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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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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黃易) 封神記 [異世幻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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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5:47:13 |只看該作者
台版 第三卷 第十一章 浮游世界 (下)


  夢尊道:“那是我登上彩石暴流的唯一收穫。夢還是暴流裡最具靈性的彩石,受我精元的吸引,與我一起離開暴流,到你們的宇宙來。你現在大概可以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我成功登上彩石暴流,用盡一切方法,施展渾身解數,卻連天馬的影子都碰不著。那時你的宇宙剛誕生,生氣極盛,吸引了天馬,我既沒有回頭路可走,且到你的宇宙又是心中的願望,遂隨天馬跨海而來,可是在混沌之海的悠長旅程,我耗損了大量的生命能,當到達你的宇宙時,已是疲不能興,縱能開啟進入的通道,也沒法改變和適應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夢尊證實了天馬千真萬確的存在,也證明了它是名副其實,沒有生物能趕上它。

  夢尊道:“最先飛進塵海發現我的存在的,是一種叫鯤蜉的生物,他們生命的目的,就是尋幽探勝,聯群結隊的在宇宙流浪,從宇宙的一段飛往另一端,永遠不會歇下來。他們是和平的生物,留給我很好地印象,他們對我是愛莫能助。自此我隱藏在塵海的消息不脛而走,我的煩惱也來了,不斷有生物為私利到塵海來找我的麻煩,想從我身上得到所謂的超級能量、超級武器一類的東西,令我不勝其擾,只好重重設防,又創制出微子獸。你曾遇上它們,當知只要犧牲能量,便可從容逃逸,我這般做,不是要傷害任何人,只是想令入侵者知難而退。此後的數百個生氣週期,再沒有生物敢闖入塵海,我落得耳根清淨,繼續做夢,神遊混沌之海無數的島宇宙,有時也會感應到天馬,但它對我已失去好奇心,不過也挺寫意的,直至黑龍藏布進入塵海,找到我,我的生命才起了變化。”

  “黑龍藏布在塵海盤桓近五千萬個宇宙年,他令我深信不疑他是智慧和仁愛的生物,他對自己的宇宙有深刻的了解,我從不懷疑他要在我身上得益,因為我除了能讓他分享我的經驗外,再不能增添他任何東西。我本身是不善與其他生物溝通的生物,溝通的技巧是在他身上學來的,亦非常享受交流分享的樂趣,他最高明的是對我如何來到這裡隻字不提,直至有一天,他問我若他想到別的島宇宙去,有什麼辦法?我在沒有戒心下告訴了他天馬的秘密,並指出只要找到宇宙蛋遺下的那點精元,與精元結合後,或可勉強一試。第二天他便離開了,我也沒有放在心上,甚至忘掉他。在二億個宇宙年前,奇連克侖來了他與黑龍藏布是旗鼓相當的生命體,確實完全不同的類型,前者務虛,後者務實。他自稱是黑龍藏布的好友,受黑龍藏布的指示來見我,並反覆詢問天馬和宇宙蛋的事。我不虞有詐,不厭其煩的告訴他,當他清楚想知道的事後,立即翻臉動手,我和他劇戰八百多個宇宙年,最後奇連克侖知難而退,離開塵海。我大感不妥當,派出夢還追蹤他。豈知奇連克侖甫離塵海黑龍藏布立即封閉入口至此我才明白黑龍藏布是怎樣的一個生物。至於黑龍藏布為何煽動奇連克侖到塵海來殺我滅口,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至夢還隨你們回來,我才對事情有比較清晰的輪廓。”

  這麼說,什麼塵海有個會說故事的石妖,當你聽故事聽得入迷時,會被化為頑石,全是黑龍藏布編造出來的一派胡言,想到這裡我猛然驚醒過來,我之所以能想到黑龍藏布是說謊,皆因我沒變成頑石,但我的確聽得完全入迷。假如“石妖傳說”是真的,我豈非早完蛋了?幸好不是這樣子。我為何這般信任夢尊,原因我是清楚的,那是基於我們生命蛋精華的相同屬性,天然的互相吸引、氣機交感,遂至惺惺相惜。

  我道:“你是如何和夢還溝通的呢?”

  夢尊道:“只有在我的夢裡,才可以分享它的經歷,它可以掌握語言,卻沒法用語言表達思想,但它可以透過夢來描述它的經驗,這是它從我處學到唯一與別的生命溝通的辦法。當年奇連克侖攻擊你們銀河人的聖土時,它以我也不明白的法力,將你送進地母的核心處,瞞過奇連克侖,而它亦因耗用了過度的異能,沒法繼續保護你,只能托庇於阿米佩斯的韋典拿大公,以後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它並不知道。你是它挑選的人,因為你擁有罕見最完美無瑕的生命烙印。永別了!塵海即將完全封閉,我會進入永恆的夢境,不要為我悲傷,我活得比任何時刻更好。帶著夢還去吧!它對你生出比對我更深刻的感情,你多姿多采的生活比我更適合它。去吧!外面的宇宙是屬於你的,只有你能解決自己的問題。我唯一的忠告,就是當你要出發去找尋天馬時,請思量參考我的經歷。”

  我也知塵海隨時會大崩塌,依依不捨的從浮游世界起飛,朝出口的方向而去。

  我的意識從季候飛行轉往現實的宇宙,速度分段遞減,我持續飛行了二十萬年,離要去的目的地尚有遙遠的距離。

  “歌天!你是不是在呼喚我?”

  心核內歌天遺下的種子仍不住發射微僅可察的脈衝能量,像要告訴我某一件事,卻苦於無法表達,我正是因他而減速,同時心中涌起希望,說不定歌天的生命烙印仍完好無缺,密藏於種子的深處。

  夢還箍我一下,我驚喜如狂的問夢還道:“歌天是不是仍然活著?”夢還先答是,再箍二下答不是。

  我和夢還的溝通方式基本不變,但感應上卻全面改善,由於對它再不存在任何懷疑和戒懼,我更能掌握它“精神狀態”微妙的變化,從而明白它的“心意”。另一個能改善“溝通”的原因,是我的神遊力在離開塵海後大有精進,夢還成為我忠誠的夥伴。

  我問道:“夢還!夢還!歌天是不是想讓我為他做點事呢?”

  夢還進入我的心核去,化為思感能,引導我朝左下方的空間遠處探索,就在五千光年外,橫亙著一個河系,於河系恆星密集處,其中一顆太陽特別明亮,我從未見過這麼巨大的太陽。基於宇宙物理的特性,體積愈龐大的恆星,向內塌縮的壓力愈強,氫聚變將愈趨激烈,壽命會變得短促。可是這顆太陽仍是方興未艾,活力十足,看情況可在數百萬年內保持同樣狀態,真是顆與眾不同的奇怪太陽。

  我向歌天的種子問道:“歌天!我的好兄弟!你是選擇這顆恆星的熱核作為你二度誕生的生地呢,對嗎?”

  歌天的種子沉靜下來忽然能量劇烈抖動一下就像夢還式的應是。我立即高聲歡呼,以極速朝目標太陽投去。我願意為我的好兄弟做任何事,甚至於犧牲生命,何況只是舉手之勞。

  沿途我先後遇上阿米佩斯的船隊,頓感情況不妙,卻不敢停下來問個究竟,因為救援大黑球已是刻不容緩的事。大黑球的傷勢不但沒有起色,且有惡化的趨勢,但他已算非常了得,才不致立即步上我候鳥母親的後塵。現在它的心核受創極重,全賴我的精氣護著他的性命。唉!夢尊不是說過我這種生命體能創造生命嗎?可是為何我對大黑球竟然束手無策?問題肯定出在陽魂陰魂的分離上,如果能重合為一,我將成為地母,不需生氣之風便能直接賦予生命,創造出新一代的人類。但事情是這麼簡單嗎?

  我仍身處域外,照我所知道的,在正常的情況下,阿米佩斯人的飛船是不會到域外去的,因這個區域尚未建立宇航坐標,一旦迷途,便永遠回不了“文明世界”。在廣闊無邊的宇宙,如大黑球說過的,遇上別的宇航艦的概率只有六億五千萬分之一,或許因我思感網籠罩的範圍比一般宇航艦的感應半徑大多了概率大幅增加,可是在正常的情況下連續碰上宇航艦的機會肯定是零,由此知道,現時的情況絕不正常。我目睹的極可能是宇宙史無前例的阿米佩斯人大規模逃亡潮,難道阿米佩斯王國正在崩潰中?這個想法令我心焦如焚,偏又無法分身去探個究竟。

  自從在晶玉星河告別芙紀瑤,接著遠征塵海,到現在時間已超過了一百萬個宇宙年。一百萬年對於沒有時間尺度的宇宙來說只是剎那光景,於我則是悠久的歲月。在這段時間內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三國相爭對峙的形勢是否出現了根本性的變化?漠壁和秀麗的超級生命體兒子是否已在生命星河誕生、成形、成長,一躍而為宇宙的新霸主?芙紀瑤又如何?每一個想法都對我產生極大的困擾。恨不能立即飛往晶玉星河去,看看芙紀瑤是不是仍在那裡主持大局。我願為她死戰。

  我在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的分野區飛翔。從塵海到這裡,花了五十五萬年,是我能到達的極限速度。塵海和與黑龍藏布的殊死戰,予我很大的啟發,令我對自身、所處的宇宙、宇宙之外的神秘天地有全新的認識和體會。離開塵海後的伏禹,再不是以前的伏禹,更關鍵的是我和夢還重新修好,我終於明白它是什麼東西。我在進步中,它也在學習和成長,終有一天,它會成長為宇宙最超級的利器,因為它具有超越宇宙的本質,是宇宙獨一無二的神兵利器。二千個宇宙年前,我從三層次空間攝取了驚人的能量,使我心核的儲量首次突破九百節,大部分仍處於粗極子的狀態,要將它們過濾轉化為尖極子,在正常空間恐怕需要另一個百萬年才成。不過我曉得在某個特異的空間,這個過程可以千百倍的縮減。

  宇宙之心出現在前方九千光年處。終於到了。大黑球你千萬要堅持下去,我會將你變回生龍活虎般的好漢子。此前的經歷,你可視為繼本身生命烙印的進化後,第三度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大黑球朝我飛來。他已繞著宇宙之心通往混沌之海的不歸流飛了超過一萬個圈,情況就像當年我在法娜顯的安排下繞九月星飛行。這是候鳥療治受傷心核的獨門奇法。法娜顯以九月星兩極的地磁為我療治,我則以宇宙之心最精微的游離極子修補他的心。每繞一圈,他的黑球身體都脹大少許,到這個圈,他終於恢復舊觀。

  在我的引力下,他降落我安坐的隕石上,回覆有手有腳的模樣,一副如夢初醒,不知身在何處的困惑神情,四處張望,到見到我,方渾身劇震,叫道:“我的神!發生過什麼事?”

  我欣然微笑道:“你這混蛋!差點掉命都忘記了!你現在是死過翻生。”

  大黑球神情古怪的呆瞪著我,接著再次劇震,嚷道:“我們不是在塵海和黑龍藏布激戰嗎?怎會忽然到了宇宙之心?歌天在哪裡?”

  我道:“站穩了!我要向你完成承諾,把聽回來的宇宙秘密,一五一十的轉達給你聽,順便告訴你昏迷後發生的事情。”

  大黑球道:“歌天的情況比我更惡劣,真的可以像我般復活嗎?”

  我們虛懸在離不歸流四分之一光年的虛空,這已是我們能力之內最靠近的位置。想到這是離開宇宙的唯一出路,既恐懼又好奇。

  我沉聲道:“我們定須深信有一天歌天會重臨我們的宇宙。”

  大黑球咬牙切齒道:“我要宰掉黑龍藏布。”

  我平靜的道:“不要被仇恨埋葬理智,若他一意躲起來,是不可能找到他的。不過他一定會再來找我,對我他是不會死心的,時間該不會太長,如他說的,再過幾百萬年,當我與地母完全融合後,他將失去機會,何況眼前當務之急並不是對付黑龍藏布。”

  大黑球頹然道:“你還要去找天馬嗎?”

  我苦笑道:“你肯定在開玩笑,這是一道直通地獄的不歸路,踏進一步便永不能回頭。比起混沌之海,我們宇宙最凶險的地方也頓然變得像天堂。最糟糕的是即使天馬真的來了,你仍摸不著它的影子。唉!我們的天馬夢就此宣告完蛋,就當從未聽過好了。”

  大黑球道:“如能登入大帝號又如何?這不是奇連克侖捕捉天馬的大計嗎?”

  我嘆道:“奇連克侖要發瘋誰都管不了,我是不會陪他發瘋的。要登入大帝號根本是無從著手,否則我早登入了,更何況再沒有另一個黑空,我們已錯失登入大帝號的唯一機會。”

  大黑球啞然笑道:“真矛盾。要追上大帝號必須得到天馬,要得到天馬必須勇闖不歸流,但沒有大帝號又永遠趕不上天馬,究竟大帝號和天馬誰飛得快一點,則沒有人知道。哈!你說這是不是充滿荒誕諷刺的意味?”

  我不願在這個問題上胡纏下去,不論對天馬或大帝號,我在離開塵海的一刻已決定不再抱任何妄想。不歸流就在眼前,只要一個縱身便可投進去,但我竟提不起半丁點的勇氣。沉聲道:“我要離開一會兒。”

  大黑球訝道:“聽你的語氣,只是自己一個人離開,卻留我在這裡。”

  我坦然道:“我是為你好,你現在的情況叫大病初愈,體弱氣虛,必須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而這裡不但是最好的養生之所,更是練功的聖地。如果你能好好掌握,將可在進化的階梯踏上幾級,下次遇上黑龍藏布,不會一箭便差點要了你的命。”

  大黑球道:“為什麼這般急著出去的樣子呢?你要到哪裡去?”

  我告訴他來此途中看到的情況,道:“我有很不妙的感覺,須立即去見芙紀瑤,如果形勢許可,我會在短時間回來。”

  大黑球道:“如果不見你回來又如何?”

  我道:“那代表情況非常惡劣,你只好出去尋找我。”

  大黑球沉吟片刻,道:“我該等多久呢?”

  我往上升去,道:“另一百萬個宇宙年如何?那縱然我戰死,你也有足夠的自保能力,記得不要為我報仇,只有當歌天從太陽熱核內復活,你才可以有這個想法。還有獨角,千萬不要忘記他的秘密基地。”

  在大黑球啞口無言下,我斷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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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5:48:40 |只看該作者
台版 第三卷 第十二章 零距離的關係 (上)

  我呆立天象城以前在星球上的位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一度氣象萬千坐落於此的偉大城市,已消失無蹤,豐富多姿、河流穿奔的草原綠野,亦隨之成為過去。展現在四面八方的是寸草不生的遍地黃沙,夾雜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風蝕岩堆,星系太陽仍如常的照耀大地,卻沒法穿透被風沙彌漫的天空。狂野的風肆虐施威,在犬牙交錯的岩堆空隙間任意穿越,激發出有如鬼哭神號的尖銳呼嘯聲,地暗天昏。我感覺到沙土下深處天象城的遺跡殘址,依計算,天象城的毀滅該在七十萬個宇宙年前發生。這是典型的魔洞部作風,但我曉得毀滅者並不是他們,而是拜廷邦。在星系的空間,充塞著阿米佩斯人晶玉艦和拜廷邦巢艦分解後遺下的殘屑和粒子,可以想象當時天象城的阿米佩斯人為保衛這座美麗的城市,與入侵的拜廷邦人展開最激烈的戰鬥。

  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天象城是阿米佩斯人最古老的城市,他們心中的聖土,漠壁既一心要合併拜廷邦和阿米佩斯王國,在任何情況下也不會破壞阿米佩斯人心中地位最崇高的城市,那等於聖土地球之於我們銀河人,是最不可原諒的褻瀆。何況秀麗怎容許漠壁這樣做?即使漠壁和秀麗的超級生命體兒子已經降世主事,亦不致甘冒阿米佩斯人的大不韙去幹這種令阿米佩斯人發指的惡性,他如何向母親交代?而事實則是天象城的確塵歸塵、土歸土,再不復存。我的頭皮在發麻,隱隱感到現實的情況遠比我想象中的惡劣,一個我無法臆測猜想的形勢出現了。

  就在此時,一股冰冷邪惡的感覺像浪潮般入侵我的思感神經,蔓延全身。我差點打冷顫,不寒而慄。雖然感覺一下子消失了,但我心中的懼意卻是有增無減。在飛進星系的一刻,我的思感能正全面運作,直至此刻,如有生物進入一萬光年的思感半徑,肯定沒法避過我的偵測,管他是漠壁還是上參無念。如此神通廣大的生物,比起上參無念猶有過之,甚至不再黑龍藏布之下。他是不是正在附近的空域呢?

  思感網忽然察覺能量變異,旋又消失,如果我不是正聚精會神偵測遠近,或許會忽略過去,我察覺在二千光年河系外空處,一艘碟型巢艦從光明空間躍出,片刻後又潛往黑暗空間去,透露出鬼鬼祟祟的味道,依常理,連續的躍進和潛入異空對宇航艦的耗損最大,在一般正常情況下,宇航艦離開異空後,會讓航艦在正空間飛行一段時間,好使艦體的護盾恢復穩定,強如星鷲也要遵從此一法則。巢艦的船體,就是拜廷邦人的身體,耗損便是對他們的傷害,更要依法而行,除非他們須避過敵人。但我感應不到其他艦只或生物,他們要躲避的是我嗎?難道剛才偵測我的生物,正身在巢艦內?我離開星系,潛入黑暗空間,向目標巢艦施展季候式的極速投射。

  我追著巢艦從黑暗空間躍返正空間,心中大訝,這艘直徑二十地米的巢艦雖然性能超卓,組成的拜廷邦人均是精銳,卻沒有特級高手在艦內指揮大局,為何卻像每次都感應到我似的先一步躲避,且清楚我實力般一意逃走呢?數十道毀滅性射線從艦體瞄準我射來,反應迅速凌厲。現在我位處於分野區,值此拜廷邦全力入侵阿米佩斯王國的時候,敵人援軍大批趕至的可能性極大,我必須趁對方勢孤力弱的一刻,速戰速決。

  上一次與巢艦作戰,是超級宇艦拜廷號,那是一百四十萬年前的事。在這段期間內,我不論在識見、歷練、經驗、火候和功力上,均有長足的進步,早非昔日的半熟地母陽魂,遇上我,算他們倒霉。

  因天象城被毀,芙紀瑤生死未卜而來的積憤熔岩般爆發。剎那間,敵艦已被我的力場緊緊鎖死,艦速和攻擊力都被我極子力場的重力牽制。我首次在敵我對仗中製造出戰鬥的空間,這是從黑龍藏布處偷學回來的。在宇宙之心的這段日子並沒有虛度,一邊為大黑球療傷,同時將從塵海到宇宙之心途上徵集的大量粗極子,提煉為最精微的極子能量,突破千節能量的儲備,又更深入去了解宇宙之心的空間結構,創造出自己的“空間魔法”。我尚未能如黑龍藏布般隨心所欲的扭曲空間,但已能藉由將空間極子化,令空間“傾斜”,對方除非能破開空間,否則不但沒法脫身,也不能逸進異空去。空間的範圍廣闊度只有二百分之一光年,呈圓形,像個囚籠似的困死對方。

  一個閃身,對方攻擊全部落空,我的思感神經以神遊的速度運作,對方的反應落在我眼中變得緩慢不堪。我的神遊力沒法透穿敵艦強大的護盾,唯一感應到的,是敵人的恐慌,下一刻我已繞過敵人另一輪攻擊,直撲巢艦。夢還來到我手上,化為利刃。夢還也再不是以前的夢還,與我水乳交融,夢隨心動,心隨夢行,再難分彼我。夢還命中巢艦外殼的一刻,激光電雨四濺,對方的護盾激烈頑抗,我則不住催送極子能量,一層一層的剝開、撕碎、溶解敵盾。對付這麼一艘巢艦,我是游刃有餘。

  耗掉五節能量後,敵人終於崩潰。“轟!”巢艦爆開成漫空粒子射線,沒有一個敵人能活命,卻遺下一個蛋形的重力箱,完整無缺的在空間漂浮。裡面裝載著什麼事物呢?接著渾身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神遊力,我的天!箱內裝載的竟是我的“老朋友”,漠壁的頭號大將普林野。怎會變成這樣子呢?

  普林野在分野區的一塊隕石上回覆意識,見到是我,能量劇烈的抖動好一會兒,以他拜廷邦人的方式表達心中的震駭,然後平復過來,他的能量儲備不到十節,顯然被擒前曾分離抗戰。

  他轉化為當年在墮落城時陰陽共體的形相,顯然是方便和我溝通,當然表情木然,冷冰冰的道:“竟然是最後一個銀河人伏禹,我和你是敵非友,為何出手救我?”

  我淡淡道:“我們仍然是敵人嗎?”

  普林野瞪我好一會,道:“敵人這個詞語在我們之間再沒有意義。”

  我道:“為何淪落至這等田地,成為自己族人的階下之囚?你叛出拜廷邦了嗎?”

  普林野確實對我再無敵意,道:“可以這麼說,也不可以這麼說。我背叛的並不是我心中的拜廷邦,而是建國不到一百萬個宇宙年的新帝國,我仍然效忠帝君和帝後,也永遠不會變節。”

  我壓下心中的震驚,道:“新帝國?”

  普林野道:“這些年來你到了哪裡去?我們一直在搜尋你。”

  我坦然道:“在清楚你的立場前,我不想透露我自己的情況,告訴我,新帝國是怎麼一回事?來自你們帝君帝後的新主是否降世了?”

  普林野的能量又出現波動的情況,顯示出他心情的起伏,或許代表他心中的恐懼。我與拜廷邦人多次交手,但從未與他們溝通交談,這是破題兒第一遭。

  普林野沉默片刻,道:“此事須由黑空的消失說起。帝君和帝後自此銷聲匿跡。接著天狼遇刺身亡,是不是你幹的?”

  這個我不用瞞他點頭道:“正是我做的。”

  普林野沒有特別的反應,只向我證實了他的猜想,續下去道:“芙紀瑤趁勢蕩平了叛亂,重新振興阿米佩斯王國,我們則退返拜廷邦,由我依敝主原定的安排王國國務,做好迎接帝君和帝後的回歸。魔洞部也因無機可乘,又或基於別的原因,偃旗息鼓,沒有從魔洞鑽出來發動攻擊。這樣風平浪靜的情況持續了五十萬年。突然間,令我們震驚莫名,不知該如何面對的事發生了。”

  我沉聲道:“是否漠壁和秀麗的兒子回來了,卻沒有父母陪同?”

  普林野狠盯了我一眼,道:“你真的對這百萬年間的事一無所知。”

  我苦笑道:“確是如此!我到域外去了。”

  普林野沉重的道:“這是我們沒預估過的情況,少帝獨自回國,穿的是帝君的幻袍,帶著帝後的能量鞭,宣布帝君和帝後在培育他的過程裡為他犧牲性命,已形神俱滅。我和長老會的二十八個長老,對他進行血緣的鑒定,沒法找出任何破綻,我亦覺得他沒有問題,只有首席長老一直堅持必須證實帝君死亡,找出帝君真正的死因,始肯確認他的身份。”

  我皺眉道:“你們的首席長老對他有保留,肯定另有原因。”

  普林野道:“我曾親自詢問首席長老,他卻沒法提出具體的證據,只是請我站在他的一邊。當所有人均以為少帝登位的事會無限期的拖延下去,首席長老在他的法駕星忽然遇襲身亡。”

  我愕然道:“沒有人懷疑是少帝做的嗎?他可是最大的得益者。”

  普林野道:“殺首席長老的肯定另有其人,因為事發時,少帝正和我們開軍事會議,有無可懷疑的不在場證據。你也猜到事情的發展哩!十個宇宙年後少帝正式登基,改拜廷邦為龍駝帝國,少帝成為龍駝大帝,他說龍駝是帝君和帝後為他改的名字,在拜廷邦語意指統一宇宙的神。由他登位的那一刻,宇宙的噩夢開始了。”

  我聽得脊背寒浸浸的,問道:“他是怎樣的一個生物?”

  普林野道:“我沒法給你一個簡單的答案,直至今天,我仍沒法掌握他的深淺,只從他的戰績讓你明白他是如何可怕。”

  我心中暗嘆,漠壁和秀麗的確成功了,培育出最超卓也是最令人驚懼的生物,連拜廷邦人都吃不消。不解道:“我真的不明白,漠壁和秀麗的本意,不是要培育出拜廷邦人和阿米佩斯人的混合異種嗎,目的是要合併兩國而龍駝則是兩國的人最能接受的一統者,為何天象城會被連根拔起呢?”

  普林野道:“如果他打開始立即攻打阿米佩斯王國,我們都會竭力反對,可是他第一個軍事行動,是偷襲魔洞部人一個魔洞基地,且一戰功成,殲滅逾五百艘魔艦,這是自和魔洞部開戰的數千萬年來,從未有過的輝煌戰績,令我們深信不疑帝君和帝後的超級生命體計劃成功了,只有龍駝能領導我們踏上勝利的大道,也使他的聲譽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峰。我們展開征服魔洞部人的大業,龍駝威勢日盛,乘機鞏固勢力,提拔盲目效忠他的將領。在戰場上他是戰無不勝的,戰神再不是上參無念,他才是真正的戰神。他似能預知透視敵人的戰術,在他的指揮下,我們的戰力以倍計提升。而最令人難以理解的,是他能洞悉魔洞部人的軍力布置,每一著都命中敵人的要害,令魔洞部人無力反擊,聲勢每下愈況。在六十萬年前,他忽然放過魔洞部人,改向阿米佩斯王國動武。”

  我聽得心冒寒氣,忍不住問道:“上參無念和他正面交鋒過嗎?”

