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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z1491625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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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鮮橙---和親公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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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3 15:53:20 |只看該作者
  第 41 章

  薛老頭又冷哼了一聲,這才說道:“無上那個老傢伙,整天研究鬼神之術,也就只能算上半個。”
  無上那個老傢伙?這不知道又是誰了,一看薛老頭那臉色,好像還在為我質疑他而生氣,也不好問他。既然他給開了方子,我也沒多留他,和他客氣了幾句,就讓挽月送他出去。
  這薛老頭前腳剛走,我就讓素兒給我念他給留的方子,想素兒好歹也算得上一小才女了,可是念起這薛老頭的方子還是磕磕絆絆的,我想很可能她也是連蒙帶猜的吧。
  “素兒無能,有些字實在認不出來。”素兒低聲說道。
  我揮了揮手,說道:“不怨你,把這方子給賣藥的送去,他們自然能看得懂。”
  素兒這才不內疚了,好像想到了什麼,又高興地說道:“公主,聽說這薛神醫向來不肯給宮裏人看病的,不知道今天如何請動他來給公主診病?”
  原來如此,我也想起剛進瓦勒皇宮時我裝病,胡姐姐來給我診病的時候也曾說過,本來請的是她師叔,可是師叔卻跑了,只得她來頂數。這次承德能請得動薛老頭,不知道又使了什麼手段。
  素兒雖然沒把方子念全,可我也算聽到了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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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發表於 2011-2-13 15:53:35 |只看該作者
不外乎就是喝中藥,泡藥澡了,不過說實話,我還真有些懷疑這就能讓我的魂魄和這具軀體完全融合在一起?那麼人不就比神仙還厲害了麼?
  雖然心裏有些懷疑,可是畢竟還是看到了希望,日子過得也就更加輕鬆起來。後宮嬪妃們經過第一輪參觀之後,看後面皇帝再沒動靜,來我這兒的人也開始減少,到最後,終於清淨下來。
  一天,看著院門口時不時落下的鳥雀,我突然惡毒地想,要是等到了冬天,一場雪下來,只需要那麼一把穀子、一個簸箕,我是不是就能解決吃葷的問題了呢?
  閑著實在無聊,我終於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我要認字!
  這個時代,文盲也是要不得的啊!
  是不能讓素兒她們幾個知道我不識字的,如果讓素兒知道了她那個才女公主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了,我怕她會受不了這個打擊,可是又不能去外面給我找個先生來,也只能從內部發展了。思來想去,也就是挽月的抗打擊能力強一些,而且她是承德手下的人,估計對我的事情也知道一些,於是每天下午便成了我和挽月兩人的教學時間。
  學了幾天鬼畫符,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學習要從娃娃抓起,因為,因為,晚了實在是記不住啊!
  第一天,我拼死拼活算是認識了一百個字。第二天先復習了一遍前一天學的字,又吭哧吭哧背了一百個。第三天一考,只寫出了七個字,實在不好意思,不但昨天的沒記住,把前天的九十三個也忘了。
  我看著挽月那有些抽搐的嘴角,突然覺得很對不起她,乾笑一聲,心虛地說道:“還不錯,是不是?好歹記住了七個呢。三天記住七個,平均下來一天合兩個多呢,一年下來也得七百多字呢!三年下來也差不多能應付平時用的了。”
  挽月的嘴角又抽了抽,沒有說話。
  由於考試實在太過辛苦,而且前兩天背字也很累,我便給自己放了一天假,勞逸結合麼!這可是現代教育的精髓啊!
  第四天,我又打算開始新的學習。挽月倒還算是個好老師,知道學新的之前先要把舊的復習一遍,於是又讓我背寫昨天記住的那七個字,我拿著毛筆吭哧了半天,一張紙寫了劃,劃了又寫的,好半天之後,終於抬頭看挽月,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好像又忘了兩個字,這麼一來三天就記不住七個了,平均下來一天不到兩個。”
  挽月的臉色很不好,可是也不能怪我是不是?我已經很努力了嘛,誰讓他們把字搞得像鬼畫符似的,隨便寫一個在黃紙上,都能鎮鬼用了。
  學了n天之後,我終於會寫了我想寫的幾個字。我拿著毛筆,在紙上畫出幾個大字,咱不講究字寫得怎麼樣,能看懂就達到目的,那就OK了。再說了,寫字也講究個意境,是不是?各花入各眼,沒準兒我這字在一書法大家眼裏就成了“不拘一格,隨意而動”了呢。
  吹了吹墨蹟,我一臉得色地看著紙上“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嘴角得意地挑了挑,合計這承德要是看見這幾個字,不知道臉上會是什麼表情。想我來這裏月餘,一次也沒有見過他,雖然時不時有挽月帶回些他的口信,可心裏還是掛念得厲害。
  這廝既然不來,應該是有不得已的事情,不過既然想他了,就應該讓他知道。咱們可是新時代的新女性的新魂魄,不幹那扭扭捏捏的事情,想他,那就告訴他嘍!
  歪著腦袋看了看那張白紙黑字,總覺得這麼給他少了些什麼。突然間靈光一閃,忙從梳妝盒裏取出胭脂,細細地塗在唇上,然後撅著嘴在紙上一印,一個豔麗無比的唇印就印了上去。
  哈哈,這回夠分量了吧!我笑著把紙折好裝進信封,又偷偷地交給挽月,讓她傳給承德,心道不知道承德這廝見了這封豔麗無比的信會不會也怦然心跳一下。
  信送了出去,我滿心期待地等著承德的回信,當天晚上,我就等到了,不過來的不是口信,也不是書信,更不是我猜想的唇印上烙上他的唇印,而是來了他這個大活人!
  看著承德笑嘻嘻地站在我的床前,我不禁歎了口氣,唉!這廝真不禁勾搭,一句話,一個唇印,就把人勾搭過來了。
  看承德笑著坐在床邊,我撇著嘴搖了搖頭。
  “搖什麼頭?”承德低聲笑問,伸手來攥我的手。
  “你來幹嗎?”我故意問。
  “我來幹嗎?”承德壞笑,頭低了下來,“你說呢?是誰給我印那麼勾人的東西?”
  我忙用手撐在承德的胸口不讓他繼續低下身來,說道:“先別動手,好好說話!”
  “不動手?那要動什麼?”承德低聲調笑,手卻不肯停下來,“想我了?”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承德臉上的笑容更得意,抓開我的手,身體壓了過來。
  “喂,先說話,再做事!”我一急,話不經大腦就冒了出來。
  承德笑得更加厲害,一臉淫蕩地問道:“做什麼事?”
  我一下子被噎住了,臉刷地就紅了起來,承德看我如此模樣,故意笑道:“別急,別急,咱們說話辦事都不耽擱。”
  “你!”我暈,為什麼我這伶牙俐齒到了承德這裏就不管用了呢?
  承德笑笑,壓著聲音說道:“……先讓我檢查一下那唇印是不是真的,你這勾人的東西……”
  勾人的東西?我怎麼就成了勾人的東西了?承德這廝,明明是自己不禁勾搭,還非要給別人扣帽子,本想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可惜這麼近的距離,實在翻不出白眼給他看,算了算了,先不和他計較了,再說腦袋又有些暈,先休息一會兒吧,一會兒再說……
  就在這近乎於偷情的生活之中,日子飛快地過去,眨眼間秋去冬來,一場雪飄下來,我才發現瓦勒的冬天竟然來得這麼早。
  朝堂之上,承德和承賢鬥得依然激烈;後宮之中,我還繼續做著我的“念經真人”,看不到頭。
  有時候就想,是不是念經真的可以讓人的心沉靜下來?想我當初是一個多麼志向遠大的熱血小青年啊,闖江湖、泡帥哥,可如今怎樣?怎麼就能老老實實地待在這深宮之中呢?想想,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情麼?讓人漸漸妥協的愛情?
  有的時候,我真的想不明白。
  心底似乎有個聲音一直在說:這種生活不是你想要的,你需要的是自由,而不是這深宮!
  是的,我清楚這種生活不是我要的,可是我卻更明白承德是我想要的,當自由和愛情不能坐在一起的時候,我該坐在誰的邊上呢?
  不知道我這“經”還要念到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我才能光明正大地和承德待在一起?非要等皇帝升天麼?可是看皇帝還壯實得很啊!他奶奶的,不會要讓我念一輩子的經吧?我暗暗念道,心裏甚至有些惡毒地盼望皇帝早點歸天。
  很多事實證明,人是不可以惡毒的,哪怕是想一想也不行!因為我剛剛咒皇帝沒兩天,報應就來了。
  那日我把素兒她們打發下去,獨自一個人坐在書案前看書。本來是打算看著經書認幾個字的,可惜我卻發現這經書的催眠效果比英語書還好,看了沒幾分鐘,困勁竟然又上來了,看看挽月反正也不在身邊,就把書一放,身子趴在桌子上就開始打盹。
  仿佛又回到了學校,老師在課堂上絮絮叨叨地講課,我在下面用書擋著臉,睡得正香。老師講著講著便下了講臺,直直地走到我這裏,“馮陳楚楊!還睡!我剛才講的什麼?”老師怒道。
  我驚得一個激靈,一下子醒了過來,忙坐直了身子,看看面前古香古色的書案,自己不禁啞然失笑,明明是做夢麼,哪里來的老師?再看看書上有些濕漬,不禁有些汗,只覺得臉有些燙,心道幸虧把素兒她們打發下去了,不然非讓她們看到我睡覺流口水不可,心裏一邊暗暗得意自己有先見之明,一邊忙用袖子去抹書上的口水。
  正忙活著,眼角的餘光卻突然掃到一抹明黃,我納悶地轉頭,頓時僵在那裏。
  穿了一身明黃龍袍的皇帝正站在旁邊,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我。
  看皇帝隱約皺了下眉頭,我頓時把瞌睡蟲丟到十萬八千里之外,一下子清醒過來,“噌”的一下子從椅子上躥了起來,想蹲下身去行個宮禮,可是低頭一看自己穿了一身灰色的道袍,才想起現在自己已經算是個修行之人了,再行宮禮好像有些不合適,忙雙手合十想念句“阿彌陀佛”,可是又突然想到也不對,我做的是女道士,又不是尼姑,這麼行禮也不對,這才忙雙手抱拳,躬身作了一揖,恭聲叫了聲:“參見皇上。”
  皇帝掃了我一眼,自己先在椅子上坐了,這才淡淡說道:“免了吧,坐下吧。”
  偏著身子在皇帝對面坐下,心裏一陣發虛,不知道這皇帝怎麼突然轉到我這裏來了,而且怎麼還沒跟著侍從。
  皇帝好像看出了我心中想的,說道:“朕經過這裏,看你這院子裏梅花開得倒早,便進來了。”說完便出神地看向我的書案。
  我順著皇帝的目光看過去,書案上的花瓶中幾枝梅花開得正盛,再看看皇帝似陷入沉思的面容,心裏一驚,皇帝不會是嫌我損壞花草了吧?想這梅花還是我昨日在院子裏折的呢,這可是開在頂尖上的幾枝,沒少費勁。我以前在公園裏要是看到這麼枝梅花,說什麼也不敢折啊,隨便攀折花草,這可是要和個人素質掛鈎的啊,可在古代就沒有這個問題了,所以我興沖沖地領著素兒她們過了把摘花的癮,登梯子爬高地折了這麼幾枝梅花。
  皇帝看著梅花出神,突然笑道:“以前你母親也曾替朕折過梅枝,不過她可沒有你這個好身手,總是在底下隨便折幾枝來糊弄朕。”他把目光轉向我,看得我的心裏一陣發毛。
  “這地方可還習慣?”皇帝問道。
  我忙乾笑一聲,說道:“習慣,很習慣。”
  皇帝淡淡地笑了笑,問道:“你可怨恨朕?”
  “嗯?”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皇帝怎麼會問這個,我能說怨恨麼?借我幾個膽我也不敢說啊。
  “你和承德的事情,朕早就知道了。”皇帝輕聲說道。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原本張嘴就來的瞎話,到他這裏竟然都不敢說了。皇帝看了我一眼,低低地歎了口氣,說道:“你和你母親有些像,但是又有很多不同。”
  我母親?他指的應該是那個南靜吧,我暗道,是不一樣啊,要是一樣才見鬼了呢。
  “朕一直想不透,你母親的那個脾氣,怎麼會入了周國的深宮呢。”皇帝輕聲說道,眼神有些模糊,似在問我,又似在自言自語,“這宮裏,不是你們應該待的地方。”
  皇帝看我一直沒有開口,掃了我一眼,眼裏的迷茫神色頓去,突然問道:“你可瞭解承德?”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實話,我只對承德的愛情熟悉,可是對於他其他的生活,我們並沒有交集,我能算是瞭解他麼?
  皇帝笑了笑,說道:“他很像年少時的我,總是算計得太多,就連自己身邊的人也不肯放過,哪怕是自己愛的人,而你這個孩子,呵呵。”皇帝笑著搖了搖頭。
  “您的意思是說承德也在算計我麼?”我問道,忘卻了面前這個人的身份。
  皇帝沒有回答,我有些懷疑他是故意來挑撥離間的。我不信承德對於我的感情都是出於算計,尤其是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之後。
  皇帝看了看我,發出一聲低低的歎息,然後笑道:“你以為你們瞞著我的那些事情,我就真的會被瞞住麼?”
  我心裏一驚,不知道皇帝指的是什麼,是我和承德一直瞞著他的私情,還是我冒充南靜女兒這件事情。
  “承德早知道這些事情瞞不住我,而且他也沒有打算瞞我,有些是他故意做給我看的吧。”皇帝說道,“就像你們兩個戴一樣的絲線,你以為承德那麼精明的一個孩子,會在我面前露出這麼明顯的破綻麼?”
  難道是承德故意在皇帝面前露出破綻,故意讓他知道我們之間早已經有了私情?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勾引母妃這個罪名對他來說又有什麼用呢?我只覺得心裏一陣陣發冷。
  “您說的話我都不明白。”我輕聲說道,不想讓自己想得更多。在皇帝和承德之間,我寧可相信承德,我不信他對我的情愛都是算計,我不信他的演技可以高超到如此地步。
  皇帝輕輕地搖了搖頭,歎息道:“有些事情,早晚要去面對。”說完站起身來往外緩緩走去,臨到門口時,又停了下來,轉回身來輕聲說道,“你在他心中,終不是最重的。他以為這樣可以迷惑承賢那些人,甚至朕,卻忘了他的父皇也是從皇子的位置上坐上這皇位的,他的那點心思,我又何曾沒有過。我……曾有負于你的母親,不想再看到你走你母親的路,凡事早看透了會更好些。”
  皇帝轉身出去,留下我坐在屋內,按禮我是應送他出門的,可是我只覺得身上的力氣像被抽幹了一樣,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承德,真的如皇帝講的麼?承德,你真的連我也算計進去了麼?
  楚楊啊,楚楊,你到底應該去相信誰?
  自己坐了半晌才緩過勁來,心裏空得厲害,只覺得一切都朦朧起來,很多事情也越想越不清楚,使勁搖了搖腦袋,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又是“走為上”!
  鴕鳥,我上一輩子絕對是一隻鴕鳥,我暗自罵道。現在絕對不是要跑的時候!我想了想,又在書桌前坐了下來,拿起毛筆來在紙上劃了一條豎線,左邊開始寫承德對我的好:寵我、縱容我、武林大會時對我放水、在草原上不顧危險地深入敵營救我……
  一會兒的工夫就寫了半篇,接著又開始在右邊寫承德對我的不好,提起筆來,卻怎麼也落不下去,他到底對我有什麼不好?為什麼我能想起來的都是他的好?
  我恨恨地把毛筆一扔,站起身來,罵道:“他奶奶的,老狐狸莫名其妙地來和我說這個,他能安什麼好心?”
  自己剛在屋裏轉了兩圈,就聽見門外挽月稟道:“公主,賀蘭貴妃來了。”
  賀蘭貴妃?承德的老媽?今天是怎麼了,我這軒雅閣半月不見來個人,這次倒好,皇帝老子和貴妃娘娘前後腳地來了。這貴妃娘娘不會也是被我院子裏的梅花招來的吧?我暗道,恨恨地看了一眼院中的幾株“黴”樹,如果真是,姑奶奶氣急了全砍了,明年種上一水的桃樹!
  心裏嘀咕著,忙出了門口,看到貴妃娘娘正進了院門,身後還跟著兩人,一個是一身宮裝的小宮女,另一個卻是個十多歲的少年打扮。我仔細一看,不禁一怔,那少年分明就是穿回男裝的葉帆!半年多不見,他個子雖然高了不少,可是五官卻沒有多大變化。
  只簡單問過承德葉帆的安危,卻不曾想他會跟在賀蘭貴妃身邊!
  葉帆跟在賀蘭貴妃身後,一臉漠然,好似根本不認識我的樣子,我一看這樣,也沒敢認他。我強壓住心裏的激動,臉上也擺出一副淡淡的表情,和賀蘭貴妃見了禮,把她讓進正堂。挽月已點燃一炷香遞了過去,賀蘭貴妃接了過去,在香爐裏供上,這才轉回身來。
  我手持拂塵,低著頭做本分道士樣,打算以不變應萬變,就聽見賀蘭貴妃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我一聽,得了,這位來准是要找碴的了。
  “你們先下去吧,我和真人說說話,論論經文。”賀蘭貴妃淡淡說道。
  跟她來的宮女和葉帆躬身退了出去。挽月看了看我,臉上隱約帶了些憂慮之色,我笑著示意她沒事,讓她也下去。
  賀蘭貴妃先是鳳目含威地掃了我一眼,這才冷冷說道:“明人不說暗話,有些話我想告訴你。”
  我“嗯”了一聲,沒有接話,看著賀蘭貴妃一臉的嚴肅,突然間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啊,這不是言情劇中的經典片斷麼?棒打鴛鴦的惡婆婆一般都是以這話開頭,然後下面就該說“你不要癡心妄想了,我們X家是絕對不會讓你這樣的媳婦進門的,你開個價吧,多少你才肯甘休?”然後就是惡婆婆開始用鈔票砸可憐的媳婦,接著那人窮志不短的媳婦拒絕惡婆婆的金錢,先是痛斥一番,然後就提著行李箱走人,大多時候肚子裏還會再捎著一個!
  想到這兒,我甚至都開始想我這惡婆婆會用多少金子砸我呢?如果她砸的話,我要不要呢?
  要!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有了錢就好辦事,大不了兩手一翻再反悔唄!
  賀蘭貴妃看我竟然有些走神,忍不住帶了些怒氣,冷聲說道:“為什麼不問我要說什麼?”
  “您不是說要我和論論經文麼?”我一臉無辜地說道。
  “你!”賀蘭貴妃氣得臉色有些發紅,忍了忍,冷笑道,“總裝糊塗也不是辦法。”
  “不是裝,人糊塗也不是自己願意的,誰讓她自己糊塗了呢,您說是不是?”我輕笑著說道。
  賀蘭貴妃一怔,冷冷地看我兩眼,突然笑了,說道:“你倒是有些意思。”
  “日子沒意思了,還不能自己有點意思麼?”我淡淡說道。
  賀蘭貴妃靜靜地看著我。
  我提足了精神預備著,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和人鬥嘴!賀蘭老太太,你就儘管放馬過來吧!我暗道。
  賀蘭貴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高貴而嫵媚的笑容,輕聲說道:“承德喜歡你。”
  “嗯。”我也笑了笑,說道,“我知道。”
  “他很喜歡你,已經可以說愛你。”賀蘭貴妃緩緩說道,聲音柔潤而動聽。
  “我知道,如果他不愛我,我才不會為了他回這個牢籠。”我輕聲說道。
  承德有沒有算計過我,我不清楚,但是我卻相信他對我的感情,相信他也是愛我的。這不是出於對承德的信任,而是對我自己的信任,對我自己感覺的信任!
  賀蘭貴妃又笑了笑,帶著些對孩子的寵溺,說道:“可是你卻只能成為他理想路上的阻礙。”
  我冷笑一聲,果然要來了,下面接著就要勸我放棄了吧?
  賀蘭老太太啊,真是不好意思啊,你遇到的可不是那些軟弱的小白女主,被惡婆婆打擊一下就揣著一肚子的委屈走人,留男主一個人滿世界地找人,咱們不學她們,只要承德愛我,我他奶奶的就不會放棄!
  賀蘭貴妃又掃了我一眼,看我沒有開口,突然說道:“皇上喜歡你。”
  我這裏正鼓足了勁等著她棒打鴛鴦,沒想到她突然給我來了這麼一句,一下子就怔住了,張了張嘴,愣是沒說出話來。
  就像一個氣球,已經被吹到了極限,正等著誰來給一腳就炸呢,沒想到卻突然被人從後面捅了一針,這下可好,想炸都沒得炸,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噝噝地漏氣。
  “啊?”我張了半天嘴,終於“啊”出了一聲,“您……逗我玩呢?”
