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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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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 [引劍珠][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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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1 12:02:29 |只看該作者
第59章 各展其毒
    白髯黑袍老人手提長劍,筆直走到軟轎前面,還不見轎中有何動靜,不由大喝一聲
道:「光棍眼裡不揉砂子,朋友何用躲躲藏藏,還不給老夫出來?」
    口中喝著,人已欺到轎前五尺,倏然住步,雙目炯炯注視著轎中,暗自凝神戒備。
    那知過了半晌,仍然不見有人答話,連轎簾也不見動上一動。
    轎中人這般意外的沉著,使人頓有神秘之感!心頭不覺大怒,驀地欺上一步,一振
手中長劍,疾向軟簾中刺去!
    這一劍,他功凝右腕,推出的劍招上,含蘊了強烈的內力,那知一劍刺入,竟然毫
無抵抗。三尺青鋒,刺進去了兩尺有餘,轎中竟似空無所有,劍尖接觸不到一點東西。
    不,白髯黑袍者人只覺自己手上有些空蕩蕩,輕飄飄的感覺,心知不對,急忙抽劍。
但這一抽,不由使他心頭猛凜,原來刺入轎中的長劍,竟然無聲無息,被人用寶刃削去!
    轎中人不但武功極強,而且還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刃!
    白髯黑袍老人手握斷劍,霍然向後躍退了兩步,喝道:「閣下武功高強,身懷利刃,
自非江湖無名之輩,怎的藏頭縮尾,躲在轎中,不敢出來?」
    那小尼姑聽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真是活見鬼,轎裡坐著的明明是瘟神娘娘,
那裡是人?」
    中年女尼道:「這位老施主既不肯相信,嬤嬤就打開轎簾,讓他瞧瞧吧!」
    兩個抬轎的小腳老婚,原先放下軟轎,躲的老遠,此刻聽中年女尼一說,果然答應
一聲,朝軟轎兩側走去。
    白髯黑袍老人自然不會相信截斷自己長劍的真會是什麼瘟神娘娘,此刻看她們自顧
掀起轎簾,正是求之不得之事。只要掀開軟簾,接下自己一掌,又截斷自己長劍的究竟
是神是人,立時可以證實了!
    此時他六個門人,也已醒轉,紛紛站了起來。
    藍袍老人把手中挾著的人,交給兩名黑衣漢子,緩緩走了上去。
    兩個抬轎的小腳老嫗一左一右走近轎前,伸手打起軟簾,但見轎中果然端坐著一座
綠發銅面的神像。
    白髯黑袍老人不禁微微一呆,嘿然笑道:「老夫不信你會是銅像!」
    伸手從竹杖中抽出一支玉尺,閃電朝神像銅頭上敲去。
    「嘿……」銅像口中忽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冷哼,銅頭倏偏,擱在橫木上的銅手,很
快的抬了起來,一把朝玉尺抓來。
    白髯黑袍老人原是用毒能手,擊出玉尺迅疾一縮,就在這剎那之間,陡然發覺一股
肉眼無法看清的淡煙,迎面灑來!他久經大敵,心頭一驚,暗暗忖道:「此人能在毫無
舉動之間,施放劇毒,今晚倒是遇上了高人!」
    思忖之際,大袖迅速朝前揮去。
    那銅像左手突然屈指一彈,發出錚的一聲輕響!
    白髯黑袍老人冷笑一聲,左手伸出大袖,同樣屈指輕彈。銅手屈指連彈,還可聽到
錚然有聲,白髯黑袍老人的屈指連彈,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這種屈指連彈,在旁人看來,既無凌厲指風,也不見打出什麼暗器來,似乎只是空
彈指甲。但焉知在這俄傾之間,雙方已經互相克制,施展六種劇毒,每一種劇毒,都能
在無聲無息之間,使對方中毒,失去抵抗。
    白髯黑袍老人突然縱身後退,目注銅像喝道:「你是毒沙峽主?」
    銅像緩緩站起,從轎中跨了出來,冷峻的道:「不是。」
    藍袍老人道:「那麼朋友究是何人?」
    銅像道:「你們聽到過銅夫人麼?」
    藍袍老人道:「老夫從未聽人說過。」
    銅夫人冷哂道:「孤陋寡聞。」
    白髯黑袍老人陰笑道:「你聽到過九毒教主麼?」
    寒星暴閃,玉尺突然迎面擊出。
    銅夫人口中又是一聲冷哼,右手一揮,長袖飛動,射出一道寒光,那是一柄不過尺
余長的短劍!
    劍柄深隱袖中,無法瞧見,但只要看它一掠之間,就閃動起一片冷輝,就可知道是
一柄鋒利絕世,斷金切玉的寶刃了!
    白髯黑袍老人正是九毒教主,他手中寒玉尺雖是不畏刀劍,但因銅夫人手上那柄短
劍,隱泛異彩,無法認出它的來歷。他寒玉尺上,曾被韋宗方無意中用鏤文犀鑿穿了三
個小孔,所謂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繩。一時那敢和銅夫人的短劍硬碰,只得倒躍數尺,
才把一劍避開。
    銅夫人冷冷說道:「堂堂九毒教主,原來只會偷襲!」
    說話之中,連攻七劍。這七劍招招如電閃風飄,快疾無與倫比,迫的九毒教主連連
後退。
    銅夫人七劍出手,突然身形一停,轉臉喝道:「藍莘夫,你有多少道行,敢向我施
放劇毒?」
    原來在她向九毒教主追擊之際,藍袍老人無聲無息的施放了劇毒!
    銅夫人劍招一緩,九毒教主有了反擊機會,玉尺一送,一招「天龍尋穴」疾向銅夫
人咽喉點來。
    銅夫人劍勢一轉,斜向九毒教主王尺上撩去,口中喝道:「你們還不服輸麼?」
    九毒教主見她有意用短劍砸自己玉尺,越發不敢和她硬接,身形一偏,避開劍勢,
縱聲大笑道:「勝負未分之前,你這話似乎說的大早了一點。」
    銅夫人冷哼道:「不知死活的東西。」
    九毒教主怒喝道:「你當老夫怕了你麼?」
    銅夫人朝中年女尼招招手道:「素月,你替我接他幾招,讓他們見識見識。」
    中年女尼躬身應了聲「是」,一躍而出,目光掃過九毒教主、藍莘夫兩人、冷冷的
道:「你們誰想開開眼界?」
    說得好大的口氣,她居然沒把這兩位一派宗主放在眼裡。」
    藍莘夫清懼的臉上,陡現怒容,喝道:「好狂妄的尼姑。」
    中年女尼冷笑道:「貧尼狂不狂,你們一試就知道了。」
    藍莘夫怒聲喝道:「老夫就教訓教訓你。」
    中年女尼道:「很好,貧尼有僭!」
    突然屈指輕彈,幾縷指風,勁急如矢,直向藍莘夫身前擊來。
    銅夫人冷冷說道:「素月,不必和他們糾纏。」
    藍辜夫見多識廣,自然認得出中年女尼使出來的競是佛門「多羅葉指」,心頭暗暗
一凜!身形向旁側一閃,避讓開中年女尼的指風,突然欺身而上,掌出如風拍向中年女
尼右肩,沉聲道:「你也接老夫一掌!」
    中年女尼不加思索,右手疾出,迎著藍莘夫掌上擊來,藍辜夫雄霸雲南,不僅擅於
用毒,掌上工夫,也極深厚。
    此刻眼看中年女尼居然揮掌硬接,心中不禁暗暗冷嘿,雙掌接實,響起了蓬然一聲
大震!
    這一掌硬拚之下,中年女尼固然被震的臉色一變,後退了兩步!
    藍莘夫只黨中年女尼內功極強,竟然也被震的向後退出一步!心頭感到一震,突然
一陣頭昏,朝地上跌坐下去。他心頭清楚,探手入懷,取出一顆藥丸,納入口中,就閉
上眼睛,就地坐著不動,正在運功調息。
    九毒教主瞧得心頭大駭,恁藍宰夫的武功,決不可能連中年女尼一掌都接不下來!
    銅夫人冷峻的道:「素月,也給他一掌。」
    中年女尼應道:「弟子尊命。」忽的欺身而來,一招「直叩天門」朝九毒教主當胸
直擊過去,口中喝道:「輪到你了!」
    九毒教主眼看藍辜夫被她一掌震的坐到地上,心疑中年女尼也許掌上有什麼花樣,
那肯硬接。身形橫躍,右手一抬,竹杖使了一記「橫瀾千里」,猛向中年女尼攔腰掃去。
    中年女尼冷笑一聲,突然中途換招,橫劈出掌,潛運功力,一招「橫架金梁」,手
掌硬向竹杖上劈來!
    這是一記以徒手和對兵刃的硬打手法,除非你自認為功力勝過對方,才敢出此!中
年女尼如論功力,當然要比九毒教主遜上一籌,這一招瞧的九毒教主也不禁一呆!
    雙方出手極快,這原是電光石火一般,中年女尼右掌快要和竹杖接觸之際,上身倏
然右轉,左掌也閃電拍來,雙掌一合,「拍」的一聲,把杖頭合住,雙手不放,奇怪無
比的隨勢朝前送出,反向九毒教主當胸搗去。
    這一記說不出招式,如果一定要說,那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吧?
    中年女尼從出掌、變招、合掌,以至借九毒教主之杖,搗九毒教主胸腹,當真是一
氣呵成,快得無以復加!
    九毒教主沒想到對方一個中年尼姑,居然會有這般高強的武功,心頭不禁微生凜駭!
他竹杖被人雙掌合住,那還敢怠慢,立即功運右腕,猛力一抖,沉聲喝道:「去吧!」
    在他想來,以自己的功力,這一抖之勢,至少也可以把中年女尼摔上一個觔斗!那
知喝聲方出,陡覺一股潛力,透過竹杖,撞上身來!
    九毒教主連轉念都來不及,猛吸一口真氣,運集全力功力,「呼」的一聲,一襲黑
袍登時鼓了起來!
    潛力和潛力接觸,外人聽不到半點聲息。
    中年女尼忙不迭的雙手一鬆,放開竹杖,飄身橫躍,還是被震的身軀晃動,後退了
一步。
    九毒教主這一提聚真氣,運集全身功力,一陣硬拚,突然感到一陣頭重腳輕,雙目
眩暈,再也站立不住。雙腿一軟,和藍莘夫如出一轍,砰的朝地上坐了下去!
    他心頭突然明白過來,藍莘夫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他是和自己一樣,並非武功不如
人家!而是在不知不覺之間,中了人家暗算,又妄動真氣,引發毒性!
    這下毒的人,當然是銅夫人無疑!
    恁自己——九毒神君的傳人九毒教主。恁藍莘夫——江湖聞名的用毒世家雲南藍家
的掌門人!還著了人家的道,這還有什麼話說?」
    九毒教主坐在地上,長歎一聲,緩緩闔上眼皮。
    這下可把九毒教主門下兩女四男六個門人,驚駭得不知所云,教主和藍莘夫全被人
家制住了,剩下他們六個人,還管什麼用?
    銅夫人冷冷一笑,忽然從她大袖中飛出兩個紙包,分別落到九毒教主和藍莘夫身前,
說道:「這是我秘製的解藥。」
    九毒教主雙目驀然一睜,道:「你有何居心?」
    銅夫人冷曬道:「並無居心,我只是不想殺你們。」
    九毒教主陰狠的望了銅夫人一眼,一聲不作,取出紙包,把藥未倒入口中,吞了下
去。
    藍莘夫自己已經服過解毒藥物,此刻正在運功逼毒,他自然知道用毒一門,各有練
制之法,自己服下的解毒藥物未必能解對方的奇毒,也就放棄運功,取過解藥,納入口
中。
    一回工夫,兩人都已覺出所中奇毒,果然消解,同時站了起來。
    銅夫人冷聲道:「你們可以走了,不過要留下這兩人。」
    伸手朝韋宗方,柳凌波指了一指。
    藍莘夫道:「夫人要留下犬子,究是為了什麼?」
    銅夫人冷聲道:「他不是你兒子,他是韋宗方。」
    九毒教主道:「你究是何人?」
    銅夫人道:「我就是銅夫人。」
    九毒教主回頭道:「後會有期,藍兄咱們走吧!」
    九毒教主、藍莘夫等人走後,銅夫人也帶了韋宗方、柳凌波兩人而去。
    歐老頭、甘瘤子兩人一個假扮毒沙峽主,一個假扮了藍莘夫,居然一吹一唱,騙過
奉命扼計白沙峽出口的毒爪黃狼壽一峰,大模大樣的走進山窟。一路疾行,躍出枯井,
歐老頭不覺仰天大笑。
    甘瘤子道:「老丈,咱們快追下去。」
    歐老頭搖搖頭道:「不忙,九毒教主和藍莘夫把人劫走,咱們有藍君壁在手裡,還
怕他則甚?目前要緊的倒是毒沙峽出了亂子,咱們又是從枯井秘道出來的,龍在天必然
要傾巢出動,大舉搜索。
    對面石窟中只有單老弟一個人守護,而且姑娘和藍君壁迷藥未解,此洞距離枯井極
近,豈非立時就會被他們搜到?咱們還是先回去把姑娘和藍君壁一起運走才好,」
    甘瘤子點點頭道:「老丈說的有理,那麼咱們也得快了。」
    兩道人影宛如電閃風飄,急急趕返山腰石窟,歐老頭當先,甘瘤子在後,跨進石窟,
目光一轉,兩人心頭同時一震,已經出了事啦!
    不是嗎?鐵判單世驊一個人蒙著頭呼呼大睡,石窟中那裡還有心神被迷的柬姑娘和
藍君壁的影子?
    歐老頭心中一急,猛地一個箭步,掠到單世驊身側,一手掀開他蒙在頭臉上的一件
短褂。
    只見單世驊張開大口,嘴角還在流著口涎,看去睡得極熟,似是被人點了睡穴,這
就伸手一掌,朝他背上拍去。
    單世驊驀地一跳,驟然睜開眼來,一眼瞧到面前站著兩人,正待開口!
    歐老頭已急急問道:「單老弟,什麼人點了你穴道?」
    單世驊愕然道:「沒有啊,什麼人也沒有進來,在下只是睡熟了。」
    歐老頭道:「你再想想,姑娘和藍君壁呢?給誰劫走了?」
    鐵判單世驊聽的悚然一驚,舉目四顧,果然不見了束小蕙和藍君壁兩人,不覺急得
滿臉通紅,道:「在下不知怎會睡的這般死法,束姑娘、藍君壁方纔還在洞裡躺著,這
是給誰劫走了呢?」
    他這一躍起,忽然從他身上,落下一小塊破棉絮來!
    甘瘤子看的奇怪,俯身拾起,只覺這一小塊棉絮好像甚是潮濕,不覺拿近鼻子,聞
了一聞。
    這一聞,突然感到一陣頭暈,心下大驚,他在江湖上看得多,聽的多了,這棉絮上
分明浸過迷藥。立時長長的吐了口氣,道:「老丈,不用問了,單兄是被人暗中施了手
腳。」
    歐老頭道:「甘老弟可是發現了什麼嗎?」
    甘瘤子手掌一攤,道:「老丈請看,這是江湖上常見的迷藥,奇怪,此人使迷藥的
手法,看來並不高明。」
    單世驊一眼瞧到甘瘤子手上的棉絮,不覺又羞又怒,憤然道:「甘大俠說的不錯,
這種迷藥,只是江湖下五門的人才用。」
    歐老頭道:「單老弟再想想,老朽出去之時,你不是還在運功嗎,什麼時候睡下去
的?當時可曾發覺有什麼不對嗎?」
    單世驊想了想道:「老丈出去的時候,在下正在運功調息,你走後不久,石窟就有
幾頭山鼠,互相追逐,甚至還爬上在下肩頭,揮之即逃,一會又來,在下不勝其煩,就
取了一件短褂,蒙住頭臉,不想就這樣睡著了。」
    甘瘤子聽他說出山鼠,不覺心中驀然一動!
    想起前晚歐老丈從毒沙峽出來,正在說話之際,自己就發覺窟後有人偷聽,而且也
明明聽到是人的鼻息,歐老丈比自己還快就朝洞中迫了過去,結果他腳尖賊到了一隻山
鼠,只當是鼠,也就沒再搜索。想到這裡,不覺抬目道:「老丈,莫非有什麼人利用山
鼠?」
    歐老頭敢情也想到那晚之事,皺皺眉道:「山鼠……這事果然透著蹊蹺……」
    甘瘤子沒有作聲,緩緩朝洞後走去,凝足目力,仔細朝四周打量。
    前文已經說過,勾漏山石峰千百,巖穴勾曲穿漏,深入山腹,他們停身之處,這座
石窟,自然也甚是深遂,只是前洞較為寬敞,越到裡面,蹴上了山鼠,自己也依稀聽到
那偷聽的人的呼吸聲音,是從洞後傳來的。因此,他懷疑這後洞也許通向另一石窟,劫
走束小蕙,藍君壁的人,也是從洞後來的。他凝足目力,漸漸走到狹窄之處,運功護身,
側身朝裡走去。
    歐老頭瞧到甘瘤子朝裡走去,不覺問道:「甘者弟,你發現什麼了嗎?」
    甘瘤子卻以傳音答道:「還很難說。」
    歐老頭回頭朝單世驊笑道:「很難說,大概總有些影子,走,咱們一起進去。」
    單世驊那還怠慢,立即跟在歐老頭身後,朝裡走去。這裡洞地勢朝下,當然黑得伸
手不見五指,但除狹窄得須側身而入,卻也並沒什麼異狀。
    洞窟轉折極多,似是逐漸向下。甘瘤子、歐老頭一身武功,都已到了上乘境界,雖
在黑暗之中,仍可清晰如睹,鐵判單世驊功力不如兩人遠甚,這下那裡想看得到什麼,
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歐老頭身後,亦步變趨。
    不多一會,已經摸進十來丈遠,只聽一陣吱吱亂叫,光聽聲音少說也有一二十頭山
鼠,原來前面,地方已經寬大了許多,是一個數丈見方的石窟。
    甘瘤子走在前面,腳下絲毫不帶聲息,驟然躍出,那些山鼠乍睹生人,是以驚得到
處亂竄。
    甘瘤子身形一停,迅快的朝四週一瞥,但見一大群山鼠,一陣亂竄之後,急先恐後
的朝一個數尺方圓的洞穴中鑽了進去。心中暗暗忖道:「這洞穴不大,何況穴外有這許
多山鼠居住,看來裡面不可能有人……」
    心念方動,陡覺一條人影,從身邊擦過,奇炔無比的跟在山鼠後面,朝洞穴中穿射
而入:
    耳中同時聽到歐老頭一縷傳音的話聲,說道:「兩位老弟守在此地,老朽進去瞧
瞧!」
    原來歐老頭心急束小蕙安危,搶先穿進洞去。甘瘤子瞧得暗暗讚歎,就恁他這份身
法,速度之快,自己委實不如遠甚!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但聽洞穴中傳出歐老頭一聲大笑,喝道:「真沒想到這裡面
果面有人!」
    甘瘤子聽的一怔,急忙說道:「單兄咱們快進去!」
    話聲出口,人已飛躍過去,掠入洞中。
    只覺這洞穴入口不大,裡面卻甚為寬敞,好像是一間石室,只是空洞洞的,一無所
有!
    三面石壁上,卻大大小小有著許多孔穴,大者尺許,小者如拳,那群逃進來的山鼠,
敢情躲到石孔中去了。
    歐老頭站在靠右首石壁,他對面站著一個形貌詭奇的枯瘦老人;這老人禿頂,尖腮,
豆眼,鼠鬚,身著一件半長不短灰衣,腰束草繩,大概被歐老頭點了穴道,弓著腰站在
那裡,兩隻眼睛,骨碌碌亂轉。
    甘瘤子瞧他這副模樣,登時想起一個人來,抬目問道:「老大,這人可是地行鼠張
慶!」
    歐老頭道:「甘老弟認識他?」
    甘瘤子道:「在下聽人說過。」
    單世驊晃亮火招子,照著枯瘦老人瞧了一陣,接口道:「不錯,此人正是地行鼠張
慶,他昔年以善於鑽穴聞名,江湖上已有十年不見他的蹤影了,原來他躲在勾漏山中。」
    歐老頭道:「不管他地鼠山鼠,咱們問問他!」
    說完伸出手去,拍開了他的穴道。地行鼠穴道一解,兩肩一聳,霍地一躍而起。
    甘瘤子伸手朝他肩頭一按,冷笑道:「朋友識相些,乖乖的坐下來!」
    地行鼠但覺肩頭上壓下一股千鈞大力,身不由己的朝地上坐去,口中恨恨的道:
「你們是什麼人,這……這算什麼?」甘瘤子道:「朋友自己明白,咱們光棍眼裡不揉
砂子,你把兩個人藏到那裡去了?」
    地行鼠瞪瞪眼道:「兩個人,兩個什麼人?」
    歐老頭怒聲道:「咱們姑娘和藍君壁,難道不是你劫走的?」
    地行鼠接道:「我幾時劫走你們姑娘,我就住在這裡,你們瞧,除了壁上的山鼠洞
穴,藏得了什麼人?」
    他這話倒是不假,這間石室,空無所有,一目瞭然,壁上雖有許多洞穴,但最多也
不過徑尺方圓,除了老鼠,確實藏不了人。
    歐老頭急道:「朋友說的是實話吧?」
    地行鼠道:「我真的不知道。」
    歐老頭目光一轉,搔搔頭皮,道:「看來真不是他劫走的了。」
    甘瘤子道:「老丈,你聽他的,不是他還有誰?」
    地行鼠道:「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
    單世驊怒聲道:「你昔年就是下五門的鼠竅,方才由你訓練出來的山鼠,趁我不備,
暗下迷藥,難道還不是你?」
    地行鼠目光閃動,搖頭道:「你們越說越奇怪了,我怎會訓練山鼠,下你的迷藥,
你老哥大概看錯人了。」
    單世驊喝道:「難道你不是地行鼠張慶?」
    地行鼠茫然道:「不是。」
    話聲出口,突然身子就地一滾,再一弓身,刷的朝壁角下一個洞穴中鑽去。他動作
奇快,身子一弓,登時縮小了許多,真像一頭地鼠一般,頭先腳後,竄將進去。
    這手「縮骨功」,委實高明!
    歐老頭上身微俯,一把抓住了他一隻右腳,口中呵呵笑道:「朋友,歐大佬面前,
你想逃走,可大不容易。」
    地行鼠一個身子,已經鑽進去了一半,一隻右腳卻被人家扯往,用力一掙,那想掙
得脫歐老頭的手把?但覺一陣劇痛,小腿骨幾乎要被捏碎,口中不禁大叫道:「你快松
手!」
    歐老頭笑道:「我一鬆手,不是就平白的讓你逃跑了嗎?」
    地行鼠殺豬般叫道:「我不逃,我不逃。」
    歐老頭道:「那你就爬出來。」
    地行鼠無可奈何,果然依言從洞穴中倒爬出來。
    歐老頭一鬆手,出指如風,點了他腳上兩處穴道,笑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現在該乖乖的說了吧?」
    地行鼠坐在地上,罰神諸咒的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是這句話,我可以發誓,
我沒有劫人。」
    單世驊道:「那你為什麼要逃?」
    地行鼠道:「你們在逼我,我自然只有逃了。」
    甘瘤子喝道:「誰相信你發誓,咱們只要你說實話。」話聲一頓,突然雙目寒光暴
射,喝道:「你如果不說,那也不要緊,只要你熬得住就行!」
    右手倏揚,駢指如戟,朝地行鼠胸口點來!
    地行鼠臉色一變,駭然道:「你要如何?」
    甘瘤子說道:「朋友在江湖上總聽說過五陰截脈手法吧,我要點你幾處穴道,先廢
了你一身功夫再說。」
    地行鼠臉色慘白,嘴唇懦動了一下,道:「好,我說就是了。」
    甘瘤子冷哼道:「快說,你把人藏到那裡去了?」
    地行鼠目光轉動,囁嚅道:「我是奉命行事。」
    歐老頭猛地一把,像老鷹抓小雞一般,把他抓了起來,怒喝道:「咱們姑娘,果然
是你劫走的?」
    地行鼠道:「你……你老放手,不是我劫走的。」
    歐老頭怒聲道:「你方才說是奉命行事,現在又說不是你了?」
    五指一鬆「叭」的一聲,把地行鼠摔倒地上。
    地行鼠急道:「我沒說慌,我只是把這位用迷藥迷翻,劫走人的不是我。」
    歐老頭問道:「你是奉誰之命?」
    地行鼠道:「銅夫人。」
    「銅夫人?」歐老頭雙目乍睜,問道:「她在那裡?」
    地行鼠道:「准提庵。」
    歐老頭道:「劫去的人,也在准提庵?」
    地行鼠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歐老頭道:「甘老弟,咱們快走。」
    甘瘤子道:「老丈如何處置此人?」
    歐老頭道:「只要他說的是實話,那就放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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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數語退敵
    地行鼠道:「在下就住在這裡,決不說慌。」
    歐老頭無暇和他多說,匆匆退出石窟,三人一路疾奔。趕到准提庵,歐老頭藝高膽
大,連打量也不打量,腳下沒停,陡然一吸真氣,身形如天馬行空,凌空飛掠而起,直
向牆頭上落去。
    堪堪飛落牆頭,只見階前天井中,仰首停立一個中年女尼,似在等候著人一般,一
眼瞧到歐老頭飛落牆頭,立即躬身說道:「家師命貧尼在此恭候,請三位施主到後進待
茶。」
    她說話之時,甘瘤子、單世驊也相繼飛上牆頭。
    歐老頭問道:「你師父就是銅夫人麼?」
    中年女尼躬身道:「家師道號,上飛下雲,銅夫人乃是貧尼師叔。」
    歐老頭可不管什麼飛雲師太,沉聲道:「咱們姑娘和藍君壁,就是你們劫持來了
麼?」
    中年女尼道:「老施主到了後進,自會知道。」
    歐老頭怒聲道:「別說小小一座尼庵的後進,就是龍潭虎穴,歐大佬也未必放在眼
裡,甘老弟、單老弟,咱們下去。」
    話聲一落,一步跨了下去。
    這座小庵的圍牆,少說也有八尺來高,中年女尼站在階前,天井雖然不大,雙方少
說也有五六丈距離,但歐老頭就是這麼一步,就跨到了中年女尼身前,說道:「小師傅
請在前面帶路。」
    中年女尼瞧到歐老頭一步跨到面前,心頭也自暗暗凜駭,但臉上卻絲毫不露,淡淡
一笑道:「老施主誤會了,家師不問塵世已久了,就是師叔也並無惡意。」
    歐老頭洪聲笑道:「普天之下,歐大佬對任何人的惡意,都從不在乎。
    中年女尼沒再說話,領著三人越過大殿,進入後進。這裡又是一個小夭井,天井左
右各有兩排房屋,她走近左廊,便自停下,回身合什道:「三位施主請進。」
    歐老頭跨進屋去,甘瘤子、單世驊、中年女尼也相繼跟人。
    歐老頭目光一轉,口中不覺咦了一聲!原來這間小客室中,已有四個人坐在那裡!
    這四個人竟然是兩個韋宗方,兩個束小蕙!其中一個韋宗方和一個束小蕙,見到三
人,立時站了起來。
    韋宗方喜道:「歐老丈、甘大哥、單兄果然來了!」
    束小蕙道:「大師兄,你們如何找到這裡來的?」
    不用說,這兩個一個是真韋宗方,另一個則是假扮束小蕙的柳凌波了。
    甘瘤子大笑道:「你們怎會也到這裡來了?」
    韋宗方道:「小弟和柳姑娘被潛入毒沙峽的九毒教主、藍辜夫兩個所劫持,多蒙銅
夫人中途相救,送來此地。」
    歐老頭眼看韋宗方、柳凌波已然脫險,只有束小蕙、藍君壁兩人仍坐椅上一動沒動,
顯然穴道受制,這就朝束小蕙走去。
    中年女尼叫道:「老施主且慢。」
    歐老頭道:「小師傅有什麼事?」
    中年女尼道:「敝師叔方才交代,束姑娘和藍施主是中了毒沙峽龍在天特製迷藥。」
    歐老頭道:「這個老朽知道。」
    中年女尼道:「此種迷藥,只有龍在天的獨門解藥能解,敝師叔也無能為力,好在
甘大俠已經得到了兩顆解藥,在迷藥未解之前,不可解開他們受制穴道。」
    甘瘤子聽的暗暗一驚,心想:「龍在天送自己解藥之事,銅夫人如何會知道的?」
    當下就從懷中掏出兩顆解藥,給兩人餵下。
    歐老頭搔搔頭皮道:「老朽有一件事,想請教小師傅。」
    中年女尼道:「老施主請說。」
    歐老頭道:「令師叔把他們弄來,想必另有高見?」
    中年女尼道:「敝師叔得知龍在天已在大舉搜山,諸位歇足之處,距枯井極近,你
們又只留下一個人守護,給他們搜索到了,豈不依然把兩人送進毒沙峽去了?」
    歐老頭道:「這麼說來,倒是老朽錯怪令師叔了。」
    話聲方落,只聽庵外傳來一個蒼勁的聲音說道:「龍在天有事拜訪飛雲老師太。」
    這是龍在天的聲音,毒沙峽的人,果然一路搜索下來了!
    歐老頭道:「姓龍的來的正好,甘老弟,咱們出去把他打發走了。」
    中年女尼道:「龍在天是找家師來的,不勞老施主費心,還是由貧尼出去打發了他
就是。」
    她好大的口氣,毒手天王豈是好打發的?
    中年女尼話聲一落,轉身道:「諸位請在此稍坐,貧尼去去就來。一說完,翩然朝
外走去。
    歐老頭等她走出,低聲道:「咱們出去瞧瞧,毒沙峽不乏高手,這小師傅決非龍在
天對手,萬一動手,咱們也好暗中助他一臂。」
    甘瘤子點了點頭接道:「老丈說的極是,咱們既在這裡,自然不容毒沙峽的人,動
了准提庵一草一木。」
    柳凌波道:「我也去。」
    甘瘤子道:「束姑娘、藍君壁尚未醒轉,師妹和韋兄弟,單兄三人,還是留在這裡
的好。」
    說完,便和歐老頭跟在中年女尼身後,走了出去。
    恁歐老頭和甘瘤子兩人一身武家造詣,跟在中年女尼身後,中年女尼自然一無所覺。
她連頭也沒回,逕自走出大殿,越過天井,開了山門,走將出去。
    這時歐老頭、甘瘤子兩人早已掠上大殿屋脊,隱入暗處,只見庵門外站著二十來名
手仗淬毒撲刀的黑衣大漢,為首三人,中間是毒手天王龍在天,左首是副總護法尚無求,
右首則是毒僧智光禪師。
    三人身後鴿立著四個青袍白髯老人,和八個灰衣老人,那正是龍在天門下,每人都
練有一身奇特毒功的四令八公。
    歐老頭嘿然笑道:「龍在天居然把他全部精銳都搬出來了!」
    甘瘤子笑道:「這倒不是對付咱們來的,他和九毒教主勢不兩立,自然志在必
除……」
    兩人說話之際,只見中年女尼目光一轉,朝龍在天打了個訊,冷冷的道:「龍老施
主愛夜而來,有什麼事麼!」
    毒手天王龍在天主持毒沙峽,名震武林,但見了中年女尼,卻也不敢得罪,拱拱手,
笑道:「老朽無事不敢驚攏貴庵,只是今晚敝峽發現敵蹤……」
    中年女尼冷聲道:「貴峽發現敵蹤,和小庵有什麼相干?」
    龍在天碰了她一個釘子,依然陪笑誼:「那潛入敝峽的人,還劫走了敝峽兩個人,
老朽手下已經搜遍本山數十里方圓,依然不見蹤跡,也許對方並未遠去。」
    中年女尼冷笑道:「老施主是不是認為小庵窩藏了什麼人嗎?」
    她口氣極冷,而且咄咄逼人,聽得甘瘤子心中大奇!她究竟何所恁恃,敢對毒手天
王如此無禮?
