不向老朽報告了!”
  宋孚一呆,道:“你早就知道了?”
  霍鳴風道:“本來就知道了啊!”
  宋孚兩眼一翻,怒道:“霍兄,你冤得我好苦啊!”
  霍嗚風笑道:“老朽不會冤你……這實際上是你自己找上身去的,卻怪不得他!”
  宋孚搖了搖頭,長歎道:“怪不得你能當那丐幫的幫主,果然要比兄弟沉得住氣多了!”
  他語音頓了一頓,接道:“霍兄,你既然知道那兩具屍體不是方天成和石俊,方、石兩位的下落,你想必也是知曉的了?”
  霍鳴風笑道:“宋兄,你把我當作諸葛亮了?方、石二兄的屍體,可以從他們死狀認明是與不是,至於他們兩位究竟去了何處,兄弟可真是一點都不明白!”
  宋孚皺眉道:“真的不知道?”
  方雪宜這時不禁插口,道:“莊兄,那池堂主還對你說過什麼嗎?”
  莊捷沉吟一下,接道:“池老只說,方天成和石俊兩人很可能仍在洛陽附近……”
  方雪宜道:“真的?”
  莊捷道:“是否真的,兄弟也不敢妄下斷語!只是,池堂主既有這等說法,那必然已有所見。”
  方雪宜道:“莊兄,兄弟想拜託你一樁事,不知莊兄可願相助?”
  莊捷笑道:“方兄盡管吩咐,赴湯蹈火,兄弟在所不辭!”
  方雪宜起身抱拳一揖,道:“莊兄,兄弟想請莊兄再去洛陽一行。”
  莊捷聞言一怔,道:“再去洛陽?”
  方雪宜道:“不錯,莊兄可願代兄弟分勞?”
  莊捷大笑道:“有何不可?要兄弟前去作甚?方兄請先說明才好!”
  方雪宜道:“兄弟想請莊兄再與那池堂主聯系,請他相助莊兄,在洛陽附近追查兄弟的石三叔下落。”
  莊捷道:“兄弟遵命……”
  方雪宜深深一禮,道:“莊兄盛情,兄弟日後自當尋謀報答之途,一切都仰仗莊兄了!”
  莊睫連忙答禮,笑道:“區區小事,方兄不用言謝……”轉身便向外行去。
  方雪宜目送莊捷離去,這才又向霍鳴風抱拳一揖道:“霍老,晚輩有著一點不情之請,不知霍老願否相助?”
  霍鳴風大笑道:“老弟,你不用客氣,如有用得著老朽之處,老朽決不推諉!”
  方雪宜深深一揖,道:“晚輩先行謝了!”他施過禮後,這才接道:“池天和久住洛陽,對於洛陽一切武林人物,應是知之甚詳了!”
  霍鳴鳳笑道:“那是自然,否則,老朽也不會要他擔任洛陽分堂的堂主,長達十年之久。”
  方雪宜道:“晚輩想請你先要那池堂主出面,代晚輩在洛陽地帶,尋找石三叔,不知你老可願下此法諭?”
  霍鳴風笑道:“有何不可?老朽就差人前去如何。”
  方雪宜一怔道:“差人前去?”
  霍鳴風道:“不錯,老弟這樣總該放心了吧!”
  方雪宜笑道:“霍老,晚輩之意,只要你老交代他們一句即可,不必另外差人前的了!”
  霍鳴風笑道:“老朽的幾位師弟,尚在寺中,讓他們去一趟,那也沒有什麼關系啊!”他語音略略一頓,接道:“為了老弟台之事,老朽即令是自己奔走,那也沒有什麼不可。”
  方雪宜道:“那就更不敢當了……”
  霍鳴風哈哈一笑,大步向外行去。
  不多時,吉威已隨在他身後走了進來。
  敢情,他命陰陽手吉威,去至洛陽坐鎮,指揮幫中弟子,尋訪石俊的下落。
  方雪宜大為感動舉步上前,向吉威深深一禮,道:“有勞吉老前輩了……”
  吉威那冷冷的臉上,綻開了一絲笑意,道:“老弟不用客氣,吉某能為老弟效勞,實是機會難得的很!”
  方雪宜知道,吉威這句話也算得是由衷之言,當下抱拳道:“吉老盛情晚輩記下了!”
  吉威哈哈一笑,轉身出了客廳,向外行去。
  莊捷、吉威兩人一走,方雪宜似是放下了一樁心事,長長地歎一口氣,道:“但望吉老和莊兄不會空跑!”
  霍鳴風笑道:“老弟,你不用耽心,吉師弟的能耐,老朽明白得很!”
  方雪宜道:“但願如此!”語音一頓,向入雲大師一禮道:“掌門人,貴寺諸多事務,都要掌門人處理,你老不用再在此間守候了!”
  入雲大師笑了一笑,也不謙讓,點點頭,合十道:“如此……老衲告退了!”轉身退了客堂。
  方雪宜看了一眼,道:“宋老,你老也該回房休息一下了!”
  宋孚笑道:“老朽不累啊!老朽還是陪你老弟坐坐吧!”
  方雪宜笑道:“宋老,晚輩很好,你也不用耽心了!”
  宋孕笑道:“老弟,你趕老偷兒走,可是有什麼要辦?”
  說話之間,卻無意中把目光轉向了安小萍。
  這一來,可把方雪宜給弄得俊臉通紅,連聲道:“沒有……沒有事,你老愛留下,那就留下吧!”
  安小萍卻是蹬了宋孚一眼,道:“宋孚,你往後說話,可不許帶刺啊!”
  宋孚大笑道:“老朽記下了!”
  語音一頓,接道:“姑娘,其實老朽也沒有說錯什麼啊!”
  安小萍道:“你還要說嗎?”
  宋孚笑道:“不敢,姑娘莫要動怒!”
  安小萍笑道:“只要你不亂講,我又何必生氣呢?”
  話音一頓,又道:“其實,那也沒有什麼關系,只要我跟方兄很清白,你們說得再多也沒有用!”
  宋孚聽得先是呆了一呆,繼而恍然大悟道:“不錯,不錯,別人說麼,盡管讓他們去說好了!”
  安小萍道:“宋老,我可只是指的你啊!如果別人也說,我可就答應了!”
  宋孚道:“老偷兒承情了!不過,霍幫主就在一旁,你這等對待於他,只怕他心裏很不高興啊!”
  安小萍道:“那也不要緊,霍幫主也不列入便是!”
  霍鳴風笑道:“姑娘……你如此厚待,倒叫老朽大感意料之外。”
  安小萍道:“那也沒有什麼。因為你老是位長輩啊!”
  她笑了一笑,接道:“何況,你老又是一幫之主呢?”
  霍鳴風笑道:“這與一幫之主何關?姑娘,倒是老朽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安小萍道:“什麼話?”
  霍鳴風道:“姑娘將來與方老弟大喜之日,老朽就算是一個證人如何?”
  安小萍聞言,連頸子都羞紅了!她身形一轉,便向外跑了出去。
  宋孚卻忍不住呵呵大笑道:“妙啊!老偷兒也算得上一個才是呢?”
  但安小萍此時已然去了很遠了!
  方雪宜臉上也是熱熱的,但卻笑道:“宋老、霍老,你們這個玩笑可開不得,如是被少林僧侶知道了安賢弟乃是女兒之身,那可就麻煩了!”
  宋孚道:“這話倒是不假……”
  但霍鳴風笑道:“宋兄,你知道入雲大師不知道安姑娘乃是女兒之身嗎?”
  宋孚呆了一呆,道:“他!莫非已然知曉了安姑娘乃是女流嗎?”
  霍鳴風笑道:“當然知道了,不過……”
  他語音略略一頓,看了方雪宜一眼,接道:“若非近日方老弟和安姑娘顯得甚是親熱,他們倒也不一定真能瞧得出來!”
  方雪宜臉上更紅,不禁低下頭去。
  宋孚皺眉道:“如是他們已然知道,又怎會不向我等提出來呢?少林寺不留女客,那是他們歷代祖師遺命,入雲大師怎可違背?”
  霍嗚風道:“事有權宜,難道你忘了嗎?眼下少林已在炭發可危之秋,如是他們不假裝不知道,將安姑娘送出寺外,只怕方老弟也會隨她而去,那五位大魔主倘是來了,他們豈不是無法應付了嗎?”
  宋孚聞言,怔了一怔,忍不住長歎一聲道:“想不到入雲大師,也走到可悲的地步,只怕他心中之苦,決非我等可猜想得了!”
  霍鳴鳳道:“少林基業,總不能毀去啊……”
  餘音未已,只見安小萍一跳一蹦的又跑了進來。
  跟在她身後,竟然是那位武林一怪辛柏公。
  宋孚連忙站了起來,迎將出去。
  方雪宜也起身相迎,大聲道:“辛老,想不到你老來得好快啊!”
  辛柏公兩眼一翻,大聲道:“老夫既然應允了你,又何必拖拖拉拉呢?莫非你小子歡迎嗎?”
  方雪宜笑道:“怎麼敢?晚輩盼望了幾天啦!”
  辛柏公縱聲大笑道:“好小子,你說話怎的這麼不切實際?咱們分開才幾天?騙人可也不是這等騙法啊!”
  方雪宜訕訕一笑道:“晚輩盼望你老前來,那總是真的啊!”
  辛柏公道:“謝謝你了!小子,反正老犬在那五魔頭未曾掃淨之前,老夫不再離你一步便是!”
  他語音一頓,接著向宋孚道:“老偷兒,那少林寺的掌門人呢?”
  口氣不小,似是要那少林掌門人前來拜見於他!
  宋孚笑道:“安老弟沒有對少林僧侶說過辛老哥已經抵達嗎?”
  安小萍笑道:“沒有啊!”
  宋孚道:“老朽去告訴他們!”一轉身,便向外行去。
  霍鳴風這時也走了過來,抱拳道:“辛大叔還記得小侄嗎?”
  說話之間,已然長長施了一禮。
  方雪宜聞言,怔了一怔,暗道:“原來他當真比那霍幫主長了一輩。”他心中雖然吃驚,但口中卻沒有說出什麼?
  安小萍卻不然了!她一聽霍嗚風叫那辛柏公叫為大叔,不禁失笑道:“霍老,你怎麼比他小了一輩嗎?”
  霍鳴風道:“姑娘,辛大叔和霍某的恩師,乃是金蘭之交,自然該是霍某的長輩了!”
  辛柏公眉頭一皺,沉聲道:“小丫頭,這些事說來說去都是你搞的鬼,老夫問你,那啞乞呢?還在嵩山嗎?”
  安小萍笑道:“當然在!不過,這兩天是不是已然離去,晚輩就知道了!”
  辛柏公看了霍鳴風一眼,道:“小花子,你相信不箱信?你那黃師叔還活在世上。”
  霍嗚風呆了一呆道:“黃師叔嗎……”
  此刻,安小萍直急得向霍鳴風連連眨眼,只是,霍鳴風卻沒有看到,兀自搖了搖頭,道:“黃師叔仙去多年,大叔提他作甚?”
  辛柏公大笑道:“老夫提他,只因數日之前,老夫居然碰到了他!”
  霍鳴風道:“那怎麼可能?”
  辛柏公笑道:“老夫也知道不可能,不過,老夫知曉得遲了一些,才會被這丫頭給騙了!”
  他雖然口中在指責安小萍,神色中,倒也沒有什麼怒意,顯然,對於此事,他並未十分見怪!
  安小萍漲紅了粉臉,在旁掩口抵笑。
  霍鳴風卻是怔怔的道:“辛大叔,安姑娘是怎生的說的?你老……”
  辛怕公笑道:“其實,這事也算不了什麼大事,老夫一生之中,受人最大的一點恩情,便是你那黃師叔了!可恨的很,直到那黃兄仙去,老夫卻未見過他一面……”
  他長歎了一口氣,接道:“這丫頭雖然是騙了老夫,但也未嘗不是暗中相助了老夫一回!”
  霍鳴風笑道:“大叔不會責怪安姑娘了?”
  辛柏公道:“當然不會!否則,老夫豈肯前來少林?何況,陳希正的這個徒兒,老夫倒是十分喜歡他,如果今後能憑著老夫的一身所學,助他將五魔除去,一是不枉老夫有生之年的歲月,二來也算是報答了黃兄救我之德,這等兩全其美之事,老夫又何樂而不為?”說到最後,老人已是哈哈大笑起來。
  方雪宜在聽到辛柏公識破黃沖早死之訊時,心中確是大大不安,手心中也捏了一把冷汗,但容得辛柏公把話說完,他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氣,心中暗道僥幸!
  霍鳴風緊張的神色,也頓時一懈,笑道:“大叔,有你老相助,那真是太好了……”
  辛柏公笑道:“小花子……”
  他大概覺得霍鳴風胡發已然泛白,那個小字加在他頭上,確是有些不妥,當下改口接道:“霍賢侄,你那黃師叔的墳瑩何在?”
  霍鳴風道:“黃師叔的遺蛻,葬在本幫歷代長老的墳瑩之中……”
  辛柏公道:“那是在什麼地方?”
  霍鳴風道:“在長安城外的子午鎮!”
  辛柏公道:“賢侄,等到武林大事安定之日,你可得領著老夫前去祭奠一番!”
  霍鳴風道:“小侄遵命!”
  辛柏公呵呵一笑,掉頭向安小萍道:“姑娘,老夫有一事不解,姑娘可否為老夫說明?”
  安小萍一怔道:“什麼事啊?”
  辛柏公道:“你這等小小年紀,怎知老夫生平最大的恩人,乃是啞巴黃沖?”
  安小萍一怔道:“這個嗎?自然是別人告訴晚輩的了!”
  辛柏公笑道:“什麼人告訴你的,還有,那太室峰頭的老兒,又是誰人?”
  安小萍芳心一轉,暗道:“瞧那祝公明當日一見他現身,便神色大變,只怕他們之間,有著極大的思怨,我如說了出來,豈不是更使祝老為難了嗎?”
  她一念及此,不由得嫣然一笑道:“老人家你老問這個作甚?”
  辛柏公道:“老夫雖然不想見怪你騙了老夫,但你為何知道老夫來歷之事,我總得弄個明白吧!”
  安小萍笑道:“有關你老的來歷,那是我爺爺對我說的!”
  辛柏公一怔道:“你爺爺?他叫什麼名字?”
  安小萍笑道:“驚天叟啊!”
  大概“驚天叟”三字十分驚人,那辛柏公一聽,頓時愣了好久,兩眼在安小萍身上轉來轉去,半晌方始大叫一聲道:“你……來自東海?”
  安小萍有些意外,偏著頭笑道:“老前輩,有什麼不對嗎?”
  辛柏公道:“不對?那倒沒有!”
  他忽地仰天長歎一聲,道:“想不到,當真的想不到……”
  霍鳴風暗暗吃驚,尋思道:“這安小萍的祖父,只怕跟他有著什麼過節了……”
  安小萍也呆了一呆,道:“老前輩,什麼事想不到?莫非你老認識晚輩的爺爺……”
  辛柏公大笑道:“豈止認得?咱們動過手,較量過武功,而且在你家那天心島上作過客!”
  安小萍先聽他說與自己的祖父動過手,心中不禁一驚,但又聽他說曾在天心島上作過客,一時那懸在半空的小心靈,忽然大放,因為她知道,自己家中的天心島,除非是爺爺的至交,別人是決去不成的了!何況,想不到自己這麼亂說一通,居然蒙對了!
  是以,她歡呼了一聲,接道:“真的嗎?如此晚輩要尊稱你老一聲辛公公了!”說著,便上前一步,深深一禮。
  辛柏公大笑搖頭道:“不要客氣了,姑娘,老夫若早早知道你是那安九公兄台的孫女兒,也就不用浪費那麼多唇舌了。”
  只此一言,就可聽出,安小萍猜想得沒有錯,辛柏公和安九公果然是有著很好的交情。
  安小萍笑了一笑,道:“辛公公,晚輩……怎地沒有跟你老在天心島見過面呢?”
  辛柏公只聽得哈哈大笑,道:“你嘛?老夫到天心島的時候,你還在你娘的肚子裏呢!”
  安小萍粉臉一紅,低聲不語。
  辛柏公笑聲一頓,接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安小萍低聲道:“晚輩叫小萍!”
  辛柏公道:“那……老夫以後叫你萍兒可好?”
  安小萍道:“你老愛怎麼叫都好!”
  辛柏公點頭道:“就這麼叫吧!萍兒,那太室峰間偽冒黃沖的老兒,他是誰?”
  安小萍最怕的,就是他逼問那祝公明是誰,這時辛柏公果然提出相詢,一時倒叫地不知怎麼回答才好。
  她沉吟了一下,道:“他……晚輩也不大明白!”
  辛柏公聽得一愣,皺眉道:“不知道?老夫不信!”
  安小萍笑道:“真的嘛!晚輩沒有說假話啊!”
  辛柏公目光向方雪宜身上一轉,接道:“老弟台,你想必是知道的了?”
  方雪宜眼見安小萍不肯提那祝公明的名字,心中就想到,八成是她耽心辛柏公與祝公明之間,有著什麼恩怨,才會不肯將那祝公明的來歷說出……”轉念至此,他也有些猶豫不定,拿不准主意,該不該將祝公明的名姓說出。
  辛柏公見他也在沉吟,不禁有著不愉之色,大聲道:“小子,你為什麼不說?莫非那老頭兒,乃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嗎?”
  方雪宜眉頭一皺,冷哼道:“怎麼會?天臺樵叟雖然為人孤僻,但也不是壞人……”
  他話說出,才發現自己上當了!辛柏公卻是哈哈怪笑道:“我說呢!果然是祝公明這老兒耍的花樣!”笑聲一斂,接道:“老弟,你究竟年輕,火氣大,老夫一激,可就把你激出來了!”
  方雪宜甚是後悔,但一想,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用了。
  當下淡淡一笑道:“不錯,那位老人正是祝公明,辛老也他相識嗎?”
  辛柏公道:“當然相識!”
  他語音一頓,接道:“小子,老夫奇怪的是,你和萍兒怎的不願說出他的名姓呢?可是那祝公明交代了你們什麼話嗎?”
  方雪宜搖頭道:“沒有。晚輩等不願說出,乃是不想兩位因此弄得不快。”
  辛柏公笑道:“不快,老夫怎麼會?何況……”
  他忽然長歎了一聲,道:“老大還欠了那祝老弟一點人情債呢!”
  安小萍聽得辛柏公這等說法,立即笑道:“辛公公,你跟祝老人並沒有什麼仇恨嗎?”
  辛柏公道:“沒有!”
  安小萍奇怪道:“真的沒有?那……祝老人為什麼有些不願跟你見面呢?”
  辛怕公道:“他……唉,這事說來話長,他不願與老夫見面,只是不想老夫還他一件東西。”
  方雪宜聽得好奇心大發,笑道:“天下哪有這等怪事?老前輩,你要還他的是什麼東西?”
  辛柏公笑道:“那東西嗎?只是一面小小的黃旗!”
  方雪宜一怔道:“小小黃旗,作什麼用的?”
  辛柏公笑道:“老弟,你別小看了那小小的三角黃旗,它可以號令南七省的綠林豪傑呢!”
  霍鳴風在旁聽得臉色一變,插口道:“辛大叔,你老所說的黃旗,可是南七省的綠林盟主令旗?”
  辛柏公道:“不錯!”
  安小萍顯然也對這事大感興趣,笑道:“辛公公,那盟主旗很威風嗎?”
  辛柏公道:“當然!萍兒,南七省的綠林豪傑,為數不下三千人,一旦手中有著這盟主令旗,當然是十分威風的了!”
  安小萍道:“你老是向祝老借的嗎?”辛柏公道:“不錯,老夫為了救一個故交的弟子,才向他借了過來一用。”
  安小萍道:“祝老怎會有那今旗?”
  辛柏公笑道:“四十年前,那祝公明就是南七省綠林盟主祝彬的弟弟,祝彬一心想他接掌盟主之位,就把那令旗交給他保管,所以,老夫向他惜來一用!”
  方雪宜笑道:“原來如此?這想必是很久的事了!”
  辛柏公笑道:“三十五年了!這老兒居然躲了老夫三十五年之久,你說他惱人不惱人?”
  方雪宜沉吟道:“辛老,那令旗既然被你借去,南七省的綠林盟主又是誰接替了呢?沒有令旗,又怎麼能號令得了那些豪俠之士?”
  辛柏公笑道:“祝公明不接,當然只好由祝彬的大弟子楊沖暫時接掌了!”
  安小萍笑道:“令旗呢?”
  辛柏公道:“祝彬另外又仿製一面,不過,他留下遺言,祝公明幾時收回令旗,他幾時就要當那南七省的綠林盟主!”
  方雪宜失笑道:“怪不得!敢情這中間還有如許的原故!”
  他笑聲一頓,接道:“其實,祝老大可不必躲避啊!”
  安小萍笑道:“為什麼?”
  方雪宜道:“他只管收回令旗,將它轉交給楊沖,不就結了嗎?”
  安小萍一怔道:“是啊!祝老怎地不這麼想呢?”
  辛柏公大笑道:“姑娘,你們不知那祝公明的為人,自然是會這麼想的了!”
  方雪宜笑道:“祝老為人?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辛柏公道:“不錯,他的為人極為恭悌,他對祝彬一言一字,都是誠心聽命,是以要他收回令旗,轉給楊沖,那就不是要他違悖了他兄長的遺命麼?在他而言,那比死了還要難過!”
  方雪宜搖頭道:“那就不對了!”
  方雪宜道:“祝彬生前要他接掌綠林盟主,他不願意,那不已然違背了他兄弟的願了嗎?”
  辛柏公道:“不然,祝彬在世之日,他雖然曾接掌綠林盟主,他可也沒有說過一句不願,只是盡量口避提到這事,否則,他也不會把令旗借給老夫了!”
  安小萍道:“如此說來,祝老果然是個恭悌心極重的人了!”
  辛柏公笑道:“可不,否則,……老夫也早就把令旗還給他啦……”
  安小萍聞言,呆了一呆:“辛公公,你老是……有心找不到他嗎?”
  辛柏公笑道:“找別人不容易,找他麼,那可不是難事,老夫為了成全他的夙願,所以才裝著找不到他而已!何況……老夫也早已把令旗還給了綠林盟主!”
  安小萍問道:“哪個綠林盟主?”
  辛柏公道:“楊沖啊!”他忽然哈哈大笑道:“只可惜,祝老弟被蒙在鼓裏足足有二十年之久……”
  笑音未落,只見入雲大師和宋孚已大步走來。
  入雲大師搶在前頭,雙手合十向辛柏公施禮道:“貧僧入雲,參見辛老施主!”
  辛柏公白眉一揚,沉聲道:“罷了,掌門人這等口氣,辛某可是擔當不起……”
  入雲大師怔了一怔,道:“老施主乃是前輩高人,貧僧這等稱謂,本是理所當然……”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貧僧不知老施主軒駕光臨,未曾出寺相侯,失禮之罪,尚盼老施主見諒!”
  辛柏公淡淡一笑,揮手道:“那就越發得不敢當了!掌門人既有這等心意,老夫心領盛情便是。”
  語音一頓,接道:“你那大師兄可在寺中?”
  入雲大師道:“入聖大師兄已由莆田來此,貧僧這就差人告知於他……”
  正待要那守在門外的小沙彌前去通知入聖大師,卻見入聖大師已然走了進來。
  辛柏公一見入聖大師,臉上立即堆了笑容,大聲道:“和尚,你好嗎?”
  入聖大師卻是合十當胸,神態恭敬地笑道:“多年不曾拜睹老菩薩容顏,老菩薩依然這等健壯,叫貧僧好生歡喜。”
  辛柏公大笑道:“和尚好說,老夫都活得有些膩了!怎奈閻王不收,小鬼不敢拘拿,老夫自己也只好在世間受苦啦!”
  笑聲震耳,連那客堂上的屋瓦,都紛紛震動。
  入聖大師笑道:“老菩薩取笑了!”語音一帆接道:“老菩薩一向不願公然過問武林之事,如今忽然來到少林,不知為了何故?”
  原來,入聖大師並不知曉辛柏公來此之故。
  辛柏公聞言,指著方雪宜笑道:“都是為了這位老弟啊!”
  入聖大師一怔,道:“為了方施主嗎?但不知方施生與老菩薩有什麼恩怨牽連?”言下之意似是甚為耽心。
  辛柏公聞言笑道:“什麼恩怨?說起來,只怕你老和尚有些不信!”
  入聖太師道:“怎的了?難道老菩薩身上,發生了什麼驚人之事嗎?”
  辛柏公道:“不錯,老夫一生,還沒有做過什麼丟人之事,但這一回嘛,可丟人丟大了!”
  入聖大師呆了一呆,接道:“老菩薩,你越說越叫貧僧糊塗了!”
  辛柏公笑道:“和尚,老夫一生,大小經過千百場硬仗,幾乎全勝而歸……”
  入聖大師道:“老菩薩功力通神,自是不會落敗的了。”
  辛柏公笑道:“那可不一定,老夫在這行將就木之年,可說敗了一次!”
  入聖大師呆了一呆,皺眉道:“有這種事?什麼人居然勝過老菩薩?”
  辛柏公道:“和尚,你都想不出來嗎?”
  入聖大師這時實際已然想出來,這勝他之人,必是方雪宜無疑,但他口中卻道:“貧僧笨拙得很,還是請老菩薩明告。”
  辛怕公道:“老夫三日之前,敗在這位老弟手下了。”
  入聖大師聽得心中好笑,但表面上卻裝出一副愕然神色道:“貧僧不信……方施主武功得自名師傳授,那本來不假,只是,他再強也強不過老菩薩啊!”
  辛柏公兩眼一瞪道:“老夫豈是說謊之人?方老弟勝了老夫,乃是千真萬確之事……”當下,他當著眾人,便將自己和方雪且較量劍法,如何落敗之事說了出來。
  方雪宜在他話音一落之際,連忙接道:“大師,辛老前輩乃是有心成全晚輩,你們可莫當真。”
  入聖大師笑道:“小施主不說,老衲也明白老菩薩乃是有心成全於你……”
  辛柏公聞言,兩眼一翻道:“好啊,你們當真把老夫看作舉世無敵之人?”
  入聖大師忽然口喧佛號,接道:“老施主功力通玄,乃是人所皆知之事,雖然天下無敵四字,失之過分,但就眼下武林而言,那是不會有人高過老施主了!”
  辛柏公顯然被他們說得有些無可奈何,只好搖頭歎道:“你們真是迂得很……”話音一頓,接道:“其實,老夫一主之中,除了失手在方老弟手下,還曾有過一次敗績……”
  入聖大師可真的吃一驚了!
  他皺眉道:“老菩薩,這……哪位高人居然能夠擊敗過你老?”
  辛柏公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老夫如若將那人名姓說出,只怕你們再也不會不相信了。”
  入聖大師道:“貧僧洗耳恭聽……”
  辛柏公看了安小萍一眼道:“就是她爺爺!”
  入聖大師怔了一怔,道:“安施主的爺爺嗎?但不知此老的大名是……”
  他餘言未已,辛柏公已然接道:“東海驚天叟安九公,你們總不會不知道吧!”
  果然,安九公三字,對他們似是有著極大的震懾作用,入聖大師聞言之後,竟是連連高喧佛號。
  敢情,數十年的往事,還深刻在九大門派弟子的心靈之中。
  十大高手在天臺慘敗之事,是中原武林的無比盛事,是以,辛柏公一說安九公之名,他們自然是相信的了!”
  入聖大師忽然向安小萍合十道:“小施主,令祖還在東海納福嗎?”
  安小萍搖頭道:“先祖已然仙去多年了!”
