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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賊道三痴]皇家娛樂指南[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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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5 20:24:43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六十九、上錯床

    四癡回到自己房間,見地板上的周宣蜷著身子睡得甚香,叫了兩聲:“主人----主人----”周宣理也不理,只把身下的薄衾抱得更緊了,顯然有些畏冷。

    四癡搖搖頭,獨自把棋子收起來,兩盞瓷燈放回桌上,吹熄一盞,扭頭看著周宣,想把周宣弄到床上去,以她的力量,雙手伸到周宣身下就可輕易將其托起,但四癡不想做這樣的曖昧事,便從榻上扯下褥墊,鋪在刻了棋盤的地板上,然後走到一側,用腳蹬周宣,讓周宣滾到褥墊上,自己覺得好笑,捂著嘴“咕咕”直樂。

    周宣半夢半醒,叫了一聲:“老四----”

    四癡問:“主人何事?”

    周宣咕噥道:“棋想好了沒有,雙活啊!”說罷,又沉沉睡去。

    四癡愣在那裏,那兩塊犬牙交錯對殺的棋雙方都走出最佳應手的話就是雙活,這是四癡想了好久才想清楚的,豈料周宣在一邊打盹就想明白了,真氣人呀!

    四癡甚是沮喪,簡直有點惱羞成怒了,抖開薄衾,胡亂蓋在周宣身上,“哼”了一聲出門去,到隔壁周宣房裏去睡了,翻來覆去好久才睡著。

    卻說清樂公主睡到後半夜醒來了,見舷窗外西垂的明月清輝射入,應該是醜、寅時分,此情此景,美麗的公主不由得想起了幾句詩----“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清樂公主相思了,好在相思的人不遠,只隔數十步,當即悄悄起身,趿上鑲緣彩繡弓鞋,一手抓著絲袍領子。從床邊地板上睡著的小茴香、芳茶二人身邊躡手躡腳走過,心裏感著夜奔的快樂,拉開門出去。

    秋風瑟瑟,清樂公主打了一個寒噤,裸露著的玉臂起了一層細小的顆粒。趕緊雙臂互抱,輕輕撫摩,心裏嗔怪地想:“色表兄。給我縫製這樣的袍子。還不是想看我露手臂嗎!”

    清樂公主來到周宣住的那個房間,輕輕一扯門上地繩栓,門無聲無息地就開了。走了進去,一片月光傾瀉在東邊板壁上,光影明暗,見臥榻靠南,沒有羅帳,榻上的周宣睡得正香。

    清樂公主暗笑著,悄悄走近,伸出右手。準備從被衾底下探進去在宣表兄身上捏一把,指尖還沒碰到被衾,眼前突然一黑,卻是被衾掀起,隨即寒芒一閃,一把刀擱在她脖頸上----

    清樂公主死命尖叫,向後連退數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四癡本來是要一刀斬下的。刀鋒快要觸到清樂公主雪白的脖頸才察覺不對,硬生生收住。皺眉道:“殿下偷偷摸摸來這裏幹什麼!”轉念就明白了清樂公主的來意,不禁重重地“哼”了一聲,將刀插回枕邊的刀鞘中。

    隔壁的周宣聽到清樂公主地尖叫,趕緊跑了過來,連聲問:“出了何事?出了何事?”一邊扶起地上清樂公主。

    清樂公主雖然叛逆放肆,但怎麼說也是自幼接受皇家禮儀學習地堂堂公主,她是來找宣表兄的,兩情相悅這沒什麼,哪里會想到竟摸到老四先生的床上,真是羞愧難當,捂著臉痛哭起來,周宣來扶她,被她使勁一推,哭著跑回去了,她恨死宣表兄了,好好地幹嘛和四癡換房間,害她出了這麼個大醜,尋死的心都有了。

    周宣是睡夢中被驚醒跑過來的,腦子還不大好使,愣愣地問:“老四,怎麼回事?”

    四癡淡淡道:“公主來找你呀,我以為是刺客,差點一刀把她殺了,她嚇壞了。”

    周宣又是後怕又是想笑,出門去找清樂公主,這得要安慰安慰。

    四癡提醒道:“主人,莫要說我身份。”意思是說不要在公主面前說她是女子。

    周宣回頭笑道:“要是公主覺得被老四先生汙了清白,要尋死覓活那可如何是好?”

    四癡翻白眼道:“我碰都沒有碰到她,哼,清樂公主也不是那種貞潔得一毛不撥的人吧,哪里會尋死。”

    周宣道:“那可難說,當初她不肯嫁雪豬太子,在景旭宮可是絕了食的。”

    四癡道:“那我不管,反正不能說我,不然我就走,永遠不會再見你一面。”

    周宣道:“好好好,這是你我二人之間的秘密,誰都不說,日後看到老三也不說。”

    四癡臉微微一紅,轉過身去,說道:“沒錯,對誰都不許說,三哥那裏也要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周宣搖著頭,來到清樂公主住處。

    小茴香、芳茶兩個人都驚醒了,在外間面面相覷,見到周宣,小茴香忙道:“姑爺,公主怎麼了,一個勁地哭,把我二人都趕出來了?”

    周宣道:“公主肯定是做噩夢了,待我來安慰她----”

    清樂公主在里間喊道:“不要進來,我誰也不見!”

    周宣不管她,施施然就進去了,兩個小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乖巧地留在外面。

    清樂公主聽周宣走進來了,身子往裏側,把頭蒙在被衾裏,捂得嚴實,羞愧啊,差點摸到別的男人床上,簡直是淫奔了!

    周宣一屁股坐在公主的榻上,拍了拍衾底隆起地嬌軀,說道:“哭什麼呀,這又沒什麼---”壓低聲音道:“老四先生也差點被你嚇死,你一襲白袍,披頭散髮,好可怕!”

    清樂公主在被窩裏聽到,想笑,又笑不出來,“嗚嗚嗚”又哭起來。周宣道:“不要鬧,被人知道反而不好。”

    清樂公主慢慢止了悲聲,從衾底鑽出頭來,幽暗的房間裏俏臉如精靈,低聲問:“宣表兄,你不生氣?”

    周宣一愕:“我生什麼氣?”

    清樂公主聽說周宣不生氣,心裏很難過,哭道:“宣表兄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嗚嗚嗚,老四----”

    周宣可不遲鈍,立即就明白了,他知道老四是女的可公主不知道啊,趕緊捂住清樂公主的嘴。說道:“不要讓別人聽見,咱們被窩裏細談。”

    這色膽包天的送婚使脫掉鞋子就爬上公主的床榻,掀開錦衾就鑽進去。與公主肩並肩。

    清樂公主“啊”的一聲。用粉拳抵著自己嘴巴,太吃驚了。

    兩個人地腦袋都蒙在錦衾裏,四隻腳倒露在外面。像是藏頭露尾地鴕鳥。

    錦衾裏一片黑暗,雖然看不清對方,但呼吸相聞,清樂公主緊張得身子微微戰慄,曖昧氣氛達到了頂點。

    周宣低喚道:“斛珠----”

    清樂公主低低的應道:“嗯?”

    周宣雙手摸上清樂公主地腦袋,摸細軟的長髮、摸光潔的額頭、摸整齊不亂地美眉、摸眼皮底下溜溜滑動的眼睛,摸到挺直的鼻樑時,手停住了----
     清樂公主只覺得熱熱地鼻息噴到她臉上。隨即櫻唇便被一張大嘴攫取,喉嚨深處一聲嬌吟,芳唇一啟,陰陽魚互動開始。

    吻了好一會,兩個人都是呼吸粗重,面紅耳赤,身子發燙。覺得被窩裏很悶熱了。

    周宣掀開錦衾。象潛水久了地人浮出水面那樣大口呼吸著,看著清樂公主唇上濡濕的微光。輕聲笑問:“我喜不喜歡你?”

    清樂公主被周宣這麼一個深吻,心花怒放,再也不覺得宣表兄會不喜歡她了,聞言也不回答,嬌“哼”一聲,伸臂抱著周宣脖子,半邊身子壓上來,膩笑道:“終於壓著宣表兄睡了,嘻嘻----”

    周宣道:“你壓我啊,讓我壓壓你。=”腰一擰,就將清樂公主壓在身下。

    清樂公主掙扎了幾下掙不動,就不掙扎了,亮亮的眼眸仰視著周宣,呼吸愈發急促,胸脯上下起伏,忽然想起一事,便微微喘息著說道:“宣表兄,你說樓上地雪豬和奚二娘誰壓誰,不會壓壞人嗎?”

    周宣一拍自己額頭,“哎喲”一聲,這傻公主怎麼這麼不浪漫啊,情濃之時說起那事幹嘛,哭笑不得:“你夜裏就光想著樓上啊!”

    清樂公主低低的笑道:“難免會想的嘛,兩個大胖子,我還真擔心樓板會被壓塌。”

    周宣笑著搖頭,翻身下來,不再壓她。清樂公主將一條腿擱在周宣身上,手摸著周宣的嘴,嬌聲道:“宣表兄,你怎麼和老四先生換房間了?害得我----哼!”
     周宣道:“我在老四房裏下棋,太困,就睡著了,老四就跑到我房裏睡,哪里想到你會半夜摸來!”

    清樂公主還是很羞愧,在周宣鼻子一捏,嗔道:“都怪你!現在老四知道了,我以後怎麼見他,你快把他趕走吧。”

    周宣沉吟道:“這個這個,老四先生無所謂的。”

    “為什麼老四先生就無所謂,他不是男的嗎?”

    “當然是男的,不過老四先生因為練一種神功,他,他自宮了。”

    “啊!”清樂公主驚得嘴巴圓圓,說道:“難怪難怪,難怪我覺得老四先生不怎麼象男的,個子又不大,好象還沒鬍鬚,我這麼美麗他都不屑一看似地,原來是太監。”

    “不許亂說話!”周宣伸手在清樂公主翹臀上一拍:“老四先生和太監不一樣,她是要練功,為了練絕世武功才斷絕**的,你萬萬不可在她面前提起她是太監之事,她會惱羞成怒的,她是我的得力助手,又是圍棋、茶藝、蟋蟀上的同道,還救過我的命,所以不要得罪她。”

    清樂公主心裏壓著的一塊石頭拋掉了,很輕鬆,應道:“知道了,我才不會提呢。周宣心裏暗笑:“老四啊老四,你不肯我說你是女子,那就只好當太監了!”

    “好了,沒事了,我先回去,別讓人以為我整夜在你這裏奸宿。”周宣坐起身,準備下床。

    “哼。說得這麼難聽!”清樂公主在周宣背上輕輕打了一下,她剛才在四癡那裏吃驚不小,這會不敢膩纏著周宣,月亮已經西沉,天快亮了。

    周宣回到自己房間。四癡在隔壁,聽到周宣回來了,便過來問:“主人沒說我吧?”

    周宣笑嘻嘻道:“說了。”

    “說什麼了?”四癡那故意扯亂地眉毛豎起。

    周宣道:“反正我沒把你地秘密說出去。至於我怎麼哄騙公主的你就不用管了。”

    四癡朝周宣翻白眼。眼白倒是很白,象兒童那般未受污染。
     周宣道:“老四,昨晚我太困了。棋下著下著就睡著了,來,我們過去接著下。”

    四癡遲疑了一下,說道:“那盤棋我輸了,重新來一盤吧?”

    周宣道:“雙活地話,你的先行優勢已經沒有了,不過棋應該還可以下,你怎麼就認輸了?哈哈。老四被我打怕了,未戰先怯。”

    “怕?”四癡傲然道:“我長這麼大不知什麼叫害怕,接著下就接著下,何懼之有!”

    二人來到四癡房間,剔亮油燈,將棋局恢復到昨夜封盤時的局面,然後接著下。一直下到天亮。周宣的黑棋以盤面一子半勝。

    兩個人又複盤,周宣給四癡講解了一些勝負關鍵處。四癡默不作聲,只是點頭。

    收拾好棋子,周宣道:“老四,明日隨我下船去捕蟋蟀,我與雪豬太子有一賭,輸了我就把自己給出賣了,所以不能輸。\\\\\\”

    四癡問:“和雪豬太子地那只青背蟲賭嗎?”

    周宣點頭道:“雪豬太子還給他那只蟋蟀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青袍文醜,嘿嘿,文醜,那我便用關羽斬之。”

    四癡問:“贏了賭注是什麼?”

    周宣道:“你也知道,公主不願意嫁給這個雪豬太子,我贏了,公主就回金陵,劉繼興那邊雪豬太子會支吾。”

    四癡意興闌姍道:“主人怎麼吩咐,我就怎麼做了,不過青背蟲不是想捉就捉的,我們去年都沒捉到青背蟲,摸不得是變異黑背蟲,更是可遇不可求。”

    周宣道:“無妨,就是輸了也不怕,找個機會贏回來,雪豬太子那點心計怎麼夠我玩!”

    四癡皺了皺鼻子:“我就知道,主人是耍賴的好手。”

    周宣瞪眼道:“這怎麼是耍賴,這叫立於不敗之地----我寫張方子,明天下船後你即按方抓藥,將藥搗碎調上蜂蜜,用文火剪上一個時辰,把粗藥渣過濾掉,製成小蜜丸----”

    四癡聽到這個,精神一振,這是她從湯小四那裏沒問出來的秘密啊,去年周宣就在讓黃背蟲“小將張苞”吃了這種小蜜丸,在斷了兩條腿地情況下與她的青背蟲“河東徐晃”戰成平手,實在是兇悍!

    案上有筆墨,四癡昨夜借來塗黑棋子的,周宣便提筆寫下:“鹿茸、紫河車、牛膝、甘草、制首烏、旱蓮草,炒五加皮、猴薑、川續斷各一兩。”交付四癡。

    四癡奉若珍寶。

    早餐罷,周宣邀盤玉姣、四癡、陳延壽、費清、藺戟,以及五名清源武士在艏樓議事,那雪豬太子還擁著奚二娘高臥不起呢,這奚二娘看來是得寵了。

    碧海青天,錦帆鼓風,海船劈波斬浪而行,航速頗快,往右看,大陸黑沉沉一線,隱隱可望。

    因為上次遭了海難,周宣、雪豬太子都不敢離岸太遠航行,只與海岸保持二十裏地距離。

    周宣道:“諸位,明日一早就能到達泉州海岸,我欲行險計,一舉平定清源”

    盤玉姣、陳延壽等人都盯著周宣,要聽他有什麼險計能平定清源?

    周宣道:“清源現在是四面楚歌,陳思安負隅頑抗,手下未必齊心,我地險計便是潛入泉州城,擒住陳思安,清源豈不是一舉拿下?”

    藺戟等人都是一臉震驚的樣子,盤玉姣問:“郡公計將安出?”

    周宣道:“這就需要盤大族長作誘餌,讓他們五位----”手朝一邊的清源五武士一擺:“讓他們五位假作擒住了盤大族長獻上,陳思安必然大喜,肯定會接見,我們這邊有老四、盤大族長、藺將軍、陳黃門和費中郎,一個個都是萬人敵,陳思安還能逃到哪里去?而且早早派人去與泉州城外地唐軍聯繫,裏應外合,泉州能不破嗎?”

