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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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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紅頂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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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40: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漕 劫
  李衛回返總督府,並未立即行動,只派幾人監視漕幫、聖幫狀況,侍養足精神,次日恢
復體力後,立即走訪河督顧琮,追問其奉旨追拿欽犯,為何尚未建功,顧琮回答已掌握目
標,只是不願打草驚蛇。
  李衛冷道:「何謂打草驚蛇?昨日本人已查明兇手在漕幫總壇,若非左仲儀擋駕,早已
拿人歸案,昨夜更在玉皇山百仙洞中差點將人逮捕,若非漕幫一把暗火突然燒起,叛賊項上
人頭早掛在城牆,你是裝不知,還是包庇,失職?」
  顧琮官位和其相當,原不必買帳,然此事似有理虧,且對方受皇上寵信,不得不防,拱
手為禮道:「老夫確有疏忽,但全因漕幫勢力龐大,牽一髮動全身,故處理上特別小心,免
生事端,倒讓李爺失望了。」
  李衛冷道:「立即出兵封鎖漕幫,任何責任,本爺來擔!」
  顧琮動容:「除非確信朱石二人仍在漕幫,否則如此恐引起民怨,甚至一發不可收
拾。」
  李衛冷笑:「縱兩賊已走又奈我何?漕幫已目中無人,看準新帝登基,胡作非為,不給
教訓,以後如何控制?快下命令,要是朱石二人真的逃了,爾之官位難保。」
  顧琮確有顧忌,然既李衛要負此責,派兵封鎖就是,畢竟李衛乃小廝出身,江湖手段防
不勝防,終下令大軍出動,封鎖漕運去了。
  李衛這才滿意道:「共同逮捕叛賊,有功算你,出錯算我,如此亦夠意思,挺著,莫擅
自撤軍,我且叫程元章一併出兵封鎖陸路,非得掐死漕幫不可。」
  顧琮既已出兵,只有配合行動,是禍是福亦由天定。實猜不透,李衛此次竟如此沉不住
氣,顯受莫大刺激,看來杭州將風雲變色,無法安寧了。
  李衛不但派出自家軍,連同浙江巡撫程元章手下人馬一一召出。程元章失去理親王弘皙
依恃,唯有倚附李衛,故行動特別來勁,竟然展開逮捕行動,只要任何稍有嫌疑者,立即扣
押入獄,惹來不少民怨。
  大捕頭洪威雖不屑為之,然另有其他補頭卻為巴結陞官,逮得甚凶,尤其八旗兵全是滿
人編組,對漢人甚為歧視,漕幫卻全是漢人,且為前明後裔,暗中反清活動不斷,且平日作
威作福,藉此機會自該教訓,以挫銳氣,故八旗兵逮得更凶。
  漕幫霎時進入惶動黑暗險境,亦激起強烈反擊意識,已現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態。
  若非幫主下令極力安撫忍讓,恐激戰早起。
  然若官方不斷逼迫,屆時連幫主恐也控制不了,災難將因此發生。
  情勢危急萬分。連百姓皆受波及,閉門關窗,不敢出門一步,商家生意大受影響。
  聖幫亦感受氣氛不對,左仲儀已下令錢莊先收攤,且派重兵把守,以穩固金庫,至於其
它商舖待命行事。
  李衛動怒如此之烈,實非左仲儀所能料及,想勸他恐難了,畢竟漕幫根本不可能交出朱
石二人,如何能搪塞李衛面子?一場戰爭勢已難免。
  青逸飛、柳碧璣亦為此事焦切,匆匆趕至經緯書房問個明白,在知狀況後更擔心。
  柳碧機道:「聖爺不是有皇上玉珮,拿去請李衛撤軍,行麼?」
  左仲儀道:「這次恐不行,陣前作戰,君令有所不受,李衛深知此理,故意鬧大,自有
借口塘塞,我看除了皇上親自前來,誰也阻擋不了,尤其李衛想借此挫漕幫銳氣,他勢在必
行。」
  柳碧璣道:「要漕幫交出朱石二人也是不可能了,這場戰恐有得打……」
  青逸飛急道:「快修書請皇上來此,若真的開戰,聖幫豈能安然度過,幫了漕幫,準被
李衛入罪,不幫將被漢人責備,生意怎做?」
  左仲儀苦笑:「皇上又非神仙,說來即來,且現在傳書,恐也得數天之後方能抵達,待
他至此,亦要數天,緩不濟急。」
  青逸飛道:「我有飛鴿,當時鄂龍下江南帶了兩隻,還在籠子裡,傳予鄂龍,要他轉
達,飛鴿快者一天可抵達,皇上再快速趕來,三天也該夠了。」
  左仲儀道:「你以為皇上說來即來?且是拚命式的趕來?」
  青逸飛道:「寫嚴重些,說是江南大戰,或李衛造反,他不來都不行。」
  左仲儀苦笑:「別的可亂寫,奏折豈能胡謅,要是查明非如此,我左仲儀可犯了欺君之
罪,縱未掉頭,也留下黑案底。」
  青逸飛道:「反正快想辦法即是!」
  柳碧璣道:「毋需多言,越簡短越模糊,越容易讓人起疑,瞎猜不安,終會親自前
來。」
  三人絞及腦汁後。決定寫了幾字:「江南遭亂,十萬火急,速來。」抬頭寫「皇上」屬
名「臣:仲儀」,簡單明瞭。
  青逸飛抓著布條,快速傳令去了。
  左仲儀苦笑道:「十天未到,兩封奏折,先是請乾隆派人收拾法醒,現又十萬火急催
促,莫把乾隆整得神經兮兮才好。」
  柳碧璣道:「有何奈?全是你幫他打天下,請他來一趟也是應該。」
  左仲儀道:「實是造化無常,希望能躲過此劫!我得去拖延時間,莫讓戰事真的發生才
好。」叮嚀柳碧璣看緊聖幫後,擇路出門去了。
  柳碧璣拜向左海寧遺照。笑道:「你兒子儼然太上皇,足可和乾隆平起平坐,該滿意
吧?」直覺自己是栽培者,與有榮焉。
  左仲儀行至街道,充斥山雨欲來、草木皆兵氣息。尋常百姓已躲身不見,漕幫弟子各就
各位,或偽裝客棧小二,或鐵鋪老闆,皆磨刀霍霍,以待伏擊。官兵則波波巡邏,刀槍緊
握,宛臨戰場。
  左仲儀暗自叫苦,照此下去,恐必出事。得找雙方談談,或可拖延幾天,他盤算先找
誰?李衛?恐也不買帳,且落個漢奸罪名,但若尋得潘如虎,又將冠上叛賊罪名。轉念中已
做取捨,先行前往總督府,故意拜見李衛,果然李衛不見客,左仲儀留話欲找漕幫談談,希
望對方能交出欽犯,未等李衛回答即已前往漕幫總壇。
  如此做,乃先向李衛招呼,以示自己並非倒向漕幫,且以官方考量居多,至於漕幫那
頭,以潘如虎智慧,應可較好溝通。
  轉行數街已抵武林門外拱辰橋附近,漕幫總壇早封鎖無數官兵,左仲儀找得大捕頭洪威
說項,得以進入其內。
  潘如虎、黃象、劉玉誠接待於關帝廳密談。
  左仲儀低聲問道:「朱石二人走了?」
  潘如虎道:「昨夜連夜送出外海,算已安全。」
  左仲儀道:「那就好。」
  潘如虎道:「好麼?李衛已想蠻幹,漕幫弟子亦快受不了,被抓走已達百名之多。」
  劉玉誠道:「你那御賜龍佩不管用?」
  左仲儀道:「對李衛可能失效,但或可保住被逮者性命安全。」
  黃象道:「程元章那走狗實在過分,哪天收拾他。」
  左仲儀道:「得忍住,我已奏請乾隆親自前來,快則三天,慢則五天,應可抵達。」
  潘如虎道:「這麼久?弟兄恐撐不了,就算撐得了也無法預估李衛何時出手。」
  左仲儀道:「盡量拖,千萬別開戰,杭州禁不起戰。」
  潘如虎道:「我懂,但欲戰者是官方,如若他們突地挑釁殺人,連我地無法控制弟兄反
擊。」
  黃象道:「漕幫弟兄已有所準備,一旦開戰將全力以赴,不顧性命。」
  左仲儀道:「所以更不能戰;在下倒有一計,由掌門出面表示欲交出朱石二人,如此必
可緩和情勢。」
  潘如虎道:「怎行,我若說出,弟兄豈非起哄?且無法向天下交代。」
  左仲儀道:「只是從權,只要拖個幾天,局勢將抵定,至於漕幫弟兄,先偷偷告知那只
是計策,想必他們會諒解。」
  潘如虎道:「若告知,也許可行,但弟兄太多,恐也無法全數傳達。」
  左仲儀道:「只拖幾天,幫主得盡力,畢竟此已是無計之計,總比開戰好。」
  黃象道:「掌門去談,傳消息之事交予屬下,能撐幾天是幾天。」
  劉玉誠亦做此表示。
  潘如虎終點頭:「好吧,為了弟兄,縱被迫下台也該辦,且請聖爺安排時間。」
  左仲儀道:「自會安排,但拖得越久見面越有利。後頭有關任何風聲,只當做是我的詭
計,例如我會先帶李衛去抓朱石二人,實則在拖延時間。」
  潘如虎道:「我懂!」
  左仲儀道:「那我走了,停了越久越讓官方起疑。」說完拜禮而去。
  潘如虎道聲保重,惺惺相惜之情油然顯露。
  黃象歎道:「聖幫大可置身事外,他卻為漕幫不惜和李衛周旋,且忍辱負重,難得。」
  潘如虎有感而發:「他將成大事。」
  情況緊急,不容耽擱,登和兩大護法研擬對策。
  左仲儀甚快前往總督府拜見李衛。
  由於先前來過一次,且已見過漕幫。李衛但覺必另有消息,始肯接見,雙雙見於公堂
上,擺明只論公事,其他免談。
  左仲儀亦不多言,開門見山即道:「漕幫願把朱小全、石士寶交出來。」
  李衛目光閃喜,此無異已戰勝,冷道:「既要交出,親自押來不就得了,還等什麼?」
  左仲儀道:「因朱石二人已逃離杭州,漕幫正派人尋去。」
  李衛冷哼:「看是耍手段吧。」
  左仲儀道:「情勢如此緊急,漕幫如何敢亂來,且潘如虎願出面承諾,他已冒天大危
險。」
  李衛目光再閃,如若那傢伙敢當眾承諾,恐也遭及自家人怨怒,打擊漕幫計謀已成功泰
半,實可考量,表面卻冷:「漕幫包庇欽犯,儼然成亂黨,有何資格談判!」
  左仲儀道:「那不是談判,而是認罪,尚請總督慮及戰事發生,百姓遭殃。」
  李衛冷道:「看是為你聖幫擔心吧,亂黨豈能和朝廷大軍相比,沒有戰事,只有緝捕,
相不相信我一夜之間可抓光漕幫所有叛徒!」
  左仲儀道:「相信,但哪來監牢關人?」
  李衛一楞,隨即冷笑;「看來我該挫的是聖幫銳氣!」
  左仲儀道:「在下忠於朝廷,只是實話實說,且聖幫只顧經商,並非江湖幫派,毫無銳
氣可言。」
  李衛黠笑:「你很高傲!」
  左仲儀道:「我對總督仍存尊敬之心。」
  李衛哈哈一笑:「是麼?口說不算數,朱石二人藏在漕幫分壇,既對我尊敬,一同搜
去。」
  左仲儀知其想拖自己下水,幸已和潘如虎取得默契,遂頷首:「是該搜,但潘掌門已准
備交出兩人,何不等他一陣?」
  李衛冷道:「搜著了何必等!走吧!」不想耽擱,立即調來粘桿處大內高手,浩浩蕩蕩
往外行去。
  左仲儀只能硬著頭皮撐著,跟在後頭任他人瞅以異樣眼光,尤其漕幫弟子頗難諒解,左
仲儀暗歎只要撐過幾天,消弭戰事,一切犧牲全皆值得。
  李衛哪知分壇何在,只顧找向漕幫經營之「月明大客棧」。此處離總壇甚近,可試試潘
如虎耐性,另則此客棧全以招待外地歸返之漕幫客居多,突地搜查,說不定另有效果。
  李衛大軍趕來,哪顧得月明客棧齊聚漕幫弟子數百人之多,一聲令下,大內高手蜂湧而
上,李衛且引著左仲儀大步踏入正廳,喝道:「曹鋒還不快把朱小全、石士寶兩欽犯交出
來,難道要我拆了客棧?」
  那曹鋒年約四旬,精明幹練,乃客棧掌櫃,平時溫和儒雅,然已對峙,漕幫特有江湖視
死如歸豪勁已現,冷道:「此處並無欽犯,總督請回吧!」
  李衛冷喝:「怎會沒有?聖爺告的狀豈會是假?」大喝一聲「搜」,且劈掌震碎紫檀
桌。
  大內高手蜂湧再搜,漕幫弟子拚命攔來,戰事一觸即發。
  曹鋒瞪向左仲儀:「你倒胡扯!」
  左仲儀苦在心裡,道:「搜搜何妨?」
  曹鋒冷道:「堂堂聖爺也會告密?」誤會已結,硬擋前頭。
  李衛不肯讓雙方有解釋機會,猛地欺前,一掌突擊曹鋒,冷笑道:「憑你也敢跟朝廷對
抗?」那掌勁既強又急,且是突擊,曹鋒雖身為掌櫃卻以商事經驗而受提拔,武功只在中
上,如今受襲,竟然無法抵擋,悶呃一聲,倒撞牆頭,已嘔鮮血。
  漕幫弟子見狀難忍怒氣,終於開打,眾人齊撲李衛,連同左仲儀一併算上,除了嗔罵李
太監,亦諷左仲儀漢奸,李衛殺得哈哈虐笑,左仲儀卻苦口難言,為免傷亡過重,他且出
手,全以指勁截及對方穴道,制人了事。唯祈潘如虎快快趕來,否則不堪設想。
  現場一片混亂,李衛哪在搜人?簡直砸店,遇有桌椅、櫥櫃、門窗、屏風等物,一一砸
去,絕不留情。
  漕幫弟子雖多,官方人馬更多,尤有近百名大內高手助陣,漕幫弟子根本不敵,節節敗
退。
  不到半刻鐘。月明客棧已被砸毀,漕幫弟子亦受傷連連,此乃是大內高手以砸店為主,
始無人死亡,否則早已屍橫遍處。
  然再戰下去,必見屍首,左仲儀急喝:「別打啦,根本未見朱石二人!」
  李衛怎肯聽之,冷聲道:「只見皮未見骨,再搜!」硬想連房子都拆光始甘心。
  情急中潘如虎、黃象、劉玉誠及漕幫高手紛紛趕來,潘如虎大喝住手,掠身擋在李衛前
頭,眾高手四處攔去,始暫撐戰局。
  李衛冷笑:「你終於來了?」
  潘如虎道:「朱石二人不在此,幾天之內必給你消息!」
  李衛冷道:「怎會不在?聖爺告密豈假得了?」
  左仲儀悶聲不語,苦笑於心。
  潘如虎若非事先知情恐誤會已深,此時只能裝樣,冷道:「聖爺怎可胡言?」
  左仲儀道:「恐是有誤會。」
  李衛道:「沒有誤會,就是他說的!」
  潘如虎知左仲儀為難,道:「誰說的已不重要,此處既無朱石二人,總督應可收手
了。」
  李衛冷笑:「此處無人,他處未必,不交出來,搜得你巢穴亂翻天!」
  潘如虎道:「幾天之內一有消息,必定交出來!」
  李衛黯然一笑,瞧向漕幫弟子,「諸位都聽見了,貴幫幫主親口說明,要把朱小全、石
士寶交出來,我且等他三天,三天一過,莫怪我手下不留情!」伸手一揮,喝聲「走」大內
高手齊掠去,走的甚是風光,隨又傳來李衛得意聲音:「好好生意不做,搞何幫派!」
  漕幫弟子聽來刺耳,礙於掌門在此,敢怒不敢言。
  潘如虎輕輕一歎,轉瞧手下,道:「把東西收拾收拾,店門關上,三天後再說。」
  漕幫弟子已顯猶豫。
  曹鋒道:「掌門當真要交出朱石二人?」
  潘如虎掙扎,說了,怕消息傳出去讓李衛聽著,計策因而失敗,若不說恐手下誤會更
深。掙扎中仍決定不說,道:「朱石二人已出海,短時間回不來,你們只顧堅守自己崗位,
不准胡亂動手,其他事我來解決!」
  得不到答案,漕幫弟子仍顯不安。
  護法黃象說道:「幫主何曾背叛過漕幫?情勢危急,我們正尋求解決方法,各位忍耐幾
天,屆時自可明白一切。」
  漕幫弟子雖疑惑,卻又能如何,且等幾天瞧瞧狀況。
  曹鋒冷道:「左仲儀告密,這筆帳如何算!」
  左仲儀道:「我的帳,我自己會還!」
  潘如虎不忍讓他背黑鍋,道:「告密一事是李衛自己說的,左爺只是幫忙解決問題。」
  曹鋒仍無法釋懷,暗忖掌門是否已和對方串通,為了息事寧人,而做出違背幫規之舉。
  潘如虎知手下有此想法,但解釋無益,道:「幾天後一切自會明朗,各守崗位,不得胡
亂傳消息,否則幫規處置!」
  黃象道:「曹鋒你是聰明人,多想想,局勢甚不利,開戰是最差勁結局,大家都在為困
境尋求解決之道,莫讓幫主平添困擾!」
  曹鋒應是,不再多問,一切相忍為幫。
  潘如虎這才引人離去。
  左仲儀可沒閒著,離開客棧,復往巡撫府府衙探去,準備照應人質。
  漕幫弟子未能得到真確答案,在心存狐疑下,皆想一窺究竟,如若幫主真的出賣弟兄,
屆時也顧不得其身份地位,必群起罷免且治罪,以彰漕幫法紀。
  左仲儀甚快趕至巡撫府衙,巡撫程元章卻避不見面,原是他已倒向李衛,若未得李衛命
令,他何需跟左仲儀碰面,如若雙方談不攏,豈非自找麻煩。
  左仲儀拿出翡翠龍佩要求見人,可惜守衛根本沒見過,不買此帳只顧通報,並未請人入
內,程元章則鐵了心,一切待和李衛商量後再做處理,還是不肯見人。
  左仲儀只好丟下狠話:「亂逮百姓已犯朝廷戒律,要他好自為之!」說完悻悻而去,心
想對方若再胡來,且暗中派人教訓,不怕他耍花槍。
  程元章待人離去,趕忙前往總督府拜見李衛問個明白,竟知有翡翠龍佩一事,嚇得他直
冒冷汗,然李衛表示龍佩已起不了作用,他已奏得皇上收回,程元章頓又寬心,暗道原是狐
假虎威。
  李衛道:「不必理任何人,照樣給漕幫,甚至聖幫顏色瞧瞧,否則官制不了民,朝廷日
後如何統制天下!」
  程元章頓獲聖旨般得令而去,變本加厲胡亂逮人,然漕幫弟子早有戒備,躲的技巧,對
方逮者皆以百妵居多。
  左仲儀得知狀況,偷偷派遣丁幻前去修理,程元章挨了幾顆石頭後,已不敢出門,乾脆
躲在府衙涼快,但逮捕工作仍持續不斷,左仲儀在無計可施下只好忍它幾天,幸逮漕幫弟子
不多,暫未引起來衝突,局勢仍可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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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41: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真 假
  匆匆三日已過。
  乾隆皇帝仍未趕來。
  李衛卻因時限超過為由,再次逼宮,不斷找漕幫麻煩,尤其他已得到消息,漕幫根本有
意拖延時間,從未甘心把欽犯交出意思,此無異對他權威一大挑戰,且找來人馬,準備直接
進攻總壇賊窩,極盡打擊漕幫銳氣。
  第四日清晨,李衛已引領大軍直往漕幫總壇行去。
  潘如虎已得消息,準備采低姿態拖延時間。
  左仲儀則急若熱鍋螞蟻,乾隆仍未到來,再拖下去恐出問題,立即派出丁幻探及狀況,
若見蹤影,背也要把他背來。
  丁幻自知任務重要,快速掠去。
  左仲儀擔心衝突發生,快速趕往漕幫。
  李衛早已抵漕幫總壇,不肯進入大廳,只顧於大門嚷叫:「潘如虎,三日期限已過,欽
犯叛賊何在?該不會耍我吧?」
  漕幫弟兄見其囂張,實敢怒不敢言,若非幫主極力限制,早拚個你死我活,縱使喪命也
落個爽快。
  潘如虎口氣仍軟:「正在找尋,恐近日即有消息。」
  李衛冷笑:「近日又近日,近日何其多?照我正確情報,你根本在拖延時間,盡耍本
爺!」
  潘如虎道:「不敢,實朱、石二人已出海,追趕船隻未返,故拖了時間。」
  李衛冷笑:「去唬別人,本爺豈讓你鬧著玩!來人,給我搜,像搜月明客棧一樣,寸物
不漏,不信搜不出名堂!」
  一聲令下,大內高手齊湧而上,如此強悍氣勢,連在外圍把關之大捕頭洪威皆覺今日恐
難善了。
  果然潘如虎怎堪總壇似若月明客棧被砸,態度已硬,冷道:「李衛你莫得寸進尺!」
  李衛訕笑:「想反抗麼?最好,一併處理!搜!任何妨礙逮捕叛賊欽犯,同罪處理!」
  大內高手二次受令,再展攻擊。
  潘如虎怎堪受辱,喝道:「弟兄忍夠了,擋他!」已和黃象、劉玉誠同時出手,撲向李
衛,想擒賊先擒王。
  漕幫弟兄終於解脫,如獲重釋般大打出手。
  現場刀光劍影,一片混亂。
  潘如虎志在李衛,撲若猛虎,掌勁霸道。
  李衛早有防範,喝令左右十名大內高手護持且聯合作戰。一時旗鼓相當,殺得難分難
解。
  左仲儀趕來乍見狀況,苦笑不已,簡直前功盡棄,終掠往戰圈喝道:「住手!皇上將
到!」一掌劈開潘、李雙方。
  李衛一愣,突又冷笑:「皇上遠在京城,如何能到?就算到來,也是為收拾叛賊而
來!」再喝攻擊,照樣出招劈去。
  左仲儀喝道:「連皇上都制不了你麼?」已生怒火,凌空一掌劈得李衛倒跌連連。
  臉面盡失。
  李衛怎堪遭此侮辱,登時厲喝:「殺無赦,連左仲儀一併拿下!」抽刀便擊,毫不留
情。
  戰況頓更險惡。雙方交戰,已見傷亡。
  情急中忽聞皇上駕到。
  此話若睛天霹靂,震得雙方陣營詫愣當場,腦門一陣抽白,似身置幻夢,不知真假,突
又聞及「皇上駕到」第二聲始覺是真非假,齊往發聲處瞧去,已見乾隆身穿金黃龍袍大步踏
來,許因趕路太勞累,氣喘如牛,臉面且現汗水,塵灰處處。
  李衛原是狐疑,突見乾隆,趕忙下跪拜禮,直喊吾皇萬歲萬萬歲,大內高手、眾軍兵將
全數下跪。
  漕幫弟子猶豫中見得幫主已下跪,只好跟著下跪拜禮,然心頭卻甚難服,畢竟漕幫多年
反清為主,意識中總把皇上視為仇人,尤其目前又受官兵逼迫,有人甚至想暗殺皇上,然因