  入聖大師白眉聳動,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一代奇人,竟然撒手而去,可惜得很……”
  辛柏公在旁笑了一笑,道:“老夫與安兄曾經動過一次手,表面上看來,到也是個不輸不贏之局,但老夫明白,再打下去,老夫必敗無疑。”
  這回可是安小萍覺得奇怪了!她笑了一笑,道:“為什麼?”辛柏公道:“道理是十分簡單,當時老夫的劍招,已然回復使用了七次,而令祖卻只用了一次,可見老夫已是黔驢技窮,而令祖卻仍遊刃有餘,勝敗之機,豈非是明白得很?”
  安小萍笑道:“那也不一定哪!倘是你老還藏有絕招,一樣足以扭轉戰局!”
  辛柏公道:“老夫還有什麼絕招?只可惜那時這方老弟的師祖不肯教我,否則,我倒可以反敗為勝呢!”
  他話音一落,忽然笑了一笑,道:“安九公後來才告訴老夫,他在天臺之會,乃是敗在方老弟的師祖手下……”
  這些事,方雪宜曾經聽得師父提過,是故並未露出什麼驚奇之色,但對別人而言,都是有些前所未聞了!
  是以,一時間,室內之人,全為之神往!
  安小萍沉吟了一會,笑道:“方兄,這事我已知道,你師祖還去那東海玩了很久呢!”
  方雪宜笑道:“賢弟說得不錯,先師也曾對我提過這些……”
  他語音頓了一頓,卻是有意地岔開了話題,接道:“賢弟,那祝公明老人,不知今日會不會來?”
  安小萍呆了一呆,失聲道:“我怎麼知道?今兒我也沒去太室呀!”
  方雪宜笑道:“咱們這就去看看可好?”
  安小萍一聽,格格笑道:“當然好!”
  嬌軀一擰,便向外奔去。
  方雪宜卻是向入聖大師一揖道:“晚輩去去就回……”也不招呼別人,便自出門而去。
  辛柏公看得怔了一怔,忽然大叫道:“你們等我一道啊……”
  只見他雙肩一搖,人已飛出門外。
  剎那間三人一去,室內諸人也就各自散去了!
  宋孚向霍鳴風笑了一笑,要他留心那鄭大剛幾時醒來,竟也獨自一人,出了少林山門。
  敢情,他乃是在方雪宜、安小萍和辛柏公身後,奔向那嵩山太室峰頭。
  四人幾乎同時到了那石洞的門前。
  但安小萍卻是第一個搶進洞內之人。
  只見她嬌軀一閃,忽地倒躍而出,大聲道:“那祝老不在洞內。”
  方雪宜皺眉道:“不在嗎?”說話間,卻已伸頭向洞內張望。
  果然洞內沒有祝公明的身形。
  宋孚笑道:“莫非他去喂鳥兒來的!”
  安小萍道:“不會!我就是打那兒來的!”
  辛柏公聞言,怔了怔,接道:“什麼鳥兒?在什麼地方?”
  宋孚笑道:“祝公明這些年來,天天在嵩山中與鳥兒為伴,這太室峰頂,就有一隻奇鳥,是他所養的!”
  辛柏公恍然笑道:“原來如此!”
  他回顧了安小萍一眼,道:“萍兒,那祝公明真的不在鳥巢所在之處嗎?”
  安小萍道:“我怎會哄騙辛公公呢?”
  她忽然粉臉變色,失聲叫道:“還有……那一隻金雀怎的也不見了呢?”敢情,她才想起,不但祝公明不在那鳥巢之旁她經過鳥巢之時,連那只金鵲也不在巢內了!
  宋孚聞言,尋思了一下,道:“是了!老朽明白了!”
  安小萍道:“你明白什麼?那祝老哪里去了?”
  宋孚道:“他嗎?大概另外找了個巢兒,把那只金鵲也移過去了!”
  安小萍道:“那鵲巢在哪里?”
  宋孚笑道:“不知道!不過,祝公明不會出了什麼岔,那是一定的了!”
  安小萍一聽,似是稍稍地放了心,道:“想必你沒有說錯。”
  辛柏公在旁皺眉道:“祝公明不在此處,又會去了哪里呢?”
  他似是自言自語,也並未等得別人回答。
  但方雪宜卻接道:“辛老,會不會……祝老正好去了少林咱們中途錯過了呢?”
  辛柏公道:“這也可能……”
  安小萍一聽,轉身便要下去。
  但宋孚卻笑道:“且慢,如那祝公明去了少林,咱們回去也不用急在這一時了!”
  安小萍笑道:“這倒不錯,不過……你老要我們留在這山上,還有什麼事嗎?”
  宋孚道:“老朽想看一下,也許,那祝公明在洞中留下有什麼暗記!”
  方雪宜失聲道:“他如是去了少林,留下暗記,又有何用?”
  宋孚笑道:“他去了少林,也只是我們揣測之詞,倘是他並未曾去,咱們豈不又要重來此間查看了嗎……”
  說話之間,人已進入石洞之中。
  他說是查看,倒真是看得十分仔細。
  幾乎連那洞內的一石一瓦,都要看上一會。
  方雪宜見他如此用心細想,不由自主地也在四面洞壁之上瀏覽,不過,他卻是瞧不出有什麼可疑之處。
  這時,宋孚已將整個石洞,都已走遍,忽然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那祝兄沒有出事,咱們不用耽心了!”
  原來他看了半晌,乃是想查明祝公明是否出了事。
  安小萍一怔道:“你……怎知道他並未出事?剛才你不是說他可能去了少林嗎?”
  宋孚笑道:“姑娘,我說他去了少林,本是猜想的事,至於我說他是不出事,乃是有著證據……”
  安小萍道:“什麼證據。”
  宋孚指著石洞道:“這洞內一切井然有序,表示那祝兄臨去之時,十分從容,並無荒亂之象……”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原來如此!但如祝老因為這一兩日便要離去,早已將洞內整理得井然有序了呢?”
  方雪宜聽得暗道:“天下那有這麼巧的事?”
  安小萍顯然還有些不放心,搖頭道:“晚輩不信,……”
  宋孚似是還待解說,但方雪宜在旁笑道:“算了,咱們不必再在這兒空等了!”
  辛柏公大笑道:“不錯,老弟,咱們下山去。”
  說著,當先向峰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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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5 01:53: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回 奇峰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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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小萍一見辛柏公走了,當下也就不再多說,和方雪宜、宋孚一道出了洞來。就在他們准備向峰下行去之時,只見辛柏公已然雙手橫抱一人,向峰上奔來。
  三人吃了一驚,凝目望去,宋孚忽然失聲叫道:“糟了,這人不正是那祝兄嗎?”敢情,祝公明那身衣衫,乃是他買來的,是以,遠遠地他一眼就可以瞧了出來。
  安小萍大驚道:“真的嗎?祝老莫非被人害了……”
  兩人說話之間,那辛柏公已然上了山峰。三人頓時圍了過去。
  方雪宜忍不住道:“辛老,這人可是祝公明?”
  他話已出口,目光才看清了辛柏公手中所抱之人是誰!
  原來那人年紀只有四十上下,自然不會是祝公明瞭!
  宋孚、安小萍也瞧出這人不是祝公明!
  只是,宋孚卻連聲叫道:“奇怪呀!奇怪,老偷兒為祝公明買的衣服,怎會穿到了這傢伙身上呢?”
  他這麼一說,連方雪宜也忍不住失聲稱奇了!
  因為,這事大過奇怪,若非祝公明被人所害,衣服又怎會穿到別人身上?”
  辛柏公走到洞口,放下了手中屍體,皺眉道:“這人不是祝公明吧!”敢情,他也不敢確定這人是否是祝公明,想是他們分別甚久,辛柏公已不能確記祝公明的形貌了!
  宋孚接道:“不是,這人起碼比祝公明年輕了三十幾出頭,當然不會是他!”
  方雪宜忍不住問道:“宋老,這一身衣著,當真是你為祝老所買的嗎?”
  宋孚笑道:“是老夫親自買來,自是不會認錯!不過,那祝老兒為何自己不穿,而要讓別人穿上了呢?”
  安小萍想了一想,笑道:“我知道了!”
  宋孚道:“姑娘知道了什麼?”
  安小萍笑道:“這傢伙八成是跟你老學過手藝吧!”
  宋孚道:“偷,莫非你說這人偷了祝公明的衣服嗎?”
  安小萍道:“難道不是嗎?”
  宋孚道:“老朽倒真是迷糊了!這人憑什麼能偷得到祝老哥的衣服?”
  方雪宜笑道:“賢弟說得不錯,這人倒是很可能偷了祝老的衣服呢!”
  辛柏公這時已將那人的衣衫解開,查看他致死的原因,只見他忽然失聲道:“這是什麼掌力,竟然如此歹毒?”
  方雪宜聞言,連忙低下頭去,只覺那中年人的胸前果然有著一雙紅色的掌印,十分明確的留了下來。
  宋孚也看到了那只掌印,臉色忽然大變,失聲道:“赤焰掌!”
  辛柏公道:“赤焰掌乃是天南怪叟祝高楓的獨門武功,是嗎?”
  宋孚道:“正是那祝老的獨門武功!”
  辛柏公道:“此人是死在祝公明手下的了?”
  宋孚道:“可能是,但也可能不是!”
  辛柏公縱眉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為何要說可能是,又可能不是呢?”
  宋孚道:“赤焰掌雖是祝家的獨門武功,但那五魔之中的毒大夫惡孔明,正是祝高楓的弟子,辛老莫非不知道嗎?”
  辛柏公道:“毒大夫也會赤焰掌?”
  宋孚道:“祝家的弟子,哪有不會之理?不過,宋某認為,惡孔明眼下只怕還不敢前來嵩山!”
  辛柏公道:“為什麼?”
  宋孚道:“惡孔明為人,機詐百出,他如是沒絕對的把握,那是一定不會前來的了!”
  辛柏公點了點頭,道:“有道理!那毒大夫如是未來此,這人八成是死在祝公明的手下了!”
  宋孚道:“照說不該再有別人了!”
  方雪宜終於忍不住了,他搖了搖頭道:“宋老,這事在情理上似乎有些講不通吧!?”
  宋孚道:“哪些講不通?”
  方雪宜道:“這人如是因為偷了祝老的衣衫而激怒了祝老,那祝老怎麼殺他之後,不將衣衫剝了下來呢?”
  宋孚笑道:“如是老朽能明白這一點,豈不是一切都早就明白了嗎?”
  方雪宜道:“晚輩有一種想法,只不知能不能說出來……”
  宋孚也道:“老弟請說無妨!”
  方雪宜道:“晚輩認為,這人不是傷在祝老手下……”
  辛柏公道:“何以見得?”
  方雪宜道:“晚輩只是這麼感覺而已!至於說是為什麼,晚輩可就無法明白地說出來了!”
  辛柏公笑道:“老弟,你這不等於沒有說嗎?”
  方雪宜笑道:“晚輩因為覺得其中似有特殊之處……”
  辛柏公道:“什麼特殊之處?”
  方雪宜道:“晚輩猜想,那祝老既非殺人之人,則這人之死,不會那等簡單,其中可能有著很大的原因。”
  辛柏公笑道:“不錯!老夫也是這麼想啊!”
  安小萍忽然格格一笑道:“辛公公,你們倆說了半天,全是廢話!”
  辛柏公笑道:“你又有什麼高見?”
  安小萍道:“高見沒有,只是倒有一點兒不耐煩了!辛公公,咱們大概也該下山了吧!”
  辛柏公道:“下山嗎?”
  安小萍道:“辛公公還不願走嗎?這山下既然不見祝老,咱們留在這兒又有什麼用?”
  宋孚笑道:“辛老,安姑娘說得不錯,咱們果然沒有再留在此間的必要了!”
  辛柏公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你們都說留此無用,那咱們就下山吧!”他語音一頓,向宋孚接道:“老偷兒,咱們要不要把這人屍體弄下山去。”
  宋孚搖頭道:“不用了!就讓他留在這山頂之上,也許更好!”
  安小萍一怔道:“為什麼更好?”
  宋孚道:“此間比那寺中寒冷甚多,此人屍體留在山上,至少百日之內,不會腐爛。”
  安小萍笑道:“原來如此!”
  方雪宜忽然笑道:“宋老果然想得甚是周到,如是換上晚輩,只怕就要將這人屍體弄下山去了!”
  安小萍聞言,呆了一呆道:“方大哥,為什麼這人屍體不能運下山去呢?”
  方雪宜笑道:“賢弟,倘是那祝老來,要想查看此人屍體,留在山上,必然不會腐爛,那豈不是比運下山去方便得多嗎?”
  安小萍這才恍然笑道:“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到底還是我笨些……”
  辛柏公忽然大笑道:“笨的只怕不只你一位,老夫不也是沒有想到嗎……”忽然閃身向山下奔去。
  宋孚、方雪宜、安小萍三人也不再停留,跟在辛柏公身後,下了太室。
  一行人回到少林,已是黃昏時分,只見少林寺內的各處,都已燈光能明,山門之外,更是排列了數十名僧侶,個個明燈執杖,如臨大敵一般!
  辛柏公首先抵達,看到這等情形,不由得停下步來。
  這時,方雪宜等三人,也自趕到。
  只見入聖大師已然打山門之前,迎了過來。
  辛柏公兩眼一瞪,大聲道:“和尚,這是怎麼了?”
  入聖大師合十一歎道:“老菩薩,你們剛剛離去不久,竟然有人上少林滋事來了!”
  辛柏公聽得冷哼了一聲:“那是什麼人?你們可曾將他擒住了?”
  入聖大師搖頭道:“沒有啊!那人在寺中傷了五名弟子,容得我們發現,卻已找不到人影!”
  辛柏公怒道:“你們怎的這等沒有用?堂堂的一座少林寺,竟然讓人家如入無人之境,說出來也不怕臉紅?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混出來的名望!”
  辛柏公越說越氣,若非方雪宜適時乾咳了一聲,並且伸手抓住了辛柏公的右手,那入聖大師必然要挨辛柏公幾個耳光了!”
  安小萍也顯得有些不快,冷冷地笑了一聲,道:“大師,你們擺下這等陣仗幹嗎?人家傷了你們的人,怕不早已溜得遠遠,還會回來等你們捉拿嗎?”
  入聖大師長歎了一歎聲,道:“施主,這事貧僧等果然處理得有錯,只是,來人武功十分高明,貧僧等兄弟,又正在藏經樓有事,只靠三代弟子們出面與來人周旋,容得敵人脫去,實也難以責怪他們了!”
  辛怕公冷哼道:“霍鳴風和丐幫的兩位長老呢?他們也不知道嗎?”
  入聖大師道:“他們全在客室中,看望著鄭大剛施主,等到得訊趕去,敵人已然逸去了!”
  辛柏公冷哼道:“可惱得很……”
  語音一頓,接道:“那來犯之人,是什麼路數?”
  入聖大師訕訕地合十一笑道:“那幾人來去如風,竟是不曾亮出身份……”
  辛柏公聞言,只氣得跺腳道:“膿包!你們這批和尚真是膿包到了家。”
  方雪宜在旁笑了一笑,道:“大師,他們雖然不知來人的身份,至少也該看出他們的身材高低吧!”
  入聖大師道:“小施主不說,貧僧到是忘記了!”
  辛柏公不等他介面,立即喝道:“莫非有人瞧到了他們的面貌了?”
  入聖大師道:“面貌倒不曾瞧見,只是,那一行人的身材,倒是被幾名弟子看出來了!”
  辛柏公冷哼道:“很能幹啊!也不怕丟人!”
  入聖大師合十道:“老菩薩,在你老面前,貧僧縱是多挨幾句罵,那也算不得什麼!”話音頓了一頓,接道:“據那目擊來人的弟子說,郊些人的身材,都十分纖細矮小,看來似是一群女施主模樣!”
  方雪宜笑道:“這麼看來,那又是天魔女的鬧什麼花樣了!”
  辛柏公道:“好啊!只要她們膽敢再來,老夫要不將她們一個一個生擒活捉,老夫就把辛字從此倒寫!”
  只見他雙目暴睜,一臉怒意,顯然是十分氣怒!
  安小萍瞧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辛柏公兩眼一翻,咆哮道:“你笑什麼?”
  安小萍道:“辛公公,我可不是笑……”
  她嘴中雖說著不笑,但卻又忍不住笑彎了腰!
  辛柏公惱得連連頓足道:“你還敢笑?不怕辛公公扭斷你的胳膊……”說著,便伸手去抓安小萍。
  安小萍何等刁蠻,一聽辛柏公要扭斷她胳膊,嬌軀一擰,早已奔進了少林寺內!
  辛柏公皺了皺眉頭,回頭向入聖大師喝道:“和尚,還不快叫你的這些膿包子弟們去多念幾遍佛?守在這兒,小心招了山風,受了涼啊……”話音一落,舉步便跨入寺內。
  宋孚這時才微微一笑,向入聖大師道:“大師,辛老說得不錯,他們不用在這兒嚴陣以待了,縱然那天魔女的手下再來,有了方老弟和辛老在此,也不會再容她們放肆的了!”
  入聖大師合十道:“老衲遵命……”
  當下令那批列陣以待的僧侶,全部撤入寺內,只留下值更之人,小心巡查。
  方雪宜進得寺來,急步搶到客堂,舉目望去,只見鄭大剛仍然打坐未醒。
  他心中雖甚著急,但卻又不能將他弄醒,只能負起雙手,望著鄭大剛發呆。
  這時,辛柏公正自大步由外而來。
  他進得這間客房,目光在鄭大剛身上一轉,揚眉一笑,向方雪宜道:“老弟,你可是急於同他講話嗎?”
  方雪宜苦笑道:“晚輩雖有此心,但鄭大伯調息傷勢未醒,著急也是沒有用了!”
  辛柏公笑了一笑道:“誰說著急沒有用?老夫倒有辦法,幫他早些醒轉……”說話之間,只見他走到鄭大剛身前,稍稍打量了鄭大剛一眼,笑道:“待老夫試試!”
  忽然坐在雲床之上,舉手按向鄭大剛後心,閉上雙目,運起內力,傳入鄭大剛體內。
  敢情,他乃是以自己無比的功力,助那鄭大剛療傷!
  鄭大剛內傷雖重,但因少林靈丹的藥性,正是舉世難求的療傷聖品,一粒入喉,已將傷勢遏阻,經過半天的調息,本已好了十之七八,此刻忽然有著一股極為強大的功力,進入體內,順著全身經脈,催動藥力,只覺渾身頓時命暢,積壓在胸前的悶嗝之感,剎那間一掃而光。
  也不過盞茶時光,鄭大剛忽然長長的吐了一口大氣,霍然睜開了雙目。
  辛柏公一收手,笑道:“方老弟,如何?老夫沒有吹牛喲!”
  方雪宜心中大為感激,連忙抱拳道:“多謝老前輩想助之德……”
  辛柏公一躍下了雲床,笑道:“舉手之勞,何足道哉……”
  話音一頓,卻在一旁的一隻蒲團之上坐下,接道:“老弟,有什麼事,你可以跟他交談了!”
  方雪宜感激地笑了一笑,道:“晚輩遵命!”
  趨前兩步,屈膝便向鄭大剛拜倒,口中接道:“鄭大伯,還記得小侄嗎?”
  鄭大剛目光在方雪宜身上轉動,忽然雙目之中,隱隱現出了淚光,低聲道:“瑜兒,适才你已見過禮了!快快起來說話!”
  方雪宜依然拜了一拜,這才起身,垂手肅立一旁。
  鄭大剛從頭到腳,把他看了一陣,淚光閃閃,竟是仰天大笑道:“賢侄,恭喜你了!幾年不見了,不但你長得這般結實,而且,又得明師收歸門下練就了一身絕頂武功,真是不在愚伯在那林中救你一場了……”
  方雪宜只覺鼻頭一酸,悲從中來,低聲道:“大伯救命之恩,侄兒一日不敢或忘……”
  鄭大剛搖了搖頭,道:“瑜兒,這救命之恩四字,以後可不許再提了!”
  方雪宜道:“大伯……你……”
  鄭大剛揮了揮手,接道:“為伯的一條命,眼下不也是因為你,才撿回來的嗎?”語音一頓,閃身下了雲床,迎向辛伯公長長一拜,道:“多謝老前輩相救大德,鄭大剛有生之年,不敢稍忘。”
  辛柏公冷冷哼一聲道:“那倒不必!老夫是為了方老弟才出手助你,你如要謝,盡管謝你這位世侄吧!”
  鄭大剛被他回撞得愣了一愣,但他明白,眼前這位老人,自己雖然不識,不知他的名,而舉手之間,便使自己霍然而愈,是位武林奇客,那是沒有疑問的了!是以他並不覺得難過,反倒笑道:“老前輩虛懷若穀,更使鄭大剛心中敬佩萬分……”
  方雪宜這時笑道:“大伯,這位老前輩,乃是當代奇人,辛柏公辛老前輩,大伯想必聽說過的!”
  鄭大剛聞言,不禁呆了一呆!
  顯然,這老人居然會是“武林一怪”辛柏公,大大地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鄭大剛依稀記得,自己尚在童稚之年,就聽說過這位老人的諸多俠蹤怪事,想不到數十年後,他仍然還在人世,不但如此,他竟然與傳聞中的怪癖大不相符,而出手相助自己提早治癒了傷勢,豈不令他感到無比的驚愕?
  鄭大剛怔了半晌,方始又是一揖,恭聲道:“原來是辛老前輩,晚輩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罪過得很……”
  辛柏公皺了皺眉,道:“算啦!老夫不喜歡客套,你別再囉嗦了!方老弟還等著向你請教呢?”
  鄭大剛既然知道了這位老人就是武林一怪,對於他這等冷言相待自己,便是不覺得難過了!
  他微微一笑,十分禮貌的抱拳道:“晚輩不敢打擾你老了!”
  深深一禮。這才退到雲床之前,向方雪宜了一笑,接道:“瑜兒,愚伯在那登封城外被囚,不知是哪位朋友將我救來此間?”
  方雪宜道:“那是小侄的一位拜弟……”
  鄭大剛道:“他現在何處?”
  方雪宜笑道:“安賢弟現在少林,大伯父可是要找他前來。”
  鄭大剛道:“救命之恩,自當拜謝,瑜兒你快去將他請來。”
  方雪宜道:“小侄遵命!”轉身便待去找那安小萍來此。
  宋孚忽然插口道:“老弟,你不用去了,老朽代你走一趟吧!”
  話音一頓,便轉身走了出去。
  方雪宜道:“有勞宋老了!”
  鄭大剛卻皺了皺眉,道:“這怎麼敢當?……”
  那坐在一旁的辛柏公忽然笑道:“鄭大剛,有許多事你不用放在心上,須知你這位世侄,眼下在武林之中,乃是舉足輕重之人,就連老夫在內,也已決心聽命於他,如是有人要因他之故,代你鄭大剛做了什麼?那你也不用感謝他們的了!”
  鄭大剛呆了一呆,道:“晚輩記下了!”
  語音一頓,向方雪宜道:“瑜兒,那位東耳老人,可就是劍神陳大俠嗎?”
  方雪宜道:“不錯,東耳老人正是劍神……”
  鄭大剛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道:“愚伯等竟然有眼不識高人,要那劍神陳大俠成了中州三俠的駕車打雜之人,叫人知道,豈不是笑話我們失禮嗎?”
  方雪宜笑道:“大伯,先師倒不曾見怪,那是因為陳大俠乃是絕代高人之故……”
  鄭大剛忽然怔了一怔,接道:“賢侄,你剛才口稱先師兩字,莫非江湖傳言,劍神陳大俠真的已然仙去了嗎?”
  方雪宜道:“大伯說得不錯,師父已經在邛崍山中坐化了。”
  鄭大剛失聲道:“武林亂象已熾,陳大俠仙去,真正叫人難過……”
  方雪宜甚是悲戚地歎了一口氣,道:“大伯說得不錯,只是,先師傷勢,早已無救,他老人家若不是為了小侄,只怕早在兩年之前,就已謝世了!”
  鄭大剛聽得呆了一呆,道:“怎麼回事?聽你之言,陳大俠莫非是受了傷嗎?”
  方雪宜道:“先師乃是受了他人的暗算。”
  關隊剛道:“這怎麼可能?以劍神陳大俠之能,怎的會受了別人的暗算?”
  方雪宜長歎了一聲,道:“大伯,這事也正是小侄急待查明的啊!”
  鄭大剛頓足道:“師父之仇,不共戴大,這事瑜兒你當然要查問明白,代劍神陳大俠復仇才是!”
  方雪宜道:“小侄知道……”
  說話之間,宋孚和安小萍打外面快步而來。
  安小萍還沒有跨入室內,便自格格一笑道:“方兄,你找我嗎?”
  方雪宜道:“賢弟,鄭大伯要向你當面道謝救命之恩啊……”
  安小萍聞言,怔了一怔道:“鄭大伯面謝我?那怎麼敢當?”
  鄭大剛這時已大步上前,向安小萍急急一揖,道:“鄭大剛不幸落入五魔之手,若非少俠相救,此刻早已葬身泥土之中,再造之恩,自當終身不敢稍忘……”
  安小萍可是連忙閃身遜讓,笑道:“鄭大伯,休說方兄與小侄有過結義之情,就算不曾相識之人,小侄遇到這等事,也不會袖手不管啊!鄭大伯如是這麼一再言謝,那就是見外小侄了!”
  鄭大剛被他說得一怔。
  但他乃是極為豪爽之人,愣了一愣之後,立即長歎了一聲,道:“大恩不敢言報,日後安公子如有用得著鄭某之處,鄭某定當願效犬馬之勞。”
  安小萍笑道:“大伯言重了!”
  鄭大剛又向安小萍施了一禮,緩緩退到雲床的前面,接道:“宋老,你請坐啊!”
  宋孚笑道:“鄭老弟,你重傷初愈,先坐著歇歇吧!”
  方雪宜這時也招呼幾人坐定。
  霍鳴風忽然笑道:“鄭老弟,有一件事,不知老弟知道不知道?”
  鄭大剛道:“什麼事?幫主請講!”
  霍鳴風道:“那天魔女可在登封?”
  鄭大剛道:“天魔女來過登封,但前幾天就已離去,何時會來,晚生卻不知道了!”
  霍鳴風道:“惡孔明呢?”
  鄭大剛道:“晚生不曾見到他在登封出現!”
  宋孚笑道:“計通只怕暫時不敢公然現身的了!”
  霍鳴風道:“為什麼?”
  宋孚道:“祝家有人在嵩山隱居,他當然是不敢公然露面的了!”
  霍鳴風笑道:“惡孔明詭計多端,咱們還是防著他才好!”
  辛柏公忽地雙目暴睜,冷笑道:“霍鳴風!”
  霍鳴風被他叫得一震,忙道:“大叔有何指示?”
  辛柏公道:“你身為一幫之主,怎的卻是這等膽小怕事呢?”
  霍鳴風笑道:“大叔,我可不是怕事啊!只因計通的為人太壞,咱們明處不怕他,暗地裏卻是有些惹他不起啊!”
  話音一落,向方雪宜道:“老弟,你不是有事要找鄭大俠吧嗎?怎的見了面,又什麼都不講了?”
  方雪宜笑道:“是啊,晚輩果真有很多話要向鄭大怕請教。”
  鄭大剛接道:“瑜兒,你有什麼話要問我?”
  方雪宜道:“大伯,小侄想知道珞兄弟和嬸母的下落何在?”
  鄭大剛聞言,竟然長長一歎道:“瑜兒,你那嬸母和珞兄弟,乃是和石三弟一道而去!”
  方雪宜道:“大伯,你沒有跟他他一道嗎?”
  鄭大剛道:“我踉他們一道而行,但在返抵你家故居之前,因為出一點岔事,便先行離開了!”
  方雪宜道:“大伯以後沒有見過嬸母和珞兄弟了?”
  鄭大剛道:“沒有。”他忽然苦笑了一聲,道:“愚伯自離開他們以後,也曾去了你家故居數次,但卻未見到你嬸母和石三弟,愚伯雖然易容改扮,在江湖上查訪了很久,但結果依然沒有頭緒。”
  方雪宜皺眉道:“這就奇了。”他沉吟一陣,接道:“大伯,石三叔和方天成有人在洛陽附近見到他們!”