    龍在天陰笑道:「小師傅誤會了,老朽不是這個意思。」
    中年女尼得理不讓人,冷冷一哼,道:「龍老施主若無此意,何至三更半夜,率領
多人,聲勢洶洶的趕來小庵,龍老施主大概是想搜索小庵來的了?」
    龍在天還未答話,智光禪師早已聽得忍耐不住,洪聲喝道:「小尼姑,咱們自然要
搜,快去叫你師傅出來。」
    中年女尼臉色一變,還未開口!
    只聽從庵中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素月,什麼事?」
    中年女尼慌忙向裡躬身稟道:「師傅,毒沙峽的龍老施主說他們峽中丟了兩個人,
要到咱們庵裡來搜……」
    那低沉聲音道:「要他們搜吧!」
    龍在天朝空抱抱拳道:「老師太言重,龍在天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老師太
面前放肆,在下原是怕手下人驚動了老師大,才來瞧瞧,在下告辭了。」
    說完,揮了揮手,率著眾人,匆匆退走。
    這情形,瞧的隱身暗處的歐老頭、甘瘤子好不驚奇,不知中年女尼的師傅,究竟是
何來歷?居然會使毒手天王這般忌憚?兩人眼看無事,便自悄悄退回客室。
    柳凌波迎著問道:「大師兄,龍在天走了,沒動手?」
    甘瘤子點點頭,只聽一陣腳步聲,中年女尼也跟著走了進來。甘瘤子連忙朝師妹來
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多問。
    中年女尼目光一轉,落在束小蕙,藍君壁兩人身上,道:「這兩位施主,服下解藥,
已有頓飯工夫,毒性已解,可以替他們解開穴道了。」
    說完,疾快的在兩人身上,拍了一掌。
    束小蕙、藍君壁同時身軀一震,倏地睜開眼來!
    柬小蕙一眼瞧到韋宗方,也瞧到了歐老頭,口中櫻嚀一聲,奇道:「歐怕伯,這是
什麼地方啊!」
    歐老頭早已守在她邊上,忙道:「姑娘醒過來了,沒事了吧?」
    束小蕙眨眨眼睛道:「沒有什麼啊,我……我好像做了一場惡夢……」
    藍君壁睜開眼睛,當然看清了眼前是些什麼人。
    他雖是迷失神志,堪堪清醒過來,但看到了眼前這些人,心頭立時有幾分明白,霍
地站起,一聲不作朝外走去。
    柳凌波身形一動,正待朝他身後迫去。
    甘瘤子低聲道:「師妹,讓他去吧!」
    中年女尼道:「敝師叔方纔曾有交代,等這位姑娘醒了之後,諸位就該離開小庵。」
    歐老頭拱拱手道:「老朽一行,多蒙令師叔賜助,自該當面致謝。」
    中年女尼道:「敝師叔另有要事,早就走了。」
    歐老頭道:「尊師呢?是否容老朽等人……」
    中年女尼沒待歐老頭說完,合十道:「老施主原諒,家師已有多年不見外客了。」
    歐老頭道:「既然如此,咱們不打擾了。」
    中年女尼道:「諸位且慢!」
    歐老頭道:「小師傅還有什麼見教?」
    中年女尼道:「敝師叔行前交代貧尼,轉告諸位,離開小庵之後,務必前往天狼坪
一行,那裡有人等候,如有困難,敝師叔自然派人接應。」
    甘瘤子心中暗道:「自己一行人如果真有困難,只怕你師叔也幫不上忙了。」
    柳凌波問道:「天狼坪在那裡?」
    中年女尼道:「由此往西,大概有二十二三里路程。」
    歐老頭道:「令師叔既然這般說了,必有事故,咱們這就走吧!」
    大家起身辭出,跨出庵門。
    中年女尼雙手合十,說了聲:「貧尼不送了。」便自關上庵門。
    這時已快天亮,一行人以歐老頭為首,離開准提庵,走出一段路。
    柳凌波忍不住問道:「大師兄,方才龍在天如何會走的?」
    甘瘤子就把當時情形,說了一遍。
    柳凌波道:「大師兄,你說她師傅會是什麼人?」
    甘瘤子搖搖頭道:「武林中,要令毒手天王龍在天如此忌憚的人,實在想不出來。」
    束小蕙偏頭道:「歐伯伯,你呢,知不知道?」
    歐老頭道:「連甘老弟都想不出了,咱們很少到中原走動,那就更想不出來了。」
    束小蕙道:「這裡可不是中原呀,啊,歐怕伯,我倒想一了一個人,不知對是不
對?」
    歐老頭道:「姑娘想到了什麼人?」
    束小蕙道:「我聽爸說過,雲南無量山不是有一位神通!」大的老尼姑……」
    甘瘤子突然手掌一拍,道:「姑娘說的是無名神尼了。」
    束小蕙笑道:「原來甘大哥也知道。」
    她跟著韋宗方,也叫甘大哥。」
    甘瘤子道:「無名神尼,乃是武林中的公認第一位方外奇人,在下自然聽人說過。」
    歐老頭道:「據說神尼自從昔年以無上神功,在無量山石壁上,徒手塑成三尊如來
佛像,從此就沒有再下過靈山巖一步。」
    柳凌波道:「是了,准提庵老尼姑和銅夫人是師姐妹,她們可能是無名神尼的傳
人。」
    束小蕙喜道:「是啊,柳姐姐說的,我心裡也這麼想咯!」
    柳凌波望了她一眼,束小蕙是三師妹的情敵,她對她自然不無芥蒂。但這一眼看去,
只覺束小蕙一臉純潔,我見猶憐,心中不期對她生出幾分好感。
    束小蕙本來和韋宗方走在一起,忽然趕上幾步,口中叫道:「歐伯伯,我想起來了,
我是被一個壞人假扮韋少俠,把我劫持來的,後來呢?」
    歐老頭道:「這話說來長著,天狼坪快到了,咱們到了那裡再說。」
    東方漸吐魚白,群山之間,起了一層濛濛晨霧!
    一行人就在晨光熹微中奔行,二十幾里山路,不稍頓飯工夫,便已趕到一處峰下。
    大家對勾漏山路徑不熟,不知到了天狼坪沒有?
    歐老頭、甘瘤子兩人走在前面,正待停下步來瞧瞧山勢!
    突見前面一片松林中,唰的一聲,掠出兩條人影,攔住去路,喝道:「來的是什麼
人?」
    歐老頭側目朝甘瘤子笑道:「這大概就是等候咱們的人了。」
    甘瘤子目光一掠,看清前面兩人,一身青色勁裝,背負長劍,飄灑著青絲長穗,這
就說道:「他們是萬劍會的人。」
    正說之間,那兩名青穗劍士已然看到了韋宗方,急忙趨前一步,拱手說道:「原來
韋少俠已經脫險了。」
    韋宗方還了一禮,道:「兩位在此,想必慕容總管也趕來了?」
    其中一個青穗劍土道:「慕容總管是隨同劍主來的。」
    韋宗方聽說萬劍會主也來了,不覺心中一喜,問道:「劍主和慕容總管,現在何
處?」
    那青穗劍士道:「劍主和慕容總管昨晚進入毒沙峽去,此刻尚未出來。」
    韋宗方道:「毒沙峽並不在這裡!」
    甘瘤子突然想起昨晚龍在天曾經說過,他讓藍君壁繼續扮演韋宗方,是為了誘使許
多和韋宗方有關的人入彀。又道:「毒沙峽地勢隱秘,除了九毒教主,其餘的人,決難
找到。」又說道:「此事已另有安排。」
    這聞風趕來的人,既然找不到毒沙峽,那麼龍在天說的「另有安排」,自然是企圖
把來人引入另一個山谷,而那座山谷也正是設伏之處了。想到這裡,不禁暗暗叫了聲不
好,萬劍會主此時還沒有出來,那是中了對方埋伏無疑!
    那青穗劍士聽韋宗方說出毒沙峽不在這裡,不覺臉露驚奇,望了同伴一眼道:「這
就奇了,劍主來的時候,已經調查清楚,毒沙峽就在這裡。」
    甘瘤子道:「貴會除了會主和慕容總管已經進入峽去,不知還有那一位總管留在此
地?」
    那青穗劍士道:「敝會黑穗總管麻冠道長和兩位副總管就在山上。」
    甘瘤子道:「兩位能否通報一聲,咱們有事要見麻冠道兄。」
    青穗劍士道:「甘大俠好說,諸位都是劍主舊識,毋須通報,在下替諸位帶路。」
    說完,轉身朝山徑上行去。另一個青穗劍士朝大家行了一禮,便自退入林中。
    大家跟在青穗劍士身後,一路朝峰上疾行。韋宗方暗暗留神,只見山徑兩側,不時
發現人影閃動,他目力極強,雖在一瞥之間,已可看清隱身林中的儘是萬劍會第一流劍
手青「穗劍士。敢情慕容修手下的三十六名劍士全數來了!
    一回工夫,大家到了山腰間一座石窟之前,那青穗劍士腳下一停,朝石窟中躬身道:
「稟報總管,韋少俠和天殺門甘大俠、南海門束姑娘來了。」
    敢情他只認識韋宗方、甘瘤子、束小蕙三人。
    話聲方落,只見麻冠道人和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屠三省三人急步從石窟中迎了出
來。
    麻冠道人目光一動,立即打了個稽首笑道:「韋少俠脫險前來,想必已和劍主見過
面了。」
    韋宗方還了一禮,道:「在下還沒和劍主見面。」
    禿尾老龍屠三省道:「那麼少俠可知劍主和慕容總管已經進入毒沙峽去了嗎?」
    甘瘤子道:「咱們到裡面再說!」
    麻冠道人江湖經驗何等老到,聽甘瘤子口氣,立即警覺其中定有事故,連忙點頭道:
「甘大俠說的極是,諸俠快請到裡面坐。」
    說完,引著大家進入石窟。
    這座石窟,裡面相當寬敞,除了右角放了一堆乾糧,就空無一物,自然是臨時歇腳
之處。
    麻冠道人歉然道:「咱們臨時找到這座洞窟,較為寬敞,四周又有林木掩蔽,不易
為對方發覺,委屈韋少俠諸位,只好席地而坐了。」
    韋宗方道:「道長不用客氣,在下先替大家引見。」口氣一頓,接道:「甘兄、和
束姑娘三位都已見過,這位就是人稱獨守南海天門金臂神將歐老丈,這位是甘兄的師妹
柳姑娘,道長兩人都曾見過。就是在上饒安遠鏢局手揮回風刀的那位黑衣蒙面姑娘。這
位是鐵筆幫護法人稱鐵判的單世驊單兄。」
    麻冠道人、鐵羅漢文明、禿尾老龍屠三省聽韋宗方這一介紹,不覺大吃一驚!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眼前其貌不揚的糟老頭,會是中原武林轟傳了三十年威名遠震的
獨守南天門金臂神將歐桓。更想不到這位俏生生嬌媚如花的姑娘,就是那天在安遠鏢局
手揮飛刀,震懾人心的黑衣女子!
    三人對望了一眼,慌忙連說久仰不止,大家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在地上坐下。
    歐老頭、甘瘤子一行人,從准提庵出來,一路上忙著趕路,各人述說經過,也只是
粗枝大葉的說個概梗。
    甘瘤子自然也沒有時間說起和龍在夭的一番談話——龍在天是有意讓藍君壁扮演韋
宗方,旨在引人入彀之事。
    但此刻萬劍會主進入毒沙峽,一去不返,甘瘤子才驚覺到原來龍在天竟然在勾漏山
另外佈置了一處假毒沙峽。當然這假毒沙峽也就是陷阱了。
    大家才一落坐,甘瘤子就向麻冠道人問道:「道兄三位是否和貴會主一起來的?」
    麻冠道人道:「劍主得到韋少俠被毒沙峽劫持的消息,來的甚是匆忙,只率領慕容
總管手下一隊青穗劍士,和貧道等三人。」
    韋宗方聽說萬劍會主趕上勾漏,是為了搭救自己而來,心裡一陣感激,同時也想起
當日她送自己一束頭髮之事,臉上不禁有熱烘烘的感覺。
    甘瘤子又道:「道兄是否知道會主對韋宗方兄弟被擒的消息,從那裡得來的?」
    柳凌波道:「萬劍會主耳目靈通,自然是聽江湖上傳說了。」
    甘瘤子搖搖頭道:「不,咱們是遇上梅花劍兄妹,得到的消息,萬劍會主已回劍門
去了,消息沒有這般快法,何況江湖傳言,萬劍會主也未必會信。」
    麻冠道人點了點頭道:「甘大俠說的極是。」他目光一溜,接著低聲道:「諸位不
是外人,說也無妨,這消息是沙道兄透露給貧道的,貧道以飛鴿傳書,轉報劍士……」
    甘瘤子沒待他說完,突然一拍巴掌,道:「這就是了,唉,會主上了他的當!」
    麻冠道人道:「甘大俠此話怎說?」
    甘瘤子道:「貴會主此刻尚未回來,只怕已經中了龍在天的埋伏!這是一著預先布
置的陰謀!」
    麻冠道人吃驚道:「甘大俠心有所據,只是貧道還不明瞭。」
    甘瘤子道:「貴會主從那裡進去的?」
    麻冠道人道:「毒沙峽地勢隱秘,江湖上人只知毒沙峽之名,佬知道毒沙峽在勾漏
山的已是極少,當然更沒有人能知它的確切所在,劍主是根據沙道兄的指點……」
    甘瘤子道:「你們會主怎會相信沙天祐的話呢?」
    韋宗方知道萬劍會主義釋沙天祐之事,插口道:「萬劍會主對沙天祐有恩,我想他
不可能會陷害劍主。」
    甘瘤子問道:「道兄可知沙天祐說的毒沙峽在那裡?」
    麻冠道人道:「據沙天祐指出,毒沙峽就在此峰後面。」
    甘瘤子道:「如何?這裡是天狼坪,毒沙峽並不在此?」
    鐵羅漢廣明道:「貧僧早就說過那沙天祐靠不住。」
    柳凌波已從他們的口氣之中,聽出沙天祐似乎已經和萬劍會暗通聲氣,心中一動,
登時想起那晚被歐老頭截獲的飛鴿傳書的事來,忍不住道:「據我猜想,也許沙天祐已
經出了事啦!」
    甘瘤子口中唔了一聲道:「差不多,如果不是沙天祐存心誘萬劍會主人伏,那就是
沙天祐已經出了問題,不然不會有人假冒沙天祐之名,把會主引入假毒沙峽去了。其實
豈止萬劍會主,龍在天處心積慮,佈置陷阱,原是把我也計算在內的。」
    柳凌波望著甘瘤子奇道:「大師兄好像早已知道這件陰謀了?」
    甘瘤子道:「這是龍在天親口說的,方才咱們在路上,我沒時間說出來。」
    當下就把那晚龍在天說的一番話,詳細說了一遍。
    韋宗方聽說萬劍會主身陷假毒沙峽,心頭暗暗焦急,劍眉微蹙,抬目道:「這麼說
來,這假毒沙峽定是有著極厲害的埋伏了。」
    柳凌波道:「龍在天要把萬劍會主和大師兄都列在名單之內,沒有厲害埋伏他想困
得住誰?」
    麻冠道人道:「聽甘大俠的口氣,好像是從毒沙峽來的了。」
    甘瘤子大笑道:「咱們這些人,全是從毒沙峽來的。」
    歐老頭道:「不錯,咱們從真毒沙峽來,再去闖闖假毒沙峽,倒是一件有趣之事,
老朽不相信他龍在天佈置的陷餅,究有如何厲害?」
    韋宗方一躍而起,道:「說走就走,在下替大家打先鋒。」
    柳凌波瞧了他一眼,笑道:「韋少俠且慢,此事魯莽不得,龍在夭既是存心誘敵,
必有極厲害的埋伏,自然不用說了。試想恁萬劍會主、慕容總管的身手,豈是等閒?假
如真的先陷在假毒沙峽之中,那就是說,光恁武功已是無用,咱們先該有個瞭解,然後
才能行動,否則勢必有進無出,大家全都失陷在裡面。」
    歐老頭笑道:「咱們進毒沙峽去,全是姑娘定的妙計,這回咱們仍由姑娘調遣。」
    柳凌波道:「這和毒沙峽不同,我可沒有半點把握。」
    束小蕙道:「毒沙峽恁仗的就是毒物,唉,可惜咱們帶來的辟毒金丹,都用完了,
不然就不怕他劇毒了。」說到這裡,不覺啊的一聲道:「韋少俠身邊,不是有鏤文犀麼,
鏤文犀善解天下奇毒,比我們的辟毒金丹效力還大。」
    韋宗方道:「鏤文犀是鐵筆幫的,在下已經交還給丁大哥了」
    單世驊道:「只怕已經落在九毒教主的手裡了!」
    束小蕙咬著嘴唇,想了一想才道:「這可怎麼辦呢,咱們要想進入假毒沙峽去,那
是非有解毒藥不可……嗯,不知道這時配不配得到藥材,否則咱仰臨時配製一些,也可
備不時之需。」
    歐老頭道:「姑娘……」
    束小蕙沒待他說出話來,淡淡一笑道:「藥本來是濟世之物,天下不應該有秘方,
何況我們的對方是用毒出名的毒沙峽,除非我們不要去惹他們。」
    歐老頭道:「姑娘說的極是。」
    柳凌波心中一動,問道:「束家妹子,你知道解毒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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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1 12:03:32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分頭搜索
    束小蕙點點頭,笑道:「小妹從小看家父練製藥丸,還記得一些。」
    柳凌波道:「這樣就好,咱們若要進入假毒沙峽去,非有萬全準備不可,妹子快把
藥方寫出來,咱們就到山外附近鎮上去配,只不知是否配得齊全?」
    束小蕙道:「這張藥方都是普通藥材,到處都可以配得到。」
    麻冠道人道:「姑娘寫出來了,貧道立即派人前去。」
    束小蕙不再多說,從身邊取出一支黛筆,沒有紙張,就在一方手帕上寫了十幾味藥
名,遞給麻冠道人。
    麻冠道人接過藥方,問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束小蕙道:「道長言重,就關照藥鋪裡研成細未就好。」
    麻冠道人立即親自走出石窟,派一名青穗劍士,趕去山外配藥。
    柳凌波等麻冠道人回進石窟,問道:「道長可知假毒沙峽,是從何處進去的?」
    麻冠道人道:「這個貧道就不詳細了,當日沙道兄派人送來一封密柬,囑貧道轉呈
俠主親拆,貧道並未過目。」
    柳凌波道:「道長和劍主同來,也不知道他們從那裡進去的葉
    麻冠道人道:「劍主因韋少俠落在他們手中,心切救人,臨走之時,只命貧道三人
在這裡留守,並未多說,貧道聽劍主口氣,毒沙峽似是就在此峰背後,劍主一行,走的
是一條秘道。」
    韋宗方聽得心頭一陣感動,萬劍會主為了自己,身陷假毒沙峽,一時大是坐立不安。
    柳凌波蛾眉微瘦,沉吟道:「這就難了,那龍在天存心誘敵,只怕那條秘道,等萬
劍會主一行人引進之後,早就封閉死了。」
    甘瘤子笑道:「二師妹,這回你可算鍺了,龍在天志在引人入彀,況且他想引誘的
人,並不止萬劍會主一個,未達目的,不可能把秘道堵死。」
    柳凌波道:「他既然處心積慮,想引人入彀,決不止一條秘道……」
    歐老頭道:「這個容易,老朽擒上一個毒沙峽的人,就可知道了。」
    柳凌波搖搖頭道:「龍在天為人城府極深,這種高度機密,只怕除了他本人,毒沙
峽不見得會有人知道。」
    韋宗方道:「柳姑娘,在下認為假毒沙峽既在此峰背面,咱們何不登峰去瞧瞧?」
    柳凌波道:「沒用,龍在天要誘人入伏,他設伏之處,自然是早已選擇好的死谷,
既須秘道出入,可見得別無通路,咱們就是登上峰頂,所能看到的,大概也不過是數百
丈峭壁而已!」
    韋宗方道:「那該怎麼辦?」
    柳凌波道:「咱們自然也要上去瞧瞧……」她口氣一頓,舉目朝洞外望了一眼,又
道:「不過這時候去了也沒有用。」
    韋宗方道:「那要什麼時候才能去?」
    柳凌波道:「日正午時。」
    韋宗方道:「為什麼要到午時才能上去?」
    束小蕙抿抿嘴,輕笑道:「瞧你連這點也不懂,日正午時,太陽才能直照到谷底呀
——」
    韋宗方哦了一聲,失笑道:「原來如此!」
    鐵羅漢廣明也一拍腦袋,大笑道:「不是姑娘說出來,貧僧竟也想不出要日正午時
才能上去的道理來?」
    時間漸近中午,依然不見萬劍會主和抱劍書生回來,因此大家都相信萬劍會主確已
陷在假毒沙峽之中。
    柳凌波看看天色,起身道:「現在我們可以上去了。」
    她隱然已成了群龍之首,大家聽她說走,立即紛紛站了起來。
    麻冠道人回頭朝禿尾老龍屠三省道:「屠兄請留在此地,也好有個照應,不知屠兄
意下如何?」
    禿尾老龍道:「但恁總管吩咐。」
    於是一行人由黑穗總管麻冠道人和副總管鐵羅漢廣明陪同,走出石窟,朝峰上而去。
    這座山峰,山勢甚為峻陡,連縱帶躍,約莫頓飯光景,便已攀登峰頂。
    但見峰頂上一片平台,足有數畝大小,矗立著一方比人還高的巨石,上鉤「天狼坪」
三個大字。
    歐老頭呵呵笑道:「原來天狼坪在這裡!」
    甘瘤子道:「銅夫人想必已經知道萬劍會主一行人趕來此地,才要咱們趕來的。」
    柳凌波瞧到「天狼坪」三字,心中不覺一動,想起准提庵中年女尼曾說自己一行人,
前去天狼坪,如有困難,她師叔自會派人接應。
    由此可見銅夫人早已知道龍在天在這裡佈置假毒沙峽之事?這位銅夫人究竟是誰呢?
他好像對毒沙峽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什麼事都瞞不過她!
    天狼坪北首,果然是一座幽深峽谷,雖在中午,依然雲氣滿然,深不見底。尤其是
北首這座峭壁,下臨千仞,平整如削,別說下去了,就是你探頭往下瞧上一眼,也會目
眩心驚,雙足發軟!
    大家俯著身子,探出頭去,凝足目力看了半天,依然無法看得清這座峽谷底下的情
形。當然一個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透視雲層,何況從峰頂石壁上往下瞧去,距離也實
在太遠了,縱使沒有雲氣,只怕也難以看得清楚。
    歐老頭側臉朝甘瘤子笑道:「甘老弟,看來咱們如果找不到人口,當真插翅也飛不
下去。」
    甘瘤子道:「龍在天既然設下陷阱,總有人進出,只要有人進出,就不難發現,毒
沙峽枯井秘道,何等隱秘,還是給咱們發現了!」
    歐老頭大笑道:「老弟說的不錯,毒沙峽是他們根本重地,咱老頭還是來去自如,
我不相信他這假毒沙峽,會有如何厲害?」
    說話之時,回頭瞧去,只見柳凌波只是目注谷底,沉吟不語,不覺問道:「柳姑娘
你可想出什麼計較來了?」
    柳凌波搖搖頭,沉吟道:「如果我猜想不錯,這裡也許是真的毒沙峽了!」
    這話當真大大的出人意外!
    歐老頭吃驚道:「這裡是真的毒沙峽,難道咱們去的地方,不是毒沙峽?」
    柳凌波道:「自然也是,不過那裡已經並不重要。」
    歐老頭搔搔頭皮道:「這個老朽倒是聽不懂了,柳姑娘可否說的詳細一點?」
    束小蕙站在韋宗方身邊,低笑道:「韋少俠,你懂不懂柳姐姐說的意思?」
    韋宗方搖搖頭道:「在下也聽不懂。」
    柳凌波朝兩人望了一眼,道:「我們去的地方,該說是原來的毒沙峽,這裡則是龍
在天新營的毒沙峽,龍在天是個城府極深的人,他也有稱霸武林的雄心,自然必然剷除
所有妨礙他的人,像萬劍會主、大師兄、九毒教主、以及他認為是勁敵的人。」
    歐老頭點點頭,甘瘤子也忍不住點點頭。
    柳凌波又道:「因此我想到他以藍君壁扮演韋少俠,誘使大家人伏,不過是偶然之
事,其實他早有誘人入彀的陰謀了。」
    韋宗方道:「柳姑娘不是說這裡比毒沙峽更為隱秘麼?」
    柳凌波道:「不錯。」
    韋宗方道:「既然這裡比毒沙峽更為隱密,他怎會不把束姑娘、藍君壁移來此地
呢?」
    柳凌波笑道:「你問的有理,因為他佈置此處峽谷之時,進出秘道,少說也有三處
以上,而且均可隨時封閉,谷中埋伏,也遠較毒沙峽厲害,因此他企圖把趕來勾漏山的
人,引人此峽……」
    歐老頭道:「毒沙峽的人,除了使毒,就別無伎倆,老朽不相信龍在天還有什麼鬼
花樣。」
    甘瘤子道:「咱們如何行動,師妹可有良策?」
    柳凌波道:「咱們如有行動,最好也在晚間,我想趁這半天時間,先看看此谷四周
形勢。」
    甘瘤子道:「師妹要一個人去?」
    柳凌波笑道:「我想請大師兄作陪。」
    歐老頭道:「咱們呢?柳姑娘有何差遣?」
    柳凌波道:「老丈也有一件差使,不過你必須在山林之間,以極快速度掩蔽行藏,
不能使人瞧到,老丈辦的到麼?」
    歐老頭聽的一怔,道:「白天比不得黑夜,太陽之下,最快的身法,都可看到一點
影子,姑娘如要老朽沿途飛馳,那麼要不讓敵人瞧到,實是一件難事,但如是短程飛行,
再有樹木掩蔽,老朽也許可以辦到。」
    柳凌波道:「就是短程飛行咯,我想要你暗中保護兩個人。」
    歐老頭道:「姑娘要老朽保護什麼人?」
    柳凌波纖指朝韋宗方、束小蕙一指,道:「就是他們兩個。」
    韋宗方道:「姑娘可是有什麼差遣?」
    柳凌波笑道:「不敢,我想請你和束姑娘,下山之後,由此峰向東,查看峽谷有無
入口?」
    束小蕙聽說自己和韋宗方一路,不覺面露喜色,偏頭問道:「柳姐姐,你們呢?是
不是朝西去?」
    柳凌波點點頭道:「不錯,咱們分頭搜索。」
    束小蕙想了想,道:「是了,柳姐姐的意思,是要我們誘敵去的了?」
    柳凌波道:「我想他們佈置這座峽谷,志在誘人,說不定設有許多秘密通道,大師
兄是龍在天計算中的人,但韋少俠和你兩人,更是龍在天的主要目的,如果我料得不錯,
此行必有收穫。」
    韋宗方道:「咱們遇上勁敵,該當如何?」
    柳凌波道:「這就要看情形而定,萬劍會主失陷之後,對方必然會在各處秘道,嚴
密戒備。因此咱們分頭搜索,也必然立即會引起對方注意,說不定就故示破綻,露出行
藏,好讓咱們入伏……」
    韋宗方道:「那該如何呢?」
    柳凌彼道:「這就分作兩種說法,第一、是對方門人子弟,假敗誘敵,你們只要記
住入口,不可窮追。第二、是對方主腦之人,率從圍攻,企圖把你們生擒回去,但有歐
老丈在,也足可應付,不過不論勝負,都不宜深入。
    說到這裡,就回過頭去,朝麻冠道人道:「道兄坐鎮石窟,廣明大師和屠老哥兩位,
最好也各率十名青穗劍士,搜索附近山谷,地點不拘,但必須在日落以前,趕回山下石
窟,再作計較。」
    麻冠道人眼看連金臂神將歐桓都聽她指揮,連忙稽首道:「貧道遵命。」
    柳凌波目光一轉,環掃了群雄一眼,又道:「咱們走吧!」
    一行人離開天狼坪,回轉石窟,禿尾老龍已吩咐青穗劍士,準備好乾糧,大家匆匆
用過。
    單世驊眼看每個人都有任務,只有他沒被派上差使,他雖自知武功不濟,但總覺臉
上無光,面有愧色。
    柳凌波自然看的出來,這就抬目道:「單兄。」
    單世驊忙道:「姑娘有什麼事麼?」
    柳凌波道:「還有一件事來,想清單兄辛苦一趟。」
    單世驊道:「姑娘吩咐,在下赴火蹈湯,在所不辭。」
    柳凌波微微一笑道:「單兄這般說法,叫我如何敢當?方纔我想到韋少俠失陷毒沙
峽之事,江湖上已然傳開來,這原來是毒沙峽誘人入毅的手法,萬劍會主已然兼程趕來,
武當派和韋少俠頗有淵源,也可能趕上勾漏山來,因此我想請麻冠道長撥出兩名青穗劍
士,隨同單兄在山下守候,如有武當派的人或其他武林同道聞風趕來,單兄就請他們前
來此地一會,不可冒險深入。」
    單世驊自然知道這是一著閒棋,柳凌波只是怕自己難堪,才派了這份差事。當下欣
然道:「在下遵命。」
    這時已快是未牌時候!
    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屠三省各自率領了十名青穗劍士當先出發。
    單世驊也帶了兩名青穗劍士往山下而去。
    韋宗方、束小蕙也相繼出洞,依照柳凌波的指示朝東首山腳行去,歐老頭負有暗中
保護兩人之責,也自跟著走了。
    柳凌波眼看大家都走了,也就起身道:「大師兄,我們走吧!」
    兩人別過麻冠道人,走出石窟,一路朝西行去。
    走出一段路,甘瘤子低聲埋怨道:「二師妹,我說你今天調兵遣將,分配錯了。」
    柳凌波抬目道:「我錯在那裡?」
    甘瘤子道:「你平日還說要一手促成三師妹好事,怎麼反而替束姑娘和韋兄弟製造
機會了?」
    柳凌波道:「我是按事實需要分配的工作,老實說,咱們這一次行動,只怕關鍵全
在韋少俠和束家妹子身上,焉能為了私情,不顧事實?」
    甘瘤子點點頭道:「你說的原也不錯,只是我總替三師妹擔心,唉,除了束姑娘,
還有一個萬劍會主……」
    柳凌波聽得一怔,鳳目乍睜,奇道:「大師兄,你說什麼,萬劍會主?」
    甘瘤子道:「據說萬劍會主也是女的。」
    柳凌波愕然道:「大師兄聽誰說的?」
    甘瘤子道:「這消息大概錯不到那裡,我是聽龍在天說的。」
    柳凌波突然啊道:「這就是了,我第一次見到萬劍會主,總覺得他一舉一動之間,
似乎有矯揉造作之感!連說話的聲音,也顯得低沉而不夠爽朗,哈,這就難怪他對韋少
俠有這般關心!」
    甘瘤子苦笑道:「所以我說三師妹的事,暗礁甚多,並不樂觀。」
    話聲方落,甘瘤子突然一把拉住柳凌波手臂,縱身後躍。
    柳凌波被他這一拉,一個嬌軀躍進了甘瘤子的懷中,粉臉驟然一紅,失聲道:「大
師兄,你怎麼啦?」
    甘瘤子扶住柳凌波身子,目光一閃,走近右側一棵大樹,說道:「二師妹,你瞧,
這是什麼?」
    柳凌波目光一注,只見樹身上釘著十幾支兩寸來長細如髮絲的毒針,不覺心中一凜,
暗想:「這一蓬淬毒飛針,來自何處,自己居然會一無所覺,此人出手不帶絲毫風聲,
顯見武功極高!」
    甘瘤子目注左首一片密林,朗聲一笑,喝道:「朋友這手飛針,著實高明,只是暗
箭傷人,算不得人物?」
    左首一片樹林,少說也有三四丈距離,此刻正好未牌方過,遍山陽光普照,就是樹
林中顯得幽暗,望去不易看得清楚。甘瘤子喝聲出口,樹影中卻是寂無反應。
    甘瘤子沉嘿一聲,道:「朋友不給甘某面子,莫怪甘某得罪!」
    人隨話發,身形一晃,恍若離弦之矢,向那片林中投去!