幫規森嚴而作罷,且視幫主命令為是。
  左仲儀亦下跪拜禮,實對丁幻辦事能力感到欣慰,能如此快速將乾隆找來,戰況將逆
轉,暗噓僥倖。
  乾隆皇帝拭著汗水,直瞪李衛,喝道:「到底何事?」
  李衛奏道:「稟皇上,漕幫私藏叛賊朱小全、石士寶且拒絕搜查,聚眾造反,臣不得以
率軍剿之!」
  乾隆喝道:「如此要事,焉可不奏朕知?」
  李衛道:「情急從權,皇上明鑒,若不立即除去亂黨,將危及社稷,百姓難安。」
  左仲儀奏道:「李衛所言差矣,漕幫非亂黨,不但百般忍讓,且答應緝兇,誰知李衛無
視皇上御賜龍佩勸阻,竟然大動干戈,先毀月明客棧在先,隨又聚眾傷人於後,皇上英明,
當知誰是誰非。」
  乾隆乍聞御賜龍佩無效,登時嗔怒:「大膽李衛,竟無視朕之龍佩,實要不得!」
  李衛霎變臉面,叩頭拜禮:「臣罪該萬死,此乃情急從權,絕無鄙視之意。」
  乾隆喝道:「還不撤軍,帶罪候審,如此小事竟要朕千里奔命,滿頭大汗親自處理!」
  李衛怎敢抗命,登時叩禮起身,招向大內高手,全數撤軍。李衛拱手再奏:「卑職迎接
來遲,尚祈皇上見諒,請回府休息……」
  乾隆喝道:「帶罪之身豈有資格說話,來人,把他押下候審!」
  李衛官高,乾隆又未帶手下,眾軍互瞧,不知皇上所喚為何人,乾隆頓覺無手下可用,
目光一轉,認得大捕頭洪威,道:「就是你,把他押走!」
  洪威,道:「是!」快速奔去,摘下李衛繫著二眼孔雀花翎之頂冠,將其押走。
  李衛乍急:「皇上饒命!」
  乾隆冷哼:「連朕龍佩都敢抗逆,簡直目中無人,押下去!」
  洪威終把他帶走,乾隆始轉向漕幫,欣然一笑,道:「朕以寬仁孝義治天下,豈會對善
良百姓動干戈,此事全是李衛所為,非朝廷意思,諸位大可安心回去,繼續工作,若有官兵
故意為難,即刻奏來,朕絕不饒他!」
  此話一出,漕幫弟子均已信服,一一拜禮謝恩。
  乾隆爽聲道:「任何損失,事後奏呈,朕一一補償!」漕幫又是一陣道謝,乾隆隨又說
道:「朕和聖爺乃莫逆之交,近日住於該處,有事隨時歡迎奏來,朕累了,左愛卿,陪朕回
去吧!」拭著汗水,確也夠累。
  左仲儀登時拜禮,迎向乾隆:「皇上請。」乾隆哈哈暢笑,大步而去。
  漕幫這才確知聖爺和乾隆關係匪淺,若在已往恐嗤之以鼻,然今日受及龍恩,多少感
激,終覺聖爺一切全為漕幫,先前誤會一掃而空,換來尊敬眼神相送。
  大內高手全數撤出總壇,潘如虎暗歎道:「欠聖爺越來越多了!」不願在眾人面前失
態,喝令:「傳令下去,不得向官方報復,各守崗位,聽令行事。」畢竟另有漕運受圍困,
恐仍不知狀況已解除。
  漕幫弟子應是,快速聯絡去了。
  危機已除,潘如虎、黃象、劉玉誠等人寬心不少。
  左仲儀甚快引得乾隆進入聖幫「逸香園」準備找來女僕替他清洗臉面髒衣。畢竟皇上落
得一副花臉局面,實讓他瞧來既感恩又內疚。感恩者乃是皇上肯為他如此拚命,內疚者實未
把皇上照顧妥切,有失職之嫌。
  然待要替乾隆服務之際,忽見乾隆呵呵笑起,直道:「好險,差點救不了人!」
  左仲儀乍聞聲音已變,詫道:「你?!」
  乾隆笑道:「我是丁幻!」話聲未落,伸手,臉上抹去,抓下易容東西。
  左仲儀更詫:「怎會是你?!」
  丁幻呵呵笑道:「情急從權,只好干啦!」遂將狀況說明。
  原來丁幻飛奔而去想迎接乾隆前來,誰知奔至漕幫附近,卻發現雙方已開戰,哪還顧得
前去請乾隆,縱使請來恐也死傷慘重,他曾經扮過左仲儀,易容功夫了得,情急之下只好從
權冒充乾隆,龍袍倒是好辦,東園戲子房有現貨,然無法仔細整理臉面,故意以塵灰抹黑,
情急中呼呼喝喝,終也唬過李衛等人,暫時立了大功。
  丁幻笑道:「整得李衛夠癟,看他日後還敢囂張!」
  左仲儀卻哭笑不得:「是你冒充的?!」
  丁幻道:「是啊!否則怎來得及,怎麼,出事了?未能替爺解決問題?!」
  左仲儀憋著臉:「只解決一半;是唬住李衛,可是冒充乾隆當著眾人面前羞辱李衛,要
是真的乾隆到來得知此事,李衛不反彈才怪,甚至乾隆也未必原諒。」
  丁幻道:「那又如何,頂多屬下開溜,來個永不認帳!」
  左仲儀苦笑道:「你倒爽快!」
  丁幻道:「總比雙方大戰死傷遍處好!」
  左仲儀不忍責備,道:「其實你功勞比誰都大,但我何忍看你逃難天涯!你先別露臉,
我先找到乾隆向他說明白,看看他反應,如若順利,一切好辦,若不妥,你再走人不遲。」
心想屆時以玉珮保他一命就是。
  丁幻道:「多謝爺您費心。」隨又開始扮回乾隆皇。
  左仲儀道:「你不卸裝扮?」
  丁幻道:「我現在是乾隆皇,且留在聖幫,你若再去請另一乾隆皇來此,豈非讓人起
疑,我該跟你出去,然後消失,方為正確。」
  左仲儀道:「也對!事不宜拖,快走!」
  兩人不敢耽擱,連茶水未喝,復往北方掠去。
  一聖爺一乾隆聯袂而奔,總引來側目遐想,然兩人輕功甚高,飛掠如風,一閃即逝,毋
需顧及身份穿幫。
  奔行數十里後,已在金楓林附近發現塵煙。
  左仲儀掠高樹頂窺探,見得快馬奔馳,冷斷天護守前頭,想來乾隆必在車廂裡頭,隨即
飛落地面,要丁幻卸裝,道:「乾隆已抵,我去攔人!」
  丁幻會意,躲往暗處,左仲儀尋了方向,快速追去。
  再奔三里,終追近車陣。左仲儀喊道:「皇上留步!」
  冷斷天首先發現,詫道:「左爺?!」但覺要事,立即勒馬奏道:「皇上,左爺來
了。」
  乾隆當然心急,登時翻開車簾道:「快請快請!」張著目光直搜。
  左仲儀掠近,仍行大禮。
  乾隆急道:「不是十萬火急麼?禮數省了,快上車,一併辦事!」
  左仲儀道:「事關機密,可否借一步說話。」
  乾隆皺眉,冷斷天和大內高手全是親信,實無需掩飾,然想及若和自己身世有關,那又
另當別論,遂道:「好吧!朕是服了你,能滅日月島,收拾法醒,頻立大功,要是別人才不
買帳!」此話多少說予冷斷天聽,免其心靈不平,說完掠身飛去。
  冷斷天急道:「皇上,請別走遠!」
  乾隆笑道:「左爺和朕交情匪淺,沒事!」仍往前行,冷斷天只能遠處跟著。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皇上抬愛。」
  乾隆笑道:「何需彼此,不是說過私底下以兄弟相稱麼?」
  左仲儀道:「聽過此事再稱不遲。」
  乾隆登顯慎重:「看來重要了,走吧!」
  順著左仲儀引導,進入附近金楓林,冷斷天仍保持百丈遠近,以免情急生變措手不及。
  乾隆落落大方,道:「此處隱秘,只有你我,可說了。我倒想聽聽你連呈數道奏擢。一
道比一道緊急,最後一道且只十萬火急等字,還讓鄂龍代傳,可嚇壞我了,到底發生何巨
變?」
  左仲儀道:「漕幫造反,李衛出兵,杭州已變戰場!」
  乾隆詫駭:「當真?!」
  左仲儀道:「當真。」
  乾隆臉色更變:「傷亡多少?!朕不是賜你龍佩,怎未替朕擋一擋?!」
  左仲儀道:「龍佩無效,李衛以戰區君令有所不受回絕。」
  乾隆急道:一是漕幫先開戰?!」
  左仲儀道:「不,是李衛挑釁,不聽任何勸阻。」
  乾隆嗔喝:「大膽,對付漕幫豈可明目張膽出兵,這豈非挑起滿漢族群衝突,朕才登基
不到兩月,安撫都來不及,豈可替朕惹此麻煩,快去快去,非得收拾他!」急於趕往杭州解
決此事。
  左仲儀見已挑起乾隆對李衛厭惡意念,始敢說道:「皇上莫急,戰事暫且壓下了。」
  乾隆道:「用何方法?你將李衛逮起來?」
  左仲儀道:「是逮起來,然卻非臣,而是皇上您本人。」
  乾隆不解:「朕怎逮了李衛?!」
  左仲儀道:「情急下,臣見龍佩無法制住李衛,只好請人冒充皇上,臨時將李衛扣捕入
獄,始能暫解此事。」
  乾隆頓覺好奇:「誰冒充朕,像不像?李衛未識破麼?」竟然喜多於責備。
  左仲儀未想及乾隆對此大感興趣,但覺此事應可順利收場,拱手奏道:「是臣下身邊小
廝丁幻,他學過易容功夫,扮得尚可,故能瞞住李衛。」
  乾隆喜道:「人在哪?在附近?叫他出來讓朕瞧瞧!」
  左仲儀道:「是在附近……」回手一招,喊道:「丁幻毋需躲了,快來見皇上。」
  丁幻尷尬現身,龍袍仍在,但臉面卻已抹去一半,已失乾隆模樣。
  乾隆瞧得直皺眉頭:「總差了點……」
  丁幻則行大禮,下跪叩頭,乾隆頗不習慣:「皇上拜見皇上,可奇了。」
  丁幻道:「奴才不敢。」
  左仲儀道:「皇上要你扮皇上,起來耍幾句!」
  乾隆笑道:「正是,朕可想瞧瞧自己到底是何發號施令模樣,快起來耍兩招。」
  丁幻應是,立即起身,隨又將抓來之粗眉黏上,稍稍整理,已俱乾隆外型粗樣,他乾脆
又抹上塵灰。
  乾隆不解:「朕有灰臉?」
  左仲儀道:「風塵僕僕趕來,故臉沾塵灰。」
  乾隆笑道:「好說法!耍耍看如何收拾李衛!」
  丁幻立即擺出架勢喝道:「大膽,連朕所賜龍佩都敢不聽!」
  乾隆乍愣,以為自己發飆,隨即暢笑:「好極!簡直妙極!神韻一變,簡直跟朕一模一
樣。」
  丁幻隨即下跪拜禮:「奴才冒充犯上,罪該萬死!」
  乾隆喜道:「無罪無罪,替朕解去血戰風波,豈會有罪?朕尚為分身乏術所苦,如今見
你有此才能,他日化成朕坐鎮乾清宮,朕豈非可以隨時明查暗訪,雲遊四海?」
  丁幻道:「只要皇上需要,奴才全力以赴!」
  乾隆笑道:「快卸裝,莫讓冷斷天發現,此乃你我三人秘密,不准讓第三人知曉!」
  丁幻謝恩後,立即卸裝。
  乾隆轉向左仲儀:「你倒了得,找了如此幫手,別忘了明年打雲南時,若有人敢抗旨,
朕允許丁幻代朕收拾他們。」
  左仲儀道:「此事不能擅用,得皇上親下秘旨才行,否則只有類似今日戰局方能用之,
且也得皇上能親臨之前一天半日之內用之。」
  乾隆笑道:「朕當然信任你,才會允許此事,咱早以兄弟相稱,何需見外?」
  左仲儀感恩道:「只要皇上能知臣之苦心,臣已心滿意足。」
  乾隆笑道:「別文謅謅,其實京城那些臣子放下身段還不是跟朕嘻嘻哈哈,你是刻意想
表現忠心,朕早知了,若再排長,則顯做作,其實朕亦喜沾沾豪情義氣江湖味道呢!」
  左仲儀終笑道:「如此臣可放心多了。」以江湖禮數拱手拜禮,兩人會心暢笑。
  丁幻見之亦對乾隆漸生好感,且既要冒充他,總細心觀察乾隆動作。
  隨後左仲儀仍將狀況說明。「臣以皇上寬仁孝義為本,且在登基之初,實該大赦天下,
怎能任意興師與民爭鬥?在瓦解日月神教後,臣以皇上寬仁,放走千餘名改過自新者,當時
他們感激涕零,發誓效忠皇上,不再叛變;再則朱小全、石士寶雖有過錯,卻和漕幫無關,
李衛只顧以叛賊分子,欲找漕幫麻煩,實是氣焰高漲,終弄得戰事乍起,已忘了皇上寬仁孝
義根本,實犯嚴重錯誤,故始有將他扣押一事發生……」將來龍去脈說個明白。
  乾隆皺眉道:「漕幫日益壯大,日後難免不易控制收拾。」
  左仲儀道:「皇上應知『控制』非最佳手段,另有合縱連橫等計策,且把漕幫當成一般
百姓,只要讓他們富了,生活寬裕了,誰還想打打殺殺?就算有,也只是極少數分子,當輕
易可處理。」
  乾隆道:「石士寶、朱小全卻至今難處理。」
  左仲儀道:「處理亦有虛實之分,實者將人逮著繩之以法,虛者利用漕幫將其制住,照
我所知,漕幫不再以反清為宗旨,而是以『忠義』為本,這是重大轉變,皇上應樂觀其成,
如此將是對漢人最大安撫。」
  乾隆笑道:「你不但經商有一套,治人亦是了得。」
  左仲儀笑道:「說穿了其實相通,全是以和為貴,以富為宗旨,讓大家都賺錢,歌頌的
永遠是皇上恩典!」
  乾隆笑道:「這正是朕最看重你之處,不但能替朕開源賺大錢,且能潤滑滿漢衝突,甚
至能用兵打仗,如此文武全才,天下難尋。」
  左仲儀道:「不敢,只要皇上把持寬仁孝義,天下能人心盡相投靠。」
  乾隆笑道:「希望如此;漕幫之事已起,又礙於朱、石二人通緝在案,你看如何處理為
佳?」
  左仲儀道:「漕幫仍可安撫,至於朱、石二人通緝亦不便撤去,畢竟也該考慮李衛反
彈,倒是程元章原是理親王人馬,隨又見風轉舵,只顧拍李衛馬屁,胡亂逮人,已讓漕幫恨
得牙癢癢,應讓他承擔一切。」
  乾隆道:「顧琮呢?」
  左仲儀道:「謹守本分,難得好官。」
  乾隆頷首:「地頭你熟,瞭解定比我深,顧琮確是不差!」心頭有了底子,隨即笑道:
「和朕一起走吧,十萬火急,豈可耽擱!」再瞧丁幻,想及冒充一事,笑聲又起。
  丁幻窘臉相應,仍未習慣。
  左仲儀道:「丁幻若老鼠,不慣於人多,可否讓其先行?」
  乾隆笑道:「能扮皇上竟是鼠輩之格?也罷,去吧!」
  丁幻這才拜禮潛去,負擔終解脫。
  左仲儀在乾隆力邀下已返車陣,並未坐上車廂,而是冷斷天讓出兩匹馬,兩人並肩而
馳,豪氣干雲。
  冷斷天始終不知李衛被擺道之事,故仍對左仲儀刮目相看,京城所生芥蒂已較緩和。
  乾隆車陣已進入杭州城。
  見及殘窗破瓦、店舖被砸之種種戰後情景,乾隆感受甚深,尤其百姓之惶惑不安,已讓
乾隆暗覺事態重大,得先行處理,故未前往聖幫稍做休息,而是直往巡撫府衙行去,原是洪
威乃府衙大捕頭,故將李衛囚於該處。
  程元章為巴結乾隆,竟也派出重兵看守地牢,免得皇上責罪下來擔待不起,忽聞皇上抵
達,登時列隊迎接。
  乾隆知其行徑,不屑理他,冷道:「李衛囚何處?帶朕去!」
  程元章逢迎道:「地牢髒黑,有辱皇上金靴,讓臣將李衛提押至公堂,方便皇上審
判?!」
  乾隆冷道:「不必了,帶路!」
  程元章但覺皇上語氣不佳,不敢吭聲,恭敬應是,立即帶路。
  左仲儀想迴避,乾隆卻堅持,並道:「必要時將對質。」左仲儀心想也對,若李衛亂
言,自己豈非背黑鍋,遂同意陪侍而去。
  李衛身份特殊,故囚於獨立監牢,洪威親自看守,無懼對方脫逃。李衛則現骨氣。
  盤坐內壁,腰桿未彎半寸,一副忠臣烈士模樣。
  乾隆步入地牢,守衛宣唱皇上駕到,李衛登若忠僕跪拜,並無乞憐神情。
  冷斷天瞧得心酸,李衛一輩子忠心落得如此下場,實是不值,然此事他根本不解,未敢
吭得一聲,一切靜觀其變為是。
  乾隆瞧著李衛,冷道:「可知錯了?」
  李衛道:「不知皇上所言何事?」
  乾隆道:「關於龍佩、漕幫之事等等!」
  李衛道:「龍佩一事,罪臣知罪,至於漕幫一事,對方窩藏叛賊,且聚眾造反,舉兵討
之,不知犯何罪?」
  乾隆冷道:「朕才登基兩月不到,你即大舉興兵,逼得百姓惶惴不安,再則漕幫忍讓欲
交出叛賊,你卻擅自動武,鬧的舉國皆知,難道無罪?」
  李衛臉色閃變,道:「交出叛賊只是借口。」
  乾隆冷道:「那也由不得你假官方之權,迫百姓之命!」
  李衛板著臉,視死如歸道:「臣已知罪,請皇上賜死,以維朝廷聲譽,且詔告天下。」
  乾隆道:「幸好大錯未鑄成,貶你降一級,罰俸半年,立刻前去追捕法醒,給朕戴罪立
功。」
  李衛叩頭謝恩,縱有不甘,卻勉強可接受。
  冷斷天仍覺皇上委以重任,只要逮著法醒自可立功回京,再度受到賞賜,皇上用心良
苦,自己亦吃下定心丸,否則必因李衛關係而被走馬換將。
  左仲儀則知乾隆已袒護自己及漕幫,畢竟若再扯及朱、石二人叛賊事件,必將論及今日
種種,一個閃失,恐扯出假冒皇上事件,屆時雙方皆甚難堪,故乾隆只簡短詢問即做處置,
乃明智作法。
  乾隆隨又轉向程元章,冷道:「你麻煩可多了,摘下翎帽,撤去逝江巡撫一職,交刑部
查辦!」
  程元章駭然下跪:「皇上……」
  乾隆冷道:「不必多說!」轉向左牆,凝聚功力,一掌震碎石牆,裡頭竟是另間牢房,
擠滿無數人犯,有者已死亡,有者見血見肉,呻吟處處,讓人瞧來慘不忍睹。
  程元章詫駭急道:「皇上,他們全是朝廷重犯,奴才逮捕他們並無不當。」原想找機會
處理掉,誰知卻慢一步,暗中責怪洪威不負責任。
  乾隆冷道:「犯何重罪?口供呢?罪狀呢?」
  程元章急道:「洪威剛抓來不久,該問他……」
  乾隆怒斥:「大膽!還想狡辯,爭功諉過,洪威是你手下,無你命令,他會捉人?竟想
將責任推予他?大清皇朝何其糟糕,牢中竟然擠滿如許之多人犯,實是國恥!」
  程元章涕淚已流,直道:「皇上恕罪,臣罪該萬死!」
  乾隆傳令冷斷天:「把江南河督嵇曾筠找來兼浙江巡撫,程元章之事由他親查,後交刑
部處理。」
  冷斷天知嵇曾荺目前在錢塘江堤建築工事,立即銜令而去。
  乾隆轉向洪威:「想辦法將人犯放了,一看即知是善良百姓,不知他這巡撫怎麼當
的!」說完甩頭而去,不願再見程元章一眼。
  李衛甚快恭送乾隆離去,程元章登向其求情。李衛斥道:「牆頭之草,焉能扶持,去找
你的理親王吧!」自己都被貶降,哪還顧得對方,拂袖而去。
  任程元章哭紅雙眼,亦無人理會,還是洪威不忍,提醒他失官不能失格,否則永無機
會,程元章始強忍喪官之痛,準備轉向嵇曾筠說情,或有轉圜之處。
  乾隆不想再理官事,乘南下之際,要左仲儀陪行四處走走,一來探查漕幫狀況,二來想
回味往昔。
  轉行中,已見漕幫漸漸恢復平靜,知事情將了,始有心情四繞。行往西湖蘇堤,突地想
及和青逸飛那段情,回憶起來竟然怦動於心,不禁追問:「逸飛呢?可在杭州?」
  左仲儀早有防備,道:「去了蘇州,為船廠之事忙碌。」
  乾隆惋惜道:「可遠了,否則可讓她陪你我遊湖。」
  左仲儀道:「下次若有機會,必讓您如願。」
  乾隆觸景傷情,佳人又不在身邊,遊興大減,遂道:「回去吧,已近黃昏,我休息休
息,明兒得趕回京城。」
  左仲儀詫道:「這麼快?!」
  乾隆笑道:「剛登基為帝,凡事待辦,若非你那十萬火急秘折,我可抽不得身,現在江
南事了,得趕回去方是。」
  左仲儀感恩拱手:「謝皇上抬愛。」
  乾隆伸手拍拍他肩頭,笑道:「不必客氣,我真的把你看成兄弟,或可共同治國,只是
我在台上,你在台下,往後多擔待些,李衛之事已制住,日後看來無人敢再瀆犯龍佩,你大
可放手去幹!」
  左仲儀道:「我必全力以赴!」
  乾隆笑道:「聽你用『我』不用『臣』字,舒服許多!」
  兩人相惜而笑,盡在不言中。
  隨後乾隆駐進聖幫行館,擺明暗示天下他和聖幫關係匪淺。
  左仲儀亦照顧得無微不至,雖把青逸飛藏起來,卻把丁幻叫出來,要他扮誰像誰,倒讓
乾隆大開眼界,玩得盡興,然扮乾隆仍是最讓乾隆津津樂道,實想把丁幻帶在身邊,卻因顧
及明年雲南戰役而作罷。
  乾隆數天趕路亦顯疲累,不到二更已休息,次日清晨即起,問及青逸飛仍未歸,不再停
留,吃過早膳,立即喚來冷斷天,準備改搭快船回京城。
  左仲儀為免生意外,道:「法醒亦落水而逃,還是走陸路為安全。」
  乾隆道:「只走一小段,到蘇州即換陸路,朕得看看海堤等工程。」
  左仲儀不便拒絕,找來高蛟、高魚兄弟操船,終載著乾隆、冷斷天和數十位大內高手,
小心翼翼出航而去。
  青逸飛現身道:「乾隆終於離去,可嚇壞我了!」想及對方鍾情至此,負擔即重。
  左仲儀道:「誰叫你當時招蜂引蝶,現在可甩不掉!」
  青逸飛喝道:「誰招蜂引蝶!是你不長眼兒,硬把我往他推送,現在倒怪起我來,討打
麼?」猛地一記響頭拍去。
  左仲儀快速縮腦閃躲,唉呃一聲,竟然撞上楊枝幹,疼得直抱腦袋,困聲道:「殺夫
麼?」
  青逸飛一記得手,呵呵笑起:「活該,胡亂說話,總有報應!」
  左仲儀笑道:「這麼說,你是承認我是你丈夫,答應嫁了?」
  青逸飛頓窘。喝道:「不嫁!」飛奔而去,然卻手撥柳條,洋溢幸福。
  左仲儀笑道:「逃那麼快,不怕乾隆見著?」
  青逸飛忽而想及身在錢塘柳堤岸,且左仲儀剛送走乾隆不久,逕此飛奔,莫要當真被見
著才好,總慢下腳步,突有感觸:「我如果像劉光霞那麼醜,你會娶我麼?」
  左仲儀一愣,若在已往的確說不,然自己曾和劉光霞交往,確實發現其善良可愛之處,
終輕歎說道:「若未瞭解恐難了,但既已認得,其實美醜已非重要,老實說,你若願意。我
是會把劉光霞娶過門……」
  青逸飛顯得心情浮動,自己以前何嘗不是排斥,然見及劉光霞如此可憐,只為人醜而受
歧視,而一般大戶人家,娶個三妻四妾乃稀鬆平常之事,聖幫事業龐大,遲早要多生子女繼
承,宛若皇族一樣,勉強他只娶自己一人,恐也過分,或許實該撮合劉光霞,畢竟自己已被
其善良所感動,遂說道:「也許應該找她談談。」
  左仲儀不願觸碰此事,道:「以後再說吧!」
  青逸飛怎敢當面說明,且和劉光霞談過之後再定奪,畢竟分別數月,說不定她另有奇
緣,但最好別是左勝超,否則命運必定悲慘。卻不知前次告知左勝超身份,她是否聽進去?
