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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神手無相[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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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1 23:41:28
六十、蛇毀、龍騰、蛇授首  

  黎明驚震大龍對他的瞭解大深,而自己如今卻剛剛進入探查的階段。
  眼珠一轉,黎明道:「你知道這麼多?」
  大龍道:「在你們那一畝三分地裡,我無此能力,你莫忘了,現在是你來到我的『勢力』範圍以內,敵暗我明,正是你現在的情況。」
  黎明沉聲道:「不錯,你劃下道來!」
  大龍道:「盡你的力量,能走就走,否則就留!」
  黎明道:「這倒是事實,我若能走,你能保證什麼?」
  大龍尚未意會到他的言外之意,那旁的葉媚業已嬌笑著開口道:「黎明,你那些鬼點子,不用在這裡施展,你有能力走,只要不是逃,喏,喏,那旁有一間明廳,我們在那邊喝茶等著你的好消息,你贏了,我自會讓他們跟你走!」
  黎明心下一緊,他緊的是葉媚乃代執役中的硬扎貨色,竟敢以輸贏作賭,這顯示著對方有必勝的把握。腦筋一轉,他的眼光,望向了沈潛。
  沈潛酷厲的道:「對,黎明,你選對了,我是最弱的一環,是你所深知,來吧!想來我那冤死的三位兄弟,正等待著我去向他們作伴,你打發了我,卻也正好贏了東道,帶著你們主子的禁臠,可以回去覆命了!」
  那種酷厲,沉痛,怨毒的語聲,猶似冰害裡的寒蜂穿刺入身,那種狠辣,凜冽的神情,直欲噬人,兩眼中有一股火焰噴射似的,直刺得黎明心顫不已。
  黎明號稱鬼點子,他深知在這個時候最弱的一環已變成了最強的一環,世人都認為女子軟弱,但在護持她的愛子時,卻是最強,「為母最強」正是沈潛痛心於他弟兄的慘死,而生出拚命之心,自己若無超過他一倍的實力,則會為其纏挾,而至兩敗俱傷,形成了拚命,處此情況之下,他卻不敢硬攫其鋒。
  喪門神突地道:「大統領,你敢莫是失心瘋了,你找錯人了吧!你那三個寶貝兄弟中,除了銀狠狸的人,是他自己下手後,更截擊了小苗子馬郎,剩下的拐子邊方,同麻子楚平,可都是在我喪門神手下斃命,你就沒有發現他們的屍首,面目模糊,傷痕中總有個特徵?你他奶奶的栽在我們副座,就證明你不夠資格當大統領,你在江湖上也白混了這久,我真替你害臊!」
  兩道箭似的目光,突然射向喪門神桑凡,漸漸的變成一股茫然,沈潛兩腳緩緩移轉,面對桑凡,調息一下心中的波動心弦,慢慢平靜下來,沉鬱地道:「是你嗎?……」
  桑凡道:「你的耳朵釘蒼蠅不成?」
  極慢極慢的,沈潛雙目瞪著桑凡,雙臂下伸,在靴統中,唰的一聲微響,抽出了一對精光閃閃的蛾眉刺,直起身來,踏前一步,面對著喪門神桑凡。
  吊眉一揚,長臉一沉,桑凡道:「潛龍沈潛,在水裡的功夫,人人敬服,只不知你陸上技術如何?」
  沈潛道:「我會讓你滿意的,桑凡!」
  這種定力,實不愧一方領袖人物,看在黎明眼中,不由得大是為桑凡擔心,就在此時——
  驀地裡,沈潛雙臂掄動,身形飆然而起,雙刺挾著兩縷精光,如劃天長虹,流燦成弧,光華暴漲,人刺合而為一的滾閃向喪門神桑凡。
  陡然間,喪門神桑凡,一個橫裡倒翻,避過了沈潛的蛾眉刺,一腳為軸,倒旋砸向沈潛,手裡倏忽多出一支長幡,明晃晃的幡尖,直刺沈潛咽喉。
  一旁的大龍,看出桑凡的長幡桿乃三截,圈套一起,出手時突然加長脫出,挺刺來人,那飄飄的長貼幡桿,猝然逼進,左刺如蛟龍出水,直戳桑凡氣海要穴,右刺一翻之間,將桑凡長幡壓下,生生挾於臂彎。
  甫對手即為敵人挾住兵刃,喪門神桑凡,大感丟人,蠻橫的,扭轉腰肢,閃過左刺,雙手直壓幡桿,怒哼一聲,森寒地道:「你大瞧不起人,王人羔子!」
  沈潛驀地虎吼,右臂倏揚,長幡隨桑凡雙手猛壓之勢挑彈而起,沈潛的雙手雙刺,卻適時的猛刺而至,暴閃光燦,桑凡急忙仰身,卻也免不了腰肋被劃一刺,皮開肉綻,鮮血飛灑。
  這時,朱長壽嗆嘟手勢雙環,狠撲猛切,對準沈潛背脊擊削。
  車篤大吼一聲,棍戳掣射,伸展雙環進勢之中,硬擋硬架,鄙夷的罵叱!
  「豪豬,別不要臉,想以多為勝嗎?小爺戳你兩棍。」
  朱長壽大吼一聲,雙環如弧,換轉目標,粘向長棍,滾圓粗短的體形,如油碾滾子,骨轆轆滾貼長棍。
  嗆咖嘟磕擊雙環,和身衝進,雙環倏削車篤腰腹。
  人影猝彈暴旋,長棍倒抽,一記猛插,戳向滾進的朱長壽麵門。
  長影暴撲,「通臂猿猴」景風人騰身而起,長臂如刺,十指併攏,齊齊猛插沈潛背脊。
  「刷」的一聲輕響,「錐子套」烏光滴溜溜長截騰空的通臂猿景風人面門。
  口中輕喝:「大個子,別急,咱倆還沒玩完!」
  猝然倒翻,景風人長臂迴環,十指齊張,凌空抓向「錐子套」。
  一抹鄙夷的冷笑,出自楊孤之口,單手一帶,「錐子套」環旋,弧光掠影,哧的插進了景風人的手背,帶旋飛舞,血碴飛灑,騰射空際。
  慘厲的怒吼,景風人悍不畏死,血手如鬼魅般,合身翻沖楊孤。
  騰挪如輪,楊孤滴溜溜暴旋,「錐子套」如臂使指,旋環中劃起一道魅影,纏同景風人的雙臂!
  景風人倒翻急撲,落地貼背,鯉魚打挺,躲過「錐子套」的連環攻勢,滾向楊孤面前,一抹陰酷的獰笑,浮現景風人面上,猝然像對蝦般地圈曲雙腿雙臂,借臂時對點之力,貼地蹬騰,臂卻同時圈截楊孤。
  滿心惱火,楊孤驀地騰空而起,「錐子套」猛帶,「哧」聲中烏光溜射,猛穿進景風人的肚腹。
  楊孤騰空的身形,猛然斜墜,「錐子套」反帶腸腹,血糊糊地拖地而出。
  慘厲的怒吼中,圈曲的腳臂同時內收,雙手握住「錐子套」繩索,緊緊下扯,楊孤的身形,凌空為其扯落。
  憤怒的慘嚎中央腳,身形踉蹌後退,手中撤繩,繩握景風人手中,生生將其拖走三尺,楊孤如「蓬」然倒跌。
  景風人雙手握繩處,血糊糊的與肚腸,血水泥上,混成一堆濃漬,地上拖留一道血痕,長臂鬆弛,雙腿蹬了兩蹬,仰面八叉的死去。
  楊孤被那雙腳蹬得臀骨如折,坐在地上側身呼痛。
  黎明身形,在景風人受傷之時,甫一挪動,瞬即被大龍攔住,冷冷的,大龍道:「黎明,我們才是一對!」
  怒眥如裂,陰吼著黎明道:「楊大龍,你莫得意,我要活剝了你,再找那些小子算帳,一個個的,零剮碎割才解我心頭之恨!」
  毫不為意,大龍道:「狗挑簾子,黎明,你就是一張嘴嗎?」
  黎明激動的尖吼:「我這就宰你!」
  尖吼中,兩柄短短的「劍刺」,冷芒映日,又快又準的飛刺大龍雙肩。
  大龍冷哼一聲,身軀微仰猝射,雙臂倏揚,輪轉穿射,在「劍刺」的光映流燦中,電射如虹,鬼魅似的切向黎明執刀的雙腕。
  猛然翻轉雙腕,「劍刺」倒輪,倏忽扎向大龍雙臂,鋒刃輪閃中,大龍雙臂如肋曲樹身的蛇頭舌信,甫出即撤,准利無匹,變幻莫測的,借猝旋的身形,瞬間點向黎明暴露的背脊,轉身變招之速,大為驚震了黎明,猛然俯身,兩縷冷勁的指風,貼脊飛掠而過,猛然間大翻身,黎明頓時與大龍又成對面。
  一口氣,劍刺如旭日光燦,倏然遞出九十九招,招招狠厲的扎向大龍要害。
  初經陣仗,大龍尚感生疏,招記腦中,手不及思的,每每在拆解時,勉強險險拆過,十招一過,漸入佳境,見招拆招,如入萬花筒中,但耀眼的光華卻閃不了他的雙眼雙手,從容的化解了九十九招。
  正自領著十女五男,走向約定房間的葉媚,突見楊孤遇險,身尚未動,身旁的未挾持人的兩女,業已飛身變色口呼。
  「小師弟,你怎麼樣!」
  口中說著,兩人已是俯身將楊孤架起。
  楊孤難為情的,強忍著牽動後臀骨如裂的疼痛,扭嘴皺眉的道:「這長子的兩腳,怕不有千斤重,比我手上的臂力還大,咦!好疼!」
  葉媚在一旁道:「扶你們小師弟到房裡去,給他敷上藥!」
  楊孤頓時,臉紅脖子粗的急叫:「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找曲先生……」
  葉媚一怒,笑道:「也好,你兩就扶他到精舍去吧!」
  葉媚回頭向其餘八女道:「你們將他們四個帶到房裡,我在這裡掠陣!」
  眾女挾持著四人進屋而去,葉媚抬頭望向鬥場。
  只見沈潛如同瘋虎般,蛾眉刺狠辣毒損,光芒猝映中,根本不計較自身的安危,一味的狂攻猛刺,身上雖為喪門神的長幡,刮得衣袂飄飛,隱隱現出幾道血痕,然而在他這種不要命的拚死情況之下,喪門神桑凡,已是招架無功,漸入危境,桑凡身上,已為蛾眉刺劃出兩道血槽,皮肉翻裂,血水汩汩,人也有點把持不住,只是時間的掙扎,撐持,沈潛雖傷,贏是沒甚問題!
  大龍與黎明,正是棋逢對手,正殺得難分難解,顯見得黎明業已黔驢技窮,表面上雖然依舊是生龍活虎般,然而看得出,大龍的雙拳,遠較他的劍刺,來得得心應手,尤其大龍那股忘我的神情,漸入佳境的瀟灑招式,顯然黎明成了他的靶子。
  車篤與豪豬朱長壽,一高一矮,葉媚看得不由得大驚擔心,終究車篤乃是初經陣仗,經驗毫無,雖然有無窮的妙招可用,就是欠那麼一點火候,每次都在敵手堪堪傷了他的時候,險險避過,恰恰化解,只氣得豪豬朱長壽,怒吼連連,更加勁狂攻猛斬,使得車篤手忙腳亂,眼看就要傷在眼下。
  葉媚倏然飆進,站在二人最近的地方,準備出手接應。就在這時,驀地裡一聲淒厲的長吼,一聲沉重的悶哼,那是沈潛與喪門神桑凡。
  蛾眉刺的光燦猝閃,猛然如長虹般彈挑,長幡應聲而起,敞門大露中,沈潛怒吼一聲,合身撲進,蛾眉刺如閃電下擊,「噗哧」扎進桑凡小腹,淒厲的長嚎,正是桑凡此時發出。
  然而桑凡的長幡,已適時下砸,「砰」的砸中沈潛右肩,悶哼一聲,沈潛抬腿一腳,將桑凡踢倒,蛾眉刺上黏連著肚腸,血淋淋的,沈潛忘記了自己肩上碎骨的疼痛,左手高舉蛾眉刺,如鬼嚎般地嘶叫:「二弟,三弟,五弟,我給你們報仇啦!」
  人在呼喊聲中,嘶吼著,肩痛與心痛,身傷與神傷雙重的折磨下,急暈了過去,突地萎癱地上。
  眨眼間,葉媚突然大為驚怒,怒吼一聲,手中「錐子套」突然如蛟龍出押,猛然射向豪豬朱長壽。人也怒叱著騰身而起,飆射鬥場,一把扶住,搖搖欲倒,滿身都是「刺釘」的車篤。
  原來,在這一瞬間,豪豬朱長壽,受了桑凡的驚呼厲嚎的影響,略一瞻顧間,身上被車篤狠狠的砸了一棍,右臂頓時被卸了下來,傷痛之下,雙環頓失其一,跌落地上,急怒中,「豪豬」絕活驟出,身前突然射出一蓬「刺釘」,距離近,經驗少的車篤,被釘得滿身都是刺釘,頓時搖搖欲跌,豪豬朱長壽,怒嘿連連的道:「小子,要你嘗嘗人變刺蝟的滋味!」
  話尚未完,葉媚的錐子套,已穿心而過,「咕通」一聲,連人帶環,跌落塵埃!
  肥臉扭曲,手指飛騰而至的葉媚,狠毒的道:「你……你這個婊子,暗……暗算大……爺……」
  葉媚杏眼一瞪,叱道:「朱長壽,你的蝟釘,也不是什麼光明的玩意!」
  扭歪了的雙唇,再也說不出話來,惡毒至極的眸瞳瞪了葉媚最後一眼,朱長壽撒手蹬腿了結他醜惡的一生。
  葉媚扶著奄奄一息的車篤,半擁著想扶他進屋,只疼得車篤,汗珠如豆般向下滾淌,葉媚見狀,輕輕將他扶躺地上,方欲喊人前來抬他進去,適見曲少英自後進出來,迅速的來至近前,略一張望,雙手齊揮,連點車篤五處穴道,雙手起落間,將車篤身上,不緊要之蝟釘取出,血流順傷口外流,車篤剎時間成了血人,曲少英獨獨的未動車篤近心房的兩顆蝟釘。
  一起身,向後招手,二個人抬著一扇門板如飛而至,小心翼翼的,將車篤搭上門板,在曲少英護持下,向後進而去。
  曲少英臨走道:「媚媚,小心棧門方向!」
  葉媚會意的點點頭,道:「楊孤怎樣?」
  曲少英笑道:「孤兒太瘦了,那兩腳將他的右胯骨給踢碎了!」
  葉媚與楊孤姐弟相稱,然而卻有授藝之恩,兩人是最為親近的,聞言急道:「要不要緊,可能接上?」
  曲少英笑道:「你說呢?」
  葉媚驀感臉上一熱,道:「那就拜託曲大哥了!」
  曲少英笑笑,急急而去!