  普林野道:“那就是著名的尊野星河之戰,龍駝象未卜先知似的,在河系核心處布下伏兵,當上參無念親率大軍從魔洞鑽出來,奔襲我們的星河基地時,被我們攔腰截擊,殺得魔洞部人倉皇退走,自此上參無念躲在魔宮,避戰不出。當時龍駝親自出手,與上參無念短兵相接,在虛空追逐劇戰,上參無念落在下風,不過他終是了得,成功遁去。此戰令龍駝名揚宇宙,成為繼奇連克侖後被宇宙公認的第一生物。對外他成為所有生物驚懼的霸主,對內則是擁有絕對全力的獨裁者,國內再沒有人敢反對他。”

  我倒抽一口涼氣,道:“我剛接觸過他。”

  普林野立即心跳加速,駭然道:“他來了?”

  我搖頭道:“他沒有來”

  我搖頭道:“”他沒有來,可是他的神遊力卻是無遠弗屈,我剛才在天象星曾感應到他的思感能量。唉!芙紀瑤和他交過手嗎?

  普林野道:“由天象星之役之後,到晶玉星河之戰,芙紀瑤率大軍和我們五度交鋒,都落得節節敗退,傷亡慘重。現在芙紀瑤和她僅余的主力已退往生命星河,那是阿米佩斯王國最後一道防線,如被攻破,阿米佩斯王國勢將崩潰。我有個奇怪的感覺,龍駝對阿米佩斯人似有深仇大恨,一副不趕盡殺絕不甘心的樣子。”

  聽到芙紀瑤依然安好無恙,我頓時精神大振,同時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趕往生命星河去。但仍有個重要問題不得不問清楚,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否你的新帝君不再信任你呢?”

  普林野道:“剛好相反,是我再不信任他。不久之前,我收到一個奇怪的心靈傳感,有個熟悉的聲音向我說了幾句話。”

  我愕然道:“是誰?”

  普林野目光閃動,沉聲道:“我可肯定是帝後,在我和她之間有一套特別的心靈傳訊秘法,除她和我之外,沒有人知道,故不可能冒充。而且是不是她,我是有判別能力的。”

  我深吸一口氣,雖然在不可能存在氣體的太空裡,我仍下意識的有這個舉動,可知我的心情如何。

  普林野道:“她的傳訊很弱,可見她處於非常惡劣的狀態。她說那個並不是他們的兒子,帝君已遇害,著我到老地方找她。”

  我一震道:“龍駝竟然不是漠壁和秀麗的兒子,怎麼可能?”

  普林野道:“若是出自他們,怎會弒父殺母?幸好帝後仍倖存於世,否則永遠沒有人知道。”

  我問道:“她說的老地方,意指何處?”

  普林野道:“我本立下決心,永遠不告訴任何人,她說的老地方,指的是墮落城。收到她傳感後,我決定拋開一切到墮落城去,豈知竟瞞不過龍駝,被他調動軍團攔截,寡不敵眾下失手被擒。伏禹!我們一起到墮落城去如何?”

  我苦笑道:“我也很想去,但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就是保住阿米佩斯人的最後防線。讓我送你一程,途上再研究保持聯絡的方法。龍駝說不定正在來此的途中,我們必須立即走。”說這番話時,我的腦海活躍起來,隱然間,我掌握到龍駝的真正身份。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孫子兵法》裡精到的心得,也是百試不爽的硬道理。龍駝大帝正是能把這個兵法要略發展至淋漓盡致的新戰神,故能成為第二個奇連克侖,甚至猶有過之。從這一點,我聯想到天魔。事實上,我一直沒有深思天魔的問題,到普林野透露秀麗傳給他的訊息,龍駝不單弒父殺母,且根本不是漠壁和秀麗的兒子,我才恍然驚覺過來,如夢之初醒。

  天魔為何直踩上涅尼迦南殿?為的該是奪取生命金環。當時涅尼迦南面對的情況,就應是歌天和我們在塵海遇到的情況,唯一的反擊方法,就是點燃自身,壯烈犧牲,來個同歸於盡。涅尼迦南深悉宇宙能量和空間的結構,雖沒法殺死天魔,卻能困住他,同時擲走生命金環,讓被囚的天魔永遠得不到它。豈知天魔竟神通廣大至能把力量以神遊的方式寄附於生命金環上,還使金環變成涅尼迦南之星,從而以邪星為中心,展開長達八億年的脫困大計。我雖然仍弄不清楚桑白水和天魔的關係,但可肯定的是兩方面一直有密切的聯繫,在天魔的指示下,桑白水以近似龍駝的方式,化身為阿米佩斯人,一直忠心不二的為天魔奔走出力,部署天魔回歸宇宙。

  “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是對天魔最適當的寫照,當奇連克侖稱帝,統一宇宙最強大的三個部落,又翻轉宇宙的去搜尋地母,到後來遇弒,三國分裂,互相征伐,天魔一直默默在旁鷹瞵狼視,於暗處窺伺,等待最佳時機的出現。沒有生物曉得天魔一旦出世,宇宙將大禍臨頭。天魔雖局處於一隅之地,但他卻能神遊宇宙,無所不知,就像現在的龍駝大帝。所以桑白水一聽秀麗到了墮落城,立即曉得她為的是生命金環,以培育她和漠壁的超級生命體。天魔更清楚我和大帝號的關係,故千方百計誘我到黑空去,因為只有大帝號才力能進入黑核,讓他有機會引爆生命金環,開啟黑空。從涅尼迦南之星被蝠賊掠奪,到墮落城的虛擬遊戲,采采從虛擬走向現實,墮落城外空的爭奪戰,邪星落入秀麗之手,我不得不追往黑空,沒有一件事是偶然的,一切盡在天魔的算計裡。龍駝在這場席捲宇宙的鬥爭中,表現出來的正是同一風範,主動權全掌握在他的手上。

  生命金環的爆炸,等於一個微型的宇宙初開,靜態沌子分裂為三層次空間,同時一個微型的宇宙蛋誕生了,其精元由唯一的知情者得之,被苦候了八億年的天魔劫奪。時候我們還樂觀的認為天魔在失去一切能量後,只能付託在桑白水身上,隨桑白水遠遁而去,一時難以為惡。太低估天魔了!他的目標就是漠壁和秀麗的超級生命體兒子,當金環釋放生命能量的一刻,天魔以精元的方式,讓秀麗接受他,成為他的母體。漠壁和秀麗生出來的再不是他們的兒子,而是宇宙有史以來最可怕的邪惡生物。涅尼迦南正因曉得他對宇宙的威脅禍害,故不惜犧牲自己囚禁他。殺害拜廷邦首席長老的凶手,肯定是桑白水,,正因他察覺到龍駝深心處的邪惡本性,故慘遭毒手。龍駝對阿米佩斯的仇恨,來自被涅尼迦南囚禁八億年之辱。天魔是龍駝,龍駝是天魔。原本無影無形,活動能力有限的天魔,終於成功取得超卓的載體,成為無人能制的可怕生物。樹王的黑空預言應驗了,宇宙正出現天翻地覆的改變。龍駝最終的目標是什麼呢?

  我潛入黑暗空間去,朝生命星河全速趕去。

  我離開光明空間,置身於生命星河的邊緣區域,思感神經搜索遠近,大松一口氣。五架巡航戰鳥感應到我,朝我飛來,代表著生命星河仍未被攻陷,正處於枕戈待旦的緊張時刻。在剛過去二十多萬年的旅程,我橫渡整個阿米佩斯王國,沿途情況令人不忍卒睹。曾盛極一時、太空版圖囊括三萬多個河系的王國,正分崩離析。我從王國的一端飛往另一端,看到的是被摧毀的城市、荒棄的軍事基地和席捲所有河系的逃亡潮。當年我們銀河人被肆意屠宰殺戮,被趕得狼奔鼠竄的情況,正在眼前重演,規模卻大上千萬倍,不單阿米佩斯族被直接捲入戰火,受影響的還有其治下數以億計的弱小種族。怎可能有生物如此殘暴不仁,任意殺戮呢?比起龍駝,奇連克侖也要變成宅心仁厚的慈祥生物。龍駝表現出來的智慧手段,與黑龍藏布相比亦不遑多讓,武功則只有在黑龍藏布之上,他神遊的本領比黑龍藏布更令人驚懼害怕,只看他能殺得不可一世的上參無念落荒而逃,便曉得自己仍差他一大截。

  我迎上戰鳥,報出身份,戰鳥的戰士象正期待我來臨的模樣,立即領我去見思古大公。終於抵達生命星河,阿米佩斯人的發源地,這裡是否我的葬身之所,很快便有答案。

  生命星河是個寬度三千萬光年的漩渦形河系,乍看與一般的河系分別不大,但它核心處的生命汪洋,卻使它成為宇宙獨一無二的超凡河系。生命汪洋就是個大上億倍的生命金環,是個由無數生命粒子組成直徑達五光年的立體球狀汪洋,其物性超越我的理解,以恆速緩緩轉動,帶動整個河系的自轉。當生命之海轉動時,生命粒子互相撞擊下,產生波浪似的能量紋,粒子水花四濺,射出燦爛金芒光耀河系。想到自混沌初開後,生命之海一直這般運動著,動能永不減退,直至宇宙的終極。想到在起始和寂滅間,生氣之風定期的從生命之海出發,吹拂宇宙不同的角落,在條件成熟的星球創造生命,我這最後一頭候鳥,不由生出朝聖般的心情,深入河系。對候鳥來說,生命汪洋就是宇宙的神。我沒法了解他,正如大黑球說過的,能被徹底了解的都沒法當得起神的尊稱。

  思古號虛懸在星系間的外空,離生命汪洋不到二萬光年,也是兵力最密集的軍事帶。我從未目睹過這麼多晶玉戰艦,大大小小超過五百萬之眾,還有不計其數的戰鳥,可知芙紀瑤下了決心,集結所有兵力,要與龍駝決一死戰,誓保阿米佩斯人最後一道防線。她的決定是明智的,只有破釜沉舟的決心,或有可能反敗為勝。我決定與她和阿米佩斯王國共存亡。

  出乎我意料之外,思古在戰鳥升降坪上歡迎我,且立即登上一架戰鳥,飛離思古號。

  思古輕鬆的道:“由當日我載你往隆達美亞宮見女王到現在此刻,近三百萬年的光景似在剎那間消逝,而其間的變化是沒有人猜估得到的。”

  我對他從容的神態感到安慰,同時明白思古接到芙紀瑤的指示,她要立即見我。這個想法,令我的心燃燒起來。

  我道:“漠壁和秀麗成功了,也失敗了。”

  戰鳥在星空飛翔,不斷添速,我從未見過一個夜空,如生命星河的夜空般金光燦爛。

  思古苦笑道:“你對我是知無不言,不過女王下了嚴令,你所知的事,必須先向她匯報。”

  我改口問道:“龍駝最近有什麼動作?”

  思古道:“他正在比鄰的河系集結大軍,雖然巢艦不斷飛至,但以現在的兵力計,仍差我們一大截。若集結的速率不變,沒有一百個宇宙年,龍駝仍沒法發動全面的進犯。”

  我淡淡道:“他在玩手段,乃惑敵之計,你千萬不要被他愚弄。”

  思古道:“女王與你看法相同。現時留在生命河系的貴族、普貴族和戰士,都是自願參與聖河的保衛戰,戰志昂揚,龍駝想贏這場仗並不容易。女王的決定是明智的,從天象城之戰到晶玉星河,全體撤到這裡來,做好最後決戰的準備。”

  我聽得疑竇叢生。現在阿米佩斯人的情況,非常類似我們銀河人當年的情況,奇連克侖故意放過聖土地球,待我們撤往聖土後再一舉殲滅。不過我想不通的是阿米佩斯人並不像當時的我們只余待宰的份兒,他們絕對有反擊的能力,龍駝憑什麼認為可打垮阿米佩斯人集結所有精英的主力部隊呢?縱勝,龍駝也只能是慘勝。

  我暫時沒有絞腦汁的閒情,想不通的就擱誅腦後,即將見到芙紀瑤的喜悅蓋過一切,但有個話題卻不能不問,道:“有沒有絕色的消息?”

  思古道:“很奇怪,自黑空消失後,絕色便象蒸發了般,不單沒有關於她行蹤的報告,近二百萬年來更沒有遇害者,難道她再不用倚仗吸取生命精華來維持生命嗎?”

  我暗嘆一口氣,直到此刻,與她的糾纏仍是沒完沒了,只要一天沒法弄清楚她為何能擁有美阿娜的回憶,就沒法抹殺她是美阿娜的可能性,真教人頭痛。

  隆達美亞殿出現在前方。

  一如以往的,思古的戰鳥降落在最下層的白玉廣場,令我幾疑已重返三百萬個宇宙年前初抵隆達美亞宮的舊夢去。

  芙紀瑤動人心弦的聲音在這神秘的天地響起,她以一貫獨特的方式一字一句的安頓在空間裡,道:“思古大公請回去,伏禹到這裡來。”

  思古大公拍拍我的肩膀,徑自返回戰鳥,架鳥沖天而去。我看著戰鳥遠去,清楚曉得這是三百萬年後另一次的探訪,不但因地點不同,更因我與思古已建立起深厚的交情,取代了他以前的好朋友韋典拿的位置。我享受的逐一登階,壓抑不住的貪婪的搜索芙紀瑤的芳蹤。上方直地而起的隆達美亞殿嵌進了生命星河的璀璨夜空去,後方是個金色太陽般的生命汪洋。隆達美亞宮正在一萬八千光年外,環繞著生命汪洋飛行。

  倏忽間我找著了她。美麗的女王位於宮門外流水般瀉下的白玉石階之頂,她的心靈是開放的,與我緊密的連接在一起。我的思感象遇到擁有最強吸攝力的磁石,如崩堤的洪水般涌向她,細述勇闖浮游世界的經歷,及有關對龍駝的看法,我讓她看到我因歌天自我毀滅而來的傷痛和失落,夢尊揭開宇宙的面紗顯露的真相時那種震駭和渺小的感覺。一切創傷、迷惘、彷徨、決定,毫無保留的向她呈現。更讓她感受我對她的愛火,在過去的一百七十萬個宇宙年,並沒有絲毫減退,她的心靈象一片一望無際長滿鮮花的綠野,縱然在愛火情風照拂下,仍是那麼平靜安詳,默默的接受著。

  我踏上第二層的平台,男女先祖像仍佇立在水池中,我大感無愧於他們,因為在過去的三百萬年裡,我一直為人類的未來奮戰不休。我越過廣場,朝主殿舉步,宛如在一個最深最甜的夢境裡不斷深進,其他的一切再無關痛癢,包括即將來臨的大戰。

  芙紀瑤出現在我的視野裡,她安然坐在殿堂前最高的一級石階上,目光投往一萬八千光年外的生命汪洋,深情專注,美態不可方物。我從未想象過她會有這般自由寫意的帶著濃厚生活氣息的情態,放任隨便,充滿人類的感覺。我的心澎湃著滔天的情浪,充滿崇慕和尊敬,拾級而上。

  她終於收回目光,往我投來,香脣逸出一絲笑意,從容自若的以銀河語道:“伏禹!你終於回來喱!”

  我的心被她的呼喚和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點燃了,爆炸的肯定是過千節能破掉任何空間的能量。她是期盼我回來的。是的!我回來了,就像離家遠征的戰士,回到最深愛的情人身邊。我多麼想擁她入懷,盡訴離別之苦。當然,我只敢在腦袋裡想,最後在她身旁學她般坐在石階上,雙方的距離不到三地寸,挨過點便可碰到她的香肩。

  美麗的額女王沒有絲毫的不滿,轉過俏臉來盯著我,輕柔的道:“你對龍駝的看法是正確的。”

  我還是第一次在這麼親近的距離看她寶石般的眸神,嗅吸著她迷人的體香氣息,她肯讓我親近她,已令我受寵若驚,不知宇宙何世,一時間哪能掌握她說的話背後深一層的含義,更說不出話來。

  芙紀瑤現出沒好氣的神情,美麗神秘的眼睛似在說“又來了”,然後目光重投生命汪洋,只讓我看到她線條優雅至沒有任何語言可以形容的側面輪廓,道:“一百七十多萬年了,你仍是這麼不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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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5:49:09 |只看該作者
台版 第三卷 第十二章 零距離的關係 (下)

  我的心甜至可擠出蜜糖。對!我的確沒長進,依然像上次般對她又起色心,也永遠不希望在這方面有任何長進,永世如一日。我的磁場正緊緊擁抱著她,以阿米佩斯人的標準,這種行為與我們人類肉體的非禮沒有區別,若惹氣對方反感就是性騷擾。我的老天爺,她雖然沒有反應,亦沒有拒絕,反而以帶點打情罵俏的方式不慍不火的責備我,我的心醉了。

  “女王!”

  芙紀瑤花容靜如止水,櫻脣輕吐道:“不要胡言亂語,靜心的聽我說。”

  我感覺著她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的生命場,鼻裡充盈她動人真身散髮的香氣,聽著她純淨潔美的動人仙音,整座偉大的殿堂似被一種超乎宇宙的氤氳纏繞包圍,令人無法出走。金色太陽般的生命汪洋,虛懸在河系深黑的核心,嵌在那裡一如最奪目的黃金,如果有一天,我和她能攜手登上大帝號,穿過不歸流駛出宇宙,在浩渺無邊的混沌之海乘風破浪,找尋新的宇宙,生命至此還有何求?

  她的聲音在我的耳鼓內響起,仿如一朵徐徐開放的花。輕柔如風、剔透似冰雪,每音每字都和我的心弦密切咬合,道:“伏禹呵!還記得第二次你來見我時,我曾問你對我的了解有多少?說過無法將感受和你溝通。更說過對你最重要的東西,在我來說卻沒有深層的意義。你現在對我的了解又添加了多少呢?我說你不長進,不是怪你的魯莽,而是指這方面。”

  我沒想過她會重提舊事,且是直接牽涉到我們間撲朔迷離的關係,盡顯這次在宇宙另一角落的相會,與前不同,正要說話,被她先一步截住,道:“忘記我要求你靜心聆聽嗎?看看遠方的生命汪洋,那是生氣之風的源頭,每隔一個生氣週期,生命汪洋發生變異,生氣之風從汪洋至深處形成,離開汪洋。它的旅程跨越廣闊的宇宙,吹拂到無數的星球,眷顧被遺忘了的角落,賦予生命。你曾是候鳥神,對此該有深刻的體會。”

  我被她描述壯闊美麗的情景迷住,心神俱醉的點頭,但不敢插嘴,不是怕觸犯她的指示,而是怕自己這個“凡夫俗子”破壞現時仿如不食人間煙火的氛圍。

  美麗的女王凝視著遠方的汪洋,貼體柔軟的盔甲反映著金色的光波,冰肌玉骨在黑甲的對比下透射秘不可測的聖潔光澤,悠悠然續道:“我們阿米佩斯人是唯一直接從生命汪洋繁衍出來的生物,天生是生命汪洋的保衛者,我們亦以此為責無旁貸的天職。宇宙誕生源於來歷神秘的生命蛋,生命蛋爆炸,生命的能量隨爆炸往四面八方輻射開去,僅余的部分就是我們現在看著的生命汪洋,而她仍以生氣之風的方式,照拂著我們的宇宙,催發新生命。”

  接著往我看來,烏黑閃亮的眸神牢牢地凝視著我,輕輕的道:“依照塵海夢尊的說法,你們的地母就是於那時在蛋內誕生,隨著爆炸流落至宇宙的遙處,她的生命有異於其他生命,是能賦予其他生命的奇異生命體,她的思考方式和進化亦與眾不同,如果沒有創造你們出來,勢將無跡可尋,強大如奇連克侖帝國,也沒法尋到她。正因阿米佩斯人銀河人都是直接產自生命蛋的神秘力量,所以我們在很多方面非常相似,是一種遠親的關係。當阿米佩斯人遇上源自地母的銀河人生命精華,遂激起天然的化合作用,也令我們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展開新的進化歷程。”接著抿嘴笑道:“你是最後一個銀河男人,我是最後一個銀河女人,大概錯不到哪裡去。”

  我每個思感細胞都以神遊的方式往上騰升,頭皮發麻、說話艱難的哽咽道:“女王!我們……”

  芙紀瑤俏皮的道:“又忘掉我的話,你現在只準聽,不許發表意見,否則我會取消這次的交談。這麼說不代表我如你所願般接受你,滿足你銀河人的慾望,只是實話實說,向你坦白道出心中所思所感。”

  不論她說什麼,只要她肯承認自己是最後一個銀河女性,我們間的距離已從無限縮窄為零。我呆瞪著她,除她之外,再不存在任何事物。我感到自己從所有焦慮、傷痛、恐懼中解放出來,我將永遠不感孤獨。

  芙紀瑤仍深深的朝我看著,道:“我們本是天生不追求社會、國家或任何組織的生物,但不代表我們不團結。涅尼迦南是我們的精神領袖、我們的神,但他從不管束規限我們。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不知多少個生氣週期,直至我收到一個傳訊,情況才徹底改變過來。”

  我的生命在燃燒,,芙紀瑤再不視我為“外人”,她正幫助我去了解她、明白她。她傾吐的是深藏芳心內的秘密,即使尚未當我為情人,至少視我為知己。

  芙紀瑤現出一個嬌憨俏皮的神情,柔聲道:“收到傳訊前的我,壓根兒對女王之位沒有絲毫興趣,更不願負起任何責任。那時我仍是修行的身份,追求的是另外的東西。”

  忽然蹙起眉頭,狠狠盯我一眼,轉移俏臉,能令我魂不附體深邃不可測的眼神重新投往生命汪洋。若無其事的道:“你接觸過通天,該明白修行者是阿米佩斯人中的不可觸碰者,所以你現在該清楚向我索銀河式親吻的要求,於我是多麼大的冒犯。”

  我聽得目瞪口呆,不是因我不知就裡的在言語上冒犯了她這個修行者,而是她說話時的神態語調。她似乎並不計較我向她索吻,而是不滿我和通天美女的阿米佩斯式親熱,借此機會翻我的舊賬。她是不是妒忌呢?這種人類女性的情緒有可能發生在她身上嗎?我期待三百萬個宇宙年的事是否正在發生,美麗動人的阿米佩斯女王已和我共墜愛河?只恨我沒法肯定,她比銀河女性更難捉摸,她的芳心仍被重重若有若無的煙霞雲彩阻隔著,令我看不真切,又引人入勝至極。我更說不出話來死命瞧著她的臉龐。

  芙紀瑤回覆一貫的冷漠清寧,道:“你對誰傳訊給我不感好奇嗎?”

  我才是拿她沒法,又說要我只聽不說,轉過頭來反怪我不追問她。可是我的老天爺,我真的很享受她對我的這種神態。那種人性化的滋味,更不是墮落城那種模擬人性的玩意可比擬於萬一,因為她是“真正的人類”,但又多了阿米佩斯人的獨特風韻。

  我沉聲道:“是涅尼迦南!對嗎?”

  芙紀瑤道:“夢尊是旁觀者清,他說我們的宇宙具有陰陽正反相生相剋的特性,真是一針見血。這種特性該從生命蛋分裂的一刻呈現,成為我們宇宙獨有的烙印,沒有例外。”

  我心中涌起莫名的懼意,因為猜到她即將說出來的推論。

  芙紀瑤淡淡道:“既然生命蛋遺下的元精能產生地母般至善至美的生命,同時也該產生與地母處於對立位置極端醜陋邪惡的生命。他們於混沌初開時誕生,在其他生命體出現前已存在,又與其他生命有本質上的差異,如果他們不創造生命,又或沒有載體,根本沒有生物能察覺他們的存在。他們是宇宙相反的兩個極端,代表著生命的善與惡、美與醜。”

  我的頭皮在發麻。

  芙紀瑤續道:“我剛才曾說你對龍駝的看法是正確的,他就是這個於混沌初開時與地母同時誕生的邪惡生物,無影無形,不論如何超卓的生物仍沒法察覺到他的存在,直至他在所處的空域蠢蠢欲動,作惡為禍,我們才間接知悉他的存在,冠之以天魔之名。”

  我倒抽一口涼氣道:“他現在找到合阿米佩斯和拜廷邦兩組之長的載體,誰能制止他呢?”

  芙紀瑤沒有立即回答,轉往另一話題道:“你或許會奇怪我對黑空的事似是不聞不問,事實上我早曉得結果。凡不受禁忌的,終於會發生,即使沒有大帝號,沒有生命金環,但依敝祖涅尼迦南的估計,離今天三百萬年後,當生氣之風吹拂黑空,黑空將冰消瓦解。我一直在等待他找到載體,只有當他受到載體的約束,我們才有殺死他的機會。”

  我駭然道:“殺不死他又如何?”