  賀蘭貴妃靜靜地看著我的反應,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我說皇上喜歡你,所以才不會計較你以前的事情,才會讓你來做什麼女道士。”賀蘭貴妃淡淡說道。
  我只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都有些莫名其妙,就想起那句被人說爛了的話:不是我不明白,只是這世界變化太快。然後又發現,這皇宮裏的貴人們都是放雷的高手,皇帝剛放了個大雷走,這賀蘭貴妃就緊跟著再來放一個轟天大雷。
  我不由得抬頭看了看外面,下過雪的天空有些陰霾,心想難道是我一直穿了那鎢絲馬甲的緣故?好好的為什麼挨了這麼多的雷呢?老天啊,老天,乾脆你一個雷把我劈死算了。
  “如果你真的也愛承德,你就應該為他做些什麼。”賀蘭貴妃輕聲說道,“為了他的理想,而去做些你能做到的事情。”
  “比如說呢?”我問道。
  賀蘭貴妃輕輕笑了笑,眼角出現了一些細紋,我才發現,看起來雍容華貴的賀蘭貴妃也已經是個四十來歲的婦人了,她雖然美麗,可是卻早已不再年輕。
  “皇上喜歡你,所以承德就不能喜歡你,父子同爭一個女人,只會成為天下的笑柄。”賀蘭貴妃說道。
  “這好像不是我能決定的。”我說道,“我能為承德做些什麼呢?”
  賀蘭貴妃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睛,眼中的狂熱一閃而過,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可以去為他爭寵!如果你能哄得皇上開心,就等於在皇上身邊為他埋了顆棋子,埋了顆釘子!”
  這次換我靜靜地看著面前這個生在富貴、養在富貴中的貴妃娘娘,看她臉上閃出的狂熱的光彩,果然,她能想到的也不過是後宮女子慣用的手段,爭寵?可笑。
  “承德真的愛我麼?”我輕聲問道。
  賀蘭貴妃好似沒有想到我會再問這個,怔了一怔,說道:“是的,他愛你,所以……”
  “所以我不能這麼做。”我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先不說我已經冒充了皇帝的外甥女,他根本不可能再寵倖我,就算我不是,只要承德愛我,我就不會傻乎乎地去做這事。既然他愛我,他就不希望我這麼做;如果他不愛我了,我就更不會為了他去做這樣的事情,我白癡啊?
  我嘴角含笑地看著賀蘭貴妃,見她臉上神采頓時散去,面色冷了下來,到最後從嘴裏發出了一聲冷哼,然後轉身拂袖而去。
  “不好意思,不遠送了啊。”我跟在她身後笑道。
  賀蘭貴妃怒氣衝衝地走出門外,院子中等候的小宮女和葉帆忙緊跟在她身後,還沒到院門,就聽見葉帆“哎喲”了一聲,腳下一崴就坐到了地上,賀蘭貴妃冷著臉停了下來,轉回身來,狠狠地瞪了葉帆一眼。
  葉帆忙低下頭去,小聲說道:“不小心腳底下踩了顆石頭,崴了一下。”說完自己用手揉了揉右腳踝,自言自語道:“誰知道腳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個東西呢,也就沒提防。”
  “沒用的東西。”賀蘭貴妃低低罵了一句,回頭又怒視了我一把,轉身就走了。
  葉帆忙站起身來,飛快地掃了我一眼,然後也跟在她身後走出了院門。
  看著葉帆他們出了院門,我忙小跑著到葉帆剛才摔倒的地方,仔細地找了起來。葉帆會武,不應該被一粒小石頭就崴了腳,而且他臨走時看我的那一眼也好像別有深意。
  地上光光的,除了被葉帆踩到的那個小土坷垃,別的什麼也沒有。
  這個葉帆,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有些搞不清楚。
  “公主,您在找什麼?”挽月從後面過來問,“我幫您找?”
  “不用,不用。”我忙揮了揮手,直起身來往屋裏走去,今天太背,還是老實地捂在床上比較好,省得天上再掉下個大雷來,我暗道。
  在床上捂了一晚上,也沒理清楚這裏亂七八糟的關係,好好的葉帆,怎麼又會到了賀蘭貴妃身邊呢?總不會是賀蘭貴妃看他可憐而收留他的。今天的賀蘭貴妃也有些奇怪,都有些不太像平時的她,能想出這麼餿的主意,怎麼看也不像是承德的親媽。
  最後得一結論,這皇宮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時間長了,再正常的人都得變態。
  所以,我得想法出去,最好是能光明正大地出去,不知道我這“念經真人”能不能到外面去念經?道士不是還有個游方道人?我想。
  讓挽月想法給承德傳了個信,讓他晚上過來看我,好商量一下我的問題,看著挽月出去,我腦子裏又閃過皇帝的話,承德算計我?他能算計我什麼?我又有什麼好讓他算計的呢?人,他已經算到了,他還能算什麼?
  白天一直沒精神,腦子裏總是閃過昨天的事情,還有葉帆臨走時的那一眼,他到底想和我說些什麼?我又該不該去和他聯繫呢?
  唉,腦袋真的不夠用,有些羡慕那些小強女主,為什麼眼睛一轉就是一個主意,在後宮裏玩陰謀詭計玩得那叫一個得心應手,怎麼到了我這裏,我就成一個小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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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3 15:53:51 |只看該作者
第 42 章

  天色黑了下來,我的精神卻上來了,今天是素兒輪值伺候我,看到我眼睛有些冒光的樣子,她十分不解,為什麼她的主子一到晚上就精神了起來呢?
  院門口傳來叩門聲,我有些納悶,這還不到承德來的時間,再說他來都是高來高去的,不會正正經經地去敲我的門,這又是誰呢?想到昨天的兩個大雷,我下意識地去摸了摸裏面穿的鎢絲馬甲,有些猶豫該不該把它脫了,不然早晚有一天會被雷劈死。
  “公主,皇上那邊的公公來了,說皇上傳您。”挽月進來說道,臉上有些緊張。
  我一怔,還真又是一個大雷!這天都黑了,皇帝又想和我聊什麼?難不成還是想挽救我這個被承德迷惑的“念經真人”?
  我從門縫裏往外看了看,一個歲數不大的小太監微低著頭站在門外,正等著我的回話。
  “這人怎麼好像沒有見過?是皇上身邊的麼?”我低聲問身邊的挽月。
  挽月看了一眼,輕聲說道:“是,好像是新換的,前些日子我在外面見過他,的確是皇上身邊的。”
  我這才略放心些,可是還是有些猶豫,都有些想問問能不能不去,總覺得這個時候去見皇帝,不會是什麼好事。想了想,又壓低聲音說道:“你出去說我著了風,出不去了,請皇上多擔待吧。”
  挽月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樣怕是不好,這可是欺君,萬一讓人知道了,可是不小的罪名。”
  這也算欺君?我暗道,我這叫委婉地拒絕好不好?再說了,我瞞著皇帝的地方多了,如果都算上了,我就是九個腦袋也早就掉完了。
  “那你是說我去的好?”我問。
  挽月眼神閃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公主可能多想了呢,也許皇上只是想和公主說說話呢,再說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我尋思了一下,以前還的確是有過,於是咬了咬牙,說了句:“去就去吧。”然後就喊素兒把我的那個大氅過來,看外面的風好像還真不小,還是注意保暖的好。
  素兒應了一聲就忙去裏屋拿我的那件青色大氅,挽月卻叫住了她,輕聲笑道:“公主,別穿那件了,前兩天三皇子剛讓人捎了件紅狐狸皮的來,您穿這個吧。”說著就去拿了一件火紅的斗篷出來,映得屋裏都是一亮。
  承德這廝,又從哪里尋了這麼件惹眼的東西來?漂亮是漂亮,可也不想想我一個清心寡欲的女道士,我能披這個出去麼?先不說別的,就我身上的這件青了吧唧的道袍也和這斗篷不稱啊!
  我搖了搖頭,說道:“不穿這件了,換了吧。”
  挽月勸道:“公主還是穿這件吧,且不說這件厚實,單說大晚上的,穿著紅的還能避邪呢。”
  一聽挽月說能避邪,我心思也動了動,自從見了丁小仙,我從無神論者立馬成了有神論者,要說這皇宮裏,恐怕還真不怎麼乾淨。
  挽月看我有些猶豫,逕自過來給我披上了斗篷,系好了,又把帽子也戴上,然後往下壓了壓,囑咐道:“外面風大,可別真著了風回來。”
  我“嗯”了一聲出門,那小太監看我出來,忙躬了躬身行了一禮,我側身避過,回頭示意挽月和素兒回去,轉身跟著他往院外走去。
  院子外早已等了一頂小轎,一個宮女看我出來,忙過來扶我上轎,我躲開她,自己向轎裏走去,我向來不喜別人動不動就來扶我,也不明白那些宮裏的貴人們,年紀輕輕的,有胳膊有腿的,幹嗎非要人扶著啊?
  可身後的宮女好像有些不懂眼色,我明明做出了不讓她扶的樣子,她卻依舊伸手過來扶我。我一腳已經邁進了轎子,剛想回頭瞪她一眼,只覺得身上挨了幾下點,然後腿一麻就向轎子裏倒去,後面那個宮女一把扶住了我,輕聲說道:“奴婢扶您坐好。”
  我心裏又驚又怒,完了,他奶奶的,好像又被人點穴了,難怪這宮女非要過來扶我,原來她壓根就沒安好心!我張嘴想喊,可是卻發現已經喊不出聲了,只得眼看著那宮女把我扶入了轎內坐好。
  轎子被抬起,穩穩地往前走去,我心中卻起了驚濤駭浪,在這皇宮之中,誰敢這麼大膽,明目張膽地就想把我劫走?
  難怪心裏會隱隱覺得不對勁,今天挽月的表現也太過異常了,平時哪里見過她說這麼多的話?想到這裏,心裏暗道一聲壞了,自從入宮後,我和承德之間的聯繫就幾乎全靠挽月了,如果她要是變了節,那我們……
  心跳一陣緊似一陣,後背上也有了汗意,想把頭上戴的斗篷帽子晃下去,可是使了半天勁,腦袋卻動不了地方,這才想到挽月堅持讓我穿這件大紅斗篷,又把我捂得這麼嚴實,十有八九是為了我出宮的時候別被人認出來!
  雙腿都沒了知覺,一直麻到了腳丫子,想到腳,腦中突然明白過來是誰操作的這事了,是賀蘭貴妃!是她要劫走我!
  那日葉帆在我院中摔了一下,說了句“誰知道腳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個東西呢,也就沒提防”,我只是想他是不是偷偷地給我留了什麼東西,還巴巴地跑過去,把地上的土坷垃一個一個地捏了個遍,生怕裏面有什麼小蠟丸之類的,卻沒想到他說的腳下根本就不是他的腳,而是我自己的腳!
  福榮公主的腳下有日月形的印記,葉帆知道這事,我腳下印的正好是一個小小的彎月,彎月,挽月,葉帆是在提醒我提防挽月啊!
  不知怎的,一想到是賀蘭貴妃在搗鬼,我心裏反而不像開頭那麼害怕了。如果說挽月是賀蘭貴妃的人,那麼她針對的只會是我一個人,承德那裏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剛松了口氣,又突然想到如果真的是賀蘭貴妃劫的我,很可能就是怕我影響到承德的前程,她會打算把我殺人滅口啊!這麼說,我的小命危險啊!
  承德啊承德,你可知道你老媽想要我的命啊!我心中歎息道。這麼看還是法制社會好啊,惡婆婆再怎麼惡也只能是用鈔票把可憐媳婦拍飛……
  轎子拐了幾個彎,終於停了下來,我暗道難道這就到宮門口了?侍衛們會不會掀開轎簾來查看一眼?不知道有沒有盡心盡責的侍衛能把我的帽子也給摘下來看看!
  轎簾真的被掀開,我心裏剛有些喜,可一看到外面的景象,心裏刷的一下又涼了下來,透心的涼!這哪里是什麼宮門,這分明是皇帝的地方!難道我剛才都想錯了,真的是皇帝要找我?還要深更半夜的把我召到這裏來“聊天”?
  剛才扶我入轎的那個宮女又過來把我從轎中扶出來,手不露痕跡地在我腰間一按,我的腿竟然就跟著她往前邁去。
  “桑妃娘娘前來侍寢。”小太監嗓子又尖又細,像針一樣刺入我的心中。
  這絕對不會是皇帝的安排!我心中又驚又怒,那個變態的老女人,她到底想幹什麼?她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嗎?
  這裏我曾經來過,並不是皇帝的寢宮,只是他讀書休閒的地方,有些類似於書房。皇帝喜靜,在這兒的時候也就一兩個貼身的太監伺候著,所以這院子裏的人很少。
  那站在門口的當值太監過來給我躬身行了個禮,躬著身子諂媚地說道:“皇上還在勤政殿裏批閱奏章,請桑妃娘娘先到內殿候駕吧。”
  為什麼這裏的太監宮女沒有一個過來仔細看看我?雖然晚上燭光有些暗,我捂得又嚴實了些,可是他們就一點也不疑心被送進來的人不是正主麼?
  身邊的宮女也沒說話,只是扶著我進去,穿過書房,直接進入了內室,這才停了下來,伸手解下我的斗篷。我強自鎮定,冷冷地看著她,她卻輕輕笑了笑,轉身把斗篷隨意地搭在了離床不遠的軟榻上,這才又走回來,扶著我在床上躺好,開始解我的衣服。
  一會兒的工夫,我身上就只剩下了貼身的內衣,還有套在外面的鎢絲馬甲。她看到我身上的鎢絲馬甲怔了怔,然後接著給我脫了下去,把我扒了個精光,這才扯過大被給我蓋上,又順手把我的頭髮打散。我得只差背過氣去,想我什麼時候吃過這暗虧啊,苦於身體無法動彈,只得瞪大了眼睛怒視她。
  她好像又想了想,俯身下來,把我的頭轉向床裏,把被子拉得更高,幾乎把我全捂在了被子裏。這下我心裏更怒,只得眼睜睜地任她擺弄,氣得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指甲都刺入了手掌。一絲痛意隱隱傳來,讓我腦子猛地一亮,我的手能動了……難道是因為我穿了鎢絲馬甲的緣故,所以穴道點得不深?
  悄悄地在被子底下動了動手,手還真是聽使喚了,難道穴道自動解開了?聽那個宮女還沒走,我也不敢動彈,只希望她趕緊走,我好再跑出去。
  她倒沒有立即就走,不知道還在搗鼓些什麼,就聽見燭臺那邊傳來動靜,然後就覺得屋裏燭光暗了一暗,又亮了起來。
  我躺在床上,又偷偷動了動腳指頭,也能動了,心裏又是一陣驚喜。
  聽著那宮女的腳步聲又近了,她來到床前,把床帳放了下來,然後好像又蹲了下去。我有些納悶,忍不住偷偷地轉回頭去。透過床帳的縫隙,看到她正背對著我蹲在床前撿剛才扔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我的鎢絲馬甲的時候,她頓了頓,然後又輕輕地疊好,往懷裏塞去。
  我本來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人,現在看到她還打算藏了我的東西,心裏的怒氣更加旺盛,心道你害我這麼半天,我就這麼容易放你走?偷偷地把腦袋底下那硬邦邦的玉枕拿了起來,雙手舉著,拼了老命地往她腦袋上砸去,今天我就豁出去了!
  “撲通”一聲,我整個人都從床上栽了下來,她也沒想到我會在後面突然給她來這麼一下,一點防備沒有,被我砸了個正著,身子一下子就給我當了肉墊。也虧得我穴道剛開,身上依舊沒有力氣,所以這一下我雖然拼了全力,而且還借助了些地球引力的作用,也只是把她砸暈了過去,腦袋上連血都沒見著,連玉枕都是好好的,碎都沒碎。
  看她倒在地上,我把玉枕重新放回到床上,想了想,使出吃奶的力氣把這宮女平放到床上,心道,剛才你扒我衣服,現在可輪到我扒你衣服了,我還指望穿你的衣服混出去呢!
  手有些哆嗦,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因為血脈剛通的緣故,只覺得身上酸軟無力,費了半天力氣才把她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下來,也把她的髮髻打散了,拿被子一蒙,這才急急忙忙地給自己身上穿衣服。一邊穿一邊看到地上還堆著自己的衣服,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乾脆用腳一踢,全部踢到了床下。
  這邊剛穿上了裏面的小衣,看到那件鎢絲馬甲,想到自己的穴道能這麼快就通了,很可能就是因為裏面穿了這個的緣故。看來這還真是件寶貝,不然她也不可能想私自藏起來,忙把鎢絲馬甲拿了過來,還沒有來得及穿,就聽見院裏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皇上!”
  我心裏一驚,拿手裏的馬甲又掉到了地上,四周看了兩眼,這哪兒有藏身的地方啊!聽著腳步聲已是到了門外,慌亂中只想起了床底下,忙掀開床幔,身子一低就縮了進去,手裏還不忘抓著我那鎢絲馬甲。
  皇帝的聲音在外屋響起,就聽皇帝笑道:“芷桑,怎麼也不出來迎接朕?”
  皇帝已經走到了內室,在軟榻上坐了下來,笑道:“你這丫頭,斗篷也不讓人放好,就丟在這裏,莫不是又不喜歡了?虧你前些日子還巴巴地向朕要了去。”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難怪挽月非要我穿這件,難怪我進來時都沒有人懷疑我的身份,原來這本來就是芷桑的斗篷!張揚的大紅色,也就是現在正得聖寵的芷桑喜歡的吧。
  我心裏一驚,只覺心跳得厲害,手裏抓緊了鎢絲馬甲,一動也不敢動。突然感到身後有些不對勁,還沒等我有所反應,就感到後背又是挨了幾下點,一下子驚得叫了起來,可是張開了嘴,卻發現一點動靜也沒有出來。腦子“轟”的一聲,完了,今天怎麼這麼衰?床下怎麼也會藏著人?
  那宮女點我的時候,好歹我還穿了那麼多的衣服,裏面又套了鎢絲馬甲,倒還沒覺得怎麼樣,這次可好,只覺得痛入骨髓,身體卻是僵了。
  透過低低的床幔看過去,只能看到皇帝白底黃緞面的軟靴,輕輕地搭在軟榻邊上。他身邊的那個太監跟了進來,輕步走了過去,好像遞給了皇帝什麼東西,然後就聽見皇帝輕扣茶杯蓋的聲音。皇帝輕抿了幾口,隨手又遞給了小太監,輕笑道:“芷桑,做什麼呢?怎麼不和朕說話?”
  說話?床上的這位可不是你的芷桑,而且就算是,她也說不了話,正暈著呢!我暗道。沒想到這個念頭剛轉過,床上竟傳來女子輕輕的一聲“嚶嗯”,驚得我又是一跳,當然,只是心跳了跳,身體早就動不了了。
  一想到動不了了,我又開始覺得頭皮發麻,不知道身後躲的這位會是哪路神仙,大晚上的敢往皇帝的床下藏,怎麼也不可能只是為了來聽床的吧!
  今天,我的小命還真危險啊!
  皇帝聽到床上發出的聲音,輕笑一聲,站起身來,輕笑道:“這屋裏燒得熱了些,也不知道這幫奴才們怎麼伺候的。”
  聽皇帝一說熱,我趴在床底下竟然也感覺燥熱了起來,心道這也奇了,外面明明是寒冬,這屋裏怎麼還能燒到如此溫度?
  “張桂。”皇帝叫道。
  那小太監忙應了一聲,上前來給皇帝解衣。外面又有人進來,好像在把皇帝脫下的龍袍掛好,一會兒的工夫,屋裏的腳步聲沒了,好像又只剩下了皇帝一人。
  殿裏的燭火被滅了不少,一時間屋裏更昏暗了起來。
  “還和朕慪氣呢?”皇帝輕聲說道,“一幅畫而已,有什麼好瞧的?至於和朕慪這麼大的氣麼?”說著就來到床前坐了下來,踢掉軟鞋上了床。
  這回可毀嘍,我暗道。一會兒皇帝發現床上躺的不是芷桑,不知道這裏還要亂成什麼樣子。十有八九我這裏也藏不住,身後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一會兒被發現了會不會一怒之下先對我下殺手?
  我越想越心驚,身上卻更覺得燥熱起來,明明只穿了單衣,還趴在地上,怎麼還會感覺到口乾舌燥呢?腦子裏竟然開始浮現床上那色情的畫面!這是怎麼了?
  “嗯?”床上傳來皇帝的一聲低呼,我心裏一驚,他發現了麼?
  “你是什麼人?”皇帝低聲問道,聲音又低又啞,明顯地充滿了欲念。
  “嗯……嗚……”那女子柔媚地哼了兩聲,竟然就沒有了下文,剩下的只是讓人浮想聯翩的聲音……
  我這裏更加納悶,好歹說這皇帝也算是個人物,怎麼可能遇到一裸女就如此把持不住了呢?侍寢的人都換了,他也不想想是怎麼回事,怎麼還繼續下去呢?
  床上淫糜的聲音響起,可比在草原上聽諾頓王的帳角時生動了許多,也離得近了許多,只覺得心裏好似爬進了螞蟻,小腹處也覺得陣陣火熱。我心裏不住暗暗叫苦,這叫什麼事啊?聽房都聽到人家床下來了!而且背後還藏了一個人,要多尷尬有多尷尬了!