    盤玉姣美眸異彩漣漣,這個周郡公真是膽大敢想啊,但以她為誘餌是不是看輕她啊?

    周宣似乎知道盤玉姣的想法,朝她微微一笑:“盤大族長放心,周宣不會讓你獨自犯險的,我陪你去,算是你的隨從一起被抓好了。”

    周宣籠絡人心的還真有兩下子,這樣一說,盤玉姣還有何話可說,美眸凝視周宣,說道:“盤玉姣任憑郡公差遣。”

    陳延壽與費清對視一眼,說道:“周郡公此計雖妙,但雜家以為還是太冒險,智者千慮,總有一失,總有料不到之處,以周郡公之尊貴,卻深入泉州城,萬一失手,那真是不可收拾。”

    周宣知道陳延壽老奸巨滑,不肯出力做馬前卒,便道:“陳黃門、費中郎,這是滅清源的絕好機會,我從奚二娘那裏得知,中天八國與清源關係甚是密切,除掉清源,等於是切斷了中天八國的一條手臂,我唐國也只有在平定了清源之後才會出兵相助南漢對付張聖,劉太子肯定是贊成我這個妙計的,功成之後,兩位可說是立下蓋世奇功,加官進爵那是不在話下。”

    陳延壽無奈,他知道太子殿下現在對周宣是言聽計從,沒辦法,只得點頭道:“願聽郡公差遣。”

    那五名清源武士互相看看,還是心存恐懼,讓他們去誘擒陳思安,實在有點心驚膽戰。

    周宣恩威並下,說道:“你等不必疑懼,此計萬無一失,我不是隨便冒險地人,計成後,我保你五人授五品軍階,你們的家眷也不必牽掛,你們把住址和主要人口仔細寫明,我會安排人把你們的家眷接出城去的。”

    五名清源武士知道沒有退路,五品軍階,那是極誘人啊,當即跪下,慨然道:“我等五人,誓死追隨郡公左右。”

    雪豬太子這時優哉悠哉地來了,身後跟著奚二娘,見到周宣,連連感歎:“妙,妙不可言!”

    周宣看了看肥壯的奚二娘,實在難以想象妙在何處?口裏道:“這買賣劉掌櫃大賺了,我這人太誠實,不會漫天要價。”

    雪豬太子哈哈大笑:“這就叫識貨!”又說:“奚二娘這名字不大中聽,本掌櫃已賜名她為媚豬,周客官以為這名字取得如何?”

    “媚豬!”周宣連連道:“妙,妙不可言!”

    於是,奚二娘就改名叫媚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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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5 20:25:02
第五卷 荒唐南漢 七十、人有病天知否?

    雪豬太子得知周宣要去泉州智擒陳思安,他倒是沒反對,也同意費清助周宣一臂之力,他最關心的是與周宣之間的賭約,問:“周客官,你去泉州豈不是耽誤鬥蟲了?本掌櫃有言在先,不許延期,逾期算你輸。”

    周宣道:“明日船到泉州,我即上岸捕蟲,擒陳思安不急,鬥蟲要緊,鬥完蟲後再去泉州城抓人。”

    眾人都是面面相覷,這周郡公也太兒戲了吧,這像是能成大事的人嗎?

    只有雪豬太子深表贊同:“對對,鬥蟲要緊。”

    周宣見盤玉姣等人神色有異,便呵呵笑道:“諸位,我知夏侯昀一行是八月初八從泉州出發趕往福州的,一是向吳越求救兵,二是想捉拿盤大族長,今天是八月十九,短短十來天就擒獲盤大族長回來複命了,是不是太快了?”

    眾人一齊點頭。

    周宣道:“所以我們得等兩天,利用這個時間我得事先佈置,要與唐國兵部侍郎陳大人聯繫上,確保萬無一失,我可不是貪玩鬥蟲啊,呵呵。”

    盤玉姣亮晶晶的眼眸注視著周宣,眼梢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心道:“這個周郡公,看似笑嘻嘻一派天真,心計其實深沉啊,你以為他粗疏,其實他樣樣想到!”

    一個清源武士還有憂慮,說道:“郡公,就怕夏侯副尉恰恰趕回來,那可壞了大事!”

    周宣道:“我們從海路一日半就到了泉州海岸,上岸快馬一日,可抵達泉州城,夏侯昀至少五日才能趕回來,這還得他不耽擱才行,所以我們有足夠的時間。”

    另一名清源武士說道:“郡公所言極是,夏侯副尉還要向錢惟演搬救兵,沒抓到盤大族長,這救兵總要搬到。”

    計議已定。各自回艙準備,雪豬太子也擁著媚豬回房妙不可言去了。

    這時,清樂公主在小茴香和芳茶的陪同下來到甲板上望遠舒懷,清樂公主穿上那件已洗淨晾乾的紫羅蘭色小簇團花長裙,因為身邊沒有善於梳妝的阿監、宮娥,清樂公主只讓小茴香幫她梳了一個簡單的墮馬髻,沒有珠翠明,沒有宮髻巍巍。這美麗的唐國公主妝扮一如尋常人家的閨女,但那綽約的風姿、明豔的容顏、還有那骨子裏養成地高貴氣質,又豈是小家碧玉能有的?

    當然,這只是表面現象,清樂公主與她的宣表兄單獨相處時那就完全沒有公主的雍容華貴了,完全是一個初嘗情味、孜孜不倦的花癡。

    周宣這時已經不在甲板上,清樂公主問藺戟:“藺將軍。周郡公呢?”

    藺戟躬身道:“回殿下。郡公和老四先生、盤大族長一起走了,應該是準備明日上岸事宜。清樂公主柳眉一挑,面露喜色:“明日上岸捕蟲嗎?很好,我也要去。”

    藺戟道:“這是清源地界,殿下還是在船上穩妥。免得郡公分心。”

    清樂公主道:“我在船上宣表兄才會分心。上岸在一起就不會分心----”

    說到這裏,清樂公主覺得自己話有點多,一甩袖:“我自去問宣表兄。”腰肢款段而去。

    費清看著清樂公主高挑嫋娜的背影,喉結滑動,不自禁咽了一下口水,私下裏對陳延壽道:“陳師兄,你可瞧出那周郡公與清樂公主之間的曖昧之情?”

    陳延壽冷笑道:“我豈能瞧不出來!昨夜我便提醒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卻說隨她。隨她。這唐國公主是災星,一出海就翻了三條船。死了一千多人,若不是本掌櫃有玉帝爺爺護佑,也被她害死了,禍國殃民啊,就是娶回興王府本掌櫃也要把她打入冷宮,終生不見,本掌櫃只對那周客官感興趣,這次鬥蟲定要贏這周客官。”

    費清道:“若鬥蟲反而是周宣贏了,這公主肯定就會藉故留在漳州,那殿下豈不是兩手空空了?我二人回國也無法向盧仙師和陛下交待啊!”

    陳延壽耷拉著眼皮道:“殿下擁有猛蟲青袍文醜,周宣還得明日上岸去捕,慢說青背蟲,就是黃背蟲也不是想捕就捕得到的,但為防萬一,費師弟,你得跟緊那個老四,他或者去偷盜泉州大戶人家地猛蟲也難說,不然的話周宣哪能如此篤定,好象蟲就窩在某處等他似的,就算他真的好運跟隨,能捕到好蟲,師弟也得----嘿嘿,明白了嗎?”

    費清點頭道:“明白了,師兄放心,殿下絕不會輸的。”

    這一日正刮東風,帆師調整三面大帆的角度,航行頗快,估計明日天亮之前就能到達泉州東南面的惠安縣東嶺海岸,此處正是周宣他們選定登陸之處。^^首發 君 子  堂 ^^

    這一日周宣都在四癡房裏下快棋,按升降棋格來下,第一局周宣讓先,若周宣贏了,那麼第二局則讓先還要倒貼一子半,若四癡贏,則第二局四癡先行貼一子半還周宣,以此類推,連輸兩局就升降一子。

    上午四癡連輸兩局,其中授二子還輸了一局,輸得臉都紅了。

    周宣見四癡面紅耳赤地樣子,寬慰道:“老四,不要急,讓兩子我是很難下地,但你如果一急躁那就給了我可乘之機,我以前有個大學室友----呃,棋友,棋力和我差不多,分先下我贏面稍大,但有一次下賭棋,也是這樣升降,我硬是把他打到受三子,到後來他都完全下懵了,從那以後,我與他下棋一律讓兩子,他贏我還費力。”

    四癡咬牙道:“我絕不會那樣,再來。”

    周宣也擔心四癡被他殺得一蹶不振,隨後兩局便放鬆了一些,讓兩子局本來就很難,需要繃得很緊,稍一鬆懈,四癡就連勝兩局,打回受先格局,喜得眉花眼笑,看周宣的眼神帶著一點挑釁和得意。

    這棋還真讓不得。氣勢一挫,讓先局周宣又輸了一局,叫道:“不行,不行,不能再輸。”

    第六局,周宣打起精神,頻施妙手,終局盤面勝一子。歎道:“老四,你棋力長了。”

    四癡心裏得意,面上不肯露出來,說道:“難說,等遇到三哥,我與三哥對弈如果能平分秋色,那就是真的長棋了。”

    周宣笑道:“三哥現在有了三嫂。心已不純。我看不僅棋藝,以後武藝也要不及你。”

    四癡慢慢收著棋子,抬眼瞅了周宣一眼,心道:“我三哥只有一個,你好幾個了。怎麼沒見你棋藝退步?”

    這時天已垂暮。兩個人下了一整天的棋,很是過癮。

    清樂公主幾次三番想來找周宣,看到四癡就不好意思進來了,讓小茴香來喚,小茴香對這個姑爺的性子瞭解得很透,說道:“公主,就讓姑爺痛痛快快下棋吧,好些日子沒下棋。姑爺他悶壞了。姑爺下棋時不喜歡別人打擾。”

    清樂公主沒辦法,想了宣表兄一天。想得心煩意亂,有點著惱,好在晚餐後周宣到她房裏來問安了,清樂公主立在里間舷窗下生悶氣,不理睬,房裏也沒點燈,一片幽暗。

    周宣站在清樂公主身邊,看遼闊深沉地大海,感著腳下地起伏晃蕩。

    清樂公主沒耐性,瞟了周宣一眼,不悅地問:“怎麼不說話?”

    周宣道:“我在想怎麼才能把美麗的公主留在我身邊!”

    清樂公主一聽這話就喜了,一天的怨氣煙消雲散,表面上還要矜持一下,嗔道:“留在你身邊做什麼,誰願意呀!”見周宣還是看著窗外海面,濃眉深鎖,便問:“宣表兄,你怕鬥蟲會輸是嗎?”

    周宣道:“我在想我贏了以後怎麼取消公主與雪豬太子的婚約,雪豬太子是荒唐之人,而唐、漢聯姻卻是極莊重之事,不是雪豬說取消就能取消地。”

    清樂公主想想也是,擔心問:“那怎麼辦?”

    周宣伸手勾住清樂公主細圓腰肢,將她往自己身邊一摟,說:“只好委屈公主殿下臥病不起了。”

    清樂公主眼眸盈盈眨動,明白了,說道:“宣表兄是讓我裝病是嗎?然後我就可以上岸留在漳州醫治對吧?”

    周宣輕輕捏了一下她粉頰,誇獎道:“公主真是慧質蘭心,說對了,等下我去把房太醫叫來,商量一下公主生什麼病才好。”

    清樂公主“格”的一笑:“宣表兄安排吧,不過不要那種太難看、太難聽的病,比如什麼黃疸呀、浮腫呀,我不要。”

    周宣笑了起來:“好好,我去問問房太醫,看有沒有適合公主生的病,越病越美,西施捧心那樣地?”

    清樂公主拉住道:“先別走,先----親我一下。”

    如此美麗熱情地公主,怎能拒絕,好一會,周宣才用衣袖抹著嘴巴來到外間,那樣子活象偷了腥的貓,讓小茴香去把房太醫請來,說公主病了。

    房太醫急急趕來,給公主號脈,感覺脈相健旺得很哪,再看臉色,面如桃花,白裏透紅,哪里象有病地樣子,可就是閉著眼睛,問話也不答。

    周宣道:“房博士,公主殿下這叫什麼病啊,是不是要上岸安穩了才會好?”

    房太醫察顏觀色,附和道:“是呀是呀,公主這病是要上岸休養,海船搖晃對病情不利。”

    房太醫怕說錯話,慢慢地說著,以便改口,每說一句,見周郡公臉色便好看一分,心裏算是明白了,郡公是不想讓公主去漢國!

    周宣問:“那公主這是什麼病呢?看上去好好地,卻又實在病得不輕,都臥床不起了,我作為送婚婚使,受陛下和娘娘重托,真是憂心如焚

    房太醫小心翼翼問:“那郡公以為公主該生什麼病?”

    “公主生什麼病你還問我啊!”周宣兩眼一翻,看著樓板。

    房太醫忙道:“那就疳積如何?”

    周宣問:“疳積有何症狀?”

    房太醫道:“這個這個,多哭善怒,煩躁不安,夜睡不寧,揉鼻挖耳,咬指甲----”

    清樂公主叫了起來:“不要這個!”

    房太醫嚇了一跳,連退兩步,眼望周宣。問:“郡公,那到底什麼病好?”

    周宣道:“這個就有勞房博士了。”

    房太醫定了定神,小心問:“那麼怔忡如何?”

    “怔忡有何症狀?”

    “心動驚悸,頭暈乏力,失眠多夢,骨蒸潮熱。”

    周宣看了看床上的清樂公主,清樂公主一動不動,這就表示她認可了。便道:“這個不錯,那就怔忡吧,這病在船上易發是吧,若嚴重會不會危及性命?”

    房博士一頭的汗,順著周宣的口風道:“對,就是船上多怔忡,嚴重的話也會危及性命的。會尋死覓活。也就是----瘋了。”

    “可怕可怕!”周宣驚怖道:“幸虧房博士醫術精湛,發現得早,不然的話公主危矣,我如何向陛下和娘娘交待----房博士你功勞不小。”

    房太醫連聲道:“多謝郡公,多謝郡公。”

    周宣道:“那就有勞房太醫去對劉太子說一聲。通報公主殿下地病情。”

    房太醫趕忙去了。

    小茴香和芳茶兩個小丫頭腦袋抵著腦袋。拳頭抵著嘴,苦苦忍笑。

    周宣揮手讓她二人出去,兩個小丫頭後腳還沒邁出門檻,清樂公主就已經笑出聲來了。

    周宣道:“公主怔忡了,要多保重。”

    清樂公主來了個俏麗地白眼:“你才怔忡呢,明說就是了嘛,讓房太醫瞎想出一個疳積,噁心死了!”

    周宣笑道:“有些事不能挑明瞭說。只可意會。只可意會。”

    房太醫很快就來回話了,說劉太子言道。等周郡公的蟋蟀贏了他地“青袍文醜”,公主殿下再怔忡不遲。

    周宣笑駡:“雪豬荒唐,豈有此理!”