  芙紀瑤破天荒的“噗嗤”嬌笑,別過螓首白我一眼,道:“你的勇氣到哪裡去了?殺不死他就是他殺死我們,形神俱滅後什麼都不知道,還有什麼好害怕的?不過我不怪你,由於天性相剋,你對他有本能的恐懼,正如天魔最害怕的,也是你的地母。”

  我尷尬的道:“我會與女王並肩作戰,誓效死命。嘿!女王笑得真甜。”

  芙紀瑤沒有因我“調戲”她動氣,只是轉移目光,徑自道:“天魔如何踩上涅尼迦南殿?為了什麼目的?始祖來不及詳述,只說他正和宇宙最可怕的邪惡妖物激戰,其本領猶在奇連克侖之上,他必須犧牲自身禁制此物。可是他只能拖延天魔降世的時間,終有一天,他會找到新的載體,那時宇宙將大禍臨頭。因此我必須放棄修行,出麵團結全族。始祖是候鳥神外唯一懂得計算生氣之風風向的人,他指出在八個生氣週期之後,生氣之風會吹拂到他的位置,所以我只有八個生氣週期許的時間做好準備。黑空大爆炸後我在沒有選擇下,放棄以前寫意悠游的生活,執行始祖統一阿米佩斯族的命令,那時阿米佩斯族是一盤散沙,我不得不以王權貴族的手段,施行鬆散的階級統治。”

  我皺眉道:“他的舊載體是什麼東西呢?”

  芙紀瑤道:“該就是桑白水。在始祖點燃自己的一刻,天魔的載體被摧毀,爆炸範圍內所有物質均化為粒子,但觀乎變為涅尼迦南之星的生命金環,是隨第一次爆炸浪峰離開現場,可知始祖引爆己身前,送出生命金環,卻被天魔掌握機會,把桑白水的元神附於涅尼迦南之星上,成功遁逃。”

  稍頓續道:“可是不到六個週期,阿米佩斯另一個危機出現了,就是與始祖齊名的奇連克侖,要我們加入他新成立的帝國,那時他已降服上參無念和漠壁。他的手段是恩威並施,明言帝國的最終目標是找尋混沌初開即已存在的奇異生命體,她將是進化的動力,並會和我們分享當他能藉此生命體在進化上取得突破,他會解散帝國。當時的情況是順他者生,逆他者亡,那時我並不明白他找尋一個生命體,與征服宇宙有什麼關係。直到找到你們銀河人,始清楚地母的隱蔽性質。要得到地母,必須先毀滅她創造的所有生命烙印,令他失去對外界的聯繫。整個行動需要龐大的人力物力,過程複雜繁瑣,只有奇連克侖帝國辦得到,卻沒想到百密一疏,竟有如夢還般異物從中作梗,令奇連克侖功敗垂成,黑龍藏布苦心積慮的陰謀也難以得逞。”

  我真的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去想我們銀河人的事,岔開道:“當你見到我這最後一個銀河人,有什麼感覺?”

  芙紀瑤斬釘截鐵的道:“沒有感覺!”

  我失聲道:“什麼?”

  芙紀瑤沒好氣的朝我瞧來,輕柔的道:“不要逼人太甚好嗎?我或許如你所說的是最後一個銀河女性,可是我的阿米佩斯本原卻是根深蒂固,難以改移。你腦袋內轉什麼壞念頭,你當我不知道嗎?銀河式的萬萬不能,阿米佩斯式的還可勉強考慮。”

  我的腦袋轟然劇震,像爆開了直抵宇宙盡頭的愛火情浪,心花怒放。此刻的她,再非高高在上的阿米佩斯女王,而是個愛和情人慪氣撒嬌、情竇初開的小女孩,所有隔在我們之間的障礙均一掃而空。我的老天爺,芙紀瑤終於肯親口承認對我有感覺,宇宙再不是以前的宇宙。千言萬語涌上心頭,但當抵達脣邊,卻感到沒有一句情話匹配此地、此時、此刻。

  芙紀瑤閉上美目,像忘記了剛向我打開心扉,沒完沒了之際,冷冷道:“天魔行動喱!”

  我如被一盆冷水照頭淋下來,愕然道:“天魔?”

  芙紀瑤張開美眸,黑瞳爆閃異采,更添她高貴典雅充盈神秘色彩的獨特氣質,從容道:“三十萬年來,龍駝不住的調動大軍,占據生命星河比鄰的八個河系,卻一直按兵不動。到伏禹你抵達生命星河的一刻,龍駝的部隊開始出現異動,八個河系總兵力達十億的艦群,朝同一目標空域開去,進攻前的集結點該是生命星河的邊緣空域,因為龍駝的旗艦,剛抵達該處,被我感應到他。”

  我暗吃一驚,道:“難道龍駝正在等待我?”

  芙紀瑤騰身而起,升上半空,欣然道:“此事說來話長,你遠來是客,我應盡地主之誼,做你的嚮導,領你漫游生命汪洋,讓你多了解我一點,不致整天想著如何迫我做我不情願的事。”

  我追到她身旁,與她比翼雙飛的往生命汪洋翱翔而去。當年她從漠壁手上救出我,飛往虛空的醉人情景正在重演著,但我和她的關係已大是不同,我可放心向她說“大膽無禮”的情話。笑道:“幹掉龍駝後,女王何不微服出巡,陪我到墮落城度假?說不定女王會發覺墮落自有墮落的情趣。”

  芙紀瑤晶瑩如玉的臉龐飛起兩朵紅暈,無可掩飾的展現在我的視野裡喱!照我看她差點不動口而動手,只是剛說過會好好招呼我,沒理由推翻承諾改為動粗。大嗔道:“你再滿口瘋言瘋語,我便褫奪你說話的權利。”

  我哪還怕她,事實上她對我已是情根深種,不論是最後一雙銀河男女的微妙情況,又或我的地母陽魂,乃至於懷具金環的生命能量,對她都有莫名的天然吸引力。她修習的是自然之道,我和她的愛正是最自然不過的事,非任何人力能抗拒。她由不承認、默許到親口有條件的承認,不單是被我肯為她犧牲一切的行為感動,更因她喜歡和我在一起,享受和我相戀的樂趣。我們的兩情相悅,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是機緣,也是命運。身分、經驗、知識、種族,一切都沒法影響其必然的發展,便如火往上升,水往下流,炎上潤下。

  我渴望的道:“女王息怒!我是真大公也好,假大公也好,事實上我等於專為你負責秘密任務的小卒。現在我完成了塵海任務,女王是不是該論功行賞?哈!我這個人視共鳴富貴如糞土,求的只是女王一個香吻,且保證這是集銀河人和阿米佩斯人之所長的一吻。”

  芙紀瑤的反應出乎我意料之外,微笑道:“不和你瞎纏。哼!你這個人有時真糊塗,我有說過阿米佩斯式的男女關係沒有親嘴嗎?以前的確沒有,止於生命磁場的接觸交感。但自吸取了銀河精氣後,這方面出現變化,但限於擁抱。你這個糊塗蟲,不單不了解我,對我們也只是一知半解,你以為阿米佩斯的女性肯隨便和同族的男性共赴生命汪洋嗎?那是畢生最重大的決定,每個阿米佩斯人只有生育一個子女的機會。”旋又嬌笑道:“不要想歪了,我此次確是純粹陪你到生命汪洋一遊,順道解釋一些事情,沒有其他含義伏禹你萬勿誤會。”

  沒有情話蜜語,比她飄忽難以捉摸的話更具挑逗性,打開心扉的美麗女王,讓我看到她足可迷死人的另一面。在以前這是無法想象的,我等於發現新大陸,且是仙家勝景。在此一刻,我下定決心,永遠和她在一起,永遠不再分開。生命攀上最濃烈的境界。

台版第三卷完(港版第七卷~第八卷~第九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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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5:52:22 |只看該作者
台版 第四卷 第一章 共墜愛海(1)

  我笑道:“女王現在是不是很開心呢?”

  芙紀瑤不屑的道:“去你的!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

  我聽得瞠目結舌。

  前方的金色太陽更燦爛了。女王竟對我說粗話,這代表甚麼呢?此時離開生命汪洋約五千光年的距離,如宇宙之心般三層次的空間融合為一,組成空間的粒子既不是沌子也不是極子,而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尖微子,非常精緻,幾近不可分解。

  好半晌後我才恢復說話的能力,欣然道:“是的!女王罵得好。不過女王也不得不承認,我全賴三百萬年來堅持一廂情願的想法,現在方有機會可和女王並肩飛往生命汪洋。對嗎?”又苦笑道:“別的我還不敢肯定,肯定的是以時間論,我創出了人類追求異性的紀錄,而我仍在不斷打破自己創出的紀錄,更不知何時可為紀錄畫上休止符,一切等待女王發落。”

  芙紀瑤沒有甚麼特別的反應,似已習慣了我的“口不擇言”,不置可否的道:“生命汪洋也被稱為金洞,有別於遍布宇宙的黑洞。黑洞連接的是黑暗空間,但金洞連接著的是甚麼空間,卻沒有生物知道,或許是袋子形的結構,沒有通往任何空間去。它是由一種我們稱之為生命微子的能量粒子構成,千變萬化,形成錯綜複雜的粒子急流和暗涌,愈潛往深處其排斥力愈強,我們一般只在離海面一光年的淺水區活動,別的種族能在海面逗留已算相當有本領。以奇連克侖之能,深進九光年後也抵受不住衝擊廢然而退。”又道:“由現在開始,我只答有關汪洋的問題,克盡嚮導的本分,其他問題一概不受理。”

  我微笑道:“沒有問題!不過女王必須言而有信,例如……嘿!例如我問如何可在汪洋令女王受孕,女王也不可以迴避。”

  芙紀瑤脣角掛出一股笑意,淡淡道:“這有甚麼大不了的?修行者並不只是一種身分,而是天生的不育者。看!有甚麼難答的?”

  我失聲道:“怎麼可能呢?漠壁在選擇秀麗前,不是一直逼你嫁給他嗎?如果你沒法懷孕,他這樣做有甚麼意義?”

  芙紀瑤嬌笑著,美目朝我瞄來,忍俊不住的道:“看你緊張成那樣子,我也有點於心不忍。唉!我說的是吸取你們銀河人精氣前的事啦!你們的精氣改變了我。不過我和你屬不同的族類,不論生命的能量如何近似,始終有一點點的差異,我能不能為你懷孕產子,仍是未知之數。”

  我聽得能量血液翻騰,直衝腦頂,她等於明示肯為我去嘗試。道:“我們的分別不會比漠壁和秀麗更大,他們既可以,為何我們不能呢?”

  此時我們的飛速是光速的一半,如依現時的速度,沒有一萬個宇宙年,休想抵達汪洋。當然我不會因此不耐煩,還希望最好永遠到不了終點。

  芙紀瑤道:“那只是理論上可行的事,因為我們的始祖涅尼迦南的父母,涅和尼分屬不同的種族,卻能成功在生命汪洋深處誕下涅尼迦南,再由他衍生出阿米佩斯族。整個過程神秘莫測,沒有生物知道期間發生過甚麼事。”

  我愕然道:“我在樂土星的祖廟參觀過涅和尼的塑像,他們看來似是同一種族。”

  芙紀瑤沒好氣的道:“誰真的見過涅和尼?那只是依據涅尼迦南的形相做出來的吧。”

  我道:“但事實卻證明漠壁和秀麗成功了。只是後果與他們的預期因天魔的移花接木而有很大的落差吧。”

  芙紀瑤道:“超級生命體之所以能夠成功,或許原因不在秀麗和漠壁,而在於天魔。他可以創造出桑白水這個載體,亦可以創造出另一個載體,便如你們的地母般創造生命。天魔對生命金環的了解,該在涅尼迦南之上。漠壁和秀麗的原定計劃,是攜帶生命金環到汪洋來,他們從沒想過金環內蘊藏的生命能量,已等於汪洋的內海,吸收後根本不用到汪洋來。”

  我好奇問道:“秀麗曾說過,汪洋是由阿米佩斯的祖先把守,而生命金環則像通行證,只有攜環者才可不受阻撓的深入汪洋。”

  芙紀瑤道:“哪有這回事!只因我的族人神聖化了涅和尼,將汪洋的排拒力解釋為他們在守衛汪洋,衍生出這樣的傳說。”

  我道:“可是既然沒有生物到過內海深處,誰敢肯定涅和尼不是仍存在那裡?”

  芙紀瑤微聳肩胛道:“誰告訴你沒有生物到過內海深處呢?不但涅尼迦南曾多次往返海深,還有我哩!”

  我呆瞪著她。

  芙紀瑤轉過俏臉來,盯著我溫柔地道:“我現在就是帶你去暢遊生命汪洋,若只能讓你在淺水區淺嘗即止,沒法體驗汪洋的奇異,怎配做你的嚮導呢?在成為阿米佩斯人的女王前,我致力於生命汪洋的研究,觀察生氣之風的出現、形成、模式和風向,從中領悟到自然之道。在這裡我的力量是最強大的,如果加上你我們仍不能在生命星河殺死龍馱,我們將永遠沒有為宇宙除害的機會,那我情願轟烈戰死,而不想茍且偷生,看著宇宙沉淪。上次你到晶玉星河來見我,當時我已決定了和你共游汪洋,那是每個阿米佩斯女性在她們的悠長生命裡,只能做一次的選擇,當男和女的生命磁場徹底向對方開放,陰陽和合下,他們才可以深進內海,成孕產子。但我們的情況是不同的,你並不是阿米佩斯族,我從你的生命場找不到令我受孕的可能性。”

  我從未想過至尊無上的阿米佩斯之王,高貴冷艷的芙紀瑤女王,會直接和我討論男女歡合的事,縱然只是阿米佩斯式的,但在她脣角含春下娓娓道來,確是香艷旖旎,令人心癢。

  芙紀瑤神情自若的續下去道:“我知道你追求的是銀河式而非阿米佩斯式的愛情,可是當局者迷,你再不是一般的銀河人,而是地母陽魂的化身,地母因你而進化為一種全新的品種,故而你能在短短三百萬個宇宙年間成為叱吒宇宙的高手。地母是能創造生命的奇異生命體,可惜現在你只得地母的陽魂,欠了陰魄,儘管我肯和你進行銀河式的歡合,仍然沒法為你懷孕產子,延續人類。”

  我的生命在燃燒著,每個生命細胞都填滿愛的烈焰。對我來說,最難闖過的一關,就是芙紀瑤難測的芳心。我們不單分屬不同的族類,在背景、經驗、思想各方面也有很大的差距,成為分隔我們的鴻溝。但現在一切再不成問題,她的內心真的有我。“只要能得到女王的愛,其他一切終有一天可迎刃而解。”

  芙紀瑤“噗哧”笑道:“你這人最愛耍無賴,我何時說過愛你呢?”

  只看她笑語盈盈的模樣,便知她和我在打情罵俏,怎會當她說的是真心話?欣然道:“怎麼都好!女王為何要帶我去遊歷汪洋呢?”

  芙紀瑤白我一眼,目光重投汪洋,柔情似水的道:“伏禹呵!你對我的了解仍是不夠。我可以坦白向你承認,在你遠赴塵海的一百七十萬個宇宙年間,我不斷對你做深深的思考,這是從未發生過在我身上的事。我也渴望見到你,喜歡和你在一起。但這就是你一直希望在我身上得到的那種愛嗎?真實的情況比你所想的複雜多了。”

  芙紀瑤是具有深邃智慧的生物,她借此機會坦誠地說出心底的感受和想法,是要我多了解她,學會如何去和她相愛。我靜心的聆聽,仔細咀嚼她的每字每句。

  美麗的女王續道:“我曾在你們的聖土地球盤桓一段時間,試圖了解你們,當時我並不曉得奇連克侖要我這樣做的目的,因為之前我已依他的指示研究過上萬個不同的族類。但沒有族類比你們更神肖阿米佩斯族。我研究的重點是你們的宗教和愛情,而你們的所謂愛,在我的眼中充滿缺陷,也顯示你們的進化是不完備的,只是地母在進化的長河中自我摸索的一個較成功的實驗。”

  我興致盎然的聽著,難得她肯站在局外人的身分來剖析我們人類,令我有茅塞頓開的滋味。

  “人類的演進,一直在理性和非理性間掙扎,每個人類,便像一輛馬車,拉車的兩匹馬各自要奔往不同的方向,不受御者的駕馭,直至你們衝出太陽系,性愛仍被黑暗包圍。如剝去了它美麗的外衣,受基因驅策的性愛就是一種交換基因的行為,幾乎不受理性指揮,一旦受到刺激,自然而然會有反應。你們歌頌愛情,對它作出正面的評價,可是它的另一面充塞著負面的元素,曖昧複雜,惹來占有、征服、嫉妒諸般情緒,甚至自我毀滅。”

  “愛的確可在人與人間偶然擦出動人的火花,但不旋踵又重歸沉寂和黑暗,沒法持恆。因為你們的心靈是切斷的。你們可以交談,愛撫,在心理和生理上緊密結合,但你們每一個仍是孤立的。這樣的男女之愛,對我並沒有吸引力。只有當愛擺脫人性黑暗的一面,才能顯出光輝。”

  我忍不住問道:“我仍是這般的生物嗎?不過我的確一見到女王,立即受刺激愛上了你。腦袋又不受理性指揮,熱切盼望和女王真個銷魂。”

  芙紀瑤若無其事的道:“你這人呵!差點令我沒法說下去。我只是想告訴你,愛並不只侷限在一個偏窄的範圍內。或許是基於銀河人被滅絕而來的罪疚感,或因你離奇的出身來歷,強大的鬥志和奮戰不休的精神,又或你引人入勝的性格才情,乃至於你的地母陽魂,再加上吸取了金環的生命精華,我因你動心了,但卻是我的方式,而不是你盼望的那樣子,若你當這就是期望從我身上得到的那種愛,亦無不可。你問我為何要和你共游生命汪洋,我可以告訴你,只因在那裡我才可以和你進行阿米佩斯式的愛,目標不在成孕產子,那在目前的條件下是不許可的,而是找尋你生命中失去的一個片段,如能成功,可解去一直困擾你的心魔。這是我經過近二百萬個宇宙年沉思想出來辦法。不要說話,讓我們到汪洋去。”

  說畢,她的力場包裹著我,我們的能量融渾轉變,齊化為極子射線,朝五千光年處的生命汪洋投去。

  生命汪洋在我們頭頂無限地擴展,生命微子處於非常的動態,宇宙之心的狂暴立即被比下去。雖然是尖微子的形態,但比起生命金環釋放的生命能量,組成汪洋的生命微子顯然粗糙了很多,顯示金環的能量是不同的能量模式,不單與生命微子階次上有分異,亦大別於極子、沌子、明暗子等能量粒子,沒法歸類。

  生命微子互相沖擊,產生變異,令生命汪洋的表面波濤洶涌,浪花四濺,像個金色的欲海;微子線烈射而出,送出毀滅性的光和熱,又似個龐大無比正燃燒著的太陽。

  汪洋的力量是內斂的,集中於其核心處,愈往她接近,拒力愈大。雖令人嘆為觀止,美麗至難以形容,尤其是想到她是生氣之風的起源地,更令人心中對她有特別的期望和感覺,但事實上她卻是宇宙最凶險的空域之一,可分解銷溶任何進入的物質和生命。

  芙紀瑤虛懸在離我三地裡的位置,金色瀑布似的秀髮隨微子波拂揚飄舞,彷如電光,烏黑深邃的眸珠綻放著前所未有的異芒,在汪洋濺起的漫空光雨裡,更添其秘異莫測的況味。被譽為阿米佩斯四大名器的靈異盔甲在粒子射線下熠熠生輝,襯托著她的冰肌肉骨,令人幾疑是天神下凡。而她的確是阿米佩斯人的女神,也是我的女神。

  我開放心盾,開放心核,任由本原元氣與生命微子毫無隔閡的接觸互動,其感覺微妙難言,有點像在大帝號的滋味,宛如回歸宇宙之母親切的懷抱裡。

  芙紀瑤的聲音平靜地在我心靈響起:“拋開你人類的七情六慾、貪嗔痴妄,不論對你或對我,這次的生命旅程,將是個無比動人的經歷,更考驗我們間的互信和互愛,結果是沒法預知,或許可對我們的關係找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的心靈因她的提示變得澄明剔透,否則將沒法匹配她不含任何雜質純淨潔美的心。值此一刻,我成為單純的存在,宇宙只剩下她、我和生命汪洋。“女王不是說要為我尋回失去的段落嗎?我仍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芙紀瑤緩緩朝我飄過來,隨著她的接近,她的生命磁場像長風般拂卷而至,觸感著我每個生命的分子,那是往上提升的奇異感覺,只能體會,不可言傳。女王正主動向我開放她的磁場,生命的感覺從未臻至如此強烈的境界,陣陣濃得化不開和沒有止境的愛,海潮般洶涌而來,我們的心靈齒輪般磨合著,她偉大的靈魂溶入我思感的疆域內去。

  芙紀瑤在我心靈內說話,便如我聆聽心裡的聲音,比之以前的心靈傳感,是天壤之別。她輕輕道:“從你飲下情人美阿娜的毒酒,到你重生為候鳥回覆意識的一刻,就是這失去的段落。依理論,這個失去的片段仍該保存在你的記憶淵海中,我們的目標,就是要尋找這個失去了的片段。”

  她的生命磁場和我的生命場融渾為一,每個生命子都熱烈摩蕩糾纏,激起生命的火花,愛的光雨,生命再沒有任何遺憾。

  我道:“女王認為汪洋能助我回覆記憶嗎?”

  芙紀瑤應道:“在理論上是可行的,真正的成效還須看實際情況的發展。由奇連克侖經我們收集回來的情報資料斷定你們的地母就是他找尋的靈異生命體,到他向你們聖土發動攻擊,其間隔開了二千萬個宇宙年,可知他為生擒地母算盡機關,直到有十足把握才敢下手。我雖然沒有參與他後期的計畫,但透過韋典拿,卻對整個行動知之甚詳。現在我們沒法知悉奇連克侖整個計畫背後的意念,但仍可從他當年的行動做出推測。”

  美麗女王一雙尊貴的玉手纏上我的頸項,嬌軀溫柔地抵著我,我的生命場似乎爆炸開來,與她的磁場水乳交融地卷纏互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無限的愛的漩渦。我們像在一起焚燒,化為沖天烈焰,光和熱融解了我們的心,兩個不同的生命體間再不能以任何方式分野。但我仍清楚感覺著她的獨立性,她也如此地感覺著我。一種縱使在最深最甜的夢裡亦無法得到的幸福感受,洋溢在每個生命因子裡。我從沒有想過男女間的愛可以如此全面、毫無保留。我再沒有絲毫懷疑,自己與女王正共墜愛河,沉溺其中。

  芙紀瑤道:“我或許是奇連克侖外對地母最了解的生物。唉!伏禹!我們的旅程還未開始,冷靜點好嗎?這回阿米佩斯式的結合,目的是解開你生命中最大的疑團,只有這樣你才可以和陽魂完全融合,而不只是為了愛的歡娛。”

  我擁抱著她火辣辣的動人胴體,神魂顛倒的嘆息道:“我愛你!真的沒法控制,其他的一切再不重要,包括生命在內。”她的靈甲柔軟貼體如肌膚。

  生命場的結合,肉體的廝磨親熱,即使曾為修行者的芙紀瑤也抵不住心靈和肉體加起來能摧毀一切防禦的衝擊,那是跨種族交叉式的愛。後果更是沒法預料。

  芙紀瑤嬌軀在我懷裡抖顫,每一下抖顫都帶來新鮮火辣的刺激,宛如對我火上添油。她勉力保持平靜,嗔道:“沒法控制也要控制,如果你令我迷失,我的計畫將沒法進行,汪洋的旅程只是一場春夢,夢醒時一無所得,你對絕色的心魔依然如舊,對大帝號的了解更是沒有寸進,我且會看不起你。你明白我的苦心嗎?為了你,我已沒有保留地付出。”

  聽到她說會因此看不起我,我猛然驚醒過來,壓下能令我沒頂焚身的愛浪情火。冷靜的道:“請女王饒恕我的失態。”說罷仍擁抱著她,卻不敢繼續愛撫她的玉背。

  芙紀瑤的生命場從完全開放變得有節制的收斂,嬌軀回覆輕靈飄逸,香脣湊到我耳邊,彷如枕邊私語的柔聲道:“我怎會真的怪你呢?我的想法並非沒有根據,奇連克侖的計畫裡,最關鍵的是不可觸動地母,所以他對銀河人的屠殺是徹底的,不但奪去你們的精氣,還毀掉你們的生命烙印,逼得餘生者逃返聖土,讓他能進行計畫的最後一步。”

  我開始認真思考,看著她晶瑩如美玉的耳珠,道:“絕色說過,能逃返聖土的都是我們中最優秀的精銳,當我們被殺害時精氣像小水滴般回歸地母的生命大海,會觸動並令她出現某一特異的反應,奇連克侖便可乘虛而入,一舉制住她。”

  芙紀瑤道:“她說的大致上是事實,只是漏掉最重要的一點,當奇連克侖獨自摧毀聖土,殺害所有在聖土上的人類,你們在奇連克侖的干擾下,沒有如常的重歸地母,而是先被他以御神器清洗烙印,將失去烙印的精氣盡集在御神器裡。在他的法力下,御神器變成一個可讓地母誤以為是你們人類烙印的東西,挾著所有最後喪失人類的精氣,使地母在沒有防備和戒心下接納御神器,因而受制被擒。”

  我不解道:“既然如此,美阿娜的烙印早該雲散煙消,絕色又是從何處得到她烙印裡的記憶呢?”