  鄭大剛道:“真的?”
  霍鳴風這時突然笑道:“本幫洛陽分堂曾經發現他們的屍體。”鄭大剛呆了一呆道:“石三弟死了?”
  只見他臉色一變,兩顆熱淚,立刻順腮流出。
  霍鳴風意外地怔了一怔。暗道:“這鄭大剛果然是個血性漢子,一聽石三弟的死訊,立即這等傷心了……”
  他心中雖然在感歎,口中卻道:“鄭兄,但據老夫所知,那石俊並未死去。”
  鄭大剛聞言,又是一呆,道:“幫主這是何意?既然貴幫洛陽分堂有人發現他們的屍體,又怎的說那石三弟並未死去呢?”
  霍鳴風道:“鄭兄不用心急,洛陽分堂雖然發現了他們的屍體,但那人只是別人的偽裝而已!”
  鄭大剛一臉疑慮之色,接道:“真的?”
  方雪宜道:“大伯,幫主說的是真的,據分堂說,那兩具屍體經過檢查,不是石三叔!”
  鄭大剛道:“真的?”他忽然仰天長歎一聲,道:“三弟不是短命之相,看來那死去的人,不會是他了!”
  方雪宜道:“大伯,這事很奇怪啊!”
  鄭大剛道:“不錯,這事果然奇怪,方天成又怎會和石三弟在一起呢?”
  方雪宜道:“大伯……”
  鄭大剛道:“你莫非想出了其中的道理嗎?”
  方雪宜道:“沒有,不過,小侄認為,石三叔既然和方天成在一道,其中必有很大的原因……”
  鄭大剛道:“愚伯也這麼想,只是,那又為了什麼?石三弟明知方天成和我割袍斷義了啊!”他沉吟了一下,接道:“瑜兒……”
  方雪宜道:“大伯有何見教?”
  鄭大剛道:“你昔日在那樹林中曾說,方瑜兩字,已然不再用了,是嗎?”
  方雪宜道:“小侄一直是用先父所取的雪宜兩字!”
  鄭大剛道:“很好,此後我也不再叫你瑜兒了!”
  方雪宜道:“大伯,要叫那也沒有關系!”
  鄭大剛道:“不叫了!愚伯此後叫你賢侄便了!”
  方雪宜道:“任憑大伯便是……”他語音頓了一頓,接道:“大伯,有關石三叔的事,霍幫主已然派人前去洛陽查問!倒是我那嬸母和珞兄弟,而今又不知去了何處啊……?”
  語音未已,也已然目中滿孕了淚光!
  鄭大剛歎了一聲,道:“賢侄,這事只怕非得等找到石三弟不可了!”
  辛柏公仿佛有些不耐煩,大聲道:“方老弟,你們說來說去,可曾說出什麼結果了嗎?”
  方雪宜道:“辛老,說完了,剩下的事,要等到見到石三叔了!”
  辛柏公笑道:“那很好,你們可以歇歇了,鄭大剛大傷初愈,還是聽老夫的話,少費神,多休息休息吧!”
  鄭大剛似是想說什麼,但他看了辛柏公一眼.搖了搖頭,抱拳道:“晚輩知道了!”當即在那雲床之上,坐了下去。
  辛柏公點了點頭,笑道:“方考弟,咱們別打擾他,還是出去弄點什麼吃的吧!”當先向外行去。
  方雪宜道:“我依你老……”
  說話之間,和霍鳴風、宋孚、安小萍也全部向外行去。
  晚飯之後,方雪宜趕回到鄭大剛歇息的客房,還沒有坐下來,只見那入雲大師匆匆地走入房中,合十道:“小施主,有位老人在藏經樓指名要見小施主,老衲掌門師弟,特命老衲前來相請。”
  方雪宜聞言,呆了一呆,道:“大師可知那位老人是誰嗎?”
  入雲大師搖頭道:“老衲掌門師弟曾經問過他,但因他隱身在藏經樓的一座經櫃之內,老衲等看不清他的容貌,他又沒有說出名姓,是以直到此刻,尚不知此老是誰!”
  方雪宜只聽得心中暗感奇怪,忖道:“這就奇了!什麼人居然能夠馮人少林寺藏經樓中隱匿。”
  尋思問,不禁接道:“那位老人怎地進入藏經樓,難道樓上沒有看守之人嗎?”
  入雲大師道:“小施主,藏經樓乃是本寺最為森嚴之地,普通人都是上去不了的啊!”他不等方雪宜再問,長歎一聲,接直:“這個老施主的武功,看來不弱,否則,他決然無法隱瞞過長日坐鎮樓上的入法等兩位師弟了!”
  方雪宜忖道:“果然是!這人若非武功極高,只怕入聖大師也不會差人前來邀約我等去的了。”他心中轉動念頭,心中卻直:“那老人武功再高,只怕也無法勝得過大師們聯手相逼呢!”
  入雲大師道:“小施主,那藏經樓珍藏了本寺歷代相傳的寶笈,一旦動手,倘是惹惱了那位老施主,毀去幾櫃經典,那豈不是老衲等罪孽通天了?”
  方雪宜恍然道:“原來有著這等忌諱……”
  語音一頓,向入雲大師道:“晚輩這就前去!”
  他回顧了尚在調息的鄭大剛一眼,隨在入雲大師的身後,直向藏經樓奔去。
  越過了三重佛殿,斜斜的穿出一處花圃,只見在那林木掩映之中,有著一棟燈光明亮的樓宇,那正是少林重地藏經樓了!
  方雪宜隨著入雲大師上得樓去,只見在左首的一間滿架經文的廂房之中,入聖掌門人正自兀立門首,向外張望不休。
  他一眼瞧見方雪宜隨在入雲大師的身後行來,頓時臉上神色大為放鬆,雙手合下道:“小施主,老衲在此候駕甚久了!”
  方雪宜疾步上前,抱拳道:“掌門人,那老人家可還在這廂房之中嗎?”
  入聖大師道:“這位老施主尚在房中……”
  餘音未已,只聽得房中有人大笑道:“方老弟,你來了?”
  卻見左手的那層經櫃的頂上,探出一個蓬首垢面的腦袋來了。”
  方雪宜凝目望去,不禁大聲道:“原來是你老?真是把人急壞了!”
  入聖大師皺眉道:“小施主,你果然是認得這位老施主?”
  敢情,這位掌門人先前還不信方雪宜與他相識呢!
  方雪宜笑道:“當然認得!掌門人,這位老前輩,是那住在太室峰頂的老人啊!”
  入聖大師一怔道:“祝老施主?”
  方雪宜道:“可不是?”
  原來那探頭而出的老人,正是“天臺樵叟”祝公明。
  祝公明雖然探出了頭來,但他仍然未曾全身而出,低聲向方雪宜道:“老弟,那辛老怪來了沒有?”
  方雪宜道:“早已來了!”
  祝公明頓時縮回了腦袋,說道:“老弟,他知不知道老夫隱居在太室峰頂?你們……沒有告訴他老夫那天扮過啞丐黃沖吧!”
  方雪宜心中暗道:“這老兒躲在經櫃之上,我如是照實說明,只怕他就不肯下來了!少不得我要騙他一騙,將他弄下來才好。”
  心念一定,當下道:“辛老來此以後,根本未提當日之事,你老不用放在心上了!”
  祝公明皺了皺眉,低聲道:“老弟,你沒有騙我?”
  方雪宜笑道:“沒有!”
  祝公明緩緩地探出頭來,向四周打量了一下,這才又道:“老弟,那辛老兒現在何處?”
  方雪宜笑道:“辛老現在前寺之中……”
  祝公明笑道:“他不在這樓下嗎?”
  方雪宜笑道:“沒有!晚輩乃是獨自一人前來,辛老自是不會知道你老已在寺中的了!”
  祝公明沉吟了一陣,這才探出半了個身子,說道:“老弟,你真的不曾對辛柏公說……”
  方雪宜不等他把話說完,便自接道:“老前輩晚輩等人既是知道你老不願讓辛老知道你的身份,那自然是不會對他言明瞭……”似這等昧心之言,方雪宜口中雖然是說了出來,但俊臉之上,已暗暗感到發燒。
  幸而祝公明只顧向著門外探看,未曾瞧到方雪宜赫然的神色!
  祝公明這時大概看明白了門外並無辛柏公的身影,哈哈一笑,閃身打經櫃之上,跳了下來。
  入雲大師在祝公明落地以後,便自走進門內,合十向他為禮,笑道:“貧僧入雲,見過祝老施主!”
  祝公明對那辛柏公雖然十分敬畏,但對入雲掌門人卻是擺出一副大刺刺的神色,擺了擺手,笑道:“掌門人免禮!”
  他這等口氣,只把方雪宜聽得怔了一怔,暗道:“他怎可用這等口氣,對待少林掌門呢?除非他是入雲大師的長輩……”
  思忖間,只見入聖大師也走了進來。
  祝公明瞧見入聖,竟是皺眉道:“福建莆田下院,可是大和尚管的嗎?”
  入聖大師合十道:“老施主,莆田下院,已由貧僧弟子接掌方丈了!”
  祝公明冷笑道:“大師似是十分放心那福建莆田下院的了!”
  入聖大師道:“老施主……莫非老施主近日去過福建莆田下院嗎?”
  祝公明道:“老夫那有工夫跑到福建?不過,據老夫所知,大和尚來到嵩山以後,莆田少林就出了事了!”
  入聖大師呆了一呆,道:“老施主既是未去福建,又怎的知曉莆田少林下院出了事?”
  祝公明道:“老夫怎生知曉,你倒不必過問,反正,老夫沒有騙你便是!”
  入聖大師看了入雲大師一眼,道:“掌門人,近日莆田可有消息傳來?”
  入雲大師道:“昨日方始收到巨集光師侄資訊,倘是莆田那邊出了什麼事,那也不會再有信鴿前來的了!”
  祝公明冷冷一笑道:“那信上怎麼說的了?”
  入雲大師沉吟一下,方道:“那信上言道,寺中一切安謐如常!”
  祝公明忽然大笑道:“掌門人,你們上當了!”
  入雲大師一怔道:“貧僧上了什麼當?”
  祝公明道:“那書信只怕不是你那宏光師侄所寫的吧!”
  入雲大師道:“筆跡不錯,怎會有假?”
  祝公明笑道:“大師之意,那正是你師侄親筆的函件嗎?”
  入雲大師道:“不錯……”
  祝公明看了兩位和尚一眼,笑道:“倘是有人仿造筆跡呢?”
  入雲大師道:“怎麼會,想那寵光師侄為人精明能幹,貧僧不信,他會被人蒙蔽……”
  祝公明道:“蒙蔽自然不會,如是有人迫他書寫這等平安信函,只怕又當別論了吧!”
  他話音一落,入雲大師不禁呆了一呆。
  入聖大師臉色大變,接道:“老施主之言,是那莆田下院已然落在敵人的手中了嗎?”
  祝公明道:“也許沒有,只是,老夫卻聽說到莆田下院已經被人控制了!”
  入聖大師道:“怎麼說的。”
  祝公明道:“自然是五大魔主手下的人!”
  入聖大師沉吟道:“但不知施主在何處聽來的消息?那說出此事之人現在何處?”
  祝公明道:“那人嗎?他此刻只怕已經被人殺死了!”
  方雪宜這時只聽得心中一動,忖道:“莫非那說出此事之人,便是死在太室峰頭的漢子了?”
  他一念及此,不禁接道:“祝老,那人是死在你老的手下?”
  祝公明笑道:“誰說的?老夫豈是隨意殺人之人?老弟,你這話是從何而起?”
  方雪宜笑道:“這個……晚輩在日落之前,曾經去過太室峰頭一次……”
  祝公明聞言,臉色一變,道:“你今天去過嗎?”
  方雪宜道:“你老不相信嗎?”
  祝公明道:“相信,一千個相信,一萬個相信!”
  方雪宜心中已然有了七八分明白,當下只是淡淡一笑,道:“祝老,晚輩發現,那死去之人,似是穿著那宋孚為你買的衣履呢!”
  祝公明皺起了雙眉,道:“老弟,這麼說,那人當真的已然死掉了!”
  方雪宜道:“死了!”他語音頓了一頓,接道:“祝老,那人乃是死在一種叫做‘赤焰掌’的武功之下,不知能發出這‘赤焰掌’的人,是什麼來路?”
  祝公明呆了一呆,道:“赤焰掌嗎?老夫當然知道這種武功來路啊!”他忽然長歎一聲,接道:“唉!果然是他了!”
  方雪宜道:“你老知道是誰呢?”
  祝公明道:“必是五大魔主中的惡孔明瞭!”
  方雪宜心中暗道:他也說是惡孔明,看來這五魔中的毒大夫果真也來到了嵩山了!轉念之意,道:“祝老,那辛老前輩曾說,那人如非死在惡孔明之手,就是死在你老手中……”
  他話未說完,祝公明已然神情大變了,叫道:“老弟,那辛老怪也去了太室峰?”
  方雪宜道:“祝老,有一件事,晚輩要請你老見諒!”
  祝公明道:“什麼事?”
  方雪宜道:“晚輩适才騙了你了!”
  祝公明道:“什麼事騙了老夫?”
  方雪宜笑道:“有關你老隱居在嵩山之事,那辛老中已知道了!”
  祝公明道:“他知道了?誰告訴了他了!”
  方雪宜道:“誰也不曾說出來,那是他老人家自己想出來的!”
  祝公明忽然閃身便待再向那壁櫥之上躍去。
  方雪宜在說話之時,就曾留心他的臉色,睹狀忙道:“祝老,不用再躲避辛老了!”
  祝公明一怔道:“為什麼?你老弟知道老讓他的原因嗎?”
  方雪宜笑道:“知道!不過,辛老他說,那面令旗他已然早就交回給你那位師侄楊沖了!
  祝公明愣愣地道:“真的?”
  方雪宜道:“辛老親口所說,自然不會假的!”
  祝公明忽然長長籲了一口氣,道:“那就好了!”
  忽然轉頭向入聖大師道:“和尚,那莆田下院眼下確已落人了五大魔主之手了!老夫剛才所說,多半是自那死在太室峰頭的惡孔明手下之人口中聽來!”
  入聖大師臉色大變,道:“這……那宏光怎地如此糊塗?少林下院如果真已被人控制,他至少也該設法通知老衲才是……”
  祝公明笑道:“和尚,你太低估了五魔的手段啦!他們既然有心要你們查不出莆田少林之事,只怕就是你和尚此刻親自趕去,那也沒有用處的了!”
  入雲大門人合十道:“老施主說得不錯,那五魔行事,果然毒辣得很,眼下宏光師侄的處境,定然十分險惡的了!”
  入聖大師道:“掌門人,愚兄想去福建一行……”
  入雲大師不等他往下再說,竟然搖頭道:“師兄你去不得的了!”
  入聖大師一怔道:“為什麼?”
  入雲大師道:“師兄未曾回轉莆田,也許宏光師侄等人,尚不至於送命,師兄一旦回去,會替他們招來殺身之禍!”
  入聖大師自是不大相信,接道:“掌門人怎知他們此刻並未喪命?”
  入雲大師道:“五魔既然已然控制了莆田下院,卻依然要那宏光師侄按時報訊,足見他們此舉,乃是別有用心的了!”
  入聖大師道:“掌門人高見!”
  入雲大師忽地長歎了一聲道:“如是小弟想的不錯,他們可能是想借用莆田下院的名義,在武林中另外掀起一聲風波!”
  入聖大師道:“那與小兄趕回福建又有何關?”
  入雲大師道:“當然有關的了!”語音略略一頓,接道:“宏光師侄在武林中的名望,自然難比師兄萬一,是以,他們如想在東南武林製造什麼紛亂,自然是要想到師兄!”
  入聖大師一怔道:“想到愚兄什麼?”
  入雲大師道:“等你回轉莆田,利用於你!”
  入聖大師道:“莆田無警,愚兄又怎會回去。”
  入雲大師長長一歎道:“師兄,這就是他們高明的地方了!他們不使莆田告急,乃是要松馳師兄戒備之心!”
  入聖大師道:“掌門人,有一件事,掌門人應是知道,嵩山本寺劍拔弩張之下,愚兄決不會趕返莆田呀!”
  入雲大師道:“師兄,眼下嵩山情況,較之師兄來此之時,不是平靜了很多嗎?只怕他們再有數日按兵不動,師兄就會回轉莆田的了!”
  入聖大師怔了一怔,道:“這倒可能……”
  入雲大師道:“師兄明白便好!”
  祝公明這時忽然向方雪宜道:“老弟,那辛柏公現在何處?”
  方雪宜道:“就在少林寺中!”
  祝公明道:“老弟,老朽該不該去見見他?”
  方雪宜聽得心中好笑,暗道:“去不去見他,怎地要問我呢?”
  但他口中卻道:“那辛老既然已將令旗交給了楊沖,你老又何必再怕見他呢?”
  祝公明道:“老弟,那辛老怪不會騙人嗎?”
  方雪宜笑道:“祝老,晚輩猜想,那辛老不像是說謊的人,你老可以不必掛在心上了!”
  祝公明聞言,依然沉吟了好一陣,這才點了點頭,道:“醜媳婦也得見公婆,老朽躲避這辛老怪已然躲了數十年,實在是躲膩了,縱然他是騙人,老朽也不在乎了!”語音一頓,便向門口行去。
  入雲大師這時忽然合十道:“老施主!”
  祝公明走到門外,聞育轉身道:“什麼?”
  入雲大師道:“老施主,關于少林下院之事,你老還有什麼指點沒有?”
  祝公明哈哈一笑道:“沒有了!不過,告訴你,在真像未明之前,你們最好莫要輕舉妄動!”
  入雲大師道:“老衲受教了!”
  入聖大師這時接道:“老施主,那說出莆田下院之事的人,現在何處?”
  祝公明道:“太室峰頭!”
  入聖大師道:“多謝老施主相告!”
  祝公明笑道:“不用了!”轉身向樓下行去。
  方雪宜一閃身,也跟在他身後行去,但他剛剛踏出門口,只見祝公明大步走了回來。
  方雪宜一呆道:“祝老,您怎地又回來了?”
  祝公明笑道:“老夫忘記一件事了!”
  方雪宜心中有些不解,什麼事使他去而複轉,正想詢問,只見祝公明已然向入聖大師道:“和尚,你可是想去太室峰頭找人嗎?”
  入聖大師道:“是啊,老衲正想去看看那人,打聽一下莆田下院之事!”
  祝公明道:“你沒有聽到方老弟說,那人已經被人殺死了啊!”
  入聖大師合十道:“老施主重上經樓,就是告貧僧這一件事嗎?”
  祝公明道:“不錯,但老夫要你明白,那峰頂之人,不是死在老夫手下,因此,你如前去,可得小心,那兒有高手,你可莫要吃了虧,反怪老夫事先沒有說明啊!”
  入聖大師呆了一呆,道:“多往老施主!”
  祝公明笑道:“聽這大師這等口氣,那是還想去至嵩山太室峰頭了!”
  入聖大師道:“貧僧正有此意!”
  祝公明道:“和尚,你如果要去,老夫並不攔阻,但有一樁,你可要記牢。”
  入聖大師道:“貧僧洗耳恭聽!”
  祝公明道:“莫要單獨前去,以免中了惡孔明的什麼害人手段!”
  入聖大師道:“貧僧記下了!”
  祝公明這才笑了一笑,向方雪宜道:“老弟,咱們去看辛老怪去。”兩人大步下了經樓。
  入雲大師和入聖大師,隨在兩人身後,也下了經樓。
  一行人很快的轉到前院客堂,只見那客堂之中,竟然是高朋滿座,坐了一屋子的人。
  方雪宜和祝公明大步進了客堂,不禁大出在座諸人的意料,宋孚第一個忍不住失聲道:“祝兄,你……怎麼和方老弟碰在一起了?”
  那辛柏公卻是閃身而起,直向祝公明走了過來,大聲道:“老弟,你怎的變成這個怪樣子了?怪不得那天在太室峰頭,叫我都認你不出來啦……”
  祝公明連忙抱拳道:“辛兄,咱們都老了,自然不比那二十年前長的英俊好看了!”
  他話音一落,安小萍聽得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辛柏公聞言,似也有些忍俊不禁,笑道:“祝老弟你這話說得不錯,年紀大了,自然沒有當年英俊,只是,據兄弟所知,你老弟年輕的時候,也不怎麼好看啊!”
  祝公明笑道:“醜人心善,辛兄應是知道的了!”
  語音一頓,看了霍鳴風一眼道:“這位可是丐幫的霍幫主?”
  霍鳴風起身抱拳道:“不敢,晚生正是霍鳴風!”
  祝公明笑道:“老朽曾經冒充貴幫黃長老一次,尚望幫主莫要見怪!”
  霍鳴風在他們面前,卻是只有晚輩自居的身份,聞言笑道:“祝老好說了!”
  辛柏公轉身招呼了祝公明坐定,這時,少林掌門入雲大師和入聖大師,也進了客堂。
  大夥兒分賓主就座以後,寺中僧侶已然送上香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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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5 01:54: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近鄉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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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公明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卻向辛柏公道:“辛兄,剛才老弟曾說,那嵩山太室峰頭,你已經去過了!”
  辛柏公道:“去過了!”他語音一頓,接道:“老夫到了那峰頭之後,卻發現了一具屍體,祝兄知道嗎?”
  祝公明道:“方老弟說了!不過,那人雖然是死在赤焰掌之下,卻非兄弟下的毒手!”
  辛柏公道:“老夫也知道不是你下的毒手!”
  他笑了一笑,接道:“以那人所受傷勢而言,如是你老弟出手,那也未免叫人大大失望了!”
  祝公明已然接道:“辛兄此話何指?”
  辛柏公道:“三十年來,你老弟總不會放下了武功未練吧!老夫查看那人傷勢,發現他致死的掌力,比你三十年前的功夫,還要差上一籌啊!”
  祝公明忽地大笑道:“足見辛兄果然不同尋常……”
  辛柏公卻是兩眼一翻道:“什麼不同尋常?老朽不過是按情推理,任何人也瞧得出來了!”
  他話音剛落,宋孚已然接道:“祝兄,有一件事叫老偷兒十分不解!”
  祝公明道:“什麼事?”
  宋孚道:“那留在太室峰頭的屍體,怎地會穿了兄弟為你買的衣衫呢?”
  祝公明笑道:“這個嗎?那是老夫自己替他穿上身去的!”
  宋孚一怔道:“為什麼?你怎地自己不穿呢?”
  祝公明長長一歎道:“老夫不是不穿,只因老夫如是穿上那一套衣衫,此刻可能就不能在這兒與你們談笑風生了!”
  宋孚呆了一呆,道:“那又為了什麼?”
  祝公明道:“遭了他人暗算了!”
  辛柏公笑道:“老夫明白了,想必那遺屍太室峰頭之人,乃是作了你老弟的替死鬼了嗎?”
  祝公明道:“兄弟為此,正是有些不安!”
  宋孚道:“祝兄,這中間卻是為了何故?”
  祝公明道:“這事說來也是有些湊巧,兄弟若非聽到那人和抵此的同伴偷偷談論,那老夫可真要吃了大虧了!”
  宋孚道:“奠非那惡孔明竟是要對你下手嗎?”
  祝公明道:“不錯!”他語音一頓,接道:“老夫在聽到那人和他同伴的言談以後,容那另外一人,下山去向惡孔明報信,老夫便將留在山上這人擒下,不但問出了惡孔明謀害老夫之心,同時也獲悉那莆田少林禪院,已經落入了五魔的魔掌之中,成了他們在東南一帶發號施令的所在!”
  宋孚道:“有這等事?”
  他不由自主的看了入聖大師一眼,道:“大師可已知道了?”
  入聖大師道:“老施主已向貧僧說過了!”
  祝公明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接道:“老夫在問明瞭這些之後,便脫下穿在身上衣衫,換到那人身上,並且點了他的穴道,將他放在石洞之中……”
  安小萍聽得大感興趣,笑道:“祝老,那前來傷人的可是惡孔明自己?”
  祝公明道:“不是!”
  辛柏公一怔,道:“不是惡孔明自己,又有什麼人能夠施展赤焰掌呢?”
  祝公明道:“兄弟說出,只怕辛兄不信,那前來下手之人,竟是我那師侄楊沖!”
  辛柏公聽得幾乎跳了起來,大聲道:“那怎麼可能呢?”
  祝公明道:“兄弟親眼見他將那人一掌震斃,自然是不會錯的了!”
  辛柏公大怒道:“這楊沖怎敢如此逆倫犯上?老夫可算是瞎了眼了……”
  祝公明道:“辛兄,這事不但你不敢相信,連兄弟也吃驚不小呢!”
  辛柏公冷冷一笑道:“辛兄,這事可怪不得你,那楊沖的平日為人,忠厚謹慎,一點也瞧不出什麼奸詐,若非這一會機緣湊巧,被兄弟識破,只怕永遠也不會有人看得出他真正的為人了!”
  辛柏公道:“你可曾將他拿下?”
  祝公明搖了搖頭道:“沒有!”
  辛柏公變色道:“像這等狼心狗肺之人,你為何還容他活在世上?”
  祝公明道:“辛老莫要激動,兄弟不將他拿下,乃是別有原因!”
  辛柏公道:“什麼原因?”
  祝公明道:“兄弟想查明他是否和那惡孔明有著牽連!”
  辛柏公道:“只要將他拿住,還不是一問就明白了嗎?”
  祝公明道:“辛兄,話可不能這麼說,倘是他寧可一死,也不願說出來呢?是以,兄弟眼看他離去,卻未驚動於他!”
  辛柏公歎一聲,道:“兄弟,你這樁事做得可不大高明呢!”
  祝公明道:“怎見得?”
  辛柏公道:“你放他離去以後,將來就是將他捕住,又怎能叫他承認曾在太室峰頭,有過害你之心呢?”
  祝公明笑道:“這個容易,兄弟既然有了將他拿下之心,到時也不怕他不承認了……”語音一頓,接道:“兄弟這時不將他拿住,說穿了還有別種用心!”
  辛柏公道:“什麼用心?”
  祝公明道:“放長線,釣大魚啊!”
  辛柏公沉吟了一下,接道:“你既然將他放走,老夫多說,那也是沒有用處的了!不過……”他忽然搖了搖頭,接道:“楊沖除非不再被老夫碰上,只要他被老夫碰上,祝兄弟,到時候要怎生處置於他,尚望祝老弟莫要過問了!”
  祝公明笑道:“原來辛兄是要將他拿下?”
  辛柏公笑道:“兄弟不是要將他拿下,而是要問問他,為何昧了良心,作那等傷天害理之事!”
  祝公明笑道:“辛兄,有許多事,可不是你我所能預知,這楊沖的為人,竟然如此之壞,那自然是大出我等意料,不過此事尚在開端,咱們用不著那等費心了!”
  祝公明話竟剛落,方雪宜忍不住插口道:“祝老,像楊沖這等人,你老怎可寬恕於他呢?辛老說得不錯,在那太室峰頭你……果真不應容他離去啊!”
  祝公明道:“老弟,你也認為老夫鍺了?”
  方雪宜道:“晚輩只是認為,像楊沖這等心地之人,委實不應放他脫走!”
  祝公明道:“老弟說得也有道理,但老朽剛才已然說過,這楊沖之去,對老夫並無壞處啊!”
  方雪宜道:“那也不會有多少好處吧!”
  祝公明道:“這個嗎?很難說了!”
  方雪宜道:“祝老似是很有把握嗎?”
  祝公明笑道:“這不是把握的問題,老夫只是認為,這事若能真如老夫所料,則下上這一著棋,將來未必沒有大用!”
  方雪宜道:“什麼用?”
  祝公明道:“探明那江南綠林,是否也被五魔所控制,成了五魔的幫凶啊!”