    柳凌波那敢怠慢,嬌軀一扭,疾如飄風,從另一頭閃人,包抄過去。
    這師兄妹兩人藝高膽大,衝入林中,搜索一陣,那裡還有什麼人影?敢情那人趁他
們察看飛針之時,已經逃走了。
    兩人退出樹林,甘瘤子目光一抬,口中不覺「咦」了一聲,大笑道:「好傢伙,他
倒真是看上了咱們!」
    柳凌波舉目瞧去,只見方才釘著飛針的樹上,居然多了塊木板,上面用木炭寫道:
「久聞天殺門下甘瘤子大名,前面谷內恭候大駕。」
    柳凌波看完字跡,微微一哂道:「大師兄,咱們上了人家的當了。」
    甘瘤子道:「咱們正要找他,他留下地點,豈不正好?」
    柳凌波道:「不,我是說那發射飛針和懸掛這塊板的有兩個人。」
    甘瘤子道:「何以見得?」
    柳凌彼道:「恁大師兄和我兩人,他那能有時間從林中閃出,而不被我們發覺,除
非他們早已潛伏在兩邊樹林中。一個打出飛針,立即逃走,等我們追入左林,另一個就
從右邊林中走出,從容掛上木牌而去。」
    甘瘤子道:「不錯,不過這兩個人能從咱們眼皮底下潛逃無蹤,倒也著實有點能
耐。」說到這裡,低聲道:「二師妹,咱們快走!」
    柳凌波遲疑道:「他如果存心要會會你,何用偷打了一把飛針,就匆匆逃走?」
    甘瘤子道:「他指名叫陣,咱們總該去會會他。」
    柳凌波冷笑道:「只怕到了前面谷內,依然看不到人。」
    兩人邊說邊走,轉過一重山頭,但見前面不遠,果然有一個山口,斜曲延伸!
    從山日外望去,似乎是一條死谷,亂石嗟峨,石色灰白,山上寸草不生,形勢險惡,
使人有陰森之感!
    兩人走近谷口,不覺齊齊一怔,原來左側壁上有人用木炭寫道:「歡迎天殺門人!」
    甘瘤子望望柳凌波,笑道:「大概就是這處山谷了。」
    柳凌波點頭一笑,相偕往谷中走去。山谷人口斜向左彎,右首是一道山澗,水聲洪
洪。
    兩人沿澗而行,腳下都是從山上滾下來的巨石,高低不平,還長滿了青苔,深山幽
谷,頭上偶而傳來一兩聲怪鳥啼聲,淒厲如同鬼曝。
    兩人藝高膽大,倒也並不在意,走了約莫半里光景,但覺峰迴路轉,眼前地勢稍寬,
現出了一座小山谷。
    佔地僅約數畝方圓,谷中都是一些白色呈灰白的枯樹,空禿禿的老干,生機久絕,
蔓草荒煙,相映成怖!
    甘瘤子目光朝四外一掃,那有什麼人影?
    柳凌波含笑道:「大師兄,你看是不是到了谷中,依然看不到人?」
    甘瘤子道:「他故意把咱們引來此地,難道這點山谷,想困得住咱們?」
    柳凌波道:「他並不想困住咱們。」
    甘瘤子道:「那是什麼意思?」
    柳凌波笑道:「他還想引你進去。」
    甘瘤子道:「此處已到谷底,還要從那裡進去?」
    柳凌波道:「說不定他另有花樣……」
    話猶未了,突聽一片枯木林中,忽然發出「格」「格」兩聲異響!
    甘瘤子目光一注,朝那枯林中看去。但見林中原來停放著兩口薄皮棺材,此刻棺蓋
掀開,從棺中慢慢坐起兩個臉如白紙的殭屍!
    柳凌波縱然藝高膽大,但女孩兒家畢竟膽怯,腳下連退了兩步,依到甘瘤子身側,
一面冷笑道:「龍在天居然會使出這種下五門的玩意來!」
    嘴裡不怕,皮膚卻起了雞皮疙瘩!
    甘瘤子一陣大笑,接道:「甘某在江湖上見識過多少陣仗,朋友這點裝神扮鬼的伎
倆,就不用使了吧?」
    棺中兩個殭屍依然挺坐如故,既不答話,也毫無動作。
    甘瘤子怒聲道:「朋友聽到了沒有,再要裝腔作勢,恕甘某無禮了!」
    兩個殭屍依然不言不動,恍如未聞,兩張白慘慘的臉上,一無表情!
    柳凌波從革囊中取出兩把柳葉銀刀,說道:「大師兄不必和他們多說,讓我一人賞
他一記飛刀!」
    一面說話,一面正待揚腕發力!
    甘瘤子低喝一聲道:「二師妹且慢!」
    柳凌波道:「大師兄攔我幹麼?」
    甘瘤子目注兩個殭屍,說道:「其中只怕有詐。」
    柳凌波道:「你認為這兩人不是毒沙峽的人麼?」
    甘瘤子道:「我們還是過去瞧瞧!」
    兩人走入枯林,行近棺前,只見兩具殭屍的胸前,貼著一張黃黃紙條,上寫:「死
於天殺門回風刀下。」
    甘瘤子轉望了柳凌波一眼,道:「二師妹可曾看出端倪來了?」
    柳凌波道:「這是龍在天借刀殺人之計,這兩人不知是什麼人?」
    他們這一走近,已可看到棺中兩人,臉上塗著白粉,是以遠看過來,白得怕人。從
兩人身上著裝看去,左首一個身穿青紗長衫,右首那個穿的是一件銀紅衫子,分明還是
個女子。
    這兩人看到甘瘤子、柳凌波走近,雙肩擺動,掙扎了兩下。
    原來他們雙手被人綁在身上,圍了幾道繩索,難怪直挺挺的動彈不得。
    柳凌波仔細一瞧,失聲道:「他們是梅花劍張君愷兄妹!口中被人塞了棉花!」
    甘瘤子道:「不錯,是張大俠他們兄妹,他們怎會被人如此捉弄?二師妹快替他們
割斷手腳上的繩索。」
    柳凌波揮刀替兩人割斷繩索。
    張君愷兄妹搓搓雙手,從口中取出一團棉花,又活動了一下手腳,才從棺中一躍而
出,朝兩人行禮道:「張君愷兄妹,遭賊人戲弄,幸蒙甘大俠解救。」
    甘瘤子問道:「兩位怎會到這裡來的?」
    梅花劍張君愷道:「在下兄妹跟隨師叔同來,入洞未久,就遭人暗算,失手被擒。」
    甘瘤子道:「令師叔天寄子道長也來了?那是為了韋兄弟被毒沙峽所擒,趕來馳援
的了。」
    梅花劍張君愷點頭道:「是在下兄弟趕回去報告,家師命敝師叔趕來營救的。」
    柳凌波道:「賢兄妹如何被擒,能否說的詳細一些?」
    張君愷想了想道:「跟隨敝師叔同來的,還有靜字輩四位師兄,因大家全沒來過勾
漏山,不知毒沙峽在何方向?行至前山,遇上一個打獵的山家……」
    柳凌波道:「他就指引你們往這裡來了。」
    張君愷接道:「不錯,他說毒沙峽池勢隱秘,四周都是峭壁,只有兩條通路,一條
就在此谷枯林之內……」
    辣手雲英張曼接道:「二哥,你忘了他說的兩句話,是『古木無人徑,數里入雲
峰』。」
    張君愷道:「還是你記性好,不錯,就是這兩句話。」一面接著說道:「咱們一行
找到這枯木谷,果然在這片林中找到了一塊石碑……」
    他伸手朝棺後指了一指。
    兩人隨著他手指望去,果見兩口棺木後面,豎立著一方石碑,上面鉤了兩行龍飛鳳
舞的大字,正是那兩句詩:「古木無人徑,數里人云峰。」
    甘瘤子問道:「這方石碑,就是他們入口麼?」
    張君愷道:「咱們追隨敝師叔,找到了這方石碑,心知已到地頭,只是不知是否須
將石碑移開,才是入口。這時大家七手八腳的左右推動,那知石碑竟然紋風不動,後來
不知是誰,觸動了碑上機關,石碑竟然自動移開,露出一個石窟,敝師叔當先走了進
去……」
    柳凌波道:「張大俠兄妹可是走在最後麼?」
    張君愷道:「柳女俠說的極是,在下兄妹自應讓靜字輩師兄走在前面。」
    柳凌波道:「可是有人在後面偷襲兩位嗎?」
    張君愷道:「大家進入洞窟之後,奉敝師叔指示,每人應保持五尺至八尺距離,以
防萬一有變,不至互相擠塞,這樣約莫走了不到一盞熱茶時光,在下聽到身後舍妹一聲
悶哼,急忙回身瞧去,那知道這一回身,只覺腰上一麻,被人點了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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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請君入甕
    柳凌波朝甘瘤子笑道:「大師兄,這龍在天心機果然惡毒的很,他把張大俠兄妹,
假扮殭屍,萬一被咱們失手誤傷,那是咱們殺的人,遂了他借刀殺人之計。如果他們沒
被咱們殺死,又可借兩人之口,誘咱們入伏,也遂了他借口誘人之計。」
    辣手雲英張曼驚奇的道:「什麼是借口誘人?」
    柳凌波笑道:「你們不是告訴了我們人口麼,這就是龍在天把你們扮成殭屍的真正
目的,其實這裡並不是毒沙峽。」
    張君愷聽的身軀一震,道:「這裡不是毒沙峽,那是什麼地方?」
    柳凌波道:「這裡自然是龍在天安排好的陷阱。」
    張君愷大驚失色道:「如此說來,敝師叔也中了他們的埋伏。」
    甘瘤子接著道:「大概不會錯了,萬劍會主一行,也在昨晚進入峽去,結果一去不
返。」
    張君愷搓搓手急道:「那是凶多吉少了。」
    柳凌波道:「也許入峽的人,只是被他們困住,目前還不至於遇害。」
    辣手雲英憂慮的道:「韋少俠是不是也被困在裡面?」
    甘瘤子敞笑道:「兩位遇上的,只是假扮韋兄弟的藍君壁,如今連藍君壁都救出來
了。」
    辣手雲英眼睛一亮,急急問道:「甘大俠知道韋少俠現在那裡?」
    甘瘤子有意無意的望了柳凌波一眼,笑道:「天黑以前,賢兄妹就可看到他了,目
前咱們先瞧瞧這方石碑。」
    說完,大步朝石碑走去。
    辣手雲英張曼聽說天黑以前,可以看到韋宗方,心頭不覺放寬了許多,三人跟在甘
瘤子身後,走近石碑。
    甘瘤子在石碑四周,仔細察看了一遍,這是一方青石碑碣,那裡看得出絲毫痕跡?
正待伸手去推!
    柳凌波道:「大師兄不可用手去摸。」
    辣手雲英道:「我記得昨晚幾位靜字輩師兄,就在這裡左推右推,也有人們著石碑,
不知怎的石碑會突然開啟。」
    柳凌彼沒有作聲,從身邊革囊中取出一隻白色鹿皮手套,套在手上,蹲著身去,凝
目細瞧。
    這時太陽已經偏西,光禿禿的枯林,射進陽光,斜照在石碑上。只見「古木無人徑,
數里入雲峰」十個字中,只有「入」字的筆劃上,顯得特別光滑,顯見有人時常在「入」
字撫摩。
    柳凌波心細如髮,這一發現,心中頓時明白,開啟石碑的機關,敢情就在這「入」
字上!心念一動,立時伸出食指,依著「人」字筆劃寫去。
    這一撇一捺,依樣葫蘆,不需用力,但她堪堪寫完,只聽石碑座下,「嗒」的一聲
輕響!石碑緩緩向右移動,露出一個黑越越的地穴,裡面是一道石級,可以拾級而下。
    甘瘤子大喜道:「二師妹,你果然有辦法。」
    柳凌波冷笑道:「大師兄,你過來瞧瞧!」
    甘瘤子道:「你發現了什麼?」
    走近地穴,只見第一級石級上,端端正正放著一塊木牌,上寫:「閣下如有勇氣,
請君入甕。」
    甘瘤子大笑道:「這種激將法,用到我甘瘤子頭上,那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柳凌波故意面對洞窟,說道:「咱們晚上再來,此刻先把它推上復原,免得驚動裡
面的人。」
    說完,伸手一推,那石碑果然應手推動,緩緩復了原位。
    柳凌波站起身道:「大師兄,咱們可以走了。」
    四人魚貫走出枯林,甘瘤子道:「二師妹,方纔你說的話,只怕已被人偷聽去了。」
    柳凌波披披嘴,笑道:「你當石碑真的是我推攏去的?」
    甘瘤子吃驚道:「難道不是。」
    柳凌波道:「這座石碑,只能從外開啟,不能在外面關閉,自然是洞中隱伏的人關
的了。」
    甘瘤子道:「那你為什麼要告訴他,咱們晚上的行動?」
    柳凌波笑道:「咱們這時候不進去,一定是要等到晚上才來,我不說,他們也會知
道,倒不如由我口中說出來的好。」
    甘瘤子搖搖頭道:「這一點,我不大同意。」
    柳凌波低笑道:「龍在天生性多疑,這叫做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說到這裡,一
面朝梅花劍兄妹說道:「賢兄妹還是和我們一起到天狼坪去,大家再作計較。」
    辣手雲英道:「二哥,柳姐姐說的對,我們這就走!」
    四人退出峽谷,趕返天狼坪石窟。」
    韋宗方、束小蕙和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屠三省三撥人都沒回來,連派在山下聯絡
的鐵判單世驊,也沒回轉。
    當然,這時候太陽還沒下山,時間還早。
    麻冠道人眼看梅花劍兄妹,隨著甘瘤子回來,急忙迎上前去,打了個稽首道:「張
大俠賢兄妹也趕來了,貧道失迎之至。」
    甘瘤子道:「武當天寄子道長也是昨晚進入谷去,只怕也被困在裡面了。」
    麻冠道人吃驚道:「天寄子道長也是昨晚進去的?那是和敝會劍主差不多同一時候
的了。」
    張君愷就把自己兄妹追隨師叔前來之事,約略說了一遍。
    麻冠道人歎道:「這麼看來,這假毒沙峽果然埋伏重重,進去的人,十之八九非失
陷不可了!」
    柳凌波嬌笑道:「張大俠兄妹,是我邀約來的,眼前咱們該研究研究如何入谷,和
谷中的情形了,你們盡說些不相干的話幹麼?」
    甘瘤子知道這位師妹極工心計,不是心直口快之人;突然說出這幾句話來,不由聽
的一怔!
    麻冠道人連忙稽首道:「女俠說的極是。」
    柳凌波朝他笑了笑,就轉過頭去,說道:「張大俠是從谷中來的,咱們正想瞭解一
下谷中情形,張大俠肯坦率見告麼?」
    甘瘤子又是一怔,暗想:「張君愷兄妹是在人洞之時,就被人所制,才扮成了殭屍
模樣,聽二師妹這話,好像還懷疑他們兩人?」
    梅花劍張君愷忙道:「在下兄妹,在入洞之初,就被毒沙峽的人,偷襲成擒,點了
昏穴,不但對谷中設施,一無所見,就是連山洞人口通道,都沒看清楚,這段經過,在
下早已奉告過了。」
    柳凌波似笑非笑的道:「是麼?」
    辣手雲英張曼接口道:「我二哥說的不錯,我們一進地穴,就被點了昏穴,直到你
們去的時候,穴道才自行解開,谷中如何情形,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柳凌波嬌笑道:「小妹子,我相信你不知道,但張大俠也許會知道的。」
    張君愷臉色微變,道:「柳女俠可是懷疑在下言有未盡麼?」
    甘瘤子心中暗道:「張君愷是武當門下頗有名氣的人,二師妹也未免大多心了。」
    思忖之間,目光一抬,正待開口!
    柳凌波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叫他不要開口,一面嬌笑道:「張大俠難道沒有未盡之
言麼?」
    張君愷道:「在下兄妹親身經歷之事,都已奉告了,女俠何以還會有此懷疑?」
    柳凌波道:「我要問的是張大俠你,最好別扯上了小妹子去。」
    張君愷微現不悅道:「女俠要把在下兄妹,強行分開,不知是何居心?」
    柳凌波冷笑道:「張大俠不肯把谷中情形見告,不知又是何居心?」
    張曼眼看柳凌彼和自己二哥起了爭執,忙道:「柳姐姐,我二哥真的不知道啊!」
    柳凌波含笑道:「小妹子,你別幫他說話,等一回,你就會明白了。」
    梅花劍張君愷忿然作色道:「柳女俠似是對在下兄妹,心生懷疑,敝師叔雖失陷谷
中,武當派也未必求助於人,妹子,咱們走。」說完,虎的站了起來。
    辣手雲英張曼望望二哥,又瞧瞧柳凌波,遲疑的道:「二哥……」
    張君愷揮手道:「妹子不用多說,走!」
    甘瘤子沒想到兩人鬧到如此決裂,正想開口勸說!
    柳凌彼已冷冷一笑道:「張大俠放明白些,你既然來了,要走,可沒這般容易啊!」
    張君愷臉色再變,突然一把抓住了辣手雲英左腕:「咱們出去。」拖著她朝外就走。
    辣手雲英只覺二哥五指猶如鋼爪一般,抓著自己手腕隱隱生痛,腳下不由自主跟著
朝前衝了兩步!心頭一急,二哥,你……」
    柳凌波站著沒動,笑道:「他不是你二哥。」
    辣手雲英聽得大驚,突然住足,抬目朝張君愷望去。
    張君愷一手抓著張曼左腕,迅疾騰出左手,按在她後心,獰笑道:「誰要阻攔在下,
我就一掌先震碎她心脈!」
    辣手雲英尖叫道:「你這惡賊,你到底是誰?」
    柳凌波神色平靜,嬌笑道:「你逃不了的,還不把小妹子放下?」
    張君愷目光掠了三人一眼,只見柳凌波、甘瘤子、麻冠道人敢情全都投鼠忌器,站
在一丈開外,果然不敢出手搶救,冷冷一笑道:「放心,在下不會傷你性命,只要你送
我一段路程,我自會放你,現在乖乖的走吧!」
    柳凌波伸手從革囊中取出一柄柳葉銀刀,嬌叱道:「站住,我叫你放她,聽到了麼?
現在我由一數到三,你再不放手,天殺門的回風刀,你大概總聽過吧?」
    話聲一落,立即喊道:「一……二……」
    假扮的張君愷目睹柳凌波取出飛刀,心頭不住慌張,右掌在辣手雲英背上一推,冷
喝道:「還不快走?」
    辣手雲英被他這一推,不由得往前衝去!但就在此時,突聽甘瘤子大笑道:「倒下
去吧!」
    原來他趁假張君愷目注柳凌波手上飛刀,略一分神之際,使展「隔空點穴」,振腕
一指遙遙點去!但聽「咕咚」一聲,假張君愷應指倒地。
    辣手雲英一下掙脫他的手指,急急向旁躍退。
    麻冠道人稽首道:「無量壽佛,甘大俠好精純的功夫!」
    甘瘤子緩步走到假張君愷身邊,伸手從他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柳凌波、麻冠道
人、辣手雲英六隻眼睛不約而同的一齊投到那人身上,只見眉清目秀,面若敷粉,姣好
有如女子,看去不過二十左右年紀。
    甘瘤子瞧的不期一怔,皺皺眉道:「這人像是女子!」
    柳凌波點點頭道:「不錯,方才枯林之內,我和她站的很近,就隱約聞到她身上的
脂粉香氣,後來瞧她走路、扭扭捏捏的跨不開大步,就發覺她是女扮男裝,假冒張大俠
來的。」
    甘瘤子道:「毒沙峽除了龍在天的女兒,沒聽說過還有女的?」
    柳凌波道:「我也覺得此人有很多可疑之處。」
    說話之時,俯下身去,在那女子身上,仔細搜索了一陣,取出一顆核桃大的鐵球,
和一個精緻小革囊。
    柳凌波在那鐵球上輕輕一按,但聽「鏘」的一聲,激射出一道銀光,那是一柄緬鐵
精製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的狹長兵刃,看去極薄,卻是異常鋒利。
    甘瘤子道:「這是摺鐵刀。」
    柳凌波點點頭,再一按機簧,那銀刀自動縮了回去,又成了一個鐵球。一面打開革
囊,從那裡面取出兩個青玉小瓶,十來枚淬毒釘,另外還有一面黝黑鐵牌。
    柳凌波瞧了鐵牌一眼,隨手向甘瘤子遞去,道:「大師兄,你看這是什麼?」
    甘瘤子接到手上,突然間臉上神色一變,說道:「她會是鳩磐門下?」
    柳凌波道:「可能是。」
    麻冠道人身軀陡然一震,插口道:「甘大俠說的鳩磐門,可是昔年……」
    他話聲還沒說完,那被點了穴道的女子,突然一躍而起,伸手搶過鐵牌,身如箭射,
朝洞外飛掠出去!
    這一下,變起倉淬,去勢奇快。誰也有措手不及之感!
    柳凌波一聲嬌叱,正待縱身追出!
    甘瘤子搖搖手道:「二師妹,隨她去吧!」
    柳凌波雙眉一挑,憤然道:「這樣三頭對六面的,還任由她從容逃出,真是栽到家
了!」
    甘瘤子大笑道:「沒有栽倒過,栽一次也好,說來慚愧的應該是我,不但點了的穴
道,被她解開,而且還從我手上搶走了東西。」
    經他一說,大家才知道那面鐵牌,也被搶走了。
    甘瘤子接著神色凝重的道:「鳩磐門下會在這裡出現,此事倒真是不可輕視。」
    柳凌波披披嘴道:「鳩磐老妖大概還記著昔年和師傅的一點嫌怨,才會讓她手下和
毒沙峽勾結,對付咱們天殺門。」
    甘瘤子連忙攔道:「二師妹,事情沒弄清楚,不可亂說。」
    柳凌波道:「事情不是擺在眼前了,方才咱們一再發現的木牌,不是都衝著你來的
麼?口口聲聲要會會天殺門下。我先前還當是龍在天使的伎倆,如今想來,這不是鳩磐
老妖門下存心鬥鬥天殺門,還是什麼?」
    甘瘤子皺皺眉道:「二師妹怎的忘了師傅她老人家曾經一再交待,遇上她們的人,
要咱們不可去招惹人家。」
    柳凌波哼道:「這又不是咱們去惹人家,是人家招惹咱們來了。」
    麻冠道人老於世故,他不知天殺門和鳩磐門究竟有何過節?聽著他們師兄妹爭執,
不好插口動問。
    辣手雲英張曼可從沒聽說過江湖上還有什麼鳩磐門,心中覺得好奇,忍不住問道:
「柳姐姐,我怎的沒聽過鳩磐門?」
    甘瘤子接口道:「鳩磐門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其實方纔那個女子,身上雖帶了
一面鳩磐信符,但是不是鳩磐門下,還不知道哩。」
    辣手雲英還想再問,只見洞外走進一名青穗劍士。
    麻冠道人立即迎了過去問道:「羅兄把藥方配到了麼?」
    那青穗劍士躬身道:「屬下配來了。」
    說完從懷中摸出一個紙包,雙手奉上。
    麻冠道人接過藥包,說道:「羅兄辛苦了,請到外面休息。」
    那青穗劍士應了一聲「是」正待轉身退出,甘瘤子突然叫道:「這位羅壯士且慢!」
    那青穗劍士聞聲停步,朝甘瘤子拱拱手道:「甘大俠有何見教?」
    甘瘤子伸手一指他左手袖管,說道:「羅兄路上可曾遇到過什麼人嗎?」
    那青穗劍士抬左腕一看,只見袖底插著一枚繡針,針上別了一隻紙制的黑色蝴蝶。
    要知萬劍會的青穗劍士個個都是精幹劍術之士,一身武功在江湖上足可列為一流高
手,自然見多識廣。
    一眼瞧到這枚黑蝴蝶,便知是江湖中人的記號,此人把繡針插上袖管,自己竟會一
無所知。不禁臉上一紅,答道:「在下急於趕路,竟然不知道有人做了手腳。」
    伸手把那黑蝴蝶,起了下來!
    甘瘤子要待出聲阻攔,已是不及!
    青穗劍士翻過黑蝴蝶,口中忽然念道:「鳩磐無敵……」
    突然腳下一軟,朝地上倒去。
    麻冠道人瞧得大吃一驚,說道:「他中了劇毒!」
    甘瘤子急忙一個箭步,掠到他身邊,撕下一角衣襟,先把他拿在手上的黑蝴蝶取下。
    柳凌波道:「道兄快替他服下解毒藥,再遲只怕來不及了!」
    麻冠道人手上還拿著剛配製來的藥包,說道:「這藥不知有沒有效?」
    柳凌波道:「南海門的辟毒金丹,能解天下百毒,定然有效的了。」
    麻冠道人道:「這會是辟毒金丹?」
    柳凌波道:縱然沒有經過練制,但藥味大概是不會錯了。」
    麻冠道人不再多說,急忙打開紙包,裡面是一包黃黑色藥粉,一時無暇多說,用手
指撮了一小把藥粉,撥開青穗劍士牙齒,放在口中。
    辣手雲英張曼已經倒了一碗開水過來,麻冠道人接過茶碗,緩緩灌了下去。
    甘瘤子小心翼翼的取過黑紙蝴蝶,翻了過來,只見背面寫著四個小字,赫然是「鳩
磐無敵」,不覺歎了口氣道:「看來果然是她門下弟子了!」
    柳凌波白了他一眼,道:「你現在相信了吧?」
    靈藥對症,好的自然極快,那青穗劍士服下解藥之後,不到一盞熱茶工夫,便自醒
轉。長長吁了口氣,翻身坐起,說道:「好厲害的劇毒!」
    麻冠道人見他清醒過來,急忙問道:「羅兄快運氣試試,是否還有不適之處?」
    青穗劍士依言略一運氣,起身道:「屬下已經好了。」說完,躬身一禮,轉身退了
出去。
    麻冠道人大喜道:「如此看來,這包藥粉,倒真是南海的辟毒金丹了。」
    柳凌波一雙剪水般眼神,凝望著微現昏黃的天色緩緩說道:「天快黑了,怎麼他們
到這時候都沒有回來呢?」
    甘瘤子道:「二師妹可是當心他們出了岔子麼?」
    柳凌波道:「很可能出事。」
    甘瘤子道:「我去瞧瞧。」
    柳凌波道:「真要出了岔子,等大師兄趕去,只怕也看不到什麼了。」
    甘瘤子道:「我還是去瞧瞧的好。」說完,匆匆出洞而去。
    過了一回,鐵判單世驊和兩名青穗劍士回轉石窟。
    單世驊朝柳凌波抱抱拳道:「在下和兩位劍士,在山下守候了半天,不曾見到過一
個人,只好轉回來履命了。」
    柳凌波笑道:「武當派的人,昨晚已經入谷去了,單兄自然等不到人了。」
    兩名青穗劍士施了一禮便自退去。
    天色已經全黑!韋宗方和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屠三省三撥人依然不見回來。
    柳凌波已感到事態嚴重。連平日城府極深,喜怒不形干色的麻冠道人,這回也漸漸
坐立不安起來!