  芙紀瑤道:“美阿娜的情況是特殊的,因為她是在奇連克侖進攻聖土時自殺身亡,所以比其他人先一步回歸地母,當然被奇連克侖截著,至於當時出現了甚麼情況,就要你自己去找出真相。”

  我道:“為何女王認為我的記憶中藏有失去了的片段?”

  芙紀瑤道:“純粹是個猜測,但我卻有十足的信心。夢還保住你的烙印,避過奇連克侖的攔截,使你神不知鬼不覺的回歸地母,成為奇連克侖近乎完美的計畫裡出現的唯一的漏洞,致功虧一簣。由那一刻開始,你變成地母的一點靈明,讓祂生出警覺。理論上那時的你等於地母,可是地母的思考方式和你太不同了,她的精神力量更是你沒法負載的,所以當你成為候鳥回覆意識時,由回歸地母到進入候鳥晶胎前的一段記憶,像夢般消散。就像你們其他的夢,只有在夢中你們才可以接觸地母,但因那過程遠遠超乎你們的經驗和知識,只能透過日常的事物去翻譯感受,形成豐富的夢的符號和象徵,醒來後很快忘個一干二淨,但事實上那段記憶仍然存在,只是你們不懂得如何從記憶淵海中發掘出來吧!”

  我點頭道:“有點明白了。現在我如何才可以尋回失去的段落?”

  芙紀瑤歡喜的道:“坦白告訴你,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找藉口和你作阿米佩斯式的結合。當結合在生命汪洋深處發生時,你會和地母的陽魂進一步加速融渾,大大縮短過程。同時我也會因與你結合變得更強大,等於模擬的地母陰魄,地母再不是只得一半,而是陰陽璧合,回覆整體。只要你將思維強注在美阿娜死亡的那一刻,記憶將回到你的手上。”

  我深吸一口氣,不單要壓下如此別開生面尋找記憶的動人旅程,還要按捺著因女王坦誠多情的表白而來的興奮,保持精神的平衡。道:“我準備好了!"

  我們擁抱著、旋轉著,往上升去,沒入汪洋的混沌裡去。芙紀瑤的生命磁場開放了,比此前任何一次更徹底,與我渾融在一起,再難分彼我。我們進入的區域沸騰起來,生命微子無隙不窺的朝我們撞擊,卻沒有削弱我們的生命能量,還強化了我們,激起陣陣光彩奪目的漣漪,生命的光和熱,不旋踵我們的速度以倍數遞增,旋箭般刺入無盡的充盈液態生命子的汪洋,彷若穿越永恆,又和汪洋融合在一起。

  我們變得似一輪燃燒的太陽,生命微子如金色的水瀑從我們上方激瀉而下,每個能量細胞都在滾燙髮熱,再沒法保持實體,我倆的真身化為光焰,越過淺水區,進入內海,朝汪洋的深處潛去。我生出生命是於此時此地開始的動人滋味。衝擊我們的生命微子變得更精緻,彷如一波一波能淹沒一切的洪峰,而一向將內外分隔的堤岸崩潰了,洪流直接涌入心靈的大地,我們的精神則不斷往上提升。我們成為了汪洋,汪洋也成為了我們。

  縱然值此生命所能攀上最深切動人的境界,兩個不同生命體由愛的結合而體驗愛的真諦的時刻,我仍沒有忘記芙紀瑤的囑咐,思想駐在美阿娜在我懷裡死去那神傷魂斷的剎那。那一刻的痛苦、悲傷像給鎖定了,毫無保留地向芙紀瑤呈現。芙紀瑤對我的愛火也被引發,隨著生命微子的衝擊力不住增強,她的愛是沒有止境的。倏忽間,那一直困擾著每一個人類,伴隨生命而來的孤獨感消失了,一切變得圓滿具足。陽魂再不是影只形單,祂已和能匹敵祂的另一個生命體結合。

  “轟!”我像爆炸開來似的,一時間失去了存在,當我回覆意識,美阿娜正伏在我的懷抱裡。

  “為何我沒有死呢?我不是喝下同樣的毒酒嗎?”

  我軟坐地上,呆看著她再沒有半點生氣的花容。一團異芒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無意識的舉起右手,指節間出現一個奇怪的指環,我直覺到它是自過客星後一直失去蹤影的夢還,卻完全沒法明白正發生著的任何事。因美阿娜之死而來的悲痛將我徹底擊垮,腦袋一片空白。接著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靈魂似和肉體斷絕了關係,虛虛蕩蕩的,全無著落之所。

  整個世界抖擻了,空氣充滿尖銳刺耳的嘯叫,房屋劇烈搖動,驀地一片煞白,然後我感覺到夢還。一切變成純感覺的存在,再沒有喜怒哀樂的情緒,隱隱間我記得曾發生過一些事,卻像夢般模糊和遙遠,也不知身在何處,唯一清晰的是夢還,雖然看不見它,卻感覺到它,像以前般察覺到它靈性的存在,但是沒法勾起和它交往的回憶,只知道它是我可信任的夥伴,記得它的名字。混混沌沌裡,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到自己的力量澎湃起來,回覆了生機,腦筋變得靈活,記憶恢復,但再感覺不到夢還。

  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美阿娜死了!涌起的悲傷旋又被另一個意念壓下去。我不是也死了嗎?外空來的凶殘敵人終於對聖土大舉進攻,摧毀了聖土和其上的所有形式的生命,片土不留。但為何我仍可以存在?可以思考?最奇怪的是我的生命力變得更活潑強大,意識有如一股洪流,在某一奇異的空間或器皿內激盪著。美阿娜在哪裡呢?如果死亡確如我現在的局面,那麼,死亡壓根兒不可怕。這個思想剛產生,下一刻,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已將我從某個突然出現的缺口噴射出去,我陷進虛無和黑暗。

  我並不是孤獨的,隱隱的我感覺到另一個冰寒詭異的生命體,但隨著離開所處的空間,感覺一閃而逝。然後一切變得緩慢了,我的腦筋再不能正常運作,沒法思考,只能勉強保持一點靈明,等待、等待,無休止的等待。

  我和芙紀瑤仍在旋轉著,周遭是無邊無際的生命汪洋,但已停止繼續深潛,生命從未如此完美無暇,如此生機洋溢。

  芙紀瑤在我心靈的至深處道:“這是生命能到達的汪洋最深處,我們稱之為海深,再深潛五十光年就是神秘的海源,生氣之風正是在那裡醞釀形成,然後破洋而出,吹拂到宇宙最遙遠的角落。自你進入記憶的淵海,到現在足有一千二百個宇宙年。起始時我藉心靈的結合追隨著你,經驗你的經驗,但當你的烙印溶入地母的生命體,我再沒法捉摸你,究竟發生過甚麼事?”

  一千二百個宇宙年就這麼過去了,在我只是眨眼的光景,如夢般的真切,又是那麼虛幻。嘆息道:“你是旁觀者清,有甚麼發現呢?”

  芙紀瑤溫柔的道:“在奇連克侖以御神器摧毀聖土前一刻,夢還已將你的生命烙印和肉體分解,以你們的標準來說你立即死亡。但夢還犧牲了大量的靈力,不但保持了你烙印的完整,還令你避開奇連克侖透過御神器幾近無有遺漏的偵察,隨其他失去了烙印的生命精氣進入御神器內。御神器就像個能收集所有生命水滴的神奇水瓶,而這個藏儲在聖土死亡的人類所有精氣的神器,成為他降服地母的關鍵。當地母在沒戒心下接納‘子女’的精氣,御神器趁機植進祂的生命中心去,控制了祂。不過他仍有一點點才成功,你是唯一漏網的烙印,亦使他差一點點才能徹底征服地母,未經全功。”

  我道:“在我進入地母前,我感到與我在一起的還有另一個生物,肯定不是美阿娜。那是甚麼東西呢?”

  芙紀瑤道:“那大有可能就是絕色,她就是御神器內的精靈,亦解釋了她為何能盜取早一步自殺的美阿娜的生命形態和記憶。如她自己描述的,她的本原是一粒種子,只有透過吸取生命才能進化。當年你從高關星得到御神器,交到我手上,我便感覺御神器是由不同的植物精華巧妙合成,擁有奇異的靈力,與我修習的自然之法暗暗吻合。御神器是奇連克侖降服地母的神奇兵器,但沒有生物清楚它的來歷,究竟是奇連克侖為達到征服地母的目的而特別打制,又或是他長期擁有之物,沒有人清楚。但如果絕色確是黑龍藏布創造的邪惡生命,那御神器既有可能來自黑龍藏布。至於確實的答案,就要由你來告訴我哩!”

  我道:“我確已尋回失落了的完整片段,不過那感覺太龐大了,不是我現在的思感能容納,似如一個支離破碎的夢境,恐怕要一段長時間方能整理為完整的圖像。但有個清晰的記憶,就是植進候鳥晶胎的行動,是我自己的決定,地母亦因失去了我,失去了陽魂,變成亂闖亂撞的無主孤魂。”

  芙紀瑤欣然道:“那我們的結合是有效的,且取得理想的成果。龍馱的大軍正在生命星河的外空集結,我們須立即回去,準備迎戰。”

  我道:“我真的不捨得離開這裡。女王呵!你要找尋的答案,找到了嗎?”

  芙紀瑤平靜的道:“我已和你在生命汪洋糾纏熱戀超過一千二百年,縱然不是你渴望的銀河式男歡女愛,但你還可要我說甚麼呢?回去的時候到哩!”

  我坐在隆達美亞宮前最高一級石階處,遙觀金色的汪洋,就是在那裡,我和自美阿娜之後最深愛的女子繾綣纏綿超過一千二百個宇宙年,那是多麼動人的經驗。

  離開汪洋後,直至此刻,美麗的女王回覆了一貫的清冷自若,但我們均知道,我們的關係已徹底改變了,愛再不是單向的。可是為了應付橫亙在河系邊緣區的龍馱大帝和他宇宙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軍團,我們必須克制和冷靜,因為此戰實是許勝不許敗。

  魔洞部已被擊垮了,只剩下阿米佩斯王國仍有一拼之力,而生命星河正是最後一道防線。如果我們守不住,龍馱將成為宇宙的唯一霸主,其威勢蓋過了當年的奇連克侖。宇宙再沒有能制衡他的力量。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5:5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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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版 第四卷 第一章 共墜愛海(2)

  奇連克侖是為了得到地母,龍馱如此苦心積慮又是為了甚麼呢?他清楚夢尊的宇宙秘密嗎?我多麼希望歌天能在這裡和我並肩作戰,還有大黑球。無論如何,我已決定和芙紀瑤並肩死戰。我們和龍馱間,只有一方能生離生命星河。

  我搜遍胸中所學的孫子兵法,仍找不到適合現時情況下運用的有效兵法,原因不但是我對龍馱一無所知,更因我不曉得阿米佩斯人的實力和戰術,一切只能依賴女王。而這正是我最擔心的,因為桑白水是熟悉女王的生物,他當年的敗北,是因為在實力上不及女王。此次卷土重來,加上龍馱和他的大軍,情況絕不樂觀。

  芙紀瑤神態優閒地出現我身旁,貼身坐下,香肩挨著我,輕描淡寫的道:“十二個宇宙年前,龍馱開始朝我們推進,先鋒部隊現在離我們不到二萬光年。”

  我對她的主動親熱大感受寵若驚,道:“女王曾和他多次交手,對他有甚麼認識?”

  芙紀瑤平靜的道:“龍馱最令人驚懼的,是他似是無所不知、無遠弗屆的神遊力量,魔洞部就是輸在這方面上。當敵人對你一切行動了如指掌,魔洞部人以往出奇不意的戰術優勢完全被扭轉過來。以個體的力量論,帝國的人遠不是魔洞部人的對手,可是在龍馱的遙控下,帝國軍以壓倒性的兵力,不怕犧牲的和魔洞部硬撼硬拼,只五十萬個宇宙年魔洞部人便吃不消了,人數驟減至不足六十萬。上參無念被逼離開魔宮,親率魔軍遠征帝國的首都河系,與龍馱決戰。”

  “龍馱另一令人驚懼的力量,是能催生新一代拜廷邦人,使他們的天然分裂式的生育以倍數加速,不單兵源不絕,軍力還不斷遞增,不怕損耗。這或許是他看中拜廷邦人的原因,沒有生物比他更能發揮拜廷邦人的優點。”

  我聽得倒抽涼氣,問道:“龍馱與上參無念的決戰如何?”

  芙紀瑤淡淡道:“戰況是一面倒的進行,龍馱對上參無念的戰術陣法洞悉無遺,打開始便壓著魔軍狂攻猛擊,當魔軍損折近半,龍馱單挑上參無念,要求一戰定勝負。由於他們的決戰在黑暗空間進行,過程無人知曉,結果是上參無念敗走龍馱星河,魔軍倉皇撤退,僥倖逃生的魔洞部人不到二十萬,和亡國滅族沒有多大的分別。”

  我道:“只要上參無念仍有飛行魔洞這最後一著,他也未算全敗。”

  芙紀瑤道:“可以這麼說。但當龍馱毀滅我們後,上參無念會有好日子過嗎?”

  我整道脊骨冰雪般寒凍。一個對你無所不知的敵人,甚麼戰術戰略均派不上用場,即使孫祖師爺復生,也無用兵之地。

  芙紀瑤道:“我多次和龍馱交手,開始時幾乎可以維持勢均力敵,但當他的援兵源源不絕地加入戰爭,彼長我消下,便撐不住了。對著這麼一個敵人,是沒法憑戰略取得優勢的。失去晶玉星河後,我下令放棄所有河系,集中兵力到生命星河來,組成最後一道防線,是因為生命汪洋有禁制神遊的奇異力量。只有在這裡,我們或許可擊敗龍馱。我剛才按雙方兵力作出戰略推演,我們勝利的機率是二百五十三萬分之一,但如果生命汪洋不能克制龍馱的神遊力,我們將有敗無勝。”

  我沉聲道:“有沒有將我計算在內?”

  芙紀瑤道:“沒有!因為我沒法掌握你的真正實力。我曾多次向龍馱挑戰,他卻不肯應戰,大違他主動單挑上參無念的作風。現在我們的情況與你們銀河人當年的情況很相似,在無計可施下被逼退守種族的發源地,為了保護汪洋,沒有阿米佩斯人會退縮的,所以不是戰勝,就是全體陣亡。”

  我道:“龍馱的目標是奪取生命汪洋嗎?”

  芙紀瑤道:“他要取得生命汪洋,殺死我便成,在別的河系殺我會比在這裡容易。他更想得到的是你,所以你甫抵生命星河,他的帝國軍團便開始調動。”

  我心中涌起莫名的憤慨,感覺就像當年聖土被毀前歷史的重演,我和最深愛的女子坐看美麗哀艷的夕陽景色。不同的是現在的我擁有強大的反擊力量,美阿娜換成了芙紀瑤,看的是宇宙奇景神秘的生命汪洋。我雖然未曾和龍馱正面對仗,但卻不是沒和他交手過,在墮落城便領教過他的智計手段,這麼一個敵人,沒有生物敢低估他。

  我道:“我絕不會讓龍馱傷害你,雖然說這樣的話在現時情況下是沒有意義的,但希望女王明白我的心意。”

  芙紀瑤柔聲道:“我怎會不明白你呢?但我也想告訴你,我不害怕死亡,能在這裡終結生命,比宇宙其他任何地方更理想。若我真的逃不過死劫,你仍要堅強地活下去,你或許是宇宙唯一能擊敗龍馱的生物,為了我,為了宇宙萬萬億億的和平種族,你必須支持下去,不讓龍馱奪去你的地母陽魂,否則宇宙勢必淪陷在他的邪惡裡。”

  我的腦筋開始活躍,道:“我已失去美阿娜,絕不可再失去女王。答應我!假設能殺死龍馱,女王便委身下嫁我伏禹,我不單要阿米佩斯式的愛,還要銀河式的愛。”

  芙紀瑤“噗哧”一聲地朝我瞧來,笑意盈盈的道:“你這銀河人哩!腦袋是怎麼樣的構造,在這時候仍說這種話。在你們離開太陽系前,婚姻制度早已消失,而在六千多萬年後,你竟來向我要求嫁娶,算哪碼子的一回事?現在是適當的時候嗎?”

  我嘻皮笑臉道:“甚麼都好!我是想測試女王的反應,看是嚴詞拒絕,還是像此刻般開開心心的欲拒還迎。哈!”

  芙紀瑤清白的玉頰泛起兩朵紅暈,令她更是嬌艷欲滴,聳聳香肩,道:“好吧!讓我給你一個回覆。我不會因任何人殺死龍馱而嫁給他,只有伏禹是唯一的例外。”

  我劇顫道:“女王……”

  芙紀瑤的目光移往汪洋,呢喃道:“我時常在想。不論宇宙的生命進化至哪一個階段,我們並不能真正的了解自己。終極的真理,也許並不存在於宇宙內或外的任何地方。所以你們銀河人推崇的愛,只是一種自我欺騙的行為,偶爾激出生命的火花,轉瞬又重歸沉寂。可是當我在汪洋和你結合後,一切再不重要了,我融入你的地母陽魂中,你也融入我的生命裡,若宇宙還有可稱完美的東西,就該是我們那時的情況。生命從未如此自具自足,充滿喜悅、生機和感覺,超越了生命的本身。如果這就是愛,我自問沒法也不願意拒絕你。你明白嗎?”

  我心神俱醉的道:“我愛你!”

  芙紀瑤回應道:“我也愛你。這句話真的很難向你說出口來,但最終我還是說了,否則或許再沒有機會。龍馱的帝國軍隊已潛往黑暗空間,在三個宇宙日內抵達戰場,是布陣迎戰的時候哩!”

  我清醒過來,道:“我們唯一擊垮帝國的方法,就是殺死龍馱,否則縱能小勝,最終也會因撐不住而敗亡。”

  芙紀瑤回覆一貫的清冷離漠,道:“我會設法為你製造一個機會。龍馱對我們的實力一清二楚,獨有你是他唯一臆測不到的變數,你的地母陽魂天然地不受他監察。但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當在某一情況下我必須犧牲你去換取最後的勝利,我會毫不猶豫的這般去做,頂多事後為你殉情,希望你能體諒我。”

  我被她的話激起雄心壯志,道:“從我得知你們在生命星河布下最後防線的一刻,個人生死早置之度外。不過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終有一天宇宙會回覆和平,建立新的理想秩序。哈!我和你也可以相宿相棲,日夜相伴,興致到便來個阿米佩斯式的結合,或銀河式顛鸞倒鳳的性愛,又或兩者同時進行。人生至此,還可以有甚麼苛求呢?”

  芙紀瑤耳根都紅透了,完全是人類女性的正常反應,長身而起,伸出纖美的玉手。我連忙隨她起立,不解的看著她。她的模樣可愛極了,先白我一眼,然後神態復常,一個拳頭大小、多角形鑽石般冰雪通透的玉晶出現在她攤開的手掌上方,緩緩滾動。

  芙紀瑤道:“不和你瞎纏啦。你有甚麼感覺?”

  我道:“很古怪!玉晶內藏有龐大的力量,且是活的力量,彷如有機的生命體。不過我不是因此而奇怪,令我產生古怪感覺是我對它有似曾相識的反應,但我肯定是第一次見到它。”

  芙紀瑤淡淡道:“你有非常靈銳的觸感。事實上你的確見過它,還和它有過接觸。”

  我愕然道:“它究竟是甚麼東西?”

  芙紀瑤道:“它就是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一,排名猶在夢還之上。我們稱之為玉精,是晶玉衍生出來的奇異生命體,等於晶玉的精靈,經我在生命汪洋長期培育,發展出它獨特的生命形式,介乎植物和礦物之間。”

  我好奇的問道:“我在甚麼地方見過它呢?”

  芙紀瑤道:“在過去的十多個生氣週期,它一直陪伴著我。在隆達美亞星上,它定居在海洋裡。”

  我呆了起來,不能置信的道:“它竟然是囚禁了哈兒哈兒十多萬年的海藻?”

  芙紀瑤微笑道:“那是它喜愛的一種生命形態,但若要說它最喜愛的,還是化為隆達美亞號的靈魂,因為它原本就是晶玉的精靈。”

  說罷纖手輕揮,玉精往上升起,倏地射出千萬道烈芒,照得隆達美亞宮似乎變成沒有實質的影子。隆達美亞宮分解了,階梯像倒流的瀑布般往上卷來,我們立足的台階在旋轉著,構成隆達美亞宮的晶玉分子在我們四周重組。整個過程快如電閃,下一刻我們已置身隆達美亞號空廣的船艙內。女王坐駕旗艦的體積只有隆達美亞宮主殿的九分之一,但艦體分子排列緊密,幾乎不可切割分解,且是活潑和充滿生機的力量。我再沒法視這艘神奇的太空戰艦為死物。她不單是有機的生命體,且具備了靈魂。

  芙紀瑤雙目異芒大盛,語氣卻非常平靜,道:“起航!”

  長達三百地米,寬若八十地米,頭尖尾寬,狀如海豚,線條優美的超級飛艦,毫不費力的破空而去,速度眨眼間攀上百倍光速,開赴戰場。

  我笑道:“女王現在是不是很開心呢?”

  芙紀瑤不屑的道:“去你的!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

  我聽得瞠目結舌。

  前方的金色太陽更燦爛了。女王竟對我說粗話,這代表甚麼呢?此時離開生命汪洋約五千光年的距離,如宇宙之心般三層次的空間融合為一,組成空間的粒子既不是沌子也不是極子,而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尖微子,非常精緻,幾近不可分解。

  好半晌後我才恢復說話的能力,欣然道:“是的!女王罵得好。不過女王也不得不承認,我全賴三百萬年來堅持一廂情願的想法,現在方有機會可和女王並肩飛往生命汪洋。對嗎?”又苦笑道:“別的我還不敢肯定,肯定的是以時間論,我創出了人類追求異性的紀錄,而我仍在不斷打破自己創出的紀錄,更不知何時可為紀錄畫上休止符,一切等待女王發落。”

  芙紀瑤沒有甚麼特別的反應,似已習慣了我的“口不擇言”,不置可否的道:“生命汪洋也被稱為金洞,有別於遍布宇宙的黑洞。黑洞連接的是黑暗空間,但金洞連接著的是甚麼空間,卻沒有生物知道,或許是袋子形的結構,沒有通往任何空間去。它是由一種我們稱之為生命微子的能量粒子構成,千變萬化,形成錯綜複雜的粒子急流和暗涌,愈潛往深處其排斥力愈強,我們一般只在離海面一光年的淺水區活動,別的種族能在海面逗留已算相當有本領。以奇連克侖之能,深進九光年後也抵受不住衝擊廢然而退。”又道:“由現在開始,我只答有關汪洋的問題,克盡嚮導的本分,其他問題一概不受理。”

  我微笑道:“沒有問題!不過女王必須言而有信,例如……嘿!例如我問如何可在汪洋令女王受孕,女王也不可以迴避。”

  芙紀瑤脣角掛出一股笑意,淡淡道:“這有甚麼大不了的?修行者並不只是一種身分,而是天生的不育者。看!有甚麼難答的?”

  我失聲道:“怎麼可能呢?漠壁在選擇秀麗前,不是一直逼你嫁給他嗎?如果你沒法懷孕,他這樣做有甚麼意義?”

  芙紀瑤嬌笑著,美目朝我瞄來,忍俊不住的道:“看你緊張成那樣子,我也有點於心不忍。唉!我說的是吸取你們銀河人精氣前的事啦!你們的精氣改變了我。不過我和你屬不同的族類,不論生命的能量如何近似,始終有一點點的差異,我能不能為你懷孕產子,仍是未知之數。”

  我聽得能量血液翻騰,直衝腦頂,她等於明示肯為我去嘗試。道:“我們的分別不會比漠壁和秀麗更大,他們既可以,為何我們不能呢?”

  此時我們的飛速是光速的一半,如依現時的速度,沒有一萬個宇宙年,休想抵達汪洋。當然我不會因此不耐煩,還希望最好永遠到不了終點。

  芙紀瑤道:“那只是理論上可行的事,因為我們的始祖涅尼迦南的父母,涅和尼分屬不同的種族,卻能成功在生命汪洋深處誕下涅尼迦南,再由他衍生出阿米佩斯族。整個過程神秘莫測,沒有生物知道期間發生過甚麼事。”

  我愕然道:“我在樂土星的祖廟參觀過涅和尼的塑像,他們看來似是同一種族。”

  芙紀瑤沒好氣的道:“誰真的見過涅和尼?那只是依據涅尼迦南的形相做出來的吧。”

  我道:“但事實卻證明漠壁和秀麗成功了。只是後果與他們的預期因天魔的移花接木而有很大的落差吧。”

  芙紀瑤道:“超級生命體之所以能夠成功,或許原因不在秀麗和漠壁,而在於天魔。他可以創造出桑白水這個載體,亦可以創造出另一個載體,便如你們的地母般創造生命。天魔對生命金環的了解,該在涅尼迦南之上。漠壁和秀麗的原定計劃,是攜帶生命金環到汪洋來,他們從沒想過金環內蘊藏的生命能量,已等於汪洋的內海,吸收後根本不用到汪洋來。”

  我好奇問道:“秀麗曾說過,汪洋是由阿米佩斯的祖先把守,而生命金環則像通行證,只有攜環者才可不受阻撓的深入汪洋。”

  芙紀瑤道:“哪有這回事!只因我的族人神聖化了涅和尼,將汪洋的排拒力解釋為他們在守衛汪洋,衍生出這樣的傳說。”

  我道:“可是既然沒有生物到過內海深處,誰敢肯定涅和尼不是仍存在那裡?”