亦或毫不干係?
  她急於瞭解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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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惜 情
  匆匆七日已過。
  李衛已離開杭州,逕赴雲南,投靠新任雲貴總督張廣泗陣營,準備戴罪立功,一雪恥
辱。
  他已知左仲儀在乾隆心中地位之重,並非輕易可動搖,故不再對峙,免遭修理。
  畢竟雍正和乾隆總有別,容不得他再為所欲為,得先搏得乾隆信任再說。
  他走的甚安靜,未驚動任何人。
  嵇曾筠已兼任浙江巡撫,且把程元章移送刑部調查偵辦,他和顧琮原是治河同道,多少
有所默契,故共同理治河運、漕運,以及浙江吏治,本著乾隆寬仁孝義原則,對百姓,甚至
漕幫皆寬以待之,故受敬重,浙江吏治難得清明。
  聖幫亦在左仲儀經營下,正式步入軌道,且漕幫之事已解決,運輸通暢無阻,正是大展
鴻圖,開拓更寬廣事業時刻。
  左仲儀已把目標貫注於海運,終決定再赴上海、寧波、福州等造船廠督促進度,以便擬
知開航日期。
  青逸飛暗喜,及至上海,自可尋及劉光霞,替心上人解決棘手事,尤其拉攏劉吞金,對
船運發展更現助益。
  杭州仍是大本營,除了調來原蘇州分舵錢莊大掌櫃封養廉為總管外,另聘得數名經理
人,以穩住聖幫事業。
  左仲儀並未帶走任何事業或護持上之弟兄,只帶走青逸飛、丁幻二人,畢竟只是考察,
毋需勞師動眾。
  及至上海,巡視造船廠後,已知加入漕運弟子幫忙,進度超前,將是好兆頭。
  左仲儀除了巡視船廠,且注意劉吞金去向,然巡及吳淞江口,劉吞金那艘插有風向雞之
巨船始終不見,暗忖或已轉移陣地,待日後有空再尋之。
  青逸飛則對劉光霞最為關心,尋得機會,找向綢緞莊,卻人去樓空,早已關門,暗忖:
「難道她已和左勝超私奔?」心念轉處,間向隔壁琉璃藝坊年輕掌櫃,回答竟是:「搬走已
快月餘,當時吵了一架,不久即關門,去哪無人知。」青逸飛詫驚,以劉光霞個性,若非深
受刺激,怎可能跟人吵架?難道自己告知左勝超身份一事已奏效?可是她若不願一起,大可
一走了之,何需吵架?
  青逸飛但覺有異,快速找向左仲儀告知此事。
  左仲儀詫道:「你去找她了?」
  青逸飛道:「總得關心,但她卻失蹤了,不知是否被左勝超陷害。」
  左仲儀道:「不會吧,她有個黑幫老爹,左勝超縱有十個膽子也不敢!」
  青逸飛道:「總覺不安。」
  左仲儀笑道:「你是疑神疑鬼了。」不願讓他失望,派出丁幻打探。
  丁幻轉得半天回覆道:「不但劉光霞、劉吞金失蹤,左勝超、左海瑞亦不見蹤影,只剩
左夫人尚在蘇州,過著清苦日子,顯然久未見左家父子回去。」
  左仲儀當機立斷,親赴蘇州,除了關心自家錢莊外,亦前往拜訪嬸嬸,連品潔一臉憂
郁,一問三不知,只表示月餘前左勝超回門見過一次面,說是要到南方打天下,就此一去不
返。左仲儀不願擾她,留下足夠銀兩始告別而去。
  連品潔仍替夫兒關照:「縱有任何不是,尚詩聖爺看在自家人分上。」
  左仲儀頷首表示請放心,連品潔始感激送客,兩眼早泛淚光。
  左仲儀暗歎,卻也無奈,只有日後留點情義了。
  青逸飛仍關心劉光霞:「左勝超日既往南方發展,咱不也要到寧波、福州等地,順便查
察!」
  左仲儀道:「杭州也是在南方,當時勝超替他爹送藥,說不定南方即指杭州,左海瑞奪
權失敗。再逃它處,未必是在南方。」
  青逸飛道:「極有可能仍在南方,因為北方他們不熟,無處發展,況劉吞金一向亦在南
方活動,照此推測,他們應在南方。」
  左仲儀但覺有理,笑道:「你倒是不死心,那咱就邊走邊查,也好弄個明白!」
  青逸飛暗喜。
  左仲儀遂調頭往南方行去。中途經過杭州,只停留一天,聽得手下報告一切順利,隨又
往寧波考察,造船工作甚上軌道,無需操心,隨又轉往福州。
  一路上皆派出丁幻探消息,未探著左海瑞父子下落,卻問得劉吞金手下多少活動,應確
信其已移往南方。
  青逸飛暗喜摸對門路,且等待把劉光霞找出來,完成心願。
  雖近十一月,南方氣候仍溫和,確最適合活動,不若北方此時已結冰下霜,冷得可以。
  青逸飛首次到福州,已被其活動力吸引,直道四季如春的確好極。
  左仲儀陪她遛達一陣,始往分舵行去,其實分舵即在福州港埠,左為碼頭右為造船廠,
相互結合,省下不少營運成本,分舵主則為風及時堂弟風迎秋,其已航海多年,且對海事了
解甚深。尤通外語,對聖幫助益匪淺,四十上下,屬謙恭且精明幹練型,乃不可多得人才。
  見聖爺到來,欣喜迎接,知聖爺不喜俗套,立即引領參觀造船廠,青逸飛這才知福州船
廠技術更高,所造海船更巨,艘艘有若城堡,若派出海洋,直若聖幫勢力擴展,好不威風,
不禁對聖幫事業體更形嚮往。
  左仲儀在確知明年春夏海船隊可成軍後,安心不少,已交代年終多賞三月薪資,風迎秋
替弟兄感恩。左仲儀再問些貿易工程,風迎秋已籌備妥善,甚至已聘了兩名外籍經理負責國
外接冶業務。左仲儀曾雲遊世界,通得多國語言,遂找來談談,兩外國經理一為英系,一為
葡國人,詢問結果,商事經驗豐富,甚為滿意,他知外商講求多少能力領多少酬,故同樣讓
其入股分紅,樂得老外直道仙球仙球(謝謝),聽得青逸飛莫明想笑,暗道:「仙球是啥玩
意,那麼值錢,樂成那樣?」然事後詢及為謝謝之意,不禁臉紅,暗下決心得好好練得外
語,否則被消遣仍不自知。
  詢過外籍經理和南方相關業務後,左仲儀始問及近日有關劉吞金狀況。
  風迎秋顯得慎重,道:「劉吞金船隊已南下,且和包天星配合,亦開始走遠洋路線,劉
吞金且自取為『金幫』,包天星也改名為『海幫』,掩去海盜行徑,兩幫合作,勢有和聖幫
一別苗頭趨勢。」
  左仲儀皺眉道:「可設了碼頭?」
  風迎秋道:「尚未設專屬碼頭,但以其勢力,強佔六號碼頭並無問題,而那強佔並非用
暴力,只是把船擠滿,他船不能停,官方也沒法子可管。」
  左仲儀道:「其實憑劉、包兩人一句話,一干人豈敢不從,尤其包天星當年活動南方,
簡直地頭蛇。」
  風迎秋道:「他們佔碼頭搶營運,是否對聖幫有所影響?」
  左仲儀道:「生意原即競爭,只要不用非法手段,影響不大,不過還是小心防範,對方
是土人,卯起勁來和江湖差不多,準是蠻幹!」
  風迎秋道:「屬下早已注意,且做防範。」
  左仲儀嘉許道:「相信你能處理一切。」
  風迎秋甚為受用,客氣回謝。
  隨後左仲儀道:「總得前去見見老朋友。」
  風迎秋知其用意,立即指示六號碼頭位置。
  左仲儀引著青逸飛、丁幻快速行去。
  轉行數碼頭。已抵目地,終見得劉吞金那艘插有風向雞巨船。船頭已寫上『金髮號』,
顯然成立「金幫」一事已屬實。
  仔細瞧來,四周船隻不少寫著金字號及海字號,六號碼頭果然成為劉吞金和包天星專
用。
  左仲儀笑道:「倒是玩真的,待我去探消息,阿飛去不去?」
  青逸飛道:「不去!」當時曾因劉光霞事件成為劉吞金眼中釘,去了准壞事。
  丁幻亦道:「屬下也不敢去。」冒充聖爺騙婚一事至今仍負擔沉重。
  左仲儀笑道:「那就四處轉轉,希望找到線索。」兩人快速逃去。
  左仲儀自嘲一笑,當時為了聖幫倒是付出不少代價,如今總得解決,遂行往金髮號,拜
禮道:「左仲儀求見!」聲音喊得既尖且響。
  金幫守衛聽著,怔詫中待要通報,豈知船艙內傳來砰砰碎響,劉吞金、包天星竟皆在船
上賭錢,忽聞聖爺求見,作賊心虛似地欲藏躲,已將碗盤打翻,東西掉滿地。
  劉吞金不敢吭聲,擺著手示意不在,守衛遂依言說道:「掌門不在,請回!」
  左仲儀笑道:「不在?那打破碗盤者是鼠輩麼?」說完身形乍縱如燕,穿過守衛,直落
船頂,守衛根本欄不住,急道:「不好,闖進來了!」
  劉、包二人驚惶欲躲無處。
  劉吞金突地意識到自己乃一幫之尊,何需躲他?方才心虛顯然無理,登地吸氣壯膽,喚
道:「老包起來吧,誰怕誰!」
  包天星亦覺失態,挺身而立,劉吞金始對外喝道:「金幫不歡迎你,去吧!」
  左仲儀仍往前走,拜禮笑道:「前次承幫主相助得以解困,特來謝恩。」
  劉吞金冷道:「不必,言而無信之人,有何好談!」
  左仲儀道:「全是一場誤會!」仍往艙閣踏入,忽見包天星,拱手笑道:「海幫幫主也
在此?久仰久仰!」
  包天星冷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少來煩我!」
  左仲儀笑道:「同是經營海運,怎會道不同,在下正想和您談談合作之可能。」
  劉吞金冷道:「免了,我已另有合作對像……」忽覺說溜嘴,趕忙閉口。
  左仲儀笑道:「是誰?該不會是左海瑞吧?」
  劉吞金一愣,冷道:「是又如何,你管不著!」
  左仲儀暗歎事已成真,表面仍不動聲色,笑道:「不知他所中之毒是否解去?」
  劉吞金冷道:「小小毒藥能奈他何,早解了,抱歉讓你心腹之患未除!」
  左仲儀暗道左海瑞中毒後果然逃難至南方,且和劉吞金有所聯絡,道:「你和左海瑞如
何交往,我不過問,但那個壞胚郭奇秀可是聖幫通緝之人,我不得不管。」
  劉吞金冷道:「沒見過!」
  左仲儀道:「幫主何需為此事和聖幫過不去?」
  劉吞金嗔道:「待要如何?耍我女兒還不夠,想騎到我頭上來?別以為你攀了乾隆,且
打敗法醒,我就怕了你?要是逼急了,照樣拼得你吃不完兜著走!原來兩老對於左仲儀打敗
法醍一事甚為顧忌,故方才始會失態,如今已卯上,只能顧著氣勢,免弱了威風。左仲儀
道:「此事並非誰怕誰,而是江湖道義,若是金幫、海幫通緝之人,聖幫若強留,豈非擺明
跟你們過不去?不只是郭奇秀,就連左海瑞也是如此,在下已極盡忍耐,否則傳出退休前聖
爺和金幫合作,在下臉面何處擺?」
  劉、包二人雖黑道出身,但混江湖即講義理,知護著郭、左二人確是理虧,一時窮於言
詞。
  包天星心念一轉,冷道:「郭奇秀之事,我們確實不知,至於左海瑞,他兒子已娶劉家
女兒。算是姻親,照顧他倆也是應該。說不上故意找聖幫麻煩。」
  左仲儀登詫:「劉姑娘已嫁予左勝超?!」
  想及此事。劉吞金即光火,斥道:「毋需你關心,忘恩負義傢伙!」
  左仲儀五味雜陳,竟有失落感,直覺左勝超不配劉光霞,而左勝超也不可能喜歡此醜
女,顯然耍了手段,道:「幫主可見過劉姑娘?在下乃說嫁過門之後?」
  劉吞金冷道:「她倆恩愛,早雲遊四海去了,毋需你關心!」
  左仲儀道:「怎會雲遊四海,半月前左勝超仍替他父親抓藥,我看此事有蹊蹺,幫主何
不查清,尤其有人見著兩人在綢緞鋪有爭吵。」
  劉吞金越聽越光火,怒斥:「劉家事毋需你管!」一掌已劈出,迫得左仲儀連連閃退。
他最心疼女兒,原想替她找個登對丈夫,誰知眼前此人不要,還敢上門消遣,怎能忍下此怨
氣,終出手給予顏色。
  左仲儀道:「在下別無他意,只是此事確不簡單,事關令女兒,若疼她,找出來問個明
白,否則被耍都不知,商船合作一事,咱日後再談,告辭!」已覺青逸飛預言可能屬實,得
快速尋及劉光霞為要,立即掠退。
  劉吞金登若洩氣皮球孤坐椅上,歎聲不斷:「怎如此複雜?嫁個女兒難道如此困難?」
  包天星道:「看你還是把光霞找出來,女兒只有一個,出了差錯划不來。」
  劉吞金道:「你也相信左仲儀所言?」
  包天星道:「他巴不得光霞有人要,照常理毋需掀此事,然他卻掀了,多少信他幾
分。」
  劉吞金道:「他也可能用計想分化劉家和左家。」
  包天星道:「左海瑞已過氣,怎能跟聖幫比?且聖幫如日中天,若非你我聯合,海運上
恐也非敵手,他毋需分化左海瑞,只有討好你我,以便畫下海運版圖,這個人不簡單,老實
說,盡了個『忍』字『義』字,漕幫之事豈非全靠他周旋而化解危機,若非你要跟他打對
台,我可要倒向他,畢竟跟他合夥者從未吃虧過。老劉也得多想想,女兒只有一個,冒險不
得。」
  劉吞金恨道:「是他先不識好歹,終落得如此局面。」然女兒確實只有一個,怎能讓她
出差錯,登時說道:「此處你來照應,我且找左家問個明白!」說完掠身而去。
  包天星走出船艙,步往船頭,瞧及金字號、海字號船隻遍處,忽有想法,不干海盜,竟
爾不知如何經商,光靠關係接洽載貨,總無法餵飽船隻,碼頭停了那麼多,外表氣勢足,實
則停滯於此,是衰幫徵兆,實不知和金幫合作搞此名堂是對是錯?倒是聖幫船隻隨進隨出,
叫人眼紅,經商之道的確不易啊!
  包天星開始盤算必要時,恐得捐棄成見,說服劉吞金和聖幫合作,否則只有回鍋干海盜
老本行了。
  左仲儀甚快於雜貨巷找到青逸飛和丁幻,並告知狀況。
  青逸飛原以為劉光霞可能如法炮製在此某處開店,故始尋來,誰知遍尋不著,突又聞及
消息,焦切道:「看來左勝超用了非法手段,得快快把人找出來!」逼姦、迷姦手法一一浮
心頭,甚為緊張。
  左仲儀歎息:「事已至此,急亦無用,我已激將劉吞金,他甚愛女兒,必有行動,阿幻
你先去盯梢,沿途留下線索,非得找出劉姑娘不可。」
  丁幻得令,立即潛去。
  青逸飛急道:「萬一劉姑娘……」逼姦一事始終說不出口。
  左仲儀歎道:「生死有命,由不得人……,早知如此,悔不當初……」已覺遺棄劉光霞
乃最大錯誤,良心自責不已。
  青逸飛道:「自責無用,快走吧!」
  兩人始潛跟丁幻而去。
  劉吞金甚快找向福祿街一處題有「瑞豐堂」豪宅,不等守衛通報已撞門而入,喝道:
「左勝超你給我出來!」直闖大廳、內廳、後院、廂房、迴廊,喝得眾人皆驚,雞犬不寧。
  左勝超的確躲在後院「富貴軒」,其仍喜歡煉藥。原是父親和郭奇秀復合,郭奇秀給了
不少煉藥秘譜,除了用毒解毒藥物外,另有增強功力秘方,左勝超想一步登天,故煉得特別
勤快。然突聞老丈人喝聲,嚇得驚惶失措,急忙回應:「來啦來啦!」衣衫不整即已外奔。
  劉吞金早已迫近富貴軒,見得女婿狼狽模樣,喝道:「光霞在哪?躲在這裡耍何邪門妖
法!」
  左勝超拭著汗水,乾笑道:「我在煉靈藥,準備給泰山大人祝壽用。」
  劉吞金斥道:「祝你鳥壽,把光霞還出來瞧瞧!」
  左勝超暗詫莫非東窗事發?當時自己的確想勾引劉光霞,原以為甜言蜜語生效,還開了
綢緞莊,誰知那醜八怪卻識破自己身份,且查出父親利用金幫之詭計,終吵了一架,若此分
手也就了事,偏偏父親又受郭奇秀控制,無法一展身手,仍需藉助金幫,故在商討後,用計
綁架劉光霞,將其藏於秘處,以騙這老頭,兩人感情甚篤已結婚,只是醜女太醜不願宣揚,
老頭原信以為真,誰知現在卻一副興師問罪模樣,難道當真洩了底?