  葉媚突然大驚失色,急急的尖叫:「沈兄不可!」
  然而晚了,那本已暈倒的沈潛,突然醒轉,長身而起,雙目一轉,雙手揮舞著,衝向大龍纏鬥的黎明。
  本已為大龍雙掌圈於勁風掌勁中的黎明,右衝右突,極欲衝出重圍,怎奈大龍的綿密雙掌,如同一股股旋螺般的狂飆,緊緊將他束在中間,毫無輾轉的餘地,奮起全力,雙刺不顧自身重創的猛扎大龍,大龍為其拚命之勢,略退一步。
  恰於此時,沈潛自黎明身後,猛然衝到,黎明聞聲大為震驚,本能的轉身揮刺,就在他甫自轉過身來,蛾眉刺已生生插進他的胸肋。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恰正噴在沈潛臉上,勢血腥顫燙人,頓將沈潛臉上燙得火辣生痛,兩眼模糊,忘了反噬的黎明尚在眼前,兩支「劍刺」左右插進沈潛肩背之上。
  兩人互持著,側臥地上。
  大龍來不及救援,踏步向前,搬開沈潛背上黎明雙手,扶起沈潛,只見他雙眼緊閉,又已痛昏過去。
  黎明胸腹中的兩柄蛾眉刺,僅餘雙柄在外,至此,來的四人,均已解決,然而,沈潛、車篤、楊孤卻無一完整。尤其沈潛,先後兩次受傷,更為嚴重。
  葉媚與大龍,方待合力抬起沈潛,倏然一股沙啞的陰陰冷語聲傳來,道:「小子,殺人償命,你是楊家那個雜種嗎?不用為別人忙活,留下你的狗命來!」
  大龍倏然站起,只見棧門方向,一排站了六人,四人一色的勁裝,身背寶劍,緊隨一個清懼老者身後,與老者並排站著兩人,左邊的乃是蛇幫幫主荊豪,右邊的乃是包打聽中的陽之秋。
  戰飛羽的聲音,來自身後,冷冷地道:「鬼蜮秦奇客你才來嗎?只可惜晚了一步!」
  晶芒倏射,雙目中閃的出兩股寒光,凝向甫自十女所居客房中出來的戰飛羽與余老太道:「怪道飛燕楊華英敢如此對待老夫派出之人,果真是你戰飛羽撐腰!」
  余老太沉聲道:「鬼蜮!老身問你一句,何以專與我母子作對?」
  冷冷一笑,鬼蜮道:「想當年你那死鬼丈夫居官之時,杖斃我的手下十人於公堂之上,十餘年前,我只道你也隨著余之凡去了,不想近日來,傳來飛燕金槍重出綠楊村,數次派人,均遭毒手,若非戰飛羽橫插一手,還值不得老夫出馬!」
  余老太怒眥如裂,恨聲道:「你這萬惡賊子,昔日我夫乃是為公,你竟暗算我夫婦,今天老婆子要親手宰了你……」
  冷冽的,鬼蜮秦奇客道:「你不配,你母子兩人也不成,今天我的目標乃是戰飛羽,你母子想報仇也可以,待我打發了戰飛羽之後,再慢慢消遣你母子倆,我不會留禍根的!」余老大方待開口,大龍已是搶先而出道:「老鬼,你過來,讓小爺活撕了你這個下九流的老烏龜,活王八羔子。」戰飛羽趁機向余老太低語兩句後,喝道:「大龍站開,江湖有江湖規矩,他既然挑上我,你就等一會兒,還怕沒有機會嗎?」
  大龍極端不願的方待回嘴,余老大向他施了個眼色,這才忍聲退後一步。
  鬼蜮秦奇客道:「對,我收拾了戰飛羽,就是你的機會了!」
  戰飛羽業已走到院中央,冷冷地道:「鬼蜮,我在等你!」
  眸瞳中的森寒,毒射鬼蜮面上。
  鬼蜮依樣還敬,緩緩的步至戰飛羽面前道:「來吧,姓戰的!」
  冷冷的看著對方,戰飛羽道:「我向不佔先!」
  點點頭,鬼蜮秦奇客道:「好!」
  語音尚在牙縫裡打顫,秦奇客的右掌,己如一片烏雲翻滾,身形側躍而起,右手猛揮,神鬼莫測的削敵人胸膛,勁勢之疾,無與倫比!
  戰飛羽突然迴旋,明明向左,卻一下到了秦奇客右邊,袍袖飛舞,雙手倏忽出現一縷閃電似的烏光暴閃在鬼蜮秦奇客的頸項之間,一股鮮血,沖天而起,鬼蜮秦奇客的頭顱如一顆西瓜,生生被切離原處,滾落地上。
  戰飛羽卻如沒事一般,退回原處,隱於袍袖之中的雙手,業已環抱臉前,冷冷地,卻真摯的,向荊豪道:「荊幫主,我們打個商量,陽兄,你也一樣!」
  驚震莫名的荊豪,惶聲道:「什麼……事……」
  戰飛羽道:「此處可否請你倆同沈潛兄合力主持?」
  惶急的帶著疑問,荊豪詫道:「你是說我們是友非敵,這飛燕居同……」
  戰飛羽道:「正是這樣,如何?」
  荊豪笨拙的道:「這……為什麼?」
  戰飛羽道:「因為你也是受挾持,而此處卻極需人手主持!」
  荊豪驀地點點頭,陽之秋卻道:「好!我答應了,只是戰大俠呢?你……」
  戰飛羽道:「拿了廖胖子後,與余老大同返故里,重整家園……」
  余老大接道:「不!我們祭過亡夫後,將移親十敷宕,同葉姑娘一起住,媚姑娘是吧?」
  葉媚道:「早說好了的,大娘何用再問?」
  突然,曲少英的話聲,出自眾人身後道:「不知道歡不歡迎我去作幾天客?」
  葉媚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曲少英道:「恐怕還需要我拉個人去吧,媚媚?」
  瞥了戰飛羽一眼,葉媚羞怯怯的道:「那是你的自由!」
  戰飛羽道:「這裡的事,就勞荊兄同陽兄了!媚媚,打鐵趁熱,我們去找廖胖子!」
  不管眾人,雙雙出店而去!
  三天後,一輛大車,幾匹駿馬,迤邐出綠楊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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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1 23:41:44
六十一、神手、遭截、武林牢

  殘陽夕照,蒼涼的古道上,一條瘦瘦長長的身形,正自向前移動。
  那是戰飛羽,影雖孤單,人卻英挺依舊,瀟灑飄逸。
  森寒,酷厲,寂寥的湛然眸瞳中,流露出一股英氣,就在那唇角邊的一絲兒牽動裡,映現出一絲笑意!
  他那被夕陽照射得略現紅暈的面龐,不再有慣常的蒼白,就如同染上了一層胭脂。
  笑,醞藉在那一雙神目中的卻是冷漠的鄙夷之笑,赤寒冷凜,無意間,微掃一下道旁的荊棘,荊棘順路蜿蜒向一道深溝後面的土阜小崗。
  戰飛羽的目光,最後落在土埠下的深溝上的兩棵高突的荊棘之上。
  土阜在這荒涼的原野,本已顯得孤突突的刺眼,那一叢叢的荊棘,更是特殊,雖然已有蔓延四散生長的趨勢,可是依稀看得出這是特意栽植的一道籬牆似的荊棘,那道深溝,寬約丈五,點滴水兒都不見蹤跡,溝底已散散落落的生長了這荒野中唯一的高及尺許的荊棘。
  顯然的,土阜昔日乃是一處人工造成的堡壘,只因年代久遠,瓦礫都已少見,何況城堡?那土阜上的雜草叢生,但卻仍然能顯出城堡的輪廓,此處連一棵小樹的影子都看不到,卻甚是奇怪。
  戰飛羽走近那兩棵較為高突的荊棘處時,驀然——荊刺離地而起,倏然翻落,卻顯出了兩個半身猶在坑中的勁裝漢子!
  戰飛羽視若無睛的,依然前行,那兩人的舉動,似並未引起他的注意似的。
  「呃!你敢情是瞎子?」
  兩人中,一個疤面漢子的吼聲!
  戰飛羽停了下來,歪頭凝視二人,緩緩的道:「你是在同我說話?」
  疤面漢子怒道:「廢話,這兒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緩緩地戰飛羽道:「是沒有人了!」
  疤面漢子道:「反穿皮襖,你裝什麼羊,既然知道沒別人,我不是和你講話是和哪個雜種?」
  戰飛羽不以為杵的,點手一指疤面人旁邊的矮子,輕柔的道:「這位不是人嗎?……」
  疤面人頓然色變,憤怒的大吼一聲翻上地面,矮子卻也驀地如油簍般的倒翻出了土坑,伸著短手,怒瞪著一雙死魚眼,向戰飛羽大刺刺的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還憑著你那張嘴皮子耍巧,我看你不但是耳聾,恐怕連眼也瞎了,最低限度,你是個睜眼瞎子,要不你怎麼連地界都不選,就想找死,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界,打量打量站在你面前的是哪個廟裡的神佛?」
  戰飛羽灑脫的道:「正想請教!」
  疤面人驀地跳騰如雷,吼道:「請教!請教個屁!看你也不像個傻子,既然敢獨身走這條荒涼大道,就該知道這是什麼地界,豬嘴子裡插蔥——你裝的什麼象,乾脆點,相好的,別走了,來吧!」
  戰飛羽道:「哪裡去?」
  矮子奇道:「咦!你哥們是真裝啊?哪裡去,地獄裡去!」
  戰飛羽內心一緊,驀地詫異的望向二人,緩緩道:「地獄?此處是武林地牢的地面嗎?」
  疤面人嘿嘿連聲,冷冷地道:「看不出你倒是還夠機靈,一點就透,不錯,夥計,此處正是武林地牢,既然知道,想來對規矩也不陌生,怎麼樣,是自己來,還是要我們哥倆伺候你一段?」
  矮子突地一咧嘴,怪叫:「吆!瞧不出你哥們還真行,要稱量稱量我們哥倆是不?行,你就畫個道兒吧!文的武的都行,哥倆絕對不讓貴客掃興就是了!」
  戰飛羽道:「客隨主便!」
  一怔,矮子突轉臉向疤面人道:「夥計!看來,客人胃口不小,你我就合力伺候一段如何?」
  疤面人驀地大笑一聲道:「滾地葫蘆,你他媽的是怎麼啦!失心瘋,還是真的失了眼,就憑他那塊熊樣子,夠我倆合力的料子?」
  「滾地葫蘆」翁桐,武林中的萬兒響噹噹的,戰飛羽曾聽說過,專攻下三路的滾堂刀法,乃武林一絕!如今他竟然是武林地牢的哨探,實在大出意外。
  滾地葫蘆翁桐,咧嘴道:「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就憑這位哥們剛剛說話的那份豪氣,我們哥倆也不能使人家失望!何況人家講的是想稱量稱量你我的份量,又不是不去地牢!」
  疤面人突地咂咂嘴,嘖嘖稱奇地道:「怪哉!怪哉!剛剛這傢伙還罵你不是人,你也橫眉豎目,吹鬍子瞪眼睛的叱呼一頓,嘿!真他媽的歪嘴子吹嗩吶——你邪氣得很,這時候又不願使人家失望了,我看你簡直是打架拿塊紅著薯——」
  不是傢伙。」
  嘿嘿一笑,「滾地葫蘆」翁桐道:「怎麼,三眼鷂,合力弱了你的名頭是不?那你就上吧!我等著瞧呢!看你是什麼傢伙!」
  三眼鷂踏前一步,道:「你不止瞧過一次了!再瞧一次有何不可!」
  冷冷的,矮子「滾地葫蘆」翁桐道:「這次恐怕不像前幾次那麼順手!」
  怒哼一聲,三眼鷂疤拉眼一瞪,道:「唉!小子!不用陰陽怪氣,死眉賴臉的裝假正經,他奶奶的你裝出那種熊樣子,就以為了不起了?沒人敢動你了?你打錯了算盤,楊大爺不信邪,偏要看看你這個被矮子看中的人物,到底有多少份量!先報個字號,讓大爺聽聽!」
  戰飛羽平靜卻陰毒的道:「無此必要!楊鴻!」
  怒吼,三眼鷂楊鴻道:「放你媽的狗臭屁!你知道大爺的名字,大爺不知道你的,豈不是吃子大虧!怎麼無此必要!」
  古並不波,不以為忤的戰飛羽道:「你告訴過我的嗎?」
  一怔,三眼鷂楊鴻道:「我沒告訴你,可是你從大爺這副馬像,夢點,也能認出……」、戰飛羽接口截道:「閣下也可以從我的馬像上,認出我是誰!」
  暴怒的,虎吼,楊鴻道:「你他媽的有什麼特點,站在那兒,就像是個木撅子,陰陰的好像誰該你二百五似的……」
  冷凜的,威嚴至極,如一股冰裂的語聲,戰飛羽道:「廢知!」
  虎撲怒吼,楊鴻的身影如一道冷電,倏然飆起,雙拳似拳非拳,似鉤非鉤,恍忽間已遞至戰飛羽面門!口中卻怒吼如雷的叱道:「老子要不能讓你現出原形來,就不是人!」
  鎮定如山,飄閃眼前的拳影,戰飛羽似如未見,就在那似拳非拳,似鉤非鉤的雙拳招式用盡,堪堪戳上面門之時戰飛羽雙臂倏翻,兩道瞬間即熄的光弧一劃而過,口中卻道:「你本就講過你不是人!」
  戰飛羽的話聲,竟然不及他展出的那道光弧來得快捷!
  「滾地葫蘆」翁桐尚未能調整好眼中的適應光度時,「三眼鷂」楊鴻業已雙手扼腕彎下腰去!
  那塊顯明的照牌——透明的疤,顯出血紫的亮,與他的那一雙驚悸的眸瞳,配在一起,活脫脫的是三隻眼,無怪他的外號叫「三眼鷂」了!可是,楊鴻此時的那一雙眼,卻不是個鷂子的眼,像極了被獵鷹攫傷的兔子眼,驚悸,怵懍的混合神色,顯示他內心的感受!連話也講不出,只是驚視著猶如天神般站在他面前的戰飛羽。
  戰飛羽話聲甫落,掃視了他一眼後,冷冷地道:「起來,楊鴻!」
  如中了魔魔般,楊鴻的身子,緩緩的抬起!