  方雪宜搖頭道:“老前輩這賭注太大了!”
  祝公明笑道:“為什麼?”
  方雪宜道:“你老幾乎賠上一條自己的老命啊!”
  祝公明笑道:“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何況,他根本要不了老夫的命呢!”
  方雪宜道:“如是那楊沖已然被五魔主收歸了門下,江南七省的綠林人物,豈不都成了五魔的弟子了嗎?”
  祝公明道:“不錯!那正是老夫想查明白的事!”
  辛柏公這時大聲道:“方老弟莫要再說這些好嗎?”
  方雪宜笑道:“辛老有何高見?”
  辛柏公道:“那楊沖不管怎樣,老夫總有將他抓到手中的一天!老弟似是不用再費心想他的事了!“
  方雪宜道:“既然辛老不願再談,晚輩自是遵命!”
  辛柏公目光一轉,落在安小萍身上。
  宋孚心中一震,忖道:“這老怪一開口,准沒有好話說,別讓他將安小萍的女兒身份叫破,那可就麻煩了!”
  一念及此,連忙用傳音向辛柏公道:“辛老,少林寺中規矩很大,向來是不許堂客入內,你老可千萬別將這丫頭的身份揭穿啊!”
  辛柏公本已張口,聽得宋孚傳音,立即點了點頭,卻向方雪宜道:“方老弟,你那鄭大伯的病情,此刻定然太好了!”
  他本是為了改口說話,自然是不曾想到這句話會叫方雪宜聽得有些沒頭沒腦了!是以,方雪宜聞言之後,果然呆了一呆,道:“老前輩可是要跟他講話嗎?”
  辛柏公一怔,他忽然想起,自己既然那等向方雪宜,總得找個理由說明問出這話的道理才是,當下連忙接道:“老弟,老夫想起一什事情來了,也許鄭大剛知道!”
  方雪宜皺眉道:“老前輩要去見鄭大伯?”
  辛柏公道:“不錯!”
  方雪宜站起身來,跟在辛柏公身後,兩人便出了那客堂向外行去。
  那辛柏公出了客堂,並未向鄭大剛休息之處行去,而是領著方雪宜,向那方丈靜室的方位行去。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辛老,這不是鄭大伯歇息之處啊!”
  辛柏公笑道:“老弟,咱們不用去找鄭大剛了!”
  方雪宜一怔,道:“你老……”
  辛柏公道:“老夫不過是找上一個藉口,和你出來散散心而已!”
  方雪宜道:“原來你老不是要去找鄭大伯嗎?晚輩倒是上當了!”
  辛柏公道:“你上了什麼當,老夫也沒有騙你什麼呀?”
  方雪宜笑道:“因為……晚輩白耽了心啊!”
  辛柏公大笑道:“一個人多勞一點心,那也不是壞事,老弟,你幹嗎這麼一點年紀,就想偷懶?”
  方雪宜笑道:“晚輩倒不是想偷懶,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辛柏公道:“你奇怪什麼?”
  方雪宜道:“你老好好的怎會忽然要出來散散心呢?這中間必有道理的了!”
  辛柏他道:“原因當然有,不過老夫卻不打算說出來……”
  方雪宜道:“為什麼?”
  辛柏公道:“因為……”他沉吟一陣,尚未說話,忽然臉色一變,低聲道:“老弟,老夫的原因不用說,你且等著瞧吧!”
  只見他右手一揚,舉手拍出一掌。
  方雪宜呆呆地向他舉手抬的方位看去,只聽得一聲厲嘯入耳,一條高大的人影,沖天而起,眨眼間,消逝在寺外。
  方雪宜一怔道:“辛老,原來你老發現有了敵人潛入寺內嗎?”
  辛柏公心中暗道慚愧,口中卻道:“可不?只是沒有想到,來人武功,居然十分高明,被他遁去!”
  方雪宜道:“那人是誰?”
  辛柏公道:“老夫也沒有瞧到,不過,他能在老夫掌力之下,不會受傷,只是受驚而遁,這人一身武功,果然是不同凡響的了!”
  方雪宜道:“辛老,咱們要不要追出去看看?”
  辛柏公搖頭道:“不用了!他此時已然去遠了!”
  說話之間,祝公明等人,也出了客堂,向這兒奔行過來。
  宋孚一眼瞧見方雪宜和辛柏公站在一株古柏之下,頓時收住了疾行之勢,笑道:“辛老,剛才是什麼人喝叫?”
  辛柏公笑道:“一名奸細,但已被老夫嚇走了!”
  宋孚笑道:“你老真是神人,耳目之敏,當真叫人敬佩得很!”
  辛柏公笑道:“老愉兒,你別損人,當心老夫給你好看!”
  宋孚聞言,退了一步,笑道:“不敢……”
  這時,入聖大師和入雲大師隨在祝公明身後,也趕了過來。
  辛柏公不等他們詢問,便將有人隱在對面的殿外窺伺之事,說了一遍。
  入雲大師卻是怔了一怔道,“想不到少林寺內,竟然如同無人設防一般,真叫貧僧難過……”
  辛柏公笑道:“掌門人,不是老夫泄你的氣,适才來此之人,武功之高,只怕不在你掌門之下呢!”
  入雲大師呆了一呆,道:“那……會是什麼人?”
  辛柏公道:“只怕是五大魔主之一了!”
  入雲大師長長一歎,道:“老施主,這人可是已被你所傷?”
  辛柏公搖頭道:“沒有!老夫一掌,只是將他驚退而已!”
  語音一頓,接道:“不過,掌門人可得費心一下,要貴寺子弟,往後眼睛睜得大些才好!”
  入雲大師臉一紅,但卻合十道:“老施主教訓得是,貧僧自當留心及此!”
  安小萍這時走到方雪宜身邊,低聲道:“方大哥,剛才來的是什麼人?我也沒有瞧清楚?”
  方雪宜搖頭道:“那人去勢極快,是以我跟辛老未曾瞧清楚他的面貌。”
  安小萍笑了一笑,道:“這麼說,那人武功果真是很強了!”
  方雪宜道:“可不?那人若是武功稍差,只怕早被辛老一掌擊斃在殿角之下了!”
  辛柏公向那入雲大師揮了揮手,道:“掌門人,這兒沒有事了!你去召集寺中弟子告誡他們一番,老夫和祝兄等人,這就回轉客堂歇息了!”
  入雲大師合十應是,領著入聖師兄,轉身行去。
  辛柏公等人,也就很快地回轉了客室。
  坐定以後,辛柏公忽然向宋孚道:“老偷兒,那五大魔主之中,什麼人長得身材十分高大?”
  宋孚笑道:“如論身材高大,定是八蠻鼓王金長庚!”
  辛柏公道:“如此說來,那适才之人,定是那金長庚了!”
  宋孚道:“那人身材十分細高嗎?”
  辛柏公道:“很高大!但是瘦是胖,一時也分辨不出來。”
  宋孚道:“如是五大魔主,那自然只有金長庚了!”
  辛柏公沉吟道:“那金長庚如是前來,又怎會如此偷偷摸摸?宋兄,只怕不是他吧!”
  宋孚道:“不是他,又能是誰?”
  辛柏公道:“這事只怕要成疑案了!”話音一頓,哈哈大笑道:“不用再想了!反正他如再來,老夫定要將他留下!”
  安小萍笑道:“是啊!只要他再來,那是走不了的了!”
  這時祝公明忽然笑道:“辛兄,有一件事,倒叫兄弟甚為不解!”
  辛柏公道:“什麼事?”
  祝公明道:“适才辛兄忽然要去找那鄭大剛,莫非辛兄坐在此處,就發覺了那邊有人侵入了嗎?”
  辛柏公疑遲了一下,這才大笑道:“祝兄,不瞞你說,适才之事,不過是誤打誤撞上而已!祝兄的眼光,果然厲害得很!”
  祝公明笑了一笑道:“辛兄好說,這可不是兄弟的眼光厲害,而是辛兄自己泄了底而已!”
  辛柏公皺眉道:“兄弟哪里泄了底?”
  祝公明道:“辛兄說出要去見那鄭大剛之先,原是要說什麼別的,但因有人用那傳音之術向你說了幾句話,辛兄才改了主意,所以,兄弟才會覺出,辛兄並未已然發現有人潛入寺內啊……”辛柏公怔了一怔,道:“祝兄,你怎知有人用傳音之術向兄弟說了些話呢?”
  祝公明淡淡一笑道:“兄弟曾在那‘捕風捉音’工夫上花了十年苦功,眼下雖無大成,但在五丈之內,有人用傳音之術說話,兄弟尚可聽到八成。”
  辛柏公呆了一呆道:“祝兄居然把那‘捕風捉音’的神功練就了?可喜可賀啊!”
  祝公明苦笑道:“辛兄,兄弟只學會一點兒皮毛而已!”
  辛柏公道:“祝兄,武林之中,能夠練就這等武功之人,可謂鳳毛麟角,祝兄已然練就,實是叫兄弟敬佩無已!”
  祝公明長歎道:“辛兄過獎了!”
  辛柏公道:“祝兄,看來适才宋兄對兄弟傳音所說,你必已聽到了!”
  祝公明笑道:“聽到了!”
  辛柏公點了點頭道:“此事若非宋兄說出來,兄弟可真要使安姑娘為難了……”
  安小萍聞言一怔,道:“什麼事扯到晚輩身上來了?”
  辛柏公笑道:“事情不大,但關系姑娘能不能住在少林寺中,所以,宋兄才告訴老夫,千萬不可將姑娘的身份洩漏出來。”
  安小萍失笑道:“原來是為的這個嗎?到叫晚輩吃了一驚。”
  辛柏公笑道:“萍兒,這事並不嚴重,但老夫如果不留心說漏了嘴,那可就要給你惹來不少麻煩了。”
  安小萍笑道:“其實,那也沒有什麼,入雲大師早已知曉晚輩的身份了!”
  辛柏公道:“真的嗎?”
  安小萍道:“當然真的啊!”
  辛柏公看了宋孚一眼,道:“宋兄安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宋孚道:“心照不宣,只是不便說出來而已!”
  辛柏公道:“那是什麼道理?掩耳盜鈴嗎?”
  宋孚笑道:“辛老,這是面子上不好交代啊!咱們又何必揭穿呢?”
  辛柏公大笑道:“很好!老夫以後記住就是。”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辛公公,這事不大,你老不用放在心上了!”
  辛怕公笑道:“老夫本也不曾放在心上啊!但宋老兒既是說得那等鄭重,老大又怎能不留心呢?”
  談笑之間,只見少林掌門人入雲大師施施然走了進來,合十道:“辛老施主,老衲特來向你老致謝來了?”
  他這話顯得有些兒突兀,只把辛柏公聽得呆了一呆道:“掌門人這是何意?”
  入雲大師道:“老衲适才曾去查詢,方知那前來之人,不只一位……”
  辛柏公道:“不只一位?”
  入雲大師道:“不錯,老衲适才查詢之下,方始明白,他們來了不少人,用心甚為惡毒,若非老施主將他們為首之人驚退,少林寺恐怕就要遭一場空前大劫了!”
  辛柏公一怔道:“有這等事嗎?真是叫人難信了!”
  入雲大師長歎一聲,道:“說來只怕老施主不信,他們在本寺的四周,堆下了不少易燃之物,存心要一舉將本寺毀去。”
  祝公明怔了一怔,大聲道:“這真是巧得很啦……?”
  辛柏公笑道:“不錯,這事果真很巧!若非咱們誤打誤撞的將他們的首領驚走,那可真要費上不少的手腳啦!”
  宋孚目光一轉,接道:“掌門人,那來此放火之人,可有什麼痕跡留下來了?”
  入雲大師道:“沒有!本寺弟了曾在各處查看,均無一些痕跡可找,看來,他們的手腳,倒是幹淨得很!”
  宋孚道:“掌門人,貴寺目下似是在已強敵包圍之下了!大師可得要他們當心一些才好!”
  入雲大師道:“老衲正有同感……”語音頓了一頓,接道:“不過,既然諸位施主均在本寺,諒那五魔也不敢放手而為!”
  方雪宜聽得心中一怔,暗道:“這堂堂的少林掌門,怎麼竟會說出這等依賴別人的話來?”他心中雖然這麼想,不便說將出來。
  祝公明卻哼了一聲,道:“掌門人,老夫等人雖然暫時住在貴寺,但不定哪天就會離去,少林如想維持在武林中的地位,只怕還得靠掌門人自己多多費心了!”
  這幾句話,只把入雲師說得臉上泛現紅暈。
  他長歎一聲,合十道:“老施主教訓得很好,貧僧記下了!”
  語音一頓向眾人一禮道:“夜色已深,諸位施主就要安歇,恕貧僧不再找擾各位……”轉身大步而去。
  辛柏公目光一轉,笑道:“祝兄,咱們該休息啦!”
  祝公明笑道:“不錯,但兄弟卻還得去那藏經樓過夜才成。”
  話音一落,不等別人多說,身形一閃,竟是穿窗而去。
  辛柏公呆了一呆,道:“奇怪啊!這老兒怎地要到藏經樓過夜呢?難道這中間有什麼古怪不成?”
  方雪宜也是被那祝公明的行動,弄得一怔,暗道:“可不是?他為何要去藏經樓……?”
  一時之間,客廳中的群雄,都有著摸不清頭腦之感。
  但安小萍卻是嫣然一笑道:“辛公公,我知道他為什麼要去藏經樓?”
  辛柏公道:“你知道?那是為什麼?”
  安小萍道:“他……一定是把那寶貝鳥兒弄在那藏經樓上了!”
  辛柏公道:“什麼鳥兒?這老兒在養什麼奇種異鳥嗎?”
  安小萍道:“可不?”當下把她和方雪宜在太室逢頂發現了一對金雀之事說了一遍。
  辛柏公聽得恍然大笑道:“原來如此?看來好似猜對了。”
  眾人又說笑了一會兒,這才各自回房安歇。
  方雪宜卻是伴在鄭大剛身邊,一夜不曾合眼,直到寺中僧侶早課已罷,他才略為地打坐調息了一個時辰。
  容得他張開眼來,只見那鄭大剛正在自己的身邊含笑相待。
  方雪宜不好意思地連忙起身;道:“大伯,你老可已痊癒了?”
  鄭大剛伸手拉著方雪宜,要他重新坐下,笑道:“好了!少林神丹,果然靈效得很!”話音一頓,接道:“賢侄,少林之事何日可了?”
  方雪宜一怔道:“大伯,你老可是要小侄跟你離去嗎?”
  鄭大剛道:“不錯!愚叔想同你去中州一行!”
  方雪宜心中一震,脫口道:“回家?”
  鄭大剛道:“愚叔相信,你那伯母和珞兄弟,一定還在中州附近!”
  方雪宜怔怔地道:“大伯這說,必有所見的了?”
  鄭大剛道:“愚叔倒不敢肯定地說有什麼所見,但以愚叔猜想,你那伯母和珞兄弟很可能是擺脫了方天成的控制,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方雪宜道:“大伯說得對!小侄這就去同入雲大師說明,陪同大伯去至中州一行可好?”
  鄭大剛皺了皺眉道:“賢侄,那少林安危,現在似乎是已全然落在你的肩上,你如離去,只怕不大妥當吧!”
  方雪宜道:“大伯,有了辛、祝二老在此,小侄在不在此,已然沒有多大的關系了!”
  鄭大剛沉吟道:“賢侄說得有道理,只是,愚叔總覺得,倘是先把少林的危機解除,咱們再去中州不遲!”
  方雪宜似是想再說什麼,但他尚未開口,那安小萍已然急急奔了進來。
  鄭大剛一見安小萍,立即迅快地起身,抱拳道:“恩公請坐!”
  安小萍被他弄得一怔,訕訕笑道:“鄭大伯,你這麼說不是要把我折死了嗎?”
  鄭大剛道:“恩公乃是鄭某救命的恩人,鄭某這一點敬意,乃是理所當然啊!”
  安小萍道:“鄭大伯,晚輩與方大哥情同兄弟,你老千萬莫要這麼說了……”
  她語音一頓,向方雪宜道:“方大哥,辛公公找你去講話啊!”
  方雪宜道:“賢弟可知辛老找我何事?”
  安小萍道:“不知道,但看他神色憤憤,大概又是什麼人得罪了他了!”
  方雪宜聞言,心中吃了一驚,忙向鄭大剛道:“大伯,咱們一起去瞧瞧吧!”
  鄭大剛道:“辛老也是愚叔的恩人,自當前去拜謝……”
  三人迅快地向前殿走去,敢情那辛怕公和祝公明二人,乃是在山門之外的小溪之畔,臨流而坐,兩人之間,有一塊巨石,巨石之上,被他們用金剛指力,刻成了一面棋枰,只是,枰上卻無棋子,對於三人到來,也未在意。
  方雪宜看得呆了一呆,向安小萍道:“賢弟,這是怎麼回事?”
  安小萍道:“我也不曉得啊,剛才我出來找辛公公,他卻大聲向我吼叫,要我將你找來嘛……”
  方雪宜皺眉道:“這就奇了!”
  說話間,人已走到二老身邊,目光在抨上一轉,抱拳道:“辛老,你找晚輩嗎?”
  辛柏公點了點頭,卻是不曾說話。
  安小萍柳眉一揚,叫道:“辛公公,你要我找方大哥前來,我已然把他找到,怎的你老卻不說話了?”
  辛柏公皺了皺眉,突然向祝公明道:“兄弟,咱們這局棋不用再下了!”
  祝公明道:“辛兄,祝某已然有多年不曾下過這種無子心算的棋局了,再走下去,兄弟是輸得更慘啦!”哈哈一笑,站了起來。
  辛柏公也自呵呵一笑,道:“辛某也是一樣!”
  目光轉到方雪宜身上,忽地臉色一沉,道:“那五大魔主差人送信來了!”
  方雪宜一怔,道:“在那裏……”
  辛怕公道:“在這裏……”只見他衣袖一抖,飄出一張紙箋。
  方雪宜伸手接到手中,凝目望去。陡然,他失聲笑了。
  安小萍跳了過來,一把搶過那張紙箋,只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格格嬌笑不已!
  宋孚和鄭大剛湊過來,向那紙箋上看去,卻見那上面寫著“方少俠雪宜,請轉告老不死辛柏公、祝公明兩人,於三日之後,去到少室峰頭領死。”下面的署名,只是五大魔主四字。
  鄭大剛看得不禁有些皺眉,但宋孚卻也忍不住笑了,大聲道:“兩位去不去?”
  辛柏公冷笑道:“為什麼不去?”
  祝公明道:“老偷兒,老夫和辛兄如是不去,豈不是被那五個魔崽子笑話嗎?”
  辛柏公這時瞪眼接道:“宋孚,老夫本就要找他們,難得他們先找上了老夫,那自然很好的了!老夫三天之後定會叫他們下山來求饒!”
  宋孚道:“老偷兒相信!”
  方雪宜皺眉沉吟道:“辛老,如果他們不來呢?”
  辛柏公聞言,呆了一呆,道:“不來?他們為什麼不來?這紙箋不是他們自己差人造來的嗎?”
  方雪宜道:“不錯,但晚輩認為他們也許只是誠心跟你老開一個玩笑!”辛柏公道:“他們敢?”
  祝公明笑道:“方兄弟,老夫相信五個魔頭雖然膽子很大,但如要跟老夫和辛兄玩笑,諒他們也不敢!”
  方雪宜笑了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只因他明白,就是他再說,那也沒有什麼用處,但他心中卻甚是明白,五魔眼下不會同時在嵩山出現,足見這一紙白箋,八成是有人在開玩笑。
  當然,他無法明確的知曉是什麼人開的玩笑,是以他不方便再往下說去。
  辛柏公緩緩地站了起來,仿佛一腔怒氣,尚未消除,竟然舉手一掌,將那塊棋抨擊成粉碎。
  安小萍伸了伸舌頭,叫道:“辛公公,你這一掌的力道有多大?”
  辛柏公道:“你說有多大?一千斤?還是五百斤?”
  安小萍道:“晚輩猜想,若無千斤之力,這塊巨石也不會碎到這等地步的!”
  辛柏公道:“孩子,你眼力不錯!”
  話音一落,向祝公明道:“祝兄,咱們先去少室峰頭看看可好?”
  祝公明笑道:“當然好!”
  兩人話音一落,竟然同時舉步,直奔而去。
  安小萍看了看方雪宜一眼,道:“咱們要不要去?”
  方雪宜看了鄭大剛一眼,搖頭道:“不去了!”
  安小萍怔了一怔,道:“不去嗎?方兄,這事也許關系很大。”
  方雪宜道:“賢弟,我想……”他忽然沉吟一陣,不再往下說。
  安小萍接道:“你想怎麼樣?”
  方雪宜道:“賢弟,我想跟鄭大伯去一趟中州。”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你要去洛陽?”
  方雪宜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愚兄正是要去。”
  安小萍看看鄭大剛,道:“鄭大伯,你們真的去洛陽一行麼?”
  關大剛道:“不錯,只是……我想等那五大魔主來了以後再去!”
  安小萍道:“那……方大哥怎麼說呢?”
  方雪宜搖搖頭道:“大伯,咱們此去只要三天便可回來,這兒三天之內,想必是不會出事的了!”
  鄭大剛道:“賢侄,三大趕得及嗎?”
  方雪宜道:“來得及!”
  目光在宋孚身上一轉,接道:“宋老,少林一切,仰仗你和辛祝二老了!”
  宋孚笑道:“老弟放心,有辛祝二老在此,少林不會有什麼差錯……”
  安小萍忽然低聲道:“方大哥,我呢?”
  方雪宜道:“賢弟,自然是留在寺中了!”
  安小萍臉色一變,道:“你……不要我去嗎?”
  方雪宜道:“賢弟,這是愚兄家中之事,怎好勞動賢弟奔走呢?”
  安小萍道:“大哥,我要去!”
  方雪宜瞧她一臉悻悻之色,欲待阻止,只怕又惹她不快,苦笑了一聲,接道:“賢弟要去,愚兄也不攔阻,但愚兄卻有一個條件!”
  安小萍一聽,歡呼一聲道:“什麼條件?只要不將我留在少林,什麼條件都不要緊!”
  方雪宜笑道:“賢弟,我們去至洛陽,並不是找人比鬥,是以,你千萬不可任性惹事!”
  安小萍笑道:“這個容易,我一切聽命大哥,大哥不要我講話,我就不講話,不要我動手,我就是被人打死,也不還手便是!”
  方雪宜聽得一呆,暗道:“她怎麼連性自己的命也不放在心上了?”
  但口中卻道:“那倒不必啦,只要賢弟不多惹事非,愚兄也就放心了!”語音一頓,向鄭大剛道:“大怕,咱們這就動身吧?”
  鄭大剛略一遲疑,終於點了點頭,道:“早去早回也好!”
  轉向宋孚抱了抱拳,大步向山外行去。
  三人腳程極快,而且走的又是捷徑,是以午時甫過,便已抵達了洛陽。
  方雪宜的故居,乃是在洛陽的西城之外五裏,三人迅快地穿過了洛陽城,直奔向方家莊而行。
  越走越近,方雪宜的臉色,也越發地顯得緊張、蒼白,容得已然望見那一片隱在柳林之中黑瓦白牆莊舍,他幾乎連舉步都有些兒沉重,一個人落後了好遠。
  安小萍見他舉步很難,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向鄭大剛道:“大伯,方大哥好像走不動啦!我們等他一下吧!”
  鄭大剛站定身子,低歎一聲:“姑娘啊!這叫近鄉情更怯,方賢侄心中的擔子太重了!”
  安小萍悄悄地道:“大伯,要我勸勸他嗎?”
  鄭大剛徐徐地看了她一眼,搖頭道:“不用勸他,姑娘,只要你不離開他身邊,大概不會有什麼關系……”
  安小萍一怔道:“我……當然不會離開他的了!”
  話兒出口,卻是紅著臉低下頭去。
  鄭大剛歎息了一聲,道:“姑娘,方賢侄能夠遇到你,那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兩人說話之間,方雪宜慢慢地走了過來,目光有些兒呆滯,但卻一直盯在前面裏許之外的柳林。
  容得他走到兩人身前,鄭大剛忽然大喝,道:“方賢侄!”
  方雪宜已從兩人身前跨了過去,聞言霍然一震,站定下來。
  安小萍一閃身便到了他的身前,叫道:“方大哥,你怎麼啦?”
  方雪宜眨了眨眼,仿佛剛自夢中醒來一般,呆呆地望著安小萍道:“我……很好啊……”
  鄭大剛也走了過來,笑道:“賢侄,你可是想起了童年的一切嗎?”
  方雪宜點點頭,仰天籲了一口大氣道:“大怕,我……剛才仿佛做了一場夢!”
  鄭大剛笑道:“醒來了嗎?”
  方雪宜訕訕一笑道:“醒來了只是……心裏好生難過!”
  安小萍甚是焦慮地接道:“方大哥,你幹嗎要難過呢?回家看看,那不是很好嗎?”
  方雪宜道:“說來也是……只是我總是有些兒心中害怕!”
  安小萍愣了一愣,道:“害怕?方大哥,這兒也沒有強敵,你怎會害怕呢?”
  鄭大剛笑道:“姑娘,如是真有強敵,方賢侄倒也不會害怕了!”
  方雪宜深深地歎了一聲,劍眉一揚,大聲道:“大伯,請啊!”
  鄭大剛見他雙目之中,神光的的,知道他已拋去了那種近鄉情怯之思,當下笑道:“隨我來!”
  三人迅快地向那柳林中的莊院行去。
  到得門前,鄭大剛舉手向那個銅環之上叩去。
  敢情,那莊院的黑漆大門,乃是關得緊緊的。
  安小萍站在門外,心中正在尋思,不和達方家莊中,還有著方雪宜的啊些親人在內,是以她那一雙大眼,一直盯在門上,連一瞬都沒有眨動。過不了多久,只聽得呀然一聲,大門打開,一個禿頭老人當門而立。
  但他一眼瞧到站在門外的竟是鄭大剛,頓時笑道:“敢情是大老爺回來了嗎?老奴可盼到啦……?”
  瞧他那等喜悅之色,真不啻忽然接到財神爺般的高興。
  鄭大剛笑道:“方福,這些年辛苦你啦!”
  說話之間,三人已然進了屋內的大廳。
  方福張羅了茶水,又叫廚下准備茶飯,忙得不亦樂乎。
  鄭大剛容得方福從廚下回來,這才笑道:“方福,你還記得二公子嗎?”
  方福一怔道:“二公子?哪位二公子?”
  鄭大剛指著方雪宜道:“瑜兒呀!”
  方福睜大著兩眼,道:“是瑜少爺?”
  鄭大剛道:“可不?長大了,是不是?”
  方福忽然奔到方雪宜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陣,忽然大笑道:“果然是瑜少爺,你長得這麼高,老奴真的認不出來啦!”
  方雪宜熱汪盈眶,拉春方福道:“大叔,你老這些年可好?家裏還有什麼人在?”
  方福忽然臉色一黯,搖頭道:“少爺,自從那年你跟大莊主、大奶奶和珞少爺離家之後,這家裏由老奴和張師爺在管,這些年來,大奶奶和珞少爺雖是回來了一趟,但沒住多久就又走了……”
  方雪宜沉吟道:“大叔,我娘呢?有消息嗎?”
  方福搖頭道:“沒有!天可憐見,二奶奶怎的狠得下心,竟然連你也丟下不管……”想是他說到傷心之處,竟然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方雪宜只覺心中一酸,兩顆眼淚,順腮滴落。
  鄭大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方福,石三弟回來過沒有?”
  方福擦了擦眼淚道:“回來過!就是那年跟大奶奶一道住了不到兩個月!”
  鄭大剛道:“他可是跟大奶奶一道走的?”
  噴福道:“是一道走的!”
  鄭大剛道:“以後沒有回來過?”
  方福道:“沒有!”
  鄭大剛道:“可曾派人通過信息?”