    房太醫退下後,周宣對清樂公主道:“雪豬雖是那樣說,但公主還得預先怔忡著,免得到時起病倉促。”

    清樂公主嬌笑著膩到周宣懷裏來,雙臂勾著周宣的脖子,問:“宣表兄,鬥蟲有沒有把握贏?”

    周宣道:“只有兩天不到的時間,能不能尋到好蟲要碰運氣,不過我看這雪豬太子蟲技一般,青袍文醜一直沒有雌蟲交尾,戰鬥力大大受損,我只須有上品黃背蟲,略加調教,就能以弱勝強。”

    清樂公主喜道:“那太好了。”

    小茴香在外間頭也不露地傳聲:“姑爺,藺將軍求見。”

    周宣走了出去,見藺戟候在門外,便道:“藺將軍,到我房裏去說話。”

    藺戟跟著周宣來到船廳右邊地周宣住處,說道:“郡公明日有何差遣?”

    周宣道:“我給陳鍇大人寫一封信,此事非同小可,藺將軍親自送去,要快去快回,爭取二十二日一早趕回來,那天就是入泉州城擒陳思安之期。”

    藺戟躬身道:“末將明白。”

    周宣便提筆寫信,請陳鍇迅速從漳州集結兵馬,趕來泉州接應,平定清源,在此一舉。

    藺戟走後,周宣又把那五名清源武士喚來,一一讓他們寫下各自住址和家庭主要人口並家書一封,然後去見盤玉姣,將這五封信交給盤玉姣,讓她明日派遣族人先期入泉州城,將這五名清源武士地家眷一一接出。

    盤玉姣微笑道:“遵命!”

    一切安排妥當,周宣回房歇息,期待清樂公主今夜再來,可清樂公主昨夜被四癡嚇壞了,哪還敢來!

    周宣悶騷了一會,沉沉睡去,後半夜未、寅時分,被一名奉化親兵喚醒,說是已到了泉州東北方惠安縣海岸。

    周宣匆匆起身,胡亂梳洗了一下,與四癡來到甲板上。

    盤玉姣與三名護衛、五名清源武士、藺戟和兩名金吾衛、兩名奉化親兵、費清、還有牽著金毛犬魯魯的力虎,一齊在甲板上候命。

    周宣讓兩名金吾衛和兩名奉化親兵都留在船上保護公主,其餘人分批乘舢板上岸,各自的坐騎也戴著眼罩、四蹄綁縛著勉強運送上岸。

    清樂公主不知周宣他們這麼早就動身,等她跑上甲板一看,晨曦中,周宣一行已經在半裏外的海岸上。

    小道昨天精神不佳,沒碼字,上床睡覺時總覺得心裏不踏實,近一年來,每天都碼,忽一日不碼,很是不適應,噫,小道患上了碼字強迫症,不碼不舒服,書友們有票砸小道吧,讓小道碼字強迫症越來越嚴重吧,小道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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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七十一、月夜談心

    周宣十四人從惠安東嶺上岸,藺戟懷揣周宣的手書,在盤玉姣的一名男護衛帶領下往西北方的漳州而去,必須在兩天兩夜時間內往返五百多裏帶回陳鍇如何接應的密信。

    惠安是山哈人的主要聚居區,盤氏山哈與藍氏山哈人口最盛,自五年前藍連昌之姐藍香玉嫁給陳思安之後,藍氏一族在惠安獨大,但盤氏族人依舊有數萬之眾,去年盤、藍二族糾紛,盤玉姣在這裏住了三個月,對這一帶很熟,但現在,她也必須喬裝改扮成漢人女子模樣,否則被藍氏族人發現那可不妙。

    清源五武士卸下衣甲,扮成周宣的僕從。

    此處離泉州城有一百多裏路,盤玉姣要先一步去城郊安排人手把五位清源武士的家眷接出來,她留下一名男護衛為周宣等人引路,另一名女護衛跟隨她前去州城。

    周宣把“照夜玉花驄”借給盤玉姣,說道:“此馬奔行神速,萬一遇險,大族長可憑藉它脫身。”

    盤玉姣也不推讓,騎上“照夜玉花驄”,於馬背上回眸顧盼,含笑道:“多謝周郡公,我會小心的。”帶著那名女護衛絕塵而去。

    周宣十人不急著趕路,往北行了三十餘裏,午時來到小鎮螺陽,就在鎮上酒家用餐,現在不愁沒錢了,殺死了海船上的中天八國人,得銀千餘兩,還有三百兩金子,都進了四癡的橐囊。

    周宣對吃是頗為講究的,現在有錢,豈能虧了自己的胃,泉州美食也多,有特色的諸如魚子粥、羊肉羹、白鴨湯等等,眾人大快朵頤。

    周宣對店主人自稱是吳越來這邊購蟲的蟲商,問店家這附近可有蟲市?

    吳越人盛行鬥蟲,尤以錢王之弟邵武軍節度使錢惟演最為酷愛,從福州到這邊來覓蟲的人不在少數。所以店家毫不奇怪,說道:“這位客官,螺陽這小地方哪有什麼蟲市,往年泉州城有蟲市,現今與唐國開戰,誰還有那個閒情逸志玩蟋蟀,唉,兵荒馬亂啊!”

    周宣又問:“店家。可曾聽說這附近捕到過上品的蟋蟀?”

    店家道:“這個小人並不知曉,只知北邊的清源山那一帶蟋蟀頗多,往年吳越來的蟲商都雇人去那邊捕蟲,今年因為擔心開戰,吳越人來得少了。”

    周宣“嗯”了一聲,喝著紅米酒,沉思不語。

    明代袁宏道地《促織志》、清朝人朱從延的《蟋蟀圖鑒》都曾標明泉州一帶出過蟲王級別的超級猛蟲。這就是周宣敢與雪豬太子賭蟲的重要原因。周宣自信能找到與“青袍文醜”一決勝負的蟋蟀,就算稍微弱點也沒關係,以他的養蟲秘技,要勝雪豬太子應該不是太難,只需一點點好運就足夠。

    四癡不喝酒。匆匆用罷午餐便去小鎮藥鋪把那幾味藥買齊。就在藥鋪裏煎好濾渣,然後用烘爐烘成一顆顆細小的藥丸裝在一個小瓷瓶裏。

    未時三刻,周宣一行十人繼續向北,到天黑時來到清源山南麓,周宣記得清源山之南應該就是泉州城,怎麼現在並未看到泉州城的影子?問盤玉姣地那個護衛,卻說泉州城還在西北方六、七十裏外,看來古泉州和後世的那個泉州城地址並不一致。

    這幾日天氣晴好。白天是一輪紅日。夜裏是半輪秋月和滿天的繁星,泉州的秋夜清爽宜人。

    路遇一個村民。問起這附近有沒有殘垣廢墟,村民遙指清源山,說那裏原有一個山哈人村落,後來舉村之人遷徙了。

    待那村民走後,盤玉姣的那個護衛對周宣道:“周郡公,那個村落我知道,就是我盤氏族人聚居的村寨,屢受鄰近藍氏村寨的欺淩,去年盤大族長讓他們舉寨遷往漳州了。”

    周宣道:“就去那裏看看,夜裏正好捕蟲。”

    八月二十之夜,月亮還沒有升上來,眾人藉著淡淡地星光沿蜿蜒山路前行,走了大約一個時辰,月亮才升起來,四下裏明亮了許多,山道兩邊已經能聽到秋蟲“嘰嘰”了。

    山路難行,眾人牽馬又行了一程,那姓盤地護衛指著前面山坳說道:“那就是廢棄的山寨。”

    村寨無人居住就朽廢得快,不過一年時間,這座小小的村寨就到處是殘垣破壁了,木樓、竹樓俱已塌圮,四下裏一片死寂,只有冷月斜照。

    那盤氏護衛喃喃咒駡藍連昌,說都是藍連昌害得他們盤氏族人背井離鄉的。

    周宣對費清等人道:“你們就在這寨前歇息吧,我與老四先生進去捕蟋蟀,要後半夜才出來。”

    周宣與四癡二人進入荒蕪的村寨,兩個人手裏各提著一個小革囊,囊裏分別有一把小鏟、一個竹筒和一個網罩,這是捕蟋蟀地最簡單地工具。

    周宣笑道:“老四,這讓我想起了去年在廬山廢寺裏與三哥比賽捕蟲的事,當時你躲在哪里?就不怕我捉到那只青背蟲義陽魏延嗎?你還說我慣於耍賴,嘿嘿!”

    四癡臉微微發燙,說道:“主人還提那些事做什麼!趕緊捕蟲吧,不要公主沒贏到反把自己輸給那雪豬。”

    周宣道:“好,我們分頭去捕,看誰捕到的蟲厲害?”

    四癡“嗯”了一聲,提著革囊走了幾步,又止步回頭道:“主人----”

    周宣問:“何事?”

    四癡道:“午間我去買藥熬藥時,費清跟蹤我。”

    “哦!”周宣沉吟道:“他想幹什麼?不會是想為龔澄樞報仇吧!”

    四癡道:“那費清似乎只想查探我在幹什麼,並無其他惡意。”

    周宣想了想,笑道:“明白了,雪豬太子怕輸,命費清來監視我們捕蟲----”

    四癡怒道:“他想幹什麼?”

    周宣道:“自然是我們捕到好蟲,費清就想辦法把它放跑或者搞死了。”

    四癡銀牙一咬:“他敢,我要他的命。”

    周宣道:“老四不要莽撞,目下是用人之際,我不想和雪豬太子他們鬧翻,嘿嘿。且看我將計就計----來,我們坐下歇會,現在還不到捕蟲的時候。”

    兩個人在一處破樓前的麻石上並肩坐下,周宣取出兩顆青皮梨與四癡一人一個吃了起來,說道:“梨核不要扔掉,可用來引蟋蟀。”

    四癡道:“知道,去年在廬山上我就看到你把個野果子嚼爛放在竹筒邊----”

    周宣笑道:“老四啊老四,你偷師啊!”

    四癡道:“主人捕蟲術的確高明。不斷地用低品蟋蟀引出高品蟋蟀,這種捕蟲法我還真是聞所未聞,今夜我要試試。”

    周宣道:“好,看看今天能捕到什麼級別的蟲?”

    這時大約是亥初時分,一般上點檔次地蟋蟀總要到子夜以後才開始出聲鳴叫,吸引雌蟋蟀來與其交尾,所以周宣、四癡還要等好一會。兩個人各找了一處可能有蟲地亂牆角下。然後又走回來坐在這塊平整的麻石上。

    周宣覺得有必要和四癡談談心,朋友之間也要多瞭解嘛,抛磚引玉,先說起自己童年捕蟋蟀差點被蛇咬地事----

    四癡微笑著傾聽,問:“主人貴為澳國王子。身邊怎麼沒人護衛?”

    周宣“呃”地一聲。心道:“嘿嘿,我是信州永豐鄉野的王子。”嘴上說道:“我頑皮嘛,早把侍衛甩掉了,獨自行動----老四,你也說件小時候的事聽聽。”

    四癡“嗯”了一聲,正要開口,忽然醒悟:“我不說。”

    “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說說又何妨。”

    周宣歎道:“好好。不說就不說。唉,想找個知心朋友說點知心話也挺難。”

    四癡斜了周宣一眼。淡淡道:“主人莫人激我,沒什麼好說的,自從追隨主人,我就把從前的事都忘了。”

    周宣心道:“不明白你們五癡遊俠為的是什麼?以前當刺客就是為了銀子?一癡、二癡又在哪里?”

    周宣便岔開話題,說些鬥蟲之事。

    這時四癡看到一隻灰鼠貼著牆根躥過,又勾起她心底的一個疑問:“主人為何用鼠須做芡草撩蟲,後來我試過,有害無益啊。”

    周宣呵呵笑道:“那鼠須要用特製的藥湯泡過才行,這次是來不及製作了,到了興王府再說----老四,你敢抓老鼠?”

    四癡“哼”了一聲道:“我殺人不眨眼,何況老鼠!”對周宣常把她當女子看待很是不滿。

    秋月移近中天,子夜來臨,斷牆邊、瓦礫裏,開時有了蟋蟀地鳴叫。

    周宣與四癡分頭行動,周宣找到自己放置梨核的竹筒,卻沒發現有蟋蟀,搖搖頭,便繞寨緩緩而行,細聽蟋蟀的鳴叫。

    村寨西頭的有一片傾塌的竹樓區,碎石亂瓦,還有烈火焚燒過的痕跡,這裏異常安靜,候了很久沒有聽到一聲蟲鳴。

    周宣甚感奇怪,這裏地勢較高,幹躁雜亂,不可能沒有蟋蟀,難道是有厲害的猛蟲,所以在這塊領地上沒有其他蟋蟀敢鳴叫?但候了這麼久,沒聽到任何動靜啊,即便是輕易不開金口地蟲王在這樣晴朗地月夜也是要鳴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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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七十二、化屠夫的兇殘于一笑

    周宣折了一根竹枝,貓著身子細細搜尋,他不信這裏會沒有蟋蟀!

    慢慢轉到後面一個廢園,這裏莽榛亂樹、雜草叢生,月光照下,影子淩亂,西側有一堆亂石,這簡直就是蟋蟀的天然樂土,周宣仔細辨看,終於找到一個蟲穴,便用小鏟清理洞穴周圍的碎石雜草,一手執著網罩,正準備用鐵鏟朝蟲穴下方使勁一掀時----

    突然,只聽得“噝”的一聲,一條黃褐色的蛇從旁邊石隙裏躥出,弓起蛇身、蛇頭豎起朝周宣撲來。

    周宣不是膽小的人,但猛見這條兩尺多長、蛇身斑紋一寸黃一寸黑的蛇驟然躥出,還是大吃一驚,心狂跳,好在反應夠敏捷,往後疾退,手中網罩一兜,正好兜住蛇頭,另一隻手握著的鐵鏟帶著風聲劈下,將蛇身斬為兩段,那斷為兩截的蛇身還在翻滾扭動,蛇頭昂起,尖牙呲起,蛇眼呆滯又猙獰。

    周宣退開數步,松了一口氣,心“怦怦”大跳一時不得平靜,但就在這時,突然覺得左小腿肚微微一痛,急忙縮腿時,就看到一條黑白斑紋相間的蛇飛快地從他腳邊蜿蜒逃躥,想鑽進亂石堆裏。

    周宣又驚又怒,沒想到有兩條蛇,那條黃黑蛇還“噝噝”的有點聲音,這條黑白蛇悄無聲息的就咬了他一口!

    “去死!”

    周宣手中鐵鏟飛擲而出。正好插在蛇穴前面。那條蛇地蛇頭剛鑽進洞穴,蛇身就被鐵鏟截斷,蛇尾瘋狂亂扭。

    周宣撩開褲管,看左小腿肚地蛇牙的齧痕,沒看到流血,但有明顯的麻木感。

    “娘的,這蛇有毒!”周宣慌了,大叫:“老四----老四-

    “主人捕到好蟲了?”四癡遠遠的應道。

    周宣叫道:“倒楣。我讓蛇給咬了,好象有毒,你幫我看看。”

    四癡來得極快,周宣話剛說完,她就到了,眼睛一掃地上那斷成兩截的黃黑蛇,皺眉道:“這是黃金甲,有毒!”