  左勝超故作不解:「光霞正四處雲遊啊,不也說過了?呃,她偶爾幫我採靈藥。」
  劉吞金喝道:「采你個頭!」伸手一抓,扣住左勝超脖子:「人在哪?不說,掐死
你!」
  左勝超被掐得滿臉通紅,駭然逼出幾字:「在武夷山……放手啊……」
  劉吞金見其難喘氣,始將其丟甩地面,冷森道:「三天之內把光霞給找回來,如若傷了
一根汗毛,剁你一條手臂!」
  左勝超困聲道:「她在那裡過的很好……」
  劉吞金怒張金牙啐了一口濃痰:「是好是壞非你決定,我就是要看女兒一面,否則連你
爹一併收拾!記住,只有三天時間!」說完氣沖沖行去。
  左勝超摸摸脖子,滿臉忿憤,自己堂堂亦是聖幫少爺,何曾受此悔辱?不禁嗔罵:「老
妖怪憑啥凶我,你也未必是我爹敵手!」氣極處,突地連劈數掌,打得軒前山茶樹斷枝葉
飛,宣洩不少怒氣,然回神想想又覺不妥,或許父親能和劉吞金纏鬥,然卻無法抵擋金幫成
千上萬門徒,且有海幫暗助,實難對付,尤其雙方若翻臉,商脈全被抽走,如何能跟聖幫一
爭長短,復仇一事永難完成。
  但覺事態嚴重,哪肯停留,奔回煉丹房,熄了火種,清洗手腳臉面,換回淨袍,東張西
望,但覺無人跟蹤,快速潛往後巷,找尋父親商量去了。
  轉行數里。已抵閩江畔,見得一座五仙廟倚江而築,前殿較小,後院卻寬。然其乃供奉
蛇、蠍之類五毒尊神,稱其五毒廟更為貼切,尋常人怎敢膜拜,故香火其稀,人潮更少,倒
真成了最佳藏身處。
  為避人耳目,郭奇秀選得此廟棲身,且此陸路能行,水路亦通,甚為方便。
  左海瑞仍似正派自居,不願沾上五毒邪派,故除了居於「瑞豐堂」外,只在解毒時始至
此廟。
  左勝超快速趕來,不等通報,立即掠牆而入,急道:「爹,劉吞金已發現異樣,他硬要
見那醜八怪了!」知父親修行於左廂密房,先喊再說。
  左海瑞聞聲頓覺不妙,開門步出:「怎會如此,誰走漏風聲?」身上醉芙蓉之毒似已解
去,精神凝勁,唯雙掌沾得青沙,原在練毒功。
  左勝超道:「那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見醜八怪,咱卻把她囚得病懨懨,這且不說,
若讓她和劉吞金見面,豈非供出一切,哪還能騙得劉老頭。」
  左海瑞腦門轉著:「有辦法和她復合麼?」
  左勝超道:「不成,這醜女奇醜不說,脾氣更惡,還差點殺了我,此法行不通。」
  忽有聲音傳來:「左爺何不把劉吞金一併作了!」已見得郭奇秀耍著玉扇,翩翩而來,
已恢復往昔佳公子模樣。
  左海瑞道:「劉吞金豈是簡單角色,作了他也未必收拾得了金幫,何況另有海幫在
旁。」
  郭奇秀道:「用醉芙蓉控制他,不也省事?」
  左海瑞目光一閃:「若能讓他中毒,或可一試。」
  左勝超喜道:「那就快用,且看他出糗!」
  左海瑞仔細揣想,又覺不妥:「醉芙蓉得服下才算數,劉吞金既已指明要他的寶貝丑
女,任何花招恐也耍不動,此事太過冒險。」
  郭奇秀道:「那就從醜女下手,再引他上勾。」
  左勝超道:「行麼?醜女性烈,惹了她,准跟你拚命。」自己羞點栽其手中,餘悸猶
存。
  郭奇秀笑道:「任她凶悍也奈何不了我,走吧,前去瞧瞧!若非她是你名譽老婆,我早
尋她算清火焰島那段過節!」
  三人同行,往深宅行去,轉行廚房後頭,見得一竹叢盤纏不少毒蛇,竹叢中央則有岩塊
堆成之假山,石塊生苔,瞧來陰森。
  郭奇秀步入竹叢,因身上藥味,毒蛇紛紛走避,他將石塊移開,已現石洞,三人魚貫而
入,裡頭滴著水,濕味甚重,行約十餘丈,已見得木床上有人活動。
  郭奇秀將牆上燭火點燃,只見一醜女頭髮散亂,衣衫碎爛,狀若瘋婆地被長煉銬於石
牆,她雖臉面蒼白,似已染病,仍兩眼犀利直盯三人,不吭一聲。
  左勝超瞧得寒心,畢竟自己理虧,不敢正眼面對對方。
  郭奇秀卻淡然笑道:「劉姑娘莫要生怒,我們實在迫不得已,始把你關在此,現在危機
已過,準備放你出來,唯你爹關心你和勝超狀況,希望你倆能復合,免讓他老人家擔心,你
以為如何?」
  劉光霞仍是不語。
  左勝超乘機道:「阿霞原諒我,當時我錯了,但我仍愛你的,否則不會把你留在身邊到
現在……」
  話未說完,劉光霞猝地啐出口水,吐得左勝超滿臉。她已夠丑,唯感情不容稍辱,那是
她唯一覺得神聖高貴東西,左勝超這豬玀還敢辱犯,任身落牢房,照樣反擊。
  左勝超被吐得怒火暴熾,一巴掌摑得醜女跌撞牆頭,嘴角已掛血,「媽的錢女人,爺要
理你已是你前世修來福氣,竟敢吐我?找死麼?」
  劉光霞仍怒目嗔眥,毫無懼色。
  左勝超更怒:「還瞧?打爛你鬼臉!」仍想出手。
  左海瑞攔止,道:「傷了她臉面,如何向劉吞金交代!」
  左勝超這才住手,邊拭口水邊虐聲道:「此事若了,必把你賣入妓女戶讓千百男人奸
了,方知得罪我的下場!」忽又覺得不妥:「像你那麼醜,天下男人誰會要你?我看賣到西
洋當一輩子女奴算了!」
  劉光霞仍是不語,不屑回應髒男人任何一句話。
  郭奇秀笑道:「你倒是死驢子脾氣,也罷,看來我只有用一些迷心藥,讓你乖些,順服
些,如此大家都好辦事!」說完拿出紅色玉瓶,準備用毒。
  劉光霞怎堪再變成行屍走肉,身形頓顫,怒斥一聲你敢,已準備嚼舌自殺,郭奇秀見狀
急忙欺前點出指勁,劉光霞武功受制,根本無處可躲,一個照面即被截穴,動彈不得下,終
於滾出淚水。
  郭奇秀笑道:「別哭,服下此藥,保證你快樂似神仙!」說完將紅腥粉末倒入劉光霞嘴
中,並催化她服下。不久劉光霞呃呃呻吟,終於倒床不醒。
  左海瑞道:「是何藥物?」
  郭奇秀道:「迷心散,服了它。聽說能忘記過去,變成快樂天使。」
  左勝超道:「那豈非變成白癡?」
  郭奇秀道:「差不多!」
  左勝超苦笑:「劉吞金怎能接受女兒變成白癡?」
  郭奇秀道:「總比凶巴巴來得好,離遠一點,只要掩飾幾分鐘,唬過去即罷,若不行干
脆連他一併收拾。」
  左海瑞道:「就這樣了,把她喚醒,看看狀況。」
  郭奇秀盤算時,半刻一過,始點穴迫醒劉光霞,終見她犀利目光已失,換來遲鈍呆滯,
前後判若兩人,且見其開始傻笑,狀若純真小孩。
  郭奇秀喜道:「成了,已變成小白癡。」
  劉光霞憨然一笑:「誰是小白癡?」
  郭奇秀道:「是我,你叫劉光霞,聰明女子。」
  劉光霞笑得天真:「我叫劉光霞?是聰明女子,不是白癡?」
  郭奇秀道:「你是聰明女子!」連續說得幾句,倒讓劉光霞樂滿懷,笑聲不斷。
  郭奇秀轉向左勝超:「剩下全靠你教她,教得越多,破綻越少。」
  左勝超道:「倒楣!」然已騎虎難下,只好硬撐,不斷重複教些「我是你丈夫」,「你
爹是劉吞金」、「我倆相愛」等應付劉吞金之語。
  劉光霞似童年重生,對學習甚感興趣,句句念得出神,卻因腦門受制,記東忘西,效果
不佳。
  郭奇秀則招著左海瑞外出,讓小倆口好好談情說愛。
  左海瑞道:「藥性能支持多久?是否另有解藥?」
  郭奇秀道:「不清楚,從未用過,我是從九毒仙子那裡買來的,也不知解藥為何物,她
是試驗品。」
  左海瑞詫道:「不知解藥也敢用?萬一自己中毒,如何是好?」
  郭奇秀笑道:「咱又非笨蛋,怎會用在自己身上,別胡思亂想,快去查明劉吞金為何突
然想見她女兒,其中必有緣故,莫壞了咱大事才好。」
  左海瑞但覺有理,道:「此處即交予你看守,我去轉轉!」掠身而去。
  郭奇秀瞧其背影,黠笑不斷:「堂堂聖爺落此局面,忒也讓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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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癡 緣
  丁幻的確追蹤至五仙廟,然因郭奇秀布下毒陣,為免不必要傷亡,故不敢再潛近,只能
遠處窺探,忽聞左海瑞從竹林進出,知秘窟必在該處。衡量後潛退而去,原想追蹤左海瑞,
卻見左仲儀、青逸飛追來。
  雙方齊聚暗巷。
  丁幻將狀況說明:「左海瑞、左勝超、郭奇秀皆在五仙廟,想必劉光霞也在,但此廟到
處毒蛇,恐也布下毒陣,為免意外,爺可莫要任意闖入。」
  左仲儀頷首:「只要有了目標即可,人可以慢慢救出。」
  青逸飛急道:「可是劉光霞恐十分危險……」
  左仲儀歎道:「該受折磨此時也受了,他們當時未弄死她,現在也不會,多忍一陣,待
想出破解毒陣之法,方為上策。」
  青逸飛道:「聽說郭奇秀之毒全部來自九毒仙子秘本,你人脈廣,可尋得解藥?」
  左仲儀道:「可惜聖幫以經商為主,那妖女又是旁門左道,和正派江湖人物不搭線,故
解藥難尋,若有,也只是郭奇秀習於聖幫那些瓶瓶罐罐,或許風及時有空試它幾回,可找出
名堂,否則看來只有九毒仙子才能解了。」
  青逸飛洩氣道:「難道就讓劉光霞繼續受苦?」
  丁幻道:「也許可在劉吞金見女兒之際,將其救出。他給左勝超三天時間,不會太
長。」
  左仲儀道:「那就等三天吧!」
  青逸飛又能如何,只好答應。
  三人為免打草鶩蛇,只敢潛在附近屋頂遠遠窺瞧五仙廟,在瞭解地形地物後始退去。
  左海瑞甚快找向金髮號巨船,親自拜見劉吞金,並問及有關劉光霞事件。
  劉吞金脾氣仍硬:「三日之內不把我女兒找出來,定要讓你好看!」
  左海瑞笑道:「不必三日,也許明日即可,金爺多心了。」
  劉吞金冷哼:「什麼叫多心,女兒嫁予你兒,竟然見不了人,說予天下聽,豈非把我當
大傻瓜!」
  左海瑞道:「金爺誤會了。我已派人去請大小姐,明天必定帶回福州,您可一同過去瞧
瞧。」
  劉吞金斥道:「什麼過去瞧瞧,女兒嫁出去總得歸寧,還要我過去瞧瞧?你腦袋有問
題!」登又大喝:「明天帶來見我,其他一切免談!」
  左海瑞原想騙他至五仙廟。也好較易應付或收拾,然詭計似乎難逞,只有另尋他策。陪
笑道:「親家莫怒,在下知禮,明兒一定送來,如此總該放心吧。」
  劉吞金這才怒臉稍緩,道:「去吧,未見女兒,一切空談!」
  左海瑞道:「是是是……,卻不知親家為何突然想見女兒?是否突然有人造謠,那人是
誰?」
  劉吞金幻起左仲儀臉容,若說對方造謠左海瑞亦屬可能,然他脾氣已發,且未見女兒,
哪有心情再扯這些。冷道:「是誰造謠,明日即知。不必多問!」
  左海瑞不斷應是,仍想套話。
  劉吞金斥道:「明日把女兒帶來,謠言不攻自破,不做虧心事何懼夜半人敲門,莫以為
我不知綢緞莊兩人爭吵一事!」
  左海瑞知再也問不出名堂,陪笑道:「金爺恐多心了,他倆好得很,怎會吵架,明兒一
見即知!」不再言及此事,另問有關船運之事,劉吞金仍不願回答,他始沒趣離去,心頭卻
滿腔怨恚,堂堂聖爺身份竟要聽對方大吼小叫,實難消受。然經數次災難,他已學會忍耐,
暗忖只要時局逆轉,方是揚眉吐氣時刻,忍怨而去。
  沿途想探探聖幫分舵狀況,然左仲儀交代,聖幫弟子守口如瓶,左海瑞探不出名堂,只
好返回五仙廟,將狀況向郭奇秀洽商,唯一解決方法仍似劉光霞出面應付為主。
  故又將劉光霞帶出地窟,換得清淨房間,且請女傭替她梳洗更衣,讓她吃頓飽餐。
  劉光霞精神顯然煥發,然因久困地底,濕氣傷肺,故時而咳嗽,郭奇秀雖通毒藥,卻不
通醫藥,無法配出特效藥治她。
  左海瑞道:「受點風寒仍交代得了,由她吧,唯應對言語不能太差!」要兒子全力教
導。
  左勝超無奈,只好陪她待在廂房,從下午直到三更天,教得兩眼發暈,劉光霞仍一副天
真模樣,讓他好生嘔心,然又能如何,另有「我是自願去武夷山遊山玩水」等較長句子,劉
光霞老是學不著聽不懂,老把「山」當成「衫」,左勝超窮則變,改成詢問方式,如:「你
穿過五衣衫(武夷山)!」而只要劉光霞回答「是」即可過關,原想把「穿」字改成「去」
字,為「去過武夷山」,然劉光霞老是認為衣服乃用穿者,怎能「去」呢?左勝超只好將
就,屆時含糊說出「穿過武夷山」然後到某處等等,應可過關。劉光霞聽不懂,沒意見。
  再折騰一陣,竟已到五更天,左勝超已招架不住,始點了劉光霞睡穴,逕自到隔壁房休
息。
  左海瑞清晨即尋來,見狀不忍,直到中午始將人喚醒,盥洗用膳後,顧了馬車,將劉光
霞裝上車廂,父子倆馭車逕往港灣行去。
  郭奇秀狡猾無比,不肯一起走人,只顧暗中跟隨,只要一有狀況,是攻是守或開溜,皆
甚方便。
  若非丁幻早潛伏附近,恐無法監視真正狀況,見郭奇秀已出發,始敢遠處綴著,以防有
變。
  左仲儀、青逸飛則潛伏金髮號附近,為免招搖,兩人裝扮成搬運工人,混在米糧堆中,
故做盤點以掩人耳目。忽見馬車行來,兩人暗喜,盯得更緊。
  左海瑞不想上船,只將馬車駛於巨船下,向船上招手:「金爺,大小姐回來啦!您快來
瞧瞧吧!」
  左勝超亦喊道:「光霞回來了,岳父大人請明鑒。」
  劉吞金正等得發慌,聞言掠向船頭,急道:「人在哪?!」
  左勝超掀開車簾道:「在這裡!」
  劉光霞以為湊熱鬧招著手直笑:「爹……」
  劉吞金果然見及女兒天真浪漫笑容,大喜道:「阿霞?!快上來快上來!」雙手直招,
恨不得抱住她。
  劉光霞有樣學樣招手道:「快上來快上來!」
  左勝超怕穿幫,急道:「光霞受了風寒,不便走動,故不上去了。」低聲喚向醜女:
「快咳嗽!」
  劉光霞喉頭確實癢了,終咳嗽不斷。
  劉吞金嚇著:「怎受風寒,爹瞧瞧!」登時翻身下船,快步行來。
  左勝超嚇著,不知所措。
  左海瑞攔在前頭,急道:「親家莫靠近,大小姐咳嗽會傳染,您莫要染著!」
  左勝超急附和:「對對對!岳父大人請小心。」
  劉吞金乍愣,隨又覺得不忍:「女兒生病,父親豈有不理之理,我來把把脈!」仍欺
前,任左海瑞父子勸阻無效,抓得女兒右脈即測脈息。
  左氏父子神情緊繃,運功戒備。一有狀況立即出手。
  劉光霞卻覺好玩:「你是男人,怎可胡亂摸女人?」甩著手卻未必想甩開。
  劉吞金只關心病情,未發現異狀,反被女兒天真模樣逗得搔及慈父心靈深處,一臉慈祥
說道:「阿霞別擔心,我是你爹,當然可以摸你手手,把把脈,你的痛自然好了。」但覺脈
息不順,確有病徵,更形疼惜。
  劉光霞仍天真笑道:「把把麥,好收割!」
  劉吞金笑道:「要唱歌麼?待你病好了,再唱給爹聽!」
  劉光霞笑道:「唱歌?滿天彩蝶飛,舂風舞翩翩,郎有情來妹有意,攜手共結好連
理……」竟唱起情歌。
  劉吞金且由她去了,只要女兒快樂,啥事皆其次。
  左氏父子見其歌唱,正可掩飾癡容,心頭暗喜,看來此著將可順利過關,實是上天暗
助。
  左仲儀聞及歌聲,心緒萬千,感慨道:「咱多心了,她和左勝超的確不差,怎像冤
家?」
  青逸飛道:「可是我總覺不對勁……」
  左仲儀道:「可能先入為主吧。」
  青逸飛道:「還是覺得不對勁……。劉光霞不是多話之人,竟然也會唱情歌?……」
  左仲儀道:「遇到心上人,當然唱了。」
  青逸飛窘澀臉面,卻甜膩於心,自己是在他面前唱過幾句,然那也不同,道:「情歌只
在情人面前唱。怎可能如此大方四處唱!」
  左仲儀道:「或許病了,精神耗弱,變成小女孩,唱給她爹聽也是應該。」
  青逸飛道:「我瞭解女人,你不瞭解!」
  左仲儀道:「我是不瞭解?可是她爹東摸西探也不瞭解,恐說不過去。」
  青逸飛無話可說,縱直覺有異,然難道劉吞金是白癡,女兒有任何異樣會不知?或許劉
光霞當真因病,為求關懷而裝成天真女兒吧?疑惑之心終壓下,待再窺究竟再說。
  劉吞金終把脈完畢,笑道:「是受了風寒,血脈不順,腦門脈絡尤其渾重,應該多多休
息;勝超待會到船上拿幾帖藥,煎後讓她服用,自可痊癒。」
  左勝超聽其口氣已緩,登喜道:「遵命!」
  左海瑞道:「親家莫讓大小姐受風寒才好,可把車簾放下?」
  劉吞金道:「當然當然!」小心翼翼將車簾罩下,以掩去女兒。誰知劉光霞心態若小
孩,正玩得起興,突地叫道:「別走,陪我唱歌!」車簾突被扯下,她已起身欲舞,將車簾
當仙女巾揮轉著,唱道:「飛若彩蝶舞翩翩……」
  劉吞金見狀詫愕女兒癡樣反應。
  左海瑞卻覺不妙,急笑道:「大小姐不能舞,將受風寒,快進去!」欺前伸手彈指欲點
穴道。
  豈知左勝超同樣焦切叫著「別出來」話短身快,竟爾快父親一步,欺身撲按劉光霞,錯
亂中,左海瑞指勁竟然彈中兒子左肩穴道,僵得他直摔車廂,落得半身在內半身在外窘境。
  左海瑞乍驚,欲扶兒子,豈知劉光霞但覺好玩,突又探身門口招著手笑道:「再來再來
好好玩!」左海瑞情急只顧先收拾劉光霞,急道:「別出來!」指勁又點去。此次出手較
重,點得劉光霞悶呃倒栽,急欲跌落車輪下,左海瑞想扶持,劉吞金卻快速衝前,喝道:
「怎可用勁如此之重!」硬是搶在前頭將女兒抱過來。
  左海瑞慌了手腳,急笑道:「親家快扶她上車別受風寒……」
  劉吞金不理,伸手解去女兒穴道,疼心道:「霞兒傷著麼?」
  劉光霞怎知傷疼,只顧嬉鬧,復又甩超車簾,吃吃笑起:「我會飛啊!」
  劉吞金乍愣:「霞兒?!」
  劉光霞瞄眼道:「誰是蝦鵝?我是仙女會飛……」仍想飛舞,此語嚇得劉吞金終覺異
樣,詫道:「霞兒你怎如此?!」欲將女兒置於地上檢查。
  左海瑞眼看事跡敗露,登想先發制人,猛地暗指截去,點中劉吞金,父女倆欲栽地面,
左海瑞趕忙扶去,船上金幫弟子見著詫道:「幫主?!」
  左海瑞急道:「幫主傳染毒病,得趕快治療!」哪敢停留,將父女倆塞往車廂,連同兒
子一併塞入,策馬調頭,疾奔而去。
  金幫弟子登呼不好,幫主已被綁架。大批人馬疾縱猛追,後頭拖得長排,然已差百丈,
恐難追著。
  左仲儀、青逸飛雖近,卻也有五十丈之距,事出突然,當場欲追不易,然左仲儀輕功的
確高超,猛地吸氣,身形暴閃衝向糧倉頂,再縱數十丈,正可追上繞道而來之馬車,他猛地
下縱,射若流星,直取左海瑞,對方驚見左仲儀,嚇得背脊生寒,哪顧得抗敵,猛地打出紅
瓶散炸成紅煙喝道:「看腐身之毒!」左仲儀忌諱,迫掌擊去,身形且錯閃左側,左海瑞乘
機棄馬掠閃逃若喪家之犬。
  左仲儀但覺毒霧仍在,莫要傷及下頭車廂,猛又身化長虹,斜閃掠至馬車,一手劈斷韁
繩趕走馬匹,一手擊退馬車,紅煙落及地面,發出滋滋聲響,果真是腐蝕烈藥。
  左仲儀冷道:「瑞叔簡直越混越回頭!」翻開車廂,三人全在,左仲儀要趕來之青逸飛
看緊,掠身再追左海瑞。
  青逸飛只顧探瞧劉光霞,見其嚇著,躲若小孩,即予安慰:「別怕,敵人已走了。」
  劉光霞仍抖著,始終喊著:「別過來,我怕我怕……」青逸飛終確定對方已變成白癡,
疼心不已,卻無計可施。
  金幫弟子趕來,解去劉吞金穴道。
  劉吞金怎肯受辱,厲喝:「追,殺無赦!」金幫弟子魚貫而去。劉吞金這才發現女兒在
身邊,疼心道:「霞兒別怕,爹已在你身邊!」想抱她,劉光霞卻若見著壞人,駭道:「別
過來,我怕!」突見青逸飛是女人,似能給予庇護,逕往窗外撲去:「姊姊救我!」
  青逸飛怎能不救,伸手將她拖抱出來,安慰道:「別怕,沒事了。」
  劉光霞躲其背後,駭然盯著劉吞金:「別過來,我怕……」
  劉吞金忽見青逸飛,怒火已起:「滾開,還我女兒!」急欲搶人,嚇得劉光霞哇哇駭
泣,弄得他不知所措。
  青逸飛道:「你女兒已把你當成壞人,畢竟方才是你抱她才發生事情,她腦門已受制,
狀若小孩,分辨不了那麼多,前輩最好避遠些,免讓她受刺激,病情將更嚴重。」
  劉吞金不依,再試一次,女兒果然駭泣,嚇得他連退數丈,嗔道:「是你搞的鬼!」
  青逸飛道:「前輩莫再偏見,我和聖爺是來救她,甚至聖爺也想娶她過門,如果前輩仍
不嫌棄的話,我願跟她共事一夫。」
  此話更若睛天霹靂,劉吞金腦門轟轟響,原以為極不可能之事再度發生,實讓他難以接
受,喝道:「你在耍我,聖爺會娶一個白癡醜女?」
  青逸飛道:「聖爺有情有義,早想娶她,否則怎千里迢迢追至此!」
  劉吞金心靈已動搖,不錯,對方若無意思,的確不必管此事,冷道:「他可能只想利用
光霞逮叛徒。」
  青逸飛道:「憑聖爺本事,毋需利用任何人,前輩毋需再多疑,在下花多少功夫才下定
決心,也說服聖爺,你該再敞開心胸相信一次,至少目前也該秉棄成見,先救光霞再說!」
  瞧及女兒,劉吞金淚水已流:「她變得如此,我如何能救……」
  青逸飛道:「大家共同努力,總有機會,她既懼你,你便暫時避去,何處有靜謐房間,
先帶她過去,免再受驚嚇!」
  劉吞金急道:「左側第三街有靜宅,快跟我來!」走得幾步,頓覺左勝超仍在,突地掠
向車廂,將其扛起,嗔道:「光霞要是有三長兩短,必拿你償命!」快速掠去。
  青逸飛待他走遠百丈後,始哄著劉光霞要帶她至安全地方,劉光霞目前瞧她是倚靠,終
願跟她前去。
  金幫弟子只顧遠跟後頭,不敢稍有驚動。大小姐變得如此,眾人亦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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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44: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狡 徒
  左仲儀窮追左海瑞不放,雙方一前一後穿巷掠屋,使盡全勁奔馳,宛若電光石火,快速
已極。
  左海瑞武功終究稍遜一籌,掠逃數街後已被截住。
  左仲儀冷道:「瑞叔還不認錯麼?」一掌劈得左海瑞踉蹌往前跌去。
  左海瑞血氣騰湧,強納下來,怒道:「無情無義,不忠不孝,你敢殺了我,不怕天打雷
劈?」
  左仲儀道:「把劉姑娘弄成這樣,總該負點責任!」
  左海瑞嗔斥:「她是我媳婦,你管不著。」
  左仲儀道:「瑞叔既言如此,我也不能坐視不管了!」一招「波濤斷浪」又自劈去。
  左海瑞雖亦學得在家絕學,然對方招法就是不一樣,不但凌厲且刁鑽三分,方一相抗又
落下風,情急中哪有心情對敵,猛將瓶罐又砸出,只顧喊著毒藥,迫得左仲儀抽退,左海瑞
利用此空檔閃身再逃。
  左仲儀拼勁再追三巷,忽見丁幻攔來,暗指一落慌宅,他原是跟蹤郭奇秀,然郭奇秀見
及情況有變,尤其左仲儀竟然現身,在權衡形勢下只顧保護自己,登時躲開,不顧左海瑞死
活,丁幻豈能讓他走脫,拚命跟監,在得知其藏身處,立即回報聖爺。
  左仲儀但覺逮著郭奇秀將對劉光霞更有幫助,故二話不說,直往荒宅掠去。丁幻指示藏
在後院廂房。左仲儀摸去,仍未見蹤影,丁幻突地裝出左海瑞聲音喊道:「阿秀不必躲了,
我已將他引至閩江,跳河去啦!」
  此語一出,郭奇秀詫道:「你怎知我藏在此?」左海瑞既安然脫險,自己豈會有問題?