  方福道:“也沒有……”
  鄭大剛皺眉道:“方福,聽說那石三弟已在洛陽露面,你一點都不知道?”
  方福道:“老奴沒有聽說過啊……”
  方雪宜這時忽然方福道:“大叔,張師爺還在莊中嗎?”
  方福長長一歎道:“瑜少爺,那張師爺已然在前幾年死啦!”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張大叔死了嗎?”
  方福道:“張師爺病了很久,老奴跑遍了省城,請遍了名醫,都沒有能治好……”
  方雪宜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大叔,張師爺死了以後,莊中的帳目,是托的什麼人經管呢?”
  方福道:“是張師爺的兒子張兆在幫忙!”
  方雪宜道:“那很好!”
  這時,廚下已然送上了菜飯,方雪宜勉強地吃了一些,便在方福陪同下,在莊中到處察看了一番。
  安小萍本來也要跟去,但鄭大剛卻阻止了她,兩人便在廳中邊吃邊等。約莫過了個把進辰,方雪宜才和方福回到廳中。
  鄭大剛笑道:“賢侄,一切都還好嗎?”
  方雪宜笑道:“大伯,小侄真不知道怎生感謝方大叔……?”
  方福忙道:“瑜少爺,這麼說,豈不折殺了老奴?”
  方雪宜道:“大叔,這個家沒有你老,早已不知成個什麼樣子啦!……大叔,這個家就等於是你的了!”
  方福臉色一變,道:“瑜少爺,你這是什麼話?老奴自從三歲進莊,如今已是七十出頭,哪一天不把這個家當成自己的呢?瑜少爺,你這麼說,老奴可承當不起啊!”
  方雪宜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當下忙道:“大叔,你老想錯啦!我是說……以後這個家就算是你老的了!”
  方福聽得呆了半晌,道:“你!瑜少爺可是不打算回來了?”
  方雪宜道:“小侄一時只怕不能回來了!”
  方福陡然失聲道:“那怎麼成呢?瑜少爺,你不回來,珞少爺呢?他回不回來?”
  方雪宜道:“我會找他回來的!”
  語音一頓,向鄭大剛道:“大伯,咱們要不要出去走走?”
  關大剛道:“如是你那石三叔不曾來過,咱們這一趟算是白跑啦!”
  安小萍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忽然笑道:“鄭大伯,咱們先去找那丐幫的吉長老可好?”
  鄭大剛笑道:“你可知他在何處?”
  安小萍道:“不知道……”
  鄭大剛道:“那怎麼去找呢?”
  安小萍道:“洛陽城中總有乞丐啊!”
  鄭大剛沉吟道:“不錯,咱們如是找到乞丐,想必定可問出那吉老的下落了!”
  方雪宜道:“大伯,咱們這就去?”
  鄭大剛點頭道:“天色尚早,去城裏看看也好!”
  他回顧了方福一眼道:“老兄弟,麻煩你張羅一下宿處,我們可能要住上兩天呢。”
  方福一迭連聲道:“老奴這就去打掃昔日你老住的屋子……”
  他看了安小萍一眼,道:“大老爺,這位公子呢?他可是要跟瑜少爺住在一處嗎?”
  安小萍驀然粉面通紅,大叫道:“胡說!”
  方福被他喝得呆了一呆,方雪宜連忙接道:“大叔,這位是安姑娘,你就把我娘的房間打掃一下,好讓安姑娘安歇……”
  話音一落,生怕那老人家又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立即向鄭大剛道:“大伯,咱們該走啦!”當先向外行去。
  鄭大剛笑了笑,向安小萍道:“姑娘,老人家不知者不怪罪,你可莫要放在心上了!”
  安小萍搖了搖頭,一擰嬌軀,箭一般地向門外射去。
  (此處缺少一段,如果誰有,希望能夠補上!)
  鄭大剛道:“他們如果不說,姑娘又能如何?咱們總不能跟他們動武吧!”
  安小萍悻悻地搖了搖頭道:“鄭大伯,你老幹嗎這麼怕事呢?其實,晚輩認為……”
  鄭大剛道:“你不能去!”
  他說得斬釘截鐵,只把安小萍聽得一呆。
  方雪直接道:“賢弟,大伯說不能去,那就不要去了!”
  安小萍這才笑了一笑,道:“那……有什麼辦法可以查出他們的來歷呢?”
  鄭大剛道:“咱們還是先等一會兒,瞧他們五人的神情,似乎是在等什麼人,容他們所等之人到來,咱們再另想認識之法,也無不可!”
  安小萍笑道:“那也好……”
  說話之間,忽然打那樓梯人口之處,出現了三個人。
  這三人形狀甚為怪異,當中一人,生得又矮又胖,而那兩旁的兩人,則又生得極高,是以這三人站在一起,完全的不相稱。
  是以,這三人一旦現身,樓上的食客,全都把目光投望過去。
  方雪宜劍眉一揚,低聲道:“大伯,這三個人好像來歷不對啊!”
  鄭大剛道:“不錯,他們可能是高手中的高手……”
  話音一頓之際,只見那三人竟是向那五人所坐的桌次走了過去。
  安小萍笑道:“方大哥,他們果然是跟那五個人相識呢?”
  方雪宜突道:“咱們等著瞧瞧吧!也許,咱們可以從他們身上找出一點眉目來呢!”
  鄭大剛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三人,只見他們走到那五人身前,一言不發,便在那桌上的空位上坐了下去。那五人也沒有說話,仿佛不識一般,兀自只管吃自己的東西。
  安小萍看得甚奇怪,若非方雪宜將她拉住,她又忍不住前去找麻煩了。
  那三人與同桌之人不但不說話,並且連一點東西也不曾吃!
  這情況,顯然是太不合乎常情,如說他們相識,則他們這等不說話,未免奇怪,如果說他們不相識,則又怎地坐在一起呢!
  方雪宜一直在心中尋思,這些人到底是什麼關系,但他卻又一直想不清楚。
  就這麼耗了足足有頓飯之久,樓上又傳來一陣匆急的腳步之聲。
  安小萍聽到這一陣腳步之聲,頓時伸長了脖子,向樓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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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5 01:56: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回 三絕五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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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腳步之聲稍頓,一個形容猥瑣的矮子,在樓梯入口之處現身。
  此人身高比那三人中的那個矮子還矮,大概三尺不到,一頭亂發,滿身踉蹋,那件長衫及膝的長衫,下擺更是破爛不堪,赤著一隻腳,若非他在這等時光跑上樓來,准要被人當作了乞丐。
  但安小萍卻發現他的不平凡之處。
  他那雙口睜翕之間,冷芒如電,直可射出尺許一般。
  這不是普通高手能夠練到的,雙目寒光能夠形成有形的光束,這表示此人武功之高,已到爐火純青之境。
  方雪宜也瞧出此人的眼神,心中不由暗道:“此人長得這等難看,想不到卻是少見的高手。”
  就在此人現身之際,那桌上的八人,臉色同時一變。
  那矮子則在門口張望了一下,當他的目光掠過方雪宜和安小萍兩人時,似是眉頭皺了一皺。
  但他目光到那八人桌上時,則又笑了起來。
  他笑容一斂,立即大聲道:“好啊!老夫總算沒有白跑,你們果然都在這大白居的樓上……”語音未已,舉步便向那八人行去。
  那八人之中,後來的那個矮子咧了咧嘴,冷冷接道:“找到了又怎樣?”
  那矮老人這時已站在他們桌前,聞言大笑:“怎麼樣?你還不明白嗎?”
  那胖矮子眉頭一揚,道:“江某不明白!”
  矮老人大聲道:“你真不明白嗎?”
  胖矮子眉尖也揚了揚,冷笑道:“江某與你素無瓜葛,你找江某何事,江某自是不知的了!”
  矮老人哈哈大笑道:“江天曉,你們天臺三絕一向到也安份守己,所以老夫和那劍神陳老弟也就不曾找過你們……”
  方雪宜聽的呆了一呆,暗道:“這個矮老人是誰?他竟然稱我師父為老弟?”
  思忖之間,只聽得胖矮老人身旁的那位高大的駝老人忽然站了起來,大喝一聲道:“游兄,別人也許怕你這位千手神翁,須知餘某卻不怕你!”
  原來這位矮老人乃是千手神翁游公玄!
  方雪宜心中吃了一驚,他依稀記得,自己師父曾經說過,這千手神翁跟自己師祖劍聖龍超群乃是同時代的人物,遊俠江湖,專管些武林不平之事,只因他武功不在劍聖之下,是以深受武林中白道人物的敬仰,跟自己的師祖被他們合稱為天地二奇,想不到他居然還活在人世!
  同時令方雪宜吃驚的是這天臺三絕三位怪形怪狀的老人,竟然對那游公玄稱兄道弟,這等看來,這三人也是武林中隱居的老一輩人物了!一念及此,方雪宜不禁深感不安,莫非除了五大魔主之外,武林中又有新的什麼魔頭崛起,把這些老一輩的人物也會請了出來?
  他正心中暗暗沉思,耳中卻聽得游公玄道:“駝子,你想威脅老夫嗎?”
  那姓餘的駝子冷冷地接道:“游兄,余某人並無脅求游兄之意……不過,倘是你游兄太不給兄弟等面子,只怕兄弟等也不甘受辱。”這等色厲內茬的語氣,直把安小萍聽得幾乎笑出聲來
  但她並未真的笑出來,只因此時此地,她到也懂得如何盡量地隱藏鋒芒!
  游公玄聞言淡淡一笑道:“餘傑,你口氣不小啊!”
  那駝子姓餘名傑,綽號“南崖駝龍”和他身邊的另一位高大的老人“北峰尊者”李兆非乃是結拜的兄弟。
  餘傑兩眼一瞪道:“口氣不小,莫非又礙著游兄什麼的?”
  游公玄笑道:“老弟,這當然不礙老夫,只是老夫到想知道一點!”
  餘傑道:“哪一點?”
  游公玄笑道:“你們三位躲躲藏藏的來到了洛陽,那是為了什麼?”
  餘傑怒道:“說我們躲躲藏藏?餘傑等不是坐在廣庭大眾之間嗎?”
  游公玄道:“不錯,你們此刻果然是坐在大庭廣眾之間,只是,你們心裏頭想的什麼,敢不敢說出來?”
  餘傑怔了一怔,尚未說話,北峰尊者李兆豐忽然冷笑道:“游兄,你一路上跟著咱們,這又為了什麼?”
  方雪宜暗道:原來這位遊老前輩盯在他們身後,已經很久了,怪不得這三人很惱火!看來游老是有心在監視著他們的了!
  游公玄卻是呵呵一笑道:“李老弟,想不到你也學江矮子裝佯嗎?其實,他們即使不肯明說出來,老夫也知道你們為何而來的人!”
  李兆非冷冷一笑道:“你知道嗎?怎的不說出來?”
  游公玄笑道:“老夫是說,那五個魔頭邀請了你們前來洛陽,是不是?”
  天臺三絕同時臉色一變,江天曉皺眉接道:“你怎麼知道的?”
  他這等反問,不啻已然承認了游公玄沒有說錯。
  游公玄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江老弟,別人知道之後,也許不敢對你如何,但這等事既被老大獲悉,那自然是不會放過的了!”
  江天曉道:“你!打算如何?”
  游公玄笑道:“不打算如何!老夫要告訴你們,倘是你們真想助那五個不成才的魔頭,老夫就少不得要伸手管上一管了!”
  江天曉怔了一怔,道:“你要管嗎?”
  游公玄道:“不錯!老夫正是要管上一管!”
  餘傑目光一轉,冷冷接道:“游兄,你可是認為咱們一定怕你管這件事?”
  游公玄道:“老夫並沒有要你們怕!但你們如想老夫撒手不問,那卻是辦不到的了!”語音一頓,向江天曉接道:“江矮子,倘若你們想保持一世美名,老夫到有一言相告!”
  江天曉道:“什麼話?”
  游公玄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老弟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
  江天曉道:“這與江某等人何關?”
  游公玄道:“當然有關!”他略一沉吟,接道:“武林人物的盛衰,也有定數,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五百年,老弟,咱們已經老了,有許多事,大可不用出頭露面的了!”
  江天曉呆了一呆,道:“游兄這是何意?”
  游公玄道:“老夫奉勸你們,不要去助那五個不成才的魔頭,免得弄得身敗名裂!”
  餘傑一怔道:“你這……是說,武林的下一代之中,又有了什麼傑出的高手,強過餘某等人嗎?”
  游公玄道:“不錯!老夫正是此意!”
  李兆豐冷笑道:“李某不信……”
  游公玄道:“你不信嗎?老夫告訴你,這乃是千真萬確之事,那就算老夫沒有說便是了!”
  江天曉見他神色甚為正經,不似玩笑,心中一動,忖道:“這老兄向來說話都是嘻嘻哈哈,今日這等鄭重,只怕不是玩笑……”當下接道:“游兄,你……可知道那人叫什麼?”
  敢情他已然相信了游公玄之言,武林的下一代中,已然出了頂尖的高手。
  江天曉語音甫落,游公玄立即接道:“你們可是想問出他的名號,設法去暗算人家嗎?”
  江天曉皺眉道:“兄弟豈是那等暗箭傷人之徒?”
  游公玄道:“既然你們不會有那暗箭傷人之意,又何必要查問人家是誰呢?”
  江天曉道:“兄弟只是有些好奇和不相信而已!”
  游公玄大笑道:“相信不相信,那是你的事!至於好奇嗎?老夫認為你大可不必了!”
  李兆豐道:“為什麼嗎?”
  游公玄道:“天下有許多人一世英名,在不知不覺之間喪失,究其原因,一半都是因為好奇之故!”
  李兆豐道:“這與我等何關?”
  游公玄道:“真的無關?倘是你們也好奇,只怕結果也要斷送一世英名了!”
  江天曉怔了一怔,道:“游兄,你這話到叫兄弟越發生出好奇之心了!”
  游公玄道:“你真是不怕一世英名,付諸流水嗎?”
  江天曉笑道:“兄弟不信武林中會在突然之間,出現了那等高手!”
  游公玄道:“老夫也知道你們不會相信,看來老夫這番心血,將是白費了!”
  江天曉笑道:“游兄盛情,老弟等心領了!”
  這時,那三人中駝背老人忽然一笑道:“游兄,余某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話出來?”
  游公玄道:“南崖駝龍余傑,向來是一言九鼎之上,你如也有什麼話要說,那必是十分重要的了!”
  餘傑笑道:“不敢,游兄過獎了!”他話音一頓,目光在身側五人身上一轉,接道:“游兄,兄弟等天臺三絕,在武林中一向薄有清譽,從來不曾作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這一點想必游兄一定很清楚的了!”
  游公玄笑道:“老夫若不明白,那也不會趕來多事的了!”
  餘傑道:“游兄既是明白,那也該知道,兄弟等三人來此,乃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了!”
  游公玄道:“什麼苦衷?”
  餘傑道:“受制於人,夠不夠?”
  游公玄道:“你們受制於人?誰有這等能耐?”
  餘灰道:“說來應是十分丟人之事,但在游兄面前,老弟也只好直說了……”他忽然長歎一聲,搖了搖頭,道:“游兄,咱們兄弟一向隱居天臺,不問世事,怎知數月之前,那天魔女竟然上山找上咱們兄弟,硬逼咱們下山相助於她!”
  游公玄笑道:“你們不曾拒絕嗎?”
  餘傑道:“兄弟等人豈有不拒絕之理?只是,那天魔女竟然冷笑連聲告訴咱們,如果我們不答應下山相助,不出一月,即將喪命天臺!”
  游公玄道:“有這種事?”
  餘傑道:“兄弟等人先前也是不信,但經天魔女說出其中原委,咱們卻是不得不信了!”
  游公玄呆了一呆,道:“什麼?”
  餘傑道:“那妖女在我等身上,早已做了手腳!”
  游公玄皺眉道:“你們……怎會被她做了手腳?奇怪啊,奇怪!”
  餘傑長長一歎道:“說來也是,若非那妖女說明,咱們真的要蒙在鼓裏了!”
  游公玄冷冷一笑,道:“那天魔女是不是在你們身上下了毒?”
  餘傑道:“那妖女買通了兄弟等人的廚師,是以,咱們每日食用之物,都被那妖女下了少量的毒物在內!”
  游玄公忽然驚哦了一聲,道:“是了!那妖女的心機,當真是厲害得很,她不曾下夠毒物的份量,就是害怕你們在平日練功之時,察覺出有什麼不對,是嗎?”
  餘傑道:“正是如此!”
  游公玄道:“如此說來,你們自然是尚未獲得解藥了?”
  餘傑道:“可不!那妖女應允咱們兄弟,在她獨霸武林,制服了九大門派之時,便是解除咱們身上毒物之時!”
  游公玄忽然大笑道:“這是那天魔女說的嗎?”
  餘傑道:“不錯!”
  游公玄道:“余兄,你們果然是糊塗得很!”
  江天曉怔了一怔,道:“兄弟等人糊塗了什麼?”
  游公玄道:“那天魔女的話,你們相信嗎?”
  江大曉道:“游兄,這等事受制於別人之下,咱們又怎能不信呢?”
  游公玄道:“你們相信,老夫可就不信了!”
  江天曉怔怔地道:“游兄不信嗎?那又為了什麼?”
  游公玄道:“那天魔女利用了三位之後,她為何還要給你們解藥?兔死狗烹,你們都不明白嗎?”
  江天曉臉色一變,道:“游兄之意,那是說天魔女在成功之後,依然不曾給我們解藥了?”
  江天曉看了李兆豐、餘傑兩人一眼,道:“兄弟!游兄之說果然有理,只怕咱們真的要栽在那妖女手中了!”
  李兆豐道:“江兄有何高見?兄弟和余兄一定遵命行事便是。”
  江天曉道:“這事如果真如游兄所料,則咱們不但替那妖女賣力,結果必然還有要落得個毒發身死的結局,那咱們又何必將一世清白聲譽,斷送在這妖女手中?”
  餘傑道:“江兄之意,那是咱們不用再為這妖女出面和九大門派為敵了?”
  江天曉道:“不錯,咱們正是不用再為她賣力了!”
  餘傑道:“江兄,那咱們身上所中的毒物呢?”
  江天曉道:“慢慢設法,總有解毒之日!”
  餘傑沉吟道:“江兄,既是你作了這等決定,兄弟和李兄自然沒有話說了……”
  游公玄笑道:“三位到底是明白人,老夫一點,你們就知悉其中利害,兄弟相信,你們身上所中之毒,亦必能夠很快化解得了!”
  江天曉忽然呵呵一笑道:“游兄,一個人縱然活了千歲,也將難免一死,兄弟等身上之毒,化解不化解得了,那也沒有多大的關系,但那天魔女獨霸武林之心,咱們卻不能坐視不管的了……”
  言下之意,到似是要反與天魔女為仇了!
  游公玄聞言笑道:“老兄弟,你這是何意?”
  江天曉笑道:“游兄适才的一番話,卻使兄弟茅塞頓開,那天魔女如是當真要為禍武林,咱們也不能坐視不管啊!”
  游公玄大笑道:“這麼說,三位是要倒戈相向的了?”
  江天曉道:“不錯,兄弟等正有此心!”
  游天玄道:“那很好,老夫也算不枉此行了!”
  江天曉道:“游兄就是為了我等趕來的嗎?”
  游公玄道:“若不是為了你們,老夫來此作甚?”
  江天曉長歎一聲道:“游兄,這麼說來,兄弟等真是慚愧的很了……”
  游公玄大笑道:“不必了!只要你們一心向善,老夫即是多跑些路,多出些汗,那也不算什麼!”語音一頓,向那另外五位看了一眼,接道:“江老弟,這五位你可認識。”
  江天曉道:“不曾見過!”
  游公玄一怔道,“不認識?”
  江天曉道:“正是不認識。”
  游公玄沉吟道:“既是不識,你為何跟他們坐在一起?”
  江天曉笑道:“這個……兄弟和那魔女約定趕來洛陽,就在這酒樓之上見面!”
  游公玄道:“那與他們何關?”
  江天曉忽然指著桌上一隻倒扣的瓷碗,和擺在碗上的一隻竹筷,接道:“這是咱們約定見面的暗號,兄弟等上得樓上,見到這等暗記,自然是要坐過來的!”
  游公玄道:“他們五人是天魔女的屬下?”
  江天曉搖頭道:“不是!”
  這時方雪宜不禁覺得大感奇怪,看了鄭大剛一眼,低聲道:“這不是很奇怪?那五人如若不是天魔女手下,為何他們擺出那等暗記?”
  鄭大剛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安小萍卻道:“是啊!這事果然有些奇怪,但那姓江的好像說的不是假話……”
  她話音未已,只見游公玄在沉吟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大笑道:“老夫明白了!”
  安小萍怔了一怔,止住了話聲,只聽得游公玄接道:“他們只怕也和你們一般,也是應約來此之人了!”
  安小萍這時向方雪宜一笑,道:“方大哥,他們猜了半天,大概是猜對了!只是,有一點我卻不瞭解!”
  方雪宜道:“哪一點不解?”
  安小萍道:“他們問來問去,為何不直接問那五人呢?”
  方雪宜失聲笑道:“是啊,他們看來不如賢弟聰敏!”
  安小萍忽然臉上一紅,低下頭去。敢情,她被方雪宜稱贊的有些羞慚,但卻乏著笑意,那是表示了內心歡悅。
  鄭大剛目睹斯情,心中大是高興,暗道:“如是這兩個孩子能夠長相廝守,那真是武林中的一大佳話……”
  他思忖之間,忽然聽得那游公玄朗笑之聲傳來。
  鄭大剛迅快地定睛看去,只見那五人中一人,竟是站了起來,對那游公玄怒目瞪視,這人身子極高,大約不下八尺,是以看上去要比游公玄高出兩尺多有餘。
  游公玄笑聲一斂,向那大漢道:“你可是個出家人嗎?”
  鄭大剛聞言一怔,暗道:“這人怎會是個出家人。”
  話音未已,只見那大漢道:“不錯,洒家大勝!”
  原來這位身材高大之人,正是一個僧侶。
  游公玄揚眉道:“在勝頭陀嗎?”
  大勝頭陀道:“不錯。”
  游公玄目光在另外四個身上一轉,笑道:“五位想必是東海五妖了?”
  “東海五妖”四字入耳,鄭大剛臉色一變,失聲道:“我早就該想出他們五人了!”
  方雪宜道:“大伯,你認識他們?”
  鄭大剛道:“不認識,但愚叔卻是知曉這五人的一切!”
  安小萍道:“大伯,他們是壞人?”
  鄭大剛道:“這東海五妖的為人,果然甚壞!賢侄女一直居住東海,竟未聽人說過嗎?”
  安小萍道:“沒有。”
  鄭大剛道:“他們五人在武林中口碑極壞!三男二女,無惡不作,而且每人都有著過人的武功,是以,雖然他們作的壞事甚多,但卻無人能夠將他們制服!”
  安小萍怔了一怔,道:“那……不又是五個魔頭嗎?”
  鄭大剛道:“可不是?”
  安小萍忽然向方雪宜道:“方大哥,你師父怎的不連他們一道收服呢?”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這個……愚兄也有些不明白!但師父不曾找上他們,只怕別有原因了!”
  鄭大剛道:“這個……愚叔到是知道!”
  安小萍道:“那是為了什麼?”
  鄭大剛道:“這東海五妖,出道較遲,只怕陳大俠當時已然身受別人暗算,元力制住他們了!”
  安小萍道:“那是說……他們出道尚未超過十年了!”
  鄭大剛道:“不錯……”
  他話音未已,忽然聽得那大勝頭陀大聲道:“游老施主,他們天臺三絕害怕,但洒家卻是不怕!”
  游公玄笑道:“老夫也沒有說你們怕什麼人啊!你何必這等大驚小怪?”
  大勝頭陀道:“你明白最好!”
  游公玄笑道:“你們五位也是應邀前來的嗎?”
  大勝頭陀道:“不錯!”
  游公玄道:“那天魔女也在你們身上做了手腳?”
  大勝頭陀道:“洒家等人與天臺三絕不同,天魔女自然不會在我們身上下毒的了!”
  游公玄笑道:“那可好啊!你們至少不用耽心自己活不久!”
  大勝頭陀道:“這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老施主何必提出來一問?”
  游公玄道:“這事當然很重要,最大的關鍵,那是在於你們沒有中毒,但他們三位卻中了毒啊!”
  大勝頭陀道:“這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只要取到解藥,一切豈不迎刃而解嗎?”
  游公玄道:“你到是很輕松,是嗚?但老夫的看法卻不然了!”
  大勝頭陀道:“哪里不對?”
  游公玄道:“一個人不到自己生死遇到威脅的時候,當然是不懂其中的不同之處了!”
  大勝頭陀目光忽然轉注五人中的一位背插一柄彎把柴刀、瘦得如同猿猴的老人,道:“馮施主,你明白他的話中含意何在嗎?”
  那姓馮的瘦子大笑道:“不懂!”
  游公玄笑道:“你可是吸血鬼馬刀雷?”
  馮雷道:“天下除了馮某,還有誰用菜刀當作過兵器嗎?”
  游公玄道:“那是自然的了!天下不曾有人用你這等惡毒的鬼刀,老夫須瞧到像這柄彎把,內藏奸詐的鬼刀,就該認出來才對啊!”
  馮雷大笑道:“不錯,像你這等大名鼎鼎的人物,竟然一眼不曾瞧出區區來歷,當真有些走眼了!”
  游公玄大笑道:“馮雷,你已是將死之人,縱然諷笑老夫兒句,老夫也不會見怪於你的了!”
  馮雷聞言呆了一呆,但瞬即大怒道:“你可是想向馮某挑戰嗎?別人怕你千手神翁,馮某可不怕!”
  游公玄笑道:“老夫豈肯與你這等人動手?老夫說你活不了多久,那卻是另有所指的了!”
  馮雷又是一呆,道:“什麼另有所指?”
  游公玄道:“老夫可以跟你們打一個賭,如果你和那天魔女纏在一起,最後的一條路就是死!”
  馮雷臉色一變,怒道:“一派胡言!”
  游公玄道:“老夫是否胡言,爾等日後便知!其實,那天魔女雖然不會在你們身上下毒,但她卻早已有了殺死你們之心……”
  大勝頭陀怒道:“施主這離間之術,似是不大高明啊!”
  游公玄笑道:“你們是不信的了!’
  馮雷道:“當然不信!”
  游公玄道:“你們不信沒有關系,老夫有一句話想向五位請教!”
  馮雷道“什麼話?”
  游公玄道:“以你們五位的武功,如與那天魔女單打獨鬥,是你們強,還是天魔女強?”
  馮雷沉吟了一陣,沒有接話!
  但那大勝頭陀卻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這個……洒家認為,那天魔施主似是要比洒家等五人勝過一步!”
  游公玄笑道:“這就是了!那天魔女明知你們武功不比她強,卻要邀約你等前來相助,她的用心何在,各位還想不出來嗎?”
  這時那五人中的一位白衣少女忽然笑道:“游老人家,你說話怎地那麼喜歡兜圈子呢?”
  游公玄淡淡一笑道:“你可是玉無常白瑛嗎?”
  那白瑛嫣然一笑道:“正是賤妾!”
  游公玄臉色一沉道:“你說老夫說話兜圈子嗎?其實,老夫只是想令你們多明白一點而已!”
  白瑛嬌笑道:“多明白什麼呢?”
  這女人生具媚相,這時忽然這般嬌笑,只把鄭大剛瞧得心中大震,暗道:“這等淫蕩的女人,活在世上,真不知要害死多少男人……”
  他駭然之間,只聽得游公玄冷冷接道:“老夫不過要你們明白,天魔乃是用的借刀殺人之計而已!”
  白瑛道:“游老人家你以為我們不懂這等道理嗎?”
  游公玄道:“如是你們懂得,那又何必前來?”