  床板震了又震,極其有節奏,直勾得我心裏也像著了一把火一般。
  慢慢的,就連大殿裏也彌漫上了一層情欲的氣息,女子的呻吟聲,皇帝低沉的喘息聲,綿綿不斷地送入我的耳朵。
  我這裏已經覺得意亂神迷,感到就連背後那人原來幾乎低不可聞的呼吸聲也開始重了起來。一雙手從我背後伸了過來,輕卻有力地把我攬了過去,身後,是一個同樣被火點燃的胸膛,一靠了過去,只覺得心裏的火苗似又高了二尺!
  身後那人開始在我的脖頸處輕啄淺吻,手也開始探入我的衣內……
  我心裏一驚,有片刻的清明,有問題,這屋裏絕對有問題!完了,這回可真是完了,動又不能動,說又說不出來,這回可真是沒轍了!
  突然間,只覺得身後那人身體猛地一震,手忙從我懷裏拿出,身體往後縮去,兩具身軀完全分了開來。我頓時覺得背後一陣涼爽,心裏的火卻一點沒撤。
  床上的運動還在繼續,我忍不住心中暗罵,他奶奶的,皇帝都四十多的人了,怎麼還能這麼“生猛”!
  殿外突然傳來承德的喊聲,“父皇,兒臣有事稟報!”
  “殿下,皇上已經歇了。”張桂的聲音低低地傳了進來,已經帶了絲驚急。
  床上傳來穿衣聲,然後我在床下就看見皇帝的腳從上面伸了下來,踩到軟鞋上,站起身來。
  “父皇,兒臣有事稟報!”承德的聲音更加響亮,也早沒了平日的淡然恭敬,透露出明顯的焦急,竟似已等不及張桂通報,自己徑直闖了進來。
  殿門一下子被推開,風吹了進來,引得燭火一陣晃動。
  “父皇!”承德充滿悲憤的聲音戛然停止,嘶啞得不成樣子。
  這回更壞了!承德一定是得到了消息,知道我被綁到了這裏,誤會床上的那個是我了!這下可真是亂了套了!
  “混賬東西!”皇帝冰冷卻喑啞的聲音傳來,“什麼事驚到這種地步?”
  承德沒有說話,只直直地站在那裏。皇帝緩步走到軟榻那邊坐下,屋裏靜得駭人,只剩下承德粗重的呼氣聲。過了片刻,才見承德直直地跪了下去,遠遠望去,依稀看到承德的雙手在體側握成了拳,緊得成了青白色。
  我已經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承德一怒之下做出什麼衝動之事來。我現在更加相信這一切一定是背後的某個人設的套,等的就是承德來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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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發表於 2011-2-13 15:54:05 |只看該作者
第 43 章

  “有刺客!”門外突然傳來張桂的驚叫聲,緊接著視窗處就傳來一聲巨響,好像有人直接從窗子裏穿了進來。皇帝那邊傳來一聲兵刃相擊的聲音,一個身影就直奔了床這兒撲來。承德猛地從地上躍起,也往這邊撲了過來,一瞬間兩人就已經交上了手。
  只見劍光閃了一下,承德被逼退一步,來人已經用被子把床上的人裹起,一手抱了起來。
  從我這裏看去,只見到明黃的絲被中露出一雙女子白嫩的小腿,還有被中隱約露出的一頭青絲。
  “放下她!”承德嘶聲說道。
  來人冷哼一聲,怒道:“你害她還不夠?還想怎樣?”聲音很熟,竟然是南宮越的聲音。
  承德也是一愣,身影明顯滯了一下,然後就看見南宮越的劍尖有血滴落下來。承德悶吭一聲,退開兩步,似下了很大決心般,啞聲說道:“你帶她走吧,快走!”
  門外已經有侍衛沖了進來,“保護皇上!”有人大喊,南宮越抱著被卷往外沖去。承德緊跟了上去,然後就聽見剛才喊話的那個侍衛“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嘴裏只憋出幾個字來,“三殿下,你——”
  屋裏湧進的侍衛越來越多,太監張桂撲到軟榻那裏,急聲叫道:“皇上!”
  “朕沒事,朕還死不了!”皇帝冰冷的聲音傳來。
  外面的呼聲漸漸遠去,屋裏靜了下來。張桂早看出了這裏面有些不對勁,忙叫人拖走了那個侍衛的屍體,把其他侍衛也都趕到外面守護,屋裏又只剩下了皇帝和承德兩人。
  血還一滴一滴地從承德身上滴下,慌得我心裏更是成了一團亂麻。
  皇帝冷哼一聲,怒道:“你長了本事了啊,連弑父的事情都想做了啊。”
  承德直直地站在那裏,連跪都沒有跪下,停了片刻,淡淡說道:“兒臣告退。”說完不等皇帝吩咐,逕自轉身往外走去。
  皇帝有些驚怒,氣呼呼地從軟榻上起來,在屋裏轉了一圈,走到床邊時停了下來。我順著看去,暗道不好,我那青灰色的道袍就堆在床腳處,他會不會發現床下的我?皇帝彎腰拾起了那件道袍,轉身往外踱了幾步,到了燭臺那邊,好似想到了些什麼,猛地把道袍擲在地上,就聽見“啪”的一聲,燭臺已經被他掃了下來,火苗躥到道袍上,一下子燒得更高。
  外面張桂聽到裏面有動靜,生怕皇帝有事,忙推門進來查看,腳才邁進來一隻,就聽見皇帝厲聲喝道:“滾出去!”
  看著道袍在地上化為灰燼,我想皇帝一定是猜到了些什麼,腦子裏更是亂套,我想起一句不知什麼歌裏的歌詞來:錯了,錯了,全錯了!
  皇帝剛在屋裏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兒,才叫了張桂進來,冷冷吩咐道:“讓外面的人都散了吧,今天這事,決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張桂身體明顯顫了一下,低聲應道:“奴婢知道。”
  皇帝這才站起身來,讓張桂伺候著穿衣服,穿到一半就聽見張桂似隨意地問了句:“皇上,這宮裏伺候的全部——”
  皇帝低低“嗯”了一聲,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就一個字,不知道又要多少人為了掩住今天晚上的事而喪命了。
  “皇上,咱們去哪里?”張桂低聲問道。
  “去桑妃那裏。”皇帝說道,往外走了兩步,又停了停,說道,“算了,還是去皇后那裏吧。”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內殿裏終於又靜了下來。
  我暗暗松了口氣,身後的人似乎也輕舒了口氣,把我從床下推了出來,他自己也從床下爬了出來。
  我趕緊閉上眼睛裝死,這個時候,少看兩眼比多看兩眼安全些。
  剛才一直精神緊張,心中火燒火燎的感覺也就淡了不少,這會兒靜下來,我又開始覺得燥熱,想剛才一定是中了什麼媚藥,不然好好的怎麼會有發春的感覺?又想皇帝估計也著了道,不然也不會饑不擇食地上了那個宮女。
  想到這裏,心裏又是一陣驚恐,剛才在床下的時候那人好像也差點沒了理智,這會兒可千萬別獸性大發!
  門外又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那人趕緊抱起了我躥到床上。這一驚,嚇得我也忘了裝死,駭然地睜開眼看向他,燭火太暗,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見是個青年男子,一雙細長的單眼皮,面容略顯清秀,卻帶了一絲陰狠之色,看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一般。
  他把我輕放到床上,只專注地透過床帳的縫隙看著外面。進來的是兩個太監,拿了打掃用具,看來是來收拾屋子的。我暗道一聲笨蛋,往哪兒藏也不能往床上藏啊,一會兒人家過來收拾床褥,就這麼兩個大活人,看不見才叫見鬼!
  我剛想到這兒,還真有一個太監往床這邊來了,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被這太監發現了,下面迎接我的將會是什麼?
  那太監的手已經往床帳這邊伸了過來,我乾脆閉上了眼睛,打算聽天由命,心裏念叨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等了半天,預期的驚叫聲並沒有傳過來。我緊張地睜開一隻眼睛瞄了一眼,那太監已經保持著伸手的姿勢定在了那裏,臉上滿是驚恐,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得,准是被這“單眼皮”點了穴道。
  “還磨蹭什麼呢?還不快些,一會兒張公公回來又要罵了。”另外一個小太監罵道,看這邊還沒有動靜,罵罵咧咧地過來看。
  身邊的人影閃了出去,那個小太監還沒來得及發出尖叫,便沒了動靜,只見他身體晃了兩晃就要往地上倒去,“單眼皮”趕緊伸手扶住他,輕輕地把他放到了地上。那小太監的臉色變成青白色,面部已有些扭曲,這可真成了“死也想不到會是這樣”。
  我這一嚇,立刻忘了心裏的燥熱,只剩下對面前這人的懼怕,下手就是要人命,可真是毒到家了。完了,完了,看來我的小命今天還就要“交待”在這裏了。
  “單眼皮”又走回到床邊,看了看我,壓低聲音說道:“我解了你的穴道,不過你不能出聲。”說完就看著我,好像在等我的回答。
  我只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心道大哥啊,你看我已經被你點成了石像,你讓我怎麼回答你?莫說現在說不了話,我就算想點頭yes,搖頭no也做不到啊!
  他看到我半天沒有反應,眉頭皺了一皺。
  完了,他不會是看我沒反應就要殺我滅口吧?嚇得我趕緊眨眼睛表示我完全答應他的要求。
  我拼命地眨眼,有點像上眼皮神經痙攣。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過來,嘴角扯了扯,竟然笑起來。他伸手過來在我身上又是幾下猛點,然後我就發現我真的能動了,趕緊往床裏滾了滾,把被子擋在身前,一臉戒備地看著他。
  “你跑不出去,今天晚上宮裏發現了刺客,防備一定很嚴,你就算長了翅膀,估計也得給射下來。”我威脅道。
  他沒有理我,只是過去扒小太監身上的衣服,給自己套在身上,又扔了一件過來給我,低聲道:“穿上!”
  我怕死,又很沒骨氣,所以就老老實實地穿上了小太監的衣服。
  “跟我出去,路上別耍花招,不然……”他威脅道。
  我忙點頭,老實地從床上往下爬。下床的時候,我看那個小太監還是一臉驚恐地站在床前,心裏一動,伸手在他的鼻子底下試了一下,卻發現他早已經沒有了呼吸,驚駭之下腿一軟,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他竟然就這麼被點死了!
  我再看向那“單眼皮”時,身體已是止不住地發抖。
  “單眼皮”看了我一眼,他奶奶的別看眼睛不大,眼神倒挺銳利,跟X射線似的好像能看到我心裏去,嚇得我趕緊在心裏默念“你大慈大悲,你悲天憫人,你就是那如來佛的二弟子,觀世音菩薩的小師弟”。後來心裏轉念一想,這不是罵他唐僧麼!
  “單眼皮”往我這裏伸手過來,像是又要點我的穴道,我生怕這回點下去我就得去和那兩個小太監做伴,驚慌之下,我的自動保護機制立馬啟動,話不經大腦已經冒了出來,“你不能殺我!”
  他明顯一怔,然後繼續伸手過來抓我,我一邊本能地往後退,一邊低聲急呼道:“我活著對你一定有好處,你可知道我是誰?”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能讓他先留下我的性命。
  胳膊卻一把被他抓在了手裏,我只得心中苦叫一聲:小命休矣。
  他寒聲說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誰!”說著一把把我從床前拎到一邊,把那個太監放倒,塞到床下面去,然後轉身回去又把另外一個太監塞到了床下。我看著那兩個表情扭曲的死屍,只覺得渾身發冷,於是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往床下面躲,打死也不躲了!
  他塞完了,輕輕地在床上擦了兩下手,低聲說道:“你是周國和親的公主,瓦勒原本的福榮貴妃,現在瓦勒皇帝禦封的‘念靜真人’。”
  他看著我一臉震驚的樣子,低低冷笑一聲,輕聲念道:“伊人欲去——”
  高麗棒子!他是高麗嫩棒子!我驚駭得更是說不出話來,想起初入瓦勒皇宮時曾在“暮春節”晚宴上見過他。當時我為了賭一時之氣,還給他們唱了首“武大郎之歌”,把那幾個高麗使者氣得是暈了又暈,死了又死,這傢伙當時就是高麗使者中那個給我翻譯的嫩棒子!
  毀了,這回可真是冤家路窄!
  我看著他,嘴角使勁上揚,愣是生生地扯出一個微笑來,乾笑道:“呵呵,真是好巧啊,在這裏遇見你。”
  “要想活著,就老實地聽我的話。”他說道,遞給我一頂太監頭上戴的帽子,然後給自己頭上戴上了一頂。我一想剛才這帽子還戴在那兩個人的頭上,現在幾乎還能感覺到帽子上遺留的溫度,拿著帽子的手就有點哆嗦,愣是沒法往腦袋上扣。
  抬頭看了那陰森森的高麗棒子一眼,一咬牙就把帽子扣了上去。
  “頭髮!”他低聲說。
  我又把自己的頭髮都塞了進去,這回可好,大晚上的不仔細看,我們兩個看起來還真像兩個小太監。
  有人處高麗棒子就挨在我身側,和我一起低著頭縮著脖子走;沒人時他便往我腋下一架,腳不沾地地往前狂奔。院子裏的侍衛早已經撤了下去,一路出去,竟也沒有人盤問。
  我攢了好幾次勇氣想大喊一聲“抓刺客”,可是轉念一想我這一嗓子喊出去,小命是百分百的沒了,所以愣是生生地忍住了。再說經過剛才那一鬧,這宮裏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呢,我喊了又有什麼用?不喊,就算死我起碼知道是高麗嫩棒子殺的我,報仇也知道找誰報去,做鬼也有個“目標”了,可是如果死在這宮裏呢?別的先不說,就說這深宮裏的冤魂我就受不了——做人我喜歡熱鬧,做鬼,我可不喜歡一大群死相各異的冤鬼整天圍著我。
  高麗嫩棒子劫持著我專找沒人的地方走,周圍的景物越來越陌生,不知道被他帶到了哪個偏僻的宮殿。他好像對這邊倒挺熟悉,找到一間小屋就鑽了進去。
  屋子不大,還有些陰冷,角落裏堆了些雜物,不像是住人的屋子。
  我身上穿得不多,套的太監袍子裏面只穿了身內衣,剛才被他挾著一陣跑倒沒覺得冷,這會兒進了屋子,身上的汗被陰風一吹,貼在身上只覺得冰涼冰涼的,止不住地哆嗦。嫩棒子看了我一眼,上來又是運指如風,“刷刷刷”幾下,又把我給點上了。
  我心裏這個氣啊,誰他奶奶的發明的點穴啊?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麼?我是哆嗦了,怎麼了?我冷還不讓我抖抖麼?再說了,你看我哆嗦不順眼你倒是說一聲啊,大不了我忍著啊,也用不著上來就把我定在這兒吧?
  嫩棒子對我的憤怒視而不見,逕自走到屋角盤腿坐下,伸手在自己身上也點了兩下,然後就把手放在膝上,有點像運功的樣子,臉色越憋越紅,似要滲出血來。
  我這裏看得是膽戰心驚,不知道這棒子會不會一下子大腦充血過度而亡,他奶奶的,要是他死在這裏了,我怎麼辦?不知道在我被凍死之前穴道會不會自己解開?承德那裏不知道怎樣了,他應該能看出這是個圈套吧,他會怎麼做?現在和皇帝翻了臉可不是什麼好事!南宮越也不知道救走了個什麼東西,等他掀開被子一看,會是什麼表情?而且那個宮女還會武功,千萬不要趁機對南宮越下黑手啊!皇帝呢,既然已經知道有人冒充了芷桑,為什麼還不去看看芷桑怎樣了,反而去了左皇后那邊呢?他又是怎麼想的呢?
  這麼多問題堆在一起,唉,又是一個豬頭兩個大!忍不住暗罵,馮陳楚楊啊馮陳楚楊,你是就這麼笨呢還是被這高麗嫩棒子嚇的?
  人冷過了頭是什麼樣子?就像我,想打個冷戰都打不了,我是不是太冤了啊?感覺到凍得鼻涕都要下來了,想吸溜吸溜,卻發現連這個動作我他奶奶的都做不了!不知道是凍僵了還是因為被點穴的緣故。
  凍著凍著,外面天色有些濛濛亮了,我掃了嫩棒子一眼,看他還在那裏打坐,不過臉色不那麼紅了,有些發白。我這裏更加納悶,不知道這棒子怎麼了,也沒看見他受傷,怎麼臉色跟變色龍似的呢?
  正想著,就聽見嫩棒子那裏傳來一聲悶吭聲,猛地噴了口血出來,臉色更是煞白。嫩棒子什麼時候受了這麼重的傷?只見他又靜坐了一會兒,這才睜開眼來,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掃了我一眼,過來給我解開了穴道。
  我原本以為穴道解開後我會癱在地上,沒想到卻依舊站得筆直,嫩棒子也有些納悶,問道:“還站那裏做什麼?”
  “凍……硬了。”我哆嗦著說道。
  嫩棒子一愣,想了想,說道:“把外衣脫了。”
  還要脫外衣?我氣得幾乎破口大駡!念你是小國陋邦的,不懂得憐香惜玉也就算了,我也沒指望你能發揚風格勻給我件衣服,可你也不能讓我再脫一件給你吧?還非得把我凍成冰美人才開心?
  嫩棒子瞅了我一眼,看我還沒有動靜,皺了皺眉頭,靠!你就皺吧,你就是把眉毛皺成兩球我也不脫!他看我沒動靜,伸手就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我這裏心裏更驚,生怕他也學什麼電視上的橋段,要用他自己給我暖身子,我可受用不起。誰想他只把裏面的夾衣脫下來扔給了我,冷淡說道:“套裏面。”
  我有些愣,這才知道我還真冤枉了他,看來他還真是好心。
  外面天色漸亮了起來,遠處傳來車輪軋地發出的吱吱呀呀的聲音,聽著像是一輛大車正往這邊而來。嫩棒子的神情更加專注起來,側頭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劉公公,水送到了。”一個憨厚的聲音傳來,遠處的一扇門“吱呀”一聲開了,就聽見一個公鴨嗓子喊道:“老郝啊,都倒到水缸裏吧,小心著點,別弄髒了。”
  那個憨厚的聲音忙笑道:“知道了,俺知道,這水可是俺從天香山連夜拉下來的,給宮裏的貴人們煮茶是再好不過了。外面天冷,您屋裏歇著,外面讓二牛來弄就好了,俺這裏有壺好酒,咱們到屋裏去喝點?”
  聽到這裏,我才知道外面來的是給宮裏送水的水車。繁都城外有座天香山,山上有股清泉,四季長流,水質甘甜可口,於是這宮裏講究的貴人們便放著宮裏的水井不用,偏偏要用這天香山上的水來泡茶。
  那姓劉的太監一聽有酒,甚是高興,忙把那人讓進了屋子。聽著屋門“吱呀”一聲關上,嫩棒子的表情一松,然後拉著我悄悄地推開了門。
  屋外一個粗壯的大漢正在用水桶倒著水車上的水,看到高麗嫩棒子露頭,臉上絲毫沒有驚訝的神色,只瞄了一眼東邊那間偏房,裏面劉太監和那個叫老郝的人正喝得熱絡。那大漢不動聲色地在車底下抽出塊長木板子來,給嫩棒子做了個眼色,嫩棒子忙拉著我鑽到了水車底下。
  車底下赫然有個夾層。
  “進去。”嫩棒子低聲說道,三兩下把我塞到了裏面,緊接著自己也鑽了進來,那大漢又悄聲把木板插了過來。
  這暗格本來就僅容一人藏身,如今非要擠進來兩個大活人,遭罪程度可想而知。我和嫩棒子幾乎都已經摞在了一起,情形甚是尷尬,嫩棒子那熱乎乎的呼氣繞過我的脖頸,在我面前冰涼的木板上凝成了水汽,再滴落下來。
  我說他怎麼這麼有把握混出這皇宮呢,原來還有接應他的。臭棒子,也就會點這個,要是換成南宮越,早就明目張膽地把我給劫出宮去了,哪里還用得著這麼偷偷摸摸的!想到這兒,我不由得就冷哼了一聲。
  “哼什麼哼?”嫩棒子冷聲問,聲音猛地在我耳邊響起,幾乎都能感覺到他嘴唇的蠕動了。
  我忙偏了偏頭,冷哼道:“沒哼什麼,嗓子癢了還不行啊?”