終現身右落第三間廂房,想問個明白。然天井空無一人,登覺不妙之際,左仲儀早已潛伏附
近,乘機偷襲,右掌迫極猛勁,狀若猛虎撲羊撲來,他武功已臻絕頂,且勢在必得,任郭奇
秀身手亦佳,卻哪是敵手,登被擊中背心,悶嘔鮮血,滾地連連,已撞向石桌旁,狼狽之
極。
  左仲儀冷道:「你到底給劉光霞服下何藥物,弄成這模樣,還不快把解藥交出來!」
  郭奇秀目光雖恨,然對方武功確實勝過自己,不想做無謂犧牲,冷道:「一種迷心藥,
我身上沒有解藥,放在五仙廟。」
  左仲儀冷道:「走!」凌空數指截其穴道,免其作怪,然他仍不敢近身,畢竟對方毒藥
處處,防不勝防。
  郭奇秀落落大方,爬起身子,抹去嘴角血絲,不願走的太狼狽,而是翩翩從容。
  左仲儀只顧看緊,免其作怪。押著郭奇秀,終往閩江畔五仙廟行去。
  其實荒宅已離五仙廟不遠,裡頭原有秘道可行,只是郭奇秀突地中伏受制,故不敢洩
底,轉行兩巷後,五仙廟已抵,左仲儀藝高膽大,仍押人闖入可能布下之毒陣。丁幻不敢冒
險,只敢外頭監視。
  五仙廟裡頭守衛並不多,且全是郭奇秀臨時聘來者,忽見主子已受制,哪顧得拚命,且
靜觀其變再說。
  倒是左海瑞亦潛回此廟,原想找郭奇秀並肩作戰,或可收拾左仲儀,誰知對方竟然先行
落網,在救與不救之間,掙扎難斷。
  郭奇秀甚快引人至煉丹房,翻著瓶瓶罐罐找尋解藥。
  左仲儀知他詭計多端,不肯稍稍鬆懈,盯得甚緊。
  郭奇秀倒落落大方,拿出一白色玉瓶,道:「就是它了,只要讓劉姑娘服下,自可解
去。」想交出來。左仲儀卻不敢取,冷道:「由你前去治療!」抱著不摸任何物,不觸任何
藥為原則,免得遭暗算。
  郭奇秀簡直惱恨,然在受制下,只能依他,淡聲笑道:「聖爺是多心了,我去即是!」
抓著玉瓶待要出門,然左仲儀原擋在門口,只能先行退去,他且面對郭奇秀,背退而行,誰
知方退出門口,卻覺背後咻來十數強弩,原是左海瑞為救郭奇秀,暗中伏擊。
  強弩來得既快又急,嚇得左仲儀反掌打去,卻仍無法擊落,身形頓掠翻左側,強弩咻咻
劃破衣角,飛射內壁,擊中不少瓶罐,毒藥滲地,發出滋滋毒煙。
  郭奇秀怎可坐失機會,猛往左側石牆撞去,竟是秘門入口,一閃一閉已逃之夭夭。
  左仲儀冷喝想追前,又懼於青煙擋路,只能凌空往秘門砸去,然相隔數丈,角度又不
對,效果不佳,忽見青煙已竄出,只能躲閃,情急中掠向屋頂想窺對方脫逃路線,然秘道全
在地底,窺之不了。
  只見左海瑞仍手抓強弩,虛張聲勢喝道:「落入五仙廟你走不掉!」強弩突又射來。
  左仲儀當機立斷,既已走失郭奇秀,怎可再失左海瑞,猛地反掌擊散強弩,奇快無比撲
射過來。
  左海瑞一擊不中,郭奇秀又已閃失,憑一已之力恐難收拾,情急中又射一波強弩,隨即
撞入另處廂房,照樣如法炮製,將毒藥砸得濃煙四竄,他則撞往秘門,逃之夭夭。
  左仲儀的確忌於毒煙,不敢碰之,眼睜睜瞧人逃去卻無計可施,情急中決定火攻,瞧瞧
是否將人逼出來,遂引燃窗簾等物,四處丟砸,這且不夠,掠往廚房,找來乾柴燃油,盡往
四面八方飛砸,存心燒燬毒廟。
  火勢已起,他始掠往外頭,指示丁幻左側監視,他則掠於右側靠閩江處監視,以期能逮
著兩人。
  然巨火焚天,毒廟已化火海,所逃者皆是傭人、守衛等不入流角色,始終未再見及郭奇
秀亦或左海瑞,兩人簡直泥牛沉海,消逝無蹤。
  丁幻亦查過那些守衛傭人,並無目標,隨即掠往左仲儀,道:「可能另有秘密通道,他
倆藉此逃了。」
  左仲儀見官方已派大批人馬前來救火,之毋需再困守,使退至第二線。
  丁幻突有所覺,引領聖爺至先前郭奇秀被捕之荒宅,仔細搜尋下,果然見及秘道出入
口,門口且沾得鮮血。
  左仲儀苦笑:「早該料著狡兔三窟,也不會讓兩人走脫。」
  丁幻道:「失職的應是屬下,追逮他人是屬下專長,竟忽略此處,罪該萬死!」
  左仲儀道:「人是從我手中走脫,怎能怪你?毋需自責,快去尋人為是。」
  丁幻得令,立即拜禮而去。
  左仲儀四處再轉一圈,仍未發現疑處,且官兵已封鎖現場,不必再蹚渾水,心想還有個
左勝超可逼供,遂轉返港口碼頭,探採狀況。
  然抵碼頭,劉吞金、青逸飛盡失,詢問下方知人在近處靜謐宅院,左仲儀掉頭追去。
  福祿巷,金雅堂正是劉吞金於福州秘密行館。
  平常他喜歡在船上,但既談生意,總得設行館招待客戶,故金雅堂佈置豪華,且沾得
「金」字,一切上金漆、金飾、金簾、金椅,說其雅倒不如說其金俗,一點也不雅。
  然劉吞金卻喜金碧輝煌感覺,每接待客戶時皆覺金光閃閃,面子十足,只可惜今日接待
乃是自己女兒,儘是焦切嗔怒,前後判若兩人。
  他將左勝超押於金玉廳,極盡用刑逼供,然因左勝超根本不知解藥,實難回答,已被揍
得全身青紫,傷痕纍纍。劉吞金恨極,抓出利刀喝道:「再不說出,剁了你雙手雙腳!」
  左勝超嚇得渾身發顫,駭然跪地求饒。
  情急中左仲儀已趕來。左勝超忽見他到來,急喚一句:「仲儀救我!」已然暈倒。
  劉吞金赫見左仲儀,先是一愣,若非青逸飛已談及娶女兒一事,必衝前拚命,然儘管如
此,仍憤憤不平,喝道:「連你都自身難保,想救誰!」
  左仲儀拜禮道:「不知大小姐狀況如何?」
  劉吞金怒道:「還有臉見我麼?快滾,你只會帶來麻煩!」
  左仲儀道:「現在不是爭吵時刻,一切以救治大小姐為要。」
  劉吞金斥道:「你又如何能救?全是你害的,還想救!」雖是罵人卻未再趕人,畢竟女
兒重要。
  左仲儀不便回話,轉向左勝超,幾指將他喚醒。
  左勝超仍慌懼祈求救助。
  左仲儀道:「你若不說實話,我也救不了你,五仙廟已毀,郭奇秀和你爹已逃,別做困
獸之爭。」
  左勝超聞言直道完了完了,悲從中來,淚水直流:「爹怎可叛我而去……」
  劉吞金斥道:「還好意思哭,惡人也有淚?父子全是一樣壞透!」
  左仲儀道:「說吧,不說,誰也救不了你!」
  左勝超泣聲道:「說了,只是金爺不信。」
  劉吞金斥道:「他說沒有解藥,我豈能信,這豈非宣告阿霞死刑!」
  左仲儀詫道:「當真無藥可解?」
  左勝超道:「郭奇秀是如此說,他乃首次使用迷心散,不知效果也不知解毒之法,他都
不知,我又怎知?」
  左仲儀苦笑道:「不知解法還用?!」
  左勝超泣聲道:「我錯了……」
  左仲儀道:「為何要到此地步才認錯?且你們三個全出自聖幫,難道一點不顧聖幫顏面
麼?」
  左勝超低頭不語,後悔莫及。
  劉吞金喝道:「認錯也不行,不說出解藥,讓你死的難看!」仍想逼供。
  左仲儀道:「金爺,他恐真的不知。」
  劉吞金斥道:「胡說八道,一句不知,難道就要定我女兒死罪?往後日子她要如何過
活!」
  左勝超道:「我願照顧她一輩子……」
  劉吞金更怒,一掌擊其腦門:「狼心狗肺東西,還有臉說此話!若非你照顧,阿霞會變
成如此?沒機會了,救不了她,以命來抵!」
  左勝超悶疼,不敢再吭聲。
  左仲儀道:「大小姐必定能救,大不了找苗疆九毒仙子,迷心散出自她的秘譜,應無問
題才對。」
  劉吞金聞言升起希望,喃喃說道:「那妖女喜怒無常,並不好對付……,但為了阿霞只
有拚了……」
  左仲儀瞧他情緒已緩,暗噓口氣,道:「晚輩將全力以赴,以取回解藥,倒是左勝超是
有過錯,卻罪不至死,可否交予在下處理?在下想以他引出郭奇秀和他爹,或可較早拿得解
藥……」
  劉吞金斥道:「不行!誰知你是否耍花樣,聖幫個個賊頭賊腦靠不住!」
  左仲儀道:「絕無花樣可耍,在下以信譽作保。」
  劉吞金斥道:「少來這套,你的信譽也靠不住,否則阿霞豈會淪落至此,且既無解藥,
左海瑞又能玩啥名堂?別老是耍我,去給我找九毒仙子要解藥,否則鐵定以他性命相抵!」
  左仲儀暗歎無法說服對方,轉向左勝超:「你認命吧,我已盡了力,被押在此,得順從
金爺意思,我將盡快取得解藥歸來。」
  左勝超默然點頭。
  左仲儀道:「可曾聽郭奇秀提及九毒仙子身在何處?」
  左勝超道:「在九仙峰,真正地頭並不知,郭奇秀說過要帶我們去,他應知。」
  左仲儀道:「有了地頭好辦事……」已有所盤算,隨即轉向劉吞金:「前輩且等十天半
月,晚輩將取藥回返,現在是否可讓在下見得大小姐一面?」
  劉吞金掙扎不已,若說仇恨,死也不讓他見,然青逸飛已另有婚嫁之言,不讓他見,又
似自己當了劊子手,忒也對不起女兒,掙扎中冷道:「裡頭說話!」逕往內廳行去。外頭有
人看守,無懼左勝超脫逃,何況他已受重傷。
  左仲儀但覺有異,只顧跟去。
  隔房甚為隱秘,劉吞金毫不客氣,劈頭即問:「你是否誠心想娶阿霞,無論她是否變白
癡?」
  左仲儀乍愣,縱有此心,但總卡著青逸飛,難以開口。
  劉吞金斥道:「少再吱吱唔唔,難道青姑娘所言虛假?想再耍我一次?」
  左仲儀詫道:「她說了?!」
  劉吞金冷道:「否則我臉皮再厚,豈肯開口!」
  左仲儀如其乃最顧面子之人,看來青逸飛已答應,如獲重釋般肩頭鬆了不少,拱手道:
「阿霞對我有恩,且善良,願照顧她一輩子。」
  劉吞金冷森說道:「不管她美醜,亦或變白癡?」
  左仲儀道:「怎會在意?若非我,她不會變得如此。」
  劉吞金終兩眼含淚:「顧不得你是否因施捨而收留她,我已心滿意足……」以前非得和
女兒一樣必需因愛而結合,施捨之情免談,然時日變遷,堂堂聖爺能娶白癡女已是莫大犧
牲,他不再強求。
  左仲儀道:「不是施捨也不是還債,而是阿霞善良真的讓人心動。」
  劉吞金擺擺手:「別說啦!她在後院金玉軒,青姑娘在照顧,去看看也好……」
  左仲儀應是,拱手拜禮而去。
  劉吞金拭去淚痕,復關心狀況發展,回頭指示將左勝超押入牢中後,已潛至後院一窺究
竟。
  左仲儀甚快行至金玉軒,已聽得劉光霞輕哼歌曲,聲音天真無邪,青逸飛則在一旁附
和,兩人玩的甚是融洽,心緒稍寬,推門而入。
  兩女頓驚。
  尤其劉光霞剛從驚嚇中調整過來,突又遭嚇,駭然躲向青逸飛背後,直叫著:「別過
來,我怕……」恢復先前驚懼模樣。
  左仲儀亦被此景嚇著,不知所措。
  青逸飛急道:「快退快退,她受不得刺激!」
  左仲儀登時想掩門離去,豈知劉光霞另有變化,睜亟雙目,喜聲道:「儀哥哥?!」
  竟爾不再畏懼,欺身撲來,叫著:「有壞人要抓我!」
  左仲儀詫愕中已被抱個正著。她仍不停叫著有壞人要抓我,弄得青、左二人莫名不解,
詫愣當場。
  潛伏於暗處之劉吞金亦詫,暗道:「阿霞病好了?!」
  還是青逸飛先清醒過來,已明白劉光霞雖受制,變若白癡,然記憶深處仍有影子。
  對於和左仲儀一段刻骨銘心之情,她必終生難忘,故縱失憶,仍依稀記得對方,此時她
心智若小孩,只要稍稍認得之人,必定視若保護者,撲上去尋求保護乃理所當然之事,遂靜
觀其變,不忍打擾,說不定能以左仲儀喚醒所有記憶,迷藥不攻自解,豈非省事。
  左仲儀聰穎過人,稍一閃念已知狀況,登以溫和口吻說道:「別怕,壞人走了,沒事沒
事!」說得數遍,劉光霞始較放心,東張西望,但覺無人,始道:「壞人真的走了……」
  左仲儀笑道:「真的走了!」
  劉光霞安心笑起:「好險!儀哥哥來了,壞人就嚇跑了!」
  左仲儀笑道:「正是!」
  劉光霞忽地拉著男人右手飛舞起來:「儀哥哥不准再離開我,陪我唱歌!」終又唱起熟
悉情歌,左仲儀不忍,陪她唱得幾句,甚至陪她嬉戲。
  青逸飛瞧得黯黯感傷,劉光霞竟愛得如此之深,誰知卻落此下場。幸感傷霎閃即過,忽
又覺如今誤會已解,總算有情人終能相守,自己犧牲尤其值得。
  劉吞金見得左仲儀呵護模樣,終熱淚再流,他已相信左仲儀乃真心,但覺女兒有了歸
宿,生平大願已了,總算對得起她死去的娘。
  左仲儀不忍劉光霞漫無節制唱舞,尋得機會,暗詢青逸飛,得知對方已耍了不少時,遂
點她睡穴,讓其休息。如獲重釋道:「非得治好她,否則天天唱歌跳舞,不累死才怪!」
  青逸飛道:「弄醒她,你未必能討得好處,她可能會離去。」
  左仲儀一愣,隨即乾笑:「那待全靠你幫忙了。」
  青逸飛白眼:「誰理你,薄倖郎!」
  左仲儀拱手祈求:「拜託拜託!」差點下跪求情。
  青逸飛始呵呵笑起:「活該,下次再拈花惹草,有你好受!」心上人總算得看自己臉
色,且未忘記自己,心花暗放。
  左仲儀亦覺滿足,青逸飛確是懂事者,得此女夫復何求?若非意識劉吞金在外窺探,早
已將她摟得緊緊,吻她千百遍。
  正事仍得處理,左仲儀移目外頭,道:「金爺應可進門了。」
  劉吞金這才敢行來,見女兒倒睡床上,喜道:「她恢復正常了?!方才瞧她認出你是
誰。」
  左仲儀道:「那只是偶發狀況,九毒仙女毒藥豈是簡單易解,還是得找她尋解藥方
是。」
  劉吞金輕歎:「苦了霞兒……」
  左仲儀道:「我得立即啟程,青姑娘且留下來照顧她,至於金爺多接觸幾次,相信她將
認得,畢竟我都認得,何況是你。」
  劉吞金頷首:「希望如此。」
  青逸飛知狀況,不便再跟去,關懷道:「你自個小心。」
  左仲儀道:「知了。」深深頷首以回應。
  劉吞金道:「老夫跟你去,女毒婆可厲害,多少派上用場!」
  左仲儀道:「若是拚陣,金爺將大有助益,對付女毒婆並非人多,而是在細心,金爺應
留在福州,先控制金幫、海幫莫要亂去,待穩住陣腳後,把郭奇秀一干分子逼往雲南苗疆,
讓其不敢四處氾濫,待過幾月,明春一到,我將聯合朝廷大軍殲滅雲南叛亂分子,連同這些
歹徒一併收拾,還予南方安定生活。」
  劉吞金知其用意,對付郭奇秀、九毒仙子乃江湖事,此雖重要,然商業經營亦不可廢,
不能全數投入江湖拚鬥,留在福州之金幫、海幫弟子眾多,當需管理,遂道:「好吧,你
去,必要時隨時支援,待事成之後,咱再談合作大事。」
  左仲儀拱手笑道:「希望一切順利,時不宜拖,在下告辭了。」深深拜禮,且叮嚀青逸
飛,立即退去。
  劉吞金若有所失,喃喃說道:「其實他不必如此拚命幫我……」
  青逸飛道:「女婿幫丈人,天經地義!」
  劉吞金一愣,隨即哈哈笑起:「有道理,有道理,多謝青姑娘成全!」
  青逸飛笑道:「不必謝了,我和阿霞已情同姊妹,相互扶持亦是應該。」
  劉吞金乾聲直笑:「是極是極!」甚想認青逸飛為乾女兒,卻說不出口,唯心中偷偷認
她,日後阿霞排名老二亦理所當然好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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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毒 手
  左仲儀和丁幻一路追蹤至雲南邊境。
  兩人雖未發現郭奇秀蹤跡,然總覺南方已被聖幫、金幫、海幫三大勢力封鎖下其已走投
無路,必南移至雲南避難,甚至躲於九毒仙子麾下,以求生機。
  左仲儀對雲南不甚熟悉,故先行至曲靖礦脈,一方面瞭解銅礦最近生產情形,另則打聽
九仙峰位置。
  曲靖礦脈由成魁任分舵主。成魁年約四旬餘,中等身材卻滿身勁道,宛若小蠻牛,拚起
勁來,一次能扛數百斤銅礦,礦工莫不服他,然他亦非力大無腦,理帳理事井然有序,其且
對苗人風俗習性皆熟悉,故能安撫滿漢苗三大礦工族群,因而受到賞識,委予重任。
  成魁原名哈成魁,乃雲貴戰將哈元生遠房表親,然因哈元生身負朝廷剿匪重任,不時和
苗族土司開戰,時有輸贏,成魁顧及此層關係恐影響苗人不當反應,故皆不提哈姓,十餘年
來亦相安無事,尤其近年哈元生常吃敗仗,土司囂張,成魁慶幸隱其姓,未受波及,然私下
受哈元生照顧總是有的。
  如今年少聖爺親自前來,成魁因近日業跡顯跌,戰戰兢兢迎接於木竹築成之簡陋寨樓,
聽憑遣訓。
  左仲儀笑道:「不必太過緊張,我非來訓你,雲南礦脈一向替聖幫賺了不少錢,值得鼓
勵。」
  成魁終卸重負,拱手道:「爺能瞭解狀況,屬下已安心。」先前左海瑞聖爺逼得緊,實
難伺候,看來新聖爺溫和許多,較易相處。
  左仲儀道:「說說看,最近問題出在何處?」
  成魁道:「戰事頻起,總引起不安,此處苗人礦工居多,他們不只擔心朝廷兵馬,更擔
心苗人土司為了應付打仗,不但四處搜刮且抓民為兵,有的十三歲不到也抓去充人頭,他們
豈能安心工作,故常請假,有的甚至辭職,逃往他處去,礦工流動率太高,影響采收。」
  左仲儀道:「那是必然狀況,也許再幾個月即可解決……,你將苗人土司狀況說個明
白,誰危害最巨,我乃指真正掌權者。」
  成魁道:「危害最巨者,當屬原烏蒙城土司祿鼎天、祿萬鐘一脈。雍正四年,鄂爾泰曾
和我表親哈元生招降祿鼎坤,然卻因祿鼎天聯合其他勢力將哈元生擊敗,助祿萬鐘母子脫
逃,當年祿萬鐘只有十餘歲,如今已長大,故在祿鼎天暗助下復暗養勢力,潛回雲南,大事
進行恐怖活動,已讓朝廷吃盡苦頭。尤其祿鼎天,不但武功高強,聽說長得一副狼牙,喜吃
生肉,要是遇上叛賊,其至生啃對方手臂,敬他者稱他叫『狼神』,仇敵者管他叫『狼
魔』,若非他作亂,苗疆不易如此亂。」
  左仲儀道:「我倒是聽過祿萬鐘母親祿桂娘武功了得,卻不知另有個祿鼎天,看來朝廷
可能搞錯對象了。」
  成魁道:「不錯,祿鼎天身份知者不多,但『狼神』則時有傳聞,而照屬下看來,祿鼎
天應是祿萬鐘伯叔之輩,但他跟祿桂娘私通,生下祿萬鐘為私生子,因為祿鼎天性若淫狼,
喜跟女人上床,說是多生子女增強勢力,被辱女子不計其數,祿桂娘頗俱姿色,怎可能逃過
他魔掌?如今他倆早合作無間,共同危害,不只我軍,連苗人皆波及,恨他入骨者大有人
在。」
  左仲儀聽得他分析,知祿鼎天的確是罪魁禍首,哪天遇上了,必將他收拾。
  隨後成魁復將各路勢力說個大概,烏蒙府、鎮雄州、麗江府、威遠府大致安定,然長
寨、九股河、清江河等地則局勢甚亂,全是地阻天險,官方栽敗連連。
  左仲儀道:「可知九仙峰在何處?」
  成魁道:「在金沙江東岸,此處人煙罕至,常年罩霧,似若神仙隱藏,尋常之人不敢進
入,聖爺為何此問?」
  左仲儀道:「九毒仙子即藏在那裡。」
  成魁詫道:「聖爺怎惹上那女魔頭?聽說她已近百歲,卻鶴髮童顏,長生不老,但手段
毒辣,她雖叫甄靈,然有人稱她真(甄)毒,其甚久未露臉,不知是死是活,如今聖爺提
及,看是活了。」
  左仲儀道:「是有位弟兄中了毒,想找她解。」
  成魁道:「得往西北走百餘里可抵達,屬下派人引您前去。」
  左仲儀道:「不必了,此行乃保密,且將刺探軍情,帶得多人反而不便,你畫個圖予我
即可。」
  成魁立即找來紙筆,仔細畫出地圖,左仲儀收下後始道:「盡量把苗人遷村至附近,免
得他們擔心,至於費用,由利潤扣除,我會請調高手前來護守礦脈。」
  成魁欣喜:「此正是屬下想做者,聖爺既有先見之明,屬下定全力以赴!」
  左仲儀道:「年關將近,多發他們三月薪資,聖幫已擴大營業,明年可能需銅礦一倍以
上,皆需要他們努力。」
  成魁詫道:「多一倍?!恐目前人數難以應付……」
  左仲儀道:「當然要聘更多人,你且看著辦,雲南不只銅礦多,另有鐵礦、金礦,未來
爭奪者並非權,而是這些無值之寶,聖幫低調先行,方能真正受惠。」
  成魁欣喜道:「屬下省得!」知受重用,甚為窩心,尤其聖爺能前瞻未來,謀定而動,
足讓他安心相隨。
  左仲儀隨後巡視礦區,不斷鼓勵礦工,眾人原是有所距離,不敢交談,然在成魁宣佈年
終多發三月獎金下,眾人嘩然道謝連連,現在瞧來聖爺當真和藹許多,終能提出種種有助於
增產問題,例如多裝一個滑輪即可省去轉彎麻煩,因而減少三名人力等等,左仲儀聞之有理