    柳凌彼沒有作聲,麻冠道人也沒有作聲,兩人默默的坐著。
    辣手雲英張曼和鐵判單世驊不敢打擾,也自默默的坐著。
    石窟中空氣顯得異樣沉寂。及過了一會,只見洞外人影一閃,甘瘤子、歐老頭同時
走了進來。
    柳凌波看到只是歐老頭一個人回來,已知韋宗方、束小蕙必然出了事故,還沒開口。
    只聽歐老頭氣急敗壞的道:「柳姑娘,我老頭這回栽到家了,真的沒臉再回來履命,
連要找他們拼,都找不到半個鬼影子,一氣之下,把那一片樹林子,全給劈個稀爛……」
    柳凌波知他火大,在急怒之下,氣得連話也說不清了,這就微微一笑,道:「老丈
請坐下來再說,韋少俠、束姑娘可是出了岔子?」
    歐老頭氣虎虎的坐了下來,長長吁了口氣,才道:「姑娘說的極是,韋小兄弟和咱
們姑娘,無端端的失了蹤,你想,我老頭還是暗中保護他們的人,是不是要把人急瘋?」
    柳凌波道:「老丈請把經過情形,說出來聽聽,也許可以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來!」
    歐老頭想了想道:「咱們離開這裡之後,一路朝東行去,韋小兄弟和咱們姑娘走在
前頭,老朽是奉柳姑娘之命,只是暗中跟在他們身後,不讓對方的人發現老朽……」
    柳凌波皺皺眉道:「這也許是我當時設想錯誤了!」
    歐老頭續道:「這樣約摸走了幾個山頭,都沒發現有什麼可疑之處,也沒遇上半個
人影,直到了一處峽谷,韋小兄弟和咱們姑娘朝谷中走去,老朽因那道峽谷,光禿禿的
沒有樹木可以掩蔽,只好遙遙跟著他們,那知兩個拐彎,就看不到他們的人影,等老朽
走人谷,只聽到從一片樹林中傳出韋小兄弟的一聲叱喝,老朽情知有變,急急跟蹤掠入
林去,誰知林中一片平靜,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事情……」
    柳凌波道:「就這樣不見人蹤影了?」
    歐老頭道:「不錯,老朽明明聽到韋小兄弟的聲音,從林中發出,但就是找不到人,
老朽找遍了整個谷底依然沒有半點影子,這種稀奇事兒,老朽真是第一次遇上,差點急
瘋了人……」
    柳凌波沉思道:「老丈可曾在林中發現什麼可疑之處麼?」
    歐老波搖搖頭道:「沒有,那一片林中,一草一木,都平平靜靜,什麼也看不出
來?」
    柳凌波回頭道:「大師兄可是在那座狹谷中找到歐老丈的麼?」
    甘瘤子道:「不錯,我一路找到那座峽谷,歐老丈還在那裡。」
    柳凌波道:「大師兄自然也在那片林中察看過了,不知可有什麼發現麼?」
    甘瘤子聳了肩道:「我到的時候,整座山谷差點都給翻了,歐老丈鬚髮如乾,怒喝
如雷,左一掌,右一掌,早已把那片樹林劈了個稀爛。」
    柳凌波聽得直皺眉,心想:「這敢情好,本來還可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這回全給他
一手毀去了!」
    甘瘤子目光一動問道:「廣明大師屠兄都沒回來麼?」
    柳凌波微微搖了搖頭。
    石窟中突然沉靜下來,久久不聞聲息,似是每個人都在想著一件十分疑難重大之事。
    大約過了盞熱茶時光,歐老頭忍不住搓搓手道:「柳姑娘,這事你看該怎麼辦?」
    柳凌波道:「韋少俠和束家妹子自然是遇上了埋伏。」
    歐老頭道:「林中若有埋伏,老朽怎會看不出來?」
    柳凌波道:「也許他們兩人陷入埋伏之後,地面上又恢復了原狀,老丈是以看不出
來。」她語氣一頓,接著說道:「韋少俠和束家妹子雖已失陷,但如今失陷在裡面的,
已有萬劍會主,抱劍書生和武當天寄子道長等人,一時被困之外,大概還不會有什麼危
險,據我猜想今晚這裡可能有強敵來犯。」
    麻冠道人接口道:「柳女俠說的極是,貧道也有同感,咱們三撥人下午全出了事,
自然非把進入勾漏山來的人,一網打盡不可。」
    歐老頭憤然道:「他們敢來,那是最好不過,老朽不叫他們一個個躺下,就不叫歐
大佬了。」
    柳凌波目光一抬,說道:「老丈在峽谷中大發神威,劈倒樹木,已使對方有所警
覺……」
    歐老頭道:「老朽一時氣憤,這和他們來犯有關?」
    柳凌波道:「自然有關,他們設計誘使萬劍會主、慕容總管入彀之後,正好咱們趕
到。如今韋少俠和廣明大師、屠副總管等人又全數失陷。他們認為這裡只剩下麻冠道長、
大師兄和我三人,說不定今晚就會派上幾個功力較高的人,和咱們來個硬拚。但老丈在
那峽谷中掌劈樹林,顯露了神功,這就是說咱們這裡,另有高手,他們的行動,自然也
改變了,因此今晚賊人不來便罷,如若來犯,必定會另有陰謀……」
    麻冠道人道:「柳女俠是否已想到了拒敵之策麼?」
    柳凌波微微搖頭道:「古人說的好,知彼和己,百戰百勝,我思索良久,對方到底
有些什麼陰謀,都無法猜測,那來拒敵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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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1 12:04:45 |只看該作者
第63章 詭異伎倆
    歐老頭道:「毒沙峽的人,最多是使毒,咱們……哦,那位去配藥的劍士,回來了
沒有?」
    麻冠道人道:「藥已配回來了。」
    歐老頭道:「那就不用怕他們再使毒了,道兄可先把此藥,分給大家吞服了。」
    柳凌波道:「此藥既能預防中毒,為防萬一,大家自然先吞服了較好,但我認為今
晚如果真有強敵來犯,用毒的機會不多。」
    歐老頭道:「毒沙峽捨了他們老行當不用,會和咱們拚力?」
    柳凌波道:「當然也不會和咱們拚力,他們可能另有詭異伎倆。」
    歐老頭道:「詭異伎倆?那是指什麼?」
    柳凌波道:「老丈總聽說過鳩磐婆其人吧?」
    歐老頭雙目一睜道:「老朽江湖上人,知道的不多,但這老妖婆,倒是聽人說過,
姑娘怎會突然提到她身上來了?」
    柳凌波就把才纔鳩磐門人假冒張君愷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歐老頭道:「這老妖婆果然有點邪門道,她會被龍在天勾引出來?」
    柳凌波道:「詳細情形,目前也無法推測,但她門下已在此地現身,顯然已和毒沙
峽有了勾結。」
    歐老頭目射精光,朝幾人環顧了一眼,說道:「今晚是老妖婆親來,老朽倒是不信
邪,正好鬥鬥她,咱們人手也並不缺少,除了老妖婆,其餘的人,諸位也足可應付了,
咱們就不妨在洞外迎擊來犯之敵。」
    他外號獨守南天門金臂神將,可說是南海門中第一高手,這番話,由他口中說出,
自非誇大之詞。
    柳凌波道:「老丈武功卓絕,在整個武林而言,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今晚之事,
老丈說的,和我所構思的,恰巧相反。」
    歐老頭自從上次柳凌波定下計謀,進入毒沙峽救人,對她已是十分信服,聞言不由
搔搔頭皮笑道:「姑娘既有了良策,怎不說出來讓老朽聽聽?」
    柳凌波嬌笑道:「老丈別往我臉上貼金,我想的那裡是什麼良策?只有在沒有辦法
之中,稍作防敵之計而已!」
    辣手雲英柳眉一揚道:「柳姐姐,你想出什麼防敵之計?別賣關子啦,快說出來
咯!」
    柳凌波道:「我想的實在並不高明,但除此之外又別無良圖。」
    她緩緩說來,石窟中的人,都在靜心聆聽,所有的目光也全已投注在她臉上。
    柳凌波語氣略微一頓,接著說道:「咱們已有不少人一去不返,全落在他們手中,
可說已經吃了大虧,因此我想到今晚咱們如果也能擒下對方來犯的人,形勢也許稍可改
觀。」
    歐老頭一拍巴掌,說道:「對,對,柳姑娘果然不愧是女中諸葛,這幾句話,說得
簡單有力,已經確定了今晚應戰的綱領。」
    柳凌波臉上微微一笑,道:「老丈誇獎了。」接著回頭朝麻冠道人問道:「我先想
請問道兄一聲,目前貴會還有多少劍士在這裡?」
    麻冠道人道:「隨同劍主來的,只有青穗堂下三十六名弟兄,除了方才由廣明大師
和屠兄率領去的二十名之外,目前還有十六名。」
    柳凌波點點頭道:「人手也差不多了,我想咱們第一件事,就是每人都須預先服下
解毒藥物,以防對方施毒。第二步,咱們再來分配任務,這一點,我先說個腹案,再請
大家商量決定。」
    歐老頭道:「不用商量,乾脆就由姑娘發號施令,大家一體遵照就是了。」
    甘瘤子一直沉默不言,此刻突然接口道:「二師妹也毋庸客氣,有什麼計劃,就說
出來吧!」柳凌波道:「我想的是『以虛為實』,麻冠道長和單兄、張家妹予以及八名
青穗劍士,鎮守石窟,如有強敵來犯時,由大師兄和我兩人出去應敵,麻冠道兄只是替
咱們掠陣,敵人不衝近石窟,千萬不能出手……」
    麻冠道人江湖經驗何等老到,為人又極工心計,聽柳凌波的口氣,是要他堅守石窟。
    試想石窟是自己一行人的臨時歇腳之地,並不重要,何用堅守?他心念一動,立即
問道:「柳女俠要貧道堅守石窟,是否另有指示?」
    柳凌波笑道:「道兄說對了,這座石窟,我另有用處。」接下去又道:「另外八名
青穗劍士,值兄可命他們隱伏石窟前面左右兩邊林中,不聽招呼,不得現身出來。」
    麻冠道人道:「貧道遵命。」
    辣手雲英道:「柳姐姐,單大俠和小妹守在洞內,就沒有事做了。」
    柳凌波笑道:「小妹子別性急,自然有你的工作。」
    說完,回頭朝歐老頭道:「現在該老丈了,離這裡六六丈處,有幾株合抱大樹,老
丈可隱身樹上,以不讓來人發覺為主。石窟前面地方不大,不論來多少人,都由大師兄
和我對付……」
    歐老頭沒待她說完,搖頭道:「不成,姑娘要老朽躲在樹上觀戰?」
    柳凌波道:「我話還沒說完哩,老丈別忘了咱們今晚有一個主要目的。」
    歐老頭道:「好,好,你說下去。」
    柳凌波道:「我方才說過,咱們今晚最好把對方來人一鼓成擒,因此在我和大師兄
出面對敵之時,老丈就可施展隔空點穴之術,把他們一一制住……」
    歐老頭道:「妙,妙,這辦法不錯!」
    柳凌波朝辣手雲英笑道:「那時麻冠道兄可指派四名劍士,由單兄和張家妹子指揮
擒人,押回石窟。麻冠道兄和另外四名劍士只負責守護,不得離開石窟。如果來人向後
撤退,由埋伏中的八名劍士,聽我日號,阻攔對方退路。」
    麻冠道人由衷的讚道:「柳女俠設想周到,調度有方,今晚這般佈置,已是萬無一
失了。」
    柳凌波道:「這是我的如意算盤,對方如何行動,還不知道呢!」
    歐老頭道:「咱們就這麼決定。」
    大家用過乾糧、麻冠道人把解藥粉分給大家吞服,八名奉派到林內埋伏的青穗劍士,
也自依計退出。
    柳凌波道:「時間也差不多了,歐老丈該早些出去了呢!」
    歐老頭笑道:「姑娘只管放心老朽決不會誤事。」說完也自朝洞外走去。
    柳凌波朝大家道:「咱們趁這段時間,各自坐息片刻,也許今晚就沒有坐息的時間
了,」
    石窟中媳去燈火,大家依言各自盤膝坐下,運氣調息。
    辣手雲英張曼心頭緊張,一會摸摸身邊寶劍,一會又摸摸身邊的暗器,那裡靜得下
來?
    夜色漸深,山風較強。
    石窟外面,一片黑沉沉的,該是個風高月黃之夜!
    大家足足等了半個更次,依然不見動靜。
    柳凌波目光微抬,心中暗暗奇怪:「此時二更已過,對方如有舉動,這時候似乎該
來了!」
    心念方動,突聽一聲尖厲的嘯聲,遠遠傳來!這聲音淒厲刺耳,聽來似在山下!
    辣手雲英聳然一驚,悄聲問道:「柳姐姐,他們來了!」
    甘瘤子道:「這嘯聲似是千里傳音之術,由正東方傳來,長嘯之人,少說也在三里
以外,聲音仍能凝而不散,功力之高,倒是不可輕估。」
    麻冠道人吃驚道:「千里傳音,已使咱們提高了警覺。」
    甘瘤子接道:「道兄說的不錯,不說咱們今晚已有準備,就算毫無準備,聽到了嘯
聲,也會及時警覺。」
    柳凌波道:「今晚情勢,當真有些奇怪。」
    辣手雲英聽的不懂,問道:「柳姐姐,今晚的情勢有什麼奇怪?」
    柳凌波道:「很像有人向咱們示警。」
    甘瘤子道:「我出去看看!」
    突聽歐老頭從五丈外以傳音入密朝洞中說道:「甘老弟不用去了,已經有人來了。」
    他身在五丈以外,洞中幾人的低聲談話,居然被他聽的十分清晰,還出聲音告警,
這份功力,委實驚人!
    歐老頭的話聲,大家全聽到了,立時紛紛躍起,舉目朝洞外望去。
    朦朧月色之色,果見三條人影,由山腳飛掠而來,眨眼工夫,已到洞前。
    這三個人一色黑衣,臉蒙黑布,只露出兩個眼孔。左右兩人,手上各仗長劍,只有
居中一人,空著雙手,一柄長劍,斜背肩頭。
    這三人到了距離石窟三丈遠處,便自停步,並肩站立。
    甘瘤子眼看三人飛掠而來的身法,輕快迅疾,不是平庸之輩,心中暗想:「這三人
不像是毒沙峽的人。」
    柳凌波低聲道:「大師兄,咱們出去。」
    兩人並肩跨出石窟,甘瘤子拱拱手說道:「三位朋友,愛夜而來,有何見教?」
    三個蒙面人站在當地,恍如不聞,竟然無人開口答話。
    柳凌波冷笑一聲道:「朋友們這般藏頭露尾,難道是見不得人麼?」
    三個蒙面人六隻炯炯眼睛,盯著兩人依然一言不發。
    柳凌波道:「大師兄請替我掠陣,我先去會會他們。」話聲一落,緩步朝三個蒙面
人走了過去,纖手一抬,喝道:「你們三個人一齊上吧!」
    站在中間的蒙面人突然揮了揮手,左右兩人一聲不作,手中長劍一擺,忽然一躍而
上,舉劍朝柳凌波刺來。
    柳凌波冷哼一聲,雙手一分,使了一招「夭女散花」,把兩人劍勢,化解開去。
    那兩人劍上造詣,大是不弱,出手一劍,被柳凌波封開,兩柄長劍,忽然左右圈動,
相繼攻到。
    柳凌波寸步未退,玉手揮處,拍出兩股陰柔勁風,又把兩人灑出的一片劍光,盡數
擋了回去。
    那兩個蒙面人不待柳凌波還攻之勢出手,長劍又迅快的左右擺動,瞬息之間,連續
攻出了四劍。
    甘瘤子瞧的心頭一震,低喝道:「二師妹,他們使的是武當派『兩儀劍法』!」
    喝聲甫出,只聽站在對面的那個蒙面人,突然嘿了一聲,反腕掣劍,身形一閃而至,
三朵劍花,閃電般分向甘瘤子三處大穴襲到。
    甘瘤子吃了一驚,暗道:「此人出手劍勢,竟有這般神速,倒是不可輕敵!」右手
拍出一掌,逼住蒙面人劍勢,口中喝道:「尊駕是武當派什麼人?」
    那蒙面人一聲不作,長劍疾揮,幻起一片劍光,攻勢極銳!
    但甘瘤子乃是夭殺門的大弟子,武功造詣,自有獨到之處,蒙面人攻到劍勢雖然極
凌厲,卻無法把他迫退一步,而且均為他隨手拍出的掌風,化解開去。
    兩人交手幾招,蒙面人手上突然一緊,但見劍光一盛,幻起了如山劍影,挾帶著嘶
嘶輕嘯,劍上激盪起的劍風潛力,冷森逼人!
    甘瘤子和他對拆了幾招,只覺對方每一劍招之中都含蘊了強勁絕倫的內力,一面封
逼蒙面人劍勢,心中卻暗暗奇怪,此人一身功力,少說也有數十年火候!不可能是武當
門人,但他使的卻是正宗武當劍法!」
    思忖之間,柳凌波一雙空手,力敵兩支長劍,幾個照面下來,她突使絕技,纖指輕
彈,已然把兩個人點住穴道。
    鐵判單世驊、辣手雲英張曼雙雙搶出,把兩人擒了進去。
    那和甘瘤子動手的蒙面人突然大喝一聲,震腕揮出一片護身劍光,捨了甘瘤子,朝
石窟衝去,甘瘤子大笑一聲,呼呼兩掌,逼住了蒙面人去勢。
    蒙面人又是一聲厲吼,長劍疾掄,惡狠狠朝甘瘤子攻來。這一下他敢情含憤出手,
劍勢更加凌厲,宛如驚霆迅雷,綿綿攻出!
    甘瘤子雙掌開合,使的呼呼有聲,才算把對方連綿不絕的攻勢逼住,雙目精光暴射,
驚奇喝道:「太極慧劍!你到底是什麼人?」
    要知「太極慧劍」,乃是武當派鎮山絕學,每一代中,除了掌門人之外,只有派中
護法長者,才有資格練習,而且規定不得超過兩人。
    蒙面人突然使出武當鎮山劍術,那麼除非他是武當三子。但武當三子,天元子出身
修羅門,武功之高,不在自己師傅之下,此人決不會是天元子。
    天衍於是武當派掌門人,從不輕易下山,當然更無可能。至於天寄予,已在昨晚陷
身假毒沙峽之中,那麼此人……
    甘瘤子以一雙徒手,和對方長劍相拒,尤其對方使出來的,是武當派最為精奧的
「太極慧劍」,想要勝他,也甚是吃力。
    雙方搏鬥之勢,看去已不似方纔那等快掌急劍的打法,表面看去,兩人劍掌之勢,
已經緩慢下來,實則一劍一掌,不但各具精妙變化,而且各自含蘊了上乘內功,干鈞一
擊,發如奔雷!
    正當此時,只見辣手雲英張曼,突然從石窟中急奔而出,叫道:「柳姐姐,柳姐姐,
那兩人竟然是靜玄師兄和靜修師兄,他們都是失陷在毒沙峽的人……」
    失陷在毒沙峽的人,會幫著毒沙峽,前來偷襲!
    柳凌波心頭猛然一震,回身道:「張家妹子你看清楚了,莫要又是假冒來的。」
    辣手雲英道:「不會錯了,他們確是靜字輩的兩位師兄。」
    甘瘤子道:「不錯,和我動手的大概是天寄子了!」
    他雙掌大開大合,凌厲無匹!
    對方蒙面人已被迫的有些招架不住,聽甘瘤子喝出「天寄子」三字,神情突然一楞,
茫然道:「你說什麼人?天寄子?天寄子是誰?」
    甘瘤子道:「你不是天寄子?」
    蒙面人道:「這名字我好像聽來極熟……」
    他劍勢一緩,吃甘瘤子一掌擊在他劍身之上,但聽「嗆」的一聲,一柄寶俠,化作
了一道銀虹,飛射出去。
    甘瘤子那肯錯過機會,左手振腕一指,直點過去。蒙面人突然驚覺,身子一側,避
過指風,左手一圈,呼的一掌,朝甘瘤子劈來!
    甘瘤子舉掌硬接,蓬然一震,那蒙面人突然借勢一躍,轉身飛掠而去。
    甘瘤子大笑道:「朋友還往那裡走?」正待縱身迫去。
    只聽歐老頭的聲音低喝道:「甘老弟,又有人來了!」
    一道人影,劃空平飛而來!柳凌波冷冷一哼,雙腳一點,振袂飛起,疾迎上去。
    那人凌空飛撲而下,目標原是甘瘤子,在快到甘瘤子頭上之際,臨風拔劍,嗆然劍
鳴,一道銀虹,宛如匹練下瀉!
    柳凌波去勢奇快,同樣在空中撤劍,嗆的一聲,迎住了那飛來人影!但聽雙劍交擊,
發出嗆嗆嗆三聲金鐵大震,半空中飛灑出一串火花。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兩人已凌空對所三劍,人影倏然一分,各自倒飛一丈,落著實
地。直待兩人落地以後,大家才看清楚柳凌波懸空對斫三劍之人,又是一個黑衣蒙面漢
子!但見他身法輕捷無比,才一落地,就欺身直上,振腕發劍,刷刷刷,劍光鍺落,飛
灑而至!
    柳凌波發覺此人武功極高,尤其出手幾劍,快如閃電,心頭不覺一凜,暗想:「這
是什麼劍法?」
    心念一動,立即揮手還擊,雙劍齊舉,就打在一起。這原是一瞬間的事,但在這一
瞬之間,敵人後援,業已大批趕到!
    當前為首一人,身形頎長,腰懸長劍,身後跟著兩人,一個身軀肥胖,另一個瘦小
精幹,這三人雖也全都已黑布蒙臉,看不出他們面貌。
    但所有的人,全都認得出來,這三人中間,身形頎長的正是隨同萬劍會主失陷毒沙
峽的萬劍會青穗總管抱劍書生慕容修!另外兩人,胖的一個是黑穗副總管鐵羅漢廣明大
師,瘦小的一個則是禿尾老龍屠三省!
    三人身後緊跟著二十名臉蒙黑布的大漢,一個個背負長劍,這些人除了一塊蒙面黑
布之外,一身裝束,一望而知是萬劍會的青穗劍士,也就是今天下午失了蹤的二十個人!
    這一情形,當真瞧得所有的人莫不深感震駭!
    甘瘤子一怔之下,立即迎了上去,大聲喝道:「來的可是慕容總管?」
    中間那人一聲不作,拔劍奇快,右手一抬,長劍出鞘,精芒閃動,步似行雲流水,
直刺過來!
    甘瘤子急忙拍出一掌,逼住劍勢,喝道:「慕容總管,你是被人迷住了本性麼?」
    喝聲之中,那人已然閃電攻出三劍,劍光似落英飄忽,勢道凌厲,甘瘤子被逼的後
退了兩步!他自然識得抱劍書生的厲害,不敢徒手相搏,急忙從身邊取出一柄短劍,隨
手封拆。
    這個黑布蒙臉的抱劍書生才一出手,他身後一胖一瘦兩人,也即時撤出兵刃,大步
迎了上來。胖的一個手上是兩把尺許的戒刀,瘦的一個是一支精鋼黑龍爪。從這兩件兵
器上可以證實兩人就是鐵羅漢廣明和禿尾老龍屠三省了!
    兩人撤出兵刃,身後二十後名蒙面漢子,但聽一片鏘鏘劍鳴,同時撤下長劍,跟隨
而上!
    麻冠道人和八名青穗劍士,原已列陣守在石窟之外,瞧的又驚又急,回頭道:「單
兄和張姑娘請守住石窟,貧道接應他們去。」
    一面向八名青穗劍士說道:「你們隨我上去!」話聲一落,急忙迎出,口中沉聲喝
道:「兩位老哥,你們可是中了人家暗算……」
    那一胖一瘦兩人倏地一分,更不答應,一個戒刀起處,兩道刀光急襲而至,瘦的一
個也毫不怠慢,黑龍爪當胸就抓。
    麻冠道人大喝一聲:「你們都瘋了麼?」
    一句話的工夫,已和兩人動上了手,二十個蒙面人卻突然散開,繞過麻冠道人,朝
八名青穗劍士掄劍撲來。
    八名青穗劍士手上長劍一振,同時高聲喝道:「四海同源,萬劍一統……」
    這是萬劍會的口號,照說來的如是萬劍會的人,就該停步答話了,但他們卻恍如不
聞,一擁而上,掄劍就斫!
    剎那之間,立即爆出了一片劍劍交擊的金鐵狂震……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柳凌波和那蒙面人打到了三十招以上,只覺對方劍勢,愈出愈
奇,心中已感焦急,再一打量四周形勢,只見雙方已成了一片混戰,但隱身樹上的歐老
頭,竟然毫無動靜,心頭更覺憂疑重重……
    就這一分心神,陡覺自己手上長劍,突然間被對方左手劍訣引了開會,門戶大開,
眼前劍光一閃,對方劍尖,直指胸口!心頭驀然一驚,脫口驚叫道:「你是韋少俠!」
    口中驚叫出聲,左手手背,已然急揮而出,朝劍身上反擊過去,但聽「嗆」的一聲,
蒙面人一柄長劍,已被她直盪開去!
    柳凌波一招得手,那還容得對方變招,右手一記「太阿倒持」,長劍倒轉,用劍柄
閃電朝對方「肩井穴」上點去!
    她已認出和自己動手之人,正是下午失蹤的韋宗方,是以只好用劍柄點他穴道!
    那蒙面人武功確也了得,長劍被柳凌波反手一掌,拍了出去,臨危不亂,突然後退
三步,右掌一立,嘶的一聲,一股勁急掌風,朝柳凌波迎面劈來!
    柳凌波自然認識這是韋宗方的看家本領——修羅刀,慌忙身形一閃,向旁躍開!
    只聽身邊響起歐老頭的聲音喝道:「柳姑娘快把他擒下。」
    那蒙面人「修羅刀」堪堪出手,突然悶哼一聲,翻身往後倒去!
    柳凌波聽到歐老頭的聲音,那還怠漫,急忙縱身過去,一把抓起蒙面人,身若飄風,
朝後掠退,奔近石窟」
    單世驊立即迎了上來。柳凌波低聲道:「單兄,此人是韋少俠,快把他送進去。」
    單世驊聽的吃了一驚,急忙伸手接過蒙面人。
    柳凌波因雙方已成混戰,對方全已被人迷失本性,人數較多,怕八名青穗劍士不是
對手,那有時間多說,急急轉過身去,但聽場中連聲悶哼,已有五六個人倒了下去。急
忙高聲叫道:「青穗壯士們只管擒人,不用和他們打了。」
    口中喝著,人已直掠過去,長劍連撥,左手振腕發指,接連點倒了兩人。
    那八名青穗劍士因對方來的,全是自己弟兄,不忍自相殘殺,是以大都只是舉劍封
架,並沒還擊。但對方卻是出劍急攻,八對二十,自然十分吃力,正在苦戰之際,忽見
蒙面弟兄一個個都倒了下去。再聽柳凌波一喝,不由精神大振,大家立即紛紛出手,挾
起穴道被制的人,向後躍退。
    柳凌波仗劍而上,正好敵住了七八個追擊過來的蒙面人,一支長劍左右揮舞,立時
展開搏鬥。
    甘瘤子和蒙了臉的抱劍書生,打得甚是激烈,兩人身外劍光鐐繞,已分不清人影。
    麻冠道人一雙徒手,獨鬥蒙了臉的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尾三省,已是左右支繼,
敗象漸露,正感焦的!
    突聽屠三省悶哼一聲,往後倒去,心中大喜,急忙大袖揮處,呼呼兩掌,逼住鐵羅
漢雙刀,口中喝道:「你們快把尾老哥拿下。」
    他身後一名青穗劍士,急忙奔了過來,抱起屠三省,向後退去。
    蒙面鐵羅漢大吼一聲,揮動雙刀,急撲而下,又和麻冠道人打在一起。
    卻說歐老頭連續施展「隔空點穴」手法,制住了十來個人,眼看局勢已被控制,堪
堪一指朝屠三省點出,陡覺一道森冷勁氣,朝身後急襲而來,劍風未到,但聽一陣簌簌
輕響,身後樹枝葉,已被劍光紛紛削折!
    心頭不覺吃了一驚,急忙一吸真氣,身形向上拔起,在空中一個轉身,腳踏樹梢,
回目瞧去,只見一道劍光,裹著一條人影,懸空飛刺而來!不覺呵呵大笑道:「老夫早
就等著你了!」
    探手一把朝那人身後抓落。
    那人一劍刺空,居然身隨劍轉,輕靈無比的避了過去,反手一劍,朝歐老頭手腕削
來。
    歐老頭大笑道:「老夫手底下,那有你對手的份兒?」
    五指一張,硬生生朝劍上抓去。
    那人驚「咦」一聲,慌忙縮手後躍,身形一沉,倏然朝樹下飛落。
    歐老頭宛如老鷹攫雞,直撲而下。
    那人身法輕靈迅快,才一落地,口中嬌叱一聲,劍光一閃,朝歐老頭雙腳撩來。
    歐老頭身在半空,要落未落,身形一弓,左腳突然踢起,只聽「嗆」的一聲,那人
手上長劍,被他踢個正著,化作一道銀虹,激飛出去。
    那人沒料到對方武功,如此之高,驚駭得尖叫一聲,疾如燕子掠波,朝左側林中投
去。歐老頭那裡肯捨,縱身朝林中追撲過去。
    這時場中形勢,已然有了很大的變化,二十名蒙面人連續被制,已只剩下十來個人,
還在和柳凌波昔苦奮戰,但已為柳凌波重重劍影,逼得像走馬燈一般。麻冠道人獨鬥蒙
了臉的鐵羅漢,也已佔了優勢。只有甘瘤子和那蒙臉抱劍書生,依然打得十分激烈,兩
人差不多已鬥了百招以上,還是不分勝負。
    突然右首一片林中,響起一陣尖銳的吹竹之聲!
    這吹竹之聲,才一響起,戰場上的蒙面人突然如斯響應,口中大吼一聲,紛紛向後
躍退,大有奪路而逃的企圖。
    柳凌波長劍疾揮、飛灑出一片劍光,緊緊迫逼,口中大聲叫道:「大家快截住他
們……」
    和甘瘤子對敵的蒙面人奮劍怒吼,刷刷幾劍,逼住甘瘤子劍勢,突然輕身一躍,飛
掠而去!
    他動作奇快,兩個起落,人已消失在夜暗之中。八九個蒙面人,跟蹤掠起,卻被柳
凌波點倒了兩個,其餘的人,也急急朝山下掠去。
    隱伏在林中的八名青穗劍士從斜躍出,要待出手攔阻,但因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好
硬行攔截,只得任由他們衝了出去。
    只有和麻冠道人動手的鐵羅漢,被麻冠道人緊緊纏住,脫身不得,柳凌波接連點倒
了兩個蒙面人,眼看禿尾老龍還在和麻冠道人拚命,轉身一指,點了他穴道。
    只聽衣袂飄風之聲,一條人影,劃空飛瀉而下,正是歐老頭!他肋下挾著一個人,
炯炯目光一掃,問道:「給他們逃掉了幾個?」
    甘瘤子道:「大概逃走了八九個人,唉,在下說來慚愧,未能把慕容總管截住。」
    柳凌波掠掠鬢髮笑道:
    「難在只能生擒,不能傷了他們,憑慕容總管的劍術,你想生擒他,自然不容易的
了。」
    接著朝歐老頭問道:「老丈,這是什麼人?」
    歐老頭道:「是個女的,這妮子武功大是不弱!」
    柳凌波道:「咱們快回進去再說。」
    大家進入石窟,鐵判單世驊和辣手雲英張曼已經把所有被擒的人的蒙面黑布撕了下
來。一大堆人穴道受制,睜大眼睛,並排坐在石窟右首。
    那是武當派的靜玄、靜修、韋宗方、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屠三省和十二名青穗劍
士!
    麻冠道人雙眉緊皺,道:「這事情夠棘手了,他們好像服了什麼迷魂藥物,迷失了
本性。」
    歐老頭道:「咱們先瞧這人是誰?」
    他一手放下挾著的人,另一隻手,很快撕下了那人的蒙面黑中。這一撕下黑中,露
得一張眉眼盈盈,黑裡帶俏的臉孔,她,正是黑文君卓九妹!