  沒有望到楊鴻面上的表情,「滾地葫蘆」翁桐卻看到了「三眼鷂」楊鴻緩緩立起的動作,與戰飛羽那種幻影般的克敵手法,他比楊鴻更為震懾,人像窒息般的掉進冰室裡去,冷顫與瑟縮,自心底蔓延……
  人在寒冷的狀況下,總是較為清醒的——人在旁觀的情形下,也是比較清醒的——「滾地葫蘆」翁桐的心在收縮,驚震,腦子卻並未曾停止思索!突然間,靈光一閃,翁桐的雙眼中,亦隨即露出了一股驚悸之容,但語氣卻是試探地,期期的道:「神手無……相!
  是你……嗎!戰……戰……戰飛羽!」
  咕咚咚!聲如風擂鼓般,剛剛直起身來的三眼鷂楊鴻猛然的疾退三步,驚震莫名的惶聲道:「矮子!你說什麼?他……他是戰……戰飛羽?」
  「滾地葫蘆」翁桐沒好氣的道:「你說呢?」
  一挺身子,三眼鷂楊鴻,突地一掃滿臉驚容,向戰飛羽道:「你是戰飛羽?」
  戰飛羽點點頭,道:「不錯,閣下有何指教?」
  驀地敞聲大笑,三眼鷂楊鴻,笑得突兀,笑得暢意,只笑得「滾地葫蘆」翁桐大皺眉頭,沉聲吼道:「住口!你敢是被嚇昏了頭!」
  笑聲倏止,三眼鷂楊鴻道:「我嚇昏了頭,我看你才是真的嚇昏了頭!夥計,在武林中混的人,早晚不是死在刀口上,也得毀在槍尖下,至於勝敗,那更是稀鬆平常,說句不好聽的話,眼睛亮,心眼多的嗎,為了『名』聲,多數是揀著軟的吃,三眼鷂子楊鴻,雖然也甚是惜『名』,可從來也沒為了『保名』而挑挑揀揀的揀對象鬥,幾十年來,運氣好,敗仗卻還未曾吃過!說句不中聽的,那是我這塊料,值不得那些大名鼎鼎的人物照顧!今天我敗了!敗得糊里糊塗,夥計,不怕你洩氣,也不怕我丟人!連人家是怎麼出手的,俺可是一點也沒能看出來!不錯,在那一剎那間,我心裡確定是窩囊,現在嗎,沒啦!誰叫我碰到的對手是戰飛羽來著,敗在姓戰的手裡,我自知己很幸運!幸運我能保住我拿傢伙的這一雙手,和吃東西的這個無底葫蘆瓢!所以我不但不窩囊,還覺得怪高興,我能在神手無相手下動爪子而毫無所傷,你說!夥計,我是昏了頭,還是清醒得很,你說,你說,叫你碰到這碼子事,你是高興,還是硬充殼子,再上去給他鬥一鬥」
  皺皺眉,「滾地葫蘆」翁桐道:「高興完了嗎?」
  點點頭,三眼鷂嘴雖硬語氣卻消沉的道:「完了!」
  冷冷地,翁桐道:「下面,怎麼辦?」
  一怔,楊鴻道:「什麼下面怎麼辦?」
  翁桐撇撇嘴,道:「人家還站在那兒沒走呢!楊大爺!」
  恍然,嘴一咧,三眼鷂楊鴻道:「這個啊,還不簡單,要走要留,聽客人的!」
  翁桐沒好氣的伸手彎腰,作勢道:「那麼你請!」
  三眼鷂楊鴻,望望伸著一隻手,彎著腰作勢的翁桐,聳聳肩道:「人家講矮子的心眼多,矮子更厲害,看來是不錯了,我向來都是打頭陣,如今,這丟人現眼的事,可也跑不脫啦!」
  原來是自言自語的三眼鷂楊鴻,突地一抱拳,向戰飛羽道:「戰大俠,有道是不打不相識,大人不怪小人罪,就算我楊鴻,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您,謝過您不殺不傷的大恩大德,如今麼,您是要走,要留,悉聽尊便,您就吩咐啦!」
  戰飛羽輕輕的道:「想不到三鷂楊鴻的嘴上功夫,與手上玩意,一樣的出色,領教!領教!只不知閣下認為我是該走,該留呢,唔?」
  一怔,三眼鷂楊鴻可真沒想到,戰飛羽會給他一記回馬槍,眼珠兒一轉,道:「假若戰大俠能體念我們這些給人家看門的困難,那就請您留下,到裡面走走!」
  戰飛羽道:「武林地牢中,可已為我準備下房間?」
  楊鴻道:「說句老實話,房間倒是很多,是不是給您準備了,恕我不知,不過,按照常理,凡從此經過的,任何人都會到裡面走走……」
  戰飛羽道:「走走!你的意思是說人留在裡面不出來?」
  尷尬的笑笑,楊鴻道:「戰大俠明白人,確實有人留在裡面不出來,一種是那些自恃武功,而其實是紙老虎的傢伙,雞蛋碰上了石頭,自己找死!一種是那些石葫蘆腦子,一竅不通的,咬著個王八不鬆口的守財奴,只可惜都是些廢物……」
  戰飛羽驀地雙目倏瞪道:「武林牢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勒索不遂,就實施撕票?」
  翁桐接口道:「那是一些貪官污吏,土豪劣紳!」
  戰飛羽凝視翁桐道:「你是說凡是進入武林牢的,你們事先都已知道底細,才對他們那些貪官污吏,土豪劣紳下手?」
  翁桐道:「差不多如此,戰大俠,我們既不在江湖上行動,又要維持這個局面,當然要設法找點來源,要不,怎能支撐下去!」
  戰飛羽道:「那麼兩位攔截戰某人,也是預謀了?」
  翁桐慌急的道:「這……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們確實不知……」
  說到此處,突地住口不說。
  戰飛羽冷哼道:「怎麼不說了?哼!差不多都是事先知道,哼!過路客商,難道你每一個人都能預先知道底細?凡經過此地的人都要進入裡面走走,那豈不是勒索?勒索後,殺人滅口,武林地牢能夠存在江湖,就是靠著這一點,封鎖的消息嚴密與挑揀對象下手,吃得著的就吃,吃不著的就不敢動手,是嗎?兩位!」
  三眼鷂與滾地葫蘆互望一眼,不答對方的話。
  戰飛羽卻冷凜地道:「兩位,不用喝戰了,說出你們的真正意思!」
  翁桐突地挺身道:「姓戰的,明人面前不說假話,不錯,我們早已知道你要來此,特地是等著你的,我們頭兒想請你到敝牢去商議件事情,怎麼樣,痛快點,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戰飛羽雙目驟寒道:「答應如何?不答應又如何?」
  翁桐道:「答應就請,不答應嗎……」
  戰飛羽雙目有如寒星,注視著翁桐。
  翁桐不由得心內一緊,暴提功力,沉聲道:「不答應也得答應!」
  戰飛羽嚴酷的道:「你憑仗的那份勢力,讓戰某人見識見識!」
  翁桐強悍的道:「你立身之處,周圍地面上每一株荊棘之下,都埋藏著火藥,你不想活,或許自認炸不死,那就不答應!」
  戰飛羽神色立變,厲聲道:「兩位想不想活?」
  翁桐道:「既然敢面對著你武林梟雄,黑道殺星,江湖上的霸天,一尊王,我們就沒有那個想法!」
  戰飛羽道:「那麼兩位是陪葬的了!」
  三眼鷂楊鴻道:「不錯,那是我哥倆久已挑選的任務!」
  戰飛羽道:「兩位對你們主兒倒是很忠心!」
  楊鴻一臉肅容道:「那還用說,不用談是死,就是死不了受活罪,也是心甘情願!」
  戰飛羽嘉許的點點頭,道:「很好,有兩位這麼一對忠肝義膽之人陪葬,戰飛羽覺著非常榮幸!只是有個不甘心的問題,兩位不知願否回答?」
  翁桐道:「死都不怕,還有什麼不能回答的問題?」
  戰飛羽道:「武林地牢的主人,可是那自稱武林閻王的殺手金錯刀危烽煙?」
  楊鴻正容道:「不錯!閣下不愧是神手無相,無所不知!」
  戰飛羽道:「走吧!我答應了!」
  翁桐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倏忽即逝,身一側,揚手躬身道:「請!」
  戰飛羽挺立不動,沉聲道:「在未進地牢以前,我有一事,必得聲明,答應你進入地牢,為的是想見見殺手金錯刀危烽煙,絕不是為你倆的那一套子虛烏有的周圍荊棘下的火藥所威脅!」
  楊鴻突地大聲道:「什麼?戰飛羽,你是說我們恐嚇你?」
  嚴肅的沉聲,戰飛羽道:「不錯!」
  楊鴻大聲道:「要不要試試!」
  戰飛羽道:「正有這個意思!」
  楊鴻道:「姓戰的!那可是火藥,是些能夠炸得人粉身碎骨的火藥啊!你……」
  冷冷地,戰飛羽道:「不勞費神!」
  翁桐突地接口道:「姓戰的,我們甘願死,你又是憑什麼死都不怕,我矮於倒想請教!」
  冷冷地,戰飛羽道:「憑事理!」
  一怔,詫異地,翁桐道:「事理?」
  點點頭,一字字清晰地,戰飛羽道:「翁桐,不要說你周圍沒有火藥,就是有,戰某人自信在火藥爆炸以前,能夠脫身!」
  翁桐道:「可否說明白點?」
  戰飛羽道:「翁桐,你們的火藥,可是能夠說炸就炸,不需要點火?不需要引信?」
  恍然大悟,翁桐道:「姓戰的,有一種擲炸的玩意,你聽說過嗎?」
  戰飛羽點點頭道:「聽說過,那火葫蘆!噢,滾地葫蘆,原來與雷家有淵源,真是失敬!可是,翁桐,你別忘了,當你擲火葫蘆之時,我能截接,也能遠避,在沒有觸發第二枚爆炸之前,我有信心,使兩位定身原地不動,你相信嗎?」
  翁桐沉默不語!
  三眼鷂卻暴烈的道:「好了,戰霸天,你行,現在你想怎樣?」
  戰飛羽瞪了楊鴻一眼,沉聲道:「楊鴻,我現在要進地牢去見見危烽煙,不過我得說明白,就憑你兩個這種反反覆覆,陰陽怪氣,自以為聰明的作法,是不值得我費這多的唇舌,只因為我要證明我另一個想法,所以才同你們耗了這麼久,本來,憑你們這種行徑,姓戰的早該走了!」
  三眼鷂一咧嘴,張口欲言。
  戰飛羽眸瞳寒光陡盛,沉聲道:「楊鴻,你肩上的吃飯傢伙,暫且寄在那兒,就怪你剛剛明知是我,還裝瘋賣傻的來這一套做作,本就該摘了你的瓢兒,你再囉嗦,就莫怪我魯莽!」
  三眼鷂虎吼:「你魯莽個鳥……」
  似鬼魅般地一道弧光,旋繞一過,三眼鷂虎吼立止,瞪怔著三隻眼,怒、恨、驚怕的臉上就好像個大染缸,青、白、紅、紫,瞬息萬變,人卻如木樁子般,立在地上,張著口說不出話來,動不得身!
  戰飛羽卻在那弧光繞旋後,瀟灑立在他的身邊,輕柔地道:「楊鴻,你還能說話,何不試試看?」
  鼓瞪著兩隻黑白眼球,眨閃兩下,張口結舌的「啊!啊」
  兩聲,壓抑不住心中的驚震,消除不了臉上的畏懼,三眼鷂楊鴻,「嘿」聲中,頹然低下頭去。
  一旁的「滾地葫蘆」突地諂媚的道:「戰大俠,您請高抬貴手……」
  戰飛羽永見不得這種貨色,冷笑一聲,只手揚處,一股柔和的軟風,輕拂楊鴻週身,頓時間,本是一種緊縮的狀況,變為鬆弛,楊鴻抬頭望望戰飛羽。
  戰飛羽自牙縫中,冷冷的擠出了兩個字:「前進!」
  無可奈何的,又極度順從的,楊鴻首先邁步前行,緊跟著的是「滾地葫蘆」翁桐,向那一道乾涸的溝渠,躍了下去!
  戰飛羽待二人落地,亦飄身而下。
  疾步向左方走去的楊鴻,悶不吭聲,行約三十丈,突地折向右方,翁桐緊跟上去,戰飛羽行到轉彎處,只見楊鴻站在一處凹進去的岸崖下,一見戰飛羽到達,突地向那處好似無門可入的土牆上擠去,擠上去的身體,隨即隱沒不見。
  「滾地葫蘆」翁桐,方待照樣前行,戰飛羽突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停身。然後,先一步,同「三眼鷂」楊鴻一般,挨身擠向土牆。
  戰飛羽身觸土牆,突地微露笑容,只覺土牆微微向內斜動,身體也隨之進入裡面,原來,這土牆竟然是一道活動的軸心轉門。
  進得裡面,只見一道深邃的地道,隱隱約約的,在一盞盞如鬼火般閃爍的牆燈下,直向內延伸。
  光亮閃處,鬼火燈盞,微微搖晃,光亮一閃而止,「滾地葫蘆」業已隨後進得地道!
  戰飛羽沉聲道:「翁桐,楊鴻已去報告情況,你就領路吧!」
  翁桐在臉上,抹過一道好笑,邁步向內走去。
  戰飛羽悄無聲息的,緊貼在翁桐身後,前進約莫五丈,右首突現相同的一道地道,面前,卻已無去路,但見鬼火熒熒,對面影影綽綽的在燈影下,亦站著兩條人影,戰飛羽不由地冷笑一聲道:「畢竟是邪魔歪道,一個鋼鏡,增加不了地道的長度!」
  翁桐道:「但卻有神秘感與擾亂初來此地人的神智的雙重用途!」
  戰飛羽道:「若是一道假門,倒是一處好埋伏!」
  翁桐身形不停,迅速的擠向銅鏡,剎時隱沒鏡後。
  身甫站定,身後傳來戰飛羽的冷語:「翁桐,你的行動太慢了!」
  翁桐道:「戰大俠心機靈巧,行動太炔!」
  戰飛羽道:「我隨時會跟在你身邊的!」
  翁桐無語,邁步向裡走去,這是一條較為狹窄的地道,兩旁牆上,仍然飄閃著熒熒鬼火似的燈盞,只是較前段路稍長,約長丈,盡止之處,亦設有銅鏡,卻成八字形的分岔,向裡伸展,八字形的兩條地道,黑漆漆的,再不見燈盞搖晃,使人真正的感覺到,那才是幽冥之路。
  進約丈計,翁桐突地挨身滾翻,口中急呼:「小心!」
  哧哧之聲,起自燈影搖晃之處,同時——在「滾地葫蘆」翁桐,滾翻的右方,微微的一聲「卡嚓」,挾在「哧哧」聲中,一道門板似的石牆,突然砸向戰飛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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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抽絲、剝繭、了玄機

  那石牆乃是一扇機關門,中央似轆轤般的旋下,牆角處,露出縫隙「滾地葫蘆」翁桐的肉球般身體,疾然滾了進去。
  戰飛羽身如魅影,自那石牆上方的空隙中,躍穿而進,石牆關閉,「滾地葫蘆」猶未起身,業已被戰飛羽一把提著衣領,抓了起來,呆在半空。
  另只手將他頭髮一握,將臉仰起,戰飛羽冷聲道:「翁桐,你該知道逃不脫的!就在你的右腳踏向地上的那一個洞漩時,我本該一掌了結你,我為了要看看你們的機關埋伏,到底有些什麼鬼明堂,所以才手下留情,僅只是那麼一些煨過毒的破洞爛鐵似的牛毛細針,對戰某人起不了什麼作用!」
  戰飛羽驀地停聲,用力的將「滾地葫蘆」翁桐的腦袋掀扭向地面,正對著自己的兩腿,然後冷冷的道:「看清楚,翁桐,我褲腳上的那些藍旺旺的牛毛細針,並不是閻王貼子!