    周宣指著亂石堆道:“不是這條,是那條咬了我。”

    四癡湊過去一看。驚道:“這是寸白蛇,更毒!”

    “啊!”周宣愁眉苦臉道:“我慘了!老四你會不會運功逼毒啊,快救救我。”

    四癡道:“若是我自己中毒了。我可以運功逼毒,就象上次三哥讓彭祖門的毒掌打到要逼毒一樣,可主人----”

    周宣驚道:“那我豈不是死定了!”說這話時感覺呼吸有點急促,蛇毒發作了!

    四癡卻不慌張,摸出囊裏兩個小瓷瓶,就著月光看了看,將其中一個塞回囊中,從手上那個瓷瓶中傾倒出三顆蠶豆大小的藥丸。托在掌心伸到周宣面前:“主人,這是蛇藥,快嚼碎咽下。”

    周宣抓住四癡地手,俯身就在四癡掌心裏把那兩顆藥丸含進嘴裏。

    四癡提醒道:“別一下子咽下去,多嚼幾下----這寸白蛇咬到主人哪里了?”

    周宣嚼著極苦的藥丸,含糊道:“小腿肚。”

    四癡蹲下身單腿跪著看周宣腿上的傷口,“哎喲”一聲道:“傷口沒出血!”扶著周宣到一邊坐下。伸手在周宣被蛇咬了的小腿肚上猛捏。要把血擠出來,捏得周宣呲牙咧嘴。才見一點血絲。

    周宣將藥丸嚼碎咽下後,心想:“老四會不會用嘴給我吸蛇毒啊,這個這個,雖然有點委屈老四,但還是很期待啊。”

    卻聽四癡道:“主人自己用嘴狠命吸幾下吧,就在腿肚子上,你自己吸得到。”

    周宣“哦”了一聲,將左腿擱在右膝上,湊嘴過去猛吸,吸一口唾一口----

    四癡很有經驗,看看傷口道:“可以了。”又取出先前那蠶豆藥丸,含在口裏嚼爛敷在周宣傷口上,用小刀割下一截布條綁在周宣腿上,說道:“沒事了,坐著歇半個時辰。”

    周宣道:“老四,你又救了我一命,你什麼時候備有蛇藥的?真是料事如神啊,知道我要被蛇咬!”

    四癡微有得色,說道:“這蛇藥是午間在螺陽小藥鋪我親自熬制的,夜裏捕蟋蟀總要防備一手。”

    周宣知道這蛇藥是四癡為他準備的,以四癡的身手哪有蛇咬得到她,頗為感動,說道:“老四也很細心呀,多謝了。”

    四癡問:“主人怎麼就捅到蛇穴了?”

    一聽這話,周宣來勁了,指著那亂石堆道:“老四,那裏有個蟲穴,我料必有上品好蟲,蟋蟀譜記載凡名蟲藏匿之處,或有毒蛇、蜈蚣同居,這蟲穴有兩條毒蛇守護,定非凡品。”

    “是嗎?”四癡也是精神一振,讓周宣坐著,她去察看那蟲穴,用鐵鏟敲敲打打,卻不見有蟋蟀蹦出。

    周宣道:“用水灌吧,大凡猛蟲都極機警有耐性,敲打不出來就用水攻,蟋蟀喜旱畏水,水一灌,它就受不了啦。”

    四癡應了一聲,就用竹筒去附近取了水來,徐徐灌入蟲穴,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穴口。

    過了好一會,沒見動靜,四癡直起腰扭頭看著周宣道:“奇怪了,難道蟋蟀不在家?”

    周宣一笑:“不要出聲,再盯一會,這蟋蟀耐性太好了。”

    四癡點點頭,弓著腰繼續盯著蟲穴,她是刺客出身,真要耐下性子一天一夜可以紋絲不動。

    周宣起先覺得心裏煩惡、呼吸急促,服了蛇藥又把傷口毒血清除了之後。^^君  子  堂 首 發^^心裏舒服多了。就坐在那看四癡捕蟲,因為怕驚動蟋蟀,兩個人都不說話,四周一片寂靜。

    自四癡灌水後至少過了半炷香時間,周宣看到四癡後肩一抖,左手網罩揮出,似乎罩住了一物,忙問:“捕到了?”

    “捕到了。”四癡丟了鐵鏟。束著網罩走過來,語氣並無多少喜悅。

    周宣仔細一看,網兜裏一隻小小地灰白色地蟋蟀在左沖右突。

    青、黃、紅、黑、白,白背蟋蟀就是鄉村小兒也不屑要的,完全沒有戰鬥力,而且網裏的這只白背蟋蟀體型還很小,去年地“摸不得”雖然是黑背蟋蟀,但體型不比青背蟲小,蟋蟀也是要比塊頭的。塊頭大的總比塊頭小的強。

    周宣皺眉道:“不會吧,兩條毒蛇就守這麼一隻白背蟋蟀!”

    四癡道:“也許只是剛好洞穴在一起而已。”

    周宣道:“現在太暗,我看不清楚。蟋蟀又見不得火光,等天亮我再細看,不信我被蛇咬了才捉這麼一隻廢蟲!”

    四癡搖著頭,將網兜裏的白背蟋蟀裝在竹筒裏,用透氣篩子篩住,遞給周宣道:“主人,我再去找找,好歹得捕到黃背蟲。才能勉強與那雪豬太子地青袍文醜鬥一鬥。”

    四癡走後,周宣細聽竹筒裏那白背蟋蟀的動靜,沒聽到半點聲音,也不鳴叫,這明明是雄蟋蟀嘛,又不是三尾雌蟲,怎麼就不鳴叫呢?

    周宣回想他讀過的《蟲王異相秘譜》。那本書裏記載地都是難得一見的蟲王和變異猛蟲。一般而言,蟋蟀以青色為上品、黃、紅、黑、白依次降品。但如果是變異的奇蟲,那就要倒著來,白色的變異蟲最強大,擁有上將甚至蟲王的實力,那“摸不得”就是變異的黑背蟲,相當於中將級地實力,竹筒裏地這只蟋蟀是白色地,難道竟是頂級地變異蟋蟀?

    但如此小地體型又讓周宣不敢存有這樣的僥倖,無論是否變異,但高、方、闊、厚這四個字總是要的,體型相差懸殊那完全沒法鬥,而竹筒裏的這只白背蟋蟀實在太小了,只有一般蟋蟀的三分之二大小,實在讓周宣不敢抱有期望。

    周宣又坐了一會,摸摸左小腿肚,麻木感已消失,心裏也不覺得煩惡了,便起身去找四癡,手裏握著那個竹筒。

    在一叢竹林後面,周宣看到四癡蹲在那裏一動不動,聽到腳步聲,回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周宣走過去與四癡蹲在一塊,他二人自己不覺得,其實兩個人那樣並排蹲著看上去極可笑。

    周宣低聲問:“有何收穫?”

    四癡道:“捕到一隻紅背蟋蟀,差不多有上尉級,我剛才用主人誘蟲之法,讓這只紅背蟋蟀鳴叫,走到這裏,就聽到三聲短促有力的蟲鳴,不敢說是青背蟲,黃背是少不了地。”

    周宣道:“有黃背就不錯。”

    四癡道:“尚未確定準確方位,再等一會,聽蟲鳴。”

    兩個人就那樣蹲著等候,等了至少小半個時辰,半聲蟲鳴也沒聽到。

    四癡便用草莖撩撥先前捕到的那只紅背蟋蟀,但無論怎麼撩撥,那只紅背蟋蟀就像是被剪了背翅一般一聲不出。

    四癡奇道:“這可怪了,這蟲怎麼不叫了!”

    周宣知道四癡撩撥蟲的手法還在他之上,卻不能讓這紅背蟋蟀出聲,確實有點古怪,也試著撩撥了幾下,那紅背蟋蟀只是擺擺頭,依舊不出聲。

    四癡道:“邪門了,我就不信捉不到那只黃背蟋蟀!”貓著腰一寸一寸搜尋這方圓二十丈之地,但找了一個多時辰也沒發現有蟲穴,也再沒聽到任何蟲鳴。=君 子 堂 首 發=

    月亮已經西斜,天快亮了,兩個人只捕到一隻白背廢蟲和一隻紅背弱蟲,雪豬太子再怎麼不會養蟲、周宣再怎麼蟲技無雙、這紅背蟋蟀吃再多的興奮藥也敵不過那青背蟲“青袍文醜”啊,上尉如何能與少將鬥?

    四癡頗感沮喪,問周宣:“主人,這可怎麼辦?今夜亥時前就必須出蟲與雪豬太子鬥的,否則我們就是輸。”

    周宣搖頭笑道:“我準備了一個下策----”

    “什麼下策?”

    “耍賴。”

    “耍賴?”四癡翻著白眼問:“怎麼耍賴,雪豬太子肯依?”

    周宣道:“把這只紅背蟋蟀打扮成青背蟋蟀,然後說這只蟋蟀等級更在青袍文醜之上,那費清又不懂蟋蟀,肯定信以為真,就會想辦法放跑或者弄死我們這只蟋蟀,然後我們抓個正著,以這個來堵雪豬太子的口,拖延鬥蟲時間,待我捉到了陳思安之後再鬥。”

    四癡抿著嘴唇笑了笑,說道:“主人真是未慮勝先慮敗啊,果然是立於不敗之地的。”

    周宣摘了一種草葉,擠出汁水,將那紅背蟋蟀塗了又塗,終於塗得青紫模樣,笑道:“這下子好了,從上尉一躍而成少將了。”

    四癡並不知上尉和少將地真正意思,但她知道這是周宣給蟋蟀分等級地方法,上尉比少將足足低了五級,輕聲笑道:“自欺欺人!”

    周宣笑道:“等下跟我配合著演戲給費清看。”

    四癡“嗯”了一聲,低著頭笑,說:“再嚴峻、再緊迫的事主人也能輕鬆化解,就好比中天八國地國師死在茅坑裏一樣,不服不行啊。”

    周宣道:“我這個就叫化屠夫的兇殘于一笑天亮了,周宣拎著那個裝白背蟋蟀的竹筒興沖沖走出村寨,大聲道:“昨夜真是驚險,兩條毒蛇攻擊我,一條黃金甲、一條寸白蛇,若不是老四帶著蛇藥,我就嗚呼哀哉了!”

    力虎等人大驚,忙問究竟?

    周宣撩起褲管讓他們看傷,爾後興奮地指著四癡手裏的竹筒道:“大凡猛蟲便有毒蛇、蜈蚣護佑,不輕易讓人捕到,我拼著被蛇咬,終於捕到這只超級猛蟲----冷灩關羽。”

    眾人聽這蟲是周郡公冒著生命危險捕到的,都是倒吸一口冷氣,這蟲肯定非同小可,一齊湊頭來看。

    四癡舉著竹筒讓他們看,說道:“諸位說話都要輕聲,莫要驚了這猛蟲。”

    周宣更是添油加醋道:“你們看,這蟲一副大牙霍霍磨動,象不象三國關羽的青龍偃月刀,也就是冷灩鋸?斬文醜于萬軍之中不在話下啊,哈哈,雖然被蛇咬,但能贏下與劉掌櫃的賭局,也值啊。”

    眾人受周宣蠱惑,都是連連點頭,越看這只蟲越是不凡,讚歎不已。

    那費清眼珠子骨碌碌轉,開始打壞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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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七十三、馬前卒

    今天是八月二十一日,周宣與雪豬太子約好今夜鬥蟲,所以周宣一行要趕回惠安海岸,鬥蟲結束後再前往泉州北門外的松嶺小鎮,明日一早,盤玉姣和藺戟都會趕到松嶺與周宣相會。

    上午巳時,眾人來到螺陽鎮,在昨日那家客棧飽餐一頓,又給店家留下十兩銀子,請店家幫忙雇四輛馬車,他們傍晚來時要連夜去泉州城裏收購蟋蟀。

    四癡又去買了一個精緻的黑陶罐,鄭重其事地將那只取名為“冷灩關羽”的紅背蟋蟀養在陶罐裏,飼以豆粉、芝麻,另一隻白背蟋蟀依舊呆在竹筒裏,以示待遇不同。

    這之前,周宣仔細辨看了這只弱小的白背蟋蟀,見它形狀猥瑣、呆滯遲緩,周身覆蓋灰白色的絨毛,似乎尚未長成,還不是一隻壯年蟋蟀。

    照四癡的意思是要棄掉這只白背蟋蟀,周宣隱隱覺得這白背蟋蟀有古怪,說道:“暫且留著,調養幾日再看。”

    那店家自是毫不疑心,一口答應午後一定雇好四輛馬車在店前等候。

    費清一直想找機會弄死“冷灩關羽”,但四癡將那只黑陶罐裝在木盒裏縛在坐騎的前鞍,珍視若寶,費清無隙下手。

    在螺陽小歇片刻,周宣一行朝東嶺海岸出發。

    離海邊越近,費清心裏越急,若讓周宣帶著“冷灩關羽”上船與太子殿下賭鬥,以這“冷灩關羽”的厲害,“青袍文醜”恐非其敵。太子殿下賭輸了必然大發脾氣,到時他和陳師兄就遭殃,而且回到興王府,也無顏向陛下複命,所以必須弄死“冷灩關羽”,但明目張膽又不行,那個四癡很厲害,他費清一個人怕是對付不了,只有繼續等待良機。

    皇天不負有心人啊。機會終於來了!

    在海邊等待海船放舢板過來時,四癡對周宣道:“主人,看好冷灩關羽,我去去就來。”

    周宣點點頭,看了看四癡坐騎前鞍上的木盒,便轉身朝五十丈外地大船眺望,沖甲板上的人揮手致意。

    費清逮到機會,悄悄打開木盒,揭開黑陶罐的蓋子,見那只青紫色的“冷灩關羽”伏在罐底一動不動。便伸出兩指將其鉗出,正要拋在地上,猛聽得有人厲喝:“你想幹什麼!”

    費清一看,不好,四癡回來了,手指一松,“冷灩關羽”掉在地上,還沒等它飛躥起來,一隻大腳踏上來,碾得稀爛。

    四癡大怒。拔出短刀,怒叱道:“無恥之徒,怕賭蟲不勝,竟把我主人的猛蟲踩死,我要你償命!”

    費清情知理虧,一言不發。也拔刀對峙。

    清源五武士一齊撥刀護住周宣。只消周宣一聲令下,就要圍攻費清。

    周宣臉色鐵青,怒視費清,緩緩道:“費清,你這是奉劉太子之命嗎?”

    費清道:“在下與陳黃門歷盡辛苦終於迎清樂公主到此,漢國已然不遠,豈能因賭蟲兒戲把公主輸出去!”