    歐老頭瞧了一眼,問道:
    「她是萬劍會主身邊四個侍女之一?」
    柳凌波道:「她叫黑文君卓九妹。」
    歐老頭道:「難怪她劍術輕功,全都不弱,唔,今晚萬劍會主倒是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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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發表於 2010-6-21 12:05:19 |只看該作者
第64章 不可思議
    柳凌波突然如有所觸,回頭朝麻冠道人說道:「道兄,請把山前八名青穗劍士一起
召來,我想和他們談談。」
    麻冠道人點點頭,立時要一名青穗劍士傳下話去。
    辣手雲英張曼愁結眉心,抬目道:「柳姐姐,他們都中了賊人的迷魂藥,該怎麼辦
泥?」
    歐老頭道:「不要緊,咱們不是配來了一包藥粉,那是咱們南海的辟毒金丹,區區
迷魂藥,又算得了什麼?一個餵他們服上一匙,立可醒轉。」
    辣手雲英喜道:「這藥有這麼靈?」
    歐老頭道:「南海門的辟毒金丹,善解天下奇毒,因此之故,武林中擅於用毒的人,
到了咱們南海就有毒難使,黔驢技窮。」
    麻冠道人取出一大包藥粉,單世驊,張曼兩人立即動手,替大家餵了。
    這時只見一名青穗劍士走了進來,朝麻冠道人行禮道:「啟稟總管,山下的弟子,
已經來了。」
    麻冠道人道:「請他們進來。」
    那青穗劍士應了聲是,轉身走到洞口,向外說道:「總管請大家進來。」
    八名青穗劍士相繼走入石窟,麻冠道人朝柳凌波指了指:「這位是天殺門下的柳女
俠,咱們今晚行動,全仗柳女俠指揮,她有話要和大家說。」
    八名青穗劍士朝柳凌波欠身為禮。
    柳凌波笑了笑道:「我要說的話也包括留在石窟的八名劍士在內。」
    石窟內的八名青穗劍士一齊躬身道:「在下等人但憑女俠吩咐。」
    柳凌波朝石窟右首一指,道:「方纔咱們截住了兩位武當派的道友和韋少俠、廣明
大師、屠老哥,及十幾位青穗劍士,後來金臂神將歐老丈又擒住了卓姑娘,現在全在這
裡,今晚來人中,還有武當天寄子道長和你們青穗總管慕容修等人,你們大概也看出來
了?」
    十六名青穗劍士齊聲道:「看出來了。」
    柳凌波又道:「諸位自然也看出他們全是被人迷失了本性。」
    十六名青穗劍士都點頭道:「看出來了。」
    柳凌波笑道:「這樣就好,咱們今晚處境,可說是十分險惡,敵人們既不正面和咱
們為敵,卻利用藥物,驅使咱們的人,自相殘殺,這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最是惡
毒不過……」
    她話聲一頓,目光徐徐掃過十六名青穗劍士,續道:「諸位身為萬劍會青穗劍士,
這種伎倆,本來不待我說,也全都明白,但咱們處在這惡劣形勢之中,我不得不向諸位
提醒一句,咱們的對策,應該以不變應萬變,不論遇上任何情形,大家千萬不可自亂步
驟,致為敵人所乘……」
    其中一個青穗劍士問道:「不知柳女俠認為今晚對方可能還有什麼行動?」
    柳凌波道:「這個很難說,咱們還有許多人落在對方手中,而且又被對方迷失了心
神,隨時隨地都可向咱們襲擊。」
    另一個青穗劍士道:「柳女俠準備如何對付呢?」
    柳凌波道:「如論人手,咱們也足可應付,對方縱有厲害人物,決難討得半點便宜,
但最棘手的就是投鼠忌器,咱們有人落在他們手中;因此我希望諸位不論遇上何人,千
萬不可墜入詭計之中。」
    十六名青穗劍士齊聲道:「咱們一切都聽柳女俠調遣。」
    柳凌波笑道:「諸位只要記住我說的話就好,現在不用再去林中埋伏了,就請大家
在洞前守護,如果發現敵人,自有歐老丈和我等對付。」
    十六名青穗劍士答應一聲,欠身為禮,便自退出洞去。
    麻冠道人問道:「柳女俠不要他們再去林中埋伏,想是為了集中人力,柳女俠認為
對方會大舉來犯麼?」
    柳凌波搖搖頭道:「這倒不是,我想毒沙峽的人,佔了有利地理,不可能大舉來犯,
但卻可能有比大舉來犯辣手的詭計,咱們不可不防……」
    歐老頭道:「柳姑娘要如何調度人手?還是仍按方纔的分配?」
    柳凌波道:「不用了,洞外已有十六名青穗劍士守護,咱們就在這裡等候就好。」
    辣手雲英張曼道:「柳姐姐,他們服下解藥,怎麼還不清醒過來呢?」
    柳凌波道:「大概藥力還沒發散……」
    歐老頭道:「不對,咱們的辟毒金丹,天下任何厲害的奇毒,只要一盞熱茶時光,
都可解了,今天雖是臨時配製,沒有咱們主人親自製練的神效,但要解毒沙峽區區迷魂
藥,應該不算難事。」
    辣手雲英道:「現在已經有兩盞熱茶時光了,怎麼還沒見效呢?」
    歐老頭搔搔頭皮,道:「這個老朽也說不出道理來,除非他們不是被毒性迷失了本
性。」
    柳凌波道:「他們服的迷藥,也許不是毒藥。」
    歐老頭搖搖頭笑道:「凡是迷藥,都有毒性,只要是有毒性的藥,辟毒金丹都可以
解。」
    甘瘤子沉吟一會道:「二師妹,歐老丈說的不錯,他們只怕不是服了龍在天的『迷
魂散』,迷失的神智。」
    柳凌波愕然道:「那是如何迷失的神智?」
    甘瘤子接道:「二師妹怎麼忘了下午從這裡逃走的鳩磐門人,由此看來,只怕鳩磐
婆果然已在峽中了!」
    柳凌波抬目道:「大師兄是說他們是被鳩磐老妖的邪門手法所傷?」
    甘瘤子點點頭道:「據我所知,鳩磐門武功奇詭,這些人,極可能是被她使了什麼
手法所傷?」
    歐老頭道:「老朽記得從前聽老主人說過,武林中有一種奇特手法,確可使人神智
受迷,聽從使術的人指揮,真要如此,咱們主人也許知道治療之法。」
    他口中的「老主人」,乃是指南海門上代掌門人而言,「主人」,才是指目前的掌
門人束守謹。
    辣手雲英張曼聽說連辟毒金丹都不能解救,不覺心頭大急,問道:「是不是沒有解
藥,那可怎麼辦呢?」
    甘瘤子道:「如說傷在武功之下,那自然是某處經穴受制,而這一穴道,正和神智
有關,才會使人神智麻木,記意不清,但這是特殊手法,不懂訣竅,就無法解得開來。」
    歐老頭道:「這個容易,老朽先查查他們何處受制?再作計較。」
    張曼問道:「老丈如何查法?」
    歐老頭道:「老朽以本身真氣,催動他們血氣,就可查出何處受制了。」
    說話之間,人已走近韋宗方身邊,盤膝坐下,伸手按到他背後「脊心穴」上,閉上
雙目運起真氣,攻人韋宗方體內。
    大家全都睜大雙目,望著歐老頭,誰都沒有說話,石窟中一時靜得墜針可聞。
    但就在此時,突見洞口人影一閃,一名青穗劍士,匆匆奔入,向大家欠身一禮,說
道:「山下出現敵蹤,好像是朝咱們這裡來的。」
    柳凌波問道:「有多少人?」
    青穗劍士道:「還看不清楚,大概有十幾個人。」
    柳凌波道:「好,你先出去,等他們到了洞前再說。」
    那青穗劍士欠身退出。
    柳凌波道:「大師兄,麻冠道兄和我出去應敵,這裡就由單兄、張家妹子兩位守護
了。」
    甘瘤子目光一抬,道:「他們來的很快,二師妹,我們可以出去了。」
    三人走出洞窟,只見十幾條人影,已如風馳電卷一般,由山下疾奔而來!
    一回工夫,已到近前,這下,可把甘瘤子、柳凌波、麻冠道人瞧得一呆!
    原來當前一人,錦袍懸劍,臉若淡金,來的正是萬劍會主!他身後隨侍三名勁裝佩
劍少女,一式淡黃劍穗,是劍主的駕前四侍。
    稍後一個身穿青羅夾衫的中年文士,腰懸青穗長劍,看去溫文灑脫,正是萬劍會青
穗總管抱劍書生慕容修!身後緊跟著八名青穗劍士,夜風中,劍穗飄飛,英風颯颯!
    這一行人,誰也沒有再用黑布蒙臉。
    麻冠道人一眼瞧到萬劍會主,立即躬下身去,說道:「屬下參見劍主。」
    十六名青穗劍士一個個手捧長劍,雁翅般在石窟前面,這時跟著麻冠道人,躬下身
去。
    柳凌波暗暗叫了聲道:「糟糕!」
    萬劍會主龍行虎步大模大洋走來,顧盼之間,目光一轉。只朝麻冠道人略微點頭,
立即雙拳一抱,笑道:「甘大俠、柳姑娘原來也在這裡。」
    說話之時,腳下沒停,大步朝三人行來。
    柳凌波聽他說話,不像神智被迷的人,心下大奇,一面迎著說道:「會主可是從毒
沙峽來的麼?」
    萬劍會主點頭道:「不錯,兄弟正是從毒沙峽而來。」
    他依然朝三人走來,腳下並不停止。
    柳凌波擋在他前面道:「會主請留步。」
    萬劍會主不得不停,抬頭道:「柳姑娘有何見教?」
    柳凌波臉含嬌笑,一手按著劍柄,道:「會主脫險歸來,最好先把脫險經過說出來
讓大家聽聽。」
    萬劍會主道:「柳姑娘似乎對兄弟心存懷疑麼?」
    柳凌波道:「情非得已,會主脫險歸來,最好能讓大家明白脫險的情形。」
    萬劍會主道:「兄弟和他們一起同來,難道還會有人假冒?」
    柳凌波道:「假雖不假,真亦未必。」
    萬劍會主不悅道:「柳姑娘此話怎說?」
    柳凌波的嬌笑出聲,道:「會主還不知道慕容總管和八名劍士,就是方才從這裡逃
走的麼?」
    慕容修道:「柳姑娘說笑了,在下幾時來過了?」
    他說來認真,似乎已把才纔之事,忘得一乾二淨。
    柳凌波瞧他不像有假,心下不禁大奇,問道:「慕空總管方才和我大師兄動手,前
後不到半個時辰怎的如此健忘?」
    慕容修張眉一軒,朗笑道:「柳姑娘越說越奇了,慕容修幾時和甘兄動過手來?」
    柳凌波望了甘瘤子一眼道:「要是不信,你不妨問問我大師兄,還有麻冠道兄和你
手下的十六位青穗劍士,全部在場。」
    甘瘤子也看出事有溪驍,接口道:「在下二師妹說的不錯,方才有人夜襲,最先來
的三人,是武當天寄子和靜玄、靜修被在下兄妹擒住,天寄子一人逃走。」
    萬劍會主目光炯炯,望著甘瘤子,問道:「後來呢?」
    甘瘤子道:「後來慕容總管和廣明大師,屠老哥三人為首,率領二十名青穗劍士趕
到,同來的還有韋兄弟和會主手下黑文君卓姑娘兩位。結果其餘的人,全被留下,慕容
總管聽到竹哨之聲,匆匆率了八名劍士,突圍而去。」
    萬劍會主聽得突然仰天長笑。
    麻冠道人躬身道:「劍主明鑒,甘大俠說的全是實情。」
    萬劍會主目光一寒,冷冷道:「麻冠道人,你好大的膽子?」
    麻冠道人聽得一凜,連忙躬身道:「屬下不敢。」
    萬劍會主冷笑道:「本座問你,你幾時投到天殺門去了?」
    麻冠道人悚然一驚,道:「屬下蒙劍主開恩,委以黑穗總管,屬下怎敢心懷二志?」
    萬劍會主怒叱道:「你勾結天殺門,劫持韋宗方、卓九妹、廣明、屠三省等人,還
說不是心懷二志麼?」
    麻冠道人惶恐的道:「劍主明察,韋少俠和卓姑娘、廣明大師、屠老哥等人,全被
毒沙峽迷失了神智……」
    萬劍會主凜然道:「韋宗方他們全被天殺門的邪術所迷,你當我不知道?」
    麻冠道人雖然是多年老江猢,但這會也感到萬分驚詫,連連躬身道:「劍主這是誤
會,現在裡面還有南海門的金臂神將歐老丈和武當門下的辣手雲英張姑娘可以作證……」
    萬劍會主冷喝道:「你既然沒有背叛本座,還不快把韋宗方等人交出來?」
    麻冠道人作難的道:「這個……」
    柳凌波面色凝重,低聲道:「麻冠道兄不用說了,貴會主身陷毒沙峽,已為鳩磐者
妖巫術所迷,你難道還看不出來麼?」
    麻冠道人駭然道:「這該怎麼辦呢?」
    話聲未落,歐老頭大步走了出來,目光朝萬劍會主等人掃了一眼,問道:「怎麼,
萬劍會主也出了問題?」
    甘瘤子道:「老丈來的正好,他們只怕都中了鳩磐婆的巫術。」
    歐老頭點點頭道:「有可能,你們說的話,老朽全聽到了。」
    柳凌波問道:「老丈可曾發現他們傷在何處?」
    歐老頭道:「老朽運氣檢查,發覺韋小兄弟『腦戶穴』似有輕微阻力,捨此之外,
就別無傷處。其他的人,也是如此,據老朽想來,這必是一種特殊手法,輕微震傷大腦
重穴,使人神智受迷……」
    柳凌波朝萬劍會主等人呶呶嘴,道:「那麼他們呢?會不會也是被某重特殊手法所
傷?」
    歐老頭搔搔頭皮,道:「只怕又是另一種手法了,韋小兄弟等人,對人對事,全都
悟無所知,而他們同樣受人控制,人卻相當清醒。」
    萬劍會主不耐道:「你們商量好了沒有?」
    甘瘤子皺皺濃眉道:「會主是否還想得起陷身毒沙峽以前的事麼?」
    萬劍會主冷笑道:「我自然想得起來。」
    甘瘤子笑道:「那麼會主就該明白,遠來勾漏,所為何事?當不是和天殺門作對來
的吧?」
    萬劍會主怒哼道:「不錯,我是為了馳救韋宗方來的,但韋宗方可落在你們手中
呀?」
    甘瘤子道:「韋兄弟是今天下午,失陷在毒沙峽,被人迷失了心神……」
    萬劍會主道:「韋宗方明明就在你們手裡,此話有誰能信?」說到這裡,突然面對
站在石窟前面的兩排青穗劍士沉聲喝道:「麻冠道人背叛本會,爾等身為青穗劍士,難
道也敢背叛本座,投到天殺門下去了麼?」
    十六名青穗劍士躬身道:「屬下不敢。」
    萬劍會主嚴肅的道:「很好,你們替本座把背叛本會的麻冠道人拿下了。」
    柳凌波大聲道:「諸位莫要忘了我方才叮囑的話,你們劍主已被鳩磐老妖巫術,迷
失了本性!」
    十六名青穗劍士聽得面面相覷,他們心中已然對萬劍會主有著很深的懷疑,一時不
知如何是好?
    萬劍會主眼看十六名劍士居然按劍不動,不禁勃然大怒,喝道:「柳凌波,別人怕
你們天殺門,萬劍會未必怕了你們!」喝聲中,陡然抽出長劍,朝前一指回頭道:「你
們替我先把她拿下!」
    他身後嗆嗆嗆,三聲劍鳴,駕前四侍中的任劍妹、許飛妹、林天妹三人,突然欺身
而上,朝柳凌波圍攻過去。
    柳凌波長劍擺動,立時和她們展開了一場搏鬥。
    萬劍會主長劍再指,喝道:「慕容總管可率領他們衝進去救人,這裡自有本座對
付。」
    抱劍書生長劍出鞘,振臂喝道:「弟兄們隨我來!」
    身形撲起,當先衝了過來。八名青穗劍士跟在他身後一湧而上。
    甘瘤子急喝道:「麻冠道兄快要劍士們攔住他們。」喝聲出口,呼的一掌,逼住了
抱劍書生去路,喝道:「慕容兄再要過來,莫怪甘某無禮。」
    銀光一閃,手中多一柄長劍。
    慕容修大笑道:「甘兄擋住兄弟去路,那是存心和咱們萬劍會作對了。」
    唰的一劍,迎面劃來。甘瘤子舉劍封架,左手驕指朝抱劍書生點去。
    兩人這一動手,抱劍書生身後八名青穗士突然繞過兩人紛紛朝石窟撲來。
    麻冠道人只好揮揮手道:「兄弟們快攔住他們,只是不可傷了他們。」
    十六名青穗劍士在這複雜奇妙的處境之下,只好先攔住衝上來的弟兄再說。十六個
人對付八個,那是兩對一,光是阻攔他們,自然不成問題。
    青穗劍士們平日都在一起,某人技擊如何,大家都瞭若指掌,那知八個人神智受迷,
竟然個個奮勇,剽悍無比!武功突然比平時增強了許多,以二對一,還是縛手縛腳,幾
乎阻攔不住。
    柳凌波一柄長劍力戰駕前三侍,已是十分吃力,但她是今晚這場戰鬥中的軍師,又
不能不顧到全局。一面凝神拒敵,封架三柄凌厲劍勢,一面遊目四顧,暗施傳音之術,
朝歐老頭道:「歐老丈,擒賊擒王,今晚只有把萬劍會主擒下才行!」
    她在三人連綿不絕的追攻之下,說出這幾句話,就連遇兩次險招,幾乎傷在她們的
劍下。
    萬劍會主趁雙方激戰之際,突然雙腳一頓,身形掠起,疾如鷹隼,朝石窟撲去。
    他身形一動,歐老頭已然直拔而起,比他還快,伸手一探,閃電抓住了萬劍會主右
臂。半空中哈哈一笑,身子直落,右手高高舉起萬劍會主,大聲喝道:「大家住手,你
們劍主已為老夫所擒,還不放下兵刃?」喝聲方出,只聽萬劍會主低低說道:「沒有用,
他們神智受制,不會聽的。」
    甘瘤於、柳凌波沒想到歐老頭出手會有這麼快速,就擒住了萬劍會主,聽到喝聲,
自然很快收手。
    那知對方青穗總管慕容修,和駕前三侍,竟然對歐老頭的喝聲恍如不聞,對他們劍
主被擒,也恍如未睹,趁兩人這一收手之際,突然發劍如風,急攻而至!這一下,當真
大出兩人意外,甘瘤子獨鬥慕容修,身子一閃,避開一擊,左手疾揮,劈出一掌。
    柳凌波武功雖高,對手卻是萬劍會主的駕前三侍,這三人佩的是淡黃劍穗,表示他
們在劍術上都有極深的造詣。
    柳凌波以一敵三,原已十分吃力,這下以為對方聽到劍主被擒,定然會同時住手,
可沒料到自己收手,她們卻乘機進攻。一時不由大吃一驚,慌忙揮劍護身,也被逼的連
退三步,才算避讓開去。
    這一段話,當真快如電光石火,山下突然傳來了一陣吹竹之聲!
    此刻正好是甘瘤子身形閃開,慕容修也不進襲,突然轉身,朝山下疾掠而去。
    此刻也正好是柳凌波被逼後退,駕前三侍同樣翩然掠起,飛馳下山。
    八名青穗劍士,也紛紛奪路,像一陣風似的跟著奔掠而去。
    僅僅一聲吹竹之聲,居然會使他們如斯響應,棄萬劍會主於不顧!歐老頭高舉著萬
劍會主,還沒放下,這些人已經走的一個不剩!
    甘瘤子、柳凌波、麻冠道人,全都被當前急轉直下的奇幻局勢,怔得不知所云!
    萬劍會主身子扭動了一下,叫道:「老丈,人都走了,你還不放我下來?」
    歐老頭放下他身子,但依然抓著他右臂,左手正待朝他點
    萬劍會主道:「快放開我。」
    柳凌波攢眉道:「會主好像神智並未迷失。「
    萬劍會主道:「我自然沒有迷失。」
    歐老頭奇道:「你神智未失,為何率眾偷襲咱們?」
    萬劍會主道:「我是被人脅迫來的。」
    歐老頭問道:「是誰脅迫了你?」
    柳凌波目注萬劍會主,正想開口!
    麻冠道人已陰聲道:「你不是劍主!」
    萬劍會主道:「你們看到的萬劍會主,就是這張人皮面具,除下面具,還有誰認識
她?」
    歐老頭:「你究竟是誰?」
    萬劍會主突然伸手撕下臉上一張淡金色的臉罩,道:「你們說我是誰,就是誰好
了。」
    他這一揭下面具,竟然是一個眉目姣好的少女,目中還隱有淚光!
    甘瘤子瞧的一呆,道:「會是你?」
    這女子,除了甘瘤子,竟然誰也沒有見過!
    柳凌波目光轉到甘瘤子臉上,奇道:「大師兄認識她?」
    天下女子,不是醋罈子者,幾希!
    甘瘤子突然哈哈大笑道:「她就是毒沙峽主!」
    「毒沙峽主」這四個字聽得所有的人,不禁全都一怔!
    原來甘瘤子喬裝藍莘夫,在毒沙峽見到過龍香君,自然認識。
    柳凌波臉上忽然飛起了一絲喜色,今晚一場辛苦,總算有了收穫,不是嗎,毒沙峽
主是龍在天的愛女,擒住了她,許多問題,豈不迎刃可解?
    龍香君螓首低垂,微微搖頭道:「我不是毒沙峽主。」
    甘瘤子笑道:「別人不知道姑娘是毒沙峽主的化身,咱們早就知道了,姑娘何用抵
賴?」
    龍香君目光一抬道:「我真的不是,毒沙峽主和萬劍會主一樣,誰穿上那一身裝束,
誰就是毒沙峽主。」
    歐老頭搔搔頭皮,道:「你不是毒沙峽主,誰是毒沙峽主了?」
    龍香君道:「我說過,我是被人脅迫,但也是自願來的,哼,要不是我自願讓你擒
住,你早就中了毒了。」
    歐老頭大笑道:「小姑娘,」你用毒我可不怕,不但是我老頭,這裡所有的人,誰
都沾不上毒,不信你只管試!」
    柳凌波緩緩說道:「聽你之言,似乎是內心中別有隱情。」
    龍香君低頭道:「就算我心中有隱情,告訴你又有何用?」
    柳凌波道:「你說出來,也許大家都有利。
    龍香君搖搖頭,忽然抬起頭來,目光流露了懇求神色,說道:「韋宗方呢?他迷失
了神智,方才不是被你們截住了麼?讓我瞧瞧他可好?」
    柳凌波心中一動道:「韋兄弟就在裡面,讓你去看看,自無不可,不過是有條件的,
你必須據實回答我三個問題。」
    龍香君道:「好,你有話就問吧!」
    柳凌波笑了笑道:「你先去看了他,再答履我的問題不遲。」
    歐老頭、甘瘤子知道柳凌波必有深意,誰也沒有再說。
    柳凌波當先領著龍香君朝石窟裡走去,大家也就跟了進去。麻冠道人吩咐了十六名
青穗劍士守住洞口,自己也隨著走入。
    龍香君緊隨柳凌波身後進入洞窟,一眼瞧到韋宗方雙目緊閉,半躺半坐靠著石壁,
突然身形一晃,搶著撲了過去,探手從懷中摸出一顆白色藥丸,朝他口中塞去。
    辣手雲英張曼守在韋宗方身側,她一瞧到龍香君拿著藥丸,朝韋宗方口中塞來,正
待阻攔!
    人影一閃,那粒白色藥丸,已到了柳凌波手上,嬌笑問道:「龍姑娘,你這是什麼
藥呀?」
    龍香君藥丸被柳凌波劈面搶去,不覺雙頰發赤,急急說道:「這是解藥,快讓他服
下!」
    辣手雲英手按劍柄,呢道:「你是什麼人?誰相信你給韋哥哥服的是什麼藥?」
    又是一個醋罈子!
    龍香君心頭大急,朝柳凌波道:「真的是解藥,我……我冒了生命危險才弄到的一
顆解藥,求求你,快給他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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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1 12:05:55 |只看該作者
第65章 雙重迷魂
    甘瘤子道:「你知道韋兄弟如何被迷失神智的?」
    龍香君道:「我知道,他是被一種特殊手法所傷,只有這顆解藥才能救他。」
    甘瘤子望望柳凌波道:「看來她說的不假,二師妹,我看就讓韋兄弟服了吧!」
    柳凌波沉思了一會,搖搖頭道:「不行,這藥只怕有詐。」
    龍香君道:「我可以起誓,這是真的解藥。」
    柳凌波手上拿著藥丸,回頭朝甘瘤子道:「大師兄,我想還是找一個人試試的好。」
    甘瘤子點點頭,表示同意。
    龍香君急道:「不成,我只有這一顆解藥,我是救韋少俠來的,連我爸也中了她們
暗算……」
    她忽然住口不說;但底下的話,誰都聽的出來,她爸爸也中了人家暗算,可能也需
要解藥。
    這話要是讓龍在天聽到,準會吐血!
    她急也沒有,柳凌波已把手上一顆解藥,很快塞入了韋宗方邊上的一名青穗劍士口
中。
    場中爭論,立時靜止下來,所有目光,全投注到那青穗劍士的身上。
    甘瘤子一掌拍開青穗劍士身上穴道,只見他身軀一陣抖動,突然倒了下去,口中登
時流出黑血,業已死去、這一變化,瞧得龍香君嬌軀陡震,口中尖叫出聲!
    辣手雲英柳眉一挑,揚手就是一記耳光,朝龍香君臉上摑去,口中罵道:「臭丫頭,
原來你想毒死他來的!」
    龍香君心頭正在驚怖欲絕,那會躲閃,「拍」的一聲,摑個正著。這一掌打得她如
夢初醒,雙手掩面,哭道:「我為了救他,才偷偷的取了一顆解藥,我不是存心害他來
的……」
    辣手雲英一掌出手,嗆的一聲掣出劍來,喝道:「臭丫頭,你還說不是害他來的,
你……」
    突聽洞外響起一陣吃吃陰笑,聲音如在半空,像流星般劃空而過!
    甘瘤子勃然變色,喝道:「什麼人?」
    歐老頭怒嘿道:「早已逃走了,好傢伙,居然敢躲在洞外,聽咱們說話。」
    龍香君淚流滿臉,嗚咽說道:「我沒救成韋少俠,我卻害了爸啦!」
    辣手雲英手中寶劍直指龍香君胸口,冷叱道:「你幾時安著好心,你們究竟用什麼
惡毒手法,害了這許多人?」
    龍香君哭道:「你殺了我吧,我是冒險偷來的解藥,你們不相信那就算了,反正我
也不想活啦!」
    她胸脯一挺,當真朝辣手雲英劍上湊去!
    柳凌波聽出她口中語氣,似是另有隱情,連忙朝張曼說道:「張家妹子快把寶劍收
起,這位龍姑娘,我相信她確是一番好心。」一面回頭朝龍香君道:「姑娘這顆解藥,
雖是受人之騙,但也可看出你確是想救韋兄弟來的,咱們方才有約在先,你只要回答我
三個問題,我仍然可以放你回去。」
    龍香君淚流滿面,道:「你們就是放我,反正我也回不去了,你要問什麼,只管問
吧!」
    柳凌波道:「姑娘是龍在天的女兒,也就是毒沙峽主,還有誰會難為於你?」
    龍香君道:「毒沙峽主,是我爸爸要我扮的,從前是,現在不是了。」
    柳凌波問道:「現在由什麼人擔任了?」
    龍香君遲疑了一下,啃著櫻唇,似有難言之隱!
    忽然間,她似乎下了決心,毅然抬頭道:「這裡是新毒沙峽,是爸在十年前開始秘
密營建的,我只聽爸說起,但從沒來過,直到今天,爸才把我帶來,我才知道這新毒沙
峽,是由一個年輕貌美的峽主夫人所主持。」
    毒沙峽主是龍香君,龍香君是一個女孩兒家,自然不會有夫人,但如今卻冒出一個
「峽主夫人」!
    大家聽龍香君這一說,誰都心頭明白,原來這新毒沙峽,是龍在天藏嬌之地!
    龍香君粉臉上現出一股忿然之色,恨恨的道:「那女子利用美色,誘惑了我爸,卻
在暗中下毒,控制了我爸……」
    柳凌彼聳然動容,道:「她是鳩磐老妖門下?」
    龍香君道:「不知道,今天我是以毒沙峽主的身份去的,那妖女引我到了一間密室
之中,就命我脫下毒沙峽主的裝束,我先前不肯,她才告訴我,爸已經中了她的劇毒,
只有我交出毒沙峽主,才能保住我父女性命,我被迫無奈,只好把面具,衣服都脫給了
她。」
    柳凌波道:「她當時沒有難為你?」
    龍香君道:「沒有,她只是把我關在一間石室中,禁止我外出,不讓我和爸見面,
直到晚上,她把我叫去,指著萬劍會主的面具、衣服、要我假扮萬劍會主。」
    麻冠道人問道:「姑娘可知劍主如何了?」
    龍香君道:「我不知道,當時我只聽她說有一批人,都被一種叫做『降龍指』的特
殊手法,點迷神智,派出去對付天殺門的人,她還告訴我,這批人中,有韋少俠在
內……」
    柳凌波道:「這顆解藥,你是如何弄來的?」
    龍香君道:「就在那時,忽然有人來報,說派出去的人全被天殺門截仁,她匆匆出
去,我想起爸中了她劇毒,她房中可能留有解藥,匆忙之間,只找到了一個標著『降龍
指解藥』字樣的磁瓶,我因聽她說過韋少俠就是被『降龍指』點迷了神智,就偷偷取了
一顆……」
    她就到這裡,雙頰禁不住飛上兩朵紅雲。
    柳凌波望了甘瘤子一眼,說道:「如此看來,整個毒沙峽,目前已被鳩磐老妖控制
了。」
    歐老頭搔搔頭皮為難的道:「不知又是什麼邪門武功,唉,咱們主人要是在此,也
許會想得出解救之法……」
    話聲來落,突聽石窟外起了一陣叱喝,接著只聽一個嬌脆聲音道:「是我啊,你們
快讓開!」
    歐老頭悚然一驚,道:「是咱們姑娘……」
    一條嬌小人影,很快閃了進來,那正是束小蕙,只見她掠人石窟,一手接著胸口,
不往的喘息。
    歐老頭瞧到束小蕙,吃驚的問道:「姑娘怎麼了?」
    束小蕙定了神,伸手掠掠鬢髮,嫣然笑道:「不要緊,我只是跑累了。」
    柳凌波瞧她說話神氣,似乎神智極清,但因她是從毒沙峽來的,心中不無戒心,緩
緩朝他行去,說道:「束家妹子,你快坐下歇息。」
    束小蕙道:「不用啦,我已經好了。」
    歐老頭睜大雙目,急著問道:「姑娘如何逃出來的?」
    柬小蕙嬌笑道:「歐伯伯,你不是知道的,爸教了我移氣過穴?他們那想制得住我?
下午我們落在陷講裡,我看韋少俠被他們擒住,我就故意讓他們擒去,原想到了裡面,
再解開韋少俠穴道,那知他們把我關在另外一間石室裡,我偷偷逃了出來。」
    柳凌波只覺她說的太簡單了,忍不住問道:「他們沒有看守?」
    束小蕙道:「石室按有機關,在他們來說,認為被囚的人,萬難逃脫,自然不須有
人看守,那裡知道他們的機關消息,都是從咱們南海偷去的法門,我就順利逃了出來,
只是這一路上,把我跑累了。」
    柳凌波道:「你對他們的機關佈置,都知道麼?」
    束小蕙道:「縱然他們另有變化,但我知道的,總也在十之六七。」
    柳凌波道:「這就夠了,可惜我們有這許多人神智被迷,否則就直搗他們巢穴了!」
    歐老頭道:「咱們分出一部份人在此地守護就夠了,老朽正想去鬥鬥鳩磐婆。」
    甘瘤子道:「新毒沙峽,似乎只是由她門人主持,鳩磐婆本人並不在此。」
    突然聽洞口響起兩聲「吱」「吱」尖細的叫聲,一條人影像輕煙似的閃了進來!
    此人來的毫無聲息,居然瞞過了守在洞外的十六名青穗劍士!
    柳凌波似有所覺,突然轉過身去,喝道:「什麼人敢潛入洞來?」
    揚手一掌,朝那人劈了過去。
    甘瘤子連忙喝道:「二師妹不可魯莽。」
    但聽「砰」的一聲,掌風擊在山石上,打得石屑四濺。
    那人輕靈無比的閃了開去,連連搖手,低笑道:「柳女俠快請住手,在下張慶。」
    這下大家都看清楚了,那是一個禿頭尖腮,豆眼鼠髭,形貌詭奇的灰衣老人,正是
地行鼠張慶。
    柳凌波看清來人,自己並不認識,但想到他居然能瞞過守在洞外的十六名青穗劍士,
自非常人。這就冷冷喝道:「尊駕是什麼人?」
    甘瘤子忙道:「二師妹,他就是地行鼠張慶。」一面拱手道:「張兄黃夜而來,可
是有什麼見教?」
    地行鼠縮頭弓腰霎著兩顆鼠目,連連陪笑道:「是,是,在下是奉主人之命,替諸
位送藥來的。」
    送藥,那是銅夫人已經知道這裡有人神智被迷,遣他送來的解藥了!