  白瑛格格一笑道:“那天魔女縱有借刀殺人之心,但她又怎知我等早已有了全身之策呢?”
  游公玄怔了一怔,道:“你們似乎比老大想像中要聰明些啊!”
  白瑛笑道:“那是自然的了!”語音一頓,接道:“其實,你老不說,妾身等也早有自知之明,像天魔女……”
  她忽然住口不住下說了!
  游公玄道:“聽你之意,你們似已有備而來的了!”
  白瑛道:“不錯,賤妾等果然是有備的了!”
  游公玄忽然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那是老夫多慮了!但願五位小心一些最好!”
  那白瑛看了幾人一眼,接著:“不勞費心……”
  游公玄微微一笑,向江天曉等三人道:“江老弟,你們既已幡然省悟,那也不用坐在這張桌位之上了!”
  江天曉忽然大笑道:“是啊,咱們果然不應再在這裏坐下去了……”話音一落,大步向另外的一張座桌之上行去。
  李兆豐,余傑和游公玄也跟了過去。
  這時,酒樓之上的其餘客人,早在他們大聲喝叫之時,經那店家上得樓來,一一勸走,偌大的酒樓之上,除了游公玄,大台三絕,東海五妖之外,只剩下了方雪宜和鄭大剛,安小萍等三人。
  是以,游公玄等四人會定以後,都禁不住掉頭向方雪宜等人看了一眼。
  方雪宜和鄭大剛兀自裝作不知,自行飲酒,只有安小萍卻甚是不快,小嘴已然鼓了出來。
  恰好,這時那東海五妖人,也掉頭看向方雪宜等人,那五妖之屯一直未曾開口的兩人,一個身著玄色長衫的中年書生,另一位則青中裹頭,一身湖綠勁裝外罩淡黃羅衫的少女,這時,那玄衣書生在盯了安小萍一眼之後,忍不住失聲道:“好一個標致的娘兒們?池某真是生平僅見……”
  他話音一轉,只見那玉無常白瑛冷冷一笑道:“你又在動歪主意了嗎?妾身縱然大量,你也不能當著妾身的面前,這等誇贊別人吧!”
  那玄衣書生伸了伸舌頭,道:“不敢,娘子莫要誤會,小生即使有天大的膽了,那也不會當著娘乎的面前打那別的女人主意啊!何況,這姑娘又是一個嫩貨……”突然只見烏光一閃,那玄衣書生大叫一聲,連人帶椅子向後一跤栽倒!
  白瑛臉色一變,伸手扶住了玄衣書生,一迭連聲道:“池郎你怎麼了……”目光過後,只見那玄衣書生的兩腮,各自露出了兩寸多長一截烏木筷子,鮮血正自那兩腮滲了出來。
  原來,是一根烏木筷子,穿透了此人的雙腮。
  那大勝頭陀忽地拍桌而起,目光向游公玄望去,大喝道:“什麼人膽敢出手傷人?還不與洒家滾了起來?”
  游公玄見他望著自己一桌之人,不禁哈哈一笑。
  大勝頭陀被他笑的臉色一變,喝道:“你笑什麼?是你幹的好事?”
  游公玄越發地仰天大笑不己,半晌方道:“頭陀,你可曾仔細地瞧瞧咱們所坐之處,如是有人出手,會不會一筷橫穿雙腮?”
  那大勝頭陀看了一看,果然覺出了不對。
  只因那游公玄等人所坐之處,玄衣書生乃是正面相對,倘是他們之中有著任何人要想出手,那也無法將木筷從玄衣書生腮邊打入的了!
  他想明白了這一點,頓時掉頭向方雪宜這一桌望來,這一望不要緊,大勝頭陀頓時呆了一呆。
  原來那安小萍正睜著一雙大眼,狠狠地瞪著自己!
  大勝頭陀還未張口說話,只見“吸血鬼刀”馮雷已經霍然起身,大步向安小萍等人走了過來。
  那大勝頭陀跟在馮雷身後,人未到,業已先行張口大喝道:“洒家的朋友,可是你們手下所傷嗎?”
  安小萍本就是個無事找事的性子,聞言格格一笑道:“是又如何?”她原已被那玄衣書生的幾句話說的一肚子怒火,方才順手取了一根木筷擊出,傷了那玄衣書生,但等見到那玄衣書生受傷後的情狀,怒意已消走了一大半,否則,她此刻回話,就不會發出笑聲了!
  馮雷和大勝頭陀走到方雪宜等人身前兩尺,方始站了下來,那馮雷冷冷地一笑,道:“老夫想不到,卻被你們瞞過去了!剛才出手傷人,可是傷這位小姑娘嗎?”
  這馮雷的口氣,已然不若大勝那等難聽,顯然他已覺出,眼前的這三人,俱皆不是好惹之人了!
  安小萍卻是微微一笑,道:“你們出口傷人在先,難道還要怪別人整戒於他嗎?”
  馮雷道:“那果然是姑娘出手的了?”
  安小萍冷冷接道:“不錯,正是姑娘教訓了他!他如是再敢口出不遜之言,姑娘少不得就要取他性命了!”
  大勝頭陀忽然兩眼一翻,剛要開口,馮雷已搶先搖了搖手,接道:“姑娘怎麼稱呼?這兩位呢?”
  安小萍道:“我叫安小萍,這兩位!嗎,一位是我鄭大伯,一位是我方大哥!”
  那馮雷眉頭皺了一皺,道:“老夫想起來了,這位可就是中州三俠的老大,鄭大剛?”
  人家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號,鄭大剛不好再不答話,當下淡淡地笑了一笑道:“區區正是鄭某,江湖上的無名小輩,到叫馮兄見笑了!”
  鄭大剛也有自知之明,東海五妖等人,錯非适才安小萍出手傷人的手法,鎮住了他們,僅僅是靠自己的中州三俠名頭,那是嚇不倒他們的了!是以,他才說出不卑不亢的話來。
  馮雷哼一聲,接道:“這位安姑娘……可是鄭大俠的子弟?”
  他如此反問,那是想探出安小萍的出身,鄭大剛江湖閱歷何等廣泛,聞言笑道:“不是!她……只是鄭某人的一位故友之女。”
  鄭大剛心中明白,那東海五妖能夠看出安小萍女扮男裝,就已顯出他們眼力不弱,倘不是自己不小心應對,弄出什麼差錯,卻是對他們二小的面子不大好看,因此,他對答之間,也就顯的分外小心了。
  馮雷雙肩聳動,沉吟了一陣接道:“這位方老弟是哪一位大俠的子弟?”
  他這等忍氣的詢問,甚是出於大勝頭陀意料之外,終於忍不住大叫道:“馮施主,你如此喋喋不休地問來問去,那又是為了什麼?這位姑娘傷了我們的心,那已是有目共睹之事,咱們找回過節不就得了嗎?”
  馮雷皮笑肉不笑地哼一聲,道:“和尚,咱們問清楚了一切再動手,那也不遲啊!”語音一頓,目光轉向方雪宜道:“老弟,你可是方天成的兒子?”
  方雪宜突然怒道:“不是!”
  馮雷怔了一怔,他想不出方雪宜為什麼突然發怒,皺了皺眉,道:“老弟為何發怒?馮某似是沒有說錯什麼?”
  方雪宜冷冷一笑道:“你們可是決心相助那天魔女爭霸武林嗎?”
  他忽然冒出這麼一句反問之詞,使得馮雷越發地心頭狂震,暗道:事情果然越來越複雜了……,但他口中卻道:“老弟與天魔女認識?”
  方雪宜冷哼道:“這個你管不著,只要回答在下所問便是!”
  馮雷似乎是為他的氣勢所懾,脫口道:“那還用問?馮某人既然來到洛陽,當然是應約而來助她的了!”
  方雪宜揚了揚眉,道:“很好!你們先和安賢弟把過節揭過,區區還有別的事請教!”
  大勝頭忽然大喝一聲,道:“不錯,洒家就先將這丫頭拿下!”
  驀地閃身上前,隔著方雪宜,便向安小萍抓去。
  方雪宜換在乎日,一定會搶先出手攔住大勝頭陀,但此刻他卻端坐不動,眼看著大勝頭陀向安小萍抓去,臉上還露出一絲笑意。
  大勝頭陀這一抓之力,似乎用的是鷹爪功,只見他右手電閃而來,一股強大的勸風,透衣而入。
  安小萍顯得無比鎮靜,直到大勝頭陀的手指,已然觸及她的衣衫,這才冷笑了一聲,出指向那大指頭陀的肘間一彈。
  頓時,大勝頭陀暴叫了一聲,一連倒退了五步。
  馮雷眉頭一皺,道:“和尚,你怎麼啦?”
  大勝頭陀一手按住右時,大叫道:“這丫頭用的什麼手法?洒家這條右臂似乎是完啦……”一臉怒意,但卻不敢再上前去。
  馮雷沉吟了一下,只見那外披黃衫的少女,業已姍姍舉步走了過來。她臉上如罩寒霜,雙目有似利刃般投注在安小萍的臉上,尖聲道:“你可是用的天心指?”
  安小萍怔了一怔,道:“你是誰?你……怎麼會認得天心指?”
  那黃衫少女臉上的寒霜,剎那間退走了一半,低聲道:“你姓安?”
  安小萍道:“不錯啊!我剛才已經說過啦!”
  黃衫少女聞言,竟是笑了一笑,道:“那天心島主安大俠,是姑娘的什麼人?”
  安小萍瞪著大眼,道:“我爹爹!”
  黃衫少女忽然趨前一步,福了一福道:“原來是小姐到了!婢子這廂拜見!”
  她突然自稱婢子,只把安小萍聽得呆了!柳眉閃動,搖頭道:“我不認得你啊!”
  黃衫少女道:“婢子畢秋蓬,家母紫鳳,及是小姐祖母老夫人房中的丫頭,小姐還記得嗎?”
  安小萍怔了一怔,低頭想了一會兒,道:“紫姑姑是你娘?”
  畢秋蓮笑道:“小姐想起來了?”
  安小萍笑道:“你是畢大叔的女兒?”
  畢秋蓮道:“正是婢子!”
  安小萍歡呼了一聲,道:“畢大叔好嗎?他……現在那裏?我好久沒有見到他了!”
  畢秋蓮忽然臉色一黯,道:“小姐,我爹死啦!”
  安小萍吃了一驚,道:“畢大叔過世了嗎?怎地我沒有聽說?”
  畢秋蓮道:“爹爹過世不久,只怕送信的人去至島上之時,小姐已然離開天心島了!”
  安小萍道:“原來如此!紫姑姑呢?她在哪里?”
  畢秋蓮道:“家母住在普陀,打從三月前爹爹去世之後,已然削發出家了!”
  安小萍臉上有些惘然失望之色,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啊!紫姑姑怎會出了家呢?”
  畢秋蓮臉上略略露出一絲紅暈,低聲道:“小姐,這事婢子也不明白……”
  她語音一轉,回頭向馮雷:“馮大叔,池大叔的仇,是不能報的了!”
  馮雷聽得兩人對答,心中早已明瞭,鐵扇子池彪的穿腮之恨,已然沒有指望撈回面子了!是以,長長籲了一口氣,道:“賢侄女,這位安姑娘,眼下可是天心島的主人了?”
  畢秋蓮道:“島主夫婦已然過世,小姐是島主夫婦的唯一骨肉,那當然是島主了!”
  大姓頭陀忽然接道:“洒家認為,這位女施主既然是天心島主,咱們就不用跟她計較了!”
  馮雷失聲道:“這還用你說嗎?”
  掉頭向那白瑛道:“嫂夫人,池兄的仇,咱們是不能報複的了!”
  白瑛粉臉上滿是淚痕,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關或是搖頭,使人想不透她究竟是安著怎樣的心事!
  畢秋蓮等了一會兒不見她說話,心中似是大為不悅,尖聲道:“白姐姐,你怎麼不說話?馮大叔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白瑛目光中含著許多怒意,但她卻未曾發作出來,只因她有極大的忌諱,不敢對“天心島”主人不敬。
  是以畢秋蓮這等相問,她頓時低下了頭道:“聽見了!小妹不用逼我,我明白不能報仇了!”
  畢秋蓮道:“謝謝你了……”
  安小萍聽得她們對答之辭,覺得有些奇怪,低低一笑道:“畢姐姐,她如是心中不服,我也不怕她找我報仇啊!”
  畢秋蓮道:“她怎麼敢?”
  安小萍道:“她為什麼不敢呢?可是她武功太差嗎?”
  畢秋蓮道:“小姐,休說她那微未的武功無法和你相比,就算她武功與小姐相差不多,她也不敢向你報仇啊!”
  安小萍笑道:“那又為了什麼?”
  畢秋蓮道:“小姐,婢子五人都是住在東海,據我爹說,當年若非老主人義出媛手,他們都已沒有了性命,她們不與天心島人為仇,那也不足為奇啊!”
  安小萍道:“原來如此!”
  畢秋蓮道:“小姐,你到中原來,為了何事?”
  安小萍道:“這個嗎?跟你們相同!”
  畢秋蓮一怔道:“小姐也是被天魔女請來的嗎?”
  安小萍臉色一沉,道:“那倒不是!我的來意,卻與你們正好相反。”
  畢秋蓮呆了一呆,但卻沒有說話。
  方雪宜直到此刻方道:“賢弟,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安小萍道:“什麼話?大哥請講便是!”
  方雪宜道:“想那天魔女如此興師動眾,不惜把這幾位長年隱居的高人情出山來,她那獨霸武林之心,吞併九大門派的舉動,只怕已然迫在眉睫之間了!”
  安小萍道:“不錯啊!”
  方雪宜道:“賢弟,我想……”他目光在畢秋蓮和馮雷身上一轉,低聲說道:“賢弟,他們都是應那五大魔之主請而來,倘是咱們能要他們釜底抽薪,也許……對武林乃是一大助益!”
  安小萍笑道:“就是這個事?”
  方雪宜道:“是啊!賢弟可否跟他們說上一說?”
  安小萍道:“當然行……”
  她轉頭向畢秋蓮道:“畢姐姐,你意下如何?”
  畢秋蓮嫣然一笑道:“小姐說的話,脾子怎敢不遵?不過,他們願不願意,婢子可就不敢保險了!”
  安小萍聽得臉色一變,道:“他們不答應?”
  畢秋蓮為難地看了馮雷一眼,馮雷裝作沒有瞧見,但那大勝頭陀卻笑道:“不錯,洒家等人實難應允!”
  安小萍雙眼之中,忽然間寒光暴射,粉臉之下,泛起了紅暈,顯然,她又要使性子了!
  方雪宜睹狀,忙笑道:“賢弟,你切莫發作,這事由我來跟他們打個交道!”語音一頓,向那大勝頭陀笑道:“大師,你們不答應,是否認為天魔女一定會成功?”
  大勝頭陀道:“洒家瞧不出魔女有何失策之處,是以洒家相信天魔女施主,九成能夠如願以償!”
  方雪宜笑道:“大師是認為九大門派無力支持的了?”
  大勝頭陀道:“不錯!”
  方雪宜笑道:“大師,你可曾將在下算計在內?”
  大勝頭陀一怔道:“小施主嗎?”
  方雪宜道:“不錯!”
  大勝頭陀笑道:“小施主,你是哪一門派弟子?”
  方雪宜道:“在下不屬任何門派!”
  大勝頭陀大笑道:“小施主,你既然不是九大門派的弟子,洒家自然是不用把你計算在內了!”
  方雪宜笑道:“大師,你可知道,那少林掌門人卻把區區請到了少林寺中坐鎮嗎?”
  大勝頭陀呆了一呆,道:“小施主坐鎮少林作甚?”
  方雪宜道:“等那天魔女前來啊!”
  大勝頭陀笑道:“小施主,聽你的口氣,似是你比天魔女還要高明得多了!”
  方雪宜道:“大師可是不信?”
  大勝頭陀笑道:“洒家正是有些不信!”
  方雪宜道:“大師,以你的武功比那天魔女如何?”
  大勝頭陀笑道:“小施主,洒家的武功雖然不弱,但比起天魔女施主,那自然差得很遠了!”
  方雪宜笑道:“你們五位之中,哪一位的武功比那天魔女更好?”
  他這等問法,只把鄭大剛聽得怔了一怔,暗道:“這孩子怎麼會這麼問呢?他們五人的武功,自然比不上天魔女的了!否則,那天魔女又怎能把他們叫來?”
  大勝頭陀聞言也怔了一怔,道:“小施主,咱們這位女施主的武功,自然是比不上天魔女的。”他忽然回頭看了白瑛一眼,笑道:“小施主,咱們這位女施主的武功,比天魔女也差不了多少!”
  方雪宜道:“差不了多少嗎?”
  大勝頭陀道:“小施主,你如果想試試,何不出來向她叫陣?”
  方雪宜笑道:“是啊!在下正有此心!”只見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大勝頭陀身前,接道:“大師,你們閃開了!”
  大勝頭陀拉一把馮雷,便向一旁閃了開去。
  安小萍卻向畢秋蓮招了招手,笑道:“畢姐姐,你坐下啊!”
  畢秋蓮有些受龐若驚,怔了一怔之後,一邊說了幾個謝字,這才坐在安小萍身邊。
  方雪宜劍眉一揚,向那仍在掩面低泣的白瑛朗聲道:“白瑛,你敢不敢跟區區較量一下?”
  白瑛一腔怨怒正是無處發泄,聞言螓首一抬,冷冷地看了方雪宜一眼,嬌軀一閃而起,飄身走了過來。
  她柳眉含煞,走到方雪宜身前,冷冷道:“你要找我動手嗎?”
  方雪宜笑道:“不錯啊!姑娘敢不敢?”
  白瑛冷冷地拔出身後雙刀,喝道:“為什麼不敢?你拔劍吧!”
  方雪宜微微一笑,模了摸身邊長劍,接道:“姑娘,在下如是拔劍,只怕你不是在下手中十合之將了。”
  白瑛臉色一變,道:“你……狂得很啊!那天魔女也跟我開了百招,才勝我一招,你敢說十招之內,勝得了我?”
  方雪宜笑道:“姑娘不信,咱們賭點什麼如何?”
  白瑛道:“賭什麼?”
  方雪宜道:“如果十招之內,方某勝了你,足見那天魔女的武功,與在下相差極遠,你們也不用相助於他的了,是以,在下想賭的,便是這個!”
  白瑛沉吟了一下,道:“這事只能限於妾身夫婦二人,大勝頭陀三位,妾身可不敢代為答應。”
  方雪宜笑道:“很好,方某就賭兩位遲出吧!“
  白瑛冷冷一笑道:“妾身出道以來,大小數百戰,也曾敗過幾次,但從未少於十五招,小兄弟如此狂傲,到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
  方雪宜笑道:“你如不信,一試但見分曉了!”
  白瑛一握雙刀道:“拔劍吧!”
  方雪宜微微一笑,緩緩地拔出長劍。
  那畢秋蓮不知方雪宜的武功高低,見他這等大言,不把白瑛放在眼中,芳心暗暗吃驚,掉頭向安小萍道:“小姐,這位方公子武功很好嗎?那白瑛可不容輕敵啊!”
  安小萍笑道:“畢姐姐,白瑛武功雖好,但如想在方大哥手下走滿十招,只怕還辦不到呢!”
  畢秋蓮笑道:“真的?”
  安小萍笑道:“當然是真的了!”
  兩人說話之間,方雪宜已然執劍在手,笑道:“白姑娘,咱們要不要找人計算一下招數?”
  白瑛道:“當然要!”
  她目光在馮雷身上一轉,道:“馮兄,有勞你計數如何?”
  馮雷笑道:“兄弟理應效勞……”
  白瑛雙臂一振,兩柄單刀,閃起了一片銀光,脆喝一聲道:“方公子,動手啊!”
  她究竟大了幾歲年紀,不好意思搶先出手。
  方雪宜心中暗道:“聽她之言,那大魔女尚要百招之後,方可將她擊敗,想必這女人的一身武功,不在那柳媚娘之下,我如不搶先動手,當真是失了先機,那就上了她的大當了……”
  轉念至此,就不再謙讓,一揚手中寶劍,笑道:“方某恭敬不如從命!”刷地一聲,舉劍平刺而出。
  方雪宜一劍刺出,去勢不見多快,但白瑛卻是臉色大變,尖聲道:“好劍法,公子果然武功高明得很……”
  雙刀並舉,交叉向方雪宜劍上磕去。
  敢情方雪宜這一劍乃是暗藏了幾式變化的厲害的招術,白瑛倘是閃身退讓,丈許之內,都將被方雪宜封斷了去路,只怕一招之下,便要丟人了!
  白瑛竟然在一瞥之間,使能瞧出這招劍法的厲害,足見她的眼力不弱。
  方雪宜目睹雙刀同出,似是要將自己的長劍夾住,心中暗暗失笑,忖道:“她只看得出我的前三式變化,卻不知我這招劍法共有五式變招……”尋思之間,右腕一沉,寶劍忽然一穿而出。
  由那白瑛的雙刀之中脫出。
  白瑛怔得一怔,吃了一驚,右手單刀一揚,護住了自己,左手的單刀,卻是盡力向方雪宜劍身拍來,這一手變招,到也恰到好處,迫使方雪宜的寶劍,不敢再向前擊。
  方雪宜笑道:“好刀法!”長劍倏地抽回,大喝一聲,接道:“第二招!”
  但見晶光電舞,長劍斜飛而去。
  這一招劍法出手,那“吸血鬼刀”馮雷不由得失聲大叫道:“龍行八劍!”
  大勝頭陀詫道:“他是劍神的弟子?”
  白瑛似是也看出這招劍法的厲害,不敢舉刀攔架,卻是飛身向後躍退了一步。
  方雪宜有心立威,自然再也不怕炫耀,大喝一聲道:“哪里走!”寒光乍動,絲絲冷氣逼人眉宇。
  顯然,方雪宜這一劍如是刺實,那白瑛必將重創在他劍了!
  但此時只聽得那另一桌上的“千手神翁”游公玄大叫道:“老弟劍下留情!”
  方雪宜耳聞游公玄喝聲,手中劍勢頓時一緩,雖是如此,仍然將那白瑛傷在劍鋒之下,一片白衫跌落,幾點鮮血,順著左肩灑在白衫之上,白瑛忽然拋去雙刀,右手緊拉著碎裂的白衫,向後連退五尺。
  方雪宜寶劍入鞘,朗聲一笑道:“承讓了!”
  游公玄這時大步走了過來,目光在那“鐵扇子”池彪、“玉無常”白瑛兩人身上一溜,冷冷喝道:“賢伉儷可以去了!”
  白瑛恨恨地看了游公玄一眼,竟是一言不發,和那池彪站了起來,疾步下樓而去。
  游公玄呵呵一笑道:“痛快!痛快,老朽勸動了天臺三絕,老弟卻氣走了五妖中的二妖,看來天魔女可不利得很了!”
  方雪宜微微一笑,向游公玄抱拳道:“老前輩好說,快請上座!”
  游公玄搖了搖頭,道:“不忙!老弟,你可是劍神陳兄的傳人?”
  方雪宜笑道:“不敢,晚輩順得名師,但卻不曾學得恩師武功十之二三,慚愧得很!”
  游公玄道:“老弟,你倒是謙虛得很啊!”語音一頓,接道:“老朽與令師一別多年,目前曾聞傳言,陳兄已歸道山,不知是真是假?”
  方雪宜道:“先師確然已經逝世了!”
  游公玄長長地籲了口氣,接道:“老弟,你既是陳兄弟子,那自然要繼承你師父的遺志了!”
  方雪宜道:“晚輩弩駟之材,只怕難當大任。”
  游公玄笑道:“你不用自謙了!老朽剛才已經見識過你的劍法,功力或有不及陳兄之處,但變化之妙,顯然已經超過陳兄不少!”
  方雪宜道:“老前輩過獎了!”
  游公玄目光一轉,道:“老弟,咱們這樓上共有十人,何不叫店家並在一處落座?”
  方雪宜笑道:“就依老前輩。”
  那跑堂的夥計,雖然個個膽戰心驚,卻仍然躲在角落裏不敢離去,這時眼見們不再動手,年紀稍大的一兩人,走了過來。
  游公玄指點他們重新開上一桌酒菜,十人圍在一張圓桌之上。
  游公玄分別替幾人引見之後,這才笑道:“天臺三位老弟,已然決心不再相助天魔女了,池彪夫婦,也已生氣退出,只不知馮老弟三位,又將如何打算?”顯然,游公玄一心要將他們也拉攏過來。
  他話音甫落,畢秋蓮笑道:“婢子決定不去見那天魔女了!”
  安小萍笑了一笑道:“畢姐姐,謝謝你啦。”
  游公玄點頭道:“姑娘明智得很!”
  目光轉向馮雷和大勝頭陀,道:“兩位呢?”
  大勝頭陀咧嘴一笑,正要說話,只見馮雷已然搶先說道:“馮某仍然要去見那天魔女!”
  游公玄臉色一變,道:“你要去?”
  馮雷道:“不錯!”
  安小萍忽然怒道:“你敢?姑娘叫你去不成,你就是去不成了!”
  馮雷笑道:“不過,馮某和大勝頭陀,仍將去見天魔女!”
  他如此固執,顯然大出安小萍意料之外。
  方雪宜也覺著有些不對,笑道:“馮大俠,你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馮雷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有一樁事,只怕你們都不曾留心啊!”
  方雪宜道:“什麼事?”
  馮雷道:“在坐諸位可知究竟有多大勢力?天魔女除了馮某等人而還請了那些人出山相助?”
  方雪宜搖了搖頭道:“這……區區卻是不知!”
  馮雷看了游公玄一眼,道:“遊老呢?”
  游公玄道:“老朽又不是天魔女肚中蛔蟲,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了!”
  馮雷道:“這就是了!”
  安小萍道:“這又有什麼不對嗎?”
  馮雷道:“姑娘,古語說知已知彼,百戰百勝,那天魔女有些什麼人手,咱們一些都不知道,那豈不是甚為冒失嗎?”
  安小萍笑道:“憑那天魔女,她又能請到什麼高人助陣?”
  馮雷道:“姑娘,話可不能這麼說,武林之中,盡多奇才異能之士,咱們小心一些,總要好些!”
  方雪宜這時已聽出了馮雷言下之意,忙向安小萍道:“賢弟,你莫再說了,馮兄之意,愚兄已經明白了!”
  安小萍道:“他是何意?”
  方雪宜道:“馮兄想必是要和大勝頭陀打入天魔女手下,探聽他們的虛實。”
  游公玄笑了一笑,道:“不錯,馮老弟此舉,到是不失上策。”
  這時,江大曉忽然笑道:“有何不可?只是……咱們今日在酒樓之上一鬧,如是天魔女手下有人見到,那豈不是糟透了嗎?”
  馮雷笑道:“不要緊,這等時刻,天魔女是不會派人前來的了!”
  游公玄道:“怎見得?”
  馮雷道:“咱們除了約定暗號之外,還曾約有時刻,時刻未到,只怕她不會差人來此。”
  游公玄道:“你們約的是什麼時刻?”
  馮雷道:“初更左右!”
  游公玄道:“那還早啊!”
  方雪宜看看天色,這時黃昏未盡,離初更,還有個把時辰,當下笑道:“但願馮兄猜想的不錯,否則,馮兄和天臺三老等人,處境就十分危險了!”
  馮雷笑道:“老弟,這一點你不必掛在心上,咱們雖無敵那五魔之能,但卻自信尚有自保之力!”
  江大曉笑道:“不錯,天魔女如想殺害我等,可也不是容易的事!”
  游公玄道:“李、余兩位老弟願意嗎?”
  李兆豐、餘傑同時笑道:“江兄既有這等豪氣,老弟等自然願附驥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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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元兇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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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雪宜聞言,心中甚是感動,暗道:“武林中正邪之辨,究竟勝過生死……”
  思忖之間,只見游公玄舉起面前酒鬥,大聲道:“游某先行敬你們一鬥……”
  馮雷、大勝頭陀、天臺三絕同時舉杯,一飲而盡。
  方雪宜笑了一笑,也學著游公玄,敬了他們一鬥。
  安小萍沉吟一下,皺眉道:“方大哥,有一件事,我覺得不大妥當!”