者皆一一改善。
  礦場已現活力。
  左仲儀待得半天,瞭解狀況後,不敢再做停留,隨即告別成魁,引著丁幻復往西北方金
沙江探去。
  沿途亦探得苗軍土司多處重地,以及那狼神祿鼎天果然暗中控制大權,而祿鼎天則藏身
哀牢山脈,他日有機會將收拾他。
  歷經一日夜,終抵金沙江。見得不少淘金族四處洗沙石想淘黃金,左仲儀但覺規模太
小,難有大收穫,日後若有機會證實金沙江蘊藏大量金礦,將引進西方技術開採,方不致浪
費人力。然只要淘得小金塊,苗族即樂半天,可見其民風仍清苦純樸,讓人會心莞爾一笑。
  左仲儀感慨,知足常樂莫過於此,貪念卻讓郭奇秀、左海瑞毀了一生。
  兩人不敢耽擱,問得九仙峰位置,聯袂趕路去了。
  復奔十餘里,已見得九座如手指般尖峰,峰頂埋於雲層,正是成魁所繪之九仙峰。
  照成魁所言,九毒仙子應在第五峰,兩人盤算午時剛過,仍可登峰,故選了路子,快速
登去。
  九仙峰陡峭無比,斷崖深淵比比皆是,若非兩人輕功了得,實難攀登。掠行三里後,丁
幻忽覺地面留有血滴,且附近另有燒焦乾柴,以及食用過兔肉枯骨,他習慣性檢來嗅嗅聞
聞,終有結果,道:「是郭奇秀和左海瑞,我識得他們身上藥味。」
  左仲儀如其鼻子靈若獵犬,道:「郭奇秀已受傷,大概只有老毒婆可庇護他,來此亦是
應該,多久了?」
  丁幻道:「炭火已冰息,且上層似罩過水層,應是昨夜之事。」
  左仲儀道:「差不多,咱在曲靖礦場耽擱不少時間,一路上且探採掩掩,對方早咱一日
抵達,亦算正常。」
  丁幻道:「兩人既來此,爺應更加小心,說不定半途已布下毒陣!」說著拿出幾瓶東
西,道:「這是郭奇秀在聖幫留下的解藥,也不知解什麼,咱混合用它,總比不用來得有保
障。」
  左仲儀頷首,倒出清涼解藥,往鼻孔、手臂甚至鞋底抹去。丁幻一樣照辦,待抹妥後,
始敢再往頂峰探去。
  及近半山峰,雲層越濃,兩人越顯小心翼翼……。
  郭奇秀確實和左海瑞摸往九仙峰。
  兩人為求庇護,馬不停蹄趕至此峰,卻若墜往五里霧中。
  左海瑞終起疑惑,問清之下方知郭奇秀根本未見過九毒仙子,他之所以會用毒,全是從
火蛟島上撿得秘笈一本,多日研究調配而成,難怪那迷心散能配卻不能解。
  左海瑞急道:「你可胡來了,連老毒婆皆未見過,竟然敢來找她?!不怕她毒死你
我?」
  郭奇秀笑道:「放心,她終身未收徒,我修得她毒功,已是她未過門徒弟,現在求她收
容,憑我資質。她豈有不收之理?」自認風度翩翩,聰明絕頂,機會頗大。
  左海瑞道:「總覺太過冒險。」
  郭奇秀冷道:「你不想去,可以開溜,我不勉強!」畢竟對方已非聖爺,又和劉吞金關
系破裂,根本氣數已盡,留著他,乃因自己受傷,需要他保護罷了,但地頭已近,傷勢亦漸
漸恢復,有他無他已無關緊要。
  左海瑞確已走投無路,暗忖見識老毒婆也罷,若能找她出面,何患扳不到左仲儀,遂
道:「走吧,陪你走一遭便是!」
  兩人再登數里,天色漸黑,就地獵得兔子,升火燒烤分食,隨即休息,次日一早復往高
峰登去。
  及近峰頂處,兩人仍未尋及老毒婆,不禁張口叫喊。先時未見回音,然喊及是烈九蛟派
來者,忽見一白影閃至,停在附近凸巖,她身穿白袍,滿頭白髮,臉面卻嫩紅,瞧來宛若三
十少婦,美艷動人。
  郭奇秀乍見此女,已知傳言九毒仙女乃白髮紅顏,不是此人是誰?立即下跪拜禮:「弟
子郭奇秀拜見仙女。」
  左海瑞總覺自己乃聖爺身份,不便下跪,改成拱手拜禮,道:「在下聖幫掌門左海瑞拜
見前輩……」但覺對方比自己年輕,「前輩」兩字不知妥是不妥。
  九毒仙子目光一閃:「聖幫掌門?!左道光是你何人?」
  左海瑞道:「是家父。」
  九毒仙子冷笑:「好個巧合!」轉向郭奇秀:「你又跟烈九蛟是何關係?」
  郭奇秀道:「弟子乃其未入門徒弟,烈前輩要弟子前來拜您為師。有秘本為證!」
  拿出毒經,恭敬送出。
  九毒仙子目光一閃,猛地吸來毒經翻閱,臉面閃幻不定,驚、喜、激、嗔、怨、傷皆有
之,最後終冷哼道:「他倒有心!」
  郭奇秀道:「烈前輩確實有心,否則不會派弟子前來。」
  九毒仙子冷斥:「他還說什麼?」
  郭奇秀奸黠無比,見及對方如此激動,應是為了男女感情,尤其兩人年齡相仿,輩份相
當,可信更高,說道:「烈前輩要弟子轉告他悔不當初,想祈求您原諒。」
  九毒仙子冷笑:「好個悔不當初!」未再回頭,轉向左海瑞,冷道:「左道光又說什
麼?」
  左海瑞一愣,他怎知父親又和這傢伙有所牽連,然此事已久,實不可考,道:「他什麼
都沒說。」
  九毒仙子冷笑:「好個左道光!」突地轉向郭奇秀:「殺了他再來見我!」說完掠閃入
雲層,飛身不見。
  左海瑞詫愣:「前輩,到底是何事?!」
  話未說完,郭奇秀猝地撲來,一把匕首森然直往對方背脊捅去。
  左海瑞駭然閃躲,然卻不及,叭然一響,閃過背脊,左腿已被劃出三寸長傷口,嚇得他
滾身閃退,喝道:「阿奇莫要中她奸計!」
  郭奇秀冷笑:「師父命令,怎可違背,你最好自殺,留你全屍!」利刀又自捅去,招招
毒辣已極,若非受傷在身,早突襲成功。
  左海瑞見其手段,已知玩真,不禁怒火高漲:「我處處救你,誰知你卻恩將仇報,實後
悔沒宰了你,不過現在還來得及!」猝地展開左家絕學「搏浪掌法」硬是劈得郭奇秀跌退連
連,挽回頹勢。
  郭奇秀縱知搏浪掌法路數,卻因受傷在身難以閃躲,幾招下來已險象環生,不得不用計
策,故意挨得一掌,滾落地面,待左海瑞撲身向前時,突地反打玉骨扇,十數玉骨飛來,左
海瑞冷笑,迫掌擊退,豈知重擊下,玉骨扇暴開,另有無數毒芒反噬,左海瑞駭然滾躲,卻
慢一步,毒芒數支射中左半臉,連同左眼已被射瞎,疼得他厲吼:「你敢用毒——」拚命撲
來想擒人以索解藥。
  郭奇秀一招得手,怎肯再戰,猛地滾往山下,縱是撞得全身生疼,照樣全勁催去。
  左海瑞一撲不中,再撲又不中,三撲一過,臉面已潰爛見血,疼得他跪地掙扎抓出身上
瓶罐,辨識是解藥後即往臉上抹去,然似難對症下藥,臉面仍潰爛。左海瑞心下一橫,拿起
利刀往臉面潰肉切去,淒厲叫聲中已見片片潰肉飛落。
  郭奇秀瞧得觸目驚心:「你倒是夠狠!」怕他割肉乾淨,毒他不死,突又撲來,匕首往
其背心捅去。
  左海瑞只顧清潰肉,怎及得閃躲,悶呃一聲,背脊中刀,血液灌出嘴角,死亡陰影讓他
懼怕,駭然叫道:「你好狠毒……」
  郭奇秀笑道:「師令難為,抱歉!」
  左海瑞知自己活不成,突地咆哮:「他根本不是烈九蛟弟子,他是敗類、騙子……」
  郭奇秀乍聽之下,忌於對方洩密,駭然中突地劈掌喝道:「胡說什麼!」硬將左海瑞劈
落萬丈深淵,結束其罪惡一生。
  收拾敵人後,郭奇秀暗喘大氣,平復情緒,隨即整理衣衫,讓自己不致太狼狽,始拜禮
霧區:「師父,弟子已遵您命令將左海瑞殺了。」
  霧中傳來冷聲:「你並非烈九蛟派來的?」
  郭奇秀道:「師父別聽他亂說,此乃他臨死前之陷害,弟子的確是烈前輩派來,否則怎
有秘笈。」
  九毒仙女甚久未答話,突地傳來歎息聲:「都已數十年往事,怎又挑起沉淪冤孽……」
  郭奇秀道:「弟子是為還債而來……」
  九毒仙子道:「毋需拜我為師,你已學得毒功,好自為之!」
  郭奇秀道:「可是弟子仍有甚多不解之處……」
  九毒仙子冷道:「悟性不夠,能怪我何!」
  郭奇秀知其心性怪異,不敢強求,道:「至少請師父高抬貴手治癒弟子傷勢,屆時不收
徒,弟子立即走避。」心想只要時間磨菇,自有機會說服對方。
  九毒仙子終被說服,冷道:「上來吧!」
  郭奇秀大喜,恭敬拜禮後,始敢攀往高處。登高五百丈只見得懸崖峭壁頂處有一山洞,
洞口題有「道戀仙靈」四字細膩草書,顯是出自九毒仙子手筆,她則立於題字旁平台,只顧
往雲海瞧去。
  郭奇秀又費九牛二虎之力,方攀至洞口。
  九毒仙子冷道:「左邊另有山洞,左側石櫃有緣瓶,服下可治傷。」
  郭奇秀恭敬拜禮:「是,多謝師父相救!」不敢稍說,立即踩著半尺寬徑道,移行二十
丈始至山洞,果然見及瓶罐四處,方知此乃仙子煉藥之洞,心頭大喜,暗道,莫非仙子嘴巴
說說,其實仍暗助自己?否則怎肯讓出煉藥之洞?
  但覺拜師有望,樂得搜出綠瓶,服下靈藥,盤坐下來,運功療傷。
  行功之際,總浮出仙女美貌,邪念不斷,暗忖年齡只是參考,以仙女容貌,誰會說她已
七老八十?配上自己亦是郎才女貌,或許可展開追求,讓她再嘗第二春滋味。
  他對自己人品外貌深具信心,竊喜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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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靈 心
  當左海瑞被擊落懸崖時,一聲慘叫劃破天穹,引起蜂鳴,傳至山腰,似若鬼泣。
  左仲儀已聽著,詫道:「有人墜崖?!」
  丁幻道:「是麼?總覺似厲鬼磨牙,山魈作怪……」功力較弱,未能精準辨別。
  尤其此處人煙罕見,且是老毒婆地盤,險象倍增。
  左仲儀道:「確是人聲無誤,咱快去瞧瞧!」
  丁幻捨命陪主子,兩人登往高峰掠奔,遇及濃煙亦少迴避,只顧抓來山蟲山蛙之類先行
試探,卻覺詫愕,一路從未遇過毒陣,雖道老毒婆已改邪歸正?亦或被郭奇秀等人破去?
  兩人無暇多想,只顧往峰頂掠去。
  再攀數里,穿出雲層,終發現打鬥地區。
  左仲儀見得一灘血水且有碎肉散落,瞧來觸目驚心,詫道:「會是瑞叔?!」血水旁留
了幾片衣衫,正是左海瑞常穿之紫底金線袍。
  丁幻瞧之,眉頭直跳:「恐怕是了,肉片是一刀刀切下,像切蘿蔔,外皮層爛了,連續
切去,裡面這層倒未沾毒,才能保存下來。左仲儀歎息:「瑞叔就是不安分,跟郭奇秀打交
道,落得如此下場。」
  丁幻道:「郭奇秀未免太狠了……」
  左仲儀心念一閃:「說不定是九毒仙子干的!」已猶豫前來找她,到底是否正確。
  丁幻道:「那咱還是避開?」
  左仲儀掙扎一陣,為了劉光霞,是該一拚,橫了心,道:「都來了,怎可半途而廢,老
毒婆必在附近,你待在此把關,我去會她,若有狀況,先行開溜,至於我,只要小心處理,
應能應付。」
  丁幻一向言聽計從,頷首道:「爺自個小心。」已掠閃暗處,先行躲起來。
  左仲儀盤算後,終小心翼翼再登高處。
  他輕功已臻絕頂,縱是懸崖峭壁亦難不倒,輕巧似猿猱攀掠數百丈,竟未被發現,已直
抵那題有「道戀仙靈」山洞。九毒仙子未在洞口,左仲儀瞧著題字。揣想是何意思之際,忽
見一道白影閃出,快捷無比擊來,左仲儀詫然躲閃,急道:「前輩,在下並無惡意!」掌勁
削頭而過,嚇得他掠退十餘丈,復往山崖退去。
  九毒仙子一招落空,詫愕不已,實未料著區區年輕人能躲過自己厲掌,冷哼一聲,再次
擊來,迫得左仲儀東彈西竄十分狼狽,情急中怎敢說明郭奇秀一事,只顧問道:「有一女子
中了迷心散,在下只想求解藥……」
  話未說完,郭奇秀己趕來,赫見左仲儀,嚇得背脊發寒,然心念一轉,有老毒婆在此,
豈怕造次,急道:「師父,他也是左道光後代,快殺了他!」
  九毒仙子聞言詫愕,目光再瞪左仲儀一眼,猝地舉掌再劈,卻未見先前力道,左仲儀閃
躲中忽覺掌風迎面而來,竟爾酸軟無力,駭道:「前輩您……」以下「用毒」兩字未說出,
已被對方再劈一掌,彈回山洞口,跌得四腳朝天,狼狽不堪。
  郭奇秀見機會難得,強速撲來,匕首一探就要殺人。
  然九毒仙子突地冷喝:「大膽!」掠回洞前,且一掌劈退郭奇秀,目光仍盯著左仲儀,
似想從其臉上找出某種回憶。
  郭奇秀不解對方用意,然老毒婆武功高強,實非對手,毒功又厲害,實不敢出手再偷
襲,急道:「師父,他的確是左道光孫子,您的大仇人,快快殺了他,免中他奸計,他是個
心狠狡猾之徒!」
  九毒仙子冷道:「你是左海瑞之子?」
  左仲儀道:「不,他是我叔叔,我乃左海寧之子。」
  九毒仙子冷道:「果然是左家後代!」
  郭奇秀急道:「他都已承認,師父快殺了他!」
  九毒仙子目光閃動,突地舉手,似要劈下。
  左仲儀詫道;「前輩要殺我?!」見老毒婆目光邪異,恐也不假,暗歎一聲罷了,生死
有命,自己中毒身軟,根本毫無退路,情急中說道:「要殺我可以,請幫在下完成兩件事,
有一女子中了他(郭奇秀)下的迷心散,變成白癡,請前輩贈予解藥可好?另則我想知您和
左家過節,免得死得不明不白。」
  九毒仙子冷道:「你將死在這裡,解藥何用?」
  左仲儀道:「峰下有在下小廝,拿予他即可。」
  九毒仙子冷笑:「倒是個多情種子!」
  郭奇秀急道:「他是騙子,到處騙取女人感情,前輩應替天下女人報仇!」
  九毒仙子突喝:「住口,下毒者是你,還敢胡扯!」
  郭奇秀一愣,懼其反彈,低聲道:「弟子未下毒,是他胡說……」不敢再張聲,免遭麻
煩。
  左仲儀登覺對方莫非和祖父有感情糾紛,故而懷恨左家,心念轉處突地想及洞口題字
「道戀仙靈」,那「道」字會是題祖父「道光」之意?若真如此,那「仙」或「靈」字應是
指老毒婆了,想及「靈」字,已憶起成魁所言,老毒婆名為「甄靈」,更憶起小時常聽及祖
父念著「仙靈妙藥,情有獨鍾」,當時祖父只要喝及補品或是替人治傷,以及至藥鋪走動,
必念此言,原以為他只是誇讚自家藥品似仙靈之藥,誰知竟另有含意。
  情急中,左仲儀突地說出:「仙靈妙藥,情有獨鍾!」
  話聲方出,九毒仙子登若被捅一刀,僵詫當場。
  左仲儀見蒙對了,趕忙再道:「祖父常有此言,晚年更天天念著……」
  九毒仙子目光閃淚水,突地嗔喝:「胡說八道……」一掌又打得左仲儀滾跌連連,呃呃
疼叫,她忍之不了,掠出洞口,迎著冷風,深深吸氣,想平復心緒,然越想捺下,波濤越是
洶湧,不禁悲切暗道:「左道光啊!數十年後,你還敢玩弄我麼……」
  左仲儀雖疼痛,卻想掙扎運氣,然毒藥厲害,始終未能提勁。
  郭奇秀可沒閒著,乘九毒仙子逃出洞口之際,匕首已捏於手,相準角度,猝地射去,心
想先宰了對方,縱有責備,亦除心腹大患。
  眼看匕首射若流星,直取左仲儀心窩,他卻動彈不得,駭然叫道:「完了!」情急中忽
見一道指勁彈來,將匕首彈飛。
  九毒仙子冷喝:「烈九蛟全是教你卑鄙手段麼?」
  左仲儀乍愣?「烈九蛟?!」
  郭奇秀急道:「非也非也,烈師父教我正大光明,只是此人狡毒無比,弟子吃過大虧,
想先行除去,以絕後患。」
  左仲儀不知烈九蛟是何干係,但卻肯定對方冒充其弟子以矇騙,遂道:「他根本不是烈
九蛟徒弟,他是左家奴才,不斷想謀奪左家權財!」
  九毒仙子目光閃動盯著郭奇秀:「你敢耍我?!」
  郭奇秀急道:「弟子確是烈九蛟門徒,否則怎有秘笈毒經。」
  左仲儀道:「是他闖入火焰島欺瞞烈九蛟始盜得毒經,他若是烈九蛟弟子,請他耍耍
『火蛟功』!」
  九毒仙子冷道:「耍幾招我瞧瞧!」
  郭奇秀暗詫,自己是跟烈九蛟混過,然卻未真正跟他學得武功,如何能耍真招?然心念
閃處,老毒婆已數十年未出江湖,恐也忘記招法,故作鎮定,拜禮道:「弟子這就耍它!」
喝聲中,憑印象耍了一記「九蛟烈天」見形見樣招法。
  九毒仙子瞧得目光直縮:「這是何武功?」
  郭奇秀道:「烈師父已改良神功,這是最新招法。」
  九毒仙子突地揚掌,用的竟是烈九蛟武學「怒蛟穿心」直撲射來,郭奇秀駭然欲躲卻無
去處,駭叫一聲:「師父不可!」已然過慢,胸口受擊,使得他悶呃鮮血,倒撞內壁,跌坐
地面,疼叫不已。
  九毒仙子冷笑:「你果然不是烈九蛟弟子,連此招都不會。」
  郭奇秀仍想掙扎:「師父,您別誤會,烈前輩早已另創武學……」
  九毒仙子冷斥:「再怎麼創,基本入門功豈會廢棄,且連此招都躲不掉!」
  郭奇秀道:「弟子受傷在身,故躲不掉……」
  九毒仙子怒斥:「胡說八道,既學過,豈看不出破綻?左移半尺即可避去,有何難
處!」頓覺話說過多,視為恥辱,怒喝一聲騙子,猛地雙手齊揚,發出十道青森指勁,射中
郭奇秀十處要穴。
  郭奇秀唉呀疼叫,全身軟弱無力。且口若蟻噬,疼癢不已。駭道:「師父您您這
是??……」
  九毒仙子更怒:「誰是你師父,我殺了你!」厲掌凝暴勁即欲劈去。
  郭奇秀駭叫,左仲儀更急:「前輩手下留情!」
  九毒仙子一愣,煞住劈勢,冷道:「他想暗算置你於死地,你卻替他求情?」
  左仲儀歎道:「老實說,他是左家總管之子,總管一脈單傳,且對左家有恩,豈能讓他
絕後?」
  九毒仙子冷道:「自身都難保,還敢替他求情!」
  左仲儀道:「前輩破他十處穴道,應已廢去他武功,殺他已無意義。」
  九毒仙子終收手,冷笑道:「不錯,對付騙子,要他毒蟻噬骨一輩子,滾!」勁道一
吸,已將郭奇秀吸丟洞外。
  郭奇秀聞及武功被廢,已是晴天霹靂,復聞毒蟻噬骨,全身更顫,硬是抓住洞口岩塊不
放,泣聲直道:「師父救救我,我不敢了……」
  九毒仙子更怒:「找死麼!」一掌終劈得他滾墜崖下,慘叫拖得奇長,終在半崖處煞
停。原是此崖雖陡峭,卻非懸崖,滾墜之際仍可攀抓東西,郭奇秀命大,抓著樹枝,活存下
來,然卻狼狽不堪,他知求情無望,只能苟活,淚水滲滲流下,一步步往下攀去。
  及至半山腰,丁幻瞧其狼狽模樣,暗歎既知如此,何必當初。他知聖爺必饒其一命,故
未上前捕他一刀。儘管如此,郭奇秀全身蟻噬般疼抽著,亦夠他受,跌跌撞撞中,終消逝雲
層處,了結罪惡前半生。
  左仲儀雖求得郭奇秀一命,卻不敢保證自己也能活命,尤其九毒仙子目光已迫來,森森
如雷且閃爍不定,生殺死活全在其一念之間,然縱使要死,也得把劉光霞救活,輕輕一歎:
「前輩尚未將迷心散解藥交出,在下死的並不安心,拜託成全,除此之外,在下別無所
求。」
  九毒仙子目光再閃:「你竟然為那女子奮不顧生死?!她定是漂亮如天仙了?」
  左仲儀道:「不,她很醜,有一副大暴牙,但心地善良。」
  九毒仙子斥道:「胡說八道,她若丑,怎一大推人搶著要?連迷心散都用上。」
  左仲儀道:「因為他爹是劉吞金,有錢有勢,有的人想得權勢而娶她,我卻因受她恩
惠,且被她善良之心所感動。」忽想及重點,道:「劉吞金已夠丑,她女兒豈能漂亮,大暴
牙准有的。」
  九毒仙子目光閃動:「那小海盜?鑲金牙那個?」當年去火焰島,還是他帶路者。
  左仲儀道:「正是,他現在已是大船隊老闆。」
  九毒仙子終相信他女兒大概漂亮不到哪去,銳利目光已收,換來感傷一歎,道:「眨眼
已是數十年,世局已全變了……」緬懷過去,感觸甚深。
  左仲儀不敢稍言,免得對方受刺激,對自己不利,且靜觀其變。
  九毒仙子輕歎後,終發出勁道,將左仲儀扶正,靠於石壁,仔細端詳,道:「你長的與
你祖父有點相像……」
  左仲儀道:「前輩和祖父認識?」
  九毒仙子感傷一笑:「認得……我還差點嫁予他……」掙扎一陣,終說了:「年輕時我
因名字叫『甄靈』,所以喜歡上藥物,故前來苗疆求藥功,後來你祖父也來採藥,終也認
識,只是你祖父乃名門正派,我則被冠上毒婆惡名,在聖幫極力反對下,姻緣也就沒
了……」
  左仲儀道:「祖父非無情無義之人……」
  九毒仙子歎道:「當時以為他背叛我,故恨他,直到你傳來那句『仙靈妙藥,情有獨
鐘』,方知我誤會他太深……」兩眼已含淚:「如若當時能多諒解些許,恐也不會誤了一
生……」滿心悔意掛臉面。
  左仲儀突有感觸,劉光霞之事豈非類似?縱其甚醜,郤哪能使此事重演?