    銅夫人不知究竟是何來歷,好像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
    地行鼠一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磁瓶,陪笑道:「在下路上有些耽擱,以致遲來了
一步。」
    一邊說話,一邊把那磁瓶送到甘瘤子面前。
    龍香君站在邊上,一眼瞧到他手上磁瓶,不禁臉色一變,急急說道:「甘大俠,他
這瓶不是解藥,是家父的迷神散。」
    甘瘤子聽的一怔,地行鼠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這位姑娘說對了,這是毒手
天王龍在天秘製的迷魂散,咳,咳,在下奉主人之命,剛進去拿來的。」
    他口中所謂「進去拿來」那是剛取來的了。
    龍香君道:「你拿了迷魂散來,那有什麼用?」
    地行鼠聳聳肩,道:「用處可大呢!這是敝主人說的,韋少俠等人全被『降龍指』
閉住了神智,敵友不分,只聽命於某一個人,或某一種暗號,只要穴道一解,就會群起
反抗,除了獨門解法之外,只有南海門『一元復始丹』能解。」
    束小蕙吃驚道:「一元復始丹,藥方已失,我們家裡,早就沒有了。」
    地行鼠道:「是、是、所以敝主人才命在下潛入毒沙峽,從毒手天王身邊盜來迷神
散,這迷神散同樣是迷失神智的藥,但若是給被降龍指閉住神智的人服了,就可使他們
不再聽對方之命。」
    辣手雲英道:「這不是越厲害了麼?」
    地形鼠笑道:「就是要他們越迷越厲害,才能解開他穴道,不會再跑到敵人那邊
去。」
    辣手雲英望望柳凌波,道:「柳姐姐,這怎麼行?」
    柳凌波沒有作聲。
    地行鼠嘻的笑道:「這有什麼不行的?敝主人說這不過是暫時權宜之計,迷魂散有
的是現成解藥,還怕什麼?但降龍指可不同了。據說被這種歹毒功夫點傷的人,如若過
了十六個時辰,那就終身白癡,無法再解,因此目前最要緊的,就是解開他們降龍指所
閉的經穴了。」
    大家聽說「降龍指」竟有這麼厲害,不禁相顧失色。柳凌波點點頭道:「貴上要你
前來,自然已有良策了?」
    地行鼠聳聳肩道:「敝主人曾說,目前唯一的辦法,只有生擒鳩磐婆,才能逼令她
替大家解開被禁穴道,」
    甘瘤子瞧瞧柳凌波,道:「二師妹,你看如何?」
    柳凌波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辣手雲英吃驚道:「柳姐姐,你要給他們服迷魂散?」
    柳凌波點頭道:「捨此之外,確實沒有最好的辦法了。」
    束小蕙兩眼望天,低低的道:「不知爸知不知道降龍指的解法?」
    歐老頭道:「老主人傳下來的『搜奇經』上,縱有記載,但主人沒有練過,也是無
用。就算主人能解,此去南海,在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柳凌波從甘瘤子手上,取過迷神散,一手朝龍香君遞了過去,說道:「迷神散是令
尊制練的,每人該服多人份量,你自然知道,這件事,就請姑娘偏勞吧!」
    龍香君欣然接過磁瓶。
    辣手雲英眼看柳凌彼竟要龍香君替眾人餵服迷神散,立時搶著道:「柳姐姐,我來
餵他們。」
    柳凌波笑道:「小妹子,你只管放心,龍姑娘只有和咱們合作,才能救她父親,她
是可以信任的。」
    辣手雲英不再說,龍香君低著頭,開始把瓶中迷神散分別餵了受迷的人。
    此時大家目光都注視著韋宗方等人,麻冠道人略一回顧,忽然發覺那地行鼠不知何
時,已經走得沒了影子,心下不禁大疑,口中咦道:「甘大俠,那地行鼠已經走了,咱
們莫要上他的當。」
    歐老頭回頭瞧去果然不見了地行鼠,怒哼道:「這老鼠真敢有什麼花樣,下次再遇
到我歐大佬,一掌把他劈個稀爛!」
    甘瘤子笑道:「此人喜歡賣弄,在下想來,他不至於會有歹意。」
    過了一回,只聽龍香君朝柳凌波道:「現在已過了一盞熱茶時光,藥性已經行散,
柳女俠可以解開他們穴道了。」
    甘瘤子道:「還是我來。」
    龍香君道:「且慢,家父的迷神散,原可使人有部份清醒,必須有一個使他們服從
的人指揮他們,這人就是在藥力行開後,第一個和他們說話的人。目前他們都是被降龍
指閉住經穴,只怕難以清醒,但拍開穴道之後,仍須有一個人領導他們,不知諸位之中,
由那一位擔任?」
    歐老頭道:「自然是柳姑娘了,她是咱們這一行人的軍師。」
    龍香君道:「柳女俠記住了,你必須和他們每一個人,都要說上一遍,就是要他們
服從你,不得違抗。」
    柳凌波點點頭道:「我記住了。」
    龍香君道:「甘大俠可以動手了。」
    甘瘤子答應一聲,大步走了過去,手起掌落,片刻工夫,已把所有的人,全都拍開
了穴道。
    這些人全被降龍指封死「腦戶穴」,此刻又服下了迷神散,簡直是雙重迷失神智,
但他們武功依然存在。穴道一解,全都目露迷惘,從地上站了起來。
    歐老頭、甘瘤子怕他們驟起發難,早已一左一右,暗暗蓄勢戒備。
    柳凌波凜然站在他們面前,喝道:「韋宗方!」
    韋宗方只眼神動了一動,臉上卻漠無表情。
    束小蕙和辣手雲英兩位姑娘,瞧著他這副模樣,心中暗暗難受,但誰也沒有作聲。
    龍香君連忙走了過去,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柳女俠在叫你了,還不快跨前一步?」
    這話真靈,韋宗方雙目望著柳凌波,果然跨前了一步。
    柳凌波瞧的暗暗點頭,忖道:「今晚要不是有龍香君在場,自己真還不知道該如何
辦呢!」心中想著,目注韋宗方,緩緩說道:「韋宗方,你記住了,從現在起,你必須
服從我的命令,不得違抗。」
    韋宗方望著她,點了點頭。
    龍香君悄聲道:「你可以站到邊上去了。」
    柳凌波接著又喊卓九妹,同樣說了這幾句話,卓九妹也跟著站到邊上,接下來是靜
玄、靜修、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屠三省,全都依樣葫蘆的說了一遍。
    最後是十一名青穗劍士,柳凌波也和他們說了。
    光是這樣,也足足花了頓飯時光,才算竣事。
    這時快近四鼓,麻冠道人望望洞外天色,問道:「柳女俠,咱們可要立時就走?」
    柳凌波道:「快四更天了,咱們的人全都折騰了一晚,趁這一段時間,大家不如養
息一陣,等天色亮了再去。」
    甘瘤子道:「二師妹,等天亮了再去,不如這時候去,給他們一個湊手不及。」
    柳凌波笑了笑道:「咱們有這許多人,怎麼也隱瞞不過人家耳目,反正是打著旗子
和他們明槍交戰了。這時候去,天黑路不熟,又是一晚沒有休息。給人家以逸待勞,可
乘之機,對咱們來說,實是利少害多。」
    麻冠道人聽的暗暗佩服,稽首道:「柳女俠運籌帷幄,深諾兵家訣要,貧道十分心
折。」
    甘瘤子道:「好吧,咱們就等天亮了再去。」
    大家都知道進入新毒沙峽,定然有一番廝殺,趁這段時間,養足精神才好,這就各
自坐下調息。
    龍香君忽然走到柳凌波面前,拜了下去道:「柳女俠,我這有一個不情之請,家父
中了妖女之毒,也許被迫和大家動手,還望柳女俠和諸位大俠留情。」
    柳凌波自然想到韋宗方的仇人,是毒手夭玉龍在天,但此話一時不便和她明說,連
忙一把拉起,笑道:「咱們此去,主要目的是這許多人全被降龍指閉往了靈智,只有生
擒鳩磐老妖,才能有救,並不是和毒沙峽令尊為敵,姑娘但請放心。」
    龍香君含淚道:「這個我知道,但我這幾天總覺得心驚肉跳,像有大禍臨頭一般。」
    柳凌波笑道:「這很簡單,因為這幾天,毒沙峽連續出事,姑娘扮演的又是毒沙峽
主,自然心情不寧了,別去想它,也就是了。」
    龍香君想想覺得柳凌波說的,也很有道理,心情果然放寬了不少,含淚點點頭道:
「多謝柳姐姐指教。」
    柳凌波笑了笑道:「天快亮了,你休息一回吧!」說完,緩緩合上眼皮。
    洞外一片黝黑!洞內一片沉寂!
    大家都要趁著這片刻工夫,調息運功,養足精神,對付大敵;但只有四位姑娘家,
卻各懷心事,誰也靜不下心來!
    這四位姑娘,柳凌波是一行人中的軍師,大敵當前,算來算去,雙方旗鼓相當,勢
均力敵,此行勝負莫憑,那裡澄靜得下來?」
    束小蕙,龍香君和辣手雲英張曼三人,芳心之中,是同一個影子;眼看韋宗方神智
被迷,真是又愛又憐,又焦急,又擔心,又苦幹悶在心裡,沒個人可說。
    天亮了,晨曦漸漸從山頭升起!
    由柳凌波為首,一行人離開了石窟,浩浩蕩蕩的向那座枯林峽奔去。他們雖然走在
一起,但把人手分作了兩隊,第一隊由柳凌波為首,龍香君、束小蕙為輔。那是因為龍
香君是毒沙峽的人,束小蕙識得谷中的消息埋伏。
    接著是一批神智被迷的人,韋宗方、卓九妹、靜玄、鐵羅漢廣明、禿尾者龍屠三省
和十一名青穗劍士,這些人只聽柳凌波一個人的命令,自然由柳凌波率領。還有一個是
歐老頭,一行人中,以他的武功最高,他跟在束小穗身側,也有保護之意。
    第二隊由甘瘤子為首,麻冠道人為輔,接著是鐵判單世驊,辣手雲英張曼和十六名
青穗劍干。
    兩隊人個個身手矯捷,走得極快,不消片刻工夫,便已趕到谷中枯林之前。這時太
陽已經升高,照在一片灰白的枯林之間,光禿禿的,只是一座空林。連昨天停著的兩口
棺材,也已搬走,只有那方石碑,依然矗立如故。碑上十個蒼勁草書,也絲毫沒動:
「古木無人徑,數里入雲峰。」龍香君搶在前面,說道:「我昨天也是從這裡進去的,
我知道開啟的方法,進去只要用手指依照上面『人』字的筆劃寫一遍就行。
    說著右手一伸,正待朝石碑「入」字上劃去!
    柳凌波一把抓住她臂胳,道:「這碑上有毒。」
    束小蕙道:「還是我來。」
    歐老頭道:「姑娘可要小心!」
    束小蕙道:「他們這些機關消息,都是從咱們的南海門偷學來的,只不過加了些毒
罷了!」
    柳凌波從革囊中取出一隻白色鹿皮手套,遞了過去道:「小妹子,咱們一路行去,
全得仗你領路,快戴上了。」
    束小蕙接過手套,套在手上,伸出食指,輕輕在「入」字上劃了兩筆。
    只聽「喀」的一聲輕響,石碑緩緩向右移開,露出了一個黑越越的地穴,一級級石
級向下延伸而下。
    柳凌波回身朝十一名神智被迷的青穗劍士揮了揮手,道:「你們去守住這片枯林,
不論什麼人,只准進,不准出。」
    十一名育穗劍士躬身領命,立即散了開去。
    柳凌波又朝靜玄、靜修、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屠三省四人說道:「你們守住此處
洞窟,同樣只准有人進去,不准有人出來,凡是出來的人,一體拿下。」
    四人躬身領命,倏然向兩邊退去。
    柳凌波道:「我們可以進去了,不過誰入洞穴之後,每人必須保持數尺距離,以防
萬一,好了,柬家妹子,龍香君,咱們先下去。」
    說著,當先朝洞穴中走了下去。
    束小蕙、龍香君,緊跟在她身後而下,接著是韋宗方、黑文君卓九妹,歐老頭和第
二隊的人,魚貫走入。
    這條石級,深入山腹,約有五十來級之多,愈到下面,愈是黑暗。
    柳凌波一手拔出長劍,一手晃亮火筒,拾級而下。
    束小蕙跟在她身後,說道:「這條石級,為了誘人深入,並無埋伏,但到了石級盡
頭,柳姐姐還是讓我走在前面。」
    柳凌波道:「下面可是有翻板陷餅麼?」
    束小蕙道:「除了翻板陷階之外,因為只要是江湖上人,進入這種石窟,誰都知道
距離不可太近,他們就是針對這一點而設計的,兩邊石壁之中,都有暗門,可以悄無聲
息開啟,神不知、鬼不黨的把人擒去,你如及時發覺,自然會和他們動手,那就誤踩翻
板,落入陷阱中去了。」
    柳凌波點頭道:「這一著果然惡毒,不知這條路,共有多長?」
    束小蕙笑道:「上面石碑上不是寫的清清楚楚?『數里入雲峰』,大概就有三數里
吧,我想從外面進來的人,只怕沒有一個能走完這條路的。」
    柳凌波道:「這麼說來,咱們該告訴後面的人,要他們特別小心才好。」
    束小蕙道:「那也不用,因為這些機關,每個啟閉的消息不同,不能連貫,也沒有
總掣,大都就按裝在附近石壁之上,只要把它逐個毀去,就可通行無阻了。」
    兩人說話之間,已經走完石級。
    束小蕙從柳凌波手上,接過火筒,右手從身邊抽出一柄銀光奪目的短劍,側身走在
前面。只見她揮手輕輕一插,就沒入石中,握劍一轉,便自抽了出來。
    柳凌波道:「好鋒利的寶劍!」
    束小蕙嫣然一笑,道:「這是爸給我的,是咱們南海門三柄名劍之一,因為它太短
小了,爸說,只有女孩子才能使用。」
    她一路朝前行去,手中寶劍,時高時低,不住的朝兩邊石壁上又刺又殺,好像在割
著什麼。
    柳凌波跟在束小蕙身後,自然知道,她仗著利劍,毀去了這條通道上所有的機關消
息。果然這一路上,再也沒遇上陷阱埋伏,大家隨著曲折通道,順利通行。
    石碑上說的沒錯,「數里入雲峰」,這山腹中的通道,果然不多不少,只有三里來
長。
    一行人縱然腳下不慢,但因最前面的柬小蕙一路要毀去埋伏的消息,就不能走的太
快。這樣差不多走了頓飯工夫,才算走完,前面又出現了一道石級,朝上而去。
    柳凌波道:「這條路當真步步俱是危機,咱們這一行人,若是沒有你同來,只怕無
法通過呢!」
    束小蕙道:「那也不然,憑歐伯伯、甘大哥和你柳姐姐這等身手的人,翻板陷餅一
類埋伏,縱然踩上了,也不會跌下去。兩邊暗門埋伏的人,自然更不是對手了。只有踩
到另一些機關上,譬如射出毒針、毒煙,有些麻煩,其實也難不到你們,但如果遇上武
功較差的人,就難說了。」
    柳凌波由衷的讚道:「束家妹子,你這門學問,真了不起,唉,行走江湖,看來對
機關消息,當真非學不可!」
    束小蕙道:「我爸就是這麼說,任何學問」,不可偏廢,他老人家就是整天逼著我
讀書,有時煩死人啦!」說到這裡,忽然低笑道:「柳姐姐,咱們一路上破壞壞了不少
暗門機關,你知道兩邊暗門中,有多少人因消息被毀,關在裡面了?」
    柳凌波道:「有多少人?」
    柬小蕙笑接道:「少說也有三四十個人,而且這些人的主要任務,是乘機偷襲拿人,
武功也不會太低。」
    話聲方落,陡然間響起一陣矗隆巨震,恍如天搖地動一般,直震得通道頂上,塵土
碎石,下落如雨。
    那石級前面,突然落下了一道巨石閘,擋住去路!
    不!眾人身後,同樣也閘下了一道巨石,正好落在第一隊和第二隊之間,把兩隊人
齊中隔斷。
    不!也許第二隊的人,又被分隔開了。因為這石閘前後只有一丈距離,如果每隔一
丈,就有一道石閘,第二隊人數較多,可能會被隔成了兩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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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1 12:06:30 |只看該作者
第66章 山鼠解圍
    柳凌波定了定神,道:「束家妹子,你快找找機關。」
    束小蕙粉臉失色,道:「他們會在這裡按上五虎閘!」
    柳凌波問道:「五虎閘沒有開啟的機關?」
    束小蕙道:「五虎閘每道重逾萬斤,能放不能收,要收上去,也不能像別的機關消
息,只要一按樞紐就好,它需要很多人力,用絞盤鐵索,才能拉……」
    柳凌波吃驚道:「這麼說來,咱們就被困死在這裡了?」
    歐老頭舉手一掌,朝石閘上劈了過去,但聽「砰」的一聲,石閘動也不動。
    歐老頭嘿然道:「這石頭倒是緊硬的很!」
    第二掌正待劈去!
    束小蕙道:「歐伯伯,不用劈了,這是最堅硬的青梗石。」
    柳凌波輕笑道:「束家妹子,你怎麼忘了手上的寶劍,咱們可以破閘出去。」
    束小蕙搖搖頭道:「沒有用,這種青梗石,石性極堅,我手上的寶劍,縱能把它挖
下幾塊,但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龍香君自從進入石窟,一直沒有開口,這時忽然插口問道:「時間怎會來不及的?」
    束小蕙道:「五虎閘每道只逾數尺,不通空氣,不出頓飯時光,咱們就得窒息而
死……」
    柳凌波接道:「不錯,這裡果然使人胸口感到脹悶,小妹子,來,把寶劍給我,咱
們總不能坐以待斃!」
    一手從束小蕙手上,接過短劍,揮劍如風,朝石閘上刺去。
    她雖然用盡氣力,但那石閘果然十分堅硬,連刺帶挖,砍了十幾劍,也只砍下尺許
見方,五寸來深的一個淺凹。
    但束小蕙手上擎著的火筒,火光漸漸弱了下去。
    束小蕙臉色蒼白,望著漸漸少下去的火頭,喃喃的說道:「爹啊,你老人家可知道
女兒竟會死在這裡……」
    歐老頭鬚髮朝張,大吼一聲,揮起巨靈似的鐵掌,劈上石閘上,發出一連串「砰」
「砰」悶響!掌風迴盪,微弱的火頭,突然熄去,大家眼前,頓時一片漆黑,伸手不見
五指。
    黑暗之中,大家只覺呼吸越來越感到困難,眼皮也漸漸沉重!
    柳凌波知道這座石閘,又堅又厚,自己砍也無用,索性停下手來,吁了口氣道:
「看來咱們真要活活悶死在這裡了!」
    龍香君喘息著道:「我不相信我們真的會悶死在這裡?」
    束小蕙道:「難道這還是假的麼?」
    龍香君道:「就算我們都該命絕於此,但韋少俠是不會死的,我聽智光大師對我爹
說過,不要再和韋少俠作對,他……相很好……」
    束小蕙聽到她說起韋宗方,不覺精神一振,問道:「智光大師,就是那個番僧麼?」
    龍香君道:「他是西域來的,相法很準。」
    束小蕙問道:「那番僧怎麼說他?」
    龍香君道:「智光大師說,韋少俠一生福澤綿遠,履險如夷,別人就是想陷害他,
也沒有用。」
    兩人在這生死關頭,談到韋宗方,居然還津津樂道!
    就在此時,突聽一陣沙沙細聲,從地底傳來!歐老頭道:「大家快聽,這是什麼聲
音?」
    大家經他一喝,側耳諦聽,果然有一陣奇異的聲音,隱隱傳來,一回工夫,那聲音
越來越響,好像有人從背後第二石閘底下,爬了過來!
    柳凌波凝足目力,循著聲音瞧去,那聲音是從和第二隊隔斷的石閘底下,發出來的,
這就奇道:「好像有人從閘下挖地道過來了!」
    話聲未落,但見閘下泥土、碎石、漸漸鬆動,凸了起來。不覺喜道:「我們這許多
人怎麼沒想到這一著上去……」
    突然間,碎石四裂,波的一聲,閘下挖開了尺許見方一個大洞,但見無數灰色東西,
吱吱亂叫,一湧而出!
    柳凌波大吃一驚,駭得叫出聲來道:「老鼠,是老鼠……」
    她武功再高,終究是個女人,女人好像生來就是怕小動物的,明明看到了一群老鼠,
還是駭的退後不迭!
    但這群老鼠,實在也確有可怕之處,只見它們只只都有小貓那麼肥碩,首尾相接,
箭一般朝第一道石閘竄射過去,少說也有百十來頭之多!
    一時這一丈長的一段通道中,吱吱之聲大作!
    這一行中人,除了韋宗方,卓九妹兩人神智受迷,只有歐老頭,柳凌波武功最高,
目能夜視,其餘的人,火筒一熄,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束小蕙、龍香君兩位姑娘家聽到柳凌波喊出老鼠,這時滿洞一片吱吱亂叫,眼睛看
不到,就好像有老鼠朝她們身上亂爬似的,又驚又怕,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擠在一起,
幾乎尖叫出來!
    歐老頭已經看出事出離奇,忙道:「姑娘們莫怕,這群老鼠,好像是替咱們挖地道
來的。」
    老鼠會替人挖地道?大家聽的好奇。
    柳凌波長長吁了口氣,忽然感到方才透不出氣的窒息情形,業已消失,正待開口!
    突然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在下來遲一步,諸位受驚了!」
    隨著話聲,從地穴鑽起一個人來。
    歐老頭大笑道:「原來是你!」
    束小蕙忽然聽到平空多出一個人來,急急問道:「這人那裡來的?」
    柳凌波忙道:「你快打亮火筒咯!」
    束小蕙隨手一晃,火筒果然冒出熊熊火光。
    大家這才看清楚從地上冒出來的,正是那個生得尖頭鼠目,嘴上翹著幾根鼠髭的地
行鼠張慶!
    龍香君目光一瞥,伸手指著第一道石閘,失聲道:「大家快瞧!」
    原來第二道石閘底下湧出來的一大群老鼠,此刻爪喙齊使,勇住直前,奮力向第一
個石閘底下亂鑽亂挖,碎石泥土,就像潮水般往後湧了出來。
    山鼠挖地洞,原是拿手本領,但這是難得見到的奇觀,一時把所有的人全都瞧的目
瞪口呆。
    這群老鼠,果然是替自己一行人挖地道來的!
    歐老頭伸出巨大手掌,拍著地行鼠張慶的肩膀,大笑道:「老弟能役使群鼠,這份
本領,武林中無人能及,老朽算是服了你啦!」
    地行鼠聳聳肩,得意的尖笑道:「好說,好說,兄弟一無所長,就是這批小老弟,
還算聽我兄弟的話。」
    這話令人噴飯,他居然把這群山鼠,稱作了「小老弟」。
    說話之間,突然吱吱兩聲尖叫,傳了過來。
    地行鼠笑道:「它們已經把隧道挖通了!」
    轉身走到第二道石閘,彎下腰,朝那洞穴嘬口發出「吱」「吱」兩聲鼠叫,然後直
起腰來道:「好了,在下已經知會了甘大俠,咱們可以走了,在下替諸位帶路、」
    說完,身形一蹲,刷的朝第一道石閘下那個洞穴中鑽了下去,好快,當真不愧是地
行鼠。
    歐老頭道:「老朽先出去瞧瞧。」
    話聲一落,跟著地行鼠朝洞穴中鑽了下去。
    這邊歐老頭剛一鑽下洞穴,第二道石閘底下,隨著也冒上甘瘤子和辣手雲英張曼兩
人。
    柳凌波知道第二隊人數較多,這洞穴又只能容一人爬行,通過甚費時間,這就招呼
束小蕙、龍香君、韋宗方、卓九妹等人,盡速爬行過去。
    接著第二隊的人,也由甘瘤子領先,一個個從第一道石閘底下,爬了出來。
    通過石閘,就是一道百來級的石級,柳凌波等二隊的人全數通過石閘,就領先拾級
而上。這百級石級,不再有什麼陷阱,石級盡頭,是一座丈許方圓的石洞,四壁都是水
晶般透澈的石鐘乳,經火光一照,明亮奪目,走了兩丈左右,但見一塊巨大岩石阻住了
去路。
    這塊岩石,也是石鐘乳結成的,色呈乳白,有人就著它原來形狀,雕琢成一隻三足
蟾蜍,昂首撲在洞窟之中,比人還要高大,恰巧將去路完全堵死。
    歐老頭看見這只白石蟾蜍,心下暗暗皺了下眉,忖道:「咱們主人外號就是叫玉蟾
蜍,這只蟾蜍,該放在咱們南海的百靈宮前面去才對!」
    這時束小蕙已經走到石蟾蜍前面,伸手摸了一把,但聽一陣輕響,石蟾蜍肚下左右
兩邊石壁,忽然裂開了兩扇門戶,天光從門外透射進來。
    大家微略低頭,從石蟾蜍兩隻前腳中間進去,穿出門戶,原來這只石蟾蜍只是像一
座屏風,兩旁門外,繞過石蟾蜍又合成一條通道,前面是一個高敞的圓形洞門,已可看
到洞外的天光山色!
    柳凌波回頭問道:「已經到了麼?」
    龍香君搶著道:「到了,那妖女就住在前面石屋之中。」
    大家步出石門,但覺眼前一亮,地勢豁然開郎,一座里許方圓的山谷,四面峻峰圍
繞,高入天際!
    在這片曠地上,建有數十座山石小屋,排列整齊,儼然是一個小小村落,但卻靜悄
悄的瞧不到一個人跡。
    地行鼠停足道:「奇怪,敝主人早已進來了,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歐老頭道:「咱們過去瞧瞧,就知道了。」
    柳凌波回頭朝麻冠道人道:「道兄要他們青穗劍土中分出四人,守住洞口,這是咱
們唯一的退路,其餘的人,每兩人一組,可在沿路佈崗,遇到敵人,以嘯音示警。」
    麻冠道人答應一聲,立即指揮四名青穗劍士,退守石窟,其餘十二名青穗劍士,就
隨在眾人身後,兩人一組,每隔一段路,布了崗位,一直沿伸到村落前面。
    這時兩隊已經合在一起,仍由柳凌波、束小蕙、龍香君三人為首,當先走進村落。
    這裡每幢石屋,沒有圍牆,也沒有欄柵,一幢幢的矗立道路兩旁,門窗緊閉,瞧不
到一個人影,看去好像甚是安靜!
    這就是新毒沙峽!
    在強敵臨境,這份安靜,就顯得不大尋常!
    因為這裡的主持人已不是毒手天王龍在夭,而是在江湖上陰謀橘詭出名的鳩磐老妖
了。這份安靜後面,究竟藏著些什麼詭計,誰也無法估計。
    麻冠道人目光閃動,低聲道:「柳女俠,這情形有些不對!」
    柳凌波點點頭道:「咱們總得進去瞧瞧。」
    歐老頭道:「老朽正要找鳩磐婆鬥鬥,替大家打個頭陣!」
    一步跨到了石屋前。呼的一掌,朝那緊閉著的木門上推去。
    掌風甫出,兩扇木門「伊呀」一聲,竟然自動開啟,這聲音雖是從木門和戶樞之間
發出來的,但尖銳刺耳,聽來怪不自在!
    束小蕙、龍香君、辣手雲英張曼三位姑娘,禁不住微微卻步。
    歐老頭推開木門,正待舉步走入,突見這間兩丈見方的石屋之中,端端正正坐著一
人!這人臉如淡金,劍眉鳳目,身穿一件錦袍,腰間懸金黃色劍穗長劍,赫然正是萬劍
會主!
    歐老頭怔的一怔,迎目四顧,屋中只有一個人,而且坐著的姿勢,絲毫不動,這就
回頭道:「裡面只有萬劍會主一人,似是被人制住了穴道!」
    隨著話聲,人已緩緩走近過去,那萬劍會主依然端坐如故,不言不動。
    歐老頭舉手朝萬劍會主身上推去,他原想拍開他穴道,那知這一推,萬劍會主竟然
應手而倒,撲的一聲,一顆頭離開軀體,骨碌碌滾了開去!
    歐老頭大吃一驚,定睛瞧去,原來那是一顆骷髏頭,剎那之間,那黃煙已經迅速彌
漫開來!
    歐老頭看出情形不對,趕忙閉住呼吸,身發如電,一下朝門外飛掠而出!
    那知這黃煙煞是厲害,附上了歐老頭衣服,在飛身衝出之時,黃煙還附在他衣上,
裊裊不絕,生似從他身上冒出來的。
    柳凌波見機的快,慌忙纖手一揮,叫大家趕快退開。
    歐老頭也已發現自己身上,沾上了黃煙,站定身子,雙掌揮舞,拍了一陣,才算把
那余煙拍去。
    柳凌波道:「老丈可聞著什麼氣味了麼?」
    歐老頭道:「沒有,就是聞上一點,老朽也不在乎。」
    口中說著,舉步向另一間石屋走去。行近門前,這回他只輕輕一推,木門開處,屋
內陳設,大致和第一間石屋相同,但見屋角一張桌子旁邊,一手靠桌,坐著一個黑袍老
人!
    「是爸!爸……」
    龍香君突然尖呼一聲,縱身往屋中奔去。
    原來那倚桌而坐的黑袍老人正是毒手天王龍在天。
    他坐在左首屋角,面向門外,但因屋內較為幽暗,他又坐在角落上,面上表情,看
不真切。
    柳凌波很快伸手,一把抓住龍香君手臂,說道:「你莫要上當,那只是一個假人。」
    歐老頭笑道:「龍姑娘,你瞧著!」
    舉手一掌,遙遙推去。
    龍香君忙道:「老伯伯,你手下輕一下。」
    歐老頭道:「你只管放心。」
    掌風撞上毒手天王龍在天的身上,只見他搖了兩搖,並未倒下,但在他身上晃動之
際,突然抬頭張口,似欲說話!
    龍香君心頭一恐,叫道:「他不是假的,是我爸,被人點了穴道……」
    話聲未落,突聽一陣嘶嘶輕響,從毒手天王口中,噴射出一大篷藍煙般的牛毛細針,
藍針飛射,正好把門口封死。
    這些藍煙般的牛毛針,顯然淬了劇毒,見血封喉,真要有人進入門內,武功再高,
也休想倖免!
    柳凌波皺皺眉,怒聲道:「這設計的人,好生歹毒。」
    一行人順著石子小徑走去,一排九間石屋,都是雙扉緊閉,大家想瞧瞧這些石屋中,
是否也同樣有人?一時紛紛出手,推開了每間石屋的木門。
    果見每間屋中,都有人在,這些人中,竟然有韋宗方、藍君壁、甘瘤子、武當天寄
子,另外還有一個灰衲老和尚,大概是少林寺的高憎。
    當然他們全是假人,用意不外是引人入伏。
    一行人轉入了另一條路,還是冷清清的不見人影。
    甘瘤子目光四顧,說道:「奇怪,怎會一個人也不見?」
    龍香君道:「那妖女是住在一所大宅院中,還在前面,我替大家帶路。」
    束小蕙道:「不錯,那是此谷的中心所在,鳩粱婆可能就在那裡了。」
    說話之時,大家已穿過兩條石子小徑,但覺每條路上,石屋形狀,建造得完全一樣。
    柳凌波道:「這些石屋,似乎都按陣圖形勢建成的?」
    束小蕙口眸笑道:「原來柳姐姐也識得陣圖,這是變形九宮陣,必須從正面走入,
如想中途穿行,那就容易走迷方向。只要一步走錯了,越走越迷,少說也得繞上半天。」
    柳凌波聳然動容道:「這麼說來,咱們深入腹地,可說已經進入他們埋伏的包圍圈
中了。」
    甘瘤子洪聲笑道:「咱們深入山腹,早就在他們埋伏之中,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
子?」
    歐老頭道:「甘老弟這話有理,咱們就是要找鳩磐婆來的。」
    一回工夫,行到一座巨宅之前,但見階前蹲著兩頭比人還高的石獅子,三道寬闊石
階,兩扇朱漆大門,配以白銅獸環,看去一派閥閱世家,甚是氣派。
    歐老頭一馬當先,大步走上石階,伸手一掌,朝那緊閉的大門上拍去。
    只聽蓬然一聲大震,門上立時現出五個深陷的指痕,但歐老頭右臂,卻也被震的一
陣麻木,不覺後退半步,哼道:「好傢伙,這門原來是鐵鑄的!」
    柳凌波道:「只怕另有啟閉的機關。」
    束小蕙道:「大概是裡面閂上了,這門並沒機關。」
    說話之時,抽出短劍,遞了過去,道:「歐伯伯,別耗氣力,還是用劍從中間削斷
橫閂,門就開了。」
    歐老頭接過短劍,緩緩從中間門縫中刺了進去,接著伸腳一蹬,砰的一聲巨震,兩
扇鐵門豁然開啟。
    歐老頭把短劍還給了束小蕙,口中說道:「大家進來吧!」當先舉步往裡走去。
    眾人跟在他身後,相繼走入,越過天井,迎面是一座大廳,廳上六扇雕花長門,緊
緊關閉,依然不見一個人影,生似這座巨宅之中,早已成了無人居住的空屋!