  芙紀瑤微聳肩胛道:“誰告訴你沒有生物到過內海深處呢?不但涅尼迦南曾多次往返海深,還有我哩!”

  我呆瞪著她。

  芙紀瑤轉過俏臉來,盯著我溫柔地道:“我現在就是帶你去暢遊生命汪洋,若只能讓你在淺水區淺嘗即止,沒法體驗汪洋的奇異,怎配做你的嚮導呢?在成為阿米佩斯人的女王前,我致力於生命汪洋的研究,觀察生氣之風的出現、形成、模式和風向,從中領悟到自然之道。在這裡我的力量是最強大的,如果加上你我們仍不能在生命星河殺死龍馱,我們將永遠沒有為宇宙除害的機會,那我情願轟烈戰死,而不想茍且偷生,看著宇宙沉淪。上次你到晶玉星河來見我,當時我已決定了和你共游汪洋,那是每個阿米佩斯女性在她們的悠長生命裡,只能做一次的選擇,當男和女的生命磁場徹底向對方開放,陰陽和合下,他們才可以深進內海,成孕產子。但我們的情況是不同的,你並不是阿米佩斯族,我從你的生命場找不到令我受孕的可能性。”

  我從未想過至尊無上的阿米佩斯之王,高貴冷艷的芙紀瑤女王,會直接和我討論男女歡合的事,縱然只是阿米佩斯式的,但在她脣角含春下娓娓道來,確是香艷旖旎,令人心癢。

  芙紀瑤神情自若的續下去道:“我知道你追求的是銀河式而非阿米佩斯式的愛情,可是當局者迷,你再不是一般的銀河人,而是地母陽魂的化身,地母因你而進化為一種全新的品種,故而你能在短短三百萬個宇宙年間成為叱吒宇宙的高手。地母是能創造生命的奇異生命體,可惜現在你只得地母的陽魂,欠了陰魄,儘管我肯和你進行銀河式的歡合,仍然沒法為你懷孕產子,延續人類。”

  我的生命在燃燒著,每個生命細胞都填滿愛的烈焰。對我來說,最難闖過的一關,就是芙紀瑤難測的芳心。我們不單分屬不同的族類,在背景、經驗、思想各方面也有很大的差距,成為分隔我們的鴻溝。但現在一切再不成問題,她的內心真的有我。“只要能得到女王的愛,其他一切終有一天可迎刃而解。”

  芙紀瑤“噗哧”笑道:“你這人最愛耍無賴,我何時說過愛你呢?”

  只看她笑語盈盈的模樣,便知她和我在打情罵俏,怎會當她說的是真心話?欣然道:“怎麼都好!女王為何要帶我去遊歷汪洋呢?”

  芙紀瑤白我一眼,目光重投汪洋,柔情似水的道:“伏禹呵!你對我的了解仍是不夠。我可以坦白向你承認,在你遠赴塵海的一百七十萬個宇宙年間,我不斷對你做深深的思考,這是從未發生過在我身上的事。我也渴望見到你,喜歡和你在一起。但這就是你一直希望在我身上得到的那種愛嗎?真實的情況比你所想的複雜多了。”

  芙紀瑤是具有深邃智慧的生物,她借此機會坦誠地說出心底的感受和想法,是要我多了解她,學會如何去和她相愛。我靜心的聆聽,仔細咀嚼她的每字每句。

  美麗的女王續道:“我曾在你們的聖土地球盤桓一段時間,試圖了解你們,當時我並不曉得奇連克侖要我這樣做的目的,因為之前我已依他的指示研究過上萬個不同的族類。但沒有族類比你們更神肖阿米佩斯族。我研究的重點是你們的宗教和愛情,而你們的所謂愛,在我的眼中充滿缺陷,也顯示你們的進化是不完備的,只是地母在進化的長河中自我摸索的一個較成功的實驗。”

  我興致盎然的聽著,難得她肯站在局外人的身分來剖析我們人類,令我有茅塞頓開的滋味。

  “人類的演進,一直在理性和非理性間掙扎,每個人類,便像一輛馬車,拉車的兩匹馬各自要奔往不同的方向,不受御者的駕馭,直至你們衝出太陽系,**仍被黑暗包圍。如剝去了它美麗的外衣,受基因驅策的**就是一種交換基因的行為,幾乎不受理性指揮,一旦受到刺激,自然而然會有反應。你們歌頌愛情,對它作出正面的評價,可是它的另一面充塞著負面的元素,曖昧複雜,惹來占有、征服、嫉妒諸般情緒,甚至自我毀滅。”

  “愛的確可在人與人間偶然擦出動人的火花,但不旋踵又重歸沉寂和黑暗,沒法持恆。因為你們的心靈是切斷的。你們可以交談,愛撫,在心理和生理上緊密結合,但你們每一個仍是孤立的。這樣的男女之愛,對我並沒有吸引力。只有當愛擺脫人性黑暗的一面,才能顯出光輝。”

  我忍不住問道:“我仍是這般的生物嗎?不過我的確一見到女王,立即受刺激愛上了你。腦袋又不受理性指揮,熱切盼望和女王真個銷魂。”

  芙紀瑤若無其事的道:“你這人呵!差點令我沒法說下去。我只是想告訴你,愛並不只侷限在一個偏窄的範圍內。或許是基於銀河人被滅絕而來的罪疚感,或因你離奇的出身來歷,強大的鬥志和奮戰不休的精神,又或你引人入勝的性格才情,乃至於你的地母陽魂,再加上吸取了金環的生命精華,我因你動心了,但卻是我的方式,而不是你盼望的那樣子,若你當這就是期望從我身上得到的那種愛,亦無不可。你問我為何要和你共游生命汪洋,我可以告訴你,只因在那裡我才可以和你進行阿米佩斯式的愛,目標不在成孕產子,那在目前的條件下是不許可的,而是找尋你生命中失去的一個片段,如能成功,可解去一直困擾你的心魔。這是我經過近二百萬個宇宙年沉思想出來辦法。不要說話,讓我們到汪洋去。”

  說畢,她的力場包裹著我,我們的能量融渾轉變,齊化為極子射線,朝五千光年處的生命汪洋投去。

  生命汪洋在我們頭頂無限地擴展,生命微子處於非常的動態,宇宙之心的狂暴立即被比下去。雖然是尖微子的形態,但比起生命金環釋放的生命能量,組成汪洋的生命微子顯然粗糙了很多,顯示金環的能量是不同的能量模式,不單與生命微子階次上有分異,亦大別於極子、沌子、明暗子等能量粒子,沒法歸類。

  生命微子互相沖擊,產生變異,令生命汪洋的表面波濤洶涌,浪花四濺,像個金色的欲海;微子線烈射而出,送出毀滅性的光和熱,又似個龐大無比正燃燒著的太陽。

  汪洋的力量是內斂的,集中於其核心處,愈往她接近,拒力愈大。雖令人嘆為觀止,美麗至難以形容,尤其是想到她是生氣之風的起源地,更令人心中對她有特別的期望和感覺,但事實上她卻是宇宙最凶險的空域之一,可分解銷溶任何進入的物質和生命。

  芙紀瑤虛懸在離我三地裡的位置,金色瀑布似的秀髮隨微子波拂揚飄舞,彷如電光,烏黑深邃的眸珠綻放著前所未有的異芒,在汪洋濺起的漫空光雨裡,更添其秘異莫測的況味。被譽為阿米佩斯四大名器的靈異盔甲在粒子射線下熠熠生輝,襯托著她的冰肌肉骨,令人幾疑是天神下凡。而她的確是阿米佩斯人的女神,也是我的女神。

  我開放心盾,開放心核,任由本原元氣與生命微子毫無隔閡的接觸互動,其感覺微妙難言,有點像在大帝號的滋味,宛如回歸宇宙之母親切的懷抱裡。

  芙紀瑤的聲音平靜地在我心靈響起:“拋開你人類的七情六慾、貪嗔痴妄,不論對你或對我,這次的生命旅程,將是個無比動人的經歷,更考驗我們間的互信和互愛,結果是沒法預知,或許可對我們的關係找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的心靈因她的提示變得澄明剔透,否則將沒法匹配她不含任何雜質純淨潔美的心。值此一刻,我成為單純的存在,宇宙只剩下她、我和生命汪洋。“女王不是說要為我尋回失去的段落嗎?我仍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芙紀瑤緩緩朝我飄過來,隨著她的接近,她的生命磁場像長風般拂卷而至,觸感著我每個生命的分子,那是往上提升的奇異感覺,只能體會,不可言傳。女王正主動向我開放她的磁場,生命的感覺從未臻至如此強烈的境界,陣陣濃得化不開和沒有止境的愛,海潮般洶涌而來,我們的心靈齒輪般磨合著,她偉大的靈魂溶入我思感的疆域內去。

  芙紀瑤在我心靈內說話,便如我聆聽心裡的聲音,比之以前的心靈傳感,是天壤之別。她輕輕道:“從你飲下情人美阿娜的毒酒,到你重生為候鳥回覆意識的一刻,就是這失去的段落。依理論,這個失去的片段仍該保存在你的記憶淵海中,我們的目標,就是要尋找這個失去了的片段。”

  她的生命磁場和我的生命場融渾為一,每個生命子都熱烈摩蕩糾纏,激起生命的火花,愛的光雨,生命再沒有任何遺憾。

  我道:“女王認為汪洋能助我回覆記憶嗎?”

  芙紀瑤應道:“在理論上是可行的,真正的成效還須看實際情況的發展。由奇連克侖經我們收集回來的情報資料斷定你們的地母就是他找尋的靈異生命體,到他向你們聖土發動攻擊,其間隔開了二千萬個宇宙年,可知他為生擒地母算盡機關,直到有十足把握才敢下手。我雖然沒有參與他後期的計劃,但透過韋典拿,卻對整個行動知之甚詳。現在我們沒法知悉奇連克侖整個計劃背後的意念,但仍可從他當年的行動做出推測。”

  美麗女王一雙尊貴的玉手纏上我的頸項,嬌軀溫柔地抵著我,我的生命場似乎爆炸開來,與她的磁場水乳交融地卷纏互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無限的愛的漩渦。我們像在一起焚燒,化為沖天烈焰,光和熱融解了我們的心,兩個不同的生命體間再不能以任何方式分野。但我仍清楚感覺著她的獨立性,她也如此地感覺著我。一種縱使在最深最甜的夢裡亦無法得到的幸福感受,洋溢在每個生命因子裡。我從沒有想過男女間的愛可以如此全面、毫無保留。我再沒有絲毫懷疑,自己與女王正共墜愛河,沉溺其中。

  芙紀瑤道:“我或許是奇連克侖外對地母最了解的生物。唉!伏禹!我們的旅程還未開始,冷靜點好嗎?這回阿米佩斯式的結合,目的是解開你生命中最大的疑團,只有這樣你才可以和陽魂完全融合,而不只是為了愛的歡娛。”

  我擁抱著她火辣辣的動人胴體,神魂顛倒的嘆息道:“我愛你!真的沒法控制,其他的一切再不重要,包括生命在內。”她的靈甲柔軟貼體如肌膚。

  生命場的結合,肉體的廝磨親熱,即使曾為修行者的芙紀瑤也抵不住心靈和肉體加起來能摧毀一切防禦的衝擊,那是跨種族交叉式的愛。後果更是沒法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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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5:53:39 |只看該作者
台版 第四卷 第一章 共墜愛海(3)

  芙紀瑤嬌軀在我懷裡抖顫,每一下抖顫都帶來新鮮火辣的刺激,宛如對我火上添油。她勉力保持平靜,嗔道:“沒法控制也要控制,如果你令我迷失,我的計劃將沒法進行,汪洋的旅程只是一場春夢,夢醒時一無所得,你對絕色的心魔依然如舊,對大帝號的了解更是沒有寸進,我且會看不起你。你明白我的苦心嗎?為了你,我已沒有保留地付出。”

  聽到她說會因此看不起我,我猛然驚醒過來,壓下能令我沒頂焚身的愛浪情火。冷靜的道:“請女王饒恕我的失態。”說罷仍擁抱著她,卻不敢繼續愛撫她的玉背。

  芙紀瑤的生命場從完全開放變得有節制的收斂,嬌軀回覆輕靈飄逸,香脣湊到我耳邊,彷如枕邊私語的柔聲道:“我怎會真的怪你呢?我的想法並非沒有根據,奇連克侖的計劃裡,最關鍵的是不可觸動地母,所以他對銀河人的屠殺是徹底的,不但奪去你們的精氣,還毀掉你們的生命烙印,逼得餘生者逃返聖土,讓他能進行計劃的最後一步。”

  我開始認真思考,看著她晶瑩如美玉的耳珠,道:“絕色說過,能逃返聖土的都是我們中最優秀的精銳,當我們被殺害時精氣像小水滴般回歸地母的生命大海,會觸動並令她出現某一特異的反應,奇連克侖便可乘虛而入,一舉制住她。”

  芙紀瑤道:“她說的大致上是事實,只是漏掉最重要的一點,當奇連克侖獨自摧毀聖土,殺害所有在聖土上的人類,你們在奇連克侖的干擾下,沒有如常的重歸地母,而是先被他以御神器清洗烙印,將失去烙印的精氣盡集在御神器裡。在他的法力下,御神器變成一個可讓地母誤以為是你們人類烙印的東西,挾著所有最後喪失人類的精氣,使地母在沒有防備和戒心下接納御神器,因而受制被擒。”

  我不解道:“既然如此,美阿娜的烙印早該雲散煙消,絕色又是從何處得到她烙印裡的記憶呢?”

  芙紀瑤道:“美阿娜的情況是特殊的,因為她是在奇連克侖進攻聖土時自殺身亡,所以比其他人先一步回歸地母,當然被奇連克侖截著,至於當時出現了甚麼情況,就要你自己去找出真相。”

  我道:“為何女王認為我的記憶中藏有失去了的片段?”

  芙紀瑤道:“純粹是個猜測,但我卻有十足的信心。夢還保住你的烙印,避過奇連克侖的攔截,使你神不知鬼不覺的回歸地母,成為奇連克侖近乎完美的計劃裡出現的唯一的漏洞,致功虧一簣。由那一刻開始,你變成地母的一點靈明,讓祂生出警覺。理論上那時的你等於地母,可是地母的思考方式和你太不同了,她的精神力量更是你沒法負載的,所以當你成為候鳥回覆意識時,由回歸地母到進入候鳥晶胎前的一段記憶,像夢般消散。就像你們其他的夢,只有在夢中你們才可以接觸地母,但因那過程遠遠超乎你們的經驗和知識,只能透過日常的事物去翻譯感受,形成豐富的夢的符號和象徵,醒來後很快忘個一干二淨,但事實上那段記憶仍然存在,只是你們不懂得如何從記憶淵海中發掘出來吧!”

  我點頭道:“有點明白了。現在我如何才可以尋回失去的段落?”

  芙紀瑤歡喜的道:“坦白告訴你,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找藉口和你作阿米佩斯式的結合。當結合在生命汪洋深處發生時,你會和地母的陽魂進一步加速融渾,大大縮短過程。同時我也會因與你結合變得更強大,等於模擬的地母陰魄,地母再不是只得一半,而是陰陽璧合,回覆整體。只要你將思維強注在美阿娜死亡的那一刻,記憶將回到你的手上。”

  我深吸一口氣,不單要壓下如此別開生面尋找記憶的動人旅程,還要按捺著因女王坦誠多情的表白而來的興奮,保持精神的平衡。道:“我準備好了!"

  我們擁抱著、旋轉著,往上升去,沒入汪洋的混沌裡去。芙紀瑤的生命磁場開放了,比此前任何一次更徹底,與我渾融在一起,再難分彼我。我們進入的區域沸騰起來,生命微子無隙不窺的朝我們撞擊,卻沒有削弱我們的生命能量,還強化了我們,激起陣陣光彩奪目的漣漪,生命的光和熱,不旋踵我們的速度以倍數遞增,旋箭般刺入無盡的充盈液態生命子的汪洋,彷若穿越永恆,又和汪洋融合在一起。

  我們變得似一輪燃燒的太陽,生命微子如金色的水瀑從我們上方激瀉而下,每個能量細胞都在滾燙髮熱,再沒法保持實體,我倆的真身化為光焰,越過淺水區,進入內海,朝汪洋的深處潛去。我生出生命是於此時此地開始的動人滋味。衝擊我們的生命微子變得更精緻,彷如一波一波能淹沒一切的洪峰,而一向將內外分隔的堤岸崩潰了,洪流直接涌入心靈的大地,我們的精神則不斷往上提升。我們成為了汪洋,汪洋也成為了我們。

  縱然值此生命所能攀上最深切動人的境界,兩個不同生命體由愛的結合而體驗愛的真諦的時刻,我仍沒有忘記芙紀瑤的囑咐,思想駐在美阿娜在我懷裡死去那神傷魂斷的剎那。那一刻的痛苦、悲傷像給鎖定了,毫無保留地向芙紀瑤呈現。芙紀瑤對我的愛火也被引發,隨著生命微子的衝擊力不住增強,她的愛是沒有止境的。倏忽間,那一直困擾著每一個人類,伴隨生命而來的孤獨感消失了,一切變得圓滿具足。陽魂再不是影只形單,祂已和能匹敵祂的另一個生命體結合。

  “轟!”我像爆炸開來似的,一時間失去了存在,當我回覆意識,美阿娜正伏在我的懷抱裡。

  “為何我沒有死呢?我不是喝下同樣的毒酒嗎?”

  我軟坐地上,呆看著她再沒有半點生氣的花容。一團異芒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無意識的舉起右手,指節間出現一個奇怪的指環,我直覺到它是自過客星後一直失去蹤影的夢還,卻完全沒法明白正發生著的任何事。因美阿娜之死而來的悲痛將我徹底擊垮,腦袋一片空白。接著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靈魂似和肉體斷絕了關係,虛虛蕩蕩的,全無著落之所。

  整個世界抖擻了,空氣充滿尖銳刺耳的嘯叫,房屋劇烈搖動,驀地一片煞白,然後我感覺到夢還。一切變成純感覺的存在,再沒有喜怒哀樂的情緒,隱隱間我記得曾發生過一些事,卻像夢般模糊和遙遠,也不知身在何處,唯一清晰的是夢還,雖然看不見它,卻感覺到它,像以前般察覺到它靈性的存在,但是沒法勾起和它交往的回憶,只知道它是我可信任的夥伴,記得它的名字。混混沌沌裡,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到自己的力量澎湃起來,回覆了生機,腦筋變得靈活,記憶恢復,但再感覺不到夢還。

  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美阿娜死了!涌起的悲傷旋又被另一個意念壓下去。我不是也死了嗎?外空來的凶殘敵人終於對聖土大舉進攻,摧毀了聖土和其上的所有形式的生命,片土不留。但為何我仍可以存在?可以思考?最奇怪的是我的生命力變得更活潑強大,意識有如一股洪流,在某一奇異的空間或器皿內激盪著。美阿娜在哪裡呢?如果死亡確如我現在的局面,那麼,死亡壓根兒不可怕。這個思想剛產生,下一刻,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已將我從某個突然出現的缺口噴射出去,我陷進虛無和黑暗。

  我並不是孤獨的,隱隱的我感覺到另一個冰寒詭異的生命體,但隨著離開所處的空間,感覺一閃而逝。然後一切變得緩慢了,我的腦筋再不能正常運作,沒法思考,只能勉強保持一點靈明,等待、等待,無休止的等待。

  我和芙紀瑤仍在旋轉著,周遭是無邊無際的生命汪洋,但已停止繼續深潛,生命從未如此完美無暇,如此生機洋溢。

  芙紀瑤在我心靈的至深處道:“這是生命能到達的汪洋最深處,我們稱之為海深,再深潛五十光年就是神秘的海源,生氣之風正是在那裡醞釀形成,然後破洋而出,吹拂到宇宙最遙遠的角落。自你進入記憶的淵海,到現在足有一千二百個宇宙年。起始時我藉心靈的結合追隨著你,經驗你的經驗,但當你的烙印溶入地母的生命體,我再沒法捉摸你,究竟發生過甚麼事?”

  一千二百個宇宙年就這麼過去了,在我只是眨眼的光景,如夢般的真切,又是那麼虛幻。嘆息道:“你是旁觀者清,有甚麼發現呢?”

  芙紀瑤溫柔的道:“在奇連克侖以御神器摧毀聖土前一刻,夢還已將你的生命烙印和肉體分解,以你們的標準來說你立即死亡。但夢還犧牲了大量的靈力,不但保持了你烙印的完整,還令你避開奇連克侖透過御神器幾近無有遺漏的偵察,隨其他失去了烙印的生命精氣進入御神器內。御神器就像個能收集所有生命水滴的神奇水瓶,而這個藏儲在聖土死亡的人類所有精氣的神器,成為他降服地母的關鍵。當地母在沒戒心下接納‘子女’的精氣,御神器趁機植進祂的生命中心去,控制了祂。不過他仍有一點點才成功,你是唯一漏網的烙印,亦使他差一點點才能徹底征服地母,未經全功。”

  我道:“在我進入地母前,我感到與我在一起的還有另一個生物,肯定不是美阿娜。那是甚麼東西呢?”

  芙紀瑤道:“那大有可能就是絕色,她就是御神器內的精靈,亦解釋了她為何能盜取早一步自殺的美阿娜的生命形態和記憶。如她自己描述的,她的本原是一粒種子,只有透過吸取生命才能進化。當年你從高關星得到御神器,交到我手上,我便感覺御神器是由不同的植物精華巧妙合成,擁有奇異的靈力,與我修習的自然之法暗暗吻合。御神器是奇連克侖降服地母的神奇兵器,但沒有生物清楚它的來歷,究竟是奇連克侖為達到征服地母的目的而特別打制,又或是他長期擁有之物,沒有人清楚。但如果絕色確是黑龍藏布創造的邪惡生命,那御神器既有可能來自黑龍藏布。至於確實的答案,就要由你來告訴我哩!”

  我道:“我確已尋回失落了的完整片段,不過那感覺太龐大了,不是我現在的思感能容納,似如一個支離破碎的夢境,恐怕要一段長時間方能整理為完整的圖像。但有個清晰的記憶,就是植進候鳥晶胎的行動,是我自己的決定,地母亦因失去了我,失去了陽魂,變成亂闖亂撞的無主孤魂。”

  芙紀瑤欣然道:“那我們的結合是有效的,且取得理想的成果。龍馱的大軍正在生命星河的外空集結,我們須立即回去,準備迎戰。”

  我道:“我真的不捨得離開這裡。女王呵!你要找尋的答案,找到了嗎?”

  芙紀瑤平靜的道:“我已和你在生命汪洋糾纏熱戀超過一千二百年,縱然不是你渴望的銀河式男歡女愛,但你還可要我說甚麼呢?回去的時候到哩!”

  我坐在隆達美亞宮前最高一級石階處,遙觀金色的汪洋,就是在那裡,我和自美阿娜之後最深愛的女子繾綣纏綿超過一千二百個宇宙年,那是多麼動人的經驗。

  離開汪洋後,直至此刻,美麗的女王回覆了一貫的清冷自若,但我們均知道,我們的關係已徹底改變了,愛再不是單向的。可是為了應付橫亙在河系邊緣區的龍馱大帝和他宇宙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軍團,我們必須克制和冷靜,因為此戰實是許勝不許敗。

  魔洞部已被擊垮了,只剩下阿米佩斯王國仍有一拼之力,而生命星河正是最後一道防線。如果我們守不住,龍馱將成為宇宙的唯一霸主,其威勢蓋過了當年的奇連克侖。宇宙再沒有能制衡他的力量。

  奇連克侖是為了得到地母,龍馱如此苦心積慮又是為了甚麼呢?他清楚夢尊的宇宙秘密嗎?我多麼希望歌天能在這裡和我並肩作戰,還有大黑球。無論如何,我已決定和芙紀瑤並肩死戰。我們和龍馱間,只有一方能生離生命星河。

  我搜遍胸中所學的孫子兵法,仍找不到適合現時情況下運用的有效兵法,原因不但是我對龍馱一無所知,更因我不曉得阿米佩斯人的實力和戰術,一切只能依賴女王。而這正是我最擔心的,因為桑白水是熟悉女王的生物,他當年的敗北,是因為在實力上不及女王。此次卷土重來,加上龍馱和他的大軍,情況絕不樂觀。

  芙紀瑤神態優閒地出現我身旁,貼身坐下,香肩挨著我,輕描淡寫的道:“十二個宇宙年前,龍馱開始朝我們推進,先鋒部隊現在離我們不到二萬光年。”

  我對她的主動親熱大感受寵若驚,道:“女王曾和他多次交手,對他有甚麼認識?”

  芙紀瑤平靜的道:“龍馱最令人驚懼的,是他似是無所不知、無遠弗屆的神遊力量,魔洞部就是輸在這方面上。當敵人對你一切行動了如指掌,魔洞部人以往出奇不意的戰術優勢完全被扭轉過來。以個體的力量論,帝國的人遠不是魔洞部人的對手,可是在龍馱的遙控下,帝國軍以壓倒性的兵力,不怕犧牲的和魔洞部硬撼硬拼,只五十萬個宇宙年魔洞部人便吃不消了,人數驟減至不足六十萬。上參無念被逼離開魔宮,親率魔軍遠征帝國的首都河系,與龍馱決戰。”

  “龍馱另一令人驚懼的力量,是能催生新一代拜廷邦人,使他們的天然分裂式的生育以倍數加速,不單兵源不絕,軍力還不斷遞增,不怕損耗。這或許是他看中拜廷邦人的原因,沒有生物比他更能發揮拜廷邦人的優點。”

  我聽得倒抽涼氣,問道:“龍馱與上參無念的決戰如何?”