    周宣冷笑道:“你是漢國的人,我無權處置。劉太子就在船上。我去質問他。”

    四癡將那只被費清踩得稀爛的蟋蟀連泥巴一起裝在竹筒裏,這是要給雪豬太子看的罪證。

    眾人陸續乘小舢板上船。只留力虎和金毛犬魯魯在岸上看守馬匹。

    雪豬太子和清樂公主等人一起在甲板上迎候,清樂公主盈盈妙目注視周宣,礙於他人在場,只能裝矜持。

    雪豬太子問:“周客官,捕到什麼好蟲了?”

    周宣面無表情道:“劉掌櫃自己看吧。”

    四癡氣忿忿將竹筒裏的死蟋蟀連泥一起傾倒在跳板上:“看吧!”

    雪豬太子看了看那一團蟲泥不分地東西,只辨出幾根蟋蟀鬚子和一對大牙,不解道:“周客官,這是何意?”

    周宣道:“我昨夜以毒蛇咬了一口的代價捕得這只青背好蟲,取名冷灩關羽,原以為此番賭局我有勝無敗了,豈料剛才在海邊等船時,費中郎乘我不備,將冷灩關羽踩死,劉掌櫃你看怎麼處置吧!”

    雪豬太子仔細看了看那只稀巴爛的蟲泥,分辨不出是不是青背蟲,便問費清:“這蟲是青背的?”

    費清含糊道:“我也沒看清,失手就將其踩死了。”

    雪豬太子大怒,揮著胖手就給了費清一個耳光,費清不敢躲,被打得嘴角流血。

    陳延壽在一邊叱道:“費清,還不退下,在這裏徒惹大掌櫃生氣。”

    費清怏怏退下,心裏很不痛快,事情是辦成了,可他不僅沒有半點功勞,還被太子殿下毆打,陳延壽倒在一邊充好人,娘的,陳延壽慫恿老子當馬前卒,罪我受,日後論起功勞卻是他的,這老閹奴太陰險了!

    雪豬太子看了看甲板上的蟲泥,又看看周宣,說道:“周客官,這到底是不是青背蟲不得而知,當初約賭可沒約定這些,反正今夜亥時之前你拿不出蟲來你就是輸。”

    周宣冷笑道:“原來如此,那就現在賭,劉掌櫃把你的青袍文醜拿出來吧。”

    雪豬太子正要命寵姬媚豬去把房裏的蟋蟀罐取來,轉念一想,不對啊,小眼瞅著周宣,問:“周客官,莫非你想暗害本掌櫃的猛蟲?”

    周宣嘿然笑道:“劉掌櫃把蟋蟀取來便知道了,要賭蟲嘛,哪有不蟲亮相地!”

    雪豬太子問:“周客官拿什麼蟲與本掌櫃賭周宣朝腳下蟲泥指指:“就它。”

    雪豬太子瞪大一雙綠豆眼,愕然道:“死蟲如何能鬥?”

    周宣道:“等劉掌櫃把青袍文醜放到鬥盆裏就明白了。”

    雪豬太子胖頭連搖:“我不放,絕不上當,你肯定是想捏死我的猛蟲!”

    周宣雙手一攤:“這不就對了,人無誠信如何能賭?嘿嘿,我的蟲不管死活是在這裏了,劉掌櫃連蟲都不敢應戰,是不是認輸了?”

    雪豬太子連聲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卻又不敢取蟋蟀出來。

    周宣看了看西邊天際的斜陽,說道:“看在唐、漢兩國友好的份上,我就退讓一步,再以三日為期,從明天開始算起,到二十四日亥時,我去捕蟲再鬥,這回劉掌櫃可要約束好你的兩個手下,再出這樣的事那就----”

    雪豬太子忙道:“好好,一言為定,費清、陳延壽若敢再搗鬼,本掌櫃砍他們的腦袋。”

    周宣道:“那好,讓廚下備飯,我等用過之後還要連夜趕路去泉州。”

    周宣九人在船廳用罷晚餐,出來時見小茴香候在外面,說公主殿下請姑爺去相見,有要事相商。

    小茴香跟在周宣身邊朝清樂公主的房間走去,一邊歪著頭問:“姑爺,你真的被蛇咬了?”

    周宣微笑道:“不要緊,不是好好地嗎。”

    小茴香“嗯”了一聲說:“姑爺,我們這次去南漢真是多災多難啊,讓人提心吊膽。”

    周宣道:“是啊,小茴香你嚇壞了吧,等平定了清源,你就隨公主留在漳州。”

    小茴香道:“小茴香倒沒受到多少驚嚇,只是擔心姑爺,出金陵時,雀兒夫人和針兒夫人都叮囑小茴香要照顧好姑爺,可是小茴香只是一個小丫頭,幫不上姑爺什麼忙,看到姑爺又是受傷又是蛇咬,小茴香很難過。”

    周宣伸手想摸摸這忠心耿耿小丫頭的雙丫髻,這才察覺小茴香個子長高了不少,快有一米五了吧,身子依然是瘦巴巴的,笑道:“誰說沒幫上忙?這次救回公主,小茴香可是幫了我大忙,等回到金陵定讓雀兒好好賞你,說實話,我還真沒發現小茴香竟然這麼機智!”

    得了誇獎,小丫頭高興了,抿著嘴笑。

    清樂公主見到周宣,說聲:“宣表兄,來----”返身就往里間走。

    周宣看了看小茴香和芳茶,兩個小丫頭都扭頭看著門外,周宣便邁步掀簾進去,一具溫熱的身體就撲到他懷裏,清樂公主嬌膩的聲音道:“宣表兄,你哪里讓蛇給咬了?我看看。”

    周宣感到很幸福,這麼多人關心他,在清樂公主唇上親了一下,說道:“沒事,我騙雪豬的,我那只蟋蟀其實敵不過雪豬地青袍文醜,施計拖延三日而已,不信泉州城裏沒有上品猛蟲,我一定要贏得公主歸。”

    清樂公主摸著周宣地臉頰,問:“宣表兄你又要下船是嗎,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周宣道:“別胡鬧,公主這麼美,太招搖----在船上等我好消息。”撫著清樂公主熟瓜一般的美臀,好生安慰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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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七十四、濕身美人

    薄暮時分,周宣八人重新上岸與力虎一道前往小鎮螺陽,周宣沒讓費清跟去,這種人說不定會壞他大事。

    一個時辰的快馬賓士,趕到螺陽時天色已全黑,那家客棧門前燈籠高張,果然停著四輛馬車,聽到周宣等人來到,店家和四個車夫都出來了,稍事休息,給馬匹喂了草豆,便又趕路,去泉州郡城。

    各人的坐騎都系在車轅上,跟著馬車緩行,留兩人策馬隨行,其餘人都上馬車歇息,養精蓄銳,準備明日的驚世大計。

    四癡自然是安排與周宣同車,但四癡道:“主人,我來值夜,主人自在車上安睡。”

    周宣低聲道:“老四,明日入城或有惡戰,你是主力,豈能不養足精神?既然你牢記自己是女子,要守男女之別,那你上車睡覺好了,我自騎馬,反正我不用出什麼力,是當俘虜做誘餌的。”

    四癡“哼”了一聲,下馬上車,馬車轔轔行駛,周宣就騎著“雲中鶴”跟在馬車邊上,身子微微搖晃,閉目養神。

    四癡在車窗裏看著馬背上的周宣一搖一晃打盹的樣子,擔心他栽下馬來,只好說道:“主人還是上車來歇息吧,昨夜可是一宿沒睡呢。”

    “老四還是心軟了,她現在應該不適合當刺客!”周宣這樣想著,下馬將馬韁交給車夫,上了馬車。

    四癡朝裏側一讓,瘦小的身子只占一點點位置。

    周宣半靠半臥,將身上的衣袍攏緊一些,說道:“老四,那我先睡了。”也的確是困了,不一會就睡著了。

    四癡盤腿靜坐,運功調息。行氣小周天、大周天,半個時辰後疲憊盡消,扭頭看著蜷身抱腿而睡的周宣。

    月光從窗隙透入,在周宣臉上縱橫映著幾道光影,胸腹緩緩上下起伏,呼吸悠長。這男子睡得好香啊!

    四癡這樣想著,有點羡慕周宣的睡眠,她自八歲起苦練武功,就再沒好好躺著睡過覺,前些日子倒是躺過,可那是因為受了重傷。

    秋夜寂寂,單調的車輪轆轆聲和馬蹄聲讓人昏昏欲睡。四癡也以獅臥之姿側躺著,瞑目調息,靈台一片空明,綿綿泊泊,無思無慮。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周宣出聲道:“老四----”

    “主人何事?”四癡開眼問。隨即坐直身子,等了好一會,沒聽周宣回答,再仔細一看,周宣閉著眼睛呼呼大睡,原來剛才是說夢話!

    四癡搖了搖頭,心想:“主人是在做夢吧,夢到我幹什麼?”這樣一想,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周宣身上有刺會紮到她。反正也休息夠了,便即打開車門,也不叫車夫停一下,就輕巧巧跳到車外,落地地聲音比一隻狸貓還細微。

    值夜的力虎和一名清源武士過來低聲向四癡打招呼,四癡說道:“你二人都上車歇息,我已經休息好了。”

    四癡步行跟在她的坐騎後面,那坐騎不緊不慢地跟著周宣乘坐的那輛馬車趕路。座鞍上的有個竹筒。竹筒裏是昨夜捕到的那只白背蟲,這蟲象啞巴一般從沒聽它鳴一聲!

    現在已經過了子時。半輪殘月才剛剛升起在東山上,月亮黃暈,看來晴好地天氣要結束了,秋雨即將綿綿而至。

    閩地多山,這一路行來都是山道蜿蜒,道旁常能聽到蟲鳴嘰嘰。

    忽然,聽到“嗡”的一聲響,萬籟俱寂,正鳴叫得歡暢的蟋蟀們噤若寒蟬,再無一點聲響。

    四癡驚住了,剛才那“嗡”的一聲分明是從那截竹筒裏傳出來的,是那只白背蟲發出的振翅鳴叫聲?這聲音可真是渾厚響亮啊,震得竹筒“嗡嗡”作響,四癡也算是見多識廣,卻從來沒聽過蟋蟀能發出這樣強勁的鳴聲!

    四癡取下竹筒,撥掉有細孔地木塞,借著月光仔細看那只小小的白背蟋蟀,這蟋蟀弓腰伸腿,伏在筒底一動不動,傍晚時放進去的豆粉和芝麻已經沒有了,應該是被它吃了。

    四癡從路邊截了一根柔軟的草莖,撩撥白背蟋蟀,想再聽聽它的鳴聲,但怎麼撩撥,這白背蟋蟀都是無動於衷,把六條細腿縮到腹底。

    四癡想起“摸不得”的怪癖,就用草莖去撩撥這白背蟋蟀地屁股,“摸不得”的屁股是動不得的,一動就勃然大怒,大牙戟張,就要開咬,但這一招對這白背蟋蟀還是沒用,不管撩它大牙還是撥它屁股,一概不理會。

    四疾沒轍了,見那白背蟋蟀一動不動、死樣活氣的樣子,簡直懷疑剛才是不是聽錯了,這小小白背蟋蟀真能發出那麼響亮的鳴叫?

    四癡把木塞塞好,決定明天找只黃背蟲來試一試,看這蟲子到底是什麼貨色?

    四輛馬車連夜行駛,後半夜寅時來到泉州城北二十裏的松嶺小鎮,這小鎮三面環山,山上都是數百年的蒼松,鬱鬱蔥蔥,連綿起伏。

    前面那輛馬車的車夫對四癡道:“客官是到松嶺還是泉州郡城?”

    四癡道:“就在這裏吧。”招呼眾人下車。

    周宣跳下馬車,賞了每位車夫一兩銀子,打發他們回去。

    周宣九人就在鎮外山澗隨便洗漱了一下,盤玉姣的那名男子護衛對周宣道:“周郡公,我先去鎮裏看看,我山哈人在鎮上有兩家皮貨店,大族長應該就在那裏歇腳。”

    周宣道:“好,快去快回。”那山哈護衛步行入鎮,不一會就帶著一個女子出來,卻是跟隨盤玉姣先期來此地那名女護衛,名叫阿月。

    阿月見到周宣,施禮道:“周郡公,大族長命我在此等候周郡公,請郡公入鎮小歇。”

    周宣問:“迎五位將軍家眷出城之事辦妥了否?”

    周宣許諾大計得逞之後保薦這五名清源武士為五品將領。所以現在就稱呼這五人為將軍了。

    那五名清源武士都緊張地盯著阿月地嘴巴,看她怎麼回答。

    阿月道:“已經接出了泉州城,為確保萬無一失,大族長昨日午後已經帶著這五位將軍的家眷往山區暫住。”

    周宣問:“大族長何時能趕回來?”

    阿月道:“天亮時應該就能趕回。”

    周宣一行九人隨阿月來到鎮上一家山哈人開的皮貨棧駐馬歇息,一邊吃些食物,等候盤玉姣和藺戟。

    寅時末。盤玉姣獨自一人騎著“照夜玉花驄”趕到,雖然風塵僕僕,但掀開斗篷,星眸如水,嫵媚依舊,將一封信呈遞給周宣,說道:“郡公請看。這是五家老小共四十七口人,名單在此,除不識字的幼童外,俱有簽名,至於尋常的僕傭,則不予帶出城。”

    五位清源武士分別看了各自家眷地簽名。得知平安,俱各大喜功。”

    眾人在松嶺小鎮一直等到卯時末,日上三竿,猶不見藺戟趕到,不免心下焦急。

    四癡卻是不急,自顧拎著那截竹筒到鎮上找人鬥蟲,她一心想驗證這只白背蟋蟀到底有沒有什麼神奇之處?

    松嶺小鎮人心惶惶,擔心唐軍攻過來。有些富戶已經舉家往吳越那邊搬遷。所以鎮上除了小孩子在玩蟋蟀外,已經沒有人有閒心鬥蟋蟀了。

    四癡便和鎮頭的幾個小孩子鬥起蟲來,四癡亮出那只白背蟋蟀,眾孩童都取笑,這白背蟲誰要啊!

    四癡許諾誰的蟲贏了這只白背蟲就賞錢一百文,這些孩子這才鼓起興來,推舉一隻最厲害地黑背蟋蟀應戰。

    四癡看了看那只黑背蟋蟀,不過是中尉級而已。但她地白背蟋蟀若是能戰勝黑背的中尉級蟋蟀。那也是很讓人開眼界了。

    在一隻瓦盆上放蟲開鬥,然而奇怪地是。兩隻蟲都是縮在瓦盆兩端不肯開牙,用芡草撩撥也沒用,換了好幾隻黑背蟲都是如此。

    四癡暗歎:“白背蟋蟀本來就沒有鬥性,根本不能用與鬥蟲,我還心存僥倖夢想這只白背蟲是變異猛蟲,看來直是癡心妄想了,主人兩日後拿什麼去和雪豬太子鬥?”