  方雪宜道:“什麼事?”
  安小萍道:“那白瑛夫婦忽然不曾前來應約,畢姐姐跟我們一邊,恐怕天魔女這妖婦有了警惕啊!”
  方雪宜道:“不錯,這事果然有些破綻……”說話之間,忍不住向馮雷望去。
  馮雷沉吟道:“這事確是容易起人疑心,但如在下稍稍小心,也就不會露出馬腳了。”
  安小萍道:“你打算怎生應對?”
  馮雷道:“只說他們因故不能前來便可!”
  安小萍撲哧一笑道,“這能騙得過大魔女嗎?你們想得好天真啊!”
  馮雷笑道:“光說因故,那當然不行,不過,區區如是說她們三人先行去對付‘千手神翁’,只怕天魔女就不會不信了!”
  游公玄大笑道:“妙極!妙極!那天魔女一聽說有人對付老夫,那自然是高興得很了!”
  安小萍笑道:“這倒行得通……”
  說笑之間,十人各自痛飲了三杯,游公玄看了看窗外天色,道:“江老弟,咱們可以分桌而坐了!”
  眾人計議已定,看天色不早,決定分桌而坐,大勝、馮雷、和天臺三絕五人,立即招呼店家,在靠近樓梯入口之處,另外擺了一席。
  游公玄這才叫過店家,吩咐掌燈,並且要店夥計快去將樓下的食客,全部移到樓上,剎那之間,冷冷清清的樓上,十分熱鬧起來。
  鄭大剛在這些人面前,一直沒有說話,這時方始向游公玄道:“遊老,晚輩鄭大剛,敬你一杯!”
  游公玄道:“不用了!那天魔女的手下,似乎已經來啦!”
  鄭大剛三人,頓時舉目望去,只見在那樓梯入口處,出現了兩男一女。他們向樓上略一張望,便徑直朝江天曉和馮雷等五人所坐的桌子走了過去。
  游公玄低聲道:“天魔女行事,果然大膽得很,老夫相信,方老弟這一次必可完成劍神的夙願了!”
  方雪宜笑了一笑,欠身接道:“晚輩一人力量有限,還得游老大力支援啊!”
  游公玄笑道:“老夫只有力能所及,定然相助老弟成此大功。”
  說話之間,只見那二男一女已領著江天曉等五人下樓行去。
  馮雷臨去之時,卻回手彈出一個小小紙團,被畢秋蓮伸手接住。
  、
  安小萍道:“畢姐姐,那是什麼?”
  畢秋蓮打開紙團,交到安小萍的手中道:“小姐請看!”
  安小萍凝目望去,那團白紙之上,只寫了幾個小字:“如何聯絡,可問畢姑娘!”
  畢秋蓮這時也看到了紙上的字跡,不等安小萍詢問,便道:“小姐,馮叔叔是怕咱們找不到他們下落,才特別說明聯絡方法,相信馮叔叔會在一路之上留下暗記,好讓我們找到那天魔女在處了。”
  游公玄大笑道:“吸血鬼刀果真心思細密得很,畢姑娘,此後可得借重你了!”
  畢秋蓮羞笑道:“老前輩言重了!”
  鄭大剛這時忽然笑向游公玄道:“遊老,你老來到中州,住在何外?”
  游公玄搖頭道:“老夫尚無閒空尋找住處,你們呢?住在哪里?”
  鄭大剛笑道:“城西本是晚輩等故居,遊老如不嫌棄,何不就去歇上一宿?”
  游公玄失聲笑道:“可不是嗎?中州三俠,那自然是住在河南城裏的了!老夫怎地忽然忘記了這一點……”笑聲一頓,接道:“你們不是都在少林嗎?為何不立即趕回少林呢?”
  鄭大剛道:“游老,只因方賢侄掛念他的大伯母下落,故而回來尋找!”
  游公玄道:“可有眉目了?”
  鄭大剛笑道:“沒有!”他沉吟了一下,接道:“游老,石三弟只要跟她在一起,那是不會當真出事的嗎!”
  游公玄道:“既是如此,找到石俊那不就可找到方夫人了麼?”
  方雪宜忽然長歎了一聲,接道:“遊老,關鍵就在這裏了!那石三叔的下落,卻是無人知曉啊!”
  游公玄皺眉道:“有這等事?老夫不信此間竟是無人知曉他們的下落!”
  鄭大剛道:“遊老說得不錯,鄭某也有些不信,那石三弟為人甚是機警,倘若真有什麼變故,他不會不托人告知晚輩的了!”
  游公玄道:“老夫有一句話,說將來出,只怕鄭老弟心中不信!”
  鄭大剛道:“什麼話?遊老前輩請說無妨!”
  游公玄道:“那石三俠如是久久沒有消息,只怕與那五大魔主有關!”
  鄭大剛聞言一呆道:“這……怎麼會?”
  方雪宜也皺起雙眉,沉吟道:“遊老,他們怎能與五大魔主有關呢!”
  游公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老弟,武林中的一切,眼下恐將都與五大魔主有關了!”
  鄭大剛道:“倘是如此,依你老之見,又當如何?”
  游公玄笑道:“依老夫之見,那是暫時不用再去尋找了!”
  鄭大剛道:“為什麼?”
  游公玄道:“只消將五魔除去,老夫相信,必可找得出石三俠的下落。”
  方雪宜道:“老前輩之意,是說我那石三叔等人,可能也被五魔所俘嗎?”
  游公玄道:“老夫正是此意!”
  方雪宜道:“如若石三叔真被五魔所俘,老前輩之言,並無不當!”
  游公玄道:“老弟別有所見?”
  方雪宜道:“晚輩怕的是他們並未被五魔所擄,則事情就要煞費周章了!”
  游公玄道:“老弟所慮,也不無道理!但老夫認為老弟應該以武林公理正義為重,先將五魔之事辦好,再行去找你大伯母的下落!”
  方雪宜怔了一怔,道:“是啊!老前輩教訓得是!”
  鄭大剛沉吟道:“遊老前輩說得不錯,賢侄應以武林大事為重,除去五魔,倒是不愁找不到那石三弟了!”
  方雪宜長歎一聲,道:“小侄記下了!”
  當晚,他們回到方家莊歇息,一宿無話,第二天中午,一行五人,奔向少林。黃昏以後,他們便已抵達。
  游公玄和那幾位老一輩的人物,都是故交,相見之下,自是十分高興,但安小萍和畢秋蓮安宿,卻使得少林和尚,煞費了不少心思!終於,入雲大師在佛祖面前許下積修十萬外功的心願,破例在初祖庵中,騰出一間靜室,作為二女住所。
  一連兩大,倒也沒有什麼事故,直到第三天的晌午時分,那入雲大師,忽然差人將他們請到方丈禪室內。
  辛柏公、祝公明、游公玄、霍鳴風、崔大公、翁昆侖、宋孚、鄭大剛、莊捷、安小萍、畢秋蓮、方雪宜,外加少林幾位長老,幾乎將方丈的那間禪堂坐滿。
  小沙彌奉上了清茶,辛柏公翻了翻眼,大聲道:“方丈大師,你把老夫等人,全部請來,可是有著什麼極為重大之事嗎?”
  入雲大師合十一歎,說道:“對了,老施主,貧僧正是有著極為重大之事相告!”
  祝公明道:“什麼大事?”
  入雲大師道:“五魔的戰書到了!”
  霍鳴風怔了一怔,道:“會不會又是玩笑?”
  他似是想起前幾天的那樁子事。
  入雲大師搖頭道:“這一回不是假的了!”
  他緩緩地轉身,從香案之下,取出一個大紅封套,遞給了辛柏公道:“這就是約戰的書簡了!”
  辛柏公將那封書簡取出,只見他看了一眼,便臉色一變,怒道:“好大的口氣!這五個妖徒,只道世間當真無人是他們的敵手了!”順手將書簡交給了祝公明!
  祝公明笑道:“辛兄火氣當真不小……”但他說話間,目光觸及書簡上字跡,也不禁怔了一怔,道:“他們怎地這般大膽?”
  游公玄似是被兩人的神態惹得有些不耐煩,笑道:“兩位怎麼了?何不先將這上面寫的什麼讀出來,也好讓各人明白?”
  祝公明道:“要讀,游兄請讀,老夫卻越看越有火!”
  游公玄笑道:“如此兄弟代為……”他接過書簡,先看了一眼.笑道:“不錯,他們果真是很狂妄……”略略一頓笑容,緩緩念道:“本教訂於乙丑年甲申月望日在中嶽廟召開武林大會,敬候各派光臨,五聖教謹訂。”
  他剛剛讀到這裏,安小萍已然忍不住道:“這也很普通啊,兩位又何必生那麼大的氣?”
  游公玄忽然笑道:“姑娘,這下面還有很多的話呢?”
  安小萍道:“還有嗎?快讀啊!”
  游公玄接簡念道:“本次武林大會乃是本教主盟武林之始,接到此,不來赴會之人,就為本教之敵,本教定不寬赦……”他讀到這裏,霍鳴風似是也有些忍不住怒道:“霍某本來想去,聽他們這麼一說,本幫倒不用去了。霍某想看看他們又將如何對付本幫!”
  祝公明笑道:“有道理!但霍老弟莫要忘了,這回你可非去不可啊!”
  霍鳴風道:“為什麼?”
  祝公明道:“他們五個魔頭不可能生離那中嶽廟,你如不去,豈不少看了一場熱鬧?”
  霍鳴風大笑道:“是啊!兄弟怎把這等熱鬧之事給忘記了呢?要去!那是一定要去的了!”
  祝公明道:“老弟,你明白了嗎?”
  霍鳴風點頭道:“明白了!”
  這時,游公玄已接著往下念道:“本教召開此次武林大會,另外尚有一層深意,想我武林朋友,終日行走江湖彼此之間,難免結有怨仇,本教已在會場搭有一座“化解”台,專供結怨的朋友使用,不論任何大仇深恨,皆可惜此機會化解,盛會之後,武林己為本教的同盟,自是不容再有仇殺之事,如有違反,本教亦將誅殺不赦!”游公玄頓了一頓,笑道:“他們以霸主的身份發出了這等請柬,真叫老夫不敢相信!”
  安小萍皺眉道:“念完了嗎?”
  游公玄道:“沒有!”
  他目光重新投到手中請柬之上,念道:“本教成立以來,最恨沽名釣譽之徒,陳希正現已伏法,劍神虛名,在本教首席教主慧眼之下,已被揭穿,凡我武林同道,應以陳希正行動為戒……”
  他讀到這裏,只把方雪宜聽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劍神竟然成了沽名釣譽之徒,真不知武林中要怎樣的人物,才是好人了!
  辛柏公越聽越有火,怒道:“遊老頭,你念快點不好嗎?”
  游公玄呵呵一笑,道:“不錯,果真是應當念得快些才是!”
  他略略一頓,接著念道:“此次武林大會召開之日,即是本教正式主盟武林之時,凡我武林同道,不論個人或全派全教子弟,若有不願臣服,不妨在化解臺上,與本教一較長短,只消能連勝三場,本教便不過問去留。”讀到這裏,游公玄籲了一口氣,道:“完啊!”
  辛柏公長長地吐了口大氣,道:“無恥之尤!”
  祝公明卻是冷哼了一聲道:“一派胡言!”
  但那霍鳴風卻道:“五魔自稱五聖,他們果真不把九大派放在眼中了!”
  少林掌門入雲大師道:“霍施主,咱們去是不是?”
  霍鳴風道:“為什麼不去?咱們九大門派聯手,難道還對他不過嗎?”
  入雲大師點頭合十道:“施主說的是,咱們屆時前去便是。”
  辛柏公目光一轉,大聲道:“掌門人,這封請柬,是什麼人送來的?”
  入雲大師聞言,忽然臉色一變,長歎道:“貧僧沒有見到送柬之人!”
  辛柏公道:“你寺中的和尚,難道也元別人見到嗎?”
  人雲大師道:“說來慚愧,據本寺值堂弟子報告,這封請柬,乃是擺在大殿的佛堂之前。”
  辛柏公忽然臉色一沉,道:“掌門人,少林領袖武林,已歷數世,怎地目下都是如此的不濟事了?人家差人送了請柬來此,你們怎會發現不了的呢?”
  游公玄卻是沉吟道:“辛兄,兄弟倒是想到了一點可疑之處!”
  辛柏公道:“什麼可疑之處?”
  游公玄道:“只怕少林有了內奸?”
  辛柏公一跳而起,大聲道:“不錯!不錯!”
  但那人雲大師卻是變色道:“游施主!”
  游公玄道:“掌門人有何見教?”
  入雲大師道:“少林子弟,都是佛祖弟子,怎會做出這等有辱師門的事來?”
  游公玄道:“掌門人,請柬能夠放在大殿佛前,決不會自己飛來,如是貴寺無人見到有人入內,那自然是寺內僧侶放上去的了!”
  入雲大師合十道:“貧僧依然不敢相信……”
  辛柏公冷哼一聲道:“不信有個屁用?這事已明明擺在眼前,那還有什麼假的?”
  祝公明接道:“掌門人,游兄之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掌門人最好是查看一下……”
  入雲大師道:“這個……貧僧遵命!”
  說話間,就待傳令,要那全寺弟子前去大殿候查。
  但是,宋孚忽然搖手道:“掌門人,你把全寺弟子集中到大殿以後,又將怎麼查法?”
  入雲大師道:“貧僧當眾宣稱,本寺有了奸細,要他們面向佛祖反悔,如是具有奸細,他必然受不了良心重責,自行出面認罪了!”
  他這等說法,只把辛柏公聽得連連搖頭,祝公明、游公玄不住長歎,安小萍則忍不住撲哧一笑出聲。
  入雲大師一怔道:“怎麼?可是貧僧說錯了嗎?”
  安小萍卻道,“掌門人,他們不會承認啊!”
  入雲大師道:“怎的不會承認?”
  安小萍道:“他如是有心叛寺,哪里還有良心?”
  宋孚也笑道:“掌門人,安姑娘說得不錯,他們如有良心,那也不會背叛少林了!”
  入雲大師道:“依施主之見呢?”
  宋孚道:“根本不用查問,且等參與那武林大會之後,不查也就自明瞭!”
  入雲大師沉吟道:“如是施主等認為這樣最好,老衲自當遵命!”
  辛柏公道:“自然是這麼辦了!否則,只怕你和尚不但找不出奸細,說不過還得貼上幾條人命呢!”
  入雲大師只有合十口喧佛號不止。
  霍嗚風忽然濃眉一揚,大聲道:“辛老前輩,大會為期不遠,晚輩想要離寺三日,預作安排……”
  他話未完,只見知客法因,急步走了進來。
  躬身合十道:“辰州言家掌門有求見?”
  入聖大師道:“言家的掌門人來此作甚?你不會將他接入客室嗎?”
  法因道:“他乃是找方施主!”
  方雪宜道:“不錯,言兄與晚輩乃是故交,尚望掌門人容他入內一晤!”
  入雲大師道:“既是小施主故交,法因快快有請!”
  法因大師應聲而去。不多時,只見言鳳卿滿面風塵地走了過來。
  方雪宜起身迎了過去,雙手拉住了言鳳卿,笑道:“言兄,想煞小弟了!”
  言鳳卿目光如電,在方雪宜身上打量了一會,忽然朗聲笑道:“兄弟,你長得如此強壯,若是在路上遇見,愚兄可真不敢相識了!”
  方雪宜笑了一笑,立即為他介紹了在座諸人。
  言鳳卿年紀不大,自然與在座人中,相識者極少,方雪宜為他介紹以後,便一一上前拜見,然後坐在方雪宜身邊。
  方雪宜低聲道:“言兄,中嶽廟武林大會之事,你可接到請柬了?”
  言鳳卿接道:“接到了!兄弟,愚兄此來,本想邀你趁這機會,一同前去參與呢!”
  方雪宜笑道:“很好啊!兄弟和諸位前輩,也正在商量此事!”
  語音一頓,忽然想起言家門失落的武功之事,接道:“言兄,你去過黑龍潭嗎?失去的武功,可曾尋著了?”
  言鳳卿長長一歎道:“去過了,只是……並未結果,看來是無法尋到了!”
  方雪宜沉思了一會,道:“言兄,武林大會之後,兄弟陪你前去尋找失去的武功如何?”
  辛柏公目光在言風卿身上一轉,大聲道:“辰州言家拳法的精髓,你學會了多少?”
  言鳳卿自然聽過武林一怪之名,聞言忙道:“言家門歷遭凶險,以致這幾十年來,日趨沒落,自從五十年前的那一代掌門人和十大高手相繼死去之後,言家門武功精髓,已然全部失傳,晚輩可說是半點門徑也未得窺……”
  辛柏公笑道:“你曾提過黑龍潭,不知是泰山的?還是雲南的?”
  言鳳卿道:“泰山黑龍潭。”
  辛柏公道:“貴門的武功,是失落在那裏嗎?”
  言鳳卿道:“晚輩多年追尋的結果,似是本門的武功精華,多半是留在‘黑龍潭’附近某一場所!”辛柏公道:“小娃兒,老夫有一句話,說將出來,你可莫要見怪!”
  言鳳卿道:“老前輩請說無妨!”
  辛柏公道:“貴門武功精華,如是未曾失去,你自信全部學會以後,是否便足以和武林中一流高手相較?”
  言風卿一時弄不清辛柏公問話的用意何在,遲疑了一下,接道:“這個……自然差了一籌!”
  辛柏公笑道:“是了,既然你即使將失去的武功找回,依然不足以在武林中大放異彩,何不創求溪徑,另闖門路呢?”
  言鳳卿皺眉道:“本門歷代相傳的武功,晚輩怎能容其埋沒失落?何況……晚輩也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足以重振本門聲威!”
  辛柏公看了祝公明一眼,笑道:“天下之人,多的是奇人異上,你如不去尋求,那自然是無從重振聲威了!”
  言鳳卿聞言,心中一震,暗道:“聽他之言,倒似有著弦外之意……”但他口中卻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辛柏公道:“老夫借著代籌,眼下便有一人,足可助你重振聲威!”
  言鳳卿心想,是了,他果然有了要我另投門師之意,只是,我身為一代掌門,這事又怎能使得,頓時,半晌沒說話。
  辛柏公道:“你怎麼不說話了,莫非你不相信,有人能使你揚名武林嗎?”
  言風卿長歎一聲,道:“老前輩的盛意,晚輩十分感激,只是,要晚輩另投他人門下學藝,晚輩不敢允諾!”
  辛柏公道:“為什麼?”
  言鳳卿道:“武林大逆,莫過叛師之人,晚輩不敢自絕於門人之前。”
  辛柏公道:“老夫幾時說過要你叛師他投了?”
  言鳳卿道:“晚輩想錯了嗎?”
  辛柏公道:“正是你想錯了!老夫之意,只是替你找一個武功卓絕之士,指點你一番,使得你們言家門的武功更上層樓!”
  言鳳卿沉吟道:“這……算不算另投師門吧?”
  方雪宜大聲道:“當然不算!”
  言鳳卿感激地看了方雪宜一眼,這才向辛柏公道:“老前輩,你老要什麼人指點晚輩?”
  辛柏公道:“天鶴七斬的傳人和祝老兒兩人如何?”
  他話音一落,安小萍幾乎驚得跳了起來!尖聲叫道:“辛公公,你老人家怎會找上了我嘛!”
  方雪宜、言鳳卿也都覺得甚為意外,但他們卻沒有開口說話。
  辛柏公笑道:“姑娘,君子成人之美,那言家掌門,乃是你方大哥的好朋友,幫幫他的忙,有何不可?”
  安小萍先是怔了一怔,隨而忽然想通了什麼似的,粉面一紅,嬌笑一聲,低頭道:“辛公公,只怕……晚輩助不了言大掌門啊!”
  辛柏公大笑道:“助得了!那言家拳掌,本有一半是脫胎於天鶴七斬,姑娘指點于他,正是使他們言家門的武功,返補歸真大有事半功倍之效!”
  安小萍笑道:“當真如此嗎?”
  辛柏公道:“老夫幾時騙過你們?”
  祝公明這時卻冷冷接道:“辛兄,好好的差事,大概是臨不到兄弟的頭上的了!”
  辛柏公笑道:“祝兄弟,你可是不願嗎?”
  祝公明道:“不是不願,只是有些兒心所不甘!”
  辛柏公道:“為什麼?”
  祝公明道:“如是你出面指點一番,豈不是要比兄弟強過甚多?”
  辛柏公道:“兄弟,你錯啦!”
  祝公明呆了一呆,道:“怎麼錯了?”
  辛柏公道:“令叔的赤焰掌,其中的招數,大半是源出於言家的掌法,你知道嗎?”
  祝公明道:“那倒不知!”
  辛柏公道:“這就是了!那言家的武功,正如言鳳卿所言,失落在泰山黑龍潭,其實,說他失落,那也不確,乃是言家的那位掌門人,在黑龍潭遇上了一名魔頭,她不但奪取言家的武功,並且在短短的一月之中,將言家的十大高手掃數毒死……,其實,那名妖婦並非是想要言家的武功,她取得言家武功秘笈以後,竟是連著革囊,投入了黑龍潭中。”
  言鳳卿暗道:“原來投入了潭中去了,難怪五十年來找它不到!”
  辛柏公道:“那嬌婦原是苗疆的一位峒主的女兒,年輕時在中原走動,與言家門那掌門人相遇,結下不解之緣,後來卻又鬧翻,那位掌門另娶了妻室,妖女聽說,便重履中原,終於下了毒手!”
  祝公明道:“這與赤焰掌何關?”
  辛柏公道:“當然有關,因為令叔在那妖婦沉下秘笈後的三年,偶然去了黑龍潭尋找一尾金鯉當作藥引,金鯉不曾釣到,卻把那包秘笈釣了上來。”
  祝公明道:“莫非兄弟家傳武功,就是言家門的武功嗎?”
  辛柏公道:“那也不是,令叔打開革囊一看,發現乃是言家武功和苗疆的武功……”
  言鳳卿一怔道:“老前輩,其中還有苗疆武功嗎?”
  辛柏公道:“那苗婦恨你那位長輩入骨,重入中原,便已有偕亡之心,是以沉下武功時,她把自己的武功也裝入其中了!”
  言鳳卿暗道:“原來如此!”
  辛柏公語音一頓,接道:“令叔得到秘笈,便將其中的武功,看了一遍,對于天南怪客而言,自然是很少看得上眼了,不過他卻發現其中一套掌法,如是與苗疆武功合併,必可形成一種絕學,這就是赤焰掌創立的由來,兄弟你說老夫該不該要你指點於他?”
  祝公明道:“既是如此,那是義不容辭的了!”
  言鳳卿卻是甚為關心那秘笈下落,忙道:“辛老前輩,那祝大俠可曾說過把那些秘笈怎麼處置了?”
  辛柏公道:“這倒不知,不過,見到惡孔明計通之時,就可知曉!”
  言鳳卿怔了一怔,尚未來得及說話,安小萍已笑道:“辛公公,言家武功為何與天鶴七斬有關?”
  辛柏公道:“其中詳情,老夫也不甚清楚,不過,言家門武功,曾經融入大鶴七斬招式,乃是陳希正告知於我,想必定不會錯的了!”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劍神陳大俠說的嗎?”
  辛柏公道:“不錯,據陳老弟說,姑娘家傳武功,原非天鶴七斬,而是天鶴三劍,當年令祖夫婦進入中原所用的劍法,大概是不假!”
  祝公明忽然笑道:“辛兄之言,一點不錯,兄弟與那安公夫婦,兩代至交;天鶴三劍正是安氏家傳武功。”
  安小萍道:“祝公公,既然天鶴三劍是我的家傳武功,為何現在又成了天鶴七斬呢?”
  祝公明道:“這個老朽就不太明白了!不過……”
  安小萍道:“不過什麼?”
  祝公明道:“老朽也曾問過令祖,令祖笑而不答,倒是你祖母說了一句話,耐人尋思!”
  安小萍道:“我奶奶說了什麼?”
  祝公明道:“你祖母說他夫婦另有遇合!”
  安小萍一怔道:“莫非是言家門的武功?”
  祝公明笑道:“老朽不敢說了!”
  辛柏公忽然笑道:“祝兄,天鶴七斬不是出自辰州言家門,而是出自劍聖龍大俠……”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辛老前輩,你可是說的晚輩祖師?”
  辛柏公道:“不錯!”
  祝公明沉吟道:“辛兄怎會想到他出自劍聖龍大俠的傳授?”
  辛柏公笑道:“當年安九公夫婦進入中原,曾將中原十大高手擊敗,後來不戰而退之事,祝兄自是知道了……”
  祝公明道:“不錯,安兄也曾向我說過!他們乃是敗在劍聖龍大俠的‘龍行劍法’之下,使回轉東海去了!”
  辛柏公道:“這就是啦!後來龍大俠曾經專程來到東海,探訪過他們,祝兄也知道嗎?”
  祝公明道:“知道!安兄也曾提及過,但不知這事與天鶴七斬何關?”
  辛柏公道:“當然有關,那安兄夫婦回到東海,縱然在武功上有所創造那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之內,悟出這等高深的武功,是以老朽認為他們那句別有遇合,必是指的龍大俠!”
  祝公明想了一想,驀地大笑道:“是啊!兄弟為何早就不曾想到呢?此間除了劍聖龍大俠,又有誰能悟出那等高明武功?”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笑道:“方大哥,這事是真的嗎?”
  方雪宜道:“這……大概不假!”
  他這等回答,別人倒還猶可,安小萍聽來,大大不感興趣,哼了哼道:“什麼大概不大概,方大哥,你倒說明一些嘛!”
  方雪宜沉吟道:“先師曾經訓示過,要我遇到東海武功,應該特別當心,師父言下之意,那是說祖師昔年去至東海以後,曾經留下另外的一套武學,用來制龍行劍法,以免以後出了不肖之徒,引起江湖殺劫!”
  安小萍道:“這樣說,天鶴七斬當真也出自方大哥祖師所授的了!”
  方雪宜道:“正是如此!”安小萍忽然看了他二眼,笑道:“方大哥,如果你當真做了什麼錯事,我也不會用天鶴七斬傷你的啊!”
  方雪宜呆了一呆,心中上陣激動,但他卻是不曾說出什麼,只因此時此地,他縱是想說,又怎麼措詞?
  這時言鳳卿忽然握拳道:“辛老前輩,照你老這麼解說,我辰州言家武功,莫非與劍聖也有淵源?”
  辛柏公道:“當然有!你爺爺的武功,有一半是得自劍聖的指點,否則,江湖上哪里還有言家立足之地?”
  言鳳卿道:“原來如此!”
  他這才明白,辛柏公要安小萍助他的用意何在了!當下語音一頓,起身向辛柏公一揖。接道:“老前輩指點迷津,晚輩終生不敢稍忘……”
  辛柏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了,老夫甚望閣下能不忘祖訓,好好光大辰州言家門風!”鳳卿悚然動容,連聲稱是。
  這時,入雲大師已然要寺中膳房送上酒菜,就在眾人酒過三巡之際,那奉命前往洛陽的丐幫長老吉威,興沖沖地回轉了少林。
  隨在他身後,另有一人,此人滿臉風塵之色,似是經過一陣長途奔波。
  霍鳴風一眼瞧見吉威身後之人,臉上忽露笑容,大聲道:“葉堂主怎地也來了?”
  敢情這位手持七尺鐵杖的灰發老人,竟是那丐幫金陵公堂的堂主“江南神杖”葉世豪。
  葉世豪大步上前,向霍鳴風一揖道:“老朽叩見幫主……”
  他年紀比那霍鳴風似是大了十歲,瞧他這等稱呼,班輩上似乎還在霍鳴風之下。
  霍鳴風欠身還了半禮,笑道:“不敢,快快見過這幾位高人!”