  芙紀瑤淡淡道:“戰況是一面倒的進行,龍馱對上參無念的戰術陣法洞悉無遺,打開始便壓著魔軍狂攻猛擊,當魔軍損折近半,龍馱單挑上參無念,要求一戰定勝負。由於他們的決戰在黑暗空間進行,過程無人知曉,結果是上參無念敗走龍馱星河,魔軍倉皇撤退,僥倖逃生的魔洞部人不到二十萬,和亡國滅族沒有多大的分別。”

  我道:“只要上參無念仍有飛行魔洞這最後一著,他也未算全敗。”

  芙紀瑤道:“可以這麼說。但當龍馱毀滅我們後,上參無念會有好日子過嗎?”

  我整道脊骨冰雪般寒凍。一個對你無所不知的敵人,甚麼戰術戰略均派不上用場,即使孫祖師爺復生,也無用兵之地。

  芙紀瑤道:“我多次和龍馱交手,開始時幾乎可以維持勢均力敵,但當他的援兵源源不絕地加入戰爭,彼長我消下,便撐不住了。對著這麼一個敵人,是沒法憑戰略取得優勢的。失去晶玉星河後,我下令放棄所有河系,集中兵力到生命星河來,組成最後一道防線,是因為生命汪洋有禁制神遊的奇異力量。只有在這裡,我們或許可擊敗龍馱。我剛才按雙方兵力作出戰略推演,我們勝利的機率是二百五十三萬分之一,但如果生命汪洋不能克制龍馱的神遊力,我們將有敗無勝。”

  我沉聲道:“有沒有將我計算在內?”

  芙紀瑤道:“沒有!因為我沒法掌握你的真正實力。我曾多次向龍馱挑戰,他卻不肯應戰,大違他主動單挑上參無念的作風。現在我們的情況與你們銀河人當年的情況很相似,在無計可施下被逼退守種族的發源地,為了保護汪洋,沒有阿米佩斯人會退縮的,所以不是戰勝,就是全體陣亡。”

  我道:“龍馱的目標是奪取生命汪洋嗎?”

  芙紀瑤道:“他要取得生命汪洋,殺死我便成,在別的河系殺我會比在這裡容易。他更想得到的是你,所以你甫抵生命星河,他的帝國軍團便開始調動。”

  我心中涌起莫名的憤慨,感覺就像當年聖土被毀前歷史的重演,我和最深愛的女子坐看美麗哀艷的夕陽景色。不同的是現在的我擁有強大的反擊力量,美阿娜換成了芙紀瑤,看的是宇宙奇景神秘的生命汪洋。我雖然未曾和龍馱正面對仗,但卻不是沒和他交手過,在墮落城便領教過他的智計手段,這麼一個敵人,沒有生物敢低估他。

  我道:“我絕不會讓龍馱傷害你,雖然說這樣的話在現時情況下是沒有意義的,但希望女王明白我的心意。”

  芙紀瑤柔聲道:“我怎會不明白你呢?但我也想告訴你,我不害怕死亡,能在這裡終結生命,比宇宙其他任何地方更理想。若我真的逃不過死劫,你仍要堅強地活下去,你或許是宇宙唯一能擊敗龍馱的生物,為了我,為了宇宙萬萬億億的和平種族,你必須支持下去,不讓龍馱奪去你的地母陽魂,否則宇宙勢必淪陷在他的邪惡裡。”

  我的腦筋開始活躍,道:“我已失去美阿娜,絕不可再失去女王。答應我!假設能殺死龍馱,女王便委身下嫁我伏禹,我不單要阿米佩斯式的愛,還要銀河式的愛。”

  芙紀瑤“噗哧”一聲地朝我瞧來,笑意盈盈的道:“你這銀河人哩!腦袋是怎麼樣的構造,在這時候仍說這種話。在你們離開太陽系前,婚姻制度早已消失,而在六千多萬年後,你竟來向我要求嫁娶,算哪碼子的一回事?現在是適當的時候嗎?”

  我嘻皮笑臉道:“甚麼都好!我是想測試女王的反應,看是嚴詞拒絕,還是像此刻般開開心心的欲拒還迎。哈!”

  芙紀瑤清白的玉頰泛起兩朵紅暈,令她更是嬌艷欲滴,聳聳香肩,道:“好吧!讓我給你一個回覆。我不會因任何人殺死龍馱而嫁給他,只有伏禹是唯一的例外。”

  我劇顫道:“女王……”

  芙紀瑤的目光移往汪洋,呢喃道:“我時常在想。不論宇宙的生命進化至哪一個階段,我們並不能真正的了解自己。終極的真理,也許並不存在於宇宙內或外的任何地方。所以你們銀河人推崇的愛,只是一種自我欺騙的行為,偶爾激出生命的火花,轉瞬又重歸沉寂。可是當我在汪洋和你結合後,一切再不重要了,我融入你的地母陽魂中,你也融入我的生命裡,若宇宙還有可稱完美的東西,就該是我們那時的情況。生命從未如此自具自足,充滿喜悅、生機和感覺,超越了生命的本身。如果這就是愛,我自問沒法也不願意拒絕你。你明白嗎?”

  我心神俱醉的道:“我愛你!”

  芙紀瑤回應道:“我也愛你。這句話真的很難向你說出口來,但最終我還是說了,否則或許再沒有機會。龍馱的帝國軍隊已潛往黑暗空間,在三個宇宙日內抵達戰場,是布陣迎戰的時候哩!”

  我清醒過來,道:“我們唯一擊垮帝國的方法,就是殺死龍馱,否則縱能小勝,最終也會因撐不住而敗亡。”

  芙紀瑤回覆一貫的清冷離漠,道:“我會設法為你製造一個機會。龍馱對我們的實力一清二楚,獨有你是他唯一臆測不到的變量,你的地母陽魂天然地不受他監察。但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當在某一情況下我必須犧牲你去換取最後的勝利,我會毫不猶豫的這般去做,頂多事後為你殉情,希望你能體諒我。”

  我被她的話激起雄心壯志,道:“從我得知你們在生命星河布下最後防線的一刻,個人生死早置之度外。不過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終有一天宇宙會回覆和平,建立新的理想秩序。哈!我和你也可以相宿相棲,日夜相伴,興致到便來個阿米佩斯式的結合,或銀河式顛鸞倒鳳的**,又或兩者同時進行。人生至此,還可以有甚麼苛求呢?”

  芙紀瑤耳根都紅透了,完全是人類女性的正常反應,長身而起,伸出纖美的玉手。我連忙隨她起立,不解的看著她。她的模樣可愛極了,先白我一眼,然後神態復常,一個拳頭大小、多角形鑽石般冰雪通透的玉晶出現在她攤開的手掌上方,緩緩滾動。

  芙紀瑤道:“不和你瞎纏啦。你有甚麼感覺?”

  我道:“很古怪!玉晶內藏有龐大的力量,且是活的力量,彷如有機的生命體。不過我不是因此而奇怪,令我產生古怪感覺是我對它有似曾相識的反應,但我肯定是第一次見到它。”

  芙紀瑤淡淡道:“你有非常靈銳的觸感。事實上你的確見過它,還和它有過接觸。”

  我愕然道:“它究竟是甚麼東西?”

  芙紀瑤道:“它就是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一,排名猶在夢還之上。我們稱之為玉精,是晶玉衍生出來的奇異生命體,等於晶玉的精靈,經我在生命汪洋長期培育,發展出它獨特的生命形式,介乎植物和礦物之間。”

  我好奇的問道:“我在甚麼地方見過它呢?”

  芙紀瑤道:“在過去的十多個生氣週期,它一直陪伴著我。在隆達美亞星上,它定居在海洋裡。”

  我呆了起來,不能置信的道:“它竟然是囚禁了哈兒哈兒十多萬年的海藻?”

  芙紀瑤微笑道:“那是它喜愛的一種生命形態,但若要說它最喜愛的,還是化為隆達美亞號的靈魂,因為它原本就是晶玉的精靈。”

  說罷纖手輕揮,玉精往上升起,倏地射出千萬道烈芒,照得隆達美亞宮似乎變成沒有實質的影子。隆達美亞宮分解了,階梯像倒流的瀑布般往上卷來,我們立足的台階在旋轉著,構成隆達美亞宮的晶玉分子在我們四周重組。整個過程快如電閃,下一刻我們已置身隆達美亞號空廣的船艙內。女王坐駕旗艦的體積只有隆達美亞宮主殿的九分之一,但艦體分子排列緊密,幾乎不可切割分解,且是活潑和充滿生機的力量。我再沒法視這艘神奇的太空戰艦為死物。她不單是有機的生命體,且具備了靈魂。

  芙紀瑤雙目異芒大盛,語氣卻非常平靜,道:“起航!”

  長達三百地米,寬若八十地米,頭尖尾寬,狀如海豚,線條優美的超級飛艦,毫不費力的破空而去,速度眨眼間攀上百倍光速,開赴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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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5:54:57 |只看該作者
台版 第四卷 第二章 生離死別(1)

  生命汪洋位於河系的核心,數以億計的大小太陽繞著她旋轉,最接近她的太陽也離她超過十萬光年。這個環繞汪洋的遼闊空間充滿汪洋射線和微子雨,愈接近汪洋微子的運動愈趨狂暴。阿米佩斯人稱這空域為外海,沒有生物的思感能在外海正常運作,神遊更是非常危險的事。如果真有天性相剋,邪惡的龍馱最超凡的本領,在這裡將無用武之地。

  阿米佩斯王國的艦隊於距離汪洋二萬光年處布陣,五百萬艘各級晶玉艦,分成八百多組,形成一個圓陣,直徑達十分之一光年,加上能靈活出擊超過一億架的戰鳥,進可攻退可守,在戰略上是無懈可擊,倚仗的是整體的力量,任敵勢如何龐大,只要能捱過敵人的狂攻猛打,便輪到敵人有難了。

  陣而後戰,我還是首次參與如此大規模的太空會戰,深切感受到個體的力量在這樣的情況下是如何微不足道。但也清楚曉得,只要能把握機會,殺死龍馱,將可大獲全勝。

  隆達美亞號位於圓陣之外,卻不是袖手旁觀,芙紀瑤的思感神經與每艘飛艦的傳訊系統聯結,直接指揮整個艦團的行動。隆達美亞號的艦壁變得透明,艦外的星空毫無阻礙的呈現在我們的視野裡,由芙紀瑤通過玉精隨心所欲的操控。

  由十億個拜廷邦人組成三千萬艘大小巢艦,集結在離我們十光年外的虛空,停止挺進。可知這是龍馱認為發動進攻的最佳距離,不來則矣,否則必是雷霆萬鈞之勢。在我的思感網上,三千萬艘巢艦掀動的能量變異,確是威勢懾人,驚心動魄。但我已進入晶瑩剔透的戰鬥狀態,一無所懼。眼前將是我生命上最大的挑戰,我必須克服對死亡的恐懼,才能戰勝死亡。

  龍馱帝國的龐大軍團開始移動了,但由於數量太龐大,感覺上是非常緩慢,宛如沙塵暴朝我們橫卷過來。

  美麗的女王移到我前方,在我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下,玉手水蛇般柔軟滑溜的纏上我的脖子,嬌軀入懷,動人的肉體緊抵著我,香軟濕潤的紅脣封上我的嘴,豐饒動人的感覺立即蔓延全身,完全是銀河式的,生命的火花在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激盪,能量血液千川萬流地在體內滾流,我們的心跳同步運動,精神融渾在一起,心靈的力量聯結起來。我用盡力氣擁抱她,熱烈的回應,這是繼絕色的死亡之吻和偷吻秀麗後,三百萬年來我首次吻另一個女性,且是我熱戀的美女,感覺完全是另一回事,我忘掉了即將展開的殊死格鬥,心靈和肉體完全投放在她身上。我在燃燒,她的火勢也絕不在我之下。

  芙紀瑤的香脣離開我,神情卻是靜如止水,輕輕道:“讓我們攜手進行神遊,只有我們聯結的心靈,才可不受外海的羈絆。”

  我明白過來,道:“只有一個條件,就是還未吻夠你,要繼續吻下去。一邊享受一邊工作。”

  她的俏臉又紅了,“嗯”的應了一聲,也不知在表示我貪得無厭,還是無可奈何,偏又沒法拒絕時,我吻上她灼熱的香脣。

  我們的精神進一步結合,思感神經融合為一,以我們為起點,離開隆達美亞號,越過茫茫的虛空,剎那間深入敵陣,搜索龍馱的蹤影。

  拜廷邦人是我的“老朋友”了,他們的強弱在我思感掃描下一覽無遺。神遊級的思感不受約束地直接透入每艘巢艦,她們的護盾形同虛設。以平均實力論,這次大舉來犯的帝國軍團遠比不上當年與我戰鬥的拜廷邦人,可知在連年與魔洞部和阿米佩斯王國的戰爭中,大批精銳命喪沙場,補上來的新丁當然大為遜色。但在總戰力上,卻是當年分野區之戰的百倍之上。如果龍馱名副其實是新一代戰神,芙紀瑤精心計算出來的勝負機率,極可能是確實的情況。

  巢艦開始變化,且是全體同時轉化,組成各巢艦的拜廷邦人每個都在分解,不但巢艦再不存在,個體也不存在,十億個拜廷邦人,分解為數以萬億計的作戰單位。從陣容完整的巢艦群,化為“一盤散沙”似的東西,似是戰力大減,但我和女王卻“看”得心膽俱寒。這是不可能的作戰方式,沒有生物能指揮如此鬆散和天文數字般龐大眾多的作戰單位,但的確在我們眼前發生了。敵人的戰術令人無從估計。

  正因龍馱能同時駕馭所有的拜廷邦人,他們方能讓他如臂使指的應命轉化。我們面對的再不是一個軍團,而是龍馱和十億個拜廷邦戰士聯成一體的戰鬥力量,其靈活度不但勝過阿米佩斯艦團,更可怕是不在乎損耗。那情況就像一團拿著武器的戰士,迎擊數目在他們千萬倍以上鋪天蓋地的吸血蝗蟲,一旦給纏上,逃都逃不掉。

  就在此時,我們遇上龍馱。正確點說,是他攔截我們。我們的思感網立即收窄,那股我曾在天象星經驗過邪惡冰寒的可怕力量,緊緊攫抓著我們。我和芙紀瑤的心頓時直往下沉,因為明顯地外海對龍馱的神遊完全沒有影響。

  龍馱現出魔身。乍看上去就像漠壁現身,斗篷裹著一團黑暗,但仍予人宏偉的感覺,就像一個體型魁梧的隱形人穿上了寬袍大袖的鬥衣,不旋踵斗篷現出一張人臉,那是一張完美無暇的英俊臉龐,偏又充滿說不出來的邪異,眸珠彩芒閃爍,擁有能勾魂攝魄的魔力。

  龍馱凝視著,目光似能越過十光年的距離,看到隆達美亞號內的我們。道:“愚蠢的銀河人和阿米佩斯人,你們以為生命汪洋能影響我的力量嗎?這個想法正顯示你們對我的無知。宇宙再沒有力量能阻止我。拜廷邦人再不存在,他們已變成我龍馱最狂熱盲從的信徒,我的軍奴,每一個都會毫不猶豫地為我戰鬥,為我死亡,我的力量將透過他們無限地向宇宙展示,整個宇宙將盡歸於我。現時在生命星河的局面,正是我一手經營出來的。你們後悔嗎?太遲了!受死吧!”

  說到最後一句,袍袖揚起,秀麗拿手的能量鞭從袖口電射而出,與秀麗的能量鞭不同處是整條鞭帶著鮮血般的紅芒,鞭梢朝我們流星般射來。若是到浮游世界前的我,肯定不知他此一擊有何實際作用,但現在當然清楚他此一鞭便如黑龍藏布的神遊箭,能透過神遊的聯繫直接攻擊我們的心核。在芙紀瑤反應前,夢還早已不待我的指示,脫心而出,化為利刃,於神遊空間命中鞭梢。

  “轟!”能量激盪。

  下一刻,我們的思感倒退回隆達美亞號內。

  脣分。芙紀瑤仍用力抱緊我,湊到我耳邊深情的道:“伏禹!我愛你!走吧!不要說其他的話,你該知道這是唯一的明智選擇。當生命汪洋的外海對龍馱沒有約束力,我們獲勝的機率將是零。”

  我用力擁抱她,道:“你忘了曾說過我是這場戰爭中龍馱唯一沒法測準的變數嗎?女王請對我多點信心,最明智的不是我獨自逃生,而是朝汪洋的方向全軍撤走,化整為零,只要能保住生命,才有收復生命星河的一天。”

  芙紀瑤洞悉我的心意,道:“在這樣的形勢下你去刺殺龍馱,只是白白送命,你才是善忘者,忘了我說過你或許是宇宙最後的希望,我們整個王國加起來也及不上你的重要性。伏禹!走吧!”

  龍馱和他所謂的帝國兵奴,像一堵墻般朝我們逼過來,速度增至十倍光速,即使遠在九光年外,他們的力場就已開始影響我們,形勢愈趨惡劣。

  我道:“我是不會這麼容易被殺的。請女王立即下達撤退的命令,能走脫多少人就多少人,最重要的是女王要保住性命,讓我們將來還有重聚的機會。”

  我不容她拒絕,尋得她的香脣狠狠吻下去,她再沒有任何保留的熱烈回應,那種銷魂蝕骨,同時又是生離死別、神傷魂斷的滋味,我知道縱然力戰身亡,化為厲鬼,也絕不會忘掉。

  接著我化為極子射線,離艦而去,芙紀瑤同時下達全面撤退的命令。

  在離開隆達美亞號的一刻,我曉得再沒有見到芙紀瑤的機會,因為我已狠下決心,不殺龍馱誓不罷休,而在現今的形勢下,我必死無疑。但我亦是沒有選擇,問題在於龍馱較黑龍藏布更強的神遊力量。比之黑龍藏布,兩大邪惡生物是各有千秋。他們的智慧是同等級數,都是深謀遠慮,智計通天,算無遺策。黑龍藏布的空間魔法更可抵銷龍馱神遊上的優勢。但有一點是黑龍藏布及不上的,就是龍馱掌握著帝國壓倒一切的實力。在龍馱無遠弗屆的神遊級搜索能力下,阿米佩斯人包括我心愛的女王在內,終難逃被逐一殲殺的命運。所以如果我不能斬除龍馱這個禍根,我情願轟烈戰死。

  我在虛空疾射,龍馱和他的大軍又生變化,迅速合成一個大圓球,直徑達四分之一光年,阿米佩斯艦團的圓陣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芙紀瑤的猜測是正確的,龍馱的主要目標是我,見我肯來送死,遂暫且放過其他人,先收拾我再說。阿米佩斯人開始撤退,在芙紀瑤的指揮下,退而不亂,令我更無顧慮,決意死戰。

  夢還!夢還!你願陪我作戰到底嗎?心核內的夢還躍動一下,應是。夢還尚是首次以這方法回應我。

  我單挑帝國軍團,憑的不只是匹夫之勇,較量的更是智計、謀略和兵法。我雖只是一個人,但擁有的是逾千節精微的極子能量,超越了這個宇宙的神奇夥伴兼武器夢還,本身是最難以掌握偵測的地母陽魂,如能再隨機應變,靈活運用孫子的“疾戰則存”,不啻能攻堅的突擊軍。儘管敵人的力量在我千萬倍之上,我仍可製造機會,覷隙制勝。敵人的強處,恰是對方的弱點。不論龍馱如何了得,他的力量仍然是有限的,當他和全軍結合在一起時,他的能量級數會被優劣參差的手下扯低,那我就有可乘之機。

  龍馱最害怕的是甚麼呢?當然是我效法涅尼迦南,點燃自身,來個黑空大爆炸的自我毀滅,雖然仍不足以殺死龍馱,但卻會對他的帝國軍造成極大的傷害,功力差些的兵奴肯定沒命。龍馱或許並不將手下的生死放在心上,但他也永遠沒法得到我的地母陽魂。

  “故形兵之極,至於無形:無形,則深間不能窺,智者不能謀。因形而措勝於眾,眾不能知。人皆知吾所以勝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勝之形:故其戰勝不復,而應形於無窮。”在眼前的戰爭形勢下,就是因應敵情而變化無方,致無跡可尋,令神通廣大的龍馱也摸不到我的虛實。我雖不知彼,彼也不知我。只要我在靈活度上勝過龍馱,將可抵銷敵我實力上的差距。

  此時離敵陣不到五光年的距離,我倏地加速,進入極速投射,但沒有加入季候飛行,只達極速投射的下限,同一時間潛往九天之上,思感的運作攀上頂點速度,朝敵陣射去。

  “劈喇”一聲,血紅的能量鞭從敵方圓陣閃電般激射而出,“照頭”往我抽擊,精準至毫釐不差,顯示龍馱被逼親自出手,亦只有他的神遊力才可掌握身體化為無形能量束的我。他此招早落在我算中。以速度論,宇宙除大帝號外沒有東西能勝過我,當季候飛行與極速投射結合,強如龍馱者亦跟不上那速度。倏地速度劇增,橫渡三光年的空間,龍馱的血鞭立告落空,差一點點才擊中我。

  龍馱的思感仍勉強的追逐著我,透過聯繫,我捕捉到他心中的驚惶,不是怕我攻擊他,而是從我此時的速度聯想到若我一旦逃遁,他只能在後方吃塵。

  我正是要逼他倉皇變招。龍馱的圓陣爆開,鮮花般盛放,個別的作戰單位因著不同的能量狀態,泛起不同的芒采,由億億萬點芒光形成的光花,美麗詭異至極點,也可怕至極,活脫脫是一朵食人花,天羅地網般往我張口狂噬。一個可稱為自宇宙混沌初開以來從未出現過的強大人造力場,包裹了我身處的空間,我的速度立時以驚人的速度削減,當我飛不動時,就是我的死期到了。

  豈知我有過高關星之戰的經驗後,拜廷邦人這種手段早在我的計算裡。當然,目前陷身的力場千萬倍於那個由漠壁主導的力場,但我也再不是那時的伏禹。

  夢還負載著五百節極子能量從心核彈出來,朝“花蕊”敵人最強大處,也是龍馱藏身的位置勁射而去。以武器而言,宇宙間或只有夢還能負載如此龐大的能量,並將之點燃引爆,卻不會“傷身”,因為它是超越了我們宇宙的奇異生命形式,宇宙沒有能量可徹底摧毀它。即使我形神俱滅,它仍會以它的方式頑強的活下去。現在的它,相等於古聖土時代戰爭中核彈的威力,足以逆轉戰況。當然沒法擊潰以龍馱為主宰的帝國軍團,但肯定可破掉對方的力場,製造最大的混亂。整個行動是經過我精密計算的——惑敵誘敵,自陷絕境,然後以夢還和犧牲近半的能量,攫奪最大的戰爭成果。

  心盾投射,強化鳥甲,將我包裹起來。我再感應到龍馱的驚懼,可是他醒悟得太遲了。烈芒從“花蕊”的位置射出,直擊夢還的能量彈,如被命中,其精微的力量會壓抑極子彈的連鎖反應,大大減輕其殺傷力。由此可見龍馱對能量結構的了解近乎“一目了然”,反制的方式更是神乎其技,我與之相比,實遜上一籌。可惜他要應付的是超越了他認知範圍的夢還。夢還往上升起,險險避過烈芒,釋放能量,同時以我沒想過的速度,回歸我心核去。夢還愈來愈厲害了。我掉頭急撤。

  “轟!”千萬度毀滅性射線,從極子彈往四面八方激射,所到處,拜廷邦人的作戰單位灰飛煙滅,接著是以極子彈為核心的爆炸波,以逾千倍的光速倏地伸展擴散,敵人根本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能吸納、硬捱和抵銷。敵人的能量總和,當在十億節以上,若正面交鋒,我的五百節能量會如泥牛入海,頂多擊破一個小缺口。可是爆炸發生在敵人封閉式的力場內,等於在一個生物的心核內引爆,效果自有天淵之別。力場破碎。我乘著第一波的爆炸浪,迅速離開現場,朝生命汪洋投去。帝國戰士功力稍次者,立即當場喪命,夠資格存活下來的,仍逃不過硬被爆炸波送往遠處的命運,一時間敵人已陣不成陣,亂成一片,無法在短時間內重組攻勢。

  一道黑色的光芒,從後方延展而來,橫過虛空,完全漠視爆炸的影響力。此時我離開爆炸中心超過八光年,倏地回身折返,逆著爆炸波朝黑芒投去。正如龍馱說過的,這是我一手經營出來的,也是唯一殺龍馱的機會。夢還來到手中,化為能量利刃,金芒電射,顯示夢還先後經過生命金環和生命汪洋的淬煉後,更能切入和適應我們的宇宙,變成最神奇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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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5:55:25 |只看該作者
台版 第四卷 第二章 生離死別(2)