    歐老頭還是一馬當先,跨上石階,伸手朝中間兩扇雕花長門推去,長門依手而啟,
他目光一瞥,突然腳下一停,朝後擺了擺手道:「大家小心,這裡面只怕又按著什麼鬼
門道了!」
    大家聽他一說,立時在門口住足,舉目瞧去!原來大廳上靜悄悄的坐著四人,好像
在商議什麼大事一般,但他們既沒開口說話,連身子也絲毫沒動!
    這四個人大家全都認識,身穿黑袍,面目陰沉的是毒手天王龍在天,身穿天藍長袍,
臉型瘦削的是威震雲南的藍莘夫,白髯黑袍,身邊放一支竹杖的則是九毒教主。
    另外一個最是奇怪,那是一個身著大紅衣裙,長了一頭綠發的銅頭怪人,她正是神
秘莫測的銅夫人了!
    地行鼠張慶驚咦一聲,道:「咱們主人果然已經來了!」急急朝廳裡走了進去。
    甘瘤子要待阻攔己是不及,只見地行鼠走近銅夫人身前,垂手躬身,正要張口說話,
突然身子晃了一晃朝地上倒去!
    柳凌波賭狀大驚,說道:「他中了毒!」
    歐老頭道:「老朽進去瞧瞧!」
    身形掠起,撲入大廳,一把扶起地行鼠,只見他身子蜷曲,臉呈青紫,業已中毒身
死。
    柳凌波抬目問道:「歐老丈,他還有救麼?」
    歐老頭緩緩放下地行鼠身子,歎了口氣,聲音艱澀的道:「他……沒有救了。」
    大家眼看地行鼠突然死去,心頭不覺一黯,方才要不是他率領群鼠,穿過地道,所
有的人,只怕全已窒息而死……」
    就在此時,突聽一陣「吱」「吱」亂叫,數以百計的肥碩山鼠,從眾人腳下竄過,
像潮水般往廳上湧了進去!
    眾人方自一驚,但這群山鼠,竄進了大廳,還沒奔到地行鼠張慶身前,就蟋伏地上,
一動不動,分明全已中毒死去。
    柳凌波瞧得臉色一變,吃驚道:「這廳上滿地都是奇毒!」
    束小蕙急叫道:「歐伯伯,快出來啊!」
    歐老頭道:「不要緊,老朽……」
    話聲甫出,突然心頭隱隱作嘔,底下的話,都來不及說,身如電射,飛縱出廳,立
即在廊上盤膝坐下運氣調息。
    束小蕙瞪大眼睛,顫聲道:「歐怕伯……你……你!」
    柳凌波急忙拉了她一把,輕聲道:「小妹子,讓他運功逼毒,不可叫他。」
    束小蕙雖沒說話,心裡卻是更急,暗暗忖道:「歐伯伯服過咱們南海秘練的辟毒金
丹,該是諸毒不侵,這廳上究竟是什麼劇毒,竟會有這麼厲害?」
    大家靜靜的圍著歐老頭,誰也沒有說話,好在這座大宅中,一片死寂,也沒人理會
他們。
    這樣足足過了一盞熱茶工夫,只見歐老頭長舒了口氣,站了起來,道:「好厲害的
毒,老朽服過辟毒金丹,還差點要了老命。」
    甘瘤子朝廳上望了一眼,道:「這廳上大概是他們幾個互拼劇毒,留下來的奇毒
了。」
    歐老頭點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
    龍香君陡然一震,道:「甘大俠,你是說廳上四個人不是假的了?」
    歐者頭道:「龍姑娘不可傷心,令尊和其他三人都已……」
    龍香君臉色蒼白,身上一陣顫抖,急急問道:「家……家父他們都……死了麼?」
    歐老頭點點頭道:「他們都是中毒死的。」
    龍香君突然掙脫柳凌波握住的手,拚命往裡衝去,口中哭道:「爸……你不孝女兒
來了!」
    歐者頭趕忙攔著說道:「龍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進去不得。」
    柳凌波、束小蕙、辣手雲英張曼三人,連說帶勸把她拖住,龍香君只是大哭不止。
    柳凌波被她哭的無法可想,只好說道:「龍家妹子,你想不想替令尊報仇?」
    龍香君切齒道:「害死我爸的就是他們三個惡賊、我恨不得把他們碎屍萬段。」
    柳香君道:「錯了,他們四人雖是互施劇毒,以毒相拼,但這場互拼,仍是有人安
排好的了。」
    龍香君收淚道:「我知道,這人就是妖女,鴆磐門下的妖女。」
    柳凌波道:「你知道就好,這一切禍事,全由鳩磐老妖一個在興風作浪!」
    歐老頭道:「事不宜遲,咱們總要找到這老妖婆才成!」
    柳凌波眼看自己一行,已深入峽中,始終不見一人,不禁攢了攢眉道:「她隱藏不
露,必然另有陰謀。」
    話聲未落,只聽一個破竹似的聲音呷呷笑道:「諸位既是口口聲聲要找老婆於來的,
怎不進來?」
    聲音似是來自廳上,但廳上除了中毒僵死的四人之外,就空無所有,根本藏不住人!
    歐老頭雙目精光暴射,大喝道:「老妖婆,你躲在那裡?」
    那破竹聲音道:「老婆子就在裡面。」
    麻冠道人道:「她似在廳後。」
    歐老頭道:「咱們繞過廳去,」
    束小蕙為難的道:「咱們不能進去。」
    歐老頭道:「為什麼不能進去?」
    束小蕙道:「要進去,除了大廳,別無通路,但大廳上的劇毒,連咱們辟毒金丹都
抵擋不住,我已經想了半天啦,實在想不出如何才能進去的辦法來。」
    只聽破竹聲音說道:「你們到底是不是真想進來,和者婆子一唔?」
    歐老頭道:「自然要會會你了。」
    那破竹聲音道:「很好,大廳上遍地都是劇毒,你們進來不易,老婆子自可派人相
迎,但你們必須先報上姓名來,給老婆子聽聽。」
    甘瘤子道:「一定要報姓名麼?」
    破竹聲音道:「否則你們大可就此退出,不必來見我了。」
    柳凌波道:「好吧,咱們就報個名字好了。」
    破竹聲音呷呷笑道:「報個假的也成。」
    大家真不知她葫蘆裡賣什麼藥?
    歐老頭大笑道:「好,好,我是歐大佬。」
    甘瘤子接口道:「在下甘瘤子。」
    接著柳凌波、束小蕙、張曼、龍香君、麻冠道人、單世驊全都報了姓名,韋宗方和
卓九妹兩人,因神智被迷,也由甘瘤子代報了。
    破竹聲音一陣呷呷怪笑道:「很好,你們一共是十個人,沒有錯了?」
    歐老頭道:「沒錯。」
    話聲出口,廳後屏風,緩緩移開,露出一道圓門,門戶乍啟,便見一道紅色匹練,
豁然有聲,從那圓門中激射而來!
    紅色匹練凌空越過大廳,落到廳前,原來那是一個臉上蒙著鬼怪般面具的黑衣女子,
她手上執著一匹紅綢,另一端由圓門內另一個鬼怪般的黑衣女子握著,兩人用力一拉,
紅綢繃緊,就成了一條軟橋。
    那黑衣女子手上執著紅綢,朝大家欠身道:「家師請諸位由便橋上過去。」
    要知這一行人中,除了龍香君、張曼和鐵判單世驊三人身手較弱,其餘的人要從立
身之處,越過大廳,凌空飛入圓門,該是輕而易舉之享。
    柳凌波瞧了那黑衣女子一眼,心中暗暗忖道:「鳩磐老妖終究不脫旁門左道行徑,
門下弟子偏要戴上鬼臉,裝成這付鬼怪模樣,這能唬得了誰?」
    歐老頭呵呵一笑道:「人家已經來請,咱們那也別客氣了!」
    說話之時,回過頭來,低聲朝甘瘤子道:「老朽先行,甘老弟斷後,當心她們有什
麼花樣。」
    甘瘤子暗暗點了點頭。歐老頭話聲一落,立即縱身躍起,飛上紅綢,大步朝綢上走
去。
    柳凌波朝大家打了個手勢,大家相繼躍上紅綢,由甘瘤子斷後,從紅綢上飛渡大廳,
進入圓門。
    當大家飛身落地,舉目瞧去,原來這圓門內,已是另外一進院落。小夭井上,敢情
履蓋著鐵板,不透天光,迎面是一間佔地比前面大廳略小的廟堂,球簾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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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1 12:07:05 |只看該作者
第67章 鳩磐老妖
    那兩個黑衣女子迅速收起紅綢,走上石階,一左一右打起了球簾。
    只見堂上正中間放一個紫檀木雕成的蓮花形寶座,座上盤膝坐著一頭赤髮,鳩臉癟
嘴的黑衣老婦,正是昔年凶名久著的鳩磐婆!
    紫檀蓮座兩旁,侍立四名黑衣垂地,臉上蒙著鬼怪面具的女子,雙手合掌當胸,雙
目下垂,目不旁視。
    從她們合掌當胸的春蔥般纖指上看去,年紀都並不太大,而且指甲上還塗著鮮紅悅
目的鳳仙花法,就是那張鬼臉,使人望之可憎。
    鳩磐婆雙目隱泛妖異碧光,一陣呷呷尖笑,道:「你們都進來了麼?很好、很好
啊!」
    語聲陰陽怪氣,使人聽來極不舒服。
    歐老頭洪聲笑道:「鳩磐婆,咱們不是作客來的,似乎也用不著說什麼客套話了!」
    鳩磐婆道:「正是如此,你說的一點也惜,咱們既然相見,自然毋須客套了。」
    她伸手取過一張名單,緩緩說道:「只是諸位和我還是初次見面,這名單是我剛才
記下來的,老婆子尚未識荊,無法招呼,我想逐一點名,諸位如果不願回答,點個頭也
行。」
    這老妖婆似乎有一種神的力量,聽的大家都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其實她說的也沒錯,一下進來了十個老少男女不同的人,自然認不得這麼多,按著
名單,先認識了人,才能有話可談。
    鳩磐婆目光緩緩掠過眾人,咧嘴笑了笑道:「諸位那是同意了?」大家又點點頭。
    鳩磐婆低頭朝名單上看了一眼,緩緩問道:「那一位是歐大佬?」
    歐者頭應道:「正是老朽。」
    鳩磐婆含笑道:「原來者英雄是領頭的人,老婆子久仰的很,不,真是久仰大名,
但「久仰」這一類話,他可聽得多了。
    不過在平時聽來,那也並不覺得如何,因為久仰原只是一句普通的應酬話,但此刻
從鳩磐婆口中說出,鑽進了歐老頭的耳朵,就覺得不同,心想:「這者妖婆果然被自己
威名所懾!」
    一時老臉上不禁流露出沾沾自喜之色。
    鳩磐婆朝他微微一笑,妖異目光轉到甘瘤子臉上,道:「甘大俠是天殺門的高足,
老婆子也久仰大名了。」
    甘瘤子同樣覺得臉上一陣光彩,連忙抱拳道:「仙姥好說,在下如何敢當?」
    鳩磐婆語聲更柔和,徐徐問道:「那一位是柳凌波柳姑娘?」
    柳凌波和她目光一接,只覺她目光親切,好像遇見了多年不見的親人一般,連忙欠
身道:「不敢,晚輩正是柳凌波。」
    就在此時,突聽龍香君尖聲叫道:「老妖婆,我爸和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害死
我爸,我和你拼了!」
    她這一聲尖叫,發的正是時候,把眾人從如夢如幻的妖異魔力中,拉了回來。
    歐老頭大笑一聲,喝道:「好個老妖婆,你竟敢施弄妖法,連我老頭差點著了你的
道。」
    呼的一掌,劈了過去!他功力何等深厚,掌風呼嘯,一團狂飆,勢如奔雷,直向鳩
磐婆凌空撞去。
    鳩磐婆綠陰陰的妖異眼神,倏然一斂,雙手緩緩伸出,如招如曳,作了個手勢,然
後呷呷笑道:「老英雄有話好說,何用動手?」
    歐老頭劈出的一記剛猛掌風、被她一招一曳,竟然很快消失,心頭不覺大驚!
    鳩磐婆坐著的身子,也在此時,突然起了晃動,臉上神色一變,目光陡射,駭然道:
「你究是什麼人,竟有這般深厚的功力?」
    原來她雖把歐老頭的一掌,接了下來,但也立時發覺那是一股前所未見的駭人力道,
直震得她氣血翻騰,幾乎抵擋不住,只因她練的是純陰功夫,是以歐老頭察覺不出來罷
了。
    歐老頭大笑道:「你說老朽是誰?老朽就是歐大佬!」
    人隨聲發,宛如大鵬凌空,疾然朝廳上撲去!
    鳩磐婆呷呷怪笑,雙手一推,一股無形潛力,直向歐老頭凌空飛去的身上撞來。
    歐老頭身子懸空,右手一揮,一團勁風,應手而生,和她擊來的潛力一接,絲毫不
聞聲息,但兩人全都身子一震,歐老頭迅疾飄到地上。鳩磐婆坐著的人也禁不住身形搖
晃。
    就在這一瞬之間,站在廳門口的兩個黑衣女子,忽然放下球簾。
    歐老頭落到地上,發覺這一掌,自己身懸半空,還佔了上風,可見在內力上,鳩磐
婆至少還比自己差上一籌,口中大笑道:「老妖婆區區一道球簾,也能擋得住人?」
    鳩磐婆道:「你敢不敢進來?」
    歐老頭道:「有何不敢?」
    話聲出口,正待掀簾而入!
    柳凌波急忙道:「歐老丈,當心簾上有毒!」
    歐老頭道:「有毒我也闖了!」
    身形一偏,迅若風飄,掀簾直入!
    但聽一陣咖螂震響,四個臉如鬼怪的黑衣女子,各人手上,多了一柄藍焰閃閃的鋼
叉,突然從左右西邊閃出,擋在鳩磐婆寶座面前。
    歐老頭提著雙手,大喝道:「老妖婆,你四個門人,不堪歐大銠一擊,還不叫她們
退下?」
    鳩磐婆目射異光,一眨不眨的盯在歐老頭身上,口中數道:「一、二、三、四、五、
六、七……」
    歐老頭怒笑道:「你又想弄什麼鬼名堂了?」
    鳩磐婆烏爪一揮,低喝道:「你們退回原位。」
    鳩磐婆驚詫的道:「老婆子這道球簾,是以七毒串成,平常人只要碰上此珠,立時
毒發無救,你倒真是不怕劇毒的!」
    歐老頭大笑道:「老朽從不怕毒,你現在相信了。」
    鳩磐婆道:「很好,你再接我老婆子七掌試試!」
    喝聲出口,右掌驟揚,一股悄無聲息的暗勁,突然朝歐老頭潮湧而來。
    歐老頭大喝一聲:「來的好!」單掌平推,迎擊而出。
    兩股暗勁一接,歐者頭身形不動,寶座上的鳩磐婆卻微微晃動了一下,只見她赤髮
飛揚,左手揚處又拍出一掌。
    歐老頭同樣舉手一掌,硬接來勢。鳩磐婆右手再揚,又劈出了一掌。歐老頭左手也
立時迎劈,猛烈的掌風,劃起了一陣呼嘯之聲。
    鳩磐婆左手劈出,右手收回,右手再發,左手迅疾收回,雙掌交替,瞬息之間,連
續擊出了七掌。
    這七掌一掌比一掌沉重,而且每一掌都是含蘊不盡,留有餘力,如山暗勁,一波接
一波的湧出。直到最後一掌,已挾排山倒海之勢,但依然絲毫聽不到風聲。
    歐老頭連接兩掌,已然發覺對方推來的陰柔暗勁,力道之猛,甚是罕見,心中暗暗
驚奇:「老妖婆這使的是什麼掌法,她內功明明不如自己,但此種浪潮般奇特掌勢,威
力之強,卻實是不可輕估!」
    心念疾轉,不覺運起神功,目光炯炯,望著鳩粱婆大喝一聲,雙掌連推,隨著對方
浪潮般掌勢,迎擊出去。
    這下他使出了九成功力,威力之強,豈同小可?大廳上掌風迴盪,呼嘯飛漩,四個
黑衣女子站在邊上,衣袂狂飄,幾乎站不住足!
    這七掌硬接,歐老頭也穩不住馬椿,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
    鳩磐婆赤髮飛散,一張鳩臉汗如雨下,宛如虛脫了一般,委頓在蓮座上,只是喘氣。
    廳外突然傳來一陣喝叱之聲,緊接著又是幾聲金鐵擊撞,敢情外面已經有人動手。
    歐老頭身形一動,疾快無匹飛身而起,一把抓住鳩磐婆後領,縱聲狂笑道:「老妖
婆……」
    一陣「啷」「啷」輕震,四柄色呈暗藍的淬毒鋼叉,業已分四面指向了歐者頭身上。
    歐老頭雙目精光暴射,一手舉起鳩磐婆身子,沉喝道:「你們誰敢妄動?」
    鳩磐婆有氣無力的道:「你們退下去。」
    四個黑衣女子聽到師傅吩咐,不得不往後退下。
    鳩磐婆道:「老英雄快請放手,老婆子有機密之事奉告。」
    歐老頭道:「不用了,你總該知道咱們深入此谷,所為何來?」
    鳩磐婆道:「老婆子和諸位無怨無仇,總不是為我老婆子來的吧?」
    歐老頭道:「咱們正是找你來的。」
    鳩磐婆詫異的道:「找我老婆子作甚?」
    歐者頭道:「廢話,你落在老朽手上,還裝什麼蒜?」
    鳩磐婆道:「老婆子真的不明白。」
    歐老頭道:「很好,咱們出去,你就明白。」抓著她後領一把提了起來。
    這一提起,歐老頭才發現鳩磐婆雙腿已僵,不能動彈,不覺冷哼道:「老妖婆,你
雙腳已殘,何苦還要興風作浪?」
    鳩磐婆長歎一聲道:「老婆子這是實逼處此,情非得已……」
    話聲未落,陡聽一聲尖銳刺耳的嘯聲響處,有人慘叫了半聲,那是柳凌波使出回風
刀來了,可見廳外情勢已經十分緊急!
    歐老頭擒賊擒王,那還和她多說,一手提著鳩磐婆,往外就走。
    四個黑衣女子眼看師父落在人家手中,投鼠忌器,只好緊跟在歐老頭身後走去。
    歐老頭一步掠出珠簾,巨目一轉,但見廳前人影遊走,劍影刀光,打成了一片,一
時之間,敵我難分,不覺舌綻春雷,大喝一聲:「統統給我住手。」
    這一聲大喝,聲如猩吼,震得在場之人耳鼓嗡嗡作響,音波激盪,隱隱不絕,激戰
之中,人人為之一怔!
    歐老頭一手舉起鳩磐婆,洪聲道:「鳩磐老妖已為老朽所擒,你們還不放下兵刃,
聽候發落?」
    對方的人只不過是怔的一怔,突然呼嘯一聲,又發動攻勢!
    歐老頭瞧的大怒,喝道:「老妖婆,你還不快叫他們住手?」
    鳩磐婆嘶聲道:「老英雄,你錯了,他們不是老婆子手下,如何會聽老婆子的?」
    歐老頭這下聽的大奇,問道:「他們不是你的手下?」
    鳩磐婆苦笑道:「不是,老實說,老婆子也是受人脅迫來的?」
    歐老頭越聽越奇,道:「脅迫你的是什麼人?」
    鳩磐婆道:「峽主夫人。」
    「峽主夫人」這四個字聽到歐老頭耳中,不由一怔,奇道:「她不是你門下?」
    鳩磐婆道:「不是,此女年紀雖輕,精幹用毒,老身也不知她的來歷。」
    歐老頭聽的將信將疑,略一沉吟,如炬目光迅速朝四下打了個轉,眼看雙方激戰方
殷,勢均力敵,除非自己出手。
    但自己手擒著鳩磐婆老妖,至少要有個功力較高的人,才能看得住她,自己才能出
手。他目光一掃,已然看清了敵我形勢,對方出現的這些人,自己全都認識。
    和甘瘤子動手的是都僑二老,這兩人當然是跟九毒教主來的,不知如何會幫著對方
出手?
    不,瞧著他們一聲不作,奮不顧身的攻敵,顯然神智已失,甘瘤子力敵這兩個人,
雖未落敗,但也十分吃力。
    三人全力撲鬥,舉手抬足,都帶著強烈的嘶嘯風聲,猛惡絕倫。
    和柳凌波動手的是番僧智光,此人練成「毒手印」,一手捏著訣印,右手如墨,掌
掌如開山巨斧。但柳凌波一支長劍,也使得出神入化,劍光鐐繞,而且還稍佔了些上風。
    韋宗方對青穗劍抱劍書生慕容修、卓九妹對二天王尚無求、束小蕙對毒爪狼壽一峰,
也都稍佔了優勢。
    麻冠道人的對手是煞星君沙無佑,卻顯得落了下風。
    龍香君、辣手雲英張曼、鐵判單世驊三人力敵十五名黑衣漢子,對方全是毒沙峽的
硬把子,已被圍攻得手忙腳亂,形勢發發可急。
    歐老頭目光一掠,立即低喝道:「老妖婆,你若想老朽放你,現在有個機會。」
    鳩磐婆尖聲道:「可是要老身和你們合作?」
    歐老頭道:「不錯,你是否願意?」
    鳩粱婆尖笑道:「老身方才早有此意。」
    歐老頭道:「現在不晚,你此刻就要四個門下,去對付毒沙峽的十五個黑衣漢子。」
    鳩磐婆道:「你說話算數?」
    歐老頭大笑道:「歐桓言出如山,說過的話,自然算數。」
    鳩磐婆驚奇道:「你是獨守南無門金臂神將歐桓?」
    歐老頭道:「正是者朽。」
    鳩磐婆道:「好,老身相信你。」
    話聲一落,立即朝四個黑衣女子吩咐道:兒你們過去,把毒沙峽那十五個爪牙拿下
了。」
    四個黑衣女子躬身領命,身軀一扭,宛如四縷黑煙帶著一陣啷啷叉聲,飛撲過去。
    鳩磐婆道:「你現在可以放下老身來了吧?」
    歐老頭笑道:「你只管放心,老朽答應放你,自然會放,不過暫時還要委屈一下,
等我把他們放倒了,才能放你。」
    話聲一落,一手提著鳩磐婆身形暴起,直向麻冠道人身邊掠去!人還未到,凌空就
是一掌,朝那黑煞星君沙天祐劈去。
    黑煞星君沙天祐名列四大天王,此刻雖被迷失了神智,(所有毒沙峽的人,全都迷
失了神智)但武功仍在!
    陡見一道快速無倫的身形,凌空長掠而來,一團罡風,已如迅雷下擊,轟然劈落,
立即雙足猛頓,急往一側暴閃。
    歐老頭人隨掌落,轉臉朝麻冠道人說道:「麻冠道兄,這老婆子已經答應和咱們合
作,暫時交你看管。」
    麻冠道人還沒聽懂他的意思,歐老頭放下鳩磐婆,浮空長掠,快疾如電,朝沙天祐
身後追了過去,手掌一探,恰恰夠到沙天估身上。
    沙天祐急待閃避,已是不及,被歐老頭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抓了起來,左手疾落,拍
了他的穴道,朝地上一丟。身形一轉,貼地飛掠,一下欺到了毒爪黃狼壽一峰身後,振
腕一指,點了過去。
    束小蕙縱然是南海門的掌珠,劍法雖奇,終究女孩子家功力有恨,獨鬥毒爪黃狼壽
一峰,手上雖有削鐵如泥的寶劍,但無法削得到毒爪黃狼的毒狼爪。
    她早已打的嬌喘吁吁,滿臉通紅。此刻驟見歐老頭一掠而來,心中一喜,急急叫道:
「啊,歐伯伯……」
    毒爪黃狼厲笑道:「小丫頭,你叫爺爺也沒……」
    話聲未出,口「呢」的一聲,背後已被指風點中,往後便倒!
    束小蕙冷哼一聲,抬手一劍,朝他心窩上扎去。
    歐老頭急忙伸手一格,架開她的劍勢,說道:「使不得,他們全是被迷失了心志的
人。」
    束小蕙道:「我是氣不過他。」
    歐老頭道:「姑娘快去休息一會吧……」
    束小蕙拭拭臉上汗水,道:「我不累,我去幫韋少俠。」
    歐老頭接道:「青穗總管慕容修,只能生擒,不可失手誤傷,姑娘只管休息,這些
人全交給老奴辦吧。」
    人隨聲起,像陀螺般一個急轉,屈指連彈,施展隔空點穴,兩縷指風分別朝慕容修、
尚無求兩人身後襲去。
    這兩人的對手正是韋宗方和卓九妹,劍光電閃,不時發出龍吟般金鐵狂鳴,就在激
戰之中,但聽兩聲悶哼,抱劍書生慕容修、二天王尚無求兩條人影,突然往後倒去。
    那韋宗方、卓九妹兩人,神智雙重受迷,只知服從柳凌波一人。
    此刻對手驟然倒下,他們連想也沒想,一眼瞧到柳凌波和人動手,立即怒嘯一聲,
雙雙縱起,朝那番僧智光撲了過去。
    歐老頭暗暗歎息一聲:「毒手天王龍在天秘製的迷魂散果然厲害!」身形不停,口
中大喝一聲:「甘老弟,老朽助你一臂!」
    甘瘤子獨鬥都嬌二者,委實是付重擔子,聞言忙道:「他們全被迷失了神智。」
    歐老頭笑道:「老朽已經看出來了。」
    閃身而入,呼的一掌,迎著枯瘦老人劈去,枯瘦老人乍睹歐老頭介入,想也未想,
掄掌硬擊。雙掌交擊,發出蓬的一聲悶響,兩股內家掌力一撞之際,狂飆頓起,迴旋激
蕩,訪佛巨浪排空,海立雲垂一般!
    枯瘦老人雙目發赤,直退出八尺之外,滿頭銀髮,根根豎立,顫動不休。歐老頭嘿
的一聲,不退反進,順勢往枯瘦老人身前逼去。
    枯瘦老人掌紅如火,揮手向歐老頭肩上拍到。
    這一掌,歐老頭出手點他「玄機穴」,理也沒理,「撲」的一聲,九陽毒掌擊中肩
頭,震得歐老頭一個身子,直跳起來。但歐老頭一指也點上了枯瘦老人的「玄機穴」,
應手跌坐下去。
    這時番憎智光經韋宗方、卓九妹兩柄長劍夾擊之下,早已鬧得手忙腳亂,被柳凌波
乘機點了穴道。
    十五名黑衣漢子,也經鳩磐婆門下四個鬼怪似的少女,出手制住。
    大廳前面只餘下甘瘤子和矮小老人仍在激戰之中,那矮小老人雙掌如墨,九陰毒掌
記記像開山巨斧,嘯聲盈耳。
    甘瘤子招式連變,看去凌厲,卻極有分寸,攻守趨避,無不恰到好處,他少了一個
對手,但因對方武功極高,此刻雖已隱佔上風,要想把敵人制伏,也不是易事,雙方力
搏之下,依然是個欲罷不能之局。
    歐老頭一指點到枯瘦老人,連頭也沒回,右手微揚,陡地朝矮小老人身後欺近,一
縷「隔空點穴」的指風,嘶然襲到。
    矮小老身形一轉,瞧到歐老頭撲近,心頭一凜,飄然斜閃數尺,避開一擊。
    歐老頭嘿的笑道:「你躲得過我幾招?」
    右手一探,朝矮小老人肩上就抓,左手突出,一掌斜拍過去。
    矮小老人橫閃一步,讓開歐老頭抓來之勢,猛地口身,右手一掌,卻向歐老頭拍來
左掌反擊而出。
    砰的一聲暴響,以掌接實,歐老頭左手一送,喝道:「甘老弟,接住了!」
    他這一送,正好把矮小老人朝甘瘤子推去。
    矮小老人身不由主,登登的後退了六七步,直向甘瘤子身前撞去。
    甘瘤子自然知道這是歐老頭給自己留的面子,沒待矮小老人撞近,振腕一指,點了
他身後穴道。
    所有的人,全被制住,夭井前面一場拚搏,終於靜止下來。
    鴆磐婆穴遭受制,盤膝坐在地上,點頭道:「獨守南天門金臂神將果然名不虛傳。」
    歐老頭洪笑道:「你可是想老朽放了你麼?」
    鳩磐婆道:「不錯,你還有什麼條件?」
    歐老頭伸手一指,說道:「這些人全被你老妖婆迷失了神智,你總得有個交代吧?」
    鳩磐婆目射異光,呷呷尖笑道:「他們若是被老身攝魂大法所迷,早就聽我老婆子
的指揮了。」
    柳凌波冷笑道:「他們是被降龍指震傷腦戶穴,失去記意,除了你,江湖上還有誰
是使這種左道手法的人?」
    鳩磐婆直是搖頭,道:「降龍指?老身根本不知道什麼叫降龍指?」
    龍香君柳眉一挑,哼道:「柳姐姐,別聽她胡說?」
    歐老頭接口道:「看來確實不是她了。」
    柳凌波抬目問道:「老丈是說使降龍指的,還另有其人?」
    歐老頭點點頭道:「鳩磐婆說她也是受人脅逼,此話大概不會錯了。」
    柳凌波道:「這人會是誰?」
    鳩磐婆欲接道:「老身也不知她是誰?她自稱峽主夫人,精於用毒,老身和四個小
徒,全被她下了毒。」
    柳凌波吃驚道:「峽主夫人,她……」
    話聲未落,突聽簾內響起一陣格格輕笑,接著傳出一個女子聲音,說道:「你們認
為擒住了鳩磐婆,就可沒事了麼?」
    龍香君身軀一震,尖叫道:「她就是妖女,自稱峽主夫人的妖女!」
    珠簾緩緩捲起,大廳正中,俏生生站著一個長裙曳地,長髮披肩的宮裝女子。只見
她手上捧一柄黑玉如意,生得眉目如畫,好一付弱不禁風的模樣!