  嫩棒子看我這樣,倒也沒有再問,等了一會兒,水車上的水已經都倒了出去,老郝也從劉太監屋裏出來,又閒扯了幾句,這才叫二牛套好了車慢悠悠地往外走。一路上倒也順利,只在出宮門的時候被侍衛照例檢查了一遍,也只不過是打開了上面水桶的蓋子看了兩眼,我心裏倒也沒有害怕,知道他們既然敢在這暗格裏藏人,這暗格便一定做得相當的精巧,外面自然看不出破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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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3 15:54:38 |只看該作者
第 44 章

  出了宮門,只覺得心裏有些感慨,想我竟然是在這宮門幾進幾出了,竟然沒有一次是光明正大地走的,又想素兒她們知道我又失蹤了不知會作何感想,是否也都已經習慣了。
  牛車走了好遠也不見停下來,外面老郝不停,嫩棒子也不說停。我只覺得心裏更加憋悶,那嫩棒子就緊貼在我背後,雖然一路上手腳都還老實,可是我就是覺得彆扭,又想起在宮裏時他還曾經吃過我的豆腐,心裏就更加不爽。
  “到了沒有?”我終於忍不住冷聲說道。
  “到了自然會停下來,不到急也沒有用。”嫩棒子慢悠悠說道。
  我的脾氣早已經忍到了盡頭,也忘了生死還攥在他手裏,正要發作,卻發現車猛地停了。
  背後一亮,老郝已經把車板卸了下來。嫩棒子手把著車板下去,剩我吊在那裏。我哪里有那麼大的手勁,他這一下去,我也“啪”一聲掉在地上,冬天的地硬梆梆的,摔得我齜牙咧嘴、眼冒金星。
  圍著厚厚的毯子在屋裏捂了好一會兒,我才覺得神經系統再次運轉起來,凍僵的手腳感到隱隱麻疼。嫩棒子已經出去老大一會兒了,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我才不信他是一時大發善心,把我從宮裏捎出來,既然帶我出來,就是覺得我有可利用的價值。
  房門被推開,嫩棒子換了一身墨色衣衫進來,隨著帶進一陣涼氣來,惹得我又是幾個大噴嚏,一時間淚涕齊流,相當的狼狽。嫩棒子看到如此狼狽的我,卻是笑了笑,身上的陰狠之氣盡去,又變回了那次壽筵上的一臉善良模樣,面帶笑容地看了看我,讓侍女給我端了碗姜湯上來。我也不客氣,“咕咚咕咚”地一口氣喝完,這才覺得從胃裏升起一股暖意來。
  嫩棒子看著我喝完,並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臉上微微帶了些笑意。我心道你裝樣子,難道我不會裝麼?目前這個情形,像是在比拼人的耐力,先開口的那個自然就落了下風。
  這樣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那嫩棒子果然有些沉不住氣,未曾開口先笑了笑,說道:“日子可真快,公主唱曲的情景就像還在眼前似的,算一算才知道過去已是半年多了。”
  我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嗯”了一聲,心想這高麗棒子就是記仇,屁大點的事,也至於讓他們這麼記在心上。
  嫩棒子又和我絮叨了幾句,臉上顏色極好,我卻沒有心情和他閒扯,只哼啊哈地和他應付,心中想他帶我到此不知有什麼打算。他看我如此,終於沒了耐性,臉色漸漸轉冷,冷哼了一聲,說道:“不知道公主既然學了道,為何又出現在皇帝的床上呢?”
  我心中冷笑一聲,暗道你總算開始說正題了,我臉上掛了最無辜的表情,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就被人劫到了那裏。可是使臣大人呢?怎麼好好的也鑽到了皇帝的床底下?難道也是和我一樣被人劫了去,從床上爬到床底下的麼?可是看使臣大人的衣服穿得倒也整齊啊,不像是被人動過手腳的樣子。”
  嫩棒子聽我在這裏裝傻,臉色有些變了,兩條劍眉擰了擰,似想要發作,可最終忍了下去,說道:“公主不必裝傻,我既然肯帶了公主出來,自然是沒有想為難公主。”
  我呵呵乾笑兩聲,忙說道:“不為難就好,那您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在這裏放了我得了,怎麼樣?”
  嫩棒子明顯跟不上我態度轉變的速度,怔了片刻才說道:“我自然會放了你。”
  我一聽他如此說,立刻拍拍屁股,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就往外走去。嫩棒子一愣,忙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急道:“你幹什麼去?”
  我故意一臉驚奇地看著他,奇道:“走人啊,你剛說了要放我走的啊,難不成話還沒涼就反悔?”
  “我說放你,卻不是現在。”嫩棒子說道。
  我一聽這樣,又大大咧咧地坐回到椅子上去,笑著問道:“那要什麼時候?還要翻翻皇曆,挑個好日子?用不用我再齋戒沐浴幾天?”
  嫩棒子被我一噎,神色反而冷靜下來,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不用,一會兒有人來了,我自會把你交給他。”
  我聽了心裏一驚,不知道他說的來人會是誰,難道他想把我交給高麗的人來要脅周國和瓦勒麼?可一想我好像也沒有那麼大的作用,不論是周國還是瓦勒,這兩國的皇帝都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用人來要脅他們,好像都不怎麼明智。掃一眼嫩棒子,看他一副正等我問的樣子,強忍住心中的疑惑,你不是等我問麼,我就偏不問,我噎死你!我暗道。
  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誰也沒有開口,嫩棒子好像也有些掃興,說道:“公主好像對什麼也不好奇,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何躲在皇帝的書房裏。”
  “我不問。”我把毯子又裹了裹,輕聲說道,“事情知道得多了有害無益。”
  嫩棒子見我如此,更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麼,兩人又靜了下來。我心裏暗暗著急,他總這麼陪我坐著如何是好,想跑也得趁沒人的時候不是?
  正煩躁著,外面有下人來,湊在嫩棒子耳邊低聲說了兩句,我豎起耳朵也只聽到幾個字,什麼人來了之類的。嫩棒子臉上掛上了笑容,可眼裏卻跟存了冰似的帶出絲絲涼意。
  “還不趕緊請客人進來!”嫩棒子笑道,忙起身和那下人一起到院中迎客。我這裏心裏正嘀咕著,嫩棒子熱絡的聲音已從屋外傳來,“南宮兄,小弟候您多時了。”
  南宮越?嫩棒子說的來人竟然是南宮越?我心中大驚,想不到嫩棒子竟和南宮越認識。
  “有人一直在屋裏等南宮兄,南宮兄可是來晚了哦。”嫩棒子笑道。
  房門猛地被推開,南宮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我還保持著剛才裹著毯子蜷在椅子上的姿勢,猛然間看到他,愣住了。
  昨夜他冒險到深宮救我,我正被點了穴道藏在床下,如今再見到他,看他臉上帶了明顯的疲憊,堅毅的下巴上隱隱透出些青色的胡楂,目光中驚喜、疼惜、懊惱……種種感情一一閃過,到最後只剩下了滿滿的痛楚在眼底。
  我張了張嘴,囁嚅了幾下,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南宮越上前團著毯子把我抱起,啞著嗓子低低地說了句:“怎麼總是不肯讓人放心!”
  他簡單的一句話,聽到我耳裏,只覺得心裏酸得難受,想到他幾次為我冒險,可每次過後我都拋下他巴巴地跑到承德身邊,絲毫沒有顧及過他的感受。他卻還是這樣待我,只讓我覺得心中更加有愧,想著想著眼中已氤氳了起來,終歸是我欠了他一份情。
  原本想抵在他胸口的雙手,不知不覺中緊抓住他的衣襟。
  嫩棒子也跟在南宮越身後進來,看南宮越已把我抱起,笑道:“公主可千萬別哭,不然還讓南宮兄誤會在下為難了你。”
  我忙抹了抹眼角的眼淚,沖著嫩棒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嫩棒子卻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笑了笑,又沖著南宮越笑道:“上次承蒙南宮兄出手相救,小弟感激不盡,這次無意間把公主從宮裏帶了出來,全當是還了南宮兄的人情了。”
  南宮越寒聲說道:“你不必如此,這次我自會記得你的人情,既然我答應了,便不會反悔,你大可放心。”
  “既然南宮兄如此說,小弟也不多說了。”嫩棒子笑道,然後又沖我長揖到地,說道,“昨夜對公主多有冒犯,還望公主體諒在下也是中了那‘千嬌引’之毒,不敬之處多多包涵。”
  我驚怒地瞪了嫩棒子一眼,心道他提這個幹嗎,我自然明白昨夜殿中之人均是中了媚藥,他雖說吃了我點豆腐,可在那個情勢之下最後還能克制住欲念守之以禮,說明他這個人定力不錯,不算是個輕薄之人,我倒也沒怎麼記恨他,再說他即便是真的心存歉意,也用不著當著南宮越的面和我解釋這個吧?
  “‘千嬌引’?”南宮越身上一震,臉上的神色突然變了。
  嫩棒子臉上一副懊惱的樣子,自己拍了腦門一下,說道:“小弟差點忘了說了,昨夜情形實在兇險,不知什麼人在皇帝殿中的燭火裏加入了‘千嬌引’。小弟怕損害公主名節,只得封了公主和小弟身上的穴道,暫時抵擋住了那‘千嬌引’之毒,本想等脫離險境之後用內力替公主把毒逼出來,無奈功力淺薄,只逼出了自己身上的毒素,卻再無力替公主逼毒了。”
  嫩棒子一番話說得我有些稀裏糊塗,“千嬌引”指的是昨夜的媚藥麼?藥勁不是已經過了麼?我暗道,也不覺得心裏燥熱了啊,又想起昨夜嫩棒子吐血的事情,那就是在運功逼毒?
  “如今公主穴道被封也有幾個時辰了,據說這‘千嬌引’在體記憶體的時間越長危害越大,逼出來也更為費力,南宮兄還是早做打算吧。”嫩棒子關切地說道,別有深意地看了我兩眼,又笑道,“不過也好說,南宮兄和公主兩情相悅,也許用不著耗費內力逼毒,南宮兄也不是迂腐之人,呵呵,呵呵。”嫩棒子又乾笑了兩聲。
  我有些隱約明白嫩棒子的意思,只覺得南宮越抱我的雙手在隱隱發抖,抬頭看去,見他眼中似燃了兩簇火苗,映得眼睛都紅了似的。
  南宮越一直把我抱到馬車上也沒開口,我看他臉色陰沉得嚇人,憋了一肚子的話也不敢問出聲來。馬車走得不慢,車晃蕩得有些厲害,我坐在車裏都有些像不倒翁了,卻發現南宮越像屁股上長了釘子般絲毫不動,不由得心裏也是一陣佩服。
  我想總這麼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得乾咳一聲,吸引南宮越的注意。
  “你昨夜……怎麼會到宮裏去?”我輕聲問道,心裏一直納悶呢,南宮越怎麼會來得這麼巧?
  南宮越看了看我,低下頭去躲過我的視線,說道:“葉帆給我傳的消息。”
  “葉帆?你和他有聯繫?”我奇道。
  南宮越輕輕點頭,解釋道:“因為江家的事情,我一直在找葉帆,後來得知他在宮裏,便聯繫上了。”他正說著,碰巧馬車輪子不知道壓到了什麼,車身一下子顛得厲害,我身體一下子失去平衡,向後栽了過去,本以為又會撞到車廂上,卻沒想到撞入到一個結實的懷裏,扭頭正好看見南宮越的臉,他似有些尷尬,別過臉去。
  我忙直起身來,知道這個時候越是不說話越是尷尬,忙傻笑了兩聲,大方地說道:“多謝扶了一把,這車也太顛了,骨頭都要散架了。”
  南宮越一直默默地注視著車外,沒有理我,我只覺得有些無趣,一時又找不到什麼話題,也沉默了下來。冬天的街道上人並不多,只有外面的車輪聲和車夫時不時揮動馬鞭的聲音傳來,顯得格外的清晰。
  有些話,明知道說出來會傷人,可是卻不得不說,我張了張嘴,努力了幾次,一咬牙,終於把話問出了口。
  “可不可以送我去承德那裏?”我輕聲說道。
  南宮越臉色一變,臉部的線條更加堅硬,“不行。”聲音雖低,卻明顯帶了些怒氣,“我不會再把你送給他,他只會害了你。”
  看他如此,我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得岔開話題,問道:“剛才那嫩棒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怎麼會和他認識?又答應了他什麼?”
  “嫩棒子?”南宮越一怔,我才想起來這裏的人可沒有“高麗棒子”這個稱呼,想給他解釋解釋為什麼要叫棒子,可是自己也糊塗這個外號的來歷,乾脆就笑了笑,說道:“就剛才那高麗人,我給他起的外號,你不覺得他像棒子麼?”
  南宮越似也想了想嫩棒子的模樣,搖了搖頭,回答道:“不像。”
  我看他回答得一本正經,不由得笑了起來。南宮越看我笑得開心,臉上的神色終於緩和了些,露出些疲憊的笑意。我趁他心情稍好,便把昨夜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包括在床底下撞見嫩棒子並被他點穴的事情,還有他自己運功吐血的情形。
  “剛才嫩棒子說的‘千嬌引’是什麼東西?”
  南宮越靜靜地看了看我,過來握住我的手,我一怔,想把手抽回去,卻發現他攥得是那樣的緊。
  “你不用擔心,不管怎樣我都會護你周全,沒人再能傷了你。”南宮越低聲說道。
  我心中更加酸楚,只覺得他的情這輩子我都還不清了,越是覺得還不清,也就越不想欠他的情。
  “剛才那人叫李元炙,表面上的身份是高麗國在瓦勒的副使,實際上卻是高麗國監國大將李正的兒子,是高麗在瓦勒的細作首領。”南宮越說道。
  難怪他會在宮裏出現,我暗道,只是不知道他深夜潛入皇帝的書房有什麼打算,如果不是昨夜親眼看到他行事的狠辣,我還會被他那日在晚宴上的表像所騙,以為他不過是個愛拽文的高麗使臣,誰曾想李元炙會是高麗的間諜首領!
  “你救過他?”我問道,想起李元炙剛才說南宮越對他的救命之恩。
  南宮越冷冷一笑,輕聲說道:“有次他被瓦勒人追殺,被我遇到,無意間救過他一命。”
  我心中更是疑惑,不禁問道:“既然你對他有救命之恩,那這次他又要你答應什麼?我怎麼聽著他沒說好事呢。”
  南宮越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似有些猶豫,沉默了片刻,這才突然問道:“你還記得江家武林大會麼?”
  我點了點頭,武林大會的事情過去不到一年,很多事情都似發生在昨天,在破廟中和葉帆的結識,與孟安陽的不打不相識,和南宮越水中的重逢,四人一起搭伴去江家看熱鬧……
  那晚柔柔吹過的風,和南宮越一樣拽的黑馬,高高的城牆,水中鋪散的璀璨星光,順著南宮越發梢低落的水滴,一起都是那麼清晰,閉上眼仿佛還能嗅到水汽中野草的香氣。
  可是終歸是錯過了,如同江家牆外那飄飄揚揚的海棠花瓣,隨風吹去,飄落甚遠。
  南宮越看我低頭不語,還以為我是困乏了,替我裹了裹毯子,低聲說道:“累了?一會兒就到了。”
  我一下子醒了過來,抬頭看了看他,忙笑道:“沒事,我正想著江家那一摞摞的藏寶圖呢,也不知道後來怎樣了。”
  “豐陵寶藏確有其事,”南宮越說道,“不過卻不是江安邦給的那圖。”
  我聽了很是驚訝,當初在武林大會上遇見承德,還以為江安邦是和瓦勒串通好了來殺害大周武林豪傑。記得當時我還取笑瓦勒的做事是放屁脫褲子,好好地弄那麼多的假地圖,把人騙了過去再一個一個地滅,還不如一包藥下在江家的水井裏,一盤端了簡單,如今聽來好像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
  “在瓦勒建國之前,北方曾有過一個很強盛的國家叫做殷,在傳到其第四個皇帝武皇帝手上時,國力達到頂峰,武皇帝曾幾次親率大軍掃蕩四周不肯降服的國家,掠奪了大量的金銀、武器和奴隸,各國均來朝拜,自請為殷國藩屬。”南宮越緩緩說道,“後來武皇帝怕周圍藩國叛亂,便把從各國掠奪來的金銀和武器都埋入一隱秘之地,人稱豐陵寶藏。”
  “那江家搞個假圖是怎麼回事?”我奇道。
  “為了引出真的寶藏地圖。”南宮越說道。
  我這回更加不明白,誰要是有真的寶藏地圖還會去偷那假的啊?用假的還能把真的引來?
  南宮越看我一臉的迷惑,揚眉笑了笑,又恢復了些以前的那副拽樣,解釋道:“因為這寶藏中埋了大量的金銀和武器,金銀自不必說,只那些兵器就足以讓各個國家動心了的。曾有過傳言說‘得豐陵者得天下’,你說各國的皇帝們能不想要麼?後來這地圖還真被瓦勒人尋到了,可惜還沒有等他們有機會尋到這寶藏,瓦勒朝內便發生了政變,當時的齊王寒昭,奪了先太子寒荊的太子之位,把太子党一派幾乎斬殺乾淨,連太子寒荊也失蹤了,原本在寒荊手中的半張地圖也下落不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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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3 15:54:56 |只看該作者
“半張?”
  “嗯,寒荊手中只有半張,當時瓦勒尋到地圖,生怕被周國弄去,便把地圖分作了兩半,聖德皇帝手中半張,太子寒荊手中半張。”南宮越沉聲說道。
  “你等會兒,我自己順一順!”我叫道。南宮越一下子往我腦子裏灌了這麼多東西,我只覺得一下子轉不過彎來,弄半天還真的有豐陵寶藏這個東西,而各國對這個東西又是虎視眈眈的。地圖被分作了兩半,一半被先太子寒荊帶走,另一半自然是應該落到皇帝手中了啊。皇帝有了這一半地圖,自然會想把它湊全了,起出寶藏,然後實現他得天下的夢想吧。
  “我明白了。”我興奮地叫道,“江安邦就是想用假的地圖引出那真的半張地圖來,想誰有了太子寒荊手中的半張地圖都不會甘心,一定想得到另外半張,這樣才能尋到寶藏!”
  南宮越含笑地點了點頭,我忽又覺得有點不對,說道:“也不對啊,江安邦既然知道地圖是半張,做假也得做得像些啊,那日我們看到的地圖分明是整張啊!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豐陵地圖本就那樣,一半繪有地圖,一半說的是進入豐陵之法,當初武皇帝設計的風陵寶藏甚是機巧,如無進入之法,即便知道豐陵寶藏在哪里也尋而不得!”南宮越說道。
  “這麼說江安邦只是為皇帝賣命的了?”我問道,“後來引出那半張地圖沒有?”
  南宮越嘴唇抿起,搖了搖頭。
  “沒有?”我一看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竟然隱約有些失望,弄了半天沒有引出來,那承德不是白忙活了麼?
  “引出來了,可是卻又沒了下落。”南宮越說道,神色又黯淡下來。
  我心中雖是好奇,可看南宮越似不願再說下去,也不好再問,突然想到剛才我問他答應李元炙什麼條件,他還沒有回答我,於是又問道:“你還沒說你答應李元炙什麼呢。”
  南宮越微皺眉頭,說道:“還能有什麼?可能也是打豐陵寶藏的主意罷了,曾被我撞見過,他這次就是要我不要再插手了。”
  原來也是為了豐陵寶藏!我暗道。這麼說昨夜李元炙潛入皇帝的書房,恐怕也是為了這個去的吧,卻無意間撞見了那麼一場鬧劇。
  腦子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皇帝哥哥恐怕也惦記著這個寶藏呢,他派誰來奪呢?是芷桑麼?
  忽又想起葉帆來,問道:“葉帆呢?他怎麼和江家扯到了一起?”
  南宮越看了看我,問道:“你可知道葉帆並不是個小姑娘?”看我點頭,他又接道,“他原叫範野,是前瓦勒將領范子諸的兒子,寒昭發動政變後,范子諸受到牽連,沒了蹤跡。寒昭一直派人追殺他,年前終於被江安邦尋到,一夜之間全家被殺,只葉帆一個孩子逃了出來,葉帆去江家,應該就是為了去給家人報仇的吧。”
  聽到這裏我不禁打了個冷戰,難怪葉帆要扮成女孩子的模樣棲身在破廟裏,才十多歲的年紀就如此冷漠,原來他身上竟然負了這麼深的家仇,想他一個孩子,還不知道當時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葉帆家人雖然是被江安邦所殺,可也算是皇帝的命令,這殺父仇人算到頭也會算到皇帝頭上去,怎麼葉帆又會被承德送入宮中,跟在賀蘭貴妃身邊呢?這不等於放了把刀子在皇帝身邊麼?
  正想再問南宮越,卻發現車已經停了。南宮越先躍下車去,回身又伸手過來抱我,我略有些尷尬,避開他的手只想自己跳下車去,可是身上卻因怕冷一直緊裹著那張毯子,行動起來甚是不便,還沒有爬到車口處便自己踩了毯子角,一下子往前滾去,被南宮越接個正著。
  南宮越也沒說話,只一下子打橫抱起我,轉身就往門裏走,剛走了沒兩步,就聽見裏面一個清脆的聲音喊:“南宮大哥!”