  “轟!”夢還化作金芒,筆直命中黑芒的鋒銳,兩股同是極子級的能量猛烈撞擊下,能量往四外泄射,形成漣漪般擴散、由七色射線組成的光環,照亮虛空,金光燦爛的汪洋也變得黯淡失色。黑芒萎縮,現出龍馱的真身;我則往後疾退,好半晌後才能煞止。我們遙相對峙。

  龍馱倏地欺近至不到百地米的近處,能量鞭從右袖口逸出來,遙指著我,血鞭再不像是死物,而是昂首吐信的血紅色惡蛇,充滿毀滅和邪惡的意味。冷然以銀河話道:“你的功夫果然不錯,只是不知自量。自宇宙誕生的一刻,我便感覺到你的存在。我和你都是有別於其他生命的生命體,從開始便處於對立的兩個極端,比拼的是進化的速度,在這方面你已遠遠落後於我,縱然你完整無缺,也不是我的對手,何況現在的你是殘缺不全。直到此刻,你仍是處於與載體半結合、不生不熟的可憐狀態,我卻與堪稱宇宙最強載體二合為一,高下懸殊之勢不用我解說也清楚明白。黑龍藏布辦不到的,於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當我把你吞噬消化,便可誘得你在大帝號的另一半投懷送抱,我將進化為宇宙史上最超卓的生物,且能深進生命汪洋,抵達海源,盡吸宇宙生氣的精華,那時我將能超越宇宙,繼續進化,不斷突破,甚至超越生命,超越一切。”

  我心中暗嘆,這個可怕的傢伙果然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當我們在“外面”鬥生鬥死,他卻在黑空暗暗窺伺,把握一個機會,立即翻身,變成宇宙最強橫的生物。不過我已狠下決心,縱然死戰,也不會如他所願。

  微笑道:“進化就是你生命的目的嗎?我是絕不會讓你圓夢的。只要你今天沒法殺死我,將來便有可能命喪在我手上。因為你的進化已達頂峰,再難有寸進,而我的進化卻是無限的。”

  龍馱俊偉至全無瑕疵,但又帶著說不出來邪惡況味的臉龐現出一個詭異的表情,從容道:“你錯了!進化並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我要得到的,是你作夢也想不到的東西。你真的錯得很厲害,你以為還能活著嗎?”說畢,他已移近至不到十地米的距離,右手血鞭如毒蛇般朝我心窩疾點過來。我一劍挑出,正中鞭梢,同時回贈他一個充滿戰氣的磁元雷。

  “砰!”光雨四濺。龍馱渾身一震,硬受我一記,竟是夷然無損,手中能量鞭化作漫天鞭影鞭風,狂風暴雨般罩過來,威勢嚇人。

  由於我們都是以高速率運作,他的力場沒法鎖緊我,我也沒法鎖死他,在這方面變得勢均力敵。但我吃虧在能量儲備跌至不足四百五十節,他的能量卻似是無有窮盡,恐怕超過了三千節,硬拼下去,最後肯定是我落敗身亡。我開始明白為何以上參無念的強橫,也要落荒而逃,敗返魔宮了。

  我們以超過光速的速度,不住移動,務求進入最佳的攻擊位置,或避開對方的攻擊,劍鞭以每地秒交擊過百記的戰鬥速度進行,一時光雨四濺,烈芒照空。每一擊中對方,我都送上一個磁元雷,令龍馱不得不運功化解,又損害了他能量鞭的靈活度,若非如此,我恐早落敗身亡。以招式論,我確比他勝上一籌,問題在我的能量損耗不斷加速,纏鬥不到半個地時,能量儲備跌破三百節。我必須出奇制勝。

  “啪!”我憑心盾硬捱他一鞭,寒似冰雪的能量滲盾而入,差點凍結了我的能量血液,但我已覓得空隙,劍化為矛,刺中他肩膀的位置。同時借矛尖吐出明暗兩種能量,點燃引爆。

  “轟!”龍馱變成一團能量光雨,可是大部分能量只能沿著他的幻袍泄散,只有小部分透袍強攻入他袍內的秘身。

  龍馱連人帶鞭給送往百地米開外,本不可一世的他,首次出現狼狽的情況。我如影附影的追上去,夢還回到心核去,來到他右方,運肘重重撞在他肩膊的位置,極子能量以針的方式銳刺而入。

  龍馱應撞橫跌開去,我待要乘勝追擊,冷不防一股九彩繽紛,由紅、橙、黃、綠、青、藍、紫,再加上黑白二色絲線編織扭成的古怪能量束,從他的心核吐出,似緩實快,循著一道優美至難以形容的弧線,螺旋著朝我彎擊過來,目標是我的心窩。我連忙飆移一側,撮指成刀,狠劈九彩異芒。

  “蓬!”彩雨激濺。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只能化去部分能量,餘下的大部分能量竟像九條蛛絲般纏黏著我的手掌,從手心直鑽進去,攻向心核,我的護體戰氣完全不起作用。

  “轟!”我慘叫一聲,心核如被大鐵錘狠命敲了一記,全身能量細胞散開了似的,思感神經立即陷於半癱瘓狀態,斷線風箏般被轟往不知何方何處。不要說反擊,如果不是有心盾護主,恐怕早已心核碎裂而亡。

  我知此是生死關頭,戰氣源源不絕從心核輸出,穩定真身的分子,重整陣腳,思感神經迅速復元。方圓五光年的情況呈現在思感網上,但仍保持在空中拋擲。值此一刻,我感到離龍馱愈遠對我愈有利。在我的偵察下,部分較精銳的帝國戰士回覆過來,趁極子彈爆炸掀起的爆炸波因擴散而減弱的當兒,重組為巢艦,朝我的所在處趕來。雖說只占軍團的小部分,但已是數以萬計的巢艦,令形勢變得更是刻不容緩。其中一艘特別巨型的巢艦,搶在其他巢艦的大前方,遠遠超前,離我只有半光年的短距離。如不能在敵艦抵達前殺死龍馱,我將錯失辛苦經營的唯一機會。

  忽然,我再沒法移動,一股龐大無匹的吸攝力硬將我凝定在虛空。我駭然運勁,能量從心核爆開,掙脫吸攝的可怕力量。龍馱出現前方,雙目彩芒閃爍,詭異可怖,從未讓我見過的雙手從袍袖探出來,像兩團血芒,隱見十指小蛇般蠕動,指尖朝向我,就在我攻擊前,每個指頭分別吐出剛才那樣的十道九彩能量線,猛戳過來,擋無可擋,避無可避,我從未遇上過如此迅捷凌厲的能量流,肯定是黑龍藏布神遊箭的級數,又比神遊箭更勝一籌。

  九彩能量束以螺旋的方式命中我,分別刺在我頭、胸、腹、手和腳十個部位,我的心核如受雷擊,欲從心核彈出的夢還亦給反震回去,全身能量血液翻騰,硬被送往遠方。

  夢還迅速躍動兩下。我曉得他的意思,正提醒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不用它提醒,即使最冥頑不靈的人,也知殺死龍馱的行動已告徹底失敗。他太厲害了!九色能量更是超越了我理解力的絕宇奇功。問題在我能否逃脫。

  在我恢復過來前,龍馱的九色妖術又來了,這回是綁我一個結實,不單去勢急止,沒法移動,還扯得我反方向朝他投去。九色能量分十道入侵,最後綁扎著我的心核,切斷心核和真身的能量交換好輸送,將我完全癱瘓。我被生擒了。

  龍馱將我扯到離他五地米的近處,血紅的雙手十指相向,由每指吐出的九色能量束連繫著我,邪笑道:“伏禹!認栽吧!當日上參無念就是飲恨在我的九彩玄功下,這是宇宙黑法的最高境界,能量最精微的運用,如果我不是怕過度損耗真元,他哪有命逃返魔宮?說起來他還要感謝你,因為我須保存實力來招呼你。我本不想動用,現在卻不得不動用,表示我看得起你,伏禹你雖死也可以自豪了。受死吧!”

  說畢彩芒劇盛,十道九彩線像接上電源般芒光閃爍,發出閃電般“劈劈啪啪”的異響,可怕的能量分十路鑽心而來,強攻心核。我再沒法想其他東西,唯一曉得的是死命撐下去,以所餘無幾的能量,支援心盾,抵受龍馱一波接一波摧心裂核狂暴無情的錐心攻擊。

  巨型巢艦攻至。龍馱的攻擊忽然放緩,我訝異的張目察看,沒想過的事情發生了。

  巢艦在離我們懸空處百分之一光年的距離忽然加速,超龍馱疾衝而來,扁圓的巢艦開始變形改色,現出真身,赫然是芙紀瑤威震宇宙的坐駕艦隆達美亞號。

  龍馱像我般此時方知來者何人,當機立斷收回攻擊我的右手,一掌向衝向他的隆達美亞號推去,一柱螺旋著的九色能量脫掌而去,形成源源不絕的九色能量流,抵著隆達美亞號的船首。

  能量爆炸聲不絕如縷。九色芒鋒被撞得往後泄瀉,化為漫空彩雨,能量流不斷縮短,但隆達美亞號也好不了多少,堅固的船體似冰雪遇上烈火般溶解,濺起浪花般損耗的晶玉光雨,速度略減,卻仍能逆流飆刺,以高速不斷接近龍馱。

  龍馱先前的從容已不復見,臉目模糊起來,變成斗篷裡一團紅芒,陰森可怖。他攻擊我心核的能量不住地減弱,夢還乘機從心核反攻,硬將他的九色能量逼出體外。我全身一輕,回覆攻擊的自主能力。此時我的能量跌破三十節,確是險到極點。

  此時,隆達美亞號全艦接近完全報銷,只余一團白芒,若我所料不差,就只剩下芙紀瑤和她的神奇玉精。我知道此刻是能不能殲滅宇宙最可怕生物龍馱的決勝關鍵,奮起餘力不顧一切的射出一個負載二十五節極子能量的磁元雷,再由夢還以箭的形式負載,逆著九色能量流筆直插往龍馱的能量中心。

  “轟!”比得上剛才極子彈爆炸的巨響震徹虛空,我的能量箭和芙紀瑤的白芒不分先後的擊中龍馱,以龍馱為中心的位置裂開一道閃電般的能量芒,彩雨四散。

  我的思感完全失效,渾身虛脫無力時,芙紀瑤來到我身旁,纖手摟上我的腰,能量包裹著我,攜我逃離現場,不斷加速,往生命汪洋投去。心靈連結起來。我驚喜的叫道:“女王!”

  芙紀瑤透過心靈的聯繫傳話道:“不要說話。你此次行動成績傲人,不單令帝國軍團短期內沒法追擊我軍,更逼得龍馱露出底細。他的九彩魔功與生命汪洋的生氣是天性相剋的,所以他這麼不願意施展,因為他在這裡發功比宇宙任何地方更費力,損耗更大,沒法得心應手。”

  我道:“他死了嗎?”

  芙紀瑤道:“他比我設想的還要厲害,我們聯手一擊亦只能創傷他。現在我們必須逃進汪洋深處,才有機會讓你復元。”

  我駭然道:“他在哪裡?”

  芙紀瑤嘆道:“但願我曉得。我現在明白為何上參無念也要落荒而逃了。”

  我分擔著她的憂慮,只能是精神上的分擔,實際上我正拖累她,成了她的負擔。此時我們距生命汪洋仍有逾一萬光年之遙,速度臻至光速的九百倍,已是芙紀瑤負載著我速度的上限。如果她是獨自飛行,極子投射的速度可快一倍以上,受了傷的龍馱肯定追不上她,現在卻是未知之數。

  只要未進入汪洋,我們仍陷身險境。充塞外海的微子風暴好射線,令思感神經沒法正常運作,可是龍馱的神遊力卻不受影響,頓成敵暗我明之局。希望我們的聯手一擊,可造成令龍馱沒法追殺我們的嚴重創傷。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這回我傷得很重,夢還固是疲不能興,心盾也是傷痕累累,磁元則幾近崩潰,幸好心核大致保持完整。可憐心核所餘的戰氣不到三節,又要用來為磁元、心盾和夢還療傷補充,哪還有能力保持清醒?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轟!”劇烈的震盪令我驚醒過來。前方黑茫茫一片,女王和我再不是朝汪洋飛翔,而是在空中翻滾不休。

  芙紀瑤首先穩止拋勢,一個迴旋,攔腰截著我,帶得我再朝黑茫茫的一方飛去,燦爛彷如金色太陽的汪洋到了哪裡去呢?答案出現前方。大片的漆黑以高速收縮,變回龍馱得自漠壁的幻袍,生命汪洋在他後方發出萬道金光。我憑肉眼已可看到汪洋金浪洶涌的海面。

  龍馱的容顏在頭篷處顯現,仍是那麼英偉,臉膚卻變成血紅色。我醒悟過來,一顆心同時直沉下去。就在只差千多地裡就可抵達汪洋的時候,龍馱負傷截著我們。

  芙紀瑤放開摟著我的手,倏忽間已欺近龍馱,上則兩掌翻飛,下則雙腳疾踢,以埋身肉搏的戰術,狂風驟雨的攻向龍馱,每個姿態仍是那麼優美動人,每個攻擊都是勁道十足,招招致命,憑龍馱之能,也被逼施出壓箱底本領,以九色魔功應付她凌厲的招式,雖然未致屈居下風,但亦應付得非常吃力,沒法分身來對付我。

  女王的策略是正確的,正是以己之長,對敵之短。令對方的能量鞭無用武之地,更重要的是沒法發揮九色魔功的靈奇威力,只能見招拆招,被逼打消耗戰。當然!我的女王是看準龍馱仍身負創傷,再因剛才對付我時真元損耗鉅大,元氣遠遠未復,才能採取這麼針對性的策略。

  我虛懸空中,完全提不起勁力,思感神經陷於癱瘓狀態,只能做個心焦如焚的旁觀者。又愈看愈心驚,因看出女王為抵銷龍馱的奇異功法,須耗用較一般戰鬥多上幾倍的能量,如此消耗下去,可能捱不了多久,優勢會向龍馱傾斜。

  芙紀瑤愈戰愈勇,身法快似電閃,靈動如神,我卻曉得她是以速度彌補能量精粗高下上的不足,有如強弩之末。能量光雨一團一團的爆開,燦爛奪目,烈芒激電,在能量交擊處瀉泄,生命汪洋也色為之奪,令我看不真切。我看得心驚膽戰時,奇績出現了。

  “砰!”女王一掌拍在龍馱心窩處,龍馱應掌拋飛。她沒有追擊,也不停留,飛了回來,挾著我以最高速度投往汪洋。剎那間,我有非常不妥當的可怕感覺。

  我們相擁著越過淺水區,進入內海後,仍沒有停下來。芙紀瑤在心靈內道:“伏禹!你必須冷靜的聽我說話,千萬不要被情緒左右你的理智,我好阿米佩斯乃至全宇宙各種族的未來,正系於你的態度。”

  我的心被粉碎了,隱隱感到歷史在重演著。當年是與我最孺慕敬愛的法娜顯在九月星的上空飛翔,現在則是與我最刻骨銘心的女王奔向神秘的海源、生氣之風誕生之所。

  芙紀瑤續道:“我拼著硬捱龍馱的致命一擊,重創了他,在他的心核破開一道裂縫,令他復元前再沒法施展九色妖術,為你創造了脫身的條件。龍馱的真正目標是你,所以千萬不要猶豫,須趁此機會立即逃走。便如你所說的,只要能生存,便有卷土重來的機會。答應我!永遠不要放棄。”

  “一個星體,從沒有生命到有生命,正基於生命永不言棄的精神。”法娜顯臨終前的贈言,似同時在我耳邊響起。我答道:“為了女王,我是永遠不會放棄的。”

  芙紀瑤道:“我的心核已碎,現在全賴汪洋的生氣保住性命,但已撐不了多久。不要傷心,你是有可能令我復活過來的,不論希望如何渺茫,這個可能性永遠存在,我也永不放棄。”

  我盡量保持冷靜,如果我就這麼崩潰,怎當得起女王對我的期許,徒令她去而有憾。道:“我怎樣才可令女王重返宇宙呢?”

  芙紀瑤道:“當我心核碎裂,在名義上我的確死亡了,但我的靈甲能保持著我的生命烙印,只要你為我找到新的心核,趁生氣之風從海源吹往淺水區前的一刻,讓新心核好我的烙印結合,我便可以活過來,繼續和你熱戀,直至宇宙的終極。”

  我曉得她不是胡亂說些話來安定我的心,誆我因這希望的支持而設法活下去,大黑球便曾告訴我,四大名器之一的靈甲,可在任何情況下保住主人的生命烙印。頓時精神一振,道:‘新的心核到哪裡找得到呢?“

  芙紀瑤道:”伏禹呵!你還不夠冷靜,在這時刻你必須回覆平時的機智。你這人哩!還未想到嗎?我現在的情況和你當日聖土被毀的情況近似,只要我能與地母的陰魄結合,我便可如你般活下去。“

  我心中涌起無法抑制的哀痛,女王的確在安定我的心,她說的全是真話,可是要得到地母的陰魄,就要追上大帝號,登入大帝號,還要駕著大帝號在三百萬年內於另一次生氣之風形成前重返汪洋,那可能比殺死龍馱更沒有可能。不過在這一刻,我立下誓言,無論如何困難我也要辦到。整件事須在三百萬年內完成,因為如果要我等待另一個生氣週期,再等一億個宇宙年,我會被對她的思念活生生折磨致死。

  我道:”女王安心去吧!當你醒過來時,我會在你身邊。“

  芙紀瑤嘆息道:”我在心核破碎前,將把僅余的三百節能量盡輸到你的心核去,然後玉精會保護我,陪我沉進汪洋的海源深處,那是宇宙沒有生物能抵達的地方,包括龍馱在內,汪洋的生氣天然地克制他。只有你可藉大帝號之助到那裡去尋找我。伏禹!分離的時刻到了!記著立即離開,不要因任何事逗留,你已是宇宙最後一個希望。“

  說畢,吻上我的嘴,能量源源不絕透過兩脣相接送往我的心核去,還有她生命的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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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5:58:21 |只看該作者
台版 第四卷 第三章 墮落城之戰(1)

  “蓬!”我衝破海面,帶起漫空生命微子形成的金色水珠浪花,逐漸增速。守在汪洋上方這一空域的數十艘巢艦,靈活地在我飛行方向的前路聚攏,但並不被我放在心上,即使遇上龍馱,只要他沒法施展九色魔功,憑我逃遁的本領,他也截不住我。

  我心中仍充滿悲慟的情緒,腦海里是芙紀瑤在我懷裡神滅的情景。生命雖離她而去,但她的真身卻沒有半點死亡的氣息,只像沉沉睡著了的絕宇睡美人。我看著玉精從她心核躍出來,變成液態晶玉,像個晶繭般小心翼翼將她包裹起來。女王在液繭裡秀髮輕柔地飄揚,隨玉精徐徐降往內海的深處。那個情景,就如美阿娜自盡於我的懷抱裡,我永遠不會忘記。不過這回我是幸運的,我對女王至少還有個希望,只要我辦得到,可令她復活過來。

  思感神經擴張,遠近趕來的巢艦無一能避過我的偵察,女王的能量與我的精元結合後,外海的微子射線再沒法影響我,也令我的極子升了一級。我探測到龍馱了,他正從二十光年外趕來。我長嘯一聲,以泄心中憤郁之氣,化作極子射線,在兩艘巢艦間穿過,她們的炮火全部射空。我完成了第一個使命,就是逃出龍馱的魔掌。

  宇宙內再沒有能追上我的生物。

  大帝號在哪裡呢?自黑空之後,我沒有見過她,聽過她,直接或間接的收到任何有關她的消息。唯一找她的方法,就是讓她來找你。但縱然她出現在你眼前又如何?登上她又如何?大帝號來個宇宙搖滾,你便被遺棄在先前的空間裡,完全無助。如何登入她更是全無頭緒。

  但對大帝號又不是那麼絕望。我正在不斷的進化中,在生命汪洋與芙紀瑤的阿米佩斯式的結合,令我吸取了大量的生命微子,它們等於進化的天然激素,加速了我好陽魂的融合。芙紀瑤死前一吻,將她的精氣和與我戰氣有別且更精微的能量盡輸到我心核去,亦令我起了全面的變化,突破以前的境界,大大提升了戰鬥和觀測的能力。

  經過二十萬個宇宙年的明暗空間極速飛行,我進入墮落城所在的煉金星河,目的是找到秀麗好普林野,既可以較深入的了解龍馱,也希望能透過他們瓦解龍馱帝國的部分力量。秀麗是拜廷邦名正言順的帝後,只要她肯親身揭破龍馱的底細,讓拜廷邦人清楚真相,龍馱的帝國有可能就這樣崩潰。

  從這個角度去看,龍馱對秀麗的仍然在生是絕不會坐視不理的。而秀麗之所以向普林野報訊,召他到墮落城去,該與我打的是同樣的主意。所以目前最迫切的事不是登入大帝號,而是保住秀麗的性命。

  我躍上光明空間,朝墮落城飛去。

  我降落在曾是輪迴都的遺址上,不勝欷歔。闊別近二百萬個宇宙年後,當年盛極一時的墮落城已變成廢墟死城。我來遲了一步。墮落城明顯遭受到毀滅性的攻擊,沒有一座建築物能保留可辨認以前風光日子的殘餘。遙想當時數以千百計別出心裁的各式建設,墮落城是星球城市建設的奇葩。阿米佩斯人在圓房透過返祖的改造,將銀河熱推至顛峰,拋開一切盡情燃燒生命,享受“墮落”的真趣,甚麼一夜情人、魂附經驗、虛擬遊戲、音樂、美食、醇酒美人,乃至於數不盡源自我們銀河經驗醉生夢死的玩樂方式,俱成過去。再沒有甜心的枕邊輕語,星球上寸草不生,動物絕跡,海河乾涸,草原變成荒漠,只余陣陣風沙刮過地表。

  不論為了哪一種目的,對星球生態造成如此徹底和沒法修復的破壞,是不能饒恕的罪行,只是這個原因,就足以令我不惜一切也要殺死龍馱。

  對墮落城的生物好建設,我早生出深刻的感情。通天美女好寶瓶是不是已在保衛墮落城的激戰中陣亡?秀麗和普林野是不是仍然活著?我或許會有個肯定的答案。因為我並不是孤獨的,星球上還有另一個生物,他留在這裡的目的,就是等待我,殺我。

  一個聲音在後方響起,以阿米佩斯語道:“伏禹!你終於來了!我足足在這裡等了你二十六萬個宇宙年。”

  長風拂來,刮起四周的沙塵,天地灰茫茫一片,上空烏雲疾走,再無復昔日的寧靜安詳,風光明媚。

  我緩緩轉過身去,訝道:“龍馱自己辦不到的事,為何認為上帥可辦到呢?我的感覺是上天賜我一個良機,可為墮落城向毀滅她的凶手討回血債。”

  桑白水卓立前方,從容不迫,仍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氣概,能量劍的怪獸把手從肩膊處斜探出來,張牙舞爪。最懾人的是他的七色瞳仁,此時看在我眼裡有著完全不同的認知和體會。他便如龍馱般能施展九色或七色魔功,所以對殺我信心十足,只是不知我來此途中,一直鑽研抗衡魔功的戰術。

  桑白水輕鬆的道:“確如你所說的,是大帝知會我在這裡恭候你的大駕。至於我能否殺死你,大家動手後不是可見個分明嗎?”

  我皺眉道:“希望你有本領可完成主子派下來的任務。還未弄清楚你的身分,究竟你是龍馱的工具載體?還是只是個比較有用的兵奴?又或是甘於為虎作倀的走狗,到最後一無所得。那你就太對不起自己的生命了。”

  桑白水沒有絲毫動氣,平靜的道:“我和帝君的關係,或者只有你才明白。簡單點說,我們是父母和子女的關係,我從他而來,透過與各式生命體的融合而成長變化,是他一手培育出來有別於其他所有生命的生物。有一天,我會重歸於他,再無分彼我。不論你如何挑撥離間,也動搖不了我和帝君的關係。我們的進化,最後會在你身上完成,宇宙再沒有能阻止我們的力量。當我殺死你後,會攜帶你的陽魂到生命星河與帝君會合,完成我的使命。”

  又道:“你現時能量儲備不足,逃走是綽有餘裕。但我知你是不會避戰的,支持你不斷掙扎奮鬥的主動力正是仇恨,那是銀河人的特質。阿米佩斯女王已喪命於帝君手上,你到這裡來一心找尋的秀麗和普林野也被本人送上路了,還有墮落城民的血仇,統統都可向我追討。阿米佩斯王國完了,魔洞部則在茍延殘喘,時日無多,拜廷邦人成了我們的戰奴。曾顯赫一時的宇宙三國,已經雲散煙消。東逃西竄的日子有甚麼意義呢?既然如此,不如轟轟烈烈和我決一死戰。如果你連我都殺不了,還有挑戰帝君的資格嗎?”