    她身前一排八個灰衣老人,面目冷森,手上各自拉著一張金色小弓,引弓搭箭,正
好對準了廳前之人。
    歐老頭目光直注,問道:「你就是峽主夫人了?」
    峽主夫人冷冷一笑,道:「你們全已身入絕地,依我看來,還是束手就縛的好。」
    歐老頭大笑道:「你來的正好,咱們要找你。」
    峽主夫人道:「你們再往後瞧瞧,可有退路麼?」
    大家忍不住回頭瞧去,只見兩扇圓洞門外,隔著一座!」大前廳。此刻前廳廊前,
站著四個青袍白髯老人,每人手上托了一顆鵝卵大小,黝黑有光的東西。
    歐老頭大笑道:「這點陣仗,你只能唬唬三歲娃兒。」
    龍香君失色道:「老伯伯,這是先父手下的四令八公。」
    歐老頭道:「四令八公如何?是不是很厲害麼?」
    龍香君低聲道:「八公手上是八張金汁毒弩,那是昔年苗疆一霸金將軍的獨門暗器,
箭干中空,內藏毒粉,只要一經射出箭身受到風力鼓動,毒粉立時迎風散出,不論人畜,
被灑上了一點,就會皮肉潰爛,化成了一灘黃水。四令手上的是九天十地毒火神彈,威
力更強,咱們這許多人,只要一顆,就可以燒成焦炭了。」
    峽夫主人含笑道:「小妹子,你說的不錯,大家不是都聽到了,只要我一聲令下,
你們誰也休想活命。」
    龍香君冷哼一聲,突然越眾而出,尖叫道:「四令八公,你們都是跟隨我爸多年的
人,爸被妖女害死了,你們不替我爸報仇,還聽這妖女的話麼?」
    八個灰衣老人嘴角下垂,陰森森的眼睛,一眨不眨,臉上一無表情,對龍香君的話,
恍如未聞。
    峽主夫人嫣然笑道:「小妹子,你別亂說話,你爹可是死在銅夫人手裡的,他們四
人在前廳互拼奇毒,中毒而死,直到此時,屍體都沒移動過一下,怎會是我害死了他?」
    柳凌波道:「你究竟是什麼人?這般作為,有何居心?」
    峽主夫人嬌笑道:「我就是峽主夫人咯!我只要把你們全殺死了,江湖就再也沒有
和我作對的人了。」
    歐老頭瞧瞧那八個灰衣手上的金色小弓,嘴皮微動,以傳音入密說道:「柳姑娘和
她說話,老朽出其不意,把她拿下了。」
    峽主夫人妙目一動,冷笑道:「老頭,我勸你別打鬼主意,誰敢動一動,八張金汁
毒弩之下,可沒倖免之人……」
    話聲未落,突然抬目喝道:「什麼人……」
    一道人影,閃電般從前廳穿人,大家只覺頭頂疾風颯然,連人影還沒有看清!
    峽主夫人「什麼人」三個字堪堪出口,人已迎著來人,懸空朝廳外飛來!
    她懸空飛出的身子,手舞足蹈,姿態美妙,原來峽主夫人竟然是蜘蛛黨,身上繫著
一條細線,就停在半空!不,看她懸空蕩漾的身子,似在掙扎!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此刻穿入圓洞門的那人,業已翩然落到地上,那是一個綠衣
少女。
    她手上緊握著一支又細又長的竹竿,竹竿頭上,繫了一條細線,像老漁翁鈞魚似的,
把峽主夫人憑空鈞了出來,那峽主夫人,就像上了鈞的魚兒,還在半空中潑刺刺的掙扎,
但那想掙扎得脫?
    柳凌波驚喜的道:「三師妹!」
    原來那綠衣少女正是跟天池鈞叟去的陸綺,只要瞧她人還未到,就一下把峽主夫人
鈞了出來,可見這短短數月之間,已經盡得天池鈞叟的真傳。
    陸綺手中鉤竿輕輕一抖,叫道:「大師兄,快接住!」
    峽主夫人真像一條美人魚,此刻隨著她的叫聲,直朝甘瘤子身前落去,「砰」的一
聲,摜到地上。
    甘瘤子那還怠慢,疾快跨上一步,手起指落,點了她穴道。
    龍香君一挺手中長劍,切齒道:「妖女,你也會落在咱們手裡!」
    柳凌波忙攔阻,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龍姑娘使不得,這許多人全被她降龍指所
傷,解鈴還須繫鈴人,此種獨門手法,只有她能解。」
    峽主夫人穴道受制,格格笑道:「我一個人的性命,換你們這許多命,算來並不虧
本啊!」
    鳩磐婆尖聲道:「夫人大概不曾想到有老身在此吧?」
    峽主夫人冷冷道:「有你在這裡,有何不同?」
    鳩磐婆道:「夫人落在他們手裡,也許想不出使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兒,但
老婆於對這些門道可熟悉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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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1 12:07:32 |只看該作者
第68章 武林一統
    峽主夫人道:「老虔婆,你總該明白身上之毒,由我控制,我可以立時讓它發作。」
    鳩磐婆烏爪似的手爪一探,陰笑道:「老婆子縱然立時毒發,以我的修為,至少也
可以支持一兩個時辰,但我只要舉手之間,就可以在你身上施下九魔煉魂之術,使你在
未來四十九天當中,嘗盡煎骨熬髓之苦……」
    峽主夫人自然知道鳩梁婆之能,聞言不禁臉色一變,厲聲道:
    「你們莫要得意,只要我一聲令下,仍可和你們同歸於盡。」
    鳩磐婆呷呷尖笑道:「這話唬不到我老婆子,你穴道受制,憑什麼指揮他們?」
    一面回頭朝柳凌波道:
    「柳姑娘搜搜她身上,可有一枚黑玉哨子,那就是指揮迷失神智的人用的。」
    峽主夫人穴道受制,四肢動彈不得,柳凌波依言從她懷中摸出一個黑王哨子。
    峽主夫人一雙水淋淋的妙目,惡狠狠橫了鳩磐婆一眼。
    甘瘤子道:「姑娘已經落在咱們手裡,只要你肯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咱們決不傷
害於你。」
    峽主夫人冷冷問道:
    「你們要我如何回頭?」
    甘瘤子道:「姑娘只要把所有被降龍指迷失神智的人,解開穴道,咱們也可釋放於
你。」
    峽主夫人道:「你們殺了我吧!」
    柳凌波冷笑道。
    「你倒是不怕死。」
    峽主夫人抬起頭來,望了柳凌波一眼,道:「我說出只會彈穴,可不知解法,你們
肯相信麼?」
    甘瘤子道:「還有什麼人會解法麼?」
    峽主夫人道:
    「自然有人會的了。」
    甘瘤子問道:「那人是誰?」
    峽主夫人道:
    「我也不知他是誰?他只教了我降龍指彈穴之術。」
    柳凌波攢攢眉道:
    「如此說來,你也並非真正的首腦人物?」
    峽主夫人低頭道:「如是要我說實話,我自然不是此谷真正的主人了。」
    柳凌波道:「你既然是峽主夫人,想必多少總知曉此人一點來歷?」
    峽主夫人搖搖頭道:
    「不知道,我雖然見過他幾次,根本連他姓名都不知道,那是一個裝扮的英俊瀟灑
的書生,但我知道那不是他的真面目。」
    事情發展至此,已是愈來愈奇!
    甘瘤子搔搔頭皮,插口道:
    「他在何處和姑娘相見?」
    峽主夫人道:「此人神出鬼沒,隱現無定,大半都是在我身後出現,我聽到他的咳
聲,口過身去,他已經站在面前,有時卻突然在我房裡出現……」
    甘瘤子道:「他從何處去呢?」
    峽主夫人道:「他嚴詞告誡,不准我暗中覷探他的行蹤,否則就有殺身之禍,而且
他走的時候,身法奇快,一晃就失去蹤影。」
    柳凌彼道:「除了你,還有什麼人見過他麼?」
    峽主夫人道:「大概沒有了,他出現的時候,大部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
    歐老頭道:「天下之大,真有這種神乎其神的人?」
    峽主夫人道:「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束小蕙一直沒有開口,突然問道:「他出現的地方,多半在那裡?」
    峽主夫人道:「後進。」
    束小蕙道:「那是你住的地方?」
    峽主夫人點了點頭。
    束小蕙道:「你領我們到後進去。」一掌拍開了峽主夫人穴道。
    峽主夫人似為大勢所逼,只好走在前面領路。」
    柳凌波子上拿著那支黑玉哨子,就唇吹了一下,朝那八個灰衣老人說道:「從現在
起,你們由我指揮。這走廊上擒下的人,暫時交由你們守護,不得有誤。」
    說也奇怪,那八個灰衣老人果然奉命惟謹,躬了躬身,狀極恭敬。
    柳凌波吩咐完畢,就偕同束小蕙、陸綺兩人,緊跟著峽主夫人走去。群雄也相繼跨
入中廳,鳩磐婆雙腿已殘,由她門下推出一輛小車,隨眾而入。
    越過一座屏風,便是後進,這裡同樣是一個不見天日的小院落,穿過天井,迎面是
一間佈置華麗的廳堂,左右兩廂各有兩道朱漆木門,緊緊閉著。
    龍香君叫道:
    「柳姐姐,萬劍會主就關在左邊廂房中了。」
    陸綺舉起手中鈞竿,遠遠朝那門上點去,但聽「篤」的一聲,那木門分毫不動。
    束小蕙道:「陸姐姐,那門是鐵的。」
    說話聲中,走近門口,伸手按了一按,鐵門應手緩緩開啟。
    峽主夫人臉上飛過一絲驚容,說道:「姑娘原來對機關消息,十分在行。」
    束小蕙冷冷說道:
    「所以我不怕你有什麼花樣。」
    鐵門開處,大家目光一掠,不禁全部一怔,裡面關著的竟然是一個青絲散亂的妙齡
女子,那裡是萬劍會主?
    束小蕙口頭問道:
    「萬劍會主呢?」
    那妙齡少女秋水般目光一轉,看清了來人,不覺雙頰驟紅」急步走了出來,朝眾人
拱拱手道:「束姑娘,甘大俠請了,我就是薛飛霜了。」
    甘瘤子立時明白過來,忙道:「薛姑娘就是萬劍會主了。」
    麻冠道人聽說這位妙齡女子就是劍主,連忙趨前一步,行禮道:「屬下不知劍主金
駕,還望劍主恕罪。」
    薛飛霜嫣然一笑,道:「道兄好說,其實劍主乃是家父,我只是代家父外出罷了!」
說到這裡,望了韋宗方一眼,問道:
    「韋少俠是被他們迷了神智麼?」
    麻冠道人回道:「韋少俠是被他們降龍指所傷。」
    薛飛霜道:「對面屋中囚著的好像是韋少俠的令叔。」
    峽主夫人接口道:
    「不錯,那人叫畢知明,是一位修羅侍者。」
    她不待柳凌波口,過去打開鐵門。
    只見一個青衫文士緩步走了出來,一眼瞧到眾人,微微一怔,立即目注韋宗方悲喜
的道:「孩子,你們破了毒沙峽……」
    甘瘤子連忙拱拱手,代答道:
    「畢大俠請了,韋小兄弟被降龍指迷失了神智,尚未恢復……」
    畢知明雙日精光暴射,投到鳩磐婆身上,怒喝道:「老妖婆,是你……」
    鳩磐婆尖聲道:「畢大俠莫要錯怪老身,其實老身也是受害之人。」
    甘瘤子接口道:
    「畢大俠這是誤會,目前有許多人被降龍指所傷,咱們大夥兒就是找此人來的。」
    畢知明奇道:「這人是誰?」
    甘瘤子簡扼的說了個大概。
    這時柬小蕙、柳凌波、陸綺三人,已由峽主夫人領路,朝裡走去。轉過長廊,大家
但覺眼前一亮,進入一間佈置精緻華麗的起居室,左首一道門戶,繡簾低垂,大概已是
峽主夫人的臥室了。
    峽主夫人腳下一停,望了眾人一眼,然後伸手指著一排雕花長窗,說道:「那人有
兩次就在窗前出現,我懷疑他是從窗外潛入的,所以這排長窗就一直沒有關過。」
    束小蕙走了過去,正在細心察看,峽主夫人接著又向一座紫檀花架指了指道:「最
近一次,他是在花架前出現的……」
    那花架就在臥室左側,她話聲未落,突然身形一閃,奇快無比的掀簾而入!
    柳凌波嬌叱一聲,一掌朝她身後劈去。
    歐老頭同時洪喝一聲,正待縱身撲起!
    束小蕙搖搖手道:「她逃不走的,還是由我替大家帶路。」說完,當先朝屋中走去。
    這間臥室,玉鏡香奩,繡帳錦墩,佈置得有如皇宮一般,人入其中,當真目迷五色,
但那還有峽主夫人的影子?
    陸綺跌足道:
    「真被她逃走了。」
    束小蕙舉步走了過去,目注白玉鏡台,雙眉微顰,自言自語的道:「她怎會自投死
路呢?」
    柳凌波、薛飛霜等人聽她這般說法,心中正感詫異,只見束小蕙伸手在鏡台上輕輕
一推,但聽一陣軋軋輕震,那鏡台忽然移了開來,露出一道窄門。
    就在此時,突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從窄門中翻跌出來,踣地不起。
    那人正是妖艷絕倫的峽主夫人,只見她臉如紙灰,嬌軀不住的痙攀,嘶聲說道:
「這是他……教我……危急時……逃走的……我……上了當……」
    話聲漸漸微弱下去,敢情是中了劇毒暗器,已經沒有救了!」
    柳凌波道:「此人這般佈置,那是怕她洩漏機密,早已存心殺她滅口的了。」
    陸綺道:「咱們要不要進去?」
    束小蕙搖搖頭道:
    「這是死路。」
    柳凌波道:「束家妹子,我想這幕後之人,一定也是藏身於此,你找找還有別的通
路麼?」
    束小蕙雙目微蹙,似欲張口說話,但又忍了下去。
    所有的人全都注意著束小蕙的舉動,因為只有她才能找出此屋的機關佈置來。
    柳凌波跟在她的身後,只覺束小蕙進入此室之後,神色似乎有些異樣,心中暗暗納
罕,但又不好追問。
    束小蕙停了一停,才道:
    「此人究竟是何來歷?我非把他找出不可。」
    話聲一落,伸手把鏡台推復原狀,緩緩在鏡台前坐下,隨手打開鏡奩,在銅鏡四周,
仔細摸索。顯然這銅鏡四周,有著控制機關的樞紐,大家全神貫注,誰也沒有作聲。
    過了片刻,但聽「嗒」的一聲,那面銅鏡突然被她打開,裡面現出一個壁穴。
    束小蕙一臉驚奇之色,伸手在壁穴中摸了一下,徐徐說道:「這裡面的機關和開啟
之法,我只憑記意施為,也許會有凶險,大家還是退後些好……」
    談話之間,突聞得一陣軋軋之聲,起自地底,那靠壁放著的白玉鏡台,突然向下沉
落,瞬息不見。石壁間卻突然現出了一座門戶。眾人因束小蕙早有警告,紛紛退讓開去。
    束小蕙在鏡台下沉之際,也已經閃身退出了七八尺遠。就在那門戶初現,突然寒芒
迸射,一片毒針,由門口噴射出去!
    那毒針不但數量極多,而且像扇面般灑開,力道強勁,足足射出八尺來遠,才紛紛
落地。
    柳凌波目光一轉,但見地上毒針不下千支,心頭暗暗驚駭,忖道:「束家妹子對此
處的機關佈置,似是極為熟悉!」
    束小蕙行近門口,探首望去,只見一道石極,直向下面通去,這就口頭道:「我們
可以下去了。」舉步直向下面行去。
    柳凌波、薛飛霜等人,緊隨束小蕙身後,相繼而下。一行人拾級而下,約摸下了十
來丈深,石級始盡,束小蕙打亮火摺子,順著通道行去。
    又走了十餘丈,眼前地勢忽然開闊,四周約有十來丈見方,迎面一座石洞,敞開著
兩扇青石洞門。
    門上還鉤了六個金字橫額,那是:
    「武林一統之宮。」
    薛飛霜冷哼道:
    「此人好大的口氣!」
    甘瘤子大笑道:
    「咱們這回總算找到正主了。」
    畢知明沉沉吟道:「此人既有一統武林的雄心,何以要躲在地底之下?」
    柳凌波回頭道:
    「大概他自認為時機還未成熟。」
    束小蕙道:「咱們進入這石洞之後,可能遇上惡毒機關,也可能隨時遇上強敵的襲
擊。」
    歐老頭笑道:「姑娘對機關消息這門學問,已得主人不傳之秘,諒他也高不過咱們
主人,至於強敵襲擊,哈哈,就憑咱們這一行人,縱然遇上了天下一等一的勁旅,又何
懼之有?」
    束小蕙搖搖頭道:
    「從這一路上的機關佈置看來,此人之能,只怕不在我爸之下呢!」
    話聲一落,從身邊拔出短劍,一手持著火摺子,舉步朝洞中走人。
    歐老頭怕她有失,一側身緊隨著束小蕙身後行去。柳凌波、薛飛霜、陸綺等人也魚
貫跟進。
    大家心知進入此洞,隨時可以遇上強敵施襲,是以行動之間,十分小心,每人之間,
都保持了一段距離,緩緩而行。
    入洞數丈,當前橫著一道光滑如鏡的石屏風,屏上鉤了四個笆斗大的金字。「擅入
者死」。
    繞過石屏,就是一條寬闊的通道,通道兩邊壁上各點燃著一盞琉璃燈,燈光照射,
因兩側都是光滑石壁,地上也極為光滑,看去就顯得十分明亮。
    束小蕙走了一段路,仍不見絲毫動靜,不禁回頭道:「柳姐姐,這情形有些不對。」
    柳凌波道:「你可是覺得武林一統之宮,應該有森嚴守衙麼?」
    束小蕙點點頭道:
    「是啊!這裡怎會連一點埋伏也沒有呢?」
    說話之間,已經到了轉彎之處,但見人影一閃,一道刀光,呼的一聲,朝束小蕙當
頭劈下!
    那是一柄沉猛絕倫的大斫刀,束小蕙倉淬之間,毫不思索的舉劍往上架去。只聽
「嗆」的一聲,大斫刀經寶劍撩過,削成了兩截,半截刀尖,被磕飛出去。
    但那人手上剩下的半截大刀,依然隨勢直落,絲毫不曾停留,快得有如電光一般,
這一刀要是被劈中了,非把束小蕙劈個兩半不可。
    歐老頭睹狀大驚,凌空拍出一掌,一團掌風,硬生生把那大斫刀的鐵柄,震的彎了
過去。
    束小蕙一挺手中長劍,刺進了那人胸膛,那知寶劍還未抽出,那人居然拖著一柄被
震彎的大刀,左手一拳擊了過來。
    歐老頭沒待對方擊到,又是一掌劈了過去,但聽「喀」的一聲,那人被震成粉粹,
迅快朝壁角間退了下去。
    束小蕙驚咦一聲道:
    「這是木頭人,唉,他這一退回原處,定然已經向裡面發出警號了。」
    柳凌波道:「咱們進入此洞,只怕裡面早已知道了。」
    束小蕙道:「不,咱們這一路上只要先削斷消息,裡面就虛實不明瞭。」
    話聲一落,縱身朝前掠去。
    這條通道,如今每隔丈餘,就要轉一個彎,每個轉彎角上,都埋伏著一兩個木人,
有的人手持刀劍,有的人手持匣弩,當然還有更惡毒的暗器。
    但束小蕙是南海掌門人的掌上明珠,自小就學會機關消息這門學問,她一路領先,
仗著手上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器,沒待木頭人發動,就把消息挑斷。
    一會工夫,差不多轉了幾十個彎。
    歐老頭忍不住道:「好傢伙,這條路上,竟然安置了這許多木頭人。」
    束小蕙笑道:「歐伯伯,莫要小覷了木頭人,只要你沒削斷他們消息,就是刺上幾
劍也不會後退,可比真人還要厲害的多。
    柳凌波道:「若非妹子識得機關佈置,這些木頭人,真還不易對付。」
    束小蕙笑道:「現在沒有啦,一共七十二彎,全給我挑斷了,只有在遇上第一個木
頭人的時候,讓他退回原位,傳出警號,此後機關都沒有發動,也許裡面的人,還當咱
們已經遇伏了呢。」
    柳凌波道:「兵貴神速,咱們出其不意,突入重地,才能一舉把他擒下。」
    她說話之時,已向後面的人,打了暗號,要大家加快腳步。」
    這時走在前面的束小蕙、歐老頭、柳凌波、薛飛霜、陸綺等人,已經到了一座金碧
輝煌的宮門前面。
    四盞黃竣宮燈,垂著金色流蘇,看去甚是氣派。
    兩扇官門之內、玉砌丹墀,佈置堂皇,此時正有兩名宮裝使女,手執玉拂,踏著細
碎蓮步,緩緩從廊上走過。
    歐老頭閃身躍人宮門,洪聲喝道:
    「快叫你們主子出來。」
    那兩個宮裝使女似是未料到會有人混入此地,不禁呆的一呆,急急朝後進躍退,一
閃而沒。
    就這一瞬之間,便聽一陣當當鐘鳴,迎面一座大廳前面,金影連閃,現出九名金衣
女郎。
    這九人一式頭梳宮髻,捨綴明珠,身穿窄腰金色勁裝,足登金色弓鞋,每人手上抱
著一支金光燦爛的長劍,按九官方位而立。
    這時後面的人也已跟著跨進宮門,大家方自一怔之際,但聽砰然一聲,兩扇宮門同
時合了起來。
    束小蕙身軀一陣顫動,向後連退兩步,驚呼道:「金九宮陣……」
    柳凌波見她神色有異,不知這「金九宮陣」究有如何厲害?忙道:「金九宮陣可是
很厲害麼?」
    束小蕙一個身子突然向韋宗方懷中倒去,口中低聲道:「快抱住我……」
    只聽大廳上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喝道:「歐桓,你好大的膽子!」
    大家循聲望去,但見大廳正中,站著一個滿臉怒容的金袍人,此人竟然誰也沒有見
過!
    歐老頭怔的一怔,忽然撲的一聲跪了下去,叩頭道:「老奴役想到會是主人,老奴
該死……」
    這下大出眾人意料之外,這金袍人竟然會是南海門的掌門人束守謹!
    金袍人冷冷一哼道:
    「就是你和小丫頭,壞了老夫之事。」
    柳凌波恍然大悟,心想難怪柬家妹子在打開玉鏡台之時,神色就有些異樣,敢情她
早就看出此間的佈置埋伏,出自他們南海門的秘傳了,心中想著,只聽金袍人厲聲喝道:
「蕙兒過來。」
    束小蕙把頭埋在韋宗方懷裡,只作不聞。
    金袍人怒哼道:「小丫頭,為父拼著失女之痛,也要把他們盡數除去……」
    柳凌波這才知道束小蕙倒入韋宗方懷中之意,聞言冷冷說道:「你倒真是鐵石心腸
之人。」
    畢知明大笑道:
    「憑他區區陣仗,也未必能傷得了咱們。」
    金袍人嘿然道:「爾等縱然武功蓋世,但老夫只需舉手之勞……」
    只聽束小蕙哭道:「爹啊,你一心只想爭霸武林,難道忘了娘臨終時,你答應要好
好看待女兒的話了?」
    金袍人聽的臉色一變,神情之間,略現淒容。
    只聽束小蕙接著又哭叫道:
    「娘啊,女兒就要死在爹親手佈置的惡毒陷阱中了,女兒就可以回到娘身邊來
了……」
    她哭聲淒楚,聽的金袍人臉色再變,望了束小蕙一眼,仰天長歎一聲道:「為父十
年心血,全毀在你手裡了。」說到這裡,右手一擺,兩扇已閉的宮門,豁然開啟,抬目
道:「諸位可以走了,老夫即日攜女返回南海,咱們間的恩怨,從此一筆勾消。」
    畢知明朗笑道:「你倒說得輕鬆,許多人被你降龍指迷失心神,一走豈能了事?」
    金袍人道:「老夫容你們生高此地,已是便宜,許多入迷失心神,與老夫何干!」
    薛飛霜冷笑道:
    「你當我們怕了你麼?」
    陸綺手中鈞竿一振,叫道:「薛姐姐,不用和他多說,還是讓我釣他出來……」
    甘瘤子道:
    「三師妹,不可惹事。」
    束小蕙道:「爹啊。你老人家若是還疼女兒,那就替所有迷失心神的人治療好吧!」
    她偎在韋宗方身邊,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金袍人目光如炬,注視了韋宗方一眼,問道:「蕙兒,這小子是誰?」
    束小蕙道:「他叫韋宗方,他幾次救了女兒的性命……」
    金袍人口齒微動,正待開口,只見宮門走進一簇人來,當前一個是身穿錦袍,腰懸
金穗長劍的偉岸老人。
    他身後跟著三人,佩紫穗長劍的是萬劍會內府總管金手如來樊公樸,佩紅穗長劍的
是紅穗總管宮天仇,佩白穗長劍的是白穗總管雲裡飛陸雲霖。
    薛飛霜一眼瞧到錦袍老人,口中叫了聲道:「爹」,慌忙奔了過去。
    錦袍老人一手攜著薛飛霜,朝金袍人呵呵一陣笑道:「束老哥用盡計謀,大概就是
為了對付老朽父女吧?」
    這人用不著說正是薛飛霜的父親,威震江湖,而從沒有在江湖上露過臉的萬劍會主
了。
    金袍人束守謹仰天一聲長笑,道:
    「薛兄果然趕來了,不過你已經來遲一步,兄弟答應不再和你們中原武林為敵了。」
    紅穗總管宮天仇一眼瞧到畢知明,不覺失聲道:「畢二弟,你也在這裡,瑋兒呢?
可是失陷在這裡麼?」
    畢知明身子一震,張目怔道:
    「你……是大……嫂?」
    宮天仇伸手從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同時也摘下了英雄中,原來萬劍會的紅穗總
管,竟然是一個四十來歲一頭花白頭髮的中年婦人,她雖然臉頰上添了不少皺紋,但卻
和韋宗方生得極像。
    薛飛霜睜大眼睛,抬頭問道:
    「宮總管就是韋大哥的娘麼?」
    萬劍會主含笑點頭道:
    「方大娘正是韋少俠的生身之母。」
    畢知明朝韋宗方一指,道:「大嫂,瑋兒就在此地,只是他神智被迷……」
    方大娘(紅穗總管宮天仇)目蘊淚光,問道:「那是被……姓束的下了迷藥?」
    這時歐老頭早已悄悄的指著韋宗方,向束守謹低聲說了幾句。
    束守謹兩道寒電般的目光,只是朝韋宗方身上打量,不住的點頭,方大娘喝聲出口,
束守謹呵呵一笑,拱手道:
    「這位大概就是韋少俠的令堂了吧,韋少位神智受迷,只是閉了一處經穴,此事包
在老朽身上,只是老朽有一件事,想和大嫂商量。」
    方大娘道:
    「什麼事?」
    束守謹道:「老朽只有一女,據聞和令郎頗為情投意合,老朽之意,想把小女許配
令郎,不知大嫂意下如何?」
    他此話一出,薛飛霜、陸綺,還有辣手雲英張曼、和龍香君四位姑娘,臉色全都變
了!
    萬劍會主大笑道:「這回朱兄遲了一步了,兄弟早已和方大嫂講好,小女飛霜許配
了韋少劍。」
    束守謹道:「很好,那你就把女兒去嫁一個白癡好了,蕙兒,咱們走……」
    束小蕙依然拉著韋宗方不放哭道:「爹……」
    柬守謹怒聲道:
    「蕙兒,憑束守謹的女兒,豈能嫁人為妾?」
    甘瘤子大笑道:「束大俠也是武林中人,何用拘泥世俗之見,在下三妹還是天山天
池鈞叟的記名弟子,在下卻想和方夫人商量,效三女同歸呢,你還是快替韋兄弟解了穴
道吧!」
    束守謹看看束小蕙,她在眾目睽睽之下,雖然低垂粉頸,滿臉羞紅,但依然緊緊依
在韋宗方身邊,看來非他不嫁,不禁搖搖頭,道:
    「好吧,就這麼辦了。」
    說完,走到韋宗方身邊,伸手在他腦後輕輕拍了一掌。
    柳凌波連忙取出毒手天王迷神丹的解藥,讓韋宗方服下,甘瘤子扶他在地上坐下。
    柳凌波道:「束大俠,還有許多被降龍指迷失心神的人……」
    束守謹道:「老夫既答應了,自會替他們全數解除,歐大佬,你替我到外面去一趟,
把他們全數解了。」
    說完,嘴皮微動,把解穴訣竅告訴了歐老頭。
    歐老頭領命而去,束守謹又替卓九妹解了穴道,柳凌波也餵她服了解藥。
    束守謹又從身邊取出一包解藥,授給了鳩磐婆師徒。
    龍香君眼看雙方業已化干戈為玉帛,只覺自己孤身無援,一時不覺心頭大愉,哭道:
    「我爹被你們害死了,究竟要找誰呢?」
    束守謹道:「姑娘可是龍在天的女兒麼?令尊死在銅夫人之手,可說是怨怨相報,
此仇應該已經算清了。」
    龍香君哭道:
    「我要報仇……」
    束守謹歎了一口氣道:
    「姑娘總該知道,當年毒沙峽真正的主人,原是九毒神君,後來毒劍谷胤從南海逃
口,覬覦毒沙峽基業,殺了九毒神君,自稱毒沙峽主,他那一身黑袍,手持竹杖,扮的
正是九毒神君。
    那知他延攬四毒天王,競被毒手天王龍在天依樣葫蘆,毒死谷胤,由姑娘扮演毒沙
峽主。前面大廳上,身穿黑袍的,就是昔年九毒神君之徒自號九毒教主,他尋來毒沙峽,
旨在替師報仇,恢復舊業。另一個銅夫人,就是毒劍谷胤的女兒,是找毒手天王報雪父
仇來的。他們四人在廳上各使獨門劇毒,中毒而死,也可以說是被對方殺死的,這筆怨
怨相報,業已了清,姑娘父仇,自然不用報了。」
    龍香君道:「你呢?明明你是暗中主持的人,你倒推的乾淨。」
    束守謹目光朝大家一轉,笑道:「姑娘錯了,這是誤會,也許在場諸位,都沒弄清
楚此中因果,毒手天王龍在天在十年前為了擴張勢力,聘請鳩磐婆出山作為他的靠山,
另外開啟此谷,名為新毒沙峽。
    那時老朽正好微服前來中原,無意遇上龍在天,老朽精於機關消息,就替他規劃此
谷佈置,同時也建了這座地底宮室。
    那龍在天另辟此谷的目的,一方面就是暗戀一個江湖賣解女子,就是後來的峽主夫
人。老朽南海門和萬劍會有不解之仇,因此利用機關隧道,收服此女,傳以武功,控制
鳩磐婆,也控制了龍在天,唉,蒼天不從老夫之願,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說話之時,韋宗方、卓九妹兩人同時醒轉。
    方大娘一把摟著韋宗方哭道:「孩子,你醒過來了?可憐娘已經有十五年沒見你的
面了。」
    韋宗方方自一怔,畢知明忙道:
    「瑋兒,這就是你生身之母了。」
    韋宗方叫道:
    「娘,你老人家可知爸的下落麼?」
    束守謹接口道:
    「賢婿不用悲傷,銅夫人臨死之時,在前廳大理石茶几上,留下遣言,叮囑賢婿到
從前去過的地方去迎接令尊,老夫這裡還有一顆『一元復始丹』專解奇毒,可為令尊療
毒之用。」
    韋宗方雙手接過,一面說道:「娘,我們快去大雁門山接爹去吧!」
    方大娘含淚笑道:
    「孩子,你還不先拜見過兩位岳父。」
    韋宗方呼的俊臉通紅,朝萬劍會主、束守謹兩人恭敬的拜了幾拜。
    兩人瞧著乘龍快婿,只樂的呵呵大笑。
    正說之間,歐老頭、青穗總管、慕容修、天寄予、張君愷、沙天祐和駕前三侍等人
也走了進來。
    大家聽說韋宗方訂親之事,紛紛道賀。同時也商量毒沙峽仍由龍香君主持。龍香君
堅決不肯,她要隨同薛飛霜、束、小蕙、陸綺、辣手雲英張曼等眾姐妹作伴,當然小姑
娘另有她的心事。
    韋宗方正式恢復了他的本名方瑋。即日陪同老母趕往大雁門山。
    白衣大俠方天仁,服了南海門的解毒靈丹,身上餘毒一清,神志自然清爽了,父子
夫婦劫後重逢,恍如隔世。
    回到浦江故宅,接下來就是束守謹、萬劍會主親送女兒完姻,甘瘤子、柳凌波也護
送三師妹陸綺前來。
    這是一場大喜事,本書也就在這場喜事中結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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