  我抬眼望去,見一個身量苗條的白衣少女從院裏往這邊跑來,正是十六七歲的嬌俏年紀,略顯瘦削的瓜子臉上一雙含水的杏核大眼甚是引人注目,因為天寒,白瓷般的雙頰上已帶了些紅暈,沒想到正是在江家時認識的少女林依依。
  我一怔,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林依依。
  林依依也顯然沒有想到南宮越會抱了一個大活人回來,更沒有想到這個大活人會是我,看到我窩在南宮越懷裏表情也是一僵,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後不好意思地沖我笑笑,低低地叫了聲:“小姑姑。”
  她這一聲出口,不僅我的笑容僵在臉上,連南宮越表情也是一怔,有些納悶地看著林依依,不明白林依依怎麼會如此稱呼我。
  嘿!這傻孩子還真是誠實,我信口開河騙她的話,她竟然還都信了!我有些哭笑不得,生怕那日假冒南宮越姑姑的事情被林依依說穿,忙嘿嘿乾笑兩聲,對林依依說道:“傻丫頭,你怎麼在這裏?”一邊說著還一邊沖著林依依使眼色,希望她能記起那日我和她說的話,我騙她說南宮越並不想讓人知道我是她的小姑姑。
  南宮越看了看我,眼中有些疑惑,又帶了些戒備,我忙又沖他乾笑了兩聲。
  南宮越卻沒有受我迷惑,看了林依依一眼,問道:“你叫她什麼?”
  林依依更加扭捏起來,不好意思地看了南宮越一眼,然後又心虛地看了看我,雙手幾乎都要把衣襟擰成繩了,低著頭囁嚅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我一看這孩子都這樣了,生怕她再把自己給憋壞了,忙接過話頭,對南宮越笑道:“行了,你這小子別為難依依了,她能叫我什麼啊,人家叫我姑娘呢,見到你一緊張磕巴嘴了,是不是啊,依依?”
  我又沖林依依挑挑眉毛,給她做了個眼色。一抬頭,發現自己正被南宮越看入眼裏,他眯了眯眼睛,抱我的手緊了緊,勒得我直咧嘴。
  林依依看我被南宮越抱在懷裏,還以為我受了傷,忙問道:“你怎麼了?楚——楚楊。”
  好麼,這孩子還真成了磕巴嘴了!
  我怎麼了?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起碼目前來說一點症狀沒有,鬼才知道那“千嬌引”是什麼東西。
  南宮越聽林依依問,臉色沉了下來,也不理會林依依,只抱了我進屋。我心裏老大地不自在,又不是不會走路,總是讓他這麼抱著也不好,所以一到屋裏忙掙著下來,南宮越見我如此,突然低聲說了句:“江家父子被殺了,她沒了去處。”
  我一怔,才明白南宮越是在和我解釋林依依為什麼會在這裏,想是他怕我誤會,忙說道:“我見到她挺高興的,真的。”
  南宮越斜著眼看了我一眼,那表情好像是說我在說謊似的,這讓我很鬱悶,我心道南宮越啊南宮越,你臭拽的脾氣還真是根裏帶來的,改不了了!也知道這事是越描越黑,忙岔開話題,問道:“江家父子死了?怎麼死的?”
  “你們剛從草原回來後,他們就被人滅了口,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承德做的。”南宮越說道。
  我手一抖,毯子一下子沒抓住,掉到了地上。
  “不可能,承德那時一直和我在一起,怎麼可能去殺江家父子?”我說道,心裏卻輕輕地顫抖起來,已是信了南宮越的話。承德從來沒有和我提過江家的事情,是覺得不必讓我知道,還是根本就不想讓我知道?
  “他殺人,還需要自己去動手麼?”南宮越冷冷說道。
  林依依正好給我拿了衣服進來,我看她比起在武林大會上時的確是消瘦了不少,也不禁替她有些心酸。林依依看我還光著腳站在地上,忙叫我到床上去。我暗道這做了長輩待遇就是不一樣啊,想我在江家的時候什麼時候受過她這待遇啊,想到這裏又偷瞄了一眼南宮越,沒想到他也正在看我。
  “依依,你去守在外面,別讓任何人進來。”南宮越突然說道,還扔給了林依依一把劍。
  林依依先是一愣,不過到底也是聰慧,隨即便也明白了過來,輕聲問道:“楚楊受內傷了?”
  南宮越點了點頭,林依依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有些心虛,心道我看起來這麼活蹦亂跳的,怎麼看都不像是深受重傷的樣子啊!就聽見林依依對南宮越說道:“南宮大哥,你放心吧,我給你們護著。”
  我不禁咂舌,那嬌小姐怎麼突然間變得如此懂事了呢?
  看南宮越一臉嚴肅地往我床邊走來,我突然想起李元炙那略帶陰險的笑容,忙叫住了正要執劍出門的林依依,問道:“‘千嬌引’是什麼毒?”
  林依依聞言一震,回頭震驚地看著我,又看了看南宮越,一雙杏仁眸子瞪得老大,我看到她如此反應也是一驚,猜到這“千嬌引”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
  “楚楊,你中了‘千嬌引’?”林依依愕然問道。
  “依依,你出去。”南宮越突然冷漠地說道。
  我心裏驚疑更大,一把拍過南宮越的腦袋,不讓他再瞪著林依依,“少來嚇唬小孩子,”我說,又轉頭沖林依依道,“別走,依依,你告訴我‘千嬌引’是什麼?我是中了那個,還被人把毒封在穴道裏。”
  林依依膽怯地看了一眼南宮越,咬了咬牙說道:“那是極霸道的媚藥,中毒之人除非用內力把毒逼出來,不然就非得,非得……”她滿臉暈紅,就再也說不下去了,我一看她這神情就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了,想起昨天晚上皇帝的表現,知道她所言非虛。
  我掃了一眼南宮越,看他臉色很是陰沉,心裏有些慌,不知道他是想替我逼毒還是想……
  南宮越看我神色,眼中閃過一絲痛色,冷聲說道:“你放心,我自然是幫你運功逼毒。”
  “不可以!”林依依急道,“南宮大哥,現在形勢這麼危險,你不能這麼冒險!”
  看到林依依情急的樣子,我也想起李元炙逼毒吐血的模樣,心裏疑惑更大,只靜靜地看著南宮越。南宮越沖我淺淺一笑,把我的手從他的脖頸處拿開,回身對著林依依淡淡說道:“我知道,你出去吧,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大哥,就幫我守著門口別讓閒人進來,如果不認,你就請自便吧。”
  林依依聽南宮越如此說,眼圈已是紅了,幽怨地看了一眼南宮越,一跺腳就出去了。
  我一看林依依這小兒女姿態,身上立馬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汗一個啊,好好的,跺什麼腳啊!
  這邊南宮越已經盤腿坐在床上,伸手把我也拉坐在床上,我忙擋住他往我身上點來的手,問道:“你替我逼毒是得消耗內力吧?”
  南宮越默默地看著我,點了點頭。
  “是不是得耗費很多內力?替我逼完了毒你自己恐怕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了吧?”我又問道,想起金庸爺爺筆下的南帝,他用“一陽指”替人療傷之後不就是會變成個小綿羊麼!
  南宮越抿了抿嘴唇,說道:“不至於,只會耗費我七成的功力而已。”
  七成?我皺了皺眉頭,“那要幾年才能恢復?”
  “三個月。”南宮越輕聲答道。
  我不禁翻了個白眼,心道這位哥哥倒也誠實,和外面的林依依倒是不錯的一對,我問什麼他就答什麼了,這不是誠心讓我內疚麼?“我們就不能換種解毒的方式麼?”我問。
  南宮越面上一紅,掃了我一眼就立刻避開了視線,半天才低聲道:“我不想勉強你。”
  我一愣,勉強我?放著小胡姐姐那麼個毒仙不用,難道非要耗用他的內力來替我逼毒麼?我詫異地看著南宮越,發現他一張俊臉竟然憋得通紅,突然間明白他是誤解了我的意思,自己臉上也有些冒火,忙解釋道:“我認識一個神醫,她什麼毒都可以解的!”隨後就簡單和他說了胡姐姐的事情。
  南宮越聽我如此說,臉上的表情滯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便又一把把我抱起,大步往門外走去。我倒,我又不是不會走路,怎麼他總是想把我當做奶娃娃呢?我忙喊南宮越把我放下來走路,可惜南宮越卻對我不理不睬,面無表情。
  剛出門口,就看到林依依正執劍守在那裏,看著我們出來,臉上又驚又喜。南宮越沒有理會她,只徑直抱了我出門,讓我更加不好意思,忙回頭對著林依依喊道:“他帶我去看大夫,你放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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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發表於 2011-2-13 15:55:12 |只看該作者
第 45 章

  和南宮越兩人趕到了胡姐姐的“回春醫館”,發現門已經關了,叫了半天也沒有人應。我不死心,讓南宮越帶著我跳牆進去看,發現胡姐姐原本住的小院早已經人去樓空,這一下搞得我也有些慌了。
  南宮越依舊沉默地看著我,我只覺尷尬,想不到還會有如此古怪的媚藥,以前也只是在三流的武俠小說上見過,說什麼中了那樣的媚藥,如果不能上床是要七竅流血而死的,而這樣的情節向來是金庸爺爺那樣的武俠大家不齒于寫的。
  說實話,我也對這種說法將信將疑,實在找不到什麼醫學根據,不過我也知道不能認這個死理,在這個世界上,飛簷走壁我不是也照常解釋不清楚麼!
  南宮越坐在馬上,向我伸出手來,我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低聲說道:“我想去找承德。”藏在心裏半天的話終於出口,只覺得一陣輕鬆,不敢抬頭去看南宮越的臉,餘光只見他的手仍伸在半空中紋絲不動。
  馮陳楚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了?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總不能騙自己,把感動當做愛!我心中暗罵自己,已經傷過他了,難道非要再傷他一次麼?既然不能給他所要的,那麼就不如徹底斷了他的念想!
  想到這裏,我緩緩抬起頭來,直直地看著南宮越,堅定地說道:“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可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我已經和你說過,我喜歡的是承德,愛的也是他。昨夜出了那事,他現在一定也是很心急,我得去找他,相信他有法子幫我,你不用擔心。”
  傷人的話如此輕易地從口中流出,才發現我的心竟然硬得可怕。
  風帶著樹梢上的雪沫子吹過來,打在臉上隱隱的痛。南宮越一直沒有出聲,眼睛裏卻慢慢滲出一絲淒然的怒意來,在這空氣中蔓延開來,似連空氣也凝住一般。他的手終於慢慢收回,握到韁繩上去。他挺直了脊背坐在馬上,陽光從他身後繞過來,給一人一馬都鑲了銀邊,像街邊挺拔的樹。
  我硬著心腸站在那裏,明知道自己的話對他來說猶如利刃,可是還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了出來,原來我竟是這樣的自私,我心中歎道。可是感情本來就是自私的東西,我既然已經選擇了,也只能一直走下去,不然只能辜負得更多。
  “就算他一直在騙你,你也願意?”南宮越的聲音傳過來,聽起來竟有些遠。
  我點頭,依舊不肯示弱,南宮越倏地笑了,笑容在臉上蕩漾開來,“上來吧,我帶你去。”他重新伸手過來。
  我把手放入他的手裏,想對他扯出一個笑臉,可是卻發現嘴角凍僵一般不聽使喚。
  南宮越手臂稍一用力,已經把我拽上馬來,只是這次,不再是他的身前。
  一路走來,兩人再無半句交談,雖已經是到了正午時分,可日頭卻像是受不了寒風的拍打,隱到了雲層之後,後來竟飄飄揚揚地撒下雪來。
  穿過僻靜的小巷,南宮越只把我送到承德府後的小門處便把我放了下來,靜靜地看了我片刻,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漫天的雪色之中,我只覺得滿心愧疚。
  回身推了推小門,依舊是虛掩著的。我閃身進去,沿著細碎的石子小道一路走去,心中的傷感漸漸平復了下去,只剩下要見承德的喜悅。心中不由得暗自埋怨,承德這個笨蛋出的什麼餿主意,害我進宮做了回女道士,到頭來還不是得再回到這小院中來!
  這院子原本就是承德設在王府後院的僻靜所在,除了幾個專在這裏伺候的下人,很少有人過來,所以直到小院門口才見到兩個小廝垂手守在那裏,看到我,臉上也是一驚。
  “他在裏面麼?”我問道。
  個子稍高些的那個小廝甚是機靈,忙恭聲應道:“殿下在裏面呢,小的這就去……”
  我急忙擺了擺手,讓他不用管我,自己輕手輕腳地往院裏走去,見外間並沒有人守著,又躡手躡腳地往內間走。
  承德正低著頭坐在矮榻上,望著手中的酒杯發呆,聽見我的腳步聲,頭也沒抬,只淡淡問了一句:“老大那邊有什麼動靜?”
  我看他如此模樣,笑著應道:“這我可不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啊?”
  承德震驚地抬起頭來,滿眼的驚喜和不信。我沖他挑挑眉毛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不客氣地搶過他的象牙筷子,夾了口菜塞入口中,又端起酒壺灌了口酒,只覺得一條熱線順著喉嚨直穿入腹中,忍不住咧嘴“嘶哈”了一聲,笑道:“還是有酒有肉的好,打死我也不去做什麼道士了!”
  見承德依舊直直地看著我,我伸手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調笑道:“回魂了,你沒做夢,我可是活生生地在你面前呢,不信我掐你一把試試,看看疼不疼。”說著我探著身子,隔著炕桌去夠承德的臉。手還沒到就被承德一把抓在手裏,一個巨大的力量拽著我向前,炕桌被撞倒,翻在地上,上面的碗碟滾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被承德緊緊地抱在懷裏,我臉漲得有些發燙,佯怒道:“就算你吃飽了也不能這樣吧?好好的一桌菜被你給糟蹋了,想餓死我啊?”
  承德沒有應聲,只是緊緊地抱著我,溫熱的氣息噴到我的頭頂,讓我感到從未有過的踏實。
  “榮兒,我對不起你。”承德低聲說道,嗓音嘶啞得厲害。
  我笑了,不想去考慮他有什麼對不起我,“你愛我,是不是?”我問
  承德把我摟得更緊,“我愛你,愛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屋裏很靜,似乎都可以聽到外面雪落下的聲音,一片又一片,靜靜地堆積,如同我對承德的愛戀。
  我想我是不能煽情的,就比如現在,我這裏剛想再說兩句煽情的話來調動一下氣氛,沒想到肚子就叫上了,“咕嚕嚕嚕……”悠悠長長的一聲,害得我臉也發起燒來。
  “嘿嘿,你如果摟得再緊一些,它是可以不這麼響的。”我不好意思地說道。
  承德也終於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嘿!笑什麼笑?如果你不把桌子給我扣到地上,我能餓成這樣麼?”
  承德勾勾唇角,終於又恢復了他那妖孽樣子,挑著桃花眼瞥了我一眼,笑道:“我叫人給你做你愛吃的來。”
  我點頭,伸手環上他的脖頸,剛想在他唇上來一口嫩嫩的小豆腐,就聽見奉善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主子,趙家的人來了,讓他過來麼?”
  承德身體一僵,隨即掃了我一眼,面上的笑容有些生硬。
  我沖他笑笑,“需要我回避麼?”自己都不禁為自己的言行打上一百分,天啊,看看,我馮陳楚楊多麼賢慧啊,這小媳婦做的,夠意思了啊!
  “不用,你在這裏等我,我先讓她們給你送吃的過來,一會兒我就回來。”承德輕聲說道,把我放到軟榻上坐好,這才轉身出去。
  “把他帶到前廳去。”屋外承德低低地和奉善說了一句。
  有侍女過來收拾了打碎的碗碟,重新上了新的飯菜。我也不客氣,一會兒的工夫就把自己喂了個飽,看著在身邊伺候的侍女,不禁有些奇怪攏月去哪里了,這裏原來一直是她在伺候的啊。吃過了飯,看承德還沒有回來,自己竟然有些坐不住了,只想去找他,不由得暗暗鄙視自己,怎麼現在也這麼小鳥依人了呢?
  剛鄙視了自己三分鐘,突然想起來嫩棒子說我中的什麼“千嬌引”來,心裏一驚,剛才見承德光顧和他矯情了,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他要是萬一有什麼事情再出去兩三天,我可怎麼辦?不過一想那解毒的辦法也覺得哭笑不得,這怎麼和承德說啊,就算我臉皮厚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說咱們上床吧,這大白天的,上床也得有個理由不是?總不能說因為你是我的解藥吧?
  想到這裏更坐不下去了,咬了咬牙,披了承德的披風就往外走。門口的小廝看我要出去也是一愣,忙攔了我不讓我出去,說是承德交代讓我好好在這裏等他,我說沒事,你看我又不亂跑,我只是去找承德給他個驚喜。我這連哄帶騙,一會兒就把門口的兩個小廝說得沒主意了,眼睜睜地看著我出了院門。
  外面的雪下得更緊了,王府的後花園中早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這貴族就是奢侈啊,我不禁歎道,在宅子里弄個花園都這麼大,又是小橋又是流水的,搞得跟蘇州園林似的,幸虧姑奶奶我不是路癡,不然非在這裏面轉迷糊了不可!
  園裏的小路繞來繞去的,我實在懶得沿著小路往前轉悠,直接邁開腿就抄了近道。結果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就狠狠地坐了一個屁股墩,直摔得我齜牙咧嘴,半天動不了地方,好容易等那痛勁過去了剛想爬起來呢,就聽見遠處傳來一個細細的女聲說道:“小姐,您慢著點,路滑,小心別摔了。”
  小姐?承德這宅子裏什麼時候有了小姐了?我探頭望去,不遠處,一個青衣小丫鬟扶了個一身大紅斗篷的女子沿著小徑而來。
  “小姐,讓您走慢點呢,大少爺還得好生和殿下說會子話呢,一時半會兒又走不了,您趕這麼急幹嗎?”小丫鬟嘟嘟囔囔地說道,那女子聽身邊丫鬟說完,“撲哧”一聲輕笑,道:“你這丫頭,什麼時候嘴也這麼婆媽起來,再囉唆就讓大哥捎了你回去!”
  小丫鬟嘻嘻笑了一聲,說道:“大少爺才不會讓我回去,如今您又有了身子,怕是大少爺還得再叫幾個人過來伺候您呢。”
  我坐在地上聽著她們的談話,一時竟忘了站起來,心中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只覺得屁股底下陣陣寒意傳來,透心的涼,牙齒竟然也忍不住打起戰來。
  不會的,哪會這麼巧呢?又不是演電視,再說了,如果真是承德背著我娶的小老婆也不會再被人叫小姐啊,是不是?誤會,一定是誤會了。
  “你這丫頭口無遮攔的,早晚要吃虧,如今咱們在這府裏,自然會有人過來服侍我,怎能再從家裏叫人來?”那女子輕聲說道,語氣裏卻帶了些責備。
  小丫鬟嘻嘻笑了兩聲,抬眼間已看到了還坐在冬青後的我,忙把她家小姐往身後一掩,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地藏那裏幹嗎?”
  我只得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雪,也不答話,只直直地看著她身後的那個女子,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面容極是秀麗,看到我也是一驚,一雙美目也不住地往我身上打量。
  “你這人是聾子麼?問你話呢?你是什麼人,好好的躲這裏幹嗎?”小丫鬟怒氣衝衝地問道。
  那女子面容倒也平靜,只靜靜地看著我,看清我身上裹的披風時臉上也是一怔,詫異已經從她的眼裏流露出來。
  看到她的神情,我只覺得天更冷了些,全身的血似都往心臟處趕了過去,悶得我透不過氣,她認識這件披風,她認識承德的披風!
  “你是誰?”我問道,聲音從口中發出,乾澀得不似我的聲音。
  “大膽!怎麼和小姐說話呢!”小丫鬟怒道。
  我笑,大膽?我馮陳楚楊膽小了那麼多日子,沒想到第一個說我大膽的人竟會是這個小丫頭。
  “你是誰?嗯?”我問道,上前一步。
  那小丫鬟看我如此,忙掩著她的小姐後退了一步,驚怒道:“你想做什麼?你敢動小姐,殿下一定會殺了你的!來人啊!”
  隨著她一聲呼喊,一個人影從遠處掠來,來的竟然是攏月,她見到我也是一驚,一下子愣在了那裏。
  “攏月姐姐,就是這女人藏在這裏驚嚇小姐!”那小丫鬟急道。
  攏月這才回過神來,忙沖我單膝跪下,恭聲說道:“見過姑娘。”
  我冷笑道:“不用給我行這麼大的禮,我又不是你的主子。”
  “攏月姐姐你——”
  那女子忙拉了拉小丫鬟的衣袖,止住了她下面的話。
  攏月抬頭看看我的神情,忙轉頭對著小丫鬟說道:“秋葉,還不趕緊送……”說到這裏猛然停住了,心虛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我笑了,低頭對上攏月驚慌的臉,問道:“送誰?怎麼不說了?告訴我這位小姐是你主子什麼人?”
  攏月慌忙低下頭去,低聲急道:“姑娘,請您體諒主子的難處。”
  體諒他的難處?這麼說還真不是誤會了?突然間,我只覺得可笑,這麼俗套的情節怎麼又在我身上發生了呢?承德剛剛還在那裏說著愛我,這邊就給我弄出個有了身孕的小姐來,他當我是什麼?
  那女子本來正靜靜地打量著我,突然間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對著我身後福了一福,輕聲說道:“臣妾見過殿下。”
  臣妾?殿下?