  九毒仙子不敢落淚,別過頭去,深深吸氣以平復心情,始再說道:「其實用藥豈有是毒
非毒之分?藥乃用來治病,有的毒藥療效更佳,我只不過研究較深,且孤獨女子,總得護著
自己,故配得幾樣備不時之需,我只不過毒死幾位惡魔頭,竟然變成大毒婆,從此異樣江
湖,惡名難除,不容於天下,實不公平。」
  左仲儀道:「前輩心情,在下瞭解,毒藥無罪,心存歹念用之方有罪,您背黑鍋太久
了,實是冤枉!」直覺對方亦是善良者。
  九毒仙子感傷一笑:「都已數十年,已無關緊要……」
  左仲儀道:「烈九蛟呢?他和前輩應有交情。」
  九毒仙子道:「他是追求我者之一,只是當時他當海盜,不務正業,我沒看上他,在離
開你祖父後,到火焰島住了一陣,他是照顧得無微不至,為想取悅我,甚至願意研究毒功,
我且把秘本留予他,然感情事勉強不了,終回到這裡,此後也未再跟他聯絡,他說要來找
我,卻也不見……」
  左仲儀終明白烈九蛟為何在島上養毒蛇,原是這麼回事,隨即將郭奇秀及自己闖入火焰
島事件說明,並道:「烈前輩必以為您已不在人世,始未尋來,因為江湖早如此傳言,下次
必親自告知烈前輩,要他來此會見您一趟。」
  九毒仙子慨然一笑:「不必了,都已老邁,就讓一切付諸記憶,且我已不久人世,不勞
他了。」
  左仲儀詫愣:「前輩您?!」
  九毒仙子終露慈祥笑容:「都已活了七八十歲,能不死麼?」
  左仲儀道:「您瞧來仍甚年輕,約只三十上下……」
  九毒仙子道:「那些全靠修行和藥物,當時確實心願未了,所以苦撐,如今我累了,應
可好好休息,應感謝你傳來消息,否則我將含恨一輩子。」
  左仲儀急道:「前輩您千萬別尋短……」
  九毒仙子笑道:「豈是尋短,只是向天神借性命,現在該還他,人生總有終點,如何來
如何去已是定數,你別為我擔心,只是我所研留下來毒經或寶典,希望你能學它,畢竟那是
我一生結晶,你可像你祖父一樣開藥鋪懸壺濟世,你可答應?」
  左仲儀原排斥毒藥,然見及對方後,終有了改變,畢竟仙子說的沒錯,毒亦是藥,只要
善加利用,又那來惡邪之分,遂頷道:「弟子遵命!」想要拜禮,竟然能動作,身上之毒已
無形解去,欣喜下叩頭拜禮,直道謝。
  九毒仙子笑道:「我一生無子女,你可願當我兒子?」
  左仲儀道:「孫子可好?若當兒子,恐忘了我爹。」
  九毒仙子欣喜道:「行,好極了!」
  左仲儀登行祖孫大禮,九毒仙女欣喜撫著他頭髮,仍覺不夠,將他抱住,突地想及一生
中從未如此抱過親人,淚水湧泉而出,直道:「好孫子,好孫子!」左仲儀感受其一生悲
苦,亦回應甄奶奶。九毒仙子終崩潰,泣聲不斷。
  足足兩刻鐘,淚水已流盡,九毒仙子心緒始較平復,窘困道:「原諒奶奶失態了。」
  左仲儀笑道:「哪有哪有!」替其拭淚痕。
  九毒仙子想隱其窘境,乾笑道:「到藥洞去,待將功夫傳予你!」
  左仲儀陪她掠往左側藥洞,忽見千百瓶罐,驚喜道:「好多,不知哪瓶是迷心散解
藥?」
  九毒仙子笑道:「迷心散無解藥,只要喝上陳年姜酒幾次,自然痊癒。」
  左仲儀詫道:「這麼簡單?!」
  九毒仙子笑道:「迷心散只是暫時麻痺腦神經,老酒可增加血液循環,轉上幾周天,藥
性自解,請記住,最簡單藥方往往最有效,只是不知竅門對症下藥罷了。」
  左仲儀恍然,乾聲笑道:「窮緊張老半天,竟是這碼事,不過也算不虛此行,能撿回一
個姥姥,總算有緣!」
  九毒仙子笑得滿意。隨即取出新寶典,要左仲儀記著,並介紹種種藥物及其功能療效。
  左仲儀聰明絕頂強記不斷,然藥種成千上萬,恐非一時可瞭解,忽心生一計,要仙子准
許丁幻到來,一併學習,仙子既已成親人,當然答應,左仲儀立即吹哨,丁幻怔忡帶懼掠
來,忽見仙子,仍覺渾身難安,但在主子介紹拜禮後,勉強露笑容回應。實是不解主子如何
能把女毒婆變成祖母,忒也厲害,然見仙子認真傳授,不敢多心,一併學著毒方妙藥,待有
空再問狀況方是。
  如此過得一日夜,左仲儀、丁幻終將千味藥物配法全數學會,尤其種種味道,丁幻更是
在行。
  是日已飄起瑞雪,朵朵紛飛,別有美景。
  九毒仙子知分手時刻已臨,遂向二人說道:「該學的都己學會了,該授的亦已授畢,我
別無牽掛,你倆可順勢下山,將我所學,用以濟人。」
  左仲儀感傷道:「願留下多陪姥姥幾天。」
  九毒仙子笑道:「不必了,趁瑞雪封山之前,你們早走,否則封了雪,斷崖變滑,恐非
三天數日可出得了峰,我則習以為常,日後有空再來不遲。」
  左仲儀頷首:「那讓仲儀孝敬您一餐再走。」
  九毒仙子笑道:「你倒孝心,也罷,就此說定。」
  左仲儀大喜,和丁幻拜禮後,立即奔往附近獵回山雞、鮮魚及山筍、嫩菇等物,隨即升
火烤煮,兩人曾經浪跡天涯,雖無餐廳大廚手藝,然就地取材功夫卻也不賴,一道塗了黏泥
燒烤之叫化子雞烤得香噴可口,竹筒姜絲鮮魚湯別具風味,香筍、嫩菇清炒白切皆甚爽口。
仙子湊興拿出收藏已久之花釀美酒,三人吃得津生興致,甚為暢喜。
  直到未時將過,仙子始道:「時候不早了,兩位已該下山!」難捨中已下逐客令。
  左、丁二人亦知冰雪封山,夜行不妥,遂拜禮道別。
  仙子道:「此處已非隱秘,姥姥將把存藥移往第九峰迎露崖洞中!」伸手指出目標:
「屆時你們需要再去尋找。」兩人雙雙應是,仙子遂再送客半里,雙方始依依不捨分手。
  仙子縱以為自己已堪破生死玄關,然離情依依下竟爾感傷起來,喃喃說道:「有了親人
反而牽腸掛肚麼?……」瞧得左仲儀背影已失,悵然中忽而清醒,自嘲一笑:「應是上天恩
賜,該慶幸才對!」心情已調適過來,不再留戀,返回峰洞後,立即搬移所有藥物至第九
峰,並閉關封洞,與世隔絕。
  此後瑞雪不斷,封去尖峰,再也無人見著仙子蹤影。
  左仲儀和丁幻甚快退出九仙峰。
  兩人仍緬懷仙子,回首拜禮不斷。
  尤其左仲儀似知仙子大限已至,此去將成永別,故拜得深情,兩眼且含淚。瞧得丁幻莫
名,道:「日後再見不就得了?怎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左仲儀道:「姥姥大限恐至,否則不必急著傳予你我秘法。」
  丁幻一愣:「當真?!」頓覺不敬,「那是該拜了,她倒自在,瞧不出絲許垂死悲
傷……」立即合掌虔念著:「姥姥長命,多活幾歲,縱使去了,亦希望您早日昇天。」
  和左仲儀終又下跪叩頭,以示虔敬。
  拜禮過後,丁幻始道:「藥方已求著,是回中原,亦或去探敵軍陣營?」
  左仲儀道:「劉姑娘之毒已輕易可解,應不礙事,那狼魔祿鼎天不但危害大清軍隊,且
對苗民亦手段殘忍,趁現在瑞雪未封之際,咱去探採狀況,若有機會,把他收拾,若無機
會,亦將各叛亂土司陣地給標出來,明春大軍一到,自可目標清楚,攻其不備,大功可
成。」
  丁幻喜道:「和爺您作戰,乃屬下最爽快之事!」
  左仲儀瞄眼:「你有虐待狂麼?」
  丁幻笑道:「非也,那是股千軍萬馬無敵氣勢,屬下是享受,並非虐待。」
  左仲儀笑道:「經你一捧,我倒是輕飄飄了。」
  丁幻笑道:「爺是地下大將軍,太上皇,殺敵去吧!」
  兩人信心十足,潛往苗軍陣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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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狼 魔
  潛行三日夜,已將叛亂土司地盤一一標出,位置不出成魁所言,以長寨、九股河、清江
河等地為最大區域,每每一條河床,一隱秘山洞,森山林寨即伏兵上萬,難怪清軍屢征無
效。
  左仲儀經驗豐富,不只標示位置,且潛入險處,將河溝、山澗、瀑布、險崖、險洞、伏
兵數目等盡可能標得詳盡,以便日後運籌帷幄能更準確,少受損失。
  兩人能深入至此,全拜身手高強之賜,叛軍始終未發覺,縱使發覺亦被滅口或受丁幻冒
充功夫給矇騙,一路探來始終順利。
  第四日已抵哀牢山脈,氣氛突顯詭異,土司正規軍已減少,反倒是穿著毛茸茸狼皮怪家
伙增多。
  兩人知已進入狼魔祿鼎天地盤,更為小心潛去,掠攀三里後,忽見一山寨,內寨以岩塊
砌成,外寨則以尖竹尖木布成,不少竹尖刺著骷髏頭,藏於森森林中,甚為可怖。
  兩人亦發現,除了穿狼皮守衛外,另有套著狼頭之較高級幹部四處巡邏。
  丁幻道:「或可冒充狼頭人潛入一探究竟。」
  左仲儀雖頷首,卻皺眉道:「血淋淋,腥味必重!」
  丁幻笑道:「哪有血淋淋,早應烘乾,否則必爛,不過腥味倒是有的,咱學了不少靈藥
秘方,用它去腥並不困難!」
  左仲儀道:「邊走邊瞧!」
  兩人遂潛往左側靠崖處,從高崖攀去,守衛較少,不易洩行蹤。
  及至近處,果然崖頂只有零散數名守衛,兩人以壁虎功貼壁伏上,待攀至崖頂,趁守衛
轉頭之際,閃身快速飛竄入堡,守衛但覺眼花,雖有查探,卻哪能探著如此絕頂高手蹤跡,
自嘲一句見鬼了,只顧向外看守。
  兩人既已潛入敵寨,立即摸往附近竹製營房,終見四名戴狼頭幹部行來,看似換班,正
準備卸裝,兩人評估後,乾脆偷襲。左仲儀連撲三人,丁幻負責一人,身手乾淨俐落,利刀
閃去,直截咽喉,且掩其口,四人怎是敵手,一一受襲斃命。
  兩人合力將四人拖往營房床鋪底下,並脫得兩件狼衣狼頭,準備戴上,左仲儀終嫌味道
難聞,要丁幻倒出藥水消毒,始敢戴上。
  丁幻道:「要是分散,如何分辨?」
  左仲儀但覺有此可能,道:「把狼牙弄黑,一時間未必讓人發現。」丁幻同意,遂拿出
易容藥物塗去,四顆狼牙泛黑,兩人方能辨認。
  待學得簡單手語後,兩人始敢往外行去。四處窺瞧下方知城內另有一座小山峰,峰崖挖
了不少山洞,最頂處則為平台,置有火爐,熊熊烈火直掠,看來應是狼魔藏身處。
  山峰前則設百丈石台,居中置有行刑木架,四周亦有火爐,只是未若峰頂那口巨大,火
勢掠燒不斷。
  忽聞城門乍開,百餘狼軍隊押著數名人犯進門,麼麼喝喝,直往刑台行去。
  左仲儀已見著三男一女,全是苗人裝扮,男者兩人中年少年一人,女者二十上下,披頭
散發,不知美醜,四人皆上鐐銬,行來列列沉響,十分狼狽。
  人犯方抵行刑台,忽見數名狼頭幹部發出奇特狼嗥聲,終引得山峰眾人聯合嗥叫,一時
全寨陷入瘋狂,左仲儀、丁幻且跟著鬼叫幾聲應景。
  忽見山峰大門開啟,十數人推著下半截為輪車,上半部為石造巨椅,一披頭長髮老狼人
威凜坐鎮椅上,其不斷冷笑,狼牙森森見光,讓人瞧來甚不舒服,然眾手下卻若見著神明,
歡呼更熾。
  左、丁二人已認出此人即是狼魔祿鼎天,原以為對方只是狼牙較長罷了,怎知臉貌更像
狼王,利眼森森,好生恐怖。
  丁幻暗道:「扮的倒是頂像。」
  左仲儀卻認為物以類聚,和熊混久了可能變熊臉,和狼混久了則變狼臉,並未疑惑其有
易容。
  狼王左側則為中年妖艷美婦,應是祿桂娘,為右側二十餘歲,竟也長有狼牙之祿萬鐘。
祿萬鐘眼細鼻塌,不若狼魔殺氣騰騰,然卻抹上一股戾氣,不可一世。
  人犯已綁妥。
  一狼頭幹部奏道:「墨江叛亂土司帶到,請狼王行刑!」眾人一陣麼喝。
  祿鼎天冷森道:「膽敢串通滿清走狗,背叛我族人,只有死路一條!」話聲未落,身形
突地掠撲過來,相隔二十餘丈,竟爾一撲即至,露出高強輕功,徒眾則認為狼神顯靈,歡呼
不斷,祿鼎天瞪向那土司,二話不說,狼爪猛地扣去,抓碎其咽喉,血液噴湧而出,祿鼎天
張手即承接,隨即送往口中舔吮,動作狀若野人,卻引來群眾歡呼。
  左仲儀、丁幻見狀欲嘔,邪魔手段的確可怖,正待考慮是否救人之際,祿鼎天手法卻甚
快速,盡往另兩名男人咽喉抓去,抓得鮮血噴湧,斃命當場。左、丁二人更駭,群眾更顯激
動。
  祿鼎天還想收拾那女子,然撥其亂髮,見其姿色不錯,喝道:「帶走!」過來兩名狼頭
幹部,硬將那女子拖往內洞,今夜將難逃蹂躪,明日照樣受死。
  祿鼎天行刑完畢,吼向眾人:「背叛狼神,只有死路一條!砍下他們腦袋,丟至叛亂分
子妖寨!」群眾蜂湧而上,竟爾當場將人犯肢解,串著人頭四處遊行,情緒已被引至最高
潮。
  祿鼎天始在接受歡呼中掠回巨椅,準備回返內洞。
  左營房處忽有人喊道:「不好!有敵人埋伏,殺了狼頭領!」數人扛著屍體快速奔來,
嚇得眾人激情全無,換來疑惑不信。畢竟在狼神庇護下,怎可能發生此事?!
  祿鼎天亦是一愣,隨即咆哮:「誰敢造反?派出狼犬給我搜!」此無異對其神威一大挑
戰。立身而起,親自主持搜捕工作。
  赫見右側山洞洞門掀開,百餘隻狼犬盡往人群衝去,聲勢浩殘。
  左仲儀、丁幻暗驚,沒想到如此快即洩身份。兩人頓有默契,將仙子所留異藥往身上拍
去,如若狼犬聞不出而過關即了事,若過不了關則直撲狼魔,能宰則宰,不能宰則另尋機會
開溜。
  心念未畢,狼群已衝來,嗅著兩人不放,吱吱嗤嗤,聞不出是何味道,然因數犬停留,
終引起注意,丁幻靈機一動怒斥:「還不到隔壁聞去!」狼犬竟然懼於淫威掉頭即走,疑惑
者反而改為尊敬,原是能喝退狼犬者,身份已是上三級,足可住進峰洞者,當然是上司。
  左、丁二人暗道僥倖,靈藥的確不差,一劫又過。
  狼犬快速搜遍全場,並無收穫。
  祿鼎天但覺神跡恢復,喝道:「定在外圍,往外搜!」手下得令,開啟大門,狼犬拚命
衝去。祿鼎天再次麼喝:「誰敢犯天神,殺無赦!」強勢聳動下,群眾情緒再起。
  喝聲連連,祿鼎大這才甘心陪著祿桂娘母子回返內洞去了。
  行刑祭典仍在進行,嗥聲震天。
  左仲儀、丁幻配合跳喊著,終往內峰靠去,尋得機會,潛入內洞,趁亂之際,直登高
處。
  裡頭宛若蜂窩,通道遍處,確可藏得大軍。兩人志在狼王,故仍深入頂層,然卻有守衛
把關,暗闖不易,正絞盡腦汁之際,已發現下層傳來鐵煉拖地聲,左仲儀暗喜:「會是那個
女囚犯?!」顧不得多想,和丁幻埋伏通道秘處,不久果然見得兩狼頭幹部拖著女囚行來。
由於女囚雙腿已軟,走的甚是緩慢,煉銬拖地聲響甚脆,足以盤算距離,忽見對方已近,兩
人一左一右猛地突襲,硬將狼頭幹部死穴截中,取其性命,左仲儀連同女囚點昏,免其驚嚇
而出聲。
  兩人一擊成功,由丁幻扶住女囚,左仲儀將屍體藏於右側暗處,始再扶向女囚,連穴道
亦懶得解,如此扛起來較方便,登往上層掠去,遇有守衛擋道,只顧把女囚一抬,立即過
關。
  兩人順利闖至高台,只見四處寬敞,且築有宮殿,其材質應是石塊,工程忒也浩大。
  左仲儀盤算後往宮殿正廳行去,卻只見著供奉大狼神雕像一尊,並無床鋪,復往左側廳
行去,終見廂房,左仲儀暗喜,扶人而去。
  左側廳佈置豪華,裡頭設有五廂房。左仲儀盤算後將女囚扶至最裡頭那間,開門瞧去,
紅床軟柔,正是翻雲覆雨住處。
  由於頂層並無守衛,應是最佳伏擊地點,左仲儀遂將女囚置於床上,解下鐐銬,瞧其臉
容,秀中帶甜,實不該遭此劫,得極力救她出困方是。為免意外,並未解開女囚穴道,兩人
則潛伏床下,準備伏擊。
  半刻未到,忽覺有人行來,聽其邪笑,應是狼魔祿鼎天,他若識途老馬直奔廂房。
  推開門扉,見得美女在床,邪聲再笑:「等爺幸了你,再送你上西天極樂世界!」哪曾
疑惑,立即寬衣解帶,脫光身子,直撲女囚,見其昏迷,立即解其穴道,女囚悠醒,赫見狼
魔,駭然掙扎。祿鼎天受到刺激,淫慾更熾,刷地一爪撕開女囚,胸脯暈現,任女囚掙扎,
他仍強行吻去,準備霸王硬上弓。
  床下兩人頓覺嘔心,原想較有把握再行伏擊,然為顧及那女子可能因此失去貞操,丁幻
二話不說,猛地滾出床底,見及色狼背臀即劈,狼魔身手竟也不差,忽覺掌風掃至,詫駭中
回腳一旋想反揣丁幻,竟爾將丁幻掃退三步,樂得他冷笑:「如此身手也敢暗算本王,找
死!」狠厲虐喝,雙掌暴開,十指如勾,若猛虎怒撲,反噬丁幻,存心撕成兩半。
  然在其掠撲離開床鋪之際,左仲儀已知女囚安全,且見狠魔面向丁幻,背對自己,怎肯
錯失機會,雙掌凝及「波濤斷浪」絕世神功,且以十成霸勁怒沖劈去。任祿鼎天武功高強,
又豈能勝過左仲儀,復在突襲之下,縱覺背脊生寒卻避無可避,叭然一響,背脊中掌,劈得
他暴吐鮮血直住丁幻栽撲,丁幻可巧得很,怎肯讓他撲著,閃往左側,復將門板掃來,叭然
再響,門板破裂,祿鼎天腦門腫青,跌落地面,狼狽不堪。
  情急中祿鼎天掙扎爬起,厲喝:「何方來路,膽敢暗算本狼神!」見兩人仍狼頭罩臉,
硬是伸手抓去。
  左仲儀豈肯讓他喘息,冷道:「去問閻王爺吧!」暴勁再劈,「斷浪掌法」一擊再擊,
打得祿鼎天毫無還手餘地,節節敗退,然其似服下邪丹,雖吐血連連卻仍能強抗。
  丁幻見狀突地抽出利刀,抹上毒藥,趁其跌落地面之際,利刀猛往其命根子射去,祿鼎
天駭然後抽,叭然一響,利刀射中命根子左側,只劃破些許表皮,祿鼎天待要慶幸,豈知利
刀含毒沾血即腐蝕,眼看下體滴血水,駭得祿鼎天臉面抽扭:「你敢用毒?!」
  話未說完,丁幻又是數支毒針射來,直中其大腿、腰腹,疼得他四處打滾,顯然已撐不
了,急往外爬去想求救。左仲儀豈肯給他機會,欺前數指截其穴道。
  祿鼎天終難行動,泣聲求道:「放過我,要什麼都給你們!」
  左仲儀冷笑:「你不是神麼?大狼神,無所不能,怎要求救?」
  丁幻猛敲其狼牙,立即掉落,冷笑道:「假的,你根本不是狼人!」
  祿鼎天泣聲道:「我不是,裝狼神祇是想嚇他們……」
  左仲儀冷道:「嚇人,也要自己喝人血,吃人肉?」
  丁幻冷道:「還姦淫女孩!」
  祿鼎天泣道:「我錯了,大俠饒我一命,狼幫財富女人任您取!」
  丁幻斥道:「還把女人當貨品!」一個響頭又敲得祿鼎天駭疼厲叫。
  峰下已傳來守衛騷動聲,左仲儀但覺祿鼎天有意暗自通知手下前來救人,冷道:「你作
惡多端,只有死路一條!」伸手欲截其死穴。
  祿鼎天見老命難保,又想拚命,厲吼:「跟你拚了……」話聲未完,雙手方舉起,丁幻
惱怒下,一刀砍劃破其咽喉,嚇得祿鼎天喉頭吱咕吱咕直湧鮮血,雙手拚命摟去,濃血仍滲
流不停,兩眼駭厲嗔裂,亟欲吞噬兩人,且不甘心就此死去,然已回天乏術,掙抽幾下,終
倒地斃命。
  外頭守衛已奔至殿廳外,狐疑叫著:「稟狼神可有狀況?」廂房甚深,隔去不少聲音,
外頭聽來似有打鬥,然卻非驚世駭俗,守衛縱有天大膽子,在末證實之前,怎敢擅自闖入。
  丁幻學得祿鼎天狂妄口吻,喝道:「沒你們事,賤人作怪,我修理她,快滾!」
  守衛怎知心目中天下無敵之狼神會遭不測?直覺上仍認為狼神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且
修理女人乃是常有之事,只不過此次叫得較激烈罷了。在既得回應下,守衛恭敬拜禮應是,
乖乖退下。
  丁幻噓氣道:「狼魔確有無上權威,頂管用。」
  左仲儀道:「還是快溜,守衛好暪,卻未必能瞞過妖女祿桂娘,她若到來,麻煩多
多。」
  丁幻道:「是該走了!但那女子……」
  左仲儀道:「不能見死不救,一起帶走!」抽起地上利刀,砍下祿鼎天腦袋。
  丁幻詫道:「死了還砍?」
  左仲儀道:「邪教用邪法,將狼魔人頭掛於城牆,必讓他們受到極大打擊!」
  丁幻頷首:「有道理!」隨又尋回假狼牙替他裝上。復以祿鼎天衣衫包裹,掛在自己腰
際。
  收拾人頭後,兩人始步往女囚。對方躲在床角,衣衫雖穿妥,卻仍穿胸穿背,只能抓緊
床巾罩住。忽見兩人迫近,駭然厲叫:「不准過來,否則我死!」手中已多出一利針,準備
刺太陽穴。
  左、丁二人詫愕,這才知狼頭罩未曾拿下,兩人相視一眼,終把狼頭罩拿下。
  左仲儀道:「姑娘別怕,我們是來救你的。」
  丁幻晃著人頭,道:「狼魔人頭在此可為證!」
  女囚這才醒神過來,悲心乍起,抱頭慟哭。
  左仲儀道:「別哭,咱沒什麼時間,得立即走了,你叫何名字?墨家人麼?」
  女囚終強忍悲慟,啜泣道:「我叫墨瑛,剛才在山下被殺的是我爹……」想及悲慘事又
想哭,但堅強忍住。
  丁幻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得好好活著。我們要把你再銬上,你且裝成病懨懨,