    四癡將盛有白背蟋蟀的竹筒遞給一個孩童,說道:“這蟲送你了,這一百文也給你。”

    那孩童喜滋滋接過一串錢,忙著數錢,不接那竹筒,另一名孩童接過,隨手就將白背蟋蟀傾倒在地上,說道:“這蟲誰要,一腳踩死!”腳便踏下去----

    四癡眼疾手快,一把揪住那孩童的衣領,將他拎到一邊,小心翼翼將白背蟋蟀捉回竹筒,心道:“這畢竟是主人被毒蛇咬了一口才捉到的,就帶著作紀念吧。”

    四癡回到皮貨棧,正遇藺戟趕到,沒有騎馬,竟是步行。

    兩日兩夜沒有一刻歇息,藺戟眉骨越發聳起,眼窩陷下去,但精神抖擻,一見周宣,便呈上陳鍇侍郎的親筆書信,道:“郡公,末將坐騎倒斃在半路,末將徒步趕來,是以晚了一些。”

    周宣喜道:“藺將軍辛苦了,先去歇息一會,用些酒飯。”說著,展開信劄看罷,眉頭微皺。

    藺戟道:“郡公,陳侍郎信中所言末將盡知曉,陳侍郎是擔心郡公安危,不願郡公孤身犯險,而且盤大族長在閩中也是舉足輕重,若落入陳思安手中,那將前功盡棄,所以陳侍郎以為拿下清源是遲早的事,不必用此險計,話雖如此,但陳侍郎已經調兵遣將星夜趕往泉州,兵分兩路,一路由西坪、翔雲殺往泉州西門,一路由汀溪、東田殺往泉州南門,西、南兩路都是二千精銳騎兵在前,五千步軍緊跟在後,目前正與清源軍激戰,估計今日夜裏可兵臨泉州城下,一切都按郡公計畫進行。”

    周宣問盤玉姣:“盤大族長以為如何,這個險值不值得一犯?”

    盤玉姣斷然道:“成奇功必用奇謀。郡公何必猶疑。”

    周宣握拳道:“好,申時啟程去泉州。”

    眾人在松嶺皮貨棧養精蓄銳,申時初刻出了小鎮往泉州北門而來,五名清源武士押著綁縛著的盤玉姣、四癡和周宣,一共八人,其餘人則混入城中。伺機接應,約有數十名山哈盤氏族人已經接到盤玉姣地命令,只要看到城中清源都護府煙火騰起,就在城裏到處放火,製造混亂。

    因為要扮俘虜進城,四癡便把那只白背蟋蟀留在皮貨棧,對周宣說了方才鬥蟲之事。

    周宣搖頭苦笑道:“真是一點鬥志也沒有?先不管這些。拿下泉州再說。”

    泉州城內外一片風聲鶴唳,路上就遇到幾撥清源巡防的兵馬,但有這五名清源武士在,都是輕易放行。

    八個人騎八匹馬,周宣、四癡和盤玉姣被綁著手,馬韁由清源武士牽著。雖然是綁著,但只要用拇指一勾,活結就會鬆開,待見到陳思安就可以驟然發難動手了。

    離泉州北門還有五、六裏地時,下起雨來,眾人都沒帶雨具,被淋得落湯雞一般狼狽不堪。

    周宣笑道:“這樣更好,更顯逼真----老四,你傷口不要緊吧?”

    四癡道:“沒事。主人不必擔心。我已經可以奮力一戰。”

    周宣這些男子淋濕了倒是無所謂,反正天氣也不寒冷,那盤玉姣就有點不雅了,薄薄的兩層秋衫、緊身的藍花筒裙,被雨淋濕後緊裹在豐乳細腰、圓臀長腿上,淩亂頭髮滴著水、雙臂反綁在身後,更顯得胸前雙峰顫顫欲出,看上去讓人很想獸性大發一番----

    盤玉姣見周宣眼光瞄來。自己也垂眼看看自己身子。果然羞人,雖被冷雨淋著。也覺得臉頰一陣陣發熱。

    不移時,來到泉州北門,只見城牆高峻巍峨,五丈寬的護城河水流湯湯,城樓上旌旗獵獵,士兵往來巡邏,真可謂固若金湯,陳思安父子二十多年地經營豈是白費地?這要是從外攻城,那將是耗費生命、金錢的持久戰,就算唐國最終拿下泉州,那泉州城也恐怕是一片廢墟了。

    守門軍士聽說擒住了盤玉姣,大為驚喜,急報司隸校尉。

    司隸校尉曾經見過盤玉姣,急急趕來,一看,果然是率眾投靠唐國的盤氏大族長盤玉姣,當即以手加額,喜道:“我清源有救了!我清源有救了!”

    五名清源武士為首者說道:“林校尉,我等這就要去見都護大人,報知這一喜訊。”

    那司隸校尉道:“不巧得很,陳都護午間出城整頓兵馬,意欲給遠道來襲的唐軍迎頭痛擊。”

    五名清武士頓時傻眼了,還好不算太笨,沒有一齊注目周宣。

    周宣叱駡道:“清源陳思安手下太也無禮,如此對待我家大族長,誰人願降!”

    司隸校尉看著衣裙薄透的盤玉姣,真是無比誘人,但也知道這女子有號令數十萬山哈地權力,不敢輕慢,急命人去南門甕城請陳都護回來,一面押著盤玉姣去都護府,司隸校尉路上問及夏侯昀,五名清源武士自然是回答得滴水不漏。

    在都護府門前下馬,五名清源武士不假他人之手,押著盤玉姣、周宣、四癡三人來到公堂外的廨廳裏,準備等候陳思安回來。

    一名都護府的府兵統領過來道:“連昌公子要見盤玉姣。”

    周宣一聽,臉上變色,沒想到藍連昌也在這裏,若被藍連昌看到他,那豈不是露餡了?但又絕不能讓盤玉姣獨自去見藍連昌,盤玉姣孤掌難鳴,弄不好假戲真做,真被關押起來了!

    這時不容周宣多想,便有六名府兵過來,押著他三人往裏就走。

    那五名清源武士也要跟過去,府兵統領攔住道:“連昌公子在內府,你們不能進去。”見五名武士急形于色的樣子,便呵呵笑道:“放心,功勞少不了你們地。”

    為首那名清源武士陪笑道:“卑職豈敢貪功,只是怕連昌公子要問話。”

    府兵統領點點頭:“說得也是,那你就跟進去等著回話。”

    那清源武士便跟在周宣身後一起進都護府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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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七十五、劈腿走光

    劍眉朗目、一表非俗的連昌公子正在清源都護府內苑與姐姐藍香玉商議目前居住在漳州一帶的藍氏山哈遷居泉州之事,唐兵勢大,收復漳州已然無望,泉州城峻池深、兵多糧豐,再有吳越兵相助,守住泉州六縣之地應該不難,所以得儘快設法把數萬藍氏族人從漳州遷出,但若是唐軍阻撓的話,就很棘手了。

    “盤玉姣不是悄悄潛入福州一帶,要聯繫她的盤氏族人歸唐嗎?福州咱們管不著,但泉州城外也有數萬盤氏山哈,就以這些盤氏山哈來交換我藍氏族人,陳鍇應該不會不允。”

    說話的正是藍香玉,今年三十一歲,風姿娟秀,是出了名的山哈族美女,與盤玉姣齊名,原是藍氏大族長,山哈舊俗,女族長是不能婚嫁的,但可以自擇男子交歡受孕,生下子女後繼承大族長之位。

    藍香玉五年前便育有一子,後陳思安慕其美色,藍香玉為了藍氏能在山哈四姓中獨大,便將族長之位傳與幼子,讓弟弟連昌輔佐,她就嫁給了陳思安,因與陳思安正妻不睦,她一直未在都護府居住,近日因為唐軍逼近,陳思安請她入府議事,便暫住府中。

    姐弟二人正商議之時,忽聽府兵來報,擒到了盤玉姣,姐弟二人大驚喜,便即傳令,將盤玉姣押進後堂問話。

    府兵統領率六名府兵,還有那名投誠于周宣的清源武士,押著周宣、盤玉姣和四癡三人迤邐進到內苑,過垂花拱門。來到後廳。

    周宣與四癡交換眼色,微微點頭,既然陳思安不在,且看藍連昌如何處置,若藍連昌認出周宣,那就立即動手,擒下藍連昌,以陳思安家眷為質,大鬧泉州城。城中一亂,城外的唐兵可乘勢攻城,混亂之中,陳思安又能有什麼作為!

    “啊,玉姣妹妹,好久不見----”

    一個身材窈窕地美婦盈盈走下臺階,迎向盤玉姣,上上下下打量,眼裏驚喜之色掩飾不住。

    府兵統領躬身廢話道:“玉夫人,盤玉姣帶到。”

    “藍香玉也在這裏!”盤玉姣暗暗心驚。她知道周宣定然不識這位心計深沉的藍香玉,便大聲道:“藍香玉,你與藍連昌姐弟二人勾結陳思安出賣我山哈人的利益,使我山哈四分五裂,大蛇王必不佑你----”

    藍香玉眼波流麗,勾唇淺笑,柔聲細語道:“玉姣妹妹,你還這麼倔強嗎?我早就說過,你鬥不過我的,你早晚要一敗塗地。只有我藍氏才是閩地山哈的首領。”

    盤玉姣眼角瞟了瞟身邊的周宣,怒道:“藍香玉,快給我鬆綁,好好送我出城便罷,不然我二十萬族人絕不肯與你幹休!”

    藍香玉微微一笑,扭身往廳裏走去。吩咐道:“帶上來。”

    藍連昌看著一身濕透的盤玉姣。俊雅的面龐滿是興奮之色,有了盤玉姣,就能扭轉清源的戰局,當初就是他得知盤玉姣北上福州,才奏請陳思安派人前往福州追捕,沒想到竟真地抓回來了,奇功啊!

    藍連昌並未認出周宣,周宣現在模樣比較狼狽。頭髮淩亂、鬍子拉茬。哪有當日在謝眺樓摺扇綸巾、吟詩填詞的風雅,藍連昌做夢也不會想到周宣會在這裏出現。

    廳上兩側立著十六名威風凜凜持斧甲士。藍香玉坐在一張嵌玉鑲貝的大椅上,含笑看著淪為階下囚的盤玉姣,心裏真是舒暢,問:“去報知都護大人了嗎?”

    那清源武士躬身道:“司隸校尉已遣人去甕城稟報都護大人。”

    侍立在藍香玉身邊的藍連昌問:“夏侯昀父女何在?”

    清源武士非常緊張,手心全是汗,好在這些應答都是預先想好的,答道:“夏侯副尉要晚兩日回來,吳越援兵尚未集結。”

    藍連昌“嗯”了一聲,低聲問:“阿姐,要給盤玉姣鬆綁嗎?她也是有身份之人,這樣綁著不象話。”

    藍香玉瞟了弟弟一眼,輕笑道:“姐姐知道你一向愛慕玉姣,現今送上門來,豈不是天賜奇緣?玉姣尚未生育,你與她生下一男半女,我藍氏骨血以後便可繼任盤氏族長,也算是藍、盤二氏共興共榮,如此,閩地山哈便可萬眾一心,必獲大蛇王護佑---玉姣妹妹以為何如?”

    盤玉姣冷笑道:“藍連昌是個膿包,哪里配得上做我盤玉姣的男人!”

    藍香玉呵呵而笑,並無慍色,現在的盤玉姣在她眼裏是籠裏的螞蚱,再說狠話也只顯得可笑。

    藍連昌脹紅了臉,心儀的女人如此輕視讓他無法忍受,大步走到盤玉姣面前,厲聲道:“盤玉姣,我藍連昌難道會不如你,此次擒你也是我地計策,山哈鳳凰還不是束手就縛,淪落為山雉,又有何可傲?”

    “就憑你?”盤玉姣放聲大笑,銀鈴一般在大廳回蕩,明亮的眸子斜睨藍連昌,嘴角勾起一彎曲線,一臉的輕蔑。

    藍香玉對盤玉姣的態度微感訝異,但也不疑有他,嘴角含笑,靜看弟弟藍連昌被盤玉姣氣得七竅生煙的樣子。

    盤玉姣的蔑視讓藍連昌憤怒得無法自製,很想給盤玉姣一個耳光,卻又覺得與他一貫風流俊賞的名士派頭不符,強抑怒氣道:“你與唐軍裏應外合,出賣了漳州,陳都護恨你入骨,你願降便罷,不降,哼哼,總有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辦法。”

    盤玉姣道:“抓住我有何用?陳侍郎、唐皇陛下豈會因為我一個盤玉姣而退兵漳州,本月初唐國重臣周宣護送清樂公主遠赴南漢和親,號稱足智多謀的連昌公子為何不派人把清樂公主和周郡公抓來,那樣才能真正挽回清源的敗局。”

    藍連昌道:“這個不需你提醒,泉州沿海有數百條船監視著南下地海船,除非周宣不從夷州海經過,否則他難逃我清源水師的布下的羅網!”

    盤玉姣星眸眨動,瞥了周宣一眼,問道:“是嗎?那我從惠安東嶺登陸時怎麼沒看到你們的船?”

    藍連昌愕然道:“什麼?”

    周宣突然搖身抖膀,大喝一聲,一記標準的五祖拳腿技,正揣中藍連昌小腹。

    藍連昌傾慕漢人文化,重文輕武,好吟詩作賦,不喜弓馬拳腳,又且根本沒想到一個垂頭喪氣的俘虜會突然飛腿踢他,哪里躲得開,小腹象被重錘擊中,“啊”地一聲,向後便倒。

    揀到一個軟柿子捏,爽也!

    周宣一個跨步,緊接著又是一腳,讓藍連昌倒上加倒,然後左腳踏住藍連昌胸口,從袍底掣出漏影刀,指著藍連昌咽喉,再看廳上形勢,四癡出手如風,眨眼功夫將六名府兵一一殺死,府兵統領還沒回過神來,就被效忠周宣地那名清源武士從背後一刀捅死。

    盤玉姣叱吒一聲,朝藍香玉撲去,盤玉姣身上並未帶兵器,但半空中將藍花筒裙撩至臀間,裙下是穿著胡褲的一雙長腿,大剪刀一般朝藍香玉剪去。

    藍香玉才來得及從椅上起身,盤玉姣飛腿已到,當即柳腰一折,避過這兇狠的一腿,同時一記鞭腿,朝盤玉姣橫掃。

    藍連昌不喜習武,藍香玉卻是武藝精熟,夏侯流蘇的鞭腿還是出於她的傳授呢。

    這閩地山哈的兩大美女族長打鬥起來煞是好看,腿掄得老高,腰肢扭折,輕盈靈便,片刻功夫已經交手數十招。

    大廳兩側肅立著的那十六名持斧甲士醒過神來,大叫著圍上來,手裏青銅斧青光閃耀。

    周宣踩著藍連昌對四癡道:“老四,小心點。”同時厲喝道:“放下斧子,看看我腳下是何人?”