  不想回頭,生怕一回頭就會看見承德站在那裏。
  “攏月,送她們回去。”承德冷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被風送到我耳邊,竟帶了些風的顫抖。
  攏月從地上站起身來,回過身扶那女子離去。那女子臉上掛了些不甘,眼中的疑惑和委屈一閃而過,卻仍是聽話地跟著攏月離去,臨走時還戀戀不捨地望了我身後一眼。
  好一個柔順賢淑的女子,這樣的做派,應該是個大家閨秀吧?
  承德的手臂從後面圈過來,把我的身子納入他的懷裏,輕聲說道:“榮兒,你聽我說,好不好?”
  我笑著轉身,看著身後的承德,他的臉離我這樣近,卻是從來沒有過的模糊。
  “你說吧,我聽著呢。”我笑道,“你想說什麼?”
  “榮兒,你別笑,你別這樣,她只是個棋子,她——”承德道。
  “她是誰?”我輕聲問道。
  承德只是沉默,把我在懷裏擁得更緊。
  “我想知道實情,請你告訴我。”我說,“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只是因為看中了她的美色吧。”
  承德看了看我,只得說道:“她是趙德芳的女兒,我把她接進來只是為了籠絡趙家,趙家手中握有朝中一半的兵馬,我決不能讓老大攬了去!”
  聯姻?這就應該是政治上的聯姻吧,我笑。承德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一時只想再把我擁入懷裏。我笑著搖頭,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笑道:“你太不夠意思,娶媳婦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不吱一聲呢?你看看,搞得我一點準備都沒有,連點賀禮都沒有給你帶來,你虧不虧啊?”
  “我沒有娶她!”承德急道。
  “沒有娶?呵呵,也是啊,如果是明媒正娶的話怎麼也得有點動靜啊,好歹也是皇子大婚啊,這麼大的事情別說我還在宮裏做女道士,我就跑月球上去也得聽見幾聲炮仗聲吧?呵呵,不是娶,那是怎麼回事?人家好歹也一大家閨秀啊,總不成也是和你私奔的吧,嗯,三皇子?”
  “榮兒,你不要這樣,你知道我心裏只有你。”承德嘶聲說道。
  “嗯,我知道,你剛才說了你只愛我啊,我知道。”我笑,“可是我就是很奇怪啊,你既然不能明媒正娶那趙小姐,她家又怎麼會把她送到你這裏來呢?你怎麼糊弄人家的?讓我想想啊,看看我能不能猜到。”
  承德看我笑得一臉的燦爛,臉上閃過痛苦的神色,張嘴想要說話,我忙止住了他,笑道:“你先別說,看看我猜得對不對,你們一定是定了什麼盟約,趙家幫你奪位,你娶他家的女兒,恐怕還許下奪位後封那趙小姐做皇后吧?我說的對不對?”
  承德沒有說話,只默默地看著我。我笑了,果然猜得不錯,那肚裏的孩子就是給趙家的定心丸吧?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也不是很笨,這樣也能把事情想清楚。
  “榮兒。”承德啞聲說道,“我這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等我——”
  “等你奪了位,你自然會再把趙家踹開,是不是?那趙小姐只是你的一顆棋子,是不是?你想說的就是這個吧?”我笑道,“剛才攏月還叫我要體諒你呢,我也知道你很不容易,為了皇位,整天得算計來算計去的。只是我很納悶,在你棋盤上,我是顆什麼子?”
  我的話終於激怒了承德,他臉色漲得通紅,抓起我的手貼到他的胸口,怒道:“你問問它,你在我這裏算什麼?你讓我怎麼做?我必須奪到這個皇位,不然我怎麼才能護住你?”
  我笑著搖頭,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你自己不好意思說,那麼我來說,你聽聽我說的對不對,好不好?你從開始就算計上了我吧,對不對?”
  承德默默地看著我,臉上的紅色消去,眼中的怒氣更重。我等著他發火,沒想到他卻突然笑了,“榮兒,你不要亂想,你有什麼好讓我算計的?”
  “是啊,我有什麼好讓你算計的。”我低聲重複道,我不是也這麼一直問自己麼?腦子裏也閃過一些影子,可是自己就是不願意去想,總覺得想那麼多幹嗎,只要他愛我就好了啊,反正也沒有算計到外人那裏去。於是就一直這麼自欺欺人地混著日子,做夢都等著承德把我算計成他光明正大的老婆的那一天。
  “最初只是想用一個假的來換我這個真的吧?不然怎麼會那麼快就能找到一個和我相像的人,我前腳跑你後腳就能弄個假的來糊弄你老爹?可是沒想到我這麼沒出息,又讓承賢抓了回來,所以你也沒法子了,是不是?只得忍痛殺了那個早已經訓練好的人,把我再弄了回去。這樣倒好,不但掩蓋了你的陰謀,還讓承賢他們誤會你是看中了我。這樣你還覺得不夠,生怕騙不過你老爹,你就又隔三差五地到宮裏去做做戲,甚至還裝模作樣地和我戴一樣的絲線,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們有姦情似的,是不是?”
  看著承德的笑凝在臉上,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我只覺得胸口隱約作痛。看來猜得不錯啊,以前只是自己騙自己吧,所以從來不願意深想下去,總覺得只要承德愛我,哪怕他在利用我,我也願意,可如今看來這愛又有幾分是真的?
  一旦敢於去捅破那層紙,所有的一切便都清晰起來,原來自己竟是這樣的掩耳盜鈴。
  “後來呢?你又為什麼著急把我送進宮裏去呢?說什麼可以讓我的身份光明起來,現在看來恐怕是你著急要接那趙小姐進府吧?”我笑笑,突然間就把所有的事情想明白了,“你在宮裏和我明修棧道,卻在這後院和別人暗度陳倉,呵呵,不只我一個人傻,恐怕就連承賢也被你蒙在鼓裏了吧?三殿下,你做的一場好戲啊,就連我這個演員都被你騙過了,更別說那些觀眾了。你說就你這演技不得個奧斯卡小金人,那不是太沒天理了麼?”
  承德眼中閃過慌亂,看我笑得有些瘋癲,忙把我攬入懷裏,“榮兒,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的。”
  “不是?”我冷笑,難道還有些沒猜對麼?
  “我愛你,我說過,我只要你,你信我。”承德急道,他的吻壓了下來,帶著絲慌亂和狂熱,在我唇上輾轉,試圖想證明些什麼。
  半晌,他見我沒有反應,終於無力地抬起了頭。
  我笑著看他,看他的眉,他的眼,他直挺的鼻樑,他緊抿的薄唇,這樣的承德,為什麼如此的陌生?
  “我突然想問問,我昨夜被劫到你老爹的床上,是不是也是你的算計?你這樣明著去頂撞他倒還沒什麼,他恨的是那個欺騙他的人吧,可你老爹懷疑的卻是承賢吧?哈哈,你做的一個好套子啊,讓挽月蒙了我,然後又擺出一個情種的模樣怒氣衝衝地去救人,你老爹死也想不到會是你做的吧?”
  “啪”的一聲,我的臉上已經挨了承德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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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承德啞聲道。看我捂了臉他眼神一軟,又伸手過來撫我的臉,我側頭避過,冷笑著看他。
  承德閉上了眼,深吸了幾口氣,然後再睜開眼來,忍了怒氣對我說道:“我不想再解釋什麼,以後你自會明白我的心。至於她那裏,現在我還不能動她,一旦我得了位,我就把她交給你,要殺要剮都隨你。”
  我冷笑:“好一個薄情的人,她為你連孩子都可以生,你就這麼丟了她?”
  承德看我一眼,怒道:“她的孩子我也不會要,我只要你的孩子。”
  “可惜我卻不想要了!”我輕聲說完,轉身往回走。
  承德忙在身後拉住我,急道:“你去哪里?”
  “放手,”我冷冷說道,“別讓我看不起你。”
  “我不會放手,我說過,那日你隨了奉善回來時我就說過,我再也不會放手。”承德急切地說道。
  我笑:“殿下啊,不管你是虛情也好,是假意也好,好歹我們也算有過一段回憶。現在我看透你了,你還不能讓我去找個別的依靠麼?南宮越可是剛走,我要是走得快沒準兒還能趕上他。”
  承德的身體晃了晃,臉色蒼白得嚇人,我心裏有了種報復的快感,只恨不得自己的話再狠些,能夠紮入他的心中去。
  我這裏正想著再說幾句狠話,沒想到承德卻猛地上前一步把我從地上抱起,劍眉擰起恨恨說道:“讓我放你走,除非我死了。”
  “承德,咱們好說好散,好不好?”我淡淡說道,“你這樣做沒錯,你本來就是整天抱著算盤過日子的人,再說人本來就是互相利用來利用去,你利用了我,我也曾利用過你。混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不怪你,是我自己太笨太懶太天真,總是不肯去動腦子想事情,又或者是想到了也不願意去面對,我總以為只要是愛了,其他的都好說。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現在是你先甩了我,而不是我甩了你,別搞得你跟怨婦似的。”我笑,看承德繃緊了的臉,接著說道:“我現在也沒有精神失常,我正常得很,不就是個失戀麼?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玩得起,當初我就知道我玩得起,不然我也不會和你玩。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想不開的,我會好好地活下去。”
  “閉嘴!”承德吼道,依舊抱了我一步一步往後院裏走。
  我嗤笑一聲,接著輕聲說道:“第一,我不會恨你,因為要是還恨你,就說明我還愛你,所以我不會恨你,我只會忘了你,過個十天半個月的再泡上一個新的帥哥,我相信我的運氣;第二,你也放心,我不會想報復你,所以你不用提心吊膽地防著我來殺你。我不會成為怨婦的,我會讓自己活得很快樂,因為我知道,我活得幸福就是對你最大的報復。”
  “榮兒,別說了,我求你……”承德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詫異地看著承德,伸手在他眼角觸了一下,看看指尖竟真的有些水漬。“你哭了?我還沒見你哭過呢!你哭什麼?我還沒哭呢,你哭什麼?”我笑道。
  看著承德的面容,我慢慢停住了笑,只深深地看著他,看他眼中的慌亂替代了鎮定,無助趕走了淩厲,心中猛地開始抽痛起來,這是承德啊,這是我打算用自己在現代的一切來換的承德啊,這是設了一個又一個溫柔陷阱給我的承德啊!
  宛城城外,桃樹蔭下,一身白衣的他笑得輕佻,“可別忘了我啊!記得想我!”他笑著喊。
  瓦勒宮中,他深夜探我,湊在我耳邊低語,“……這輩子……你別想跟別人了,誰都不行。”
  那個冒險探入敵營救我的承德,那個讓我給他生個孩子的承德,那個總是帶著三分無奈七分寵愛看著我的承德,
  承德……
  伸手撫在承德的眉間,想把他擰起的眉頭撫平。瓦勒風流倜儻的三皇子承德怎麼可以是這個樣子?他的眉應該是高高揚起的,眼中總是帶著三分散漫的笑意,他的嘴不該像現在這樣緊緊抿著,而是時常挑起嘴角,露出或是嘲弄或是得意的笑意。這不是承德了,這不是我的承德了。
  過去了,終於一切都過去了,我還是那個楚楊,可他卻早已經有妻有子,永遠不會是原先的那個承德了。
  “榮兒,我什麼也不要了,我只要你,好不好?我這就去殺了她,你要去哪里我陪著你去,我不要皇位了,我不要報仇了,什麼也不要了!”承德的氣息有些不穩,急急地說出來,帶著顫音。
  我搖頭,平靜地說道:“你放了我吧,你知道我的性子,我說不要了就是不要了。”突然間小腹裏開始火燒般痛,一時竟掩住了心中的痛。
  原來心痛也不過如此。
  “榮兒,你怎麼了?你怎麼了?”承德驚問。
  我抬頭對著他笑,沒想到一咧嘴,卻有腥甜的液體順著嘴角流下,伸手一抹,竟是鮮紅的血。我笑!我竟然也會吐血,這又不是演煽情劇,我嘴裏也沒含番茄汁啊,再說了,顏色這麼鮮豔,看起來應該是動脈血吧,難不成還是胃出血?可惜了,早知道會出血,說什麼我也不能笑啊,好歹攢一口,咱用噴的啊,那多有氣勢啊!
  小腹痛得更加厲害,炙熱的痛感蔓延到五臟六腑,如同線牽引了一般傳送到四肢,讓我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
  承德臉上顯得從來沒有過的慌亂,驚慌失措地看著我,一迭聲地問我怎麼了。
  應該是“千嬌引”的毒發了吧?我苦笑,他奶奶的哪里像是媚藥,分明是要人命的毒藥!好容易忍了一波痛勁過去,從嘴裏哆嗦出的第一句話就是:“放了我,我要去找南宮越,他可以救我。”
  承德僵在那裏,沒有說話。
  “還是你就打算這麼看著我死在你的懷裏,嗯?”我輕笑著問。
  承德的身影晃了晃,終於嘶聲說道:“他在哪里?我送你去。”
  “不用,放我下來,”我說,“……我不想你再碰我。”
  白雪之下,觸目茫茫,向來不肯記路的我竟然還記得來時的路,可是,如今如何還能再回頭?幾個小時之前我還剛在這裏笑著對南宮越說我愛的是承德,結果老天馬上就扇了我一個大耳光。
  不用回頭,我知道承德遠遠跟在我身後,他的視線一直就沒有離開我的後背,我可以感覺得到。也許他也是愛我的吧,只不過他的愛烙上了太多的皇家製造。我可以忍受他的算計,可是我的胸懷沒有廣闊到可以不計較他的背叛,我做不到。
  失戀算什麼?我馮陳楚楊不是婆婆媽媽的人,只要撐過今天,明天太陽照常會升起,地球照常還得圍著太陽轉。去他媽的承德吧,沒了他我馮陳楚楊照常能過得有聲有色!我想大笑幾聲給自己鼓鼓勁,可是嘴咧開了卻沒能扯出聲音來,直扯得心肺都跟著疼。
  小腹間歇性地陣痛,每當一波痛楚襲來的時候,我都恨不得把自己團成個球。走到後來,我實在沒有力氣再邁一步,只得坐在雪地上直喘粗氣,承德從身後伸過手來想要扶起我,手伸到一半就僵在了那裏,我說過,不想讓他再碰我。
  我回頭看承德,“承德,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呢,嗯?”
  承德沒有回答,我笑,看來就連他也做不到睜眼說瞎話啊。我臉上的笑容冷去,聽見自己冷漠地說道:“前面就是南宮越住的地方了,你可以放心地回去了,我不想讓他看到你。”
  承德的手依舊僵在那裏,薄薄的嘴唇抿起,連五官的線條都被牽扯得僵硬起來,一雙眼睛深得不見底,卻流出孩子般的無助,我不禁晃了晃頭,暗笑自己花了眼,承德怎麼可能會無助?他眸子裏放了太多的東西,多得我看不清楚,也不想再去看,可唯獨不會有無助。
  深吸一口氣,咬著牙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我不再去理會承德的表情,只一步步地往前面走去。
  悄悄地摸進了南宮越住的院子,把院門在身後關上,這才順著門板滑坐到地上,幸好沒有驚動南宮越,心裏竟然有一絲慶倖。我只在這裏坐一會兒,坐一會兒就好,等外面的承德走了,我就出去。
  又一陣劇痛襲來,我咬著唇倒在地上,努力不讓自己呻吟出聲。不能叫的,如果南宮越在屋裏,他那麼好的武功,一定會聽到的,我不能叫,挨過去吧,剛才不是也挨過去了麼?
  好容易抽痛漸漸緩和了些,只覺得鼻子裏有熱乎乎的液體流了出來,伸手一抹,竟然又是一手的紅色。我這裏正自己瞅著手上的鼻血發愣呢,就聽見林依依的驚叫聲在面前響起。
  “楚楊,你怎麼了?”她看到我的模樣,驚慌地問道。
  我笑,伸手又抹了抹持續流下的鼻血,笑道:“依依,你看你漂亮得,都害我流鼻血了。”
  面上雖和林依依調笑著,可心裏也慌了起來,今天這是怎麼了?又是吐血又是流鼻血的,難道還真要七竅流血而死嗎?
  林依依忙過來掏出手帕給我擦臉上的血,可是鼻血卻一個勁地往外湧,跟吃了千年老人參似的,怎麼擦也擦不乾淨。林依依慌了,忙大聲喊南宮越,這傻孩子,嚇得我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別叫!別叫!”卻忘了自己手上早沾了自己的鼻血,這一捂不要緊,把林依依的臉也給捂花了。
  林依依明顯一愣,然後就呆呆地看著我的手,我心裏更過意不去,忙沖她嘿嘿一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依依的臉色白了白,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臉上,然後看著自己的手,臉色更白了些,幾乎都可以趕上這地上的雪了。我暗叫一聲壞了,這孩子不會有潔癖吧?又或者是暈血?可她剛才看到我流血也沒暈過去啊,這回怎麼了?
  我正胡思亂想加內疚,那邊林依依突然尖叫出聲,才反應過來似的一個勁地去擦自己的臉,一邊擦還一邊尖叫。我被她一嚇,原本已經緩下來的鼻血又開始洶湧,也顧不上和她道歉了,只得再仰著脖子擦自己臉上的血。
  於是兩人一時誰也顧不上誰,都忙著擦自己的臉。好容易才又止住了鼻血,剛想再慰問一下林依依,卻發現南宮越站在了面前。
  最不願想的人是承德,最不想見的人是南宮越,可老天似乎偏偏喜歡看到我的難堪。
  除了沖著南宮越傻笑,我實在說不出來一句話。
  “嘿嘿,南宮越,你別這樣,我沒事,我只是最近兩天火大些了,所以會流鼻血。”
  “南宮越,你放下我,我沒事,我只是想回來看看依依,一會兒我還得走。”
  “你放下我吧,一會兒丁小仙就會來接我的,我不會死。”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你放了我,我不用你救我!你放開我,你還是不是男人?你應該看我的笑話才對啊!”
  “南宮越,我求求你,我不想欠你這麼多,我還不起,我還不起啊!”
  我終於開始忍不住哭喊出聲,而南宮越卻一如開始的沉默,不理會我的話語,不理會我的哭鬧,把我抱到屋裏往床上一扔,轉身和門外的林依依交代了幾句,又回到了床前。
  我不知道自己是急暈了頭,還是痛昏了頭,平時對南宮越的伶牙俐齒全部不見了,只知道哭喊著讓他離我遠一點,我不想欠他那麼多。南宮越不理我,只是上床抓住我的手腳,就要點我的幾處穴道。
  “我不要逼毒,不要你耗費功力,我們上床,我們上床。”我哭喊,不知道哪里來的那麼大的力氣,掙脫開南宮越的手,撲過去撕扯他的衣服,我不要他為了我做三個月的廢人,我不要他為了我冒這麼大的危險。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哭得這麼狼狽過,可是我不在乎,如果他非要救我這條命的話,那麼方式就讓我來選擇吧,不就是上床麼?既然不再愛承德,那麼和他上床又有什麼關係?我緊緊地抱住南宮越,發瘋般把自己的唇壓到他的唇上,明顯感覺到他身體的顫動,心裏卻已經刀割般的疼。馮陳楚楊,你在做什麼?你到底在做什麼?
  南宮越雙手用力地鉗住我的肩膀,生生地把我從他的胸前推開,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你想讓我少費些力,你就老老實實地聽話!我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碰你,楚楊!你聽清楚了,我不碰你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不想讓自己再和你糾纏不清!”
  南宮越的手指在我身上急速點了幾下,然後就用雙手按在我胸前的幾處大穴上,頓時一股炙熱的感覺從他的手心處傳了過來,我只覺得頭更昏沉,身體已經不受支配,可感覺卻異常靈敏,兩股熱流從他的手掌傳入我的體內,順著血脈行走,走到哪里都如火燒過一般……
  運功療傷還真他媽的難受啊!難怪電視裏的人們在療傷的時候都一臉痛苦,我不禁好奇地想,南宮越的頭頂會不會像電視上演的一樣冒出熱騰騰的蒸氣?想到這裏又不禁暗罵自己有病,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會有閒心想這個呢?可是心裏卻又實在好奇,總想睜開眼睛看看他現在是什麼表情,眼皮卻不聽話了,沉得像掛了千斤重的砝碼似的,拼了老命也睜不開。
  昏昏沉沉的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體內的氣流竄得越來越快,兩股熱流終於在心口混合,然後就覺得胸口一悶,一股熱流就沖了上來,嘴裏一熱,“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
  睜開眼一看,好麼,盡數都噴到了面前的南宮越身上,“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呻吟道。
  南宮越沒有說話,身上的衣服早已經被汗浸濕,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他臉色蠟黃,擰著眉頭好像也在忍著什麼,我剛想問問他怎麼樣,就見他也噴了一口鮮血出來,得,也都噴在我的身上。
  “嘿嘿。”我抽口氣強笑一聲,“這回好了,我吐你一口,你吐我一口,扯平了。”
  身上再沒有一分多餘的力氣,我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南宮越坐在那裏身形也有些搖晃,門外突然傳來林依依的呼喝聲,“什麼人?”