  我啞然笑道:“不用你花費脣舌來說服我,要走我早走了,怎會留下來聽你的瘋語。看招!”說最後一句時,我移到他左方,以肩硬撞他的肩,試探他的實力。

  要殺桑白水,成功的機會是微乎其微,但我卻不得不盡力而為,希望能創造奇績。桑白水最高明處,是獨自留下來予我殺他的機會,假設陪同他的是一萬艘巢艦,隔遠我便掉頭走。現時九個候鳥年的思感半徑內,我察覺不到其他超卓的生物或戰艦。

  龍馱在與芙紀瑤的決戰中,受了重創,傷及心核,令他短期內沒法施展九色魔功,必須覓地療傷。這個所謂“短期”,可以是數十萬年,或百萬年以上,令我可放手去做我想做的事,不用怕龍馱遍宇宙的來追殺我。但龍馱之外尚有桑白水,他雖然比不上龍馱,沒法令我欲逃無路,但他卻可去對付其他我關心的人。例如追殺思古,乃至於每個漏網的阿米佩斯人。

  桑白水就是看准此點,不虞我會在有機會殺他的情況下逃走。他當然有可能計錯這盤數,不過至少龍馱認定他有足夠的本領殺死我,再據我的陽魂為己有。而殺桑白水的唯一方法,是鬥智而不鬥力。

  “蓬!”能量激濺。桑白水的七色能量被我借骨頭送出的心盾擊得四散泄射,沒法侵進我體內,頓時面露懼色,顯然是想也沒想過有此情況。

  龍馱的九色魔功最厲害處,是其能量階次比極子更精微,來自他特異的元氣,像黑龍藏布的神遊箭般,可長驅直入,攻擊心核,甚麼護體真氣好護盾都形同虛設。但有利也有弊,其靈活度及不上極子能量,且損耗的是真元,所以龍馱不是逼不得已,不會隨便施展。當年在生命星河之戰,龍馱制得我動彈不得,全力施展九色魔功直接攻打我的心核,卻一時沒法攻破我的終極防禦武器心盾,致被芙紀瑤把握機會突襲,痛失殺我的良機。可知心盾是同級數的神遊級武器,力能擋格九色魔功。桑白水比之龍馱當然遜上一兩籌,至少便少了黑白兩色,更破不了心盾。在我巧妙靈活的運用下,遂令桑白水產生錯覺,他的七色魔功對我是失去了效用。

  事實上我現在的能量儲備不到七百節,而對方肯定在千節以上,他不用施展魔功,惡鬥下去,吃虧的將是我。所以我必須在招式戰術上取勝,逼得他損耗真元,無計可施下施展魔功,我方有機可乘。

  夢還從背心處彈出去,負載的不是戰氣,而是我在與芙紀瑤結合時,提取自生命汪洋的生命微子,經與元氣結合後的生命元氣,飛臨桑白水的上方。這是桑白水作夢也沒想過的戰術,夢還是來自宇外的神奇兵器,生命元氣則能神奇克制桑白水,當它在頭頂虎視眈眈、覷隙而入,對桑白水實際上和心理上的影響可想而知。

  我也沒想過的是,夢還變成另一個生命金環,灑下金光,照耀戰場。

  同一時間,我以芙紀瑤式的埋身肉搏戰術招呼桑白水,他連“拔劍”迎戰的空間也沒有,就被我的肩撞、肘擊、膝頂、頭砍、拳打、腳踢、掌劈攻個不亦樂乎。

  “蓬!蓬!蓬!蓬!”眨數眼的光景,他被我以千變萬化的招式狂攻千招以上,一時光雨四濺,能量爆破,每一次與他接觸交擊,我都送上點燃明暗子的“暗器”,這回不是磁元雷,而是能量針,絕不重複對付龍馱的手法。

  “轟!”桑白水畢竟了得,被我殺得左支右絀時,拼著肩胛硬捱我一掌,心窩射出一束七色能量,逼得我要祭出心盾擋格。他乘機後撤,拔出身後獸首長刀,遙指著我。魔刀七色流轉,顯然能發揮他的魔功。

  我是又驚又喜。驚的是他重整陣腳,更難纏難鬥;喜的是重創了他,大幅削減他的戰力。

  桑白水驀地化為七色彩芒,朝上方的夢還攻去,可見他對夢還的顧忌。夢還絲毫不懼,變成一束強烈的金光,下迎桑白水。“霹靂”一聲,彩芒金芒交鋒處,裂開一道令人睜目如盲的閃電,下一刻夢還已回到我心核內去,夷然無損。桑白水披頭散髮的從上空降往地面,金色的火焰在他身體多處燃燒著,到他足踏實地才消失。

  桑白水雙目厲芒大盛,噴出怒火和仇恨。

  我從容攤手道:“看來你體內仇恨的元素,尤過於我這個銀河人。”

  桑白水狠狠道:“我要殺了你!”

  我明白他為何如此激動。因為夢還剛才高明得出乎我意料之外,避開和他硬撼硬拼,只是將生命微子注進他身體去,如讓這種與他魔功相剋的生氣鑽入他心核去,大有可能破掉他的七色魔功,所以桑白水不得不將生命微子排斥,因而損耗了過百節的能量,大大拉近我和他之間能量儲備的距離。

  交戰至此,由於夢還的“金環戰術”令桑白水須上下兼顧,能量的損耗遠大於我,只要我接著採取適當的戰術,說不定他的能量儲備會降至我之下。欣然笑道:“難道你直到此刻才要殺我嗎?老朋友!不用說廢話了!你現在若要逃走,我也阻不了你。快想清楚。”

  桑白水發出刺耳尖嘯,刀化彩芒,朝我攻至。刀鋒迸發七色的能量芒,這小子是動了真怒,像龍馱般拼著耗費真元,也要在十招八招內置我於死地。

  “當!”桑白水的七色魔刀刺在盾上,發出金屬的鳴響。心盾從心核逸出,化作堅盾,持於左手,硬格了桑白水這雷霆萬鈞的一擊。彩雨反濺回去。夢還來到右手,變回我第一次遇上它時烏黑髮亮的模樣,把手處雕有精美的紋飾,隨我揮手劈出,異芒暴漲,重重劈上桑白水勉強擋格的魔刀。桑白水受不住能量的衝擊,他非常機警,不退反升,拔地而起。心盾返回心核,全力支援它投射的鳥甲,鳥甲則緊裹我全身。能否殺死桑白水,就看此時。

  “轟!”龐大至超過數百節的能量,從上狂衝而來,擋無可擋,避無可避,只能硬捱。但我終占得上風,而桑白水是心生懼意,欲脫身遁走。

  雙足從星球的地磁吸取能量,轉化為極子戰氣,在我頭頂處形成能量保護傘,令桑白水的毀滅性能量只能沾傘邊散泄開去。立足外的地面石裂土崩,塵屑卷天。

  桑白水不住騰升,逐漸加速,朝外空飛去。我長笑起來,倏地彈起,化作粒子束,季候飛行融合在極速投射裡,就於桑白水逃往外空前,後發先至往他追去。就在離他尚有三百地裡的距離,夢還在我手上躍動兩下。我醒悟過來,心叫好險。桑白水不是要逃走,而是使詐。夢還經過生命汪洋的洗禮,更能適應我們的宇宙,愈來愈靈動多變,神通無窮。我降至極速投射的下限,收心盾和夢還至心核內。

  “砰!”桑白水消失了,爆開成千萬道七色射線,鋪天蓋地的往我罩過來,卻不像龍馱般九色能量是以螺旋的方式前進,只從這點已知桑白水的魔功及不上龍馱。不過,若給桑白水蛛網般的七色線綁個結實,那時心盾只能護著心核,我則剩下待宰的份兒。所以勝負之別,只是一線之隔。成功的另一面就是失敗,皆因他看破我心盾的弱點。現在當然是另一回事。

  我倏然而止,虛懸半空中,夢還從我心中彈出,變為負載生命元氣的能量箭,朝著擴展而來的七色蛛網中心勁射而去,完全不理自己正陷於險境。如果我估計錯誤,明年今日此刻就是我伏禹的忌辰。

  七色線及體,將我綁個正著,情況一如在生命星河被龍馱以九色魔功制著。

  “轟!”夢還箭爆炸,金色的生命能量波浪般往四面八方擴展。七色線如冰雪遇上烈火般融解。我利用生命能量和對方魔功天性相剋的戰術,果然奏效,即使立即對上龍馱,也不會像以前般完全處於挨打的劣勢。

  夢還回到心核時,桑白水現出真身,在空中拋擲,七色能量線以他為中心萎縮。我哪敢遲疑,盔甲退到頸項下,朝桑白水投去,數以萬計的能量針透過短發疾射出去,灑向桑白水。

  此招可說是我的獨家絕技,尚未有機會對龍馱施展,所以桑白水肯定沒想過,當年能殺鬼少昊,此招起了關鍵性的作用。對付桑白水,必須連消帶打,著著進逼,不能讓他有施展魔功的機會,否則必被他扳成平手之局。此正為我心愛的女王能重創龍馱的戰術。

  桑白水勉強止住拋擲之勢,抖手將七色魔刀朝我投來,彩虹般破開部分能量針,激起摩擦的能量光雨,朝我頭頂筆直插過來。我心叫不妙,想不到他有此一著,無奈下一拳擊出,命中七色魔刀的鋒銳。我發射的能量針,則自行找尋目標般盡刺進桑白水的真身去。雖然沒法粉碎他的心核,但也有得他好受了。

  “轟!”我全身劇顫,雖然勉強擊落魔刀,卻沒法抵受其反震力,給送得往後拋跌,全身能量血液翻騰,沒有一個能量細胞是穩定的,當然無法乘勝追擊,只能坐看桑白水落荒而逃。

  桑白水全身爆出血紅的能量光焰,發出驚天動地的號叫,接著旋轉起來,盔甲碎裂,露出渾體血紅色,猙獰可怖似人又似獸的面相和肉體,他的身內之身。

  “颼”的一聲,桑白水狼狽萬狀的潛進黑暗空間去。

  我終於停下來,能量重趨穩定,暗嘆功虧一簣時,突感異樣。能量的激烈動盪出現在附近的黑暗空間處,我仍未想清楚發生了甚麼事時,桑白水像個紅色光球般從黑暗空間彈回來,一道白光如影附形的隨之而出,繞著桑白水以驚人的速度移動,對桑白水狂攻猛擊,完全不予桑白水喘息反攻的機會。每一攻擊,都直接命中再無還手之力的桑白水,掀起代表能令其損耗真元的血紅色能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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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0 15:59:02 |只看該作者
台版 第四卷 第三章 墮落城之戰(2)

 “蓬!”桑白水受不住摧殘,心核粉碎,爆成漫空紅點,就此煙消雲散,再不存在於宇宙內。

  白芒射到我前方,化為千嬌百媚的絕色,她出落得比以前更美麗了,還多了種說不出來的特質,令她更添誘惑力,笑意盈盈的道:“伏禹!我若再見不著你,會給思念折磨死啦!”

  我沒法說出話來。

  絕色小鳥依人的偎著我,娓娓道出她自黑空別後的遭遇,道:“那次在大帝號上,幸得你援手,令我成功吸取生命金環的生命精華,可是人家想找你時,你卻不知隨大帝號搖滾到哪裡去了。”

  我俯視鋪上厚冰、景觀壯闊的星球地表。這是墮落城所在湯姆隆那丹星系最外緣的星球,幹掉桑白水後,我們到這個星球最高的冰峰上“傾訴離情”。我記起了三百多萬年前初遇絕色,也是這麼樣的和她在另一星球的山峰上說話,但心情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宇宙的人事昔比之今亦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聞言苦笑道:“你該多謝龍馱,生命金環的爆炸,是由他一手安排的。”

  絕色聽出我話中暗帶無奈,嬌嗔道:“但你的確出過手助我嘛,人家當然感激你。那時的情況很混亂,而我必須找個偏僻的星球,鞏固我得到的生氣,經過一百萬年的努力,終於大功告成,我以後再不用被老妖怪控制啦!便出來四處找你,今天終於給我盼到了。由現在開始,我們永遠不要分開。”

  我聽得暗皺眉頭,道:“你為何會出現得這麼適時?”

  絕色欣然道:“龍馱稱帝,改拜廷邦為龍馱帝國,迅速擴展,先擊垮魔洞部,再全力併吞阿米佩斯王國,宇宙陷進前所未有的災難中。在這樣普宇大亂的情況下,我想到你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墮落城。因為只有墮落城的人工靈魂寶瓶保存著我們完整的文明紀錄,你是絕不容許她被帝國的邪惡軍團毀滅的。”

  我問道:“寶瓶……”

  絕色輓著我的手臂,歡喜的道:“你可以完全放心,寶瓶早於龍馱稱帝後,晶玉星河陷落前,離開墮落城,從此不知去向,隨她一道離開的還有通天長老。墮落城也因而式微,墮落大亨成為最有權勢的巨頭,但昔日的風光已一去不返。我於二十萬年前抵達墮落城,等了你數萬年,等得心焦時,桑白水領著帝國軍團來了,人畜不留殺個精光,我不得不避到這個星系的邊緣星球來。奇怪的是帝國軍團撤走後,桑白水竟獨自留下來。桑白水這樣留下來是沒有意義的,除非他在等待你,所以我也留下來,暗中監視他。禹郎呵!你真是了得,連桑白水也不是你的對手,我只是撿便宜吧!”

  我心中苦笑。如果敗的是我,怕她撿的會是我的便宜。不過我知道此時不宜和她翻臉動手,因為我的能量在剛才一戰損耗極鉅,掉至三百節之下,真元更是沒有數十萬年休想完全回覆。但如此和她糾纏不清,等於與敵同眠,不知她甚麼時候害我,也不是辦法。真的是進退兩難。道:“當奇連克侖毀滅聖土時,你在哪裡?不要騙我。大家還是坦白點好,因為我已回覆記憶,奇連克侖之所以沒法完成他苦心籌謀的大計,黑龍藏布又功虧一簣,原因正在我。正因為我,所以地母有還擊之力,而我之所以能化為候鳥,亦是我自己的選擇。”

  絕色嬌軀輕顫,凄然道:“禹郎……”

  我暗嘆一口氣,我是不得不向她攤牌,最壞的情況是和她激戰一場,打不過便逃,怎麼都好過與她“永不分離”,何況我還有十萬火急的事趕著去辦。現在對我而言,沒有甚麼事比芙紀瑤重活過來更重要。截斷她道:“先答我!那時你在哪裡?”

  絕色苦澀的道:“我不是早告訴了你嗎?”

  我道:“你當我是唬你嗎?當然不是。”說到這裡,支離破碎的片段、古怪的影像和感覺,像一道道閃電般,從心靈某一深處泉涌而來。續道:“美阿娜的確服毒自盡了,那時奇連克侖御神器的魔力籠罩聖土,沒有死去的銀河人能漏網,包括我在內。美阿娜死得比其他人早一點,她的生命烙印好精氣、也是她的靈魂被收進御神器去。若依奇連克侖的計畫,烙印會被銷溶,只余沒有烙印的精氣。但在美阿娜的烙印上,出了岔子,因為御神器的某一部分,是黑龍藏布精心打造出來的,並不受奇連克侖的控制,也不全聽黑龍藏布的指揮,且擁有宇宙無雙、能吸取別的生物部分烙印的超凡能力,由那一刻開始,這個暗藏御神器內的精靈得到進化的動力,由沒有烙印的生命體,變成能自主的生命。但她的生命形式仍與其他自然進化的生物有別,必須吸取烙印所需的精氣,以維持烙印,遂成宇宙人人驚懼的天妖絕色,連黑龍藏布也沒法制伏你。我有說錯嗎?”

  我們仍然保持親密的狀態,但關係已是一百八十度的改向轉變。絕色變得沉著,默思好一會後,終於有了決定,道:“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說,吸取了美阿娜的烙印,那就是和美阿娜結合了,不是等於美阿娜再生嗎?”

  我淡淡道:“理論上可以成立,但實際上卻是另一番的情況。你的情況一如龍馱看上秀麗好漠壁的超越生命體兒子,所以你第一次尋上我時,便想吸取我的地母陽魂,只是偷雞不著蝕把米,還為我解毒。在哈兒星你是一心想殺我,剛才更希望落敗的是我而不是桑白水,當然最好是兩敗俱傷。對嗎?”

  絕色嘆道:“我並不是你想像的那般不堪。我的真正本原確是一粒由老妖千辛萬苦培育出來的種子,目的是製造出能降服地母的神奇法寶御神器,也是對付一直誤當老妖是知心好友的奇連克侖的陰謀,老妖可藉神遊力控制我。不過任老妖千算萬算,仍算不盡生命本身進化的神奇意志和動力。我第一次蛻變,是得到美阿娜的烙印和精氣。第二次蛻變,是當奇連克侖遇弒身亡的一刻我吸取了他部分的精氣。第三次蛻變發生在生命金環在大帝號釋放能量的一刻,現在我已蛻變成真正的銀河女性。禹郎呵!我是真的愛上了你,你可以忘記我以前的過錯,大家重新開始嗎?我會為你生孩子,延續人類。只要我們遠離戰場,躲到域外遙遠的角落,我們便可以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我心忖,龍馱就是龍馱,絕色就是絕色,不會因任何原因變成另一種生物,直到這刻她仍想騙我,真她媽的混帳!但我仍不宜開罪她,她亦知沒有能力留下我。大家是互相顧忌。道:“給我一點時間好好想想,冷靜一下。”

  絕色擺出泫然欲泣的凄涼模樣,道:“但我如何才能找到你呢?”

  我微笑道:“龍馱在哪裡,我就會在附近,我是不會避開他的。給我另一個一百萬年,我會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

  說畢拔空而去,再不理會她。

  我進入宇宙之心,出乎意料之外,大黑球仍然留在那裡,還建成了候鳥號重生般外型沒有任何分別的極子級飛艦,見到我回來當然欣喜若狂。

  我們坐在新候鳥號的外殼上,繞著不歸流轉圈。大黑球嘆道:“差二十萬年便是一百萬年期滿,我正要出去找你,幸好你及時趕回來。”

  我也暗嘆一口氣,將過去近一百萬年發生的事向他詳細道出來。聽畢,他的臉色變得說有多麼難看就有多麼難看,駭然道:“你想怎麼辦?”

  我淡淡道:“你猜到我要怎麼辦了,對嗎?”

  大黑球失聲道:“你真的要投進不歸流去尋找天馬?唉!我的神!機會是多麼渺茫。誰曉得天馬會不會出現,又或在數千個生氣週期後才來探訪我們的宇宙?縱然真的來了,但你怎麼可能追得上飛得最快的異物。太可怕了。”

  我凝視不歸流,苦笑道:“我還有另一個選擇嗎?這是我最後一個機會。只有得到天馬,我才有能力追上大帝號,登入大帝號,令我的女王復活過來,重返宇宙。如果我退縮,早晚會被龍馱幹掉。這麼的一個敵人,宇宙再大上一倍,仍是無路可逃,無處可躲。與其茍且偷生,不如轟轟烈烈去尋找天馬,怎麼都勝過等死。當地母陽魂陰魄重歸於一,才有擊敗龍馱的可能。”

  大黑球頹然道:“傳說歸傳說,甚麼觸摸天馬,它便會甘心被你駕馭,極可能只是一廂情願的妄想。就像石妖的傳說,壓根兒不是傳言般那樣子。”

  我嘆道:“如果可以有另一個選擇,你道我會投進不歸流去嗎?”

  大黑球啞然無語。我也不想說話,呆看著不歸流的入口,腦袋一片空白。

  大黑球道:“我陪你去!”

  我搖頭道:“想也不要這麼想。”

  大黑球興奮起來,用手敲敲船殼,傲然道:“不要小看我的新候鳥號,她可能是人造的天馬,比之以前的候鳥號,在護盾、動力、攻擊力、靈活度各方面都要晉升了幾級。說不定可安然載我們到混沌之海去,又可逆流駛回來。”

  我道:“從這裡到混沌之海,你認為需多少個宇宙年呢?”

  大黑球一愕道:“我倒沒認真想過這問題。”

  我道:“物有物性,該不會比我們到塵海近吧?若宇宙是一個立體球狀空間,那麼,從中心到出口的不歸流,長度理該等同於宇宙的半徑。我們從指標星河用了七十多萬年,就當從這裡到出口須用上同樣的時間,我們的新候鳥號能挺這麼久嗎?逆流而回更是絕不可能。”

  大黑球駭然道:“這麼長的時間,你怎樣捱過去?”

  我道:“這正是黑龍藏布好奇連克侖要得到地母的原因,而奇連克侖則更進一步,建造大帝號。夢尊證實了從不歸流離開宇宙是可行的,他就是他那個宇宙的地母。”

  大黑球說不出話來。

  我苦笑道:“我不得不承認,我仍未具備通過不歸流離開宇宙的資格,因為我尚未能與地母陽魂融渾為一。”

  大黑球失聲道:“既然如此,你還要去嗎?”

  我道:“離下一次生氣之風,只余二百二十萬個宇宙年,到出口去可能要花上上百萬年,還不知須等多久,我再沒有空出來的時間,所以必須立即動身上路。”

  大黑球嘆道:“這和自殺有甚麼分別?何不等待再下一個生氣週期,待準備妥當才去冒險?”

  我道:“先不說我沒有等待一億個宇宙年的耐性,最令人擔憂的是生命汪洋已落入龍馱之手,天才曉得以他的神通廣大,經長時期的體驗後,或能克服汪洋對他的物性相剋,深進海源尋得女王,那時我得到天馬亦沒有意義。”

  大黑球道:“但你現在恐怕尚未到達出口,已一命嗚呼,情況有甚麼分別呢?”

  我分析道:“我好陽魂的結合肯定到了最後階段。當年我在汪洋與芙紀瑤進行阿米佩斯式的結合,思感能成功嵌入陽魂的思感模式去,記起失落了的片段,當我回覆正常意識,這段記憶變得支離破碎,但那種與陽魂渾成一體的感覺給保留下來,啟發了我。”

  大黑球搖頭道:“我不明白。”

  我不厭其煩的向大黑球解釋,是趁機整理紊亂的思緒,做好硬闖不歸流的準備,謀定而動。道:“我在墮落城附近揭穿絕色真正身分的時候,腦海曾重複那段記憶的片段。由此可知我的清醒意識與陽魂更接近了,差得只是最後一個突破。”

  又道:“在這方面我並不是菜鳥。自從以候鳥的形式重生於宇宙以來,我一直學習如何與候鳥母親深邃廣闊的心靈結合。在我們銀河人的歷史裡,於古聖土的時代,我們有一種名為‘坐禪’或‘冥想’的功法,修練者排除萬念,守心於一,據說可達致與無上意識融合的精神境界,並由此得到神通異能。所謂無上意識就該是地母,我們可透過精神的修練嵌進祂的意識思感去。那就像受制於光速的生物,看到微子的天地。一直以來,我奔波宇宙,在宇宙飛行中,既要顧及方向路線,又要忙於吸取能量,補充損耗,從來沒有靜心下來與地母作類似的接觸。此次不用費神于飛行和路向,便當是置自己於萬念俱灰的死地絕境,真真正正的變成陽魂,狠狠地賭一賭,大不了是形神俱滅,怎麼都好過坐以待斃,或者眼睜睜看著龍馱辣手摧花。”

  大黑球苦笑道:“甚麼事都給你說出個道理來。好吧!我會在這裡等你,直至你回來。若二百二十萬個宇宙年仍等不著你,我便到外面去,遇上帝國的人就見一個殺一個,以泄心中的憤恨。”

  我笑道:“當然不可以這般消極。老子仍未反擊宇宙,不會這麼快掛的。我投進了不歸流後,你就駕候鳥號離開,先到歌天寄身的超級太陽看他重生的情況,然後去找我們的朋友獨角,再連繫思古大公。當我的女王由汪洋重返宇宙,就是我們全面反攻龍馱的時候。”

  大黑球不住點頭道:“對!對!忽然間我又覺得你會凱旋而歸。唉!真不捨得和你分手,又不能陪你去找天馬。尋寶王的榮譽怕要讓給你了。”

  我從船殼升起來,變成盤坐的冥想姿勢,道:“再見!”

  接著化作粒子束,朝不歸流投去。

  “颼!”在離不歸流約四分之一光年的位置,我被其無可抗拒的吸攝力攫抓,身不由主的扯進激流去,那速度超越了季候式的極速投射,由此我已曉得,憑我現時的本領,是絕對沒法逆流而回的。我踏上了有去無回的旅途。

  我沒法弄清楚不歸流的空間情況,身處這個物理上最狂暴和極端的環境,思感神經再不起作用。我失去了對空間和時間的觀念,只知變成一道極子束,隨流而去。若理性的分析,在我們的宇宙,一切相對永恆的現象,都是基於循環不休、周而復始的物理情況。所以只有單向運動的不歸流是不合乎常理的,其中定有我不明白的地方。可是我已經無暇思索這方面的問題,因為我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護著我的是心盾,但只是片刻光景,它已出現層層能量損耗剝落的情況,再捱不了多久,接著銷溶的是我的真身。我隱隱知道應付的辦法,只是害怕去嘗試,因為那像不歸流般,一旦開始了,便沒法逆轉過來。

  夢還!夢還!這樣的選擇是不是明智呢?夢還抖動著,顯然沒有答案。我暗嘆一口氣,下一刻,我和心盾同時退入心核深處。激流衝擊的再不是護盾,而是我的心核。夢還破天荒嵌進我的烙印內去,令我生出與它相依為命,共同迎接死亡的感覺。假如我的方法行不通的話。

  心核燃燒起來,那是極子的烈焰。我的意識逐漸模糊,卻不是形神俱滅的前奏,而是脫離了一向意識運作的慣用方式,改以另一種形式去體會宇宙。

  “轟!”心核破碎,但我並沒有隨之煙消雲散,另一個我正呼之欲出。生命到達了一個全新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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