    十六名持斧甲士略一遲疑,就被四癡殺死了三個,那名清源武士也揮刀加入戰團,助四癡殺人。

    藍香玉哪想到身在都護府卻要她親自與敵搏鬥?所以寶藍鑲邊的緊身筒裙下並未穿馬褲,手是兩扇門,全靠腿打人,這掄起腿來不就全露了嗎?但現在拼命要緊,哪里顧得了這些,也象盤玉姣一般把筒裙撩起,肉光致致地兩條粉腿飛舞著,裏面一層薄如紗翼地粉紅褻裙一拂一拂,很是誘惑。

    周宣大叫道:“哇呀呀,藍香玉暈頭了,也不看看是誰就亂使美人計,裸著腿給誰看哪,盤大族長可是女子啊!”

    打得激烈本來顧不了這些,但周宣這麼一喊、這麼鄭重提醒,藍香玉就有點羞縮了,腿就不敢掄得那麼高、劈得不敢那麼開,而盤玉姣本來就腿長,掄得高、踢得猛,一記兇狠的劈掛腿,砸中藍香玉右肩。

    藍香玉尖叫一聲,肩胛骨劇痛,歪倒在地。

    盤玉姣沖周宣嫣然一笑,說聲:“多謝郡公出言相助。”上前一把踩著藍香玉軟腰,用繩子將她綁了起來。

    再看四癡,就這麼一會功夫,已經將十六名持甲武士殺了個乾淨,大廳上到處是飆濺地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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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七十六、夜訪

    環繞清源都護府內苑的側巷、穿廊都有府兵巡守,但離後廳較遠,聽不到這邊的打鬥聲,而有聽到動靜的僕役趕過來詢問時,那效忠于周宣的武士便攔在門前道:“玉夫人在裏面密審要犯,正在動刑,爾等速速退下,莫要打擾。”

    原來如此,奴僕府役便都釋然退下了。

    繩子都是現成的,藍香玉、藍連昌姐弟被綁得結結實實歪倒在地,藍香玉右肩重創,估計是脫臼了,痛得直冒冷汗,縮著腿,但還是有半截雪白渾圓的大腿露在撩起的寶藍筒裙外。

    藍連昌嘴角有血絲,周宣那一腳踹得狠,到現在還直不起腰、沒緩過痛來,心裏的震驚更甚於小腹的疼痛:“踢我的人是誰?怎麼聲音這麼耳熟,模樣也似曾相識,盤玉姣叫他郡公---

    “周宣,他是周宣!”藍連昌大叫起來,他現在俯趴著,扭過頭想看看,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是周宣?

    周宣笑道:“連昌公子醒悟得還不晚嘛,馬回嶺一別,沒想到再見面竟是這種情境!唉,世事翻覆,殊難逆料啊!”

    藍連昌反應倒是不慢,很快就想明白了,激憤道:“夏侯流蘇!定是夏侯流蘇那賤婢助你行此奸計,這賤婢果然成了我清源的禍害,悔不早殺了她!”

    周宣抬腳在他後腰一踢,喝道:“藍連昌無禮!夏侯流蘇是我的妻室,再敢有不敬之語,酷刑侍候。”

    藍香玉開口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周侯爺嗎?藍香玉落在周侯爺手裏也算不冤,不知周侯爺要如何處置我姐弟二人?”

    周宣冷笑兩聲,卻不回答,給藍香玉姐弟施加精神壓力。

    正這時,猛聽得廳外有人高叫:“都護大人到!”

    四癡出腳極快,“噗噗”兩聲踢中藍香玉姐弟的後頸要穴。讓二人無法說話。

    身材瘦高、白麵多須的陳思安在一群文官武將的簇擁下來到後廳階前,先前留在前廳的那四名已效忠于周宣的清源武士這時都跟了進來,剛才大聲報知“都護大人到”地就是其中的一名武士,好提醒周宣等人早作準備。

    這時已經是酉末時分,天色昏暗,陳思安在階下立住腳。皺眉道:“廳上怎麼還不掌燈?連昌----連昌----”

    大廳裏走出一高一矮兩個人,一齊躬身行禮,高個的彎著腰抬起臉,好讓陳思安認得他,說道:“都護大人,玉夫人和連昌公子已將盤玉姣帶往後苑竹林密室審問,讓卑職在此等候大人回來。”

    陳思安“哦”了一聲。心情激蕩,抓到了盤玉姣,足以扭轉敗局了,點頭道:“你們五人立下了大功,待夏侯副尉回來,一併重賞。”舉步便向後苑竹林密室行去,忽然左臂被身畔一人抓住。一個聲音急迫道:“有血腥氣!”

    四癡就是這時颯然出手的。身如疾風,刀如閃電,彈指間欺近陳思安。尺五短刀直指陳思安咽喉----

    “鏘”的一聲,橫地裏一刀格開四癡這迅雷一擊。

    叱喝聲大作,霎時間便有五、六人攔在陳思安面前,個個武藝高強,手握刀劍,擅長伏擊暗殺的四癡面對這種情況卻是一籌莫展,稍被纏住,那麼敵人就會越來越多。形勢就大大地不妙。雖有藍香玉姐弟為人質,但陳思安不見得會投鼠忌器。

    猛聽得周宣大喝:“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跟在陳思安身後的四名武士挺刀暴起,兩人兩刀砍翻陳思安身側的司隸校尉,另兩人將刀架在陳思安脖子上。

    一眾皆驚,打鬥頓止。

    陳思安只提防面前的四癡,哪里想到身後的武士會反戈一擊!被雙刀架在脖頸上,毛骨悚然,一動不敢動。

    大廳裏火光映出,盤玉姣和那名清源武士分別提著藍香玉和藍連昌走了出來。

    四癡退回周宣身邊,提防冷箭。

    周宣站在高階上,大聲道:“我乃唐國信州郡公周宣,奉唐皇之命捉拿陳思安,其餘人等只要翻然改悔、投誠歸順,從逆之罪一律不予追究。”

    眾人又是大驚,面面相覷。

    周宣就趁他們震驚之機,示意那四名武士押著陳思安過來,遠離陳思安部眾。

    陳思安陡遭大變,鋼刀加頸,一時也不知如何應對,又聽說眼前這濃眉細眼的傢伙竟是周宣,真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周宣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都護府裏?他手下地武士怎麼會幫著周宣逆襲他?

    大廳裏的火光越來越亮,原來不是燈光,而是盤玉姣在廳上放了一把火,火越燒越大,火勢馬上會蔓延出去。

    周宣道:“陳思安,你大勢已去,認命吧,我雅不願多傷人命,你的家眷我也不會傷害,趕緊讓人救火吧,別把整個都護府燒成灰燼。”

    陳思安鐵青著臉,咬牙道:“拆火路,莫讓火勢蔓延。”

    周宣八人押著陳思安和藍香玉姐弟來到都護府大門外,喝命準備三輛馬車,周宣押著陳思安、盤玉姣押著藍香玉、一名清源武士押著藍連昌,分別坐上馬車,四癡和另四名投誠的清源武士跟著馬車兩側,向西門行去。

    此時的泉州城,到處火光沖天,那是盤玉姣派遣的、散居城內的數十名盤氏山哈在放火。

    周宣撩著車簾讓陳思安看這城中火起地景象,陳思安面如死灰。

    可笑還不斷有人追到馬車這邊來,不是試圖營救陳思安,而是向陳思安稟報大事,報知這裏起火了、那裏又起火了,還有,唐軍前鋒部隊已經突破東田和翔雲地防線,正迅速向南門和西門逼近,向都護大人請示怎麼辦?

    周宣笑道:“看來陳都護平時太專權了,現在群龍無首,完全一盤散沙,打開西、南二門,勒令守軍不許反抗,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唐皇陛下仁慈,你可以保住項上人頭,會在金陵做一個無權無職的散官,優遊林下也可以活一輩子。”

    陳思安被綁成粽子模樣,默然無語,馬車搖晃,火光拖曳,周宣地話讓他然產生了極其荒誕的感覺,這是夢吧,我陳氏苦惱經營數十年的清源二州十一縣就這樣完了?我陳思安的命運就被這個周宣決定了?不會的,這一定是做夢,噩夢,醒來就好了-

    陳思安畢竟不是呆子,這種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明白真的大勢已去,千里長堤,一朝崩潰,已經無法收拾了。

    不僅是陳思安有做夢的感覺,次日清晨率軍進入泉州城的陳鍇和陳濟叔侄也恍如夢幻,不費一兵一卒,泉州城就這麼拿下了!

    周宣與陳鍇、陳濟相見,歡喜自不待言,出榜安民,安撫陳思安部下這些事自有經驗老到地陳鍇去做,四萬清源勁卒一起歸降,一場可能曠日持久、死傷數萬地戰爭就這樣結束了。

    當日傍晚,周宣在清源都護府宴請陳鍇叔侄、盤玉姣,還有各軍將領,面對諸將領的諛詞,周郡公很是謙虛,把主要功勞讓給盤玉姣,說若不是盤大族長膽色過人,此計絕難成功。

    盤玉姣酒量甚豪,對周宣誇獎她地話也不謙讓,坦然受之,只是那眼波多了幾分柔情。

    那五名清源武士也在筵席上,周宣當即向陳侍郎說了當初許諾他五人五品軍階之事,請陳侍郎向朝廷報功時一定表明此五人的功跡。

    陳鍇大笑道:“賢侄立此奇功,陛下豈會惜此軍爵!”

    那五名清源武士俱各大喜,向周宣和陳侍郎拜謝,連夜跟著盤玉姣的手下去城外接家眷去了。

    四癡不飲酒,靜靜地跪坐在周宣身側,提醒道:“主人,明日還要與雪豬太子鬥蟲,蟲在哪里?今夜不去捕了嗎?”

    周宣有了三分醉意,笑道:“傳令下去,讓泉州百姓晉獻青背蟋蟀,有重賞,不信偌大的泉州城沒幾只好蟲!”

    四癡道:“那雪豬太子約賭時不是說只能靠自己捕的嗎?”

    周宣搖著頭笑,這個老四還真是死腦筋,便道:“明日百姓獻上猛蟲,你就悄悄放置在我房門前,我一早醒來不就捕到了?”

    四癡知道周宣又在說她那次幫助三哥的事,輕輕“哼”了一聲,自顧起身出去了,她想親手捕到好蟲。

    今日心情舒暢,周宣喝得半醉,陳濟扶著他回房歇息,是清源都護府裏的一個獨立小院,精緻木樓十余間,原先住在這裏的陳思安姬妾已被清理出去,供周宣與陳濟暫住。

    二人沐浴畢,正準備聯榻夜話,忽聽門外有衛兵沉聲道:“周郡公已歇息,請盤大人莫要打擾。”

    又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說道:“剛剛席散,怎麼就睡了,醉得這麼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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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七十七、釋放激情和嫵媚


    周宣聽是盤玉姣的聲音,便去開門,與陳濟一起迎出院去。

    夜色下,盤玉姣帶著兩個女侍衛立在院門外,皆是山哈族服飾,衣帶飄飄、身影窈窕。

    “周郡公,軍士說你已安歇,我正要回去呢。”盤玉姣黃鶯般嫩脆的聲音在夜裏聽來分外悅耳。

    周宣微笑道:“尚未歇息,正煮茶準備與陳濟兄長談----盤大族長有事找我?那請進吧。”

    盤玉姣帶著兩名女侍衛進到小院,兩名女侍衛留在木樓外,盤玉姣隨周宣進到樓廳,雅致廳室,佈置精潔。

    周宣朝盤玉姣一拱手:“盤大族長稍待。”走進側室去了。

    陳濟與盤玉姣相互致意,隔案坐下。

    陳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威望極高的盤氏大族長,數月前依周宣之計離間盤、雷二氏與陳思安之間的關係,就是陳濟不憚辛勞親赴仙霞嶺與盤玉姣、雷猛密談的。

    陳濟道:“盤大族長立此奇功,堪稱我唐國的巾幗英雄,奏章上去,陛下定有重賞。”

    盤玉姣倒是直接,問:“陳將軍認為陛下會賞賜我什麼?”

    陳濟遲疑道:“這個這個,陛下聖明,決不會虧待有功之臣的,大族長靜候佳音便是是了。”

    盤玉姣微微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卻問:“周郡公做什麼去了?怎麼把我二人晾在一邊?”

    陳濟笑道:“郡公技癢,親自為大族長烹茶去了。”

    “哦!”盤玉姣抿著唇,嘴角彎出一抹笑意,雙手扶膝,挺腰跪坐,靜候周宣上茶。

    不一會,就見周郡公捧著一個紫檀茶盤出來,紫砂壺、黑甌盞,笑眯眯將茶斟滿,先遞給盤玉姣。

    “多謝郡公的茶。”盤玉姣接黑甌盞時手指與周宣的手指相觸。眼波一蕩,俏臉微紅,不似往日爽朗模樣。

    三人坐定,品茗相談。

    盤玉姣舉起黑甌盞一飲而盡,說:“郡公烹得好茶,好生解酒。”

    周宣笑道:“酒可以當茶,茶不可以當酒。大族長飲茶也如喝酒一般爽快,晚間筵席上見識了盤大族長的海量,甚是佩服。”

    盤玉姣含笑道:“我平日很少喝酒,今日實在是心情舒暢,我閩地山哈終於有望統一在唐皇治下,以後每年的八月二十四日就是我山哈人的節日。”

    周宣道:“安撫藍、鐘二氏山哈之事就請盤大族長與陳伯父商議而行,我是不及理這些事的。”

    陳濟道:“周兄,弟聽老四先生說明日你就要趕回惠州海岸與南漢太子鬥蟲?”

    周宣道:“是啊。到現在手頭還沒有可用的好蟲陳濟也是個蟋蟀迷,問:“周兄與劉太子賭些什麼?”

    周宣看了盤玉姣一眼,略顯尷尬。

    盤玉姣星眸斜睨,嘴角含笑,她當然知道賭注是什麼,但周宣不說,她自然也不會洩露。

    周宣道:“賭南漢的兩條海船。一條長三十丈、一條長十五丈。”

    陳濟又問:“周兄的賭注呢?”

    周宣兩手一攤:“我若輸了,身入南漢為奴。”

    “啊!”陳濟起先吃了一驚,隨即釋然道:“兄是蟲道高手。只贏不輸地,哈哈,贏下那兩條大船。我們就可以去遼東買馬了。”

    去年的洪州重陽蟲戰,陳濟見識了周宣調教的“摸不得”的厲害,對周宣的養蟲手段極為佩服,不擔心他會輸。

    周宣微微一笑,舉盞細品北苑茶,心裏想著明天怎麼應付雪豬太子的“青袍文醜”?

    三個人閒談了好一會,看看夜深了,陳濟本來是要留下來與周宣共榻而眠的。但盤玉姣就是不提出告辭。本來說有重要地事與周宣談的,卻一直不說。

    陳濟暗暗奇怪。便起身道:“周兄,時辰不早了,弟告辭,明日陪兄去覲見公主殿下。”

    冷眼看盤玉姣,卻依然沒有起身告辭的意思,只是說還有事要向郡公稟報,陳濟恍然大悟了,他素知周宣風流倜儻,現在見這美麗的山哈女族長賴在這裏不走,自然以為盤玉姣與周宣早已暗通款曲,不禁又笑又悔,何苦在這裏礙人好事!