  然後就傳來刀劍出鞘的聲音,我心裏一驚,掙扎著想坐起來,可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一般,怎麼也撐不起來。南宮越苦笑著看我一眼,閉上眼無力地倚靠在牆上。
  門被撞開,林依依在門口和一個男子纏鬥在一起。那男子一身黑色的武士服,劍法十分精妙,很快就把林依依逼到了下風,他用劍把林依依逼退,轉身就要仗劍往屋裏沖來。他身後的林依依銀牙一咬,又纏了過來,絲毫不顧及自己身上的破綻,劍尖直指黑衣人的周身要穴,招招都是與敵同歸於盡的拼命招數。黑衣人一看如此,只得回身再和林依依纏鬥在一起。
  屋裏兩人一黑一白,如果是電視劇,看起來一定精彩得不得了,可是我知道這不是在演戲,這是林依依在用她的命來阻擋刺向南宮越的劍。回頭看一眼南宮越,他依舊閉著眼倚坐在那裏,嘴角卻不能自製地輕顫起來,他知道的,他一定知道現在林依依是在為了他拼命。
  我無聲地苦笑,說到底還不是我是禍害麼?如果沒有我,也許南宮越和林依依就會成為一對令人羡慕的江湖眷侶。就因為我的出現,害得南宮越要為我搭上一條性命,林依依要為他夭折在最美好的年華里。
  如果,如果我可以為林依依吸引一下黑衣人的注意力,如果我可以抱住黑衣人,又或者我可以在黑衣人的劍穿透我身體的時候抱住他的胳膊不讓他拔出劍,那麼林依依會不會多了一絲勝算?
  “嫩棒子!”我拼了命地大喊,結果並沒有我預想的效果,誰也沒有理我,我汗啊,怎麼一著急把人家的外號都喊出來了啊!
  “李元炙!”我再次扯著嗓子大喊,攢了全身的力氣從床上往他那裏撲了上去。
  聽到我的呼喊,那黑衣人果然如我所願地身形滯了一下,轉身略帶些愕然地看著我。我笑,即便你蒙了面,可你的眼睛還露在外面。我心道,就你那雙細長的單眼皮,還想瞞人?照我的計畫,趁他心神被我擾亂時撲到他的身上抱住他,或者激他一劍殺了我,而我在臨死之前可以死死地抱住他的劍,就可以為林依依爭奪幾秒的時間,而就這幾秒很可能就能讓林依依一劍刺穿他!
  其實這個計畫不能說不好,後來我再和李元炙談論起這天的事情,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是可行而有效的,而李元炙壓根不和我爭論,只冷冷地看我一眼,譏諷道:“前提是你那天能撲得近一點,而不是像個狗熊一樣從床上滾到地上。當時我還離你好幾丈遠,我倒是想一劍刺過去,可我也不能把劍當暗器投過去吧!”
  是的,那天我拼了老命地從床上往李元炙身上撲過去,雖然經過我後來的多次試驗,在我身強力壯的時候我是可以撲到那麼遠的,可是當時我卻只是從床上滾到了地上,而且還很沒出息地摔昏了過去。
  我的世界進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只隱隱約約地有些意識,可是又覺得那不是我的意識,迷迷糊糊的,像是清醒,又像是在做夢。
  夢裏似乎有人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動作那麼輕柔,如同抱的是個易破的磁娃娃般。那人溫柔地照顧我,給我喂水,給我換衣服,我心裏突然間很害怕,難不成我又穿越了,這回還穿成個奶娃娃?不然那人的動作怎麼會這麼輕柔?後來周圍的事物開始輕輕地晃動,我心裏更加篤定我是真的又穿越一次了,你看看,我連搖籃都用上了,不是奶娃娃是什麼?
  毀了,這回可是真的毀了,我暗道,也不知道丁小仙能不能再找到我,也不知道我這次又穿到了哪里。天啊,還是個娃娃,猴年馬月才能自己會吃會喝腿腳利索啊,身邊的人輕聲地喚我,一聲聲呢喃輕輕地響在我的耳邊,聲音低低沉沉,竟然是男人的聲音。我更暈,不會吧,上帝,這次你不會讓我穿到一女尊的世界吧,不然身邊的奶媽怎麼成了個男人啊?難怪那一直把我抱在懷裏的人身體的觸感這麼僵硬,我這還納悶呢,說怎麼一直躺在奶媽懷裏,怎麼還沒有受到“壓迫”呢,奶媽不都得有相應的“資本”才能勝任這個職業麼?
  我真的很想睜開眼看看身邊的“奶媽”什麼樣子,怎麼感覺氣息是如此的熟悉呢?竟讓我想到了那個最願想起的人,難道他也跟我一起穿過來了麼?而且還穿成了奶媽?
  突然間我很想笑,想如果他和我一起穿過來的情景,想他抱著奶娃娃一臉哀哀怨怨的表情,想他翹著蘭花指捏著手絹的樣子……
  女尊的世界啊,真好,忘了前世的恩恩怨怨,我馮陳楚楊重新混起,混他個達官顯貴,混他個三“妻”四“妾”,混他個風生水起!
  搖籃依然在晃,晃得我有些難受,我真想告訴那個“奶媽”,不要搖了,搖得姑奶奶我都要吐了。“奶媽”溫溫的唇卻突然壓在了我的唇上,帶了絲絲涼意,他用力地壓著,沒有別的動作,只是壓在我的唇上,那麼用力,竟慢慢地有一種熟悉的悲涼透過來。
  這個“奶媽”!他奶奶的,我罵,准是還趁著本姑娘小的時候趁機吃我的豆腐,你等著,等我長大了再說!我在心裏恨恨罵道,可是這種感覺為什麼會這麼熟悉,熟悉得我都不敢去想,唇上透過來的悲傷,如同一把利劍,輕易地就刺到了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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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3 15:55:49 |只看該作者
第 47 章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發現我還是那個我,不是什麼奶娃娃,也沒有穿越到什麼女尊社會,身體還在輕輕地晃動,那也不是因為什麼搖籃,而是我一直待在一輛馬車上,一輛看起來不錯的馬車。車廂裏鋪了軟軟的毛毯,空間不小,我轉過頭,看見了躺在身邊的南宮越。
  “楚楊,你醒了?”林依依驚喜的聲音傳來,我略點了點頭,撐著身體就要坐起。林依依忙上來把我扶起來,讓我倚靠在車壁上,瞪著紅紅的眼睛瞅著我。
  南宮越的臉色依舊還有些蒼白,靜靜地躺在那裏,呼吸有些沉重。我顫巍巍地伸過手去,想去摸一下他的體溫,可是卻忽然想到了身邊的林依依,只得縮回手來,輕輕地問了一句:“他怎麼樣?”
  林依依轉頭看了南宮越一眼,過去又輕輕地替他蓋了蓋棉被,輕聲說道:“大夫說了,南宮大哥只是內力耗損太大,虛脫了,過兩天他自然會醒的。”
  “我們被人劫持了?”我低聲問道,唯有這個理由可以解釋現在的一切了,不然我們三個怎麼可能還好好地活在這世上。
  林依依一愣,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沒有?”我更加疑惑,難道是嫩棒子一時心軟又放了我們?可他一看也不是心軟的主啊,他不就是等著南宮越替我逼毒耗損內力的時候下手麼?既然他有殺南宮越之心,他還能這麼簡單地放過我們?難道說是林依依潛力大爆發,一下子擊敗了嫩棒子?
  林依依看我狐疑地看著她,有些不自在,忙從旁邊拿了些乾糧給我,問道:“你都昏迷了兩天了,餓不餓?”
  “嫩棒子呢?他會這麼好心放了我們?”我又問。
  這次沒等林依依回答,就聽見車廂前面一個聲音冷冷地傳了過來,“他自然沒有那麼好心,他肯放你們自然有別的好處。”車簾被掀開,李元炙往車廂裏探了一下頭,冷冷地掃了我一眼,說道,“還有,我叫李元炙,不叫嫩棒子。”
  我一時傻在那裏,怎麼也想不到李元炙竟然給我們做了馬車夫,看他一臉冷冰冰的樣子,我乾笑著點了點頭,以表示我完全聽懂了他的話。
  看李元炙轉回身去繼續駕車,我這才長舒了口氣,林依依這個傻孩子,還說我們沒有被劫持,那嫩棒子這是想幹什麼?免費來給我們當馬車夫?打死我也不信!我把林依依小聲叫到身邊,問她到底這是怎麼回事,結果沒想到林依依給了我個炸彈般的答案,是的,我們沒有被劫持,李元炙之所以來給我們駕車是因為我們劫持了他!
  我用駭然加崇拜的眼光看著林依依,這女人也太猛了吧?竟然連李元炙都能劫持了?林依依滿臉不好意思地告訴我,不是她劫持的李元炙,是有人救了我們,而且還制住了李元炙,不知道用什麼法子逼迫李元炙一路給我們做車夫加保鏢,送我們回南宮越的老家。
  汗一個,一說回老家我總是想起電視上一臉兇惡的綁匪對肉票說的話:“今天就送你回老家!”所以我明知道林依依所說的“老家”指的是南宮越在山上的家,可是我對這個詞還是十分過敏,忙告訴她以後不要說“回老家”。
  問林依依是誰救了我們,可這孩子就是不肯說。要是有人問我不想說的事情,我一定會撒個彌天大謊給他聽,可林依依這孩子就是誠實,雖然不肯告訴我是誰救的,可也對我撒不出謊來,只得憋紅了臉可憐巴巴地看著我,直看得我都內疚,所以也就不再問了。
  繁都外是茫茫的雪原,路上積雪很厚,馬車也不敢快走,不過反正也不是什麼著急的事情,所以一路走來倒也沒有著急。我本來就沒有什麼內力,所以身上的毒被南宮越逼出來之後只昏迷了兩天就醒了過來,身體恢復得也快,一頓吃喝之後竟覺得沒什麼大礙了。而南宮越卻要比我嚴重得多,為了給我逼毒,他幾乎耗費了所有的內力。逼完毒整理自己氣息的時候,又趕上嫩棒子來趁火打劫,一急之下氣息有些混亂,可以說是有些輕微的走火入魔了,所以愣是昏迷了四天之後才醒了過來,而且醒來後身體虛弱得真的如同一個廢人一般。
  我真的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南宮越,尤其是在他為了我幾乎把命都搭上了的分上,我欠他,不只是欠了他的情,還幾乎欠了他的一條命。
  看著南宮越醒來一臉冷漠地面對我,我坐在車廂裏手足無措,我害怕對上他的視線,雖然他幾乎沒有怎麼正眼看過我,可是我還是怕。看著林依依細心周到地在那裏伺候他,我竟然連上前搭把手的勇氣都沒有,只會傻呆呆地坐在馬車角落裏,低頭瞅腳下的地毯。
  做了兩天鴕鳥之後,我再也做不下去了,硬著頭皮和南宮越說了一聲:“謝謝你。”話一出口我就覺得自己實在是矯情得厲害,他用他的命來換我的命,這豈是一聲謝謝就可以了結的事情?南宮越聽到我說謝謝,只是漠然地掃了我一眼,沒有答話,我不禁更覺尷尬,乾笑一聲,手忙腳亂地往車外爬,算了算了,與其這麼受罪,還不如出去趕車的好。
  這幾天嫩棒子倒也算盡職,一句廢話沒有,只是默默地把車趕得很穩,讓我暗暗佩服,心道他要是不做高麗的間諜頭子了,去兼職做個車夫倒也能混口飯吃。我手腳利索地爬到他身邊坐下,一句話也沒說,安安靜靜地看著四周的雪景,想如果我現在離開的話,對南宮越是仁慈還是殘忍?我低歎一口氣,這冰天雪地,我走又能往哪里走?
  嫩棒子掃了我一眼,那眼神像看一垃圾桶似的,滿是輕視和不屑。我本來沒心答理他,可一看他這眼神我就怒了,憋了幾天的火總算找到了個撒氣的地方。
  “看什麼看?”我怒氣衝衝地問。
  嫩棒子又斜了我一眼,慢慢悠悠地開口,“看你這女人心裏在想些什麼。”
  我狐疑地看著他,忍不住冷笑幾聲,“看出來了麼?我想什麼呢?”我譏諷道。
  “我現在該怎麼辦?我該怎麼去對待南宮越?如果我現在離開對他來說是好還是不好?我欠他那麼多,我該怎麼還?”嫩棒子捏細了嗓子幽幽怨怨地說道,聽得我冷戰打了一個又一個,心裏對他是又害怕又佩服,他怎麼能猜到我心裏的念頭?
  嫩棒子看我一臉驚呆地看著他,撇了撇嘴角,諷刺道:“你這麼個蠢笨的女人,到底有什麼好?哼!”
  我本來還有點震驚嫩棒子的讀心術,可是他最後這一聲不屑的哼聲一下子把我的火勾了起來,連個高麗棒子都能來嘲笑我,我混得也太遜了吧。我轉頭看著嫩棒子,忍不住把牙磨得咯吱咯吱響,忍了忍火氣,才冷笑道:“我是沒什麼好,卻也沒有趁火打劫。我再怎麼不好,也知道南宮越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我不報恩,我起碼也不會去恩將仇報!”
  我這裏等著嫩棒子轉過身來和我掐架,可是他卻仍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道路,嘴巴輕輕張合,緩緩地吐出兩個字來,聲音很輕,輕得我根本就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可是從他的嘴形我卻看了個一清二楚——白癡。
  如果可以,我現在真的想殺了這個嫩棒子來洩憤!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因為我們還需要他來駕車。南宮越現在還沒有一絲力氣,還需要他來給我們做保鏢,我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告訴自己,忍,忍,忍到他的職責盡完的那一天,我一定舊仇新賬全都給他算清楚!
  我不再答理嫩棒子,不管他再怎麼用言語譏諷我,我就是不理,每日能不進車廂就不進去,只靜靜地坐在馬車前面,要麼看嫩棒子趕車,要麼就轉過頭看野地裏的雪景。等到第三天,嫩棒子終於受不了我了。
  “如果你覺得欠他的,那麼就去還他,去裏面伺候他,像個下人一樣伺候他穿衣吃飯,別總坐在我旁邊討人嫌!”嫩棒子冷冷地說道。
  “有依依在裏面照顧他,我放心。”我輕聲說,“再說他現在應該也不想見到我,那我幹嗎還要在他面前晃悠?”
  嫩棒子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怒氣,咬了咬牙,說道:“他不想見你?你真的不懂他的心思?男人對女人冷漠,那是因為他怕她再傷了自己,所以才用冷漠來保護自己。我想如果現在在裏面照顧他的人是你,他即便想做出個冷漠的樣子來也很難。”
  嫩棒子說的我不是沒想過,可是我卻不能去做,因為我們之間現在不只隔了承德,還有林依依。在看到那日林依依拼了性命也要守護南宮越的情景之後,我知道她比我更適合他,所以現在我不能……
  我斜一眼嫩棒子,似笑非笑地譏諷道:“你幹嗎這麼著急?既然你這麼關心南宮越,為什麼還要去刺殺他?好歹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嫩棒子臉色有些不好,忍了忍倒是沒有發火,只冷笑道:“我是想如果我身邊坐的是林姑娘,我心情會好很多。”
  我瞅了瞅嫩棒子,又聯想起這幾天嫩棒子對林依依客客氣氣的樣子,莫不是這傢伙對林依依動了心?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林依依又漂亮又溫柔,我要是男人也會動心的,更何況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高麗嫩棒子!
  “你少打依依的主意!她喜歡的可是南宮越!”我低聲警告道。
  嫩棒子一愣,然後突然笑了,“為什麼不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依依是淑女沒錯,可你卻不是什麼君子!”我說道,“嘩”的一聲,把一大盆涼水潑到嫩棒子頭上。
  嫩棒子沒怒,只淡淡笑了笑,低聲說道:“我還曾經以為你是個什麼人物,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做事畏畏縮縮,你以為這樣就是成全了林姑娘?南宮越對你如此,就算因感動接受了林姑娘,未必給得了她幸福。還不如你去成全南宮越,起碼這樣還會有人幸福。”
  “騙他就是給他幸福麼?”
  “如果你的騙術高超,又或是他明明知道你是在騙他可心裏卻願意相信,那麼他也可能會幸福,而且你就敢說你心裏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嫩棒子問。
  我有些茫然,自己真的對南宮越一點感情都沒有麼?這個問題本來我也說不清楚,開始時我也差點就迷戀上他啊,如果沒有承德,如果沒有……一想到那個名字,只覺得心裏痛得厲害,忙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不能再想。
  我沖著嫩棒子奸奸一笑,低聲問道:“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依依了吧,所以才來我這裏說這麼多大道理,目的只有一個,讓我給你做場釜底抽薪的好戲吧?”
  嫩棒子臉上一紅,怒道:“你胡說什麼?我敬重林姑娘是位重情重義的女子,那日如果不是她拼命相搏,我恐怕早就殺了南宮越了!”
  “南宮越好歹也救過你一命,你幹嗎非得恩將仇報?還故意把那‘千嬌引’封在我穴道裏,讓他捨命來救,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我問,一想起這個就有氣,這嫩棒子也真不是東西!
  嫩棒子冷冷地掃我一眼,“你們女子除了情啊愛的還懂什麼?個人恩怨怎能和國事相比!”嘴角又掛了一絲譏諷的笑容,接著說道,“再說如果我不給你把‘千嬌引’封住,難不成還要給你解毒?我可沒那個膽量敢碰你!”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心想你少給我來這風涼話,那天你也沒少吃我豆腐!只不過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不和你計較罷了。
  “你怎麼從來就不問問是誰救了你們呢?”嫩棒子突然說道。
  我身體一僵,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冷冷說道:“因為不想知道!”
  其實自那日醒來問了林依依這個問題後,我心裏便隱隱約約有了答案,能那麼湊巧地出現,能制住嫩棒子,而且還能讓他如此聽話地送我們上山,這世上恐怕除了承德再沒有別人,所以我不再問,也不想知道。我不欠他,于情於理我都不曾欠他,不管他做了什麼,恐怕也只是讓他自己的心裏好過一些吧。
  我不再理會嫩棒子,轉身又鑽入了車廂裏。南宮越正靠在車廂後壁上閉目養神,聽見我進來只睜開眼睛漠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我走到林依依面前,低了頭低聲說道:“依依,對不起,我騙了你,我壓根就不是他的小姑姑。”
  林依依淡淡地笑笑,說道:“我早已經知道了。”
  我咬了咬下唇,又說道:“我也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可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哪怕會傷害你,你說我自私也好,說我無恥也好,我都不在乎,我知道你心裏一直喜歡南宮越,”
  “楚楊!”林依依輕叫,暈紅了臉,忙轉頭偷瞄了一眼南宮越,急道,“你亂說什麼!”
  “我沒有亂說,你聽我把話說完。我知道你喜歡他,也許我應該躲開你們,然後把他留給你,可是我想那樣也不見得就是把幸福留給了你,所以我決定了,我要和你爭一爭,你可以繼續愛著他,我也要嘗試著讓自己去愛他,到最後如果他選擇了你,那麼我會真心地為你們祝福;如果到最後他還是喜歡我,那麼依依,你就應該知道這個男人不會給你幸福,也請你別再為難自己,讓自己去尋找別的幸福,好不好?”
  南宮越依舊閉著眼睛,身體卻輕輕地顫了一下。
  林依依紅著臉看看我,又看看南宮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心裏歎氣,唉,看來還是我臉皮厚啊,不愧是在現代混了二十年。
  好半晌,才聽見南宮越冷冷說道:“楚楊,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所以你說的這些話沒有什麼意義。”
  “我知道,”我笑,轉身又和林依依笑道,“你看看,我已經比你輸了一步了,他現在恐怕都厭煩我了。”
  林依依臉漲得更紅,結結巴巴地說道:“楚——楚楊姐,你——你誤會了,我對南宮大哥沒——沒那個意思。”
  “我我我知道,你你你說話別別結巴了,這這麼漂亮的姑娘,口吃可是會沒沒沒人要的!”我學著林依依的樣子回答她,害得林依依更加不好意思起來。我用眼角掃一下南宮越,他雖仍閉著眼睛,可嘴角卻不小心洩露了他的心思,輕輕地往上彎了彎。
  一時間,我只覺得心情突然好受了很多。
  南宮越的老窩在離宛城不遠的山上,幾個別致的小院聚在山腰上,遠遠看去有些像小孩子的玩具。因為山路崎嶇,馬車是趕不上去了,我們只得從車上爬下來走上去,我身體恢復得還好,南宮越卻依舊虛弱,爬這山路確實有些困難了。其實可以讓嫩棒子把他背上去的,可南宮越這人向來要面子得很,死也不肯在人前示弱,非得咬著牙強撐著自己走,我在罵了幾句“死要面子活受罪”之後,也實在找不出別的辦法。
  山路才走了一半,南宮越的臉色就蒼白得可以和雪色相媲美,我心裏更氣,終於忍不住怒道:“你怎麼就這麼死板,讓嫩棒子背你上去能死啊?”
  “我一個大男人,幹嗎要人背上去?”南宮越冷淡地說道。
  “你把他當成騾子或者馬不就得了!”我這話音剛落,那邊嫩棒子就捏了一團雪打過來,正中我的膝窩,我一下子跪倒在雪地上。我轉頭怒視嫩棒子,他一臉挑釁地看著我,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劈裏啪啦”地交了好幾次火。林依依一看我們兩個如此模樣,忙過來攔在我們之間,看看我,又看看嫩棒子,憋紅著臉氣道:“你們兩個有仇啊?怎麼一會兒也安生不了啊!”
  “有仇!”我和嫩棒子異口同聲地說道,兩人又互相瞪了一眼,才各自轉過頭去。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人會和你八字不合,怎麼看都不順眼,比如嫩棒子,本來我這裏看在他一路上也算盡心盡力的分上,不打算和他計較他來算計我和南宮越的事情了,那天還發善心地爬出車廂給他送乾糧吃,沒想到他非但一點情不領,還撇了撇嘴對我說道:“你真矯情,說什麼和林姑娘爭一爭,你明知道南宮越愛你愛得性命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對他挑挑指頭,他就能把心放到你手上,還講什麼讓南宮越選擇,這分明是在耍林姑娘!”
  我一下子氣結,心道不是你鼓動我去接受南宮越的麼?怎麼這會兒又成了我的不是了?和他講不清道理,誰讓他是高麗棒子呢?不過這個梁子我們倒是結下了,一路上誰看誰都不順眼,他見我必冷笑一氣,我見他定冷哼一聲。我下車的時候他故意晃動馬車讓我摔了個狗啃屎,他吃飯的時候我又多給他碗里加些特別的作料,讓他當著林依依的面就噴飯,總之一句話,一路上兩人都沒少給對方使壞,也都沒少吃對方的暗虧。
  林依依沒想到我們能同時回答“有仇”,一時也是氣得無奈,只得跺跺腳不再理會我們,轉身去扶南宮越。嫩棒子斜我一眼,抬著下巴得意揚揚地跟在南宮越和林依依身後。我一看他那小人倡狂的樣子,就氣得牙癢癢,心道就這德行的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嘴尖爪利,要內涵沒內涵要相貌沒相貌要智慧沒智慧要什麼沒什麼,怎麼就做了高麗在瓦勒的間諜首領了呢?
  我氣呼呼地從地上爬起來,越看嫩棒子的背影越氣,可如今這形勢,我打也打不過他,罵也罵不贏他,想用當他不存在的辦法來蔑視他,可他偏偏時不時地給我來上一句,真真能把我氣得背過氣去!
  中途雖然歇了幾次,可終歸是爬到了山腰上,一個院落出現在面前。嫩棒子上前拍門,半晌,門開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從門裏探出頭來,一眼看到嫩棒子身後的南宮越,驚喜地叫了一聲:“大哥?”
  正是南宮越的妹妹南宮若,她又掃了我們其他幾人一眼,看到我時,面上也是一喜,“楚楊姐姐,你跟大哥一起回來了啊!”
  我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點了點頭。
  “爹爹和媽媽在家麼?”南宮越問,臉色依舊蒼白。
  南宮若搖了搖頭,正想再說什麼,已看出自己大哥臉色不對,忙迎了過來,扶住南宮越問道:“大哥,你受傷了?”
  南宮越略微點了點頭,淡淡說了句:“失了些內力,沒事。”
  南宮若卻已看出南宮越受傷很重,也顧不上招呼我們,忙扶了南宮越進去,嘴裏還大聲喊道:“半仙爺爺,半仙爺爺,快點過來,我大哥受傷了!”
  “喊什麼喊,沒那麼嚴重!”南宮越急道,“我歇歇就好了。”
  我這裏正好奇南宮若喊的“半仙爺爺”是何許人物,就見旁邊的月亮門裏慢慢悠悠走出一老頭來,瘦瘦高高的,花白的頭髮在頭頂盤了個小髻,下巴上也是稀疏的幾根半黑半白的鬍子,一雙小眯縫眼睛像沒睡醒似的,正背著手往這邊走。
  “哎?”我用胳膊肘杵杵嫩棒子,低聲笑道,“是不是你爺爺啊,和你長得還真像!”
  頓時三道眼神向我射了過來,嫩棒子怨恨的目光,南宮越冷淡的目光,還有那半仙老頭淩厲的目光。我趕緊噤了聲低下頭去,心道這老頭眼神還真是淩厲,跟X射線似的,愣是讓我生生地打了個冷戰。
  看樣子那老頭也聽見了我的話,不過他倒沒有找我的麻煩,徑直走到南宮越面前,直直地看著南宮越,小眼睛跟通了電似的,突然冒出些精光來,我的媽呀!難道他還真是半仙?南宮越好像有些受不了他的注視,別過頭去,低低叫了聲“半仙爺爺”,就想繞過他進屋去。那老頭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你這小子怎麼落到這個地步?什麼人值得你這麼去拼命?”
  南宮越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下意識地掃了我一眼。那老頭順著南宮越的視線向我看來,我只覺得一陣心虛,趕緊笑著甜甜地喊了聲:“半仙爺爺好!”嘴甜到哪兒都不吃虧,是不是?
  半仙老頭神色緩和了些,視線從我身上移開,又往林依依和嫩棒子身上掃去,林依依紅著臉低聲說了句:“依依見過老前輩。”那嫩棒子卻整了整衣角,恭恭敬敬地對著半仙老頭行了個大禮下去。我一看這樣,趕緊往半仙老頭身邊走了幾步,趁機占了他點便宜,受了嫩棒子這個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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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3 15:56:02 |只看該作者
第 48 章

  嫩棒子怒視了我一眼,卻沒有和我計較,依舊低眉順目地說道:“李元炙見過無上散人。”
  無上散人?就是那號稱當世第一高人的無上散人?武功深不可測,而且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甚至連鬼神之道都懂的當世第一大牛人?就這個模樣的世外高人?世外高人不都白髮白須麼?不都童顏鶴髮麼?不都風姿綽約麼?怎麼這位世外高人長了這麼一副模樣?
  我驚得目瞪口呆,傻傻地看著面前這位世外高人,無上散人用眼角瞥了我一眼,看我如此模樣,冷哼了一聲,說道:“怎麼了?老夫看起來當不起這個稱號麼?”
  我一聽他如此問,分明是帶了些怒氣,忙收回神來,滿臉崇拜地說道:“楚楊不敢,楚楊早聽說無上散人武功深不可測,且精通各種奇術,乃當世第一奇人,一直以為散人會是一位慈眉善目、鶴髮童顏的老者,沒想到今日見到卻是——”
  “卻是怎樣?”無上散人冷聲問道。
  “卻是您這樣一位玉樹臨風、風姿綽約、英俊神武的奇男子!”我滿臉真誠地說道,“您真的是無上散人麼?您看起來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會是當世第一高手?”
  我這麼一段無恥的馬屁話說出來,南宮越雖抿緊了嘴唇,卻仍掩不住臉上的一絲笑意,冷冰冰的一張臉總算有了些溫度。林依依早就漲紅了臉,略帶緊張地看看我,又看看無上散人,生怕我的話惹惱了他。嫩棒子一臉不屑地看著我,南宮若卻是低下頭去,不知道是什麼表情,只見肩膀隱隱顫動。
  無上散人看著我,不知道腦子裏在轉些什麼念頭,說實話我心裏也有些害怕,生怕這馬屁是不是拍得過了些,再把這老馬給拍急了可就壞了。可如今話都說出去了,也只能強撐著了,只好一臉真誠地接著無上散人的目光。
  好半晌,才聽見無上散人“哼”一聲說道:“小丫頭倒有些眼力,想我年輕時倒也算得上個風流人物,比起南宮越這小子來也差不了多少!”
  我頓時松了口氣,果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啊!
  南宮越的嘴角隱隱抽搐了兩下,我同情地看了一眼南宮越,又笑著問道:“那半仙爺爺年輕時也一定有很多女子喜歡吧?”
  無上散人冷哼了兩聲,沒有回答,可那表情就是在說“沒錯”了。
  “唉!”我突然長長歎了口氣,無上散人果然上鉤,緊跟著問道:“小丫頭歎什麼氣?”
  “我歎自己晚生了二十年呢,不然一定會不怕羞地倒追您呢。”我笑道。
  無上散人哈哈大笑出聲,一邊用手捋著下巴上的那幾根鬍子,一邊笑道:“好個有趣的小丫頭,投老夫脾氣,以後你有什麼事情儘管和老夫說,老夫定不讓你失望!”
  我一聽這老頭如此說,忙不迭地向他道謝,心道在這裏有這麼個牛人給我撐腰,我還能怕了嫩棒子?想到這兒,忙挑釁地看了嫩棒子一眼。
  南宮若卻已抬起頭來,臉色有些微紅,問無上散人:“半仙爺爺,您快來看看我大哥的傷怎麼樣,要緊麼?”
  無上散人這才斂了臉上的笑容,又看了看南宮越,說道:“死不了,只不過是內力耗盡了,又岔了些氣息,養上幾個月就沒事了。”
  “半仙爺爺,既然他只是耗盡了內力,您內力又那麼深厚,您輸給他點不就得了?省得他病懨懨地在床上躺著了,還得讓人伺候著。”我忙說道,心想既然無上散人這麼牛,哄他輸些內力給南宮越,豈不是要恢復得快些?
  “楚楊——”南宮越忙喊。
  無上散人看了看我,又掃了一眼南宮越:“哼,你這小丫頭少來算計我老頭子,你只知道心疼你的情郎,卻一點不管我老頭子,你道內力跟水似的啊,我倒一碗給他他就能收一碗?我倒十碗給他他也不見得能收到一碗!我幹嗎要浪費我自己的內力?內力在自己體內迴圈簡單,但是要想輸到別人體內卻難得很了!不然這小子又怎麼會把內力耗得這麼乾淨!”
  一聽他如此說,我心裏一陣歉疚,往南宮越那邊看去,沒想到他也正在看我,視線相觸,兩人忙都避了開來。
  這處宅子雖然建在山腰上,可房子倒也不少,當晚南宮若安排我們住下,晚上又陪了我和林依依說話。聽南宮若說這裏原本只有一個小院子,旁邊的一些房子是後來陸續添建的,只住了南宮一家,還有那個怎麼也趕不走的無上散人。南宮越自從成年後就一直不怎麼在家裏老實待著,南宮雲和張靜之又經常出門,所以常常只剩下她和無上散人看家,現在我們幾個來了,一下子覺得熱鬧了不少。
  我問南宮若她父母幹什麼去了,她說她老爹帶著老媽出門遊玩去了,照著老媽的話來說就是去“旅遊”了。自從她懂事以來,幾乎他們每年都要出去轉悠幾個月,她小的時候還帶著她一起去,後來她漸漸大了,爹媽嫌她礙事,就經常把她丟家裏了。我對此表示了很大的驚訝,心道這什麼父母啊,就算夫妻恩愛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吧?把一個這麼小的小姑娘丟給那麼個糟老頭,他們倒也放心!
  “他們也放心把你丟給那半仙?”我驚訝地問。
  “不是把我丟給半仙爺爺,”南宮若糾正道,“是把半仙爺爺丟給我!”
  我頓時無語,看來這無上散人人緣混得還真不怎麼樣。
  第二天早上起來吃飯的時候,我發現嫩棒子竟然還出現在飯桌上,心道這人臉皮也真厚,非得人趕才走麼?我冷笑幾聲,對嫩棒子說道:“怎麼著,您還打算在這裏住下來了?人你已經送到家了,你的任務也完成了,看在你一路上還算老實的分上,我們也就不和你算舊賬了,你也該走了吧?”
  嫩棒子端起碗來喝了一口稀飯,淡淡地說道:“在南宮越完全恢復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你覺得有無上散人在這裏,還有人能來傷了南宮越麼?”我冷笑道,“你也太把自己當根蔥了吧?”
  “我不是蔥,我答應了人,我就得守信用。”嫩棒子說,又輕蔑地笑笑,“林姑娘已經去照顧南宮越了,你為什麼不去,偏要和我在這裏鬥嘴呢?是不敢去面對南宮越,還是說我吸引了你?”
  我強忍著沒讓自己吐出來,看他實在不可理喻,而且南宮若還在一邊坐著。我本人也只是個客人而已,人家主人還沒說什麼呢,我也不好再堅持著趕人,只得不去理他,強扒了幾口飯便再也吃不下去了,就想去看南宮越傷勢如何了。
  走到南宮越的門口,屋裏傳來南宮越低沉的說話聲,還有林依依不時的輕笑聲。我的腳步沉重起來,還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南宮越,
  “呵呵,不會吧?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啊?”林依依輕笑著問,“大哥當時是不是都傻了?”
  聽見南宮越低低“嗯”了一聲,林依依輕快的笑聲又傳了出來,“那大哥就這麼走了?大半夜的,一點都不擔心麼?”她又問,裏面靜了片刻,就聽見南宮越低沉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沒走,在遠處守了一夜……”
  聽著裏面的輕聲笑語,我已經觸到門簾的手又輕輕地放下,默默地轉身離去。林依依的確是個很不錯的姑娘,有她在身邊是他的福,他應該慶倖也應該珍惜。如果我一直忘不了承德,那麼我就給不了他幸福,如果我都可以忘了承德,那麼南宮越又怎會忘不了我?愛情,終歸是會被時間沖刷乾淨的吧。
  在山上住下來後,才發現原來這裏也不像我想的那麼無聊,可以拉著林依依和南宮若他們一起打牌,可以去後山套兔子,可以到山腳下的小溪砸開冰層釣魚等等,甚至可以憋在院裏哪兒也不去,只鼓搗一頓豐盛的午飯。
  看著南宮越的身體一天天恢復,我心裏也一天天輕鬆起來,連做起飯來都覺得勁頭十足,廚藝得到了廣大同志的一致好評,就連半仙老頭都對我伸出了大拇指。有次為了讓我給他再做一次瓦罐魚,甚至都問我有什麼想學的武功沒,如果有的話他一定教我,我就問:“有沒有讓我睡一覺起來就能天下無敵的功夫?”半仙老頭捋了捋那幾根鬍子想了想,搖了搖頭,我就又問:“那睡一覺起來輕功天下無雙呢?”半仙老頭捋著鬍子想了想,還是搖頭,我這正想再問問,只見半仙老頭忙擺了擺手說道:“瓦罐魚我不吃了。”
  嫩棒子依舊是看我不順眼,不過對林依依和南宮若倒是和顏悅色的,見誰都一副笑得無害的模樣,像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似的。我覺得這傢伙一定沒安什麼好心,不是看上了林依依就是打上了南宮若的主意,緊張得我跟抱窩的老母雞似的,恨不得時刻把林依依和南宮若護在翅膀底下,生怕被嫩棒子這人面獸心的傢伙叼了去。
  有日從廚房出來,正好看到嫩棒子笑著在和林依依說話,看到我過來,臉上的笑立刻就沒了。林依依一看我和嫩棒子又狹路相逢了,生怕再遭受到“戰火”的波及,慌忙說了一句“我去看看南宮大哥”,就跑了,只剩下我和嫩棒子站在院子裏冷冷相望。
  “你不能打依依的主意,她可是喜歡南宮越的!”我警告嫩棒子說,嫩棒子白了我一眼,“誰說我打她的主意了?”
  “你也不能動小若若的心思!”我又說道。
  “為什麼對南宮姑娘也不能動心思?她可沒有喜歡的人吧?”嫩棒子冷笑道。
  看看,看看,我說什麼來著?這傢伙果然是別有用心!想人家小丫頭才十四五歲,正是少女春心要動的時候,這關鍵時刻可千萬不能讓嫩棒子占了便宜,不然我怎麼有臉去見南宮越?於是我指著嫩棒子的鼻子罵道:“你不要沒有人性!人家小姑娘才十四歲,還是未成年少女,你要是敢動她的主意,我——我讓半仙老頭把你的腿打折了!”本來想說我把他的腿打折了的,可是一想那也太不現實,也沒有威懾力,立刻先把半仙老頭這牛人拉到自己前面。
  嫩棒子冷笑一聲,“你自己的事情還弄不清,有什麼資格來說我?幹嗎總是避開和南宮越獨處的機會?幹嗎經常把林姑娘往前推?你不是都說出去大話要和林姑娘爭一爭了麼?怎麼我只看到你往後縮呢?”
  一連串的問句,問得我不住地往後縮。嫩棒子看我的模樣,嘴角撇了撇,譏諷道:“是還忘不了承德吧?既然忘不了幹嗎還要勉強自己?回去找他不就得了?”
  故意遺忘很久的名字突然被他提起,我滿腔的鬥志一下子就沒了,只怔怔地站在那裏。好半晌,我才努力笑了笑,不再和嫩棒子計較,轉身往廚房走去。中午吃什麼呢?菜好像有些少呢,半仙老頭不是很久就吵著要吃瓦罐魚了麼?現在做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半夜一覺醒來,卻再也睡不著了,滿腦子想的都是嫩棒子白天說的話。我低聲地咒駡幾句,閉上眼睛開始數羊,可是數著數著眼前就會浮現出承德的笑臉,那麼清晰,仿佛從來沒有忘過,心裏越來越煩躁,竟然有了個荒唐的念頭,從床上爬起來,也顧不得冷,只在睡衣外裹了件斗篷就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南宮越住的房間離我的並不遠,身上的熱氣還沒散完就已經跑到了他的門外,輕輕地叩了叩門,南宮越略顯慵懶的聲音在屋裏響起:“誰?”
  不敢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又輕叩了兩下,靜靜地等著。片刻之後門開了,南宮越手扶著房門站在那裏,一臉驚詫地看著我。
  我勉強沖他笑笑,“可以進去麼?”我問,聲音抖得厲害。
  南宮越猶豫了一下,放在門上的手讓開了,我閃身進去,把門在身後掩好,南宮越默默地看著我,臉上依舊是有些漠然的表情。
  “我睡不著。”我說。
  南宮越冷然地看我一眼,轉身走到床邊,又拿了件面袍遞給我,“穿上。”說完就背對著我轉過身去,“睡不著可以去找依依,也可以去找小若,我要睡覺了,你出去吧。”
  我沒有接他的面袍,鼓足了勇氣走到他身後緊緊抱住他,努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你還喜歡我麼?”
  南宮越的身體一僵,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隱約感覺到他胸膛的起伏。
  “楚姑娘,請你自重!”南宮越冷冷說道。
  我笑,“我不姓楚,我姓馮。”
  “馮楚楊,你放手。”
  “誰告訴你我叫馮楚楊了?姓馮就要叫馮楚楊麼?我叫馮陳楚楊。”我笑道,把臉貼到南宮越的背上,感受他身上透過來的溫度。
  我似乎感覺到南宮越在做深呼吸,然後就聽見他咬著牙說道:“馮陳楚楊!你還是不是女子?知不知道男女有別?”
  我不理會南宮越的抓狂,只耍賴般緊緊抱住他,堅持問道:“我只問你還喜不喜歡我?”
  南宮越把我的手從他腰前拽開,轉回身來冷冷地看著我,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是男人,嗯?”
  看著南宮越有些發怒的面容,我突然覺得有些害怕,忍不住想往後縮,可腳下才退了一步,就被南宮越抓住肩膀,“說話啊,你大半夜的穿成這個樣子來我這裏,不會只是說這麼幾句廢話吧?我喜不喜歡你,你真的會不知道?”
  我無語,只能呆呆地看著南宮越,想自己今天是不是瘋了,為什麼要來這裏,難道就是為了要忘了承德麼?因為要忘了承德,所以才來勾引南宮越麼?我把他當做了什麼?我又為什麼讓自己淪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我看著南宮越,看著他擰了擰眉頭,看著他低聲地咒駡了一句,我虛偽地笑了笑,“我夢遊……”後面的話被南宮越堵在了嘴裏,他的唇壓過來,帶著炙熱的溫度,我僵了片刻,然後讓自己閉上眼睛回應他的吻,告訴自己,我可以忘了承德,可以的。
  半晌,南宮越鬆開了我,直直地看著我,眼中的熱情逐漸消散,又重新恢復到冷漠:“如果你真的感激我救過你,那麼就請你徹底絕了我的想法,不要每次給了我希望再讓我絕望,我累了,你走吧,你忘不了他。”
  我轉身向門外走去,他說的沒錯,我忘不了承德,哪怕當我閉著眼睛回應南宮越的吻時,我眼前晃動的還是承德的影子。在一起時從未覺得有多麼愛他,事到如今才發現,我的生命已經深深地打上了他的印記,哪怕我讓自己不去想他,哪怕我每天都讓自己笑得開心,可惜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別人。
  第二天再見到南宮越,他仍然對我是冷冷淡淡的模樣,對昨夜的事情閉口不談,仿佛那只是我自己的一場可笑的夢,說實話我很感激他這樣對我,起碼避免了讓我難堪。
  不過昨夜的事情還是留下了後遺症,那就是我感冒了,像我這麼壯實的人,想當初在宛城外被南宮越丟小河裏泡了一晚上連個噴嚏都不曾打過,搞得我一直以為身體會是變態體質呢,沒想到這次卻凍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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