  不要說沒有射進體內,就是射進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現在你乖乖的在前領路,再有壞主意,只有你自己吃苦,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
  手一放,呆在半空的「滾地葫蘆」翁桐,跌落地上,慢慢的爬了起來。
  這是一間不及丈方的石室,室中除中央頂的一顆昏黃的珠光以外,僅只有一具石床,上面鋪著被褥,顯然是一個牢中人的住處!
  戰飛羽道:「這樣的石室,武林地牢中,有多少?」
  翁桐道:「不多,百十間!」
  戰飛羽道:「給我準備的,可是同這個一樣?」
  淒厲的長笑一聲,「滾地葫蘆」翁桐獰惡的道:「戰飛羽,你畢竟還是聰明的,這個問題問得極為聰明,只可惜你聰明太過,藝業太強,因而犯了藝高人膽大的通病,你要知道你的聰明與聰明反被聰明誤是什麼嗎?你想知道你現在所處的情況嗎?」
  戰飛羽安詳地道:「說說看!」
  翁桐一挺胸,壯烈的道:「你該還記得,我們去迎截你,是我們倆自選的任務,而且也告訴過你,對我們頭兒,我們是不惜犧牲,不怕死亡的吧?」
  戰飛羽道:「記得清楚得很!」
  翁桐道:「那時候,你該殺了我們,走你的路的,可惜你自恃大過,放棄了逃命的機會!」
  戰飛羽道:「那是你的看法!」
  翁桐鄙夷的道:「不錯,是我的看法,當時你不受炸藥的恫嚇,確時顯露出你高人一等的才智,判斷事理的正確,然而你不該放了我們,還跟進地牢中來!」
  戰飛羽道:「你認為我出不了地牢?」
  翁桐斬釘截鐵地道:「不錯,尤其是你進到這間石室來以後!」
  戰飛羽沉靜地道:「又是恫嚇?」
  翁桐嘿嘿一笑,臉上露出剛剛那種獰容,沉聲道:「戰飛羽,你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地方,就在這兒,假若你不曾跟我一同進到這間石室來,你還有機會見到我們主人,在你能躲過機關的暗襲以後,相信餘下的那些機關也擋不住你,攔阻你,試驗你的一切安排,你也能夠闖得過,但在見到我們主人後,你也可以自行選擇生死之道,然而如今,你自恃藝高,跟進這間石室之內來,你就沒有機會了!」
  戰飛羽悠悠的,好整以暇地道:「你是說,你想陪我一同在此?此室亦沒有出路?」
  翁桐道:「我剛說過,你很聰明,我也說過,死對我並不重要,而且是我自己選擇的!」
  戰飛羽道:「翁桐,你我怎麼進來的?」
  翁桐眼珠兒一轉,突地仰天大笑道:「你是說能進來就能出去?從哪兒進,也從哪兒能夠出去嗎?」
  戰飛羽道:「這是理!」
  翁桐莊重的道:「可惜這個機關是在外面,裡面的人,沒有辦法,告訴你,這乃是個牢中牢!」
  戰飛羽道:「照你這樣說來,我們倆人定要餓死在這兒了?」
  翁桐道:「看來是如此了!」
  戰飛羽笑笑道:「我現在還不想死!」
  翁桐道:「那由不得你!」
  戰飛羽道:「你剛才不是說我要是見到你主子,生死由我選擇嗎?難道我現在就不可以選擇嗎?」
  翁桐瞪大眼睛道:「你是說你願意終身為武林地牢中的不二之臣?」
  戰飛羽不置可否的道:「你說呢?」
  翁桐道:「只要你准我將你全身穴道制住,我就可以向外通消息,讓人放我們出去,我扶你去見主人!」
  戰飛羽道:「你不怕我移穴過氣,出去後倒過來制住你?」
  一怔,翁桐道:「你為什麼告訴我?」
  戰飛羽道:「我向來不騙人!」
  翁桐詫異的望望戰飛羽。
  戰飛羽笑笑道:「你既然能向外通消息,我若制住你,相信我有這個能力,使你不死不活的受罪,那時你怎麼辦?是通消息給外面,還是硬挺著受罪?」
  翁桐毫不遲疑地道:「我會自了的!」
  戰飛羽道:「我說過,不死不活!」
  翁桐激憤地道:「死都不怕,受點罪又有什麼大不了?」
  戰飛羽道:「死,痛快,不死不活,難受!」
  翁桐道:「先死後死同樣是弟子!」
  戰飛羽點點頭道:「看來我這一招是沒有辦法使你就範了!」
  翁桐斬絕的道:「大概如此!」
  戰飛羽望望翁桐那種視死如歸的湛然神色,由衷地讚道:「武林閻王危烽煙能有你這種不二之臣,實在難得,不用說,昔年你這條命是他救過的!」
  翁桐感激地道:「五次!五次活命之恩,只報效一條命,戰大俠,是不是還欠四次!」
  戰飛羽點點頭道:「難怪!難怪!但是我戰某人,向來就不願人扶著去見人,那這條路是絕定了!」
  翁桐道:「人各有志,在這種情況之下,恕我翁桐愚笨,想不出兩全的法子!」
  戰飛羽慢步走至室中那獨一的床上,仰身倒下,眼望室頂,雙手抱於後腦,悠悠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休息休息,餓死的滋味,我倒想試試,這是一個人難得的經驗,不過,我警告你,你若想對我有什麼不利之處,可要先斟酌斟酌的,莫要逼我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來挨日子!」
  翁桐急愣愣打了一個寒顫,期期地道:「我倒沒想到,但願在我俄得沒有力氣的時候,你留點情,讓我絲毫不傷的死去,以後的事,我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戰飛羽悠悠地道:「說不定那時候我的理智或許不能抵擋求生的慾望,喝點你的血,趁外面來人察看時衝出去,將這個地牢給鬧個天翻地覆也不一定!」
  翁桐道:「那時我已無能為力了!唉……」
  寂靜,僅只是一會兒!
  戰飛羽突地道:「既然我們要死了,總算有緣,但我有一個疑問,其實該說是一個判斷不知對是不對,你可願意答覆我?」
  翁桐道:「除了死,人還有什麼事這麼重要?」
  戰飛羽道:「好了!既然如此說,那麼是願意答覆了!其實這個問題間了也是多餘,人都要死了,又何必弄些問題到陰間去呢?不問也罷!」
  人就是這樣,當你要問他問題時,他會拿矯,極度的不願答覆,但你越是不問他,他反而想告訴你。
  翁桐此時正是如此,一聽戰飛羽有問題問他,本不是太願意地,然而至戰飛羽說不問也罷之後,他反而有了極想告訴他的衝動。
  急急的,翁桐道:「反正沒事,我們就算是聊天解悶吧!
  你有什麼疑問?什麼判斷?」
  戰飛羽唇角露出一抹笑意,稍現即逝,緩緩的道:「其實沒什麼!我奇怪你們怎麼知道,我要在這條路上出現?」
  翁桐蹲下身去,依靠在牆上,道:「武林地牢在江湖上,雖然有不少對頭冤家,然而卻都是些不足道的腳色,不要說與你戰大俠這樣的霸主般的人物,我們沒有結過任何一位的梁子,就是比您聲望與勢力差一級的梟雄,我們也未曾生過糾葛,起過嫌隙。」
  戰飛羽道:「這樣說了,你們這次是受人之托了?」
  翁桐道:「可以這樣說,也可以不這樣說!」
  戰飛羽道:「什麼意思!」
  翁桐道:「本來是受人之托的,而且我們主人也並未曾全答應!」
  戰飛羽道:「看來變化很微妙!」
  翁桐道:「嘿,微妙到極點,一夜之間,不但全答應,我們主人下達的命令,你簡直就是我們武林地牢的不共戴天的仇人,非置之死地不可,唉!」
  戰飛羽在翁桐話落後,那一聲長長的歎息停歇了一段時間,有頃,這才悠悠地道:「托你們的人,可是個女的?」
  翁桐道:「要不怎能在一夜之間變了卦?」
  戰飛羽道:「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呢?現在可已成階下囚?」
  翁桐道:「囚倒沒有,只是他看不慣,受不了,已經同半聾子一樣的跑了!」
  戰飛羽道:「報應!」
  翁桐道:「你認識他們?」
  戰飛羽長身坐起,道:「我不認識他們,危烽煙為什麼在一夜之間,將我視為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又為什麼要截擊我?」
  翁桐道:「你知道他是誰了?」
  戰飛羽道:「難道你不知道?」
  翁桐搖搖頭,道:「不知道!」
  大出意外,戰飛羽道:「不知道?那你怎知是一男一女?」
  翁桐道:「在那男的半聾著衝出去的時候,口中大叫著,女人,女人,不要臉的女人,所以我們才知道,我們主人領回來的是一男一女,並不是兩個男人!」
  戰飛羽道:「噢,來時是兩個男人!一個是女扮男裝!」
  翁桐道:「我們主人向來不近女色,自那以後,甚少離開他住的地方,離開時,就是下達截擊你的命令!」
  戰飛羽道:「看來,你們對我已注意了不少時候了?」
  翁桐道:「在你陪著那運棺材的人去十敷巖的半路上,就已經開始了!」
  戰飛羽道:「現在你們還沒見過那女人?」
  翁桐搖搖頭。
  戰飛羽想一想,繞著石室轉了一圈,突然停身在那一堵機關石門之下,向翁桐道:「翁桐,憑你在江湖的萬兒,似不該在武林地牢中做這一份差使!」
  翁桐道:「戰大俠,人各有志,您要是想遊說我改變初衷,恐怕是豆腐的外號——白肺『費』了!」
  戰飛羽道:「我向來不聽人遊說,同樣的我也不遊說人!」
  翁桐道:「這話,我相信!只是您說我不該在此是什麼意思,又有何指?」
  戰飛羽道:「我覺奇怪,你曾說過我若衝得過機關埋伏,各種攔阻,見到了你們主人後,生死經要我選擇,聽你的話中之意,是說我想生就只有為武林地牢不二之臣這一條路,否則就只有死?對嗎?」
  翁桐道:「不錯!」
  戰飛羽道:「你的意思是我闖不過武林閻王金錯刀危烽煙這一關是嗎?」
  翁桐道:「不錯!」
  戰飛羽道:「憑什麼?」
  翁桐道:「信心!」
  戰飛羽道:「迷信?還是……」
  翁桐接道:「理智!」
  戰飛羽道:「你是指我的功力不及他?」
  翁桐道:「不錯!」
  戰飛羽道:「能不能說個譬喻!」
  翁桐沉思一會,道:「就拿目前的事來說吧,這個石室,關不住他!」
  戰飛羽道:「他知道此地的機關而我不知,這不公平!」
  翁桐道:「此一石室,乃一牢中牢,實無其他機關!」
  戰飛羽道:「那麼他憑什麼能出去?」
  翁桐道:「你忘了他的外號?」
  戰飛羽恍然道:「你是親眼見他可以用金錯刀將石牆挖開?」
  翁桐道:「不錯!」
  戰飛羽道:「我有金錯刀那種利器,也照樣可以,所以我認為你講的還是不公平!」
  翁桐道:「武林人的武器,同生命合而為一,我以為這沒有什麼不公平!」
  戰飛羽道:「假若危烽湮沒有金錯刀,你認為他能不能出去?」
  翁桐沉吟一會道:「恐怕不能!」
  戰飛羽道:「你敢確定?」
  翁桐道:「大概!」
  戰飛羽微微一笑,道:「翁桐,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見了他的面,生死之事由我決定,而非他!」
  翁桐似是不懂,歪頭想了想後,突地大笑道:「戰飛羽,你是不是在說笑話?你的意思,可是說你能夠出得這石室去?」
  戰飛羽道:「你不相信?」
  翁桐笑得在地上打滾,連眼淚都流了出來,道:「相信!相信!戰大夾,我絕對相信,相信你得在這石室中,陪我死!」
  戰飛羽望著翁桐在地上翻滾的身形,唇角微露笑意的注視著他。
  「滾地葫蘆」的翻滾,確實與人不同,連笑滾的姿勢都有著功力上的表現,久久,翻滾在地的翁桐,再未聽到戰飛羽的話聲,這才停止翻滾,自地上,慢慢爬了起來,當他看到戰飛羽那雙眸瞳中的精芒,正凝視著他,唇角的那一抹笑意,透露出了無比的信心時,他怔立當場。
  戰飛羽此時卻輕柔地道:「翁桐,你是不是武林人?」
  翁桐一頭霧水,疑惑地道:「戰飛羽,你這是什麼意思?」
  戰飛羽道:「武林人講信用,我想同你賭個東道!」
  翁桐道:「什麼東道?」
  戰飛羽道:「我賭危烽煙勝不過我!」
  翁桐道:「行行,勝不過你!不用賭,我相信就是了!」
  戰飛羽拉下臉來,嚴肅的道:「我是正經的!」
  翁桐一怔,突地道:「是!是!我也是正經的!」
  戰飛羽道:「那麼我們就賭!」
  翁桐無可奈何的道:「怎麼賭?你說吧!」
  戰飛羽道:「假若我能勝過危烽煙,你必得永遠追蹤著那個女人,將她的行蹤告訴我,我若勝不過危烽煙,那麼在我們兩人餓得快死的時候,我不喝你的血!」
  翁桐道:「看來你講得那麼正經,那麼我們就一言為定,只是我看你是只好認輸吧!」
  戰飛羽道:「為什麼?」
  翁桐道:「不能分勝負,你只好在這兒陪我等死!」
  戰飛羽笑笑,道:「翁桐,你也忘了我的外號!」
  翁桐眼睛突然瞪得似銅鈴,驚悼的凝視著戰飛羽道:「神手無相,你是說你的雙手,能夠同金錯刀一樣的將石牆挖個洞?」
  戰飛羽斬絕的點點頭,道:「用不著費那麼大的勁!」
  翁桐突地大笑道:「行啦,戰大俠,別吹啦……」
  戰飛羽沉聲道:「翁桐,別忘了東道,你也別忘了這石牆的機關,僅僅是一根鐵柱在這中央支撐著,否則石牆不會轉動!」
  人談著話,身一側,右手突似利劍般,削向石牆縫隙的痕跡之處!
  「哧!哧!」聲中,石牆如同被火炙肌,一股石粉簌簌落下!只看得「滾地葫蘆」翁桐瞪大雙眼,張口結舌的愣立石室之中。
  一邊停止,戰飛羽邊換掌,盞茶工夫,均已完成,石粉落地,不再飛揚之時,戰飛羽雙掌齊推,「砰」的一聲大震,石牆倒塌之聲,震得地牢「嗡嗡」作響,久久始停。
  迴響未停,戰飛羽甩手點中翁桐肩井大穴宏聲道:「翁桐,你在這兒站一會!」
  緊接著又輕聲道:「莫忘東道!」
  倏忽間,穿射而出,進入地牢通道,剎時沒入了八字形右邊岔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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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捉放、雙魔、節外枝

  戰飛羽從武林牢派遣迎截他的兩個對手之中,深深的感覺到地牢中人物的奸詐陰險,反覆無常,更察覺出武林地牢的主宰者——自稱為武林閻王,昔日武林中盛名赫赫的金錯刀危烽煙,確有一套御下之術。
  以「滾地葫蘆」翁桐,與三眼鷂楊鴻,這兩個曾是黑道中巨孽的人物,竟然甘願為其奴僕,為其效命的表現上,可知武林地牢,豈僅是機關埋伏厲害而已,人心的陰詐,才是武林地牢的最厲害的武器。
  是以,戰飛羽在石室中,自翁桐口中,瞭解了武林地牢主人金錯刀危烽煙對他的行蹤何以如此注意的原因後,他已知道,這一段樑子,不能隨便解決,非得經一番艱苦的爭鬥不可,他始終就沒有將翁桐的那一句:「就是你能闖過機關埋伏與把守之人,也闖不過我們主人那一關」的警告,當作耳邊風,相反地,戰飛羽更加重視他這話的意義。
  所以,當他在毀掉石門鐵柱,衝入地牢之後,戰飛羽即履行他自己的決定——給對方一個迅雷不及掩耳,採取速戰速決的方式。
  戰飛羽的決定,表面上,他那如行雲流水的身形,衝入地道八字形岔路中,毫未遇到阻攔,似是地牢中的防守,並不如翁桐所講的那麼厲害。
  然而實際上,就在戰飛羽進入岔道不久,武林地牢內部業已起了翻江倒海般的波動。
  當戰飛羽被「滾地葫蘆」翁桐,誘入牢中的石室以後,地室中總司發動機關埋伏之人與把守要道的人,都有唯一的看法,那就是戰飛羽已進入牢籠,無所作為,已成為武林地牢的階下囚,俎上肉,任他們宰割了。
  但,石室門的顛震,驚震了他們鬆弛的神經、戰飛羽那如電光石火,行雲流水快得不可思議的身法,使他們措手不及!
  機關埋伏失效,守關之人沒有了對手,晃眼間,戰飛羽已進入了腹地。
  「刷」的一聲大震,八字形岔道的接壤分岔處,一道大鐵柵將地牢隔離成二截。
  戰飛羽正行之間,迎面一道強光,突然射出,八字形的岔道不見了。
  現在戰飛羽面前的,是一個方圓有十丈的闊大石室,鐘乳錯落的吊掛室頂,四壁犬牙錯般的牆壁,顯然是未經人工的天然形態,戰飛羽正立在石室右側,偌大的石室中央,平滑如鏡,黑漆如墨,顯然那是分隔岔道的兩扇鐵牆,如今倒翻地上,使兩條岔道,變成了一座龐大的石室,八字口中的鐵柵,正是石室的出口,對正石室,一座緊閉的鐵門,黑黝黝的,闃無聲息!
  然而,在石室左右,卻有八道小門,業已開啟,每一個小門後面,都是如他剛剛進入的那問牢中牢一樣的佈置,他可以一覽無餘,每一個門前,站著一個勁裝人物。
  八個人,八個形狀,八種表情!這其中,有戰飛羽認識的,也有戰飛羽不認得的,但,每個人的表情雖然不同,可是那臉上的怒色,卻如出自一人!
  正中黑漆大門頂上的那一盞氣死風燈,碩大無朋,照射在偌大的石室中,猶如白晝。
  戰飛羽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人物,瀟灑地走向側傾的鐵牆之上,立於石室中央。
  環掃一眼,沉靜的,雙臂抱胸,雙手籠袖,瀟灑的望向石室頂上那錯落的鐘乳。
  眼光中央,慢慢向前移動,似在數鐘乳的數目,對於那八個怒形於色的人物,理也不理,這是戰飛羽的特性。
  然而,在周圍的八個人的心中,這行動不啻是一顆炸藥,一顆卑視的炸藥!
  一種挑釁的行為!
  八個人的憤怒,剎時達了頂點!
  這正是戰飛羽所期求的效果。
  首先——
  右首,靠鐵柵的石室門口,一個魁偉的壯漢,絡腮鬍如同刺蝟般地,怒吼一聲:「報名!」
  在戰飛羽頭上,一處鐘乳裡,在這一聲怒吼後,傳出了一個柔和姣婉的聲音道:「神手無相戰飛羽,不屬武林任何門派,獨來獨往,疾惡如仇,無相神功,已至八成,神手如鬼魅,快捷迅速,掌刃利如寶刀寶劍,在江湖上,雖受過傷,而卻未曾吃過敗仗,武功來源不詳!」
  脆聲一停,戰飛羽在心中吃驚,口中卻柔聲道:「謝謝誇獎,要不要我補充一下祖宗三代?」
  絡腮壯漢,怒叫:「補充個鳥,戰飛羽,老子好久就想找你,無奈沒這個機會,如今是人送上門來,嘿嘿,頭關,就讓老子發利市,準備了!」
  戰飛羽,扭頭望望絡腮大漢,極端鄙夷的,自鼻孔中微微哼了一聲,雙眼中射出的那兩道電也似的光弧,似同利箭般射中大漢的眼睛,使他驀地眨眨眼,甩甩頭。
  在感覺上他似被蜂叮蠍螫般,下意識的眨眼甩頭,才擺脫了這種叮螫。
  終腮壯漢怒火陡升,怒吼道:「戰飛羽,在這個地界,你他奶奶的還擺出那一套不知死活的,賣不著的熊樣子來給老子看,也沒有辦法改變你的命運,我告訴你,你死定了!」
  戰飛羽望著他一步步踏在鐵板上發出「咚咚」暗啞響聲的雙腿下的腳步,配合著他的步聲,一步步,一字字的冷聲道:「是——嗎?莽牛!」
  突地哈哈大笑,笑聲沉雄猶如鐘鳴般的,絡腮大漢道:「莽牛?以貌取人的武林梟雄,讓你開開眼界!」
  驀然之間,停步宏聲,絡腮大漢道:「報名!」
  那石室頂中央的鐘乳裡,頓時又傳出了姣婉的語聲:「心魔令狐雕,塞外雙魔之一,與獨孤客座的神魔功,同出『塞外獨夫』門下,甚少涉足中原武林,塞外盛名,不作第三人想,今為武林地牢客座級傳功室主,為閻君特請貴賓,心魔功已至十成,功顯時,外觀如莽夫,功出柔如韌帶,滯人心魂。」
  姣聲落後,石室中寂靜得落針可聞!
  戰飛羽驀地一指左手邊第一個瘦削漢子道:「報告!」
  姣聲又起:「神魔獨孤明,塞外雙魔之一,與令狐雕的心魔功,同出『塞外獨夫』之門,甚少涉足中原武林,塞外盛名,不作第三人想,今為武林地牢客座級傳功室主,為閻君特請貴賓,心魔功力已至十成,功顯時,外觀如病夫,功出柔如針絲,穿人心魂。」
  聲落,戰飛羽的心裡不由一緊,他知道今天碰到了扎手人物,從這兩人的來路上,他對其餘不識者,都存了戒心,嬌聲又趁此時響起,道:「神手無相戰飛羽,武林中號稱人王,中原頂尖人物,梟雄霸天之流,兩位客座,可做聯手試功對手!」
  絡腮大漢令狐雕,突地仰天長嘯道:「聯手?他配嗎?
  哼!」
  嬌聲突變冷凜,道:「令狐室主,中原武林第一號人物之前,如果驕敵,有害無益,必須謹慎行事!」
  心魔令狐雕血脈責張,狂狂的道:「謹慎,謹慎不是對他這號人的,在得虛名的傢伙,何用尊者煩心,令狐雕願以項上人頭,賭這小子不配稱尊武林!」
  戰飛羽冷凜地道:「戰某人並不認為我是武林至尊,可是戰某人有個信心,對於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蠻之物,足可教訓教訓,我不需要你項上人頭,你那顆腦袋,也不過像個葫蘆瓢,給我做夜壺,還嫌沒有把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要讓你自己練的那種邪門武功心魔功回逆,做一個瘋狂的禽獸!」
  令狐雕怒吼:「戰飛羽,你在信口雌黃,你不但是個浪得虛名的無知無識的狂徒,你根本就是個不知死活的,不知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的瘋子,癡人……」
  戰飛羽沉穩而冰冷的自齒縫裡,崩出了話來,道:「令狐雕,小心你腋下的那一處竅門,莫讓我的掌力切上!」
  驀地張口結舌,臉上神色倏然大變,驚瞪著一雙震懍的傻乎乎的眼睛,雙手抖顫,右臂抬起,顫微微的,指著戰飛羽期期的道:「你……你……你如何……」
  冷哼一聲,戰飛羽道:「我如何曉得你練功的竅門是不?
  我不但知道你的,而且我也知道神魔獨狐明的,乾脆點告訴你,就連老獨夫的竅門,我也同樣的知道,他不就是被人點了竅門,而廢了一身獨夫功的嗎?」
  如鬼魅般走至石室中央,與令狐雕成左右挾持形勢的獨狐明,突地冷哼一聲道:「戰飛羽,我師兄弟兩人,自塞外來中原,會過不少武林高手,可是並未曾被人嚇到過!」
  戰飛羽道:「沒被人嚇到,可是被人擊敗過,對不?」
  瘦臉一紅、獨狐明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獨狐明並不以為那是恥辱,何況那是敗在中原武林泰斗,少林碩果僅存的前輩大師之手,但是你想在此用那麼兩句不著邊際的鬼話,就想唬住了我師兄弟,那你是打錯了算盤,到時候鬼點戳穿,你死得更快!」
  戰飛羽鄙夷的道:「是這樣麼?我曾說過不讓你動手的話嗎?我只不過是提醒你,小心你那練不到的竅門罷了,聽不聽在你,我本用不著擔心!」
  獨孤明突地冷凜的道:「不錯,你擔心你自己就行了,我師兄弟的事,自己知道,你就準備吧!」
  戰飛羽悠閒的道:「不勞提醒,我早已準備好了,只是你小心著你臀下的部位,莫以為我不會向那些地方下手,我這無相神功,可並不忌諱這些!」
  剎時間,瘦臉上露出了無比的驚震,獨狐明道:「戰飛羽,明人不做暗事,你是如何曉得本門武功的練功禁忌,你
  戰飛羽依舊神態悠然的道:「獨狐明,你相信我不是唬人了,你以為你把咽喉竅門,改為臀下,我就不知道了,其實這是你對於魔功瞭解不夠,換句話說,你練的還不到家,告訴你也不妨,凡練魔功之人,總有竅門的,而且竅門所在,可以自練功火候上表現出來!」
  令狐雕驚震莫名的顫聲道:「你如何曉得我們的獨門秘密?」
  驀地一聲長嘯,戰飛羽道:「獨門秘密?令狐雕,你大自信,你也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以為塞外獨夫,是發明魔功的人嗎?」
  令狐雕道:「難道不是?」
  戰飛羽沉聲道:「豈止不是!塞外獨夫乃是一叛師之徒,只是我未曾想到,他竟然以廢功之身,調弄出二位如此英雄角色般的徒弟,你們可曾聽說過江湖上有一位血魔的,那就是你們的師姐!」
  齊齊驚啊出聲,令狐雕與獨孤明互望一眼,怒吼道:「戰飛羽,你也算得是一條漢子,為什麼如此捏造事實,誣賴好人,你豈不怕江湖道聞之齒冷!」
  戰飛羽突地詫異地道:「怕『江湖道聞之齒冷,這句話,出自你口,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戰飛羽向不打誑語,既是從我口中說出,就敢負一切責任,至於信不信那就由你了,假若你們能夠活著回到塞外,不妨問問塞外獨夫闞不敵!」
  令狐雕突然怒髮衝冠般地大吼:「戰飛羽,你越說越不像人話了,我們活著回去塞外都不能夠,你有這麼大的把握?來!來!讓我教訓教訓你這個耍嘴皮子的小子!」
  獨狐明道:「不知你戰飛羽手上的玩意,是不是同嘴上的玩意,一般的厲害!」
  戰飛羽輕柔的道:「何不試試?」
  令狐雕暴烈的道:「正該如此!」
  倏忽間,一般陰柔的勁力,似一道軟綿的巨網,隱隱的罩向戰飛羽全身,緊緊的箍扎,收縮,使周圍的氣流,在無形中有一股壓迫力。
  心魔令狐雕,面如巽血,兩隻眼睛似欲噴出火來,滿臉如戟豎的絡腮鬍子,根根蝟張,口張似盆,鼻翁如牛喘,活臉似一個被困在獸檻裡的猛虎,極欲擇人而噬。
  心魔功行功的狀況,看在其餘站在各個石室門口,一直未有任何表示的人眼中,似並無何奇異,然而戰飛羽卻是首次見到,而尤其是在他的感受上,與以往同人交手的狀況,截然不同。
  心魔功發,那股柔韌之勁,不僅如一張絲網收縮,且有無數如利刃般勁氣,向中央集刺,這是心魔功練至十成後的特有成就,此功一發,被攻擊之人的感受,就如同落在一個網獸的帶刺網中,有無法活動的心身感應。
  戰飛羽卻依舊泰然的立於當地,僅僅是轉過半面,面向著如怒獸般的心魔令狐雕,冷凜的以寒泉似的雙眸,凝視著他。
  令狐雕心魔功運至戰飛羽身前尺許,似利刃般的勁氣,前進之中,突然似投入茫茫大海之中,一觸而沒。
  驀然——
  戰飛羽突感腳下,貼地竄來十數道似電蛇般的柔勁,到處疾鑽,與那一道回形的心魔功,上下交攻。
  戰飛羽緩緩轉側身軀,寒泉似的雙眸,突然凝視向神魔獨狐明。
  只見獨狐明雙臂下垂,肩塌腰坐,背彎頭歪,臉色略黃,全身如發虐子般的篩抖不止,雙腿如同立於冰尖,顫抖得全身搖搖擺擺。直似個癲病患者。
  戰飛羽冷凜地道:「兩位心神魔功交攻,甚俱火候,何不再加點功力?戰飛羽尚有餘力!」
  令狐雕雙眼瞪得滾圓。
  獨明雙腿顫得機織。
  兩人就是說不出話來!
  功力高下,業已顯出,戰飛羽迎戰二人,尚有餘力,尚能談笑自然,而心神兩魔卻只有瞪眼的份兒,這種情況看在觀戰的人的眼中,豈有不知之理。
  就在此時,戰飛羽環抱胸前,手籠雙袖的手臂,如大鵬展翅般,左右手分自身前中央,向外分射,一手左上,一手右下,快得如同電光石火,動作停止,始傳出一聲如裂帛般的聲響,「嘶——」
  響聲甫起,場中情況,發生巨變。
  戰飛羽矗立如山,神態飄逸,剛剛的動作,似不是在他身上發動,雙臂環胸,依然如故。
  心魔令狐雕,臉色如血,眼瞪如鈴,「匍然」聲中,跌落鋼板之上,直挺挺的,如同一具殭屍。
  神魔獨狐明,精神萎靡,軀體軟綿,緩緩癱瘓地上,堆在了起,如一灘破衣,覆蓋著一泥鑄的神像。
  這是使人心顫的場面,塞外雙魔雙雙在一舉之下,癱瘓跌地,毫無迴旋的餘地。
  偌大的石室中,空氣如同凝窒,連一絲兒呼吸都聽不見,落針都可清晰的聞見。
  凝滯,緊縮,一股壓迫感,擠上向每一個人的心頭,每一個人的心裡,如同上緊弦的弓,繃緊了皮的鼓,只要有一絲兒動彈,敲擊,都會射矢如電疾,鼓響如雷鳴般驚天動地。
  輕柔地,戰飛羽一字字的敲在每個人緊張的心坎上,清晰而有震力的道:「令狐雕,很可惜,沒讓你施展漠雕手而散功,實是遺憾,這要怪你自己,太過相信心魔功了,其實任何一門功力,都能通向極點,達到大成,但仍需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正確的修行,只可惜你學的心魔功,乃是走的蹊徑,最易導入魔境,也最易成功,這是長處,也正是短處,經不起考驗,今天你找錯了對象,我的神手無相功,本就與你兩人的心神魔功同源殊途,也正是你的剋星,如今你倆人的魔已散,我並未傷你兩人性命,休息一段時間,你們倆還是有能力回返塞外的,闞不敵假若沒死,請代我致意,就說神手無相戰飛羽希望他能保持晚節,莫為師門遺羞,為武林遺害!」
  令狐雕此時血紅似的面色,業已褪落,變得蒼黃,精神頹喪的起身,踏前數步,吃力的扶起獨狐明,望了一眼戰飛羽,似是「敗將豈敢言勇」的無可奈何的,一聲不響,兩相扶持,退回右首石室之中。
  這種結局,大出眾人意料之外,這不像是傳言中的戰飛羽的作風,戰飛羽在江湖傳言中,是一個殺人不眨眼,從不留活口,酷厲,狠辣,惡毒如梟的狠貨,而今,他竟然手下留情,毀功留人,放走塞外雙魔,這舉動,這行事,使其餘六人大惑不解。
  其實,他們誰又知道戰飛羽此時心中,有著無比的感慨,亦有著無比的輕鬆!
  塞外獨夫闌不敵,是心神魔功的傳人,如今他從他的弟子身上,推究出了闞不敵,就是他行道江湖以來,所極想找的人,一個背叛師門的武林敗類,說是找他,倒也並不大對,實際上,是想看他有沒有將遺留武林的「心神魔功」傳留人世,現在,他知道傳是傳了,但今日一戰,心神魔功將絕跡江湖,因為「心神魔功」只要經過點散竅門以後,學功之人,即會忘記其中一節重要訣竅,而再也不能有所成就,——這是他戰飛羽所深知的事。
  戰飛羽行道江湖的心願之一已了,大為舒暢,如今他從只剩下亡友遺孤待持的一件事了!
  戰飛羽環掃一下石室中其餘的六人,最後,目光停留在右側最靠裡面的一間石室門前的一位紅衣紅顏,長鬚禿頂的老者臉上。
  沉聲如喝,戰飛羽道:「游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江湖中盛名如日中天,想不到今天會在武林地牢中相見,真是幸會,戰某人早想拜見老人,請教敝友幸長定何以會在赴游雲莊之宴後,即遭到了厭世自殺,妻離子散的惡運?」
  哈哈笑聲中,渾飩老人江可元道:「戰大俠何時也學會了含血噴人的絕招?聽你的意思老朽請他夫婦來敝莊做客,倒成了罪人!」
  戰飛羽道:「那倒不是,只是那無恥好夫『鐵書生』倪世鴻,也出現的大過突兀!」
  赤紅的臉色倏寒,渾沌老人江可元道:「戰飛羽,我宴請我的朋友,介紹我朋友相互認識,假若是也算過錯的話,那讓你想像中的情景,我都願承擔,一切都願大包大攬在我江某人身上!」
  戰飛羽雙眸中突現得酷厲無比,沉聲道:「在此時以前,你說這話或許有人認為宴會中好友相識,乃是既平常而且應該的,我想早日拜訪的,也正是為此,本是想請你勸勸夏婷安份點,勿再追我太甚,只量你不該在此時此地見我!」
  望著戰飛羽那酷厲的眼神,江可元不由自心中微生寒意,但卻仍然不解的「此時此地?難道說我不能來武林地牢?」
  戰飛羽道:「你能來,但來的時機太過湊巧!」
  江可元詫異的道:「我不該在你戰大俠來此時來?」
  戰飛羽道:「我沒那麼跋扈,天下路天下人走,江湖地江湖人居,我指的不是這個!」
  江可元道:「那你的意思是……」
  戰飛羽冷凜地道:「江可元,你還要裝嗎?你自己做的事,還要我說嗎?」
  江可元怒聲道:「戰飛羽,你要知道,老朽對你尊敢,那是看在亡友辛長定與你有八拜之交的份上,我可不是怕了你,你自己該尊重點!」
  戰飛羽酷厲地道:「對你,我已夠尊重了,江可元,你不用擺出那份假道學的樣子來,就憑你能夠進入武林地牢,就夠了!就夠證明你平日的仁義道德,俠德義名都是沽名釣譽而來,沒有一件不是假的!」
  嘿嘿冷冷,江可元道:「戰飛羽,你太武斷,也大愚蠢了!
  江可元知交滿江湖,黑白兩道,都有朋友,武林地牢乃江可元常游之地,武林閻王危烽煙與我相交數十年,難道我來此竟然有什麼不對?武林中難道有什麼規矩,不准人交朋友,白道必定交白道,黑道必定交黑道,我若是黑白兩道都有朋友,就是個黑白不分的,是嗎?」
  古並不波,戰飛羽道:「江湖既無此規矩,戰飛羽亦不是那個意思!」
  怒不可遏的,江可元沉喝道:「戰飛羽,既然如此,為什麼老朽不能來武林地牢,此時此地又是如何?你若不能還老朽一個公道,今天就是你我死拼之時!」
  戰飛羽冷冷地,輕哼一聲,酷厲地道:「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的,不過,你實在應該知道,不該問的!」
  江可元恕叱道:「老朽沒有你那麼聰明!」
  戰飛羽道:「你真的不知道?」
  怒吼,江可元道:「廢話!」
  戰飛羽驀地沉剎冷聲道:「你不該在『鐵書生』倪世鴻氣走之後,還留在地牢的!」
  神色倏變,但驀地卻仰天大笑,江可元道:「戰飛羽,這與我有關嗎?」
  即或是他應變迅速,但倏變的神色,卻逃不過戰飛羽的眼睛,冷酷的,戰飛羽道:「夏婷如何來武林地牢的,誰介紹的,江可元你敢發誓嗎?」
  神色無比的驚震,惶急的,江可元突地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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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疾雷、無意、毀機關

  驀然間——
  戰飛羽如同鬼魅也似的身形,眨眼間,電閃挪移至渾沌老人江可元的身後三尺之處!
  渾沌老人江可元,前進的身形,突地一滯,只覺得一般無比巨大的浪潮,在身前洶湧翻騰,身軀被阻止得欲進不得。
  同時,一把利刺般似的無影利錐,悄無聲響的戮在背脊大穴之上,使渾沌老人灌可元,連連施展移宮換穴之法,企圖脫過被制的危局,但,那利刺般無形的利錐,直使他無計可施,任你如何的運轉迅速,均不能擺脫,最後,終於被釘在原處,動都不敢再動!
  渾沌老人江可元,心中的震驚,是無與倫比的。
  戰飛羽卻於此時,冷凜的道:「憑大名鼎鼎的游雲莊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的名號,不至於見了我戰飛羽就想逃吧!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走不遲!」
  渾沌老人,突地仰天長笑,笑聲雄勁悠長,久久始才停止。
  戰飛羽冷冷的道:「沒有用的,姓江的,你不用想用你那份渾沌氣功脫出我的指法點穴,要是那麼容易,就憑武林地牢的名義,我戰飛羽就不配進來,既然進來,在任何情形之下,我戰飛羽也不會含乎了!你就認命吧!」
  渾沌老人江可元道:「戰飛羽,你講完了嗎?」
  戰飛羽道:「沒有!但聽你的口氣,你似是有話說?」
  渾沌老人道:「不錯,我有話說,但我願先聽完你的話後再說!」
  戰飛羽道:「還是你先說吧!聽完我的話,你就沒機會了!」
  冷哼一聲,江可元道:「戰飛羽,你太張狂!」
  戰飛羽道:「是嗎?假若你要說的就是這一類話,那你就不用說了!是不是張狂!事實是最好的證明!」
  江可元道:「你認為我是逃走?你聽說過我在哪一位面前逃走過?」
  戰飛羽道:「在我面前的行動,我親眼看到的事實,不比我聽說的更可以做證明?」
  冷哼一聲,江可元道:「我要進去找一找鐵書生,要他來做當面對質!」
  戰飛羽道:「我講過了,鐵書生已不在武林地牢!」
  怒哼一聲,暴叱的,江可元道:「戰飛羽,你有把握嗎?這也是你親眼看到的事實?你可敢同我賭個東道?」
  一怔,戰飛羽道:「你有把握將鐵書生找來此地?」
  不耐地,江可元道:「廢話!」
  戰飛羽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何用勞你的大駕,這麼靈巧的傳聲設備,何不運用一下!」
  江可元沒好氣地道:「能用我還不會用嗎?現在,你何不試試?」
  戰飛羽道:「說個理由聽聽!」
  江可元怒道:「這還不簡單嗎,那傳聲只是和這大廳交談,與其他地方是隔絕的!」
  冷哼一聲,戰飛羽道:「江可元,戰飛羽不是三歲孩子,也不是初出道的雛兒!你這一套少在我面前耍,任誰也不會相信,傳聲設備只可以兩地交談,就算是如你所說,那對方總可以派人替你傳話!」
  驀地——室中央傳出了那嬌脆的聲音道:「戰飛羽,他說的不錯,我老婆子可不是傳信人!」
  戰飛羽在「老婆子」三字入耳後,驀地神情一震,忖道:「難道是她?」
  就在他神情一震之時,江可元抓住機會,倏然轉身,拍出一掌將制住他穴道的戰飛羽的那一縷指風,撞得一歪,大斜身連旋三旋,江可元始脫出了指風的追襲,站在石室中央,喘吁吁地道:「無相神功,的確不凡,老朽領教了,戰飛羽現在你想怎樣?老朽願意領教領教。」
  戰飛羽道:「會的!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到此處,驀地仰首揚聲道:「傳聲者,可是百靈仙子?」
  傳聲道:「戰飛羽,你不愧是武林梟雄!」
  戰飛羽道:「那名字不好聽,但我無所謂!您對武林掌故,門派,人物,各種功夫的瞭解,是武林人都深知沒人敢比,也萬分欽佩的,無怪對剛剛的『塞外雙魔』那麼清楚了!」
  傳聲中傳來一陣嬌脆如銀鈴的笑聲,百靈仙子道:「我已知道了戰飛羽你的另一樁長處!」
  戰飛羽道:「何不說來聽聽,讓我這自以為無甚長處的人,也有個高興的機會,能夠在武林春秋論者百靈仙子的口中,得一字的褒乏,無論好壞,那都是榮幸萬分!」
  傳聲中的百靈仙子,又是一陣嬌笑,然後道:「又多知道一件長處了!真想不全,以酷厲、冷笑、狠毒、無情聞名於武林的梟雄、人王的神手無相戰飛羽,竟然是一個極會講話,非常得體,而又甚為謙虛,風趣的人!」
  戰飛羽道:「我沒想到在江湖中是如此的惡名在外,更想不到仙子對我的評價是如此的令我汗顏!」
  百靈仙子道:「戰飛羽,老婆子謝謝您啦!」
  戰飛羽詫異地道:「仙子此話是指哪一方面?」
  百靈仙子悠悠的道:「我與危烽煙賭東道輸了,來此為他做些年輕奴僕們做不好的事情,但是我們有一約定,雙方不得暴露我的身份,若我身份暴露,此約即取消,而我個人當然不能自己暴露,必得第三者才行,所以你聽得出來,我是以地牢中人的身份講話的,若非你指出我的身份,我是不能如此為所欲言,更不要想自由了!」
  戰飛羽道:「那是說仙子現在可以離開地牢了?恭喜你啦!」
  百靈仙子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人無論做什麼,總要有始有終,不可半途而廢,此處之事雖然我不願做,但我可願意在你解決了石廳中事以後,再離開此處!」
  戰飛羽道:「人各有志,戰飛羽不方便對仙子說什麼,只不知仙子願否替戰飛羽服務一次?」
  百靈仙子傳聲道:「可是要我介紹石廳中的人?」
  戰飛羽道:「除掉凶神厲康,長拳疾雷招倚和一條鞭曹長寶以外的兩位卻甚少謀面!」
  百靈仙子傳聲道:「假若我只告訴你,這兩位是武林地牢的黑白二判,你恐怕並不曉得,若果我問你,江湖上有一對兄弟善於隱人之短,揚人之長的雙劍雙壁,你不會不知道吧!」
  戰飛羽不由得驚咦出聲,道:「你是說這兩位就是以知人短而不揚,暗中要挾,揚人長而佯為好人,因而有雙劍雙壁之稱的陰氏兄弟,陰顯跟陰頤?」
  戰飛羽的話,使立在中門的一對,閃過一層怒色,但旋即隱沒。那是形象並不相同的一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任何人都不會在看到兩人後,認為是一對兄弟。
  百靈仙子卻嬌笑道:「你也不怕他們兄弟惱羞成怒,同你拼?」
  戰飛羽冷冷道:「他們能同我拚命,就不配稱雙劍雙壁陰氏兄弟!」
  百靈仙子道:「戰飛羽,石廳中我已沒有事情可做,看你的了!」
  戰飛羽道:「假若仙子在此地事完,有興到十敷巖一遊,戰飛羽願恭候芳駕,並報今日之德!」
  驀地,一陣沉默,江可元方待講話,百靈仙子突地悠悠地道:「十敷巖的什媚,你同他是什麼關係?她可好?」
  語氣中有股急切的關心,與無奈的歉意。
  戰飛羽緩緩的道:「朋友關係,曾在死亡邊緣上掙命過的朋友,她如今好得很!仙子去嗎?」
  百靈仙子突已恢復正常的嬌笑聲道:「一言為定!」
  戰飛羽驀地揚聲道:「好!屆時敬候芳駕!」
  突地打眼望向江可元,冷冷地道:「江莊主,輪到你啦!」
  江可元怒道:「戰飛羽,城門樓上搭牌坊,你好大的架子,吐口唾沫起雲雨,好大的口氣!」
  戰飛羽一歪頭,微微笑道:「怎麼!嫌冷落了你?還是因我只與百靈仙子談話,而有點吃味!」
  江可元冷哼一聲,未及回答,戰飛羽接口冷冷道:「戰飛羽自行道江湖以來,自信所作所為,無愧於心,敬的是忠臣孝子,仁俠義士,即是對江湖同道,亦未曾恃強凌弱,蠻橫無理,但對那些江湖宵小,自以為武技勝人,橫行霸道,聚徒結黨,自成惡勢力者,卻向不假以顏色,尤其對外貌仁慈,心懷叵測的假善士,更是深惡痛決,至於個人的毀譽更是在所不惜,不管閣下如何的想,那是你的事。」
  冷凜的,江可元極端不屑的譏笑道:「戰飛羽,你不覺得你太自恃?」
  戰飛羽道:「戰飛羽就憑這份自恃,行道江湖!」
  倏然之間,江可元怔瞪一旁,對於戰飛羽這種率意而行,不計一切的答覆,使這老江湖大是震驚,要知道江湖人物沒有不惜羽毛的,尤其對於言語之間,更是注意,自恃並不是個好字眼,可是戰飛羽卻承認他是憑此而行江湖,江可元怎的聽不出來,這是一種悶棍式的反擊,將壞變好的使敵人無計措辭的語言反擊。
  江可元在一怔震之後,勃然大怒,暴烈的道:「戰飛羽,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對老夫如此講話?」
  戰飛羽安詳的省:「江莊主!我要怎樣對你講話,咽?」
  這種陰裡陰氣,不加可否的反問式話語,最易調侃得對方怒火上衝,江可元此時即是如此,恨得咬牙切齒的忘記了自恃的身份,暴露了人性的本原,惡狠狠的,自牙縫裡崩擠出一個個冷冷的字來,道:「我要撕了你——」
  戰飛羽古並不波的道:「我在等著!」
  江可元雙目一瞪,怒哼道:「戰飛羽,你的報應到了!」
  呼的一掌,迎面劈了過去,掌勢洶湧渾厚,勁力特強,渾沌老人含怒出手,畢竟不凡。
  戰飛羽雙腳不動,冷寞的雙目直視江可元,身軀一倒,雙肩微圍,便把渾沌老人江可元的一記掌風讓了過去。
  江可元一掌落空,突然大喝一聲,踏前一步,雙掌倏翻,近身向戰飛羽當胸劈去。
  戰飛羽冷冷一笑,環胸雙臂一動,籠袖雙手倏揚,兩道白光,如雷電乍閃,倏現即隱,一股潛力,將江可元的掌勢,劈裂成隙,勁力成束,擊向渾沌老人前胸。
  江可元雖在江湖上號稱雄霸一方的游雲莊主,縱然久經大敵,會過無數高手,但對戰飛羽這種手法,還是第一次遇上,不覺大吃一驚,雙肩晃動,被迫趕緊的躲閃,斜退了出去。
  他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有過一招之下,就被人家逼得閃躲不迭,更何況一招之下,失手被制,已是兩次丟人現眼,一日之間,連連失措,心頭不由得又驚又怒,又急又躁,暴喝一聲,突然欺身而上,雙掌攻敵之前,先求自保,攻守並重,攻即是守,守即是攻,一圈圈掌影,一股股掌風,直向戰飛羽罩去。
  這是江可元含憤出手,掌上威勢極強,如波濤洶湧,怒浪排空的擠壓向戰飛羽。
  在場之人看得不禁都悚然動容,暗讚道:「游雲莊主渾飩老人江可元果然名不虛傳!」
  就在大家念頭尚未轉完之時,只見那洶湧的拳風呼嘯之中的戰飛羽,突地雙臂揮動,雙掌倏揚,左手平展而出,緩緩的,一剎時已變得虛無飄涉,一晃之下,飛速的抓向了江可元的頭頂穴——宛如九天之上,罩落了一雙神手。
  江可元的那滾滾拳勁,在戰飛羽的臂揮掌揚的同時,如同滾湯遇上了冷水,沸動立止。
  戰飛羽的右掌,卻如一縷鬼魅似的,無聲無息,幾近無形無影的削向江可元的左肩頭。
  這種無形解危,一舉破敵的虛門掌法,奇詭變異於光影晃動的一剎那之間,不由使觀戰之人,心神大震。
  江可元雙腕猛起,雙拳吐吞,斜身大旋,猛然暴退。
  戰飛羽呼的倒轉,早已截斷對方的退路,左手仍是原式不動的抓向江可元頭頂穴,右手卻在江可元雙拳吞吐格避之時,袍袖猛展,幻成一片黑影,右手自黑影中,筆直的插向江可元的胸口。
  江可元撐搏的,雙掌揮勢擰砸,像是趕鬼一樣的向虛無中揮舞,而戰飛羽袍袖黑影中的右手,卻直與鬼魅般,玄異變化,以不可思議的方位與速度,仍舊直插江可元的胸口,攻勢似永無休止,亦無法陰滯。
  江可元突然一哼,踉蹌後退——左臂上裂開一條整齊有如刃切的血槽,泅泅外冒,一片血紅。
  剎時間風息雲停,右廳中寂靜得落針可聞。
  江可元微微的喘息聲,是這石廳中,唯一的能夠聽到的聲息,其餘的人,似都憋住了氣,不敢出聲。
  戰飛羽卓立不動,雙手業已籠於袍袖之中,雙臂亦習慣的環抱胸前!
  他——戰飛羽,站在那兒,就如一尊神像,莊嚴威凜,神威自生,目光冰寒的望著江可元,唇角抽動了一下,陰沉地道:「江莊主,你還有話說嗎?」
  神情激憤,雙肩聳動,左臂的疼痛,並未使渾沌老人氣沮,然而心裡的緊蹙,卻使他的面上鬆弛的肌肉抽搐,眼神狠酷的斷然道:「有朝一日,戰飛羽,我要剝了你的皮!」
  不以為意,戰飛羽冷冷點頭道:「有那麼的一天,但不一定誰剝誰,狠話沒用,你不是要我找鐵書生倪世鴻嗎?莊主,記著,你若現在認為沒事幹了,那麼就請便吧!你本是來此作客的是吧?但我得囑咐你一事,三個月後,游雲莊上得有鐵書生倪世鴻的影子,到那時候,戰飛羽會去向你討還公道!今天,我們就到此為止!請!」
  恨得牙癢癢的,游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的那個老臉上,閃過一抹心餘力絀,而又有希望的聲色,望望汩汩外流鮮血不止的左臂血槽,怒瞪戰飛羽一眼,頓一頓腳,向他原來的石室走去。
  戰飛羽望著他的背影暗忖:「只要你能從此出去,相信也擋不住任何人從此走出。」
  戰飛羽是個深沉的人,任何情形之下,決不露神色,任何人想在他的面上揣度他的心理,那是白費。
  戰飛羽的雙眼,望著石廳的鐘乳,他的臉是平正的,頭並未仰向上方,僅只是用眼珠向上瞄,眼中是一片冷寞與僵木的寒光,他的眉心,因為眼珠的向上瞄,而變得成了山字形,投下一抹肅然的陰影於鼻唇之間,對於眼前的主人,視而不見的那股淡然神色,頓時惹起了一陣怒火中燒的騷動。
  首先,是一個腰粗膀闊的大個兒紅鬍子大漢,隱忍不住,跨前一步,戟指戰飛羽道:「小子!你這副德行,向那位大爺充殼子!你他奶奶的算是哪一路的神聖?」
  戰飛羽姿態不變,語言無情的道:「我知道必定是你先發難,凶神厲康,絕不會是他們陰兄弟,厲康,知道嗎,這就是人家兄弟比你高明的地方!」
  凶神厲康怒吼道:「呸!你是什麼東西,也配用這種語氣來對我老厲講話?好像在他娘的教訓徒弟似的!」
  點點頭,戰飛羽道:「我熟知你這種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衝動易怒,而又好勝心強,更是自以為了不起的天下無敵,說穿了只不過是天生幾許蠻力,毫無頭腦的一頭蠻牛罷了!」
  暴烈的吼叫,凶神厲康道:「戰飛羽,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到死你還在耍嘴皮子!你旗桿頂上綁雞毛,好大的撣(膽)子!」
  冷冷的,戰飛羽道:「不用雞毛子喊叫的窮咋呼,厲康,膽子大小,試一試就知,只怕你沒那個膽,不用害臊,我知道你沒有夥伴是不能掄動你那支笨傢伙——獨腳銅劉的,別客氣,來吧!同你的夥計,招倚,曹長寶一起來!」
  驀地咧開大嘴,嘻嘻的笑了,紅鬍子一撅一撅的,兩道濃眉擠在一起,大環眼瞇縫成了扁扁的兩條小縫,望著左右的兩人,齜牙道:「嘻嘻!這小子倒是痛快,向來沒人敢答應咱爺倆一起耍的……」
  瘦削的長拳疾雷招倚道:「呸!哥仁!」
  驀然停笑大吼,凶神厲康道:「對!哥仁,上啊,夥計!」
  中等身材,看來活像個趕腳的,一身短打扮,永遠長鞭不離手的一條鞭曹長寶道:「你他娘的還沒拿傢伙,用什麼招呼人家!」
  一怔,突然地翻身奔人石室,剎那間疾衝而出,凶神厲康邊吼道:「等等,小子,我拿傢伙來再動手!」
  一支半人高的獨腳熟銅劉,提在手中,怕不有五六十斤重,然而在他手中,卻輕似無物般揮舞而出。
  這是一個標準粗人,然而戰飛羽並不能輕視他,只看他手中的那種兵刃,就知真正動起手來,這種人是最難對付的,要知道,越是頭腦簡單,越是心神專一,若果他在做某一件事,非至成功,是絕不休止的,他能在江湖上被稱做凶神,即是此一原因,動起手來,只知戰鬥,不知畏懼,只知攻擊,不知防禦,而此種人卻多數是天生的皮堅內厚,挨上兩下,並不在乎。
  獨腳銅劉,乃是一種特殊的武器,江湖中甚少有人使用,一者此種兵刃沉重,無大氣力的人,是不方便用它,再者此種兵刃攜帶甚為不便,行走江湖,攜帶此物,無異是招搖。所以甚少人願意練它。
  這是一種斧一類的兵刃,卻將刃桿合鑄而成,桿造成一具人形,頭為斧錐,卻將兩手合攏,變錐為斧刃,如此看來,就像是一個合十的獨腳童子,所以有獨腳銅劉的名號。
  戰飛羽知道,近來武林中,只有凶神厲康,使用此種兵刃,而且純熟猛惡,凶神之名,即因其與敵手爭鬥,毫不畏死而得。
  戰飛羽更知道,此人攻戰之時,定要與長拳疾雷招倚同時合擊,才有威力,一邊戰鬥,一邊要招倚在旁,提醒他的攻勢,否則即雜亂無章,威力大滅!
  凶神厲康,兵刃在手,猛的一掄,呼的一聲,畫了個圓圈,吼道:「來啊!小子!」
  一直未曾開口的一條鞭曹長寶,此時手揚處,長鞭「吧!」的一聲脆響,道:「急什麼!大個兒,人家倒沒有準備好呢!」
  冷冷一哼,戰飛羽道:「曹長寶,你盡可以進招,我已準備好了!」
  詫異的望望戰飛羽,曹長寶道:「你要憑你那一雙手,對付我們的長鞭銅劉與長拳疾雷,三樣兵器?」
  戰飛羽道:「怎麼?不行嗎?」
  凶神厲康道:「行!行!你要快死,那還不容易!」
  嘩啦啦,一陣銅鐵交鳴,長拳疾雷招倚手中,多了一串銅球連在銀鞭上的外門兵刃,長拳疾雷,可能就是此物,招琦沒好氣的道:「大個子,你不講話,沒人會說你是啞巴!」
  凶神厲康叫道:「我哪兒說錯啦!」
  招倚道:「你憑什麼說他要快死!」
  厲康道:「他憑赤手空拳,對我們三件長兵刃,不是想快死是什麼?」
  冷哼一聲,招琦道:「你可知道他是誰?」
  厲康道:「嘻!嘻!原來你不知道他是神手無相戰飛羽!」
  狠狠的怒呸一聲,招琦道:「你聰明,你知道,知道個屁!你幾時聽說過戰飛羽用武器動手過招來!那他還叫什麼神手無相!」
  厲康道:「你是說他的手就是兵刃?」
  招倚道:「你是瞎子?你沒看到渾飩老人的左臂流血?」
  厲康不服氣的道:「可是他們是拳掌相對,我們可是長兵刃。」
  沒好氣的,招倚道:「長兵刃怎麼樣!近身搏鬥你能如何?」
  厲康道:「哼!近身?就憑他能近我的身!」
  招琦道:「試試吧,我的凶神!」
  嘩啦啦!一陣銅球滾動,節拍清脆,似是一種暗號,攻勢發動,厲康如同一隻猛虎,銅球如旋風,掃向戰飛羽腰際。
  招琦手中疾雷滾動,暴捲戰飛羽下三路,口中呼道:「三星伴月!」
  曹長寶的長鞭,在空中一連串脆響,驟然變勢,如一條蜿蜒的毒蛇,倏忽飛射向戰飛羽的頂門。
  陡然間,袍袖飛揚,戰飛羽身形微側,右手如同一隻魅影,接住厲康橫掃而至,沉雄勁疾的銅劉頂端,厲康只覺一股粘力,俯貼銅劉連纏三匝。
  銅劉上傳來的粘力,突然消失,變為推力,順著弧形旋轉,壓下。
  「彭」的一聲,銅劉砸上了招倚的長拳疾雷。
  長拳疾雷一出手,戰飛羽已瞄過,招琦的兵刃——長拳疾雷,說穿了,僅只是一隻鐵打的胳臂臨時接合,而「長拳疾雷」的名字,無異告訴敵人,那鐵拳中有機關,不是炸藥,也接著能夠脫離「鐵臂」,飛擊敵人的消息。
  戰飛羽的主要目標指向了「鐵拳」。一招之間,同時連帶上長鞭。
  就在「彭」的一聲、長拳疾雷與獨腳銅劉碰上之後,厲康驀怒,手上的銅劉,被一股猛大的震力,震得如同蹺蹺板一樣的,要將他掀拔而起,施力一壓,身形反而更被迅速的彈起,疾衝向石廳廳頂,不由得將銅劉撒手不管。
  同時,銅劉纏繞的長鞭盡頭的一條鞭曹長寶,倏然之間,被長鞭帶起身形,飛向廳頂,堪堪與厲康直衝而上的身形,撞個正著,而兩人的頭,差那麼一絲也就撞上鐘乳。大吼之中,兩人急急伸掌,猛然相對一擊,翻滾而下,脫出了頭撞鐘乳的危機!
  地上攻擊下三路的長拳疾雷招琦,在「彭」聲之同時,驀地撒手丟掉兵刃,滾翻而出,尖吼:「躲開!」
  驀地,戰飛羽左手一揚,身軀倏轉,招奇丟棄的「長拳疾雷」,如一怒箭般,疾然射向擋住石廳進口的鐵柵而去。
  「轟」然聲中,頓時石廳中,煙塵瀰漫,嗡嗡作聲,歷久不止。
  煙霧稍薄,嗡聲停歇埋,傳來了百靈仙子的詭笑,笑聲停止,話聲在嬌喝中傳出:「戰大俠,你這一記疾雷,你使這石廳變成為永久的了!那麼多的鐵柱子,撐在洞中,誰能再將他抵起來?」
  飛羽道:「機關倏復,豈不是一樣?」
  嬌笑中,百靈仙子道:「只可惜巧手魯班龔天人已隨此牢之完,而逝於百年前,當今之世,還沒人能有能力!何況,你毀的乃是他的石廳總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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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1 23:42:47
六十五、神手、有心、殺惡判

  戰飛羽道:「如此說來,經此至他牢入口,已無機關了!」
  百靈仙子道:「正是如此!」
  戰飛羽:「剛剛有人經鐵柵去過了!」
  百靈仙子道:「那是機關,若果是你,恐怕無此方便!」
  戰飛羽心知這話是實情,因為,他對機關之學,雖非內行,然而理總是懂得點,尤其是在有人控制之下,機關常常使人發生錯覺,別人能走的地方,你不一定能走,道理就在機關是受人控制的,而且,誰知道機關消息,誰就能通行無阻,雖然他不一定要全部知道,只知道哪一處控制法就行,但不知道的人,卻是寸步難行。
  戰飛羽心裡想著,眼中卻望著煙塵淡散中已露出的一處缺口道:「如今這大廳,只好變為敞廳了!」
  靜靈仙子道:「不錯,剛才的爆炸聲音,恐怕已驚動了危烽煙,他知道情況後,我想他不會讓你深入了!」
  戰飛羽方待啟口,突然間凶神厲康,哇呀哇的大叫大吼的道:「老婆子!你還有完沒完,他奶奶的戰飛羽將我們弄成這個樣子,你不但不幫忙,反而同他打得火熱,談得入港!你這算什麼仙子,簡直是吃裡扒外嘛!」
  百靈仙子突地怒聲道:「厲康,你莫以為老身好講話,你再信口雌黃,口不擇言,小心我割你的舌頭!」
  咂咂嘴,厲康道:「割了舌頭怎麼吃飯?怎麼說話?老太婆,商議商議!不割舌頭行不!」
  百靈仙子道:「閉住你的嘴,就不割!」
  厲康道:「我是說,我既要吃飯,又要說話,那怎麼能閉嘴,你不成打了巴掌算了,這樣我還是可以說話,本來嗎!哪有自己人同自己人為難的,何況你是同我們敵人戰飛羽在攪七捻三的弄不清楚!」
  百靈仙子怒叱道:「厲康,你記下了,你的舌頭是割定了!」
  勃然大怒,厲康道:「老太婆你講不講理,我說的本來是實情,你同敵人……」
  招琦突地道:「大個子,你不說話,沒人會說你是啞巴!」
  凶神厲康,倏然住口不語,似對招琦這句話甚是服帖,但當他望到戰飛羽時,驀地又忍不住的大叫:「這臭小子,用什麼鬼板眼,將我們的傢伙一下子都弄脫了手?難道說,就算了不行?」
  招琦道:「不算了怎麼著?」
  奇詫的表情,凶神厲康道:「瘦子,你是說我們認輸?」
  招倚道:「依你呢?」
  厲康振振有詞的道:「他根本就沒和我們動傢伙,一招就認輸,我不幹,這不能算的!」
  招琦冷哼道:「你不算行嗎?那麼你自己去幹!」
  一怔,凶神厲康道:「瘦子,你是說結束了,我們輸了,我們不幹了,按著老規矩,任人出題目?」
  招琦不做聲,曹長寶罵咧咧的道:「大個子,你要不要臉,傢伙都讓人在一招之下弄脫了手,你還不認輸,那麼你試試看,能不能在一招之中,將我的傢伙弄脫手!」
  兩手亂搖,厲康道:「好,好,認輸,免試了,喂!小子,你出題目吧,要我們幹什麼?」
  戰飛羽一怔,他可真不知道,這三塊料,搞的是什麼名堂!
  此時百靈仙子突然傳聲道:「他們三人,有一個老規矩,誰能獨立敗了他們,就聽命於誰,但只限一次,他們來地牢,亦是敗在危烽煙之手,如今他奉命守關,任務已完,業已恢復自由身,敗在你手,就得聽命於你了!」
  戰飛羽道:「我若果沒有這個興趣呢!」
  百靈仙子嬌笑道:「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耐心了!」
  戰飛羽緩緩地道:「仙子此話……」
  百靈仙子道:「你一日不讓他們做一件事,那他們就跟你一日,永遠不讓他們做,他們就永遠跟定你!」
  戰飛羽望望面前這三人道:「三位的規矩,實在特殊的很!」
  招琦道:「沒辦法,這是誓言!」
  戰飛羽道:「我的好奇心雖不重,可甚是喜聽密聞!」
  招琦莊容道:「聽是可以,但需付出甚大的代價!」
  戰飛羽笑笑道:「難道也是誓言?」
  招琦道:「不是誓言,較誓言更重!」
  戰飛羽道:「只不知想聽要付出什麼代價?」
  招琦道:「那倒沒有!」
  戰飛羽極為興趣的道:「何不說來聽聽?」
  招倚道:「永遠為我們今後的行止負責!」
  戰飛羽奇道:「什麼意思?」
  招琦道:「今後我們為害為惡,負有道義上的責任,尤其是後果上。」
  戰飛羽略一思索,緩緩道:「何不說明白點!」
  招琦道:「今後我們為善,行走江湖可能得罪黑道人物,則解決不了的難題,得替我們解決,我們被豁,得替我們報仇,今後我們為惡,與這個條件相同。」
  戰飛羽道:「你們可能為惡?還是為善?」
  招琦突然神情一栗,道:「這個不能決定,亦可能為善又為惡,人又可能常受環境左右,更常受自己的性格左右……」
  略作沉思,招琦道:「我有一事,要請問戰大俠,不知可以不?」
  戰飛羽衷誠的道:「事無不可對人言!當然可以!」
  招琦肅容道:「為什麼你不說,不管我們為善為惡,死後給不給我們報仇,我們也不曉得,我們有這種條件,那不是和沒有一樣的這類話?」
  戰飛羽毫不思索的道:「我沒想到這種問題!」
  曹長寶緊追著道:「為什麼?」
  戰飛羽道:「不為什麼!只要答應了你們的條件,就該做到,這似乎不用講,凡是武林人,均應如此!」
  招琦與曹長寶,互望一眼,會意的眼神,交換一瞥,招倚道:「戰大俠不想聽了呢!」
  戰飛羽道:「我說過,我雖好奇心不重,卻甚願聽密聞!」
  招琦道:「我們三人曾受一異人之恩,他臨死時遺命要我們如此做!」
  戰飛羽道:「他是誰?」
  招倚道:「不知道,你可相信?」
  戰飛羽道:「相信,知道的話,我反而不信了!」
  招琦大是奇怪!
  戰飛羽笑笑,望著招琦道:「你奇怪嗎?說穿了沒有什麼,你們若知道他是誰,你們除了感激他的恩德之外,對他一定有所瞭解,那麼對他的遺言,就可能受到這種瞭解程度的影響,而有所抉擇,遵守或不遵守之間,定然有個決定,即或遵守,那遵守的程度之間,也有個差別,絕對不會有如此的堅定。」
  招琦聽了,似懂非懂的搖搖頭!
  戰飛羽笑笑道:「下一步,你們該怎麼做,是你們的事了!」
  厲康突地道:「你的題目還沒出呢?」
  戰飛羽輕輕的道:「我沒有題目!」
  厲康驚詫的道:「沒有題目?」
  戰飛羽點點頭。
  招琦與曹長同時驚「咦」出聲道:「沒有題目,就是題目!」
  凶神厲康卻大吼一聲歡呼叫道:「啊!我自由了!我……」
  驀地看到了招琦與曹長寶的神情,停止了話聲,半晌,望望廳頂的石鐘乳道:「喂!小……子……你說的話算數?」
  對於戰飛羽稱呼,他似乎是甚感為難,故而變得臉紅脖子粗的還是說出了那麼一句話。
  戰飛羽卻不以為意,仍然誠懇的點點頭。
  厲康變著嗓子眼,低低的,沙沙的,同時用手指指石鐘乳道:「那老婆子要割我的舌頭呢,咋辦?」
  戰飛羽道:「不會的,他同你說著玩,嚇唬你的,只是今後你不要再亂說話就行了!」
  厲康如同小孩子似的道:「真的,不騙我?」
  戰飛羽依舊誠摯的點點頭!
  厲康咧開大嘴笑了,就如伺嬰兒掙扎著費力的爬上了娘的懷裡的那種有安全感的笑一模一樣。
  招琦此時突地用茫然的神色道:「說個會面的地方吧!戰大俠!」
  戰飛羽甚感為難的道:「三位一定執意如此嗎?」
  招琦點點頭。
  戰飛羽道:「十敷巖!」
  招倚一抱拳道:「後會!」
  大步向外走去!
  厲康一見,踏前兩步,俯身抓起獨腳銅劉,跟在後面大叫:「等等!到哪兒,可不能丟下我!」
  曹長寶將銅劉上的長鞭解下,抱拳道:「戰大俠!十敷巖見!」
  戰飛羽還禮,目注這三人自那炸毀的缺口中走出,轉面望向從他進來後,即未曾講過一句話的雙劍雙壁陰顯陰頤弟兄倆,心內忖道:「這兩位真正是陰賊陰狠到家,身為武林黑白雙判,竟然對發生的事,毫不關心似的,我得小心點!」
  陰氏兄弟,乃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黑白分明的兄弟倆,黑臉的矮胖,卻穿了一身白衣,白臉的高瘦,倒穿了一身黑衣,是武林地牢的二判,說出去,真的會沒有人相信,然而,卻有人定然相信,他倆是地牢裡的黑白無常。
  戰飛羽寂寥的目光,掃射二人一眼,道:「兩位判爺,如何?」
  滿臉笑容,諂媚的雙劍雙壁的老大陰顯,那瘦長臉上的皺紋,堆了個滿臉,乾笑一聲道:「戰大俠,來到武林地牢,我兄弟未能遠迎,還請恕不知之罪!」
  冷冷地,戰飛羽道:「戰飛羽來得魯莽,望請海涵!」
  一派戲台上念白的腔調,聽得陰顯,眉頭一皺,但旋即展眉諂笑道:「哪裡!哪裡!愚兄弟不敢!」
  戰飛羽突地冷聲道:「陰顯,我不是同你來配戲的!下面的事該怎麼做,你趕緊畫下道來,時已不早,戰某人還想早走呢!」
  那種不假辭色的臉容,高不可攀的威態,與冷寞寒冽的眸中煞光,瞪得陰顯自心底裡發毛。
  然而,陰顯卻踏前一步,依舊制媚的道:「哪裡話,戰大俠一代人傑,武林人誰不敬仰,既然來到敝處,怎能不多留一會,就要走呢,這不是敝上待客之道,還請……」
  陰沉的,戰飛羽道:「貴上待客如何待?將刀架在脖子上不夠,是不是要下我的油鍋,上我的刀山!」
  極端否認,陰顯又踏前一步,陰頤跟緊而上,陰顯打哈哈道:「說玩了,敝上絕無此意!」
  戰飛羽接口道:「那他有什麼意思?唔——」
  輕柔的語聲,調侃的意味,任何人都將火冒三丈,然而陰氏兄弟,卻反而笑在臉上,那股濃濃笑意,一改諂媚之容,真誠的令任何人看了都會感動,兄弟倆緊前一步,離戰飛羽只有五尺了,陰顯口中道:「我們敝上的意思,本想請戰大俠來牢中任副牢主的,所以……」
  邊說兩人又湊前一步!
  戰飛羽突然一改冷容,滿有興趣的,踏前一步,急聲道:「是嗎真的?」
  黑判陰頤,突地踏前一步,道:「當然真的!」
  驀地——
  黑白二判,雙雙翻掌,伸縮之間,兩條毒蛇蛇信也似的匕首毒芒,冷電般飛戳戰飛羽腰腹,戰飛羽雙目倏瞪,寒眸如炬,昂然不動,袍袖左右分揮,倏忽間,電蛇似的雙手,抓住了陰氏兄弟的執匕雙腕,「卡嚓」