和方才一樣帶你出去。」
  墨瑛會意,深深點頭。
  兩人遂找來手銬腳鐐,仍將其銬上,只是未上鎖,至於衣衫雖爛,卻也不能裡床巾,幸
墨瑛只顧往前縮,可掩去前胸免於走光。至於背部則由他去了。
  弄妥後,兩人戴上狼頭面罩,扣緊墨瑛,直往外頭行去。見及那口大銅鼎,左仲儀突地
搬倒,燃油滲流四處,火熱漸漸漫延。
  丁幻詫道:「現在燒恐太快了。」
  左仲儀道:「從上往下燒較容易,何況有墨姑娘,我們已無其他機會。」
  丁幻道:「是極是極!」不再多說,兩人扛著墨瑛快速奔往下方石梯。守衛見著,詫
道:「這麼快?!」直覺狼王從未如此快速辦完事。
  丁幻冷道:「是快是慢去問狼神!」不肯停留,錯開守衛,快步移去。守衛雖狐疑,然
要他去問狼王,借十個膽也不敢。
  只要突破最上層守衛,下層關關好處理,三人不到半刻鐘已抵峰底。此時忽聞峰頂轟然
巨響,火勢沖天。原是那頭另置有數桶燃油,以備添及銅鼎,使其火苗源源不絕,然因銅鼎
傾倒,燃油四溢,終燒至油桶,形成爆炸。
  轟聲乍響,震轟眾人,隨見燃油滲往下層,燒死不少守衛,登引起恐慌,有人喊著快救
火,有人喊著不好有奸細,更有人喊著敵人已攻進來,人員四處亂竄,慌亂不已。
  左仲儀、丁幻甚快潛至城牆,乘亂之際攀掠而出。及至尖竹陣區,丁幻始將祿鼎天人頭
砸上去,串在空中頗為醒目。
  隨後三人潛至附近山林,且伏於高處摘下狼頭罩,回頭探瞧狼寨,只見山峰火勢熊熊,
狼人四處亂竄,顯然損失不輕。
  這且事小,忽地有人喊著狼神被殺,抱得祿鼎天頭驢亂竄,終引起莫大恐慌,城門乍
開,逃兵連連。
  左仲儀這才安心不少,道:「除了狼幫,收伏雲南指日可待。」
  墨瑛淚水已流,心頭感激兩人已替父親報仇。
  丁幻這才想到其手腳仍掛鐐銬,立即將她解開,安慰道:「別哭,人死不能復生!」
  墨瑛突地跪向兩人直磕頭,泣聲道:「多謝恩公搭救,墨瑛願終生回報!」磕得腦門叭
叭響。
  丁幻趕忙扶她,道:「別磕啦!我們已收到,你走吧,別再讓狼幫逮著。」
  墨瑛已忍住哭聲,磕頭亦畢,然卻未動身離去。
  丁幻一愣,道:「你沒地方去?」
  墨瑛道:「我爹已死,兄弟亦亡,墨家寨也毀,無處可去。」
  丁幻一愣,道:「這這這……」急往聖爺瞧去想求助。
  左仲儀突有想法,這墨瑛甚是堅強懂事,長相也不壞,再怎說亦曾是土司大小姐,若能
許予丁幻,豈非十分登對,免得他當真一輩子打光棍。心頭暗喜,外表卻不動聲色,道:
「墨姑娘既無去處,你便暫時照顧她吧,必要時帶回中原,免得她無家可歸受欺悔。」
  丁幻大喜:「好極好極!墨姑娘快拜謝聖爺,他是我的主子。」
  墨瑛有了棲身處,心情落定,感激磕頭不斷。
  隨後左仲儀探詢下方知墨瑛父親墨商,乃滿清封的流官,卻因聽令朝廷,不容於狼幫,
終被偷襲滅去,墨瑛常在父親身邊,對苗疆情勢瞭解頗深。左仲儀問得幾處敵方要寨,且請
她帶路探去,終發現藏軍,立即標示下來。
  如此再探三日,雲南敵對叛亂土司已掌握七成以上,自可為明舂征戰做最佳攻擊策略,
兩人遂感謝墨瑛,她總是靦腆認命回應著,在得知聖爺乃中原紅頂之人後,她已知從此將安
全無慮,笑容漸開朗,丁幻亦覺救得此女,暢快不已,至於婚配一事,他從未想及,縱甚喜
歡,總把墨瑛當妹妹看待。
  左仲儀並不急,丁幻忠心,只要命令一到,豈有不從之理,且墨瑛認命性格,必定水到
渠成,他等著伺機而動。
  苗疆事了,三人始取道回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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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46: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聖 喜
  六日已過。
  左仲儀、丁幻、墨瑛已抵福州。
  墨瑛雖曾至中原。然那已是童年情景,此時瞧來,處處透著新鮮,左仲儀有意撮合,遂
令丁幻陪著墨瑛四處逛逛,準備辦年貨添衣物好過年,畢竟只剩劉光霞解毒一事,毋需再勞
丁幻幫忙。
  丁幻當然竊喜,遂帶著墨瑛離去,小倆口經過十餘日交往,已感情交融,說笑常歡,倒
讓左仲儀放心不少,然想及劉光霞,心緒仍緊,取了方向,直往福祿巷,金雅堂行去。
  左仲儀前往苗疆取藥,一趟下來已耗去二十餘日,等得青逸飛、劉吞金窮慌張,畢竟身
入險地,未曾回訊,實讓人焦心。
  劉吞金原想若一月未返,即親自前往苗疆走一遭,誰知喜訊竟然傳至,左仲儀乍現中
門,劉吞金激情迎接,急道:「可找到藥方?!阿霞有救麼?」
  左仲儀笑道:「得救了,藥方已到,快快去準備幾罈陳年老酒!」
  劉吞金道:「要以酒引藥?」
  左仲儀笑道:「不錯。」
  劉吞金喜道:「行!」登往西院酒窟掠去。
  左仲儀則往後院行去,穿過迴廊、花道、桂林,終至金玉軒,已見得青逸飛陪著劉光霞
玩及撲彩蝶遊戲。已近冬季,根本無蝶,兩人卻耍得見模見樣。
  忽見心上人回來,青逸飛終噓喘大氣:「總算見了人,再不回來,我可要變成家家酒女
王了!」
  左仲儀歉聲道:「辛苦你了。」
  劉光霞突見愛人,欣喜飛奔過來,笑道:「儀哥哥你去哪?蝴蝶都到哪去?快幫我找出
來!……」
  左仲儀笑道:「天上去了!」未等地回話,一指將其點昏。
  青逸飛嚇著,趕忙扶來:「你怎忍心弄倒她?!」
  左仲儀道:「你不嫌累?怎不讓她休息?」
  青逸飛道:「睡久了也不好……,不管啦,藥方可帶回?」
  左仲儀笑道:「說出來准笑死你。」
  青逸飛眉頭一跳:「啥秘方?!」
  左仲儀道:「姜酒一大壇,讓她醉上一夜,毒性自解!」
  青逸飛詫道:「當真?!」
  左仲儀道:「當真。」
  青逸飛終自我解嘲笑起:「早知如此,也不必受此折磨!也罷,天注定,躲也躲不
了!」
  忽見劉吞金抱著兩大罈陳年女兒紅奔來,笑道:「女兒紅到,嫁女兒啦!」話中有話,
喊來甚爽心。
  左仲儀故做不知,要青逸飛將劉光霞扶進軒房,不想讓劉吞金髮現美酒可解毒,故意弄
些人蔘、甘草之類無傷大雅藥粉予劉光霞服下,隨即接過女兒紅,除去封泥,一勁兒往其嘴
中倒去,劉光霞雖昏倒,在催迫下仍咕嘟咕嘟吞飲不斷。
  剎那間吞掉大罈酒,瞧得劉吞金直皺眉頭:「藥引要那麼多酒?」
  左仲儀笑道:「說不定另一壇仍得用著。」
  劉吞金乾笑道:「只要有效,多幾壇也得灌……」
  三人瞧著劉光霞臉容變化,其實瞧習慣後,劉光霞並非醜得天地難容,其亦眉清目秀,
鼻樑懸挺,上半臉瞧來仍佳,唯那血盆暴牙一擺,確是破壞美感。
  左仲儀忽有奇想,哪天把她那副暴在嘴唇外頭之牙齒給拔下幾顆,然後校正為常人狀,
說不定變成性感美姑娘呢?
  經此幻想下,越瞧越是順眼,左仲儀但覺有機會倒可試試。
  忽見劉光霞臉面漸漸飛紅,似在夢囈,左仲儀這才伸指解其穴道,劉光霞恢復知覺,張
開眼睛乍見左仲儀,詫道:「是你?!」
  左仲儀乾窘一笑:「是我……」
  劉光霞急於退縮,然卻被青逸飛接住,急道:「劉姑娘別怕,左大哥在替你解毒,待會
即好。」
  劉光霞怔道:「我中毒?我真的中毒?!」突地呵呵笑起:「中毒竟然那麼舒服!」
  想舞想飛似地手舞足蹈,隨又覺得受制於人,掙扎喝道:「不要抓住我,讓我走啊!」
  突地悲從中來抱頭痛泣,復又吵吵鬧鬧,弄得眾人不知她是否已清醒,亦或醉酒,耍起
酒瘋。
  劉吞金瞧來甚是不忍,道:「霞兒忍住,待你痊癒就可嫁給左仲儀,他答應娶你啦!」
  劉光霞斥道:「我不嫁,誰都不嫁!」抱頭又哭。
  左仲儀輕輕一歎,撫其秀髮:「不管如何,堅強點,先挨過這關再說。」
  劉光霞泣道:「我不要聽,走開,通通走開,不要靠近我——」至此三人已覺她非發酒
瘋,恐已甦醒。
  劉吞金亦喜亦憂,喜者女兒已恢復正常,憂者她脾氣硬,屆時若真的不嫁,豈非又壞好
事,悶在那裡不知所措。
  左仲儀只能輕歎,對方的確受盡委屈,豈是一場悲泣即可舒解,且此錯誤卻是自己所造
成,自責不已。
  青逸飛暗歎,道:「你倆暫時迴避,我來勸勸她。」
  兩男知趣,迴避外頭去了。
  劉光霞仍泣聲不斷:「你也走開,我不想見任何人!我是醜八怪,掃帚星,不要理
我……」
  青逸飛道:「你一點也不醜……」
  劉光霞斥道:「胡說!你走你走!」
  青逸飛但覺失言,畢竟她已自認醜相,此時說她美,反而是諷刺,得盡量避提此類字
眼,心念轉處,歎道:「你誤會聖爺了,打從火焰島開始,他即對你有情,後來乃因你爹逼
婚,他才反彈,否則早娶了你,也許你會認為那非真愛,而是因恩情而受迫,然又能如何?
許多感情皆因結合後再慢慢培養出來,聖爺先前可能稍有受迫,但後來卻因你的善良而真的
喜歡上你,你在上海開店,他也在外頭偷偷窺瞧,你落難五仙廟,他拚命把你救出來,你中
了迷心散,他親自深入苗疆為你取藥,哪項不是出於自願?甚至他還親自向你爹求婚……」
  劉光霞悲切:「不要再說!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認定自己醜八怪,誰會向她求婚?
對方只不過哄騙罷了。
  青逸飛認定此時非說清楚,否則日後更不妙,道:「此事千真萬確,不信可向你爹證
實。」
  劉光霞仍搖頭直泣:「我是醜八怪,沒人要的,不必再說了,求求你,讓我靜一
靜……」
  青逸飛喝道:「你先前倒追男人勇氣哪去了?老實說聖爺是有情有義之人,他因先認識
我,才不敢娶你,後來我想通了,決定接納你,那不是同情,也不是分贓,而是真的被你種
種所打動,原諒我先前自私,女人哪有不自私者,但我好不容易才突破此關卡,看在我已陪
你煎熬近一月光景分上,請別再因美醜或自責來折磨你自己和大家,請從頭清楚想想,如若
你真的仍認為無法接受,那就堅強選自己該走的路,我們也絕不再打擾,哭泣不是辦法,日
子總得要過,我出去了,希望下次回來,能得到你真正答案,畢竟以前你比我大方且有智
慧,必能走出悲情!」說完拭去劉光霞淚痕,二話不說已步出軒房。
  劉光霞確實被喝得詫愣當場。她未想及青逸飛竟會發飆,且斥得句句似針似箭,刺中自
己心靈深處,不錯,自己以前是大膽者,竟想以醜女倒追俊男,縱使遭受嚴重打擊,然當真
失敗了麼?亦或自己自艾自怨斷了可貴機會?如若照青逸飛所說,乃她私心作梗,聖爺始不
敢答應這門親事,那豈非是對青逸飛之守信守諾,是個有情有義者。而現在他倆竟然同時出
現,並提及婚事,顯然非假,青逸飛應是同情自己而有所犧牲,然左仲儀會當真愛上自己
麼?
  「不可能!」劉光霞突地冒出此句,認定聖爺條件如此上乘,怎會愛上醜女?縱有善良
賢慧等借口,然仍同情居多,但又能如何?自己如此條件下,怎能巴望男人愛的死去活來?
自己以前豈非打著先嫁過門再慢慢感化之想法,始敢大膽展開追求?如今為了一次打擊,全
變了調,走了樣,實非堅強之人。然還要接受挑戰嗎?感情路子走來何其痛苦,自己恐無法
再接受另次更嚴重刺激。但放棄此機會,一生將沉淪萬劫不復之境,何其悲情啊!
  劉光霞掙扎不斷,腦門一幕幕掠過和聖爺交往情景,那是充滿喜悅、挑戰、刺激、溫
情、犧牲,以至於後來之失望、背叛、痛苦、悲傷……隨又幻起和左勝超種種,那更是齷齪
欺騙狠毒,對方竟為了巴結父親進而使出種種卑鄙手段,甚至將自己囚入五仙廟地牢……還
是左仲儀救了自己……
  劉光霞猝地幻起,馬車受擊,左仲儀趕來救人一幕,甚至依稀記得他來看自己,而自己
卻倒入他懷中一事,對方是疼自己的,且逗著自己玩耍,看來當時自己真的變白癡而要青姑
娘照顧至今……,還有現在嘴巴仍有人蔘、甘草味,分明證實一切……
  劉光霞終悲情一歎:「青姑娘的確盡了力,怎可再讓她負擔,至於那男人或許真的想娶
自己了……。」想及婚事,臉面竟然發熱,此原是畢生想祈求者,此時卻窘困難安,直道不
可能,又驚心動魄盼望著,掙扎中,竟爾自行找來另罈女兒紅,咕嘟咕嘟直灌,心想醉它一
場,待清醒後再做抉擇。
  終於她再次醉倒,然醉夢中已充滿郎情蜜意美妙情景,不再自艾自憐,甚至化身漂亮仙
女,翩翩而舞……
  外頭三人牽腸掛肚地等待結局,誰知突聞酒罈碎裂聲,三人乍驚,快速奔入,發現劉光
霞再次醉倒,各有反應。
  劉吞金歎息:「她恐怕還在掙扎,我得勸勸她……。」
  左仲儀亦歎:「恐是刺激太深,日後再說吧。」想避開此處。
  青逸飛卻有不同見解,暗道劉光霞已不再哭泣,應是把自己方纔所言已聽進耳,待醒來
後,自有決定,且此決定恐也不差。道:「你們到外頭喝兩杯吧,我來照顧即可。」
  兩男終再退出。
  青逸飛不堪等待,運勁替劉光霞逼出酒氣,一時辰未到,醉女終於幽幽醒來。
  忽見青逸飛,劉光霞詫道:「你怎在此?!」
  青逸飛凝目道:「正等你答案。」
  劉光霞這才回想種種,終窘紅臉面:「都已如此,我還能如何?如若聖爺要了,你也不
嫌棄,我還能嫁予誰?……。」
  青逸飛登時激情抓著雙手:「這才像原來的劉光霞!」猛地欲轉身奔去:「我去通知那
冤大頭。」
  劉光霞急道:「姊姊慢來!我仍不習慣!」臉面更紅。
  青逸飛終止步,捉笑道:「害臊呢?也罷,自然發展便是!」
  劉光霞感激一笑,隨即詢問近日種種,青逸飛說個清楚,劉光霞方知左仲儀受如此之巨
之折磨,於心不忍,終鼓起勇氣,親自步出軒房,向八角亭喝悶酒之男人道歉。
  左仲儀乍見對方恢復往昔態度,心下大喜,直道沒關係,值得,送來一杯酒,敬得劉光
霞笑靨已露。
  劉吞金見兩人前嫌盡棄,擊掌直道妙哉,隨又追問女兒何時要嫁過門。
  劉光霞縱是大膽,此時亦窘透耳根,反斥道:「我的事,不必你管!」怎敢停留,招著
青逸飛,雙雙掠逃而去。
  劉吞金見狀黠笑道:「聖爺從今以後有得受了,齊人之福難享啊!」
  左仲儀苦笑道:「那又如何,既已碰上,只有撐著,誰叫我事業多,得多生兒女多照
顧!」
  劉吞金呵呵笑道:「是極是極,多子多孫多福氣,可得替我多生幾個,金幫也要傳宗接
代!」
  左仲儀乘機道:「不知合作一事?……」
  劉吞金喝道:「豈只合作,乃合併,事業是女兒的,全當嫁妝啦,呵呵,比起千萬金更
多吧!」
  左仲儀道:「那海幫是否並了?」
  劉吞金道:「看著辦,包天星是海盜底,變數甚多,我倒覺以合作方式恰當。」
  左仲儀衡量後說道:「金幫和海幫暫時以合作方式處理,商場上也有虛張聲勢一招,若
全以聖幫之名經營,好像獨門生意,想搶進門者即多,但若表面仍為金幫、海幫、聖幫三強
鼎立,他人顧及已競爭激烈,必不敢再投入經營,實則咱三人共享利潤,仍是獨佔事業。」
  劉吞金恍然:「懂了,若開一家銀樓,他人總想競爭,開在對街,但故意開十家,他人
必不敢再加入,縱要加入,也得尋至它處!」
  左仲儀頷首:「正是此意。」
  劉吞金道:「依你!」
  左仲儀實則考慮金幫徒眾和海幫差不多,好不到哪去,若貿然合併,恐生經營文化差
異,故提合作方式,如此既可慢慢調教金幫弟子,又可照應安撫海幫,輕易可解決此事。
  劉吞金笑道:「老實說,我和海幫聚了船,原想搶生意,誰知光載貨,填不滿船隻,停
在碼頭一大排,似是好看,實則苦哈哈,你正巧可為我們解決此事!」
  左仲儀豈會瞧不出來,笑道:「已有盤算,三方已合作,船隊立即成形,生意當可擴
展,屆時海船外帳得請阿霞負責,她頂行!」
  劉吞金笑瞇雙眼:「當然,當然!」有女管帳百無一失,合作妙招百利無害,笑的更
甜,道:「對了,你得稱我為岳父泰山大人啦!」
  左仲儀道:「私底下當如此,但商事上仍似金爺稱之,因商場講究響亮字號,只有『金
爺』可響亮,從未聽過『岳父』兩字響天下,它只適合在家中。」
  劉吞金頷首笑道:「有道理!家響、外頭也響,不過我現在較喜當岳父,婚事快快辦
了!」
  婚事已在三天後於金髮號船上先小規模舉行。
  畢竟聖爺娶妻,何等大事,豈可草草了之,然在拗不過劉吞金糾纏,和考量安撫劉光霞
情緒,左仲儀始同意在此先行成婚,待日後回到聖幫再舉行正式婚典。
  除了左仲儀娶雙妻外,丁幻亦在主子撮合下一併娶得墨瑛為妻。
  兩對夫婦五新人頓成注目焦點。
  然當時並未鋪張,只邀得海幫掌門包天星觀禮,且只席開十桌,宴請分舵經理級以上干
部。除了考量只是權宜婚慶外,左仲儀的確仍未調適一美一丑雙妻同步拜堂之窘境。
  光是十桌客人已是表面恭喜,暗地裡則品頭論足,黠言侃虐者居多,如若天下成千上萬
賀客參與,那還得了?
  酒席上吱吱耳語,抽眼掩嘴者比比皆是,讓左仲儀瞧來不是滋味,暗下決定,正式婚禮
時,必將劉光霞暴牙給修理修理,還她一個正常臉孔,免受人揶揄。
  劉光霞早料著此景,卻已看開,自己原即非以美色嫁人,理當表現賢淑聰慧一面,對於
吱吱耳語皆一笑置之,仍盡新娘本分,該靜則靜,該敬酒別敬酒,絕不讓丈夫為難。尤其見
丈夫似已招架不住,立即慫恿青逸飛出面處理。
  畢竟青逸飛美絕容顏,天下少有,這一現身,總讓酒客驚艷,進而有了平衡論調——聖
爺總算另有個美嬌娘壓著,不算太差。
  青逸飛亦識大體,只顧小心翼翼行事,免搶了鋒頭,讓劉光霞難堪,故兩女互讓下,兩
人顯得格外安靜。
  幸好另有丁幻、墨瑛一對寶可供逍遣,掩去不少尷尬。
  墨瑛乖巧認命,有了歸宿,笑臉甜美。丁幻娶得嬌妻,心花頓放,且極盡討喜耍逗想替
聖爺分窘,已將氣氛炒得熱鬧許多,笑聲頻傳。
  劉吞金只顧炫耀女婿,席上盡情而風光,其他一概視若無睹,暢笑終場。
  婚禮即在熱鬧、歡愉、互敬以及席客裝腔作勢,賀中帶黠,哄中藏虐下進行著,氣氛好
生異忒!
  拜聖爺威名之賜,婚事雖低調,然消息仍傳出……美妻丑妾絕配天下,江湖笑柄不脛而
走,議論紛紛……
  為此聖爺決心修理丑妾暴牙,讓其變成大美人。
  他將尋遍天下,國內外名醫……
  至於雲南戰役,已於乾隆元年春正式展開。
  乾隆親任命湖廣總督張廣泗為經略大臣,親征苗疆。
  李衛亦擁百名粘桿處高手相助。
  左仲儀則將先前繪製之敵方地形、兵力佈署圖交予李衛,讓他助及張廣泗殺敵。在目標
清楚下,果真勢如破竹,直搗敵窟,立了大功。
  唯連破長寨、九股河、清水江等地後,仍受阻於狼魔大寨。
  原是狼魔祿鼎天被宰後,已見冰消瓦解之態,然妖女祿佳娘竟情急生智,要兒子扮成狼
魔以取代祿鼎天位置,並宣佈插在城牆上之頭顱並非真正狼神,她當場將頭顱狼牙摘下,以
取信眾徒。終重新獲得信任,狼幫始未垮去,且繼續四處危害。
  左仲儀聽得清軍久攻不下,竟為狼幫死灰復燃,立即和丁幻、墨瑛再次深入苗疆,藉墨
瑛對苗疆地形之瞭解,配合數萬大軍,埋伏於牛骨溝,在布下天羅地網且血戰一日夜後,狼
幫終全軍覆沒,冰消瓦解。叛軍失去後盾已兵敗如山倒,紛紛投降,土司之亂終告平息。
  消息傳回京城,乾隆大喜,立即賜封張廣泗二等公爵,且將李衛調回身邊,再次受重
用。
  李衛亦因左仲儀賜軍機秘圖而立功無數,始對聖幫盡釋前嫌,不再故意為難。
  乾隆對在仲儀大破狼幫、瓦解苗軍真正勢力一事,實是激情讚賞不斷,不但親自修書致
謝,且以兄弟相稱,兩人交情可見一斑。聖幫於官方、商界,甚至江湖地位正式宣告墊定。
  紅頂聖爺威名不脛而走。
  然伴君如伴虎戒律,左仲儀始終銘記於心。
  甚至連二次迎娶青逸飛、劉光霞之婚姻大慶,皆不敢通知乾隆,畢竟感情多私心。
  尤其乾隆又是多情種,不得不防……
  唯讓左仲儀感到頭疼者乃是劉光霞那副暴牙仍成為天下笑柄,名醫當真能化腐朽為神奇
麼?
  紅頂聖爺的確頭疼、頭疼!

  (《紅頂記》前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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