  葉世豪,吉威和他們都曾有過一面之雅,是以也不須多多寒喧。但當葉世豪目光看到方雪宜身上之時,不由得怔了一怔,心中暗道:“他莫非便是那瑜兒?”
  轉念之間,禁不住便向方雪宜走了過去。
  方雪宜在聽他們互道寒喧之時,便也知曉眼前這位手持鐵杖的老人,就是自己的娘舅,這時見他向自己走了過來,便連忙起身,上前拜倒,口中說道:“甥兒雪宜,叩見舅舅……”
  葉世豪雙目神光電射,呵呵一笑道:“孩子,果然是你啊!長得這麼高了,真是難得,難得……”笑聲未已,雙目之中竟是隱隱現出淚光。
  方雪宜拜了三拜,方始起身。
  入雲大師請那兩人入座,葉世豪自是坐在方雪宜的身邊,吉威卻是挨道霍鳴風坐下,霍鳴風看了方雪宜一眼,低聲道:“那洛陽城中,可曾打聽出什麼頭緒?”
  吉威道:“小弟已然查出一些眉目。”
  鄭大剛忍不住接道:“吉老查出石俊的下落了?”
  吉威道:“不錯,吉某幸不辱命,已將石三俠和方夫人的下落找到了!”
  霍鳴風道:“師弟,他們現在何處?”
  吉威道:“五聖教的總壇之中。”
  他此言一出,眾人都似不曾覺得意外。
  吉威接道:“那方天成也在該處,不過……”
  鄭大剛急問道:“不過什麼?”
  吉威道:“不過方天成與他們的地位不同!”
  方雪宜也道:“哪里不同?”
  吉威道:“石三俠和方夫人乃是階下之囚,方天成卻是座上佳賓!”
  霍鳴風道:“賢弟,這是真的嗎?”
  吉威道:“小弟怎敢欺騙幫主?我中州分堂已派有十名子弟投身五魔手下任職,他們親眼所見,自然不假。”
  霍嗚風點了點頭道:“這麼說,倒是真的了!”
  吉威道:“小弟十分慚愧,那方天成究竟是否他本人,迄今無法查出。”
  鄭大剛長歎一聲,道:“不消查了,鄭某已然相信,他決不是方二弟本人!”
  宋孚忍不住道:“鄭兄認為他是誰?”
  鄭大剛道:“這……兄弟猜他可能是那‘化影人魔’蘇小坡!”
  宋孚聞言呆了一呆道:“蘇小坡?他……速不是十七年前在泰山被劍神陳兄劍劈南天門山道之中了嗎?”
  鄭大剛道:“傳聞果是如此,只是無人見過他的屍體,而且,連陳大俠自己也不肯承認此事,是以,兄弟才會聯想到可能是他!”
  方雪宜皺眉:“大伯,這蘇小坡是怎樣的人?”
  鄭大剛雙目寒射,道:“淫惡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祝公明忽然笑道:“不錯,這評語甚合吾心!”
  辛柏公卻是冷笑了一聲,道:“祝老,那蘇小坡的武功你見識過嗎?”
  祝公明被他問得一怔道:“沒有啊!”
  辛柏公道:“鄭大剛這句人人得而誅之,本是不錯,只是,就老夫所知,那蘇小坡一身武功之高,只怕休說人人無法誅之,即令你老哥子親自出手,也不能取了他的性命!”
  祝公明雙肩聳動,心中似是甚為不服,大笑道:“兄弟不信!”
  辛柏公道:“那容易,咱們前去赴會之時,只要那蘇小坡也在,把他交你便是!”
  霍鳴風忽地笑道:“辛老,倘是那方天成不是化影人魔蘇小坡呢?”
  辛柏公道:“如果不是,自然是不須祝兄動手的了!”
  鄭大剛卻是一歎道:“必然是他的了!因為……蘇小坡乃是方夫人的姻表之親,方夫人嫁與天成二弟之前,蘇小坡就曾托人說過多次親啊!”
  方雪宜聞言,呆了半晌。他迅快地想到嘉定城外林中的那一幕往事,心中忖道:“看來,這蘇小坡八成是殺了我爹爹的兇手……”
  等待中嶽廟五聖教大會的這一段日子,少林寺中,卻是十分的平靜,天魔女也未再有什麼騷擾的舉動。
  言鳳卿卻是在這一段時光之中,隨著安小萍和祝公明勤練拳掌功夫,方雪宜也不時在旁協助。
  辛柏公和祝公明,除了飲酒下棋便是連袂出外遊耍,至於去了哪里,則無人知曉。
  這一段時光,不但嵩山無事,甚至連整個的武林,也十分平靜,只有一樁事困擾了少林僧侶,那就是莆田下院,確已證實落入了五聖教手中。
  五聖教召開的武林大會前一天,少林第一高手入凡大師,也匆匆地雲遊歸來,隨他同來的人,還有武當白拂道長,以及幾位武學大師。
  武林九大門派,幾乎全都有人趕來嵩山,稍有頭臉的人物,少林全部將他們接待寺中。少林寺內,一時顯得熱鬧非凡。
  方雪宜也趁著這一段時光,從他舅勇葉世豪的口中,知悉了母親的景況,他計劃著除去了五魔,殺卻了蘇小坡後,便將母親接回中州方家莊居住,原來葉世豪告訴他,他母親葉宜芳隱身空門,乃是躲避蘇小坡的追殺。
  這一夭的晚上,少林掌門在大殿中擺了數十桌酒筵,歡宴明日往中嶽廟卦會的各派高手,這一餐宴,不啻是一次飲血盟誓,與宴的高手,個個都有著同仇敵愾之心,看不出有誰甘心服在五魔手下。
  這對方雪宜而言,確是一顆定心丸,他一直耽心,倘是武林九大門派的長老和掌門人自己先亂了步法,自己的降魔之心,必將受到許多不必要的困擾!經此一宴,方雪宜少去了這一樁顧慮了。
  這一晚,他睡得極好,這也是他心性過人之處,越是遇得大事越發顯得鎮定!即令他還是耿耿難忘師父被人暗算之事,但他此刻卻已斷定,師父所中之毒,必是五魔中一人所為。
  因而,他把一切都扣向五魔頭上,放心地睡了一覺。
  淩晨寅時甫到,方雪宜忽然自夢中驚醒,半明半暗的天色中,他赫然發現,自己的雲床之前,站了一個人。
  方雪宜看看尚在另處兩張雲床上打坐的辛柏公、祝公明、宋孚和鄭大剛四人一眼,陡然大大地吃了一驚,顯然,這人進得房來,竟然連辛柏公也未發覺。
  方雪官一驚一嚇,正待張口喝問,只見那人低聲道:“孩子,是我!”
  方雪宜一聽,忽然跳下雲床,納頭便拜,口中高叫道:“師叔,你老人家也來了嗎?”
  敢情這人乃是劍神的師妹,金頂神尼。
  神尼伸手拉起方雪宜,笑道:“今日乃是五魔舉行武林大會之期,我自然是要趕來的了!”
  兩人這一說話,室內的四人,也同時驚覺。
  辛柏公目光一轉,突然大笑道:“原來是林姑娘嗎?久違了!”
  這金頂神尼,俗家姓林,名叫芷仙,辛柏公與她相識,乃是在出家之前,無怪他仍然稱他林姑娘了。
  金頂神尼聞言,卻是微喟道:“老施主,貧尼已是方外之人,老施主叫我一聲釋門弟子心如足矣!”
  祝公明忽然失聲道:“怎麼!金頂神尼心如大師原來是林……”他口中姑娘二字,卻是及時忍了回去,改口道:“真是想不到得很啊?”
  神尼合十道:“老施主好說!貧尼遁跡空門,本是圖個猜靜,但仍然惹得武林中朋友加上如許之多的稱謂,真是大違貧尼初衷,有愧佛祖的薰陶了……”
  辛柏公笑道:“師太趕來,可是為了五聖教的那個武林大會嗎?”
  神尼長長一歎:“舍此之外,貧尼還有一事要辦!”
  祝公明道:“什麼事?”
  神尼道:“替貧尼師兄報仇!”
  祝公明呆了一呆,道:“可是替陳希正報仇嗎?”
  神尼道:“不錯!”
  辛柏公道:“陳老弟是死在什麼人手中?”
  神尼道:“說來只怕各位不信,貧尼師兄,乃被那少林第一高手在入凡大師所暗算!”此言一出,只把辛、祝二老聽得跳了起來。
  方雪宜更是呆了一呆,道:“師叔,這是真的嗎?”
  神尼道:“當年我與你師父雖然為了一點小事,有了誤會,但分手之時,愚叔曾經送了他一樁物事,但你師父死後,我卻未發現那件東西……”
  方雪宜道:“什麼東西啊?”
  神尼道:“一支匕首。”
  方雪宜搖頭道:“自從弟子隨師以後,似乎從未見過師父有過匕首在身啊!”
  神尼長歎道:“不錯,他早在中人暗算之時,便已失去,你自是不曾見到的了!”
  辛柏公插口道:“師太,那支匕首,可是十分珍貴?”
  神尼黯然道:“老施主,游龍劍令,你想必聽說過的了!”
  辛柏公道:“那匕首是那遊龍劍令?”
  神尼道:“不錯,否則我也不會送給師兄了!”
  祝公明道:“老朽只說那遊龍劍令已被聖龍大俠毀去了,怎的又到了師太手中。”
  神尼道:“先師並未將劍令毀去,只是將它傳給了貧尼而已!”
  辛柏公道:“如此說來,那劍令是落入凡手中了?”
  神尼道:“若非貧尼發現他持有劍令,貧尼也不會指認他是暗算劍神之人了。”
  辛柏公皺眉道:“遊龍劍令未毀,當真是大出老夫的意外。”
  餘音未已,祝公明已然大聲道:“師太,但不知當年共立劍令的兩張譜牌,是否還在?”
  神尼道:“當然在!先師將劍令傳給了貧尼,那兩張譜牌,卻已交給了陳師兄了!”
  辛柏公道:“劍神死後,師太可曾找到那兩張譜牌的藏處?”
  神尼接頭道:“沒有,只怕也落在那入凡的手中了!”
  辛柏公頓足道:“那豈不糟了?”
  祝公明長歎道:“正是糟了……”
  方雪宜對于遊龍劍令之事,似是一無所知,怔怔地道:“那入凡大師就在寺中,師叔何不找他問上一問?”
  神尼道:“他如不肯承認,豈不是打草驚蛇?愚叔之見,不如等到今日大會之上,那入凡亮出劍令之時,再行向她追回。”
  辛柏公道:“那入凡如不肯承認,老夫就將他砍成肉泥,也要找出劍令和雙譜。”
  祝公明沉吟道:“辛兄,這可萬萬使不得。”
  辛柏公道:“為什麼?縱然三個入凡大師聯手,老夫一樣可以叫他血流五步,橫屍少林。”
  祝公明道:“辛兄,這可不是武功高低的問題!如是你殺了他,仍然找不出劍令和雙譜又怎麼辦?”
  辛柏公道:“老夫不信他寧死不說!”
  祝公明道:“那可不一定,這個險咱們不宜冒啊!”
  辛柏公道:“依祝兄之見,是同意師太做法?”
  祝公明道:“不錯,當年海內外正邪兩道的二十名高手,一同簽名天鶴群龍雙譜,立下游龍劍令,原意乃是推崇劍聖一脈相傳的子弟,掌此劍令,而維武林太平,如是劍令雙譜落入他人手中,除了具名的二十人本人或派子弟代表,但均要掃數到齊,可以向那持令之人索回,此事辛兄應是記得的了!”
  辛柏公道:“當然記得了,老夫也是簽名之人啊!”
  祝公明道:“這就是了!但如那二十人到不齊呢?”
  辛柏公道:“如是立譜的二十人到不齊,當然只有劍聖的傳人才有資格討回了!”
  祝公明道:“辛兄,正邪二十高手,今日已然不全在世間,他們的子弟,是否到齊,也頗有問題,何況,當年馳名的邪道人物中的五魔,根本很可能便是支持入凡大師之人,這聯手討劍令之事,豈非行不通?”
  辛柏公想了一想道:“有道理,看來只有依著祝兄之見了!”
  方雪宜聽得有些迷糊,脫口道:“師叔,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金頂神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孩子,此事說來話長,但今日如是不對你說明,少時要你出面追回劍令雙譜,只怕要更費唇舌了!”
  方雪宜道:“弟子敬候師叔指示。”
  金頂神尼點了點頭,當下說了一番經過。
  原來當年劍聖龍超群,在安九公夫婦進入中原武林,天臺鬥敗十高手之後,親自趕去天臺,“涼天叟”安九公夫婦,不出十招,便敗在劍聖手中,自是使得安九公夫婦敬佩不已,但與那中原十大高手,以及當日也在山上,由安九公夫婦領頭的一份十人,全是代表中原魔道高手,因是叫做“天鶴譜牌”,以辛柏公和少林上任掌門長眉大師為首的一份,則叫“群龍譜牌”,雙譜之間,並由長眉大師寫下序文,說明立譜立令經過,並且言明,憑此劍令,可以使雙譜之上列名的各派各門人物,聽令行事,當時,劍聖也曾反對,但因卻不過二十名高手的盛舉,也為了想維持武林暫時的寧靜,劍聖終於接受,不過,劍聖提出一個條件,此令此譜,僅以五十年為限,五十年後,便須作廢,二十名高手的後人,便可不再接受劍令的召喚了!
  方雪宜聞說,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自己的師門,竟是還牽涉這許多武林恩怨在內。
  辛柏公看了方雪宜一眼,道:“老弟,依照你師叔和祝老兒的見地,那劍令和雙譜不但關系到你師父殺身之仇,而且關系到武林今後的大局,今日五聖教這大會之上,你少不得必須以劍聖再傳弟子的身份,挺身而出,索還劍令雙譜,否則,這尚有二十年的期限,可要弄得武林大亂,人人自危!”
  方雪宜悚然動容,恭聲道:“晚輩記下了……”
  金頂神尼向辛柏公等合十道:“施主,貧尼不願在少林逗留,午時三刻,咱們到中嶽廟再見了。”語音一落,便轉身離去。
  祝公明看得搖頭一歎道:“林姑娘的武功,當真是已入化境了!她現身室內,居然不曾驚動我等,錯非到了飛行絕跡地步,又怎能瞞得過我等耳目?”
  辛柏公道:“循跡空門,心無他顧,那自然是日有進益的了!”
  他語音一頓,長長籲了一口氣,看看窗外的天氣,笑道:“各位,咱們也該去准備一下了!”
  一行人便自前去大殿,少林掌門和幾位長老,早已在其中等候,前往少林的各派人物聚齊以後,由辛柏公率領,浩浩蕩蕩向中嶽廟行去。
  中嶽廟在太室東南黃蓋峰下,翹制宏壯,碑石森立,遊山之人,趨之若驚,但近年以來,因那五魔處心積慮,建立五聖教之故,中嶽廟遊人大為減少,不過,此刻卻是不同,只見那山道之上,人妖不絕,就連廟門以外,也擠滿了人群。
  辛柏公等一行抵達廟門之前,便可望見那高高聳立的一座牌樓,牌樓之下,擺了不下百桌酒筵。
  靠近牌樓的二十余席雖然還是空著,但那其餘的席次,差不多俱已坐滿。
  五魔一人未見,出面接待的人物之中,方雪宜只認識艾東海和天臺三絕,以及馮雷、大勝等人。
  一夥人坐定以後,那入凡大師忽然笑道:“掌門人,那五魔成立五聖教之事,據說還有幕後策動之人,不知掌門人可曾知曉?”
  入雲大師搖了搖頭道:“這……本座倒是未曾聽說,不知師兄可已查出那幕後這人是誰。”
  入凡笑道:“小兄尚未完全查出,不過……”
  餘音未已,忽然打那廟中傳來三聲鐘磐之聲。
  一陣歡呼聲中,五大魔主在天魔女領導之下,大步走出廟門,登上牌樓下方的一座木台。
  惡孔明計通,目光在台下群豪身上一轉,走到台口大聲道:“五聖教承蒙君群豪光臨,計某心中十分感佩!粗茶淡酒,不成敬意,尚盼諸位盡情吃用。”他語音一頓,笑了一笑,接道:“諸位之中,如有個人恩仇,或是不願聽命本教的朋友,不妨上臺表演,本教函柬之上,說得明白,想必諸位也不用計某在此羅咦了!大會只有半日時光,諸位切切不可錯過……”略一抱拳,便自轉身回到後臺的座位中坐下。
  方雪宜看了辛柏公一眼,道:“辛老,晚輩上臺去鬧鬧他們可好?”
  辛柏公搖了搖頭道:“不好!你最好莫要先上臺,倒是對付五魔之事,應由老夫出面!”語音一落,突然長嘯一聲,直向臺上躍落。
  五魔一見有人上臺,先是一怔,容得看清來人是誰,又不禁同時一驚。
  辛柏公冷笑了一聲,道:“天魔女,你們五個一齊上吧!老夫要代那陳老弟收拾你們了!”
  天魔女皺了皺眉,正待說話,忽然又是一條人影,上得台來,敢好,這上臺之人,竟是安小萍。
  辛柏公哼一聲,道:“你來做什麼?”
  安小萍道:“辛公公,晚輩來告訴你,他們五個已然沒有動手的力氣了!”
  辛柏公道:“為什麼?”
  安小萍笑道:“剛才晚輩獲悉,他們五人都已受了暗算,不與人動手,還不會毒發身死,只要一旦與人動手,不出半個時辰,必將命喪當場!”
  辛柏公道:“真的嗎?”
  安小萍道:“畢姐姐和馮大叔碰過了頭,馮大叔說的話,必是不假!”
  五魔聞言,哪里相信?只見那八蠻鼓王金長庚大喝一聲,揮拳便向辛柏公擊來。
  辛柏公怒目一瞪,舉手拍出一拳。
  這一掌力道之強,只震得坐在臺上的幾人,幾乎存不住身。
  八蠻鼓王臉色一變,連氣都未曾喘得過來,便悶哼一聲,摔倒臺上!怪的是他竟然口中吐了一灘黑血!
  這光景瞧得天魔女等四人大驚不已,脫口叫這:“金兄……你真的中了毒嗎?”
  安小萍笑道:“那還有假?天魔女,你如要想活命,姑娘倒有一個法子!”
  天魔女此刻已然方寸大亂,想不到自己請來的朋友,竟然會是害了自己之人,當下接到:“姑娘什麼條件?”
  安小萍道:“你在天臺三絕身上所下之毒,可有解藥?只消你解去他們三人之毒,姑娘就要馮大叔解除你們身上之毒。”
  安小萍話音一落,天魔女竟然想都不想,便取出三顆解藥,遞了過來。
  安小萍向台下招手,天臺三絕便上了木台,安小萍看看他們吞下解藥,過了半盞茶時,方道:“三位覺得如何!”
  江天曉忽然雙目一眸道:“多了!多謝姑娘……”
  目光一轉,就待向天魔女行去。
  安小萍忽然笑道:“三位前輩,今日之事,不勞三位動手了!”
  天臺三絕怔了一怔,但卻依言走下臺去!
  辛柏公這時冷冷一笑道:“天魔女,五聖教是什麼人鼓勵爾等組成的?”
  天魔女臉色一變,卻向安小萍道:“姑娘,天臺三絕的毒力已除,妾身等所中之毒,姑娘可否要馮兄高抬貴手……”
  安小萍笑道:“別忙啊!辛公公的話還沒講完呢!”
  天魔女沉吟了一下,道:“本教乃是奉遊龍劍令之命組成,那發令之人,只怕是劍聖的後人了。”
  辛柏公冷笑道:“他在哪里?”
  天魔女道:“這個……妾身不知啊!”瞧她的神態,倒也不像做作。
  辛柏公道:“如此說來,你們只是傀儡了?”
  天魔女點了點頭,不曾作聲。
  安小萍目光一轉道:“你們既然不是正主,最好下去吧!”
  天魔女等人一呆,計通接道:“姑娘,解藥呢?”
  安小萍道:“你們只要下臺,並且發誓今後不再在武林中露面,自然有人會給你解藥。”
  天魔女等四人互看了一眼,再瞧氣絕多時的八蠻鼓王的全身變成黑炭般發光,只好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當真下臺而去。
  這時,只見又有三條人影,上了木台,他們正是金頂神尼和方雪宜、鄭大剛等三人。
  方雪宜向那辛柏公一揖道:“辛老,五魔的事,你老既然履行了諾言,剩下的事,由晚輩處理如何?”
  辛柏公目光一轉大笑道:“為什麼?老夫也沒有跟你約定,說不許老夫再管別的事吧!”話音一頓,忽然向台下的方天成大喝道:“蘇小坡,你也該上臺了!”
  那假方天成呆了一呆,但卻走上了木台!
  辛柏公冷笑道:“方大宜和方天成都是死在你的手下?”
  假方天成冷冷接道:“辛柏公,你怎會知曉區區便是那化影人魔?”
  辛柏公笑道:“什麼事能瞞得過老夫?姓蘇的,你給我站一會兒,金頂神尼還有一點兒事,要先行辦妥,你和方家的恩怨,咱們最好再來解決。”
  這時,金頂神尼已雙手合十,向台下叫道:“貧尼有請入凡大師說話。”
  那入凡大師怔了一怔,迅快地起身,上了木台。
  金頂神尼道:“大師,貧尼有一事不明,想向大師請教!”
  入凡大師道:“師太有何見教?”
  金頂神尼冷笑道:“遊龍劍令和天鶴、群龍雙譜,是否落在大師手中?”
  入凡大師道:“不錯,正在老衲身畔。”
  金頂神尼道:“你是怎生得來的?”
  入凡大師道:“老衲是從陳施主處得來!”
  金頂神尼忽然雙目之中,淚光閃現,叱道:“佛門弟子,想不到竟然會做出暗算傷人之事,貧尼今日……”
  她話音未已,入凡大師已然接道:“師太,你莫非以為那陳大俠乃是老衲暗算的嗎?”
  金頂神尼道:“不是你又是誰?”
  入凡大師目光在天魔女身上一轉,合十笑道:“師大,這事可是你誤會了,暗算陳大俠之人,乃是天魔女的一名弟子!”
  金頂神尼道:“真的?”
  入凡大師道:“老衲豈是騙人之徒!而且天魔女的弟子柴芳君,當時已然在老衲手下,陳大俠乃是親目所見,自然是不會有假!”
  方雪宜忽然插口道:“大師,這享有些不對!”
  入凡大師道:“可是陳大俠說他不知什麼人暗算於他的嗎?”
  方雪宜道:“不錯!”
  入凡大師道:“小施主,當時休說陳大俠不知柴芳君是何許人,就連老衲也不知她是誰!只因她裝成了一名店家的婦人,陳大俠才會上了她的當!”
  方雪宜道:“大師目下又怎知她是天魔女的第子?”
  入凡大師道:“這個嗎?那是因為老衲從天魔女另一位弟子口中獲悉……小施主,老衲俗家姓白,天魔女的大弟子白玉蝶,乃是老衲的侄女,是以老衲才知其中原委!”
  金頂神尼道:“我那師兄為何要把劍令給你?”
  入凡大師探手取出了劍令和兩張羊皮譜牌,恭敬地交給了方雪宜,這才接道:“陳大俠在中毒以後,似是自知生命不久,當時只有老衲和白拂道長在旁,陳大俠便將令譜交給老衲保管,言明暫以二十年為限,二十年後,如是他仍無傳人出現,就要老衲將它毀去……”話音微頓,歎了一口氣,接道:“至今已有十五年出頭,方小施主行道江湖之訊傳出,老衲心中十分歡喜,如非為了監視五魔,不許他們暗傷武林同道,老衲早在半年之前,便趕少林來了,不過,有一件事,老衲還得說明,這雙譜乃是真的,但那劍令,老衲發現卻是假的!”
  金頂神尼合十道:“原來如此,那是貧尼錯怪大師了,只不知真的劍令何在?”
  入凡大師哈哈一笑道:“師太好說!老衲責任已盡,此後回轉少林,便要坐那十年死關,武林同道,尚盼師太和小施主多多照應……至於真的劍令,只怕在那化影人魔身上了!”
  話音一落,飛身下臺,揚長而去。
  方雪宜看了手中劍令和雙譜一眼,順手揣入懷中,忽然走向蘇小坡道:“姓蘇的,你把他們怎樣了?我那伯母和珞兄弟現在何處?”
  蘇小坡冷冷一笑道:“他們母子均在中嶽廟地牢之中,你如想見他們,不妨束手就縛,蘇某帶你前去!”
  方雪宜冷哼了一聲道:“先父和大伯父可是死在你手?劍令為何被你得去?”
  蘇小坡大笑道:“不錯,方天成奪我之愛,方天宜卻在我殺方天成之後,看出蘇某本來面目,他們都有取死之道,蘇某殺了他們,也不為過!至於劍令麼?那是柴芳君偷來送給了區區!”
  方雪宜忽然目眥欲裂,大喝一聲道:“蘇小坡,方某今日要取出你的心肝,奠祭先父和大伯父在天之靈……”
  嗆啷一聲,長劍化成一縷精光,電閃而出。
  他怒極出手,自然是兇猛無比,蘇小坡吃了一驚,左手拍出一掌,右手撤出寶劍,向上架去。
  方雪宜心中充滿了怒焰,劍勢一發,便如長江大河一般,只見寒光電閃,絲絲勁氣,只迫得臺上諸人,全都走向一邊。
  蘇小坡的武功,比那鄭大剛好不了多少,怎當得起這方雪宜的一輪猛攻?
  十招不到,只聽得方雪宜大喝一聲道:“蘇小坡,拿命來……”
  緊跟著但聞葉通一聲,蘇小坡前胸洞穿了一個大孔!鮮血和著那五髒,流了一台。
  方雪宜大步上前,一劍挑起蘇小坡的心髒,並從他懷中找出真的劍令,轉面向著台下群豪道:“五聖教已然瓦解冰消,化影人魔也已伏誅,武林中十年之後,想必不會有什麼紛擾了!”
  台下,這時忽然響起了一陣歡呼!
  方雪宜看了辛柏公一眼道:“辛老,那天鶴、群龍二譜上列名之人,今日到了多少?”
  辛柏公道:“除去已故之人,大概不足十人之數!”
  方雪宜劍交左手,將那揣在懷中假遊龍劍令和天鶴、群龍二張譜牌取出,忽然仰天發出一聲長嘯,用那劍令將雙譜斬得粉碎!
  辛柏公看得呆了一呆,只見方雪宜又將那兩支劍令拋向空中,曲指連彈,將那劍令震成十五六片!
  辛柏公忽地大笑道:“老弟,你毀譜碎劍,其心可感可敬,老朽這廂先行謝過了!”
  這時,白拂道長和少林掌門以及五魔中僅存的四魔,也全都肅然起座,連連念佛。
  台下群豪,更是激動不已!
  方雪宜向金頂神尼深深一禮,道:“師叔,弟子要去地牢之中救那大伯母,珞兄弟和石三叔,一月之後,弟子接了家母,打算去祖瑩,奠祭先父和伯父在天之靈……”
  金頂神尼淒然一笑道:“很好!你去吧!但莫忘記,貧尼已然請了當年列名天鶴、群龍二譜高手和他們的後人,在三月後,前往你師父埋身之處,家中事情辦完,你和安姑娘要早些趕來!”
  方雪宜恭應了一聲:“弟子遵命……”回顧了安小萍一眼,在鄭大剛和安小萍陪同之下,挑著那顆仇人的心髒步下木台,向嶽廟走去!
  群豪的歡呼之聲,在他身後漸漸消失,只有安小萍幽幽的發香,沖散了血氣腥味,緩緩地沁入了他的鼻中,當他打開地牢的石門以後,終於滴落了感奮的眼淚,發出了一聲淒涼的苦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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