    周宣道:“陳兄,不是說好了聯榻夜話嗎,怎麼就走了?”

    陳濟道:“弟忘了軍中還有一事,得立即處置。”心道:“你是要與盤玉姣聯榻吧,我再不走,要招人白眼了。”逃也似地走了。

    陳濟一走,廳室氣氛就有些奇怪了,盤玉姣手裏把玩著那只黑甌兔毫盞,既不走也不說話,臉上一直含著笑意。

    周宣打量著盤玉姣,猜測她的來意,現在閩地只有福州還在吳越人手裏,建、汀、漳、泉四州的六十萬山哈族人若是聯合起來,那將是一股龐大的勢力,可不要剛除掉了盤踞多年的陳思安,又起來一個更棘手地山哈政權!

    今夜的盤玉姣可謂是盛妝,長髮挽起,戴著珍珠結成的鳳凰冠,腰間系著彩帶,青色筒裙繡著各色花鳥,浴後的肌膚光潔緊湊,明亮如星的眼眸象有寶石的光輝在流動,扶膝端坐的樣子靜美動人。

    “郡公----”

    盤玉姣終於抬眸開口了:“我帶了一個人來,郡公一定願意見到。”

    “是哪位?”周宣疑惑道。

    盤玉姣清脆地一擊掌,原先侍立在木樓地兩名女侍衛走進來一位,臉若春花,身材綽約,進來後沖周宣凝睇微笑,將手裏的儺舞面具戴上。

    這是在福州霞浦與周宣有過一夕之歡的那個鬼面女子,回想起那一夜地激情纏綿,周宣渾身都是一熱,後腦勺“噌噌”放麻放電,與這鬼面女子的歡愛是周宣感覺最酣暢、最**蝕骨的一次,這女子枕席間實在太媚、太有勁了!

    盤玉姣笑吟吟看周宣地表情,說道:“大蛇王托夢,周郡公與我山哈人有大恩,盤琪兒與郡公的一夕之緣改為終生侍候了。”

    周宣心道:“你也來大蛇王托夢啊!原來這鬼面女子名叫盤琪兒,嘿嘿,一盤棋,要終生侍奉我,嗯,盤琪兒真是床第間的好伴侶,既與我有過一夕之歡,還是收了的好。”當即道:“多謝大族長成全。”忽然想起一事,問:“大族長,這個盤琪兒不會是啞巴吧?”他可是從沒聽鬼面女子說過話,歡愛情濃時只是嬌喘呻吟,也不說話。

    盤玉姣笑道:“怎麼會呢!琪兒只是不怎麼喜歡說話而已,能不能讓她對郡公知無不言,就看郡公愛不愛惜她了----郡公,玉姣告辭,不必送了,明日再見。”

    盤玉姣緊身筒裙下兩條長腿交互邁動,在裙下繃出美腿的輪廓,很快出門去了。

    周宣待要相送,那個戴著獠牙面具的盤琪兒卻拉住他的手,不讓他走。

    純粹的**也能滋生強烈地情感,這些日子周宣對這鬼面女子也是頗為掛念,尋思著開口向盤玉姣要人,沒想到盤玉姣卻主動送上門來了,盤玉姣定是有意要籠絡他,其實不須籠絡,以盤玉姣此次地功績,閩地山哈的大首領舍她其誰?

    一回生、二回熟,周宣將鬼面女子往懷裏一摟,便要來掀她地面具。

    鬼面女子盤琪兒腦袋向後一仰,嚶嚶道:“不要。”

    周宣心道:“這個盤琪兒有點怪癖,喜歡戴著面具上床,嘿嘿,有情趣,我喜歡。”說道:“時辰不早了,我們上床歇息吧。”

    這個歇息不是歇息,反而是大動特動。

    鬼面女子盤琪兒“嗯”了一聲,跟著周宣來到臥房,圍欄大床,鋪陳錦繡,一對玉石燈盞,焰火搖曳。

    讓周宣有點奇怪的是,這個盤琪兒渾不似那天夜裏那麼主動、那麼風情萬種,反而有點羞縮的樣子。

    周宣心道:“怎麼,你是百變嬌娃,今天要讓我如調新婦?”

    鬼面女子伸一根指頭指指玉燈,意思是要吹熄燈盞,也不待周宣同意,就去將燈熄了,然後回身去掩房門----

    周宣兩眼一抹黑,笑道:“琪兒太性急了吧,我衣袍還沒脫,怎麼就吹燈了,等下看不到---”一語未終,鼻息溫熱,溫潤的嘴唇印上來、翹翹的胸貼上來、柔軟的手臂纏上來……

    周宣被堵住了嘴,不能說話,只是“唔”了一聲,心道:“這盤琪兒真是奇怪,燈光亮亮的她像是個淑女,現在黑暗裏,她就開始釋放激情和嫵媚了,嗯,這才是那夜的感覺啊,來吧,來吧,盡情釋放吧。”

    這幾天更得少,不是小道要偷懶,而是小道傷到了腰,不能久坐,平時缺少運動,這次回鄉掃墓,多走了些路、爬了下山,就傷到了,廢柴啊!月票榜現在跌到了九十六位,這是皇家上架以來最低位了,書友們用票票鼓勵一下小道吧,小道一直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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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七十八、換巢鸞鳳

    房裏的燈光驟然熄滅,周宣眼睛還未適應昏暗,鬼面女子盤琪兒已經纏上來,香舌半吐,孜孜吸吮,踮著足尖一步步向前,兩隻翹生生的酥乳緊抵在周宣胸膛上,顫悠悠的彈性將周宣擠退到錦榻前,身子向前一傾,周宣腿碰到榻沿,立足不住,仰天又倒了,鬼面女子便壓在他身上,殷勤索吻,兩手不住撫摸周宣面頰、脖頸,愛不釋手的樣子。

    “又被逆推了!”

    周宣決定要奮起反抗,狼腰一擰,反將鬼面女子壓在身下,昂起腦袋笑道:“哪能次次讓你發雌威,這回看我大展雄風。”伸手便解她脅下襟扣,手指隔著兩層衣物輕撫那飽滿的乳丘的邊緣,真是兩枚碩大的成熟果實啊,衣裳半解,熱香已溢,黑暗的房間充滿了**的味道。

    周宣講究情調、注重前戲,解個衣服也要摩挲挑逗一番,但那鬼面女子卻是風格迥異,並不是乖乖的躺在那任憑周宣為她寬衣解帶,伸手也來解周宣衣袍,而且爽快得很,三下五除二剝下周宣的長袍,長袍裏是小衣和褲,周宣現在沒有內褲可穿,蟄龍舒展,夭矯茁壯,被一雙溫熱的玉手把玩,愈加昂揚奮發起來。

    周宣感覺自己落後了,奮起直追吧,也不去一顆顆解山哈女裝那繁複的襟扣衣帶,雙手從衣衫下緣貼肉摸入,往上,往上,攀登,握住,哇,凝脂乳酥。滑膩豐盈。周宣手可不小,但也只能勉強掌握,指掌摩動,酥麻入骨。

    鬼面女子的衣衫本就緊窄,現在又硬擠進兩隻大手,衣衫幾乎要崩裂開了,在這樣狹小緊迫的地方動手。只覺到處是酥酪似的乳肉,真是得趣。

    “嗒”地一聲輕響。一顆絆扣被崩斷飛濺,衫下雙手更加忙活了,抹胸已被反撩上去,一張大嘴湊過來,含住----

    “唔----”鬼面女子發出一聲**蝕骨地嬌吟。握住周宣要害的手越愈加動得劇烈了,同時腰肢扭動,臀胯貼摩。渴望更深入的愛撫。

    周宣支出腦袋,輕輕撩起鬼面女子的緊身筒裙,低喚道:“盤琪兒----”

    不答,只是微微抬起臀,方便周宣解她的腰帶和褪她的褻褲。

    雙腿裸出,周宣摩挲著**嫩滑肌膚,真是滑不溜手,贊道:“琪兒。你的腿真美。修長、骨肉停勻,不比你們大族長差啊。你們大族長地腿也很長----”

    周宣說這話時,明顯感覺那兩條美腿的肌肉繃緊,便撫摸著笑道:“繃得這麼緊幹什麼!真看不出你也有這麼長地腿,且等我點了燈來細賞。”便要下床去點燈。

    鬼面女子雙腿張開一剪,纏在周宣腰上,雙手勾住周宣脖子,低低的說了一個字:“來-

    周宣嘿然一笑,這鬼面女子只在黑暗裏激情放縱,燈亮著她就羞怯了,先不忙,明早再與她纏綿,日子長著呢,總不會老這樣暗地裏摸索。

    鬼面女子衣衫尚未盡解,筒裙還撩起在腰間,就這樣被周宣抵住要害,好象砧板上的魚,扭動掙扎,隨人擺佈,那嬌姿媚態難描難述。

    花開花謝,魚水情濃,琴簫再奏,梅花三弄。

    周宣心滿意足,快意無比,撫著鬼面女子的汗津津的身子說話,無奈這女子不應答,最多只是喉底“嗯嗯”兩聲。

    周宣征戰疲乏,不覺睡去,雙手卻把鬼面女子緊緊摟在懷裏。

    睡到後半夜,門外傳來“嗒嗒”兩聲輕響,與周宣交頸相擁而眠地那個鬼面女子盤琪兒身子動了動,輕輕從周宣懷裏掙脫出來,**著坐在錦榻上,半晌不動。

    一縷月光從窗隙透入,映在她瑩白的肌膚上,長髮披散,美如妖魅。

    鬼面女子靜靜看著沉睡中的周宣,俯身在周宣濃濃地眉上輕吻了一下,然後坐直身子穿衣系帶,躡手躡腳下床,走了幾步,又踅回來在周宣唇上吻了一下,幽幽歎息一聲,風一般飄出門去。

    周宣睡夢中驚覺,坐起身叫道:“琪兒,你去哪里?”

    那鬼面女子去而複回,脫履上床,鑽入被衾,委身周宣懷抱。

    周宣一摸,笑道:“穿得這麼好好的幹嘛,等下還要脫。”手便很自然地往鬼面女子衣衫下緣伸進去,一握之下,鬼面女子身子便是一僵。

    周宣騰地掀開被衾坐起身來,下床點亮玉琢燈盞,看那房門是虛掩著的,拉開向外一看,淡淡月光鋪地,小院無人,走回來看榻上的女子,滿頭青絲散落在雪白枕巾,雙眸緊閉,臉上紅暈直洇染至脖頸,那個儺舞面具擱在枕邊。

    周宣好生奇怪,這分明是那個盤琪兒啊,怎麼手感不對?

    周宣又上榻,閉著眼睛伸手摸索盤琪胸前,那盤琪兒一動不敢動,任憑周宣又摸又捏。

    雖然好象小了一些,但差別不是很大,周宣也不敢太確定,又將盤琪兒筒裙撩起,摩挲她雙腿,盤琪兒渾身戰慄,呼吸急促,卻是不敢稍動,任憑周宣把她雙腿分開又併攏、搭在臂彎又架上肩頭----

    周宣撫摸盤琪兒的美腿,從小腿至膝蓋,再到大腿,終於確定,眼前這個盤琪兒不是方才與他歡愛的那個女子,**或許**激發時會脹大一些,但腿總不可能忽短忽長的,盤琪兒的腿也很勻稱美麗,但與方才那女子相比,約短了一寸,周宣可是叉手量過地,身高相仿,而腿長了一寸,那看上去是大不一樣地。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騙我?”

    周宣披著袍子盤腿坐在榻上,開始審案。

    盤琪兒吃驚地睜大眼睛,嘴唇顫動,擠出一個笑,說道:“郡公,我----我是盤琪兒呀。”

    周宣道:“我知道你是盤琪兒,但剛才與我同榻共枕的女子是誰?”

    盤琪兒臉上變色,強笑道:“就是我呀,我,我剛才起身小解去。”

    周宣臉色越來越嚴厲:“為什麼要欺騙我?是不是你們盤氏山哈對付我地陰謀?”

    “不是,不是。”盤琪兒慌了神,從被衾裏爬起來跪坐在周宣面前:“郡公,我們大族長絕無惡意,絕無惡意!”

    周宣嘴角扯起一個笑,迅即抿去,說道:“你是說方才那女子是你們大族長?”

    “不是,不是,我可沒這麼說。”盤琪兒矢口否認。

    周宣厲聲道:“那又是誰?”

    盤琪兒垂首不答。

    周宣道:“我堂堂郡公,臥房裏竟然任由你們山哈女子來去調換,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原先對你們盤氏山哈極有好感,有意扶植盤玉姣為山哈四姓的大首領,但你們如此待我,真讓我痛心疾首。”

    “不是不是,郡公誤會了,我們絕沒有輕慢郡公的意思!”盤琪兒眼淚都快急出來了。周宣道:“那為什麼不肯說先前那女子是誰?實話告訴你吧,你那裏比先前那位小很多,一摸就知道。”

    盤琪兒見周宣眼睛瞅著她胸脯,原本急得發白的臉又紅了起來,無言以辯了,咬咬牙,說道:“不瞞郡公,先前那位的確是我家大族長,請郡公切莫聲張。”

    周宣問:“那次在霞浦山寨,也是盤大族長對吧?”

    盤琪兒點頭。

    周宣仰頭髮癡,想著盤玉姣那星星一般明亮的眸子,細腰長腿分外動人,性格又極是爽朗,這一路同行,絲毫不露曖昧痕跡,哪曾想到早已經與他有了枕席之歡?不由得心裏熱乎乎的,很想抱著盤玉姣使勁親熱,問:“既然盤大族長愛慕與我,直說便是,我也不是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人,為何一瞞再瞞?”

    盤琪兒欲言又止。

    周宣道:“那就還是有陰謀!”

    盤琪兒心道:“你們漢人勾心鬥角慣了,有點事沒想明白就以為有陰謀,我家大族長都把身子給了你,能有什麼陰謀啊,真是的!”口裏還得解釋道:“絕無陰謀,絕無陰謀。”

    周宣道:“我要親自去問問你們大族長----”

    盤琪兒趕緊拉住道:“不要去,我們大族長不會承認的。”

    周宣驚道:“盤大族長怎麼能這樣始亂終棄,不負責任呢?我定要問個明白。”

    盤琪兒長跪在地,緊緊拉著周宣衣袍,央求道:“郡公,千萬不要聲張,不然的話對郡公和我家大族長都是非常不利。”

    周宣真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聲張出來就會對雙方都不利?盤玉姣到底是什麼心思?為什麼要借盤琪兒的名義來與他偷情?至於嗎,盤玉姣本身未嫁,盡可明目張膽與他歡好,難道盤玉姣覺得這樣更刺激?

    周宣道:“我不聲張,但我必須和盤大族長談談,我不喜歡被人欺騙。”

    盤琪兒只好道:“那好吧,我領郡公去,有些事還是讓我家大族長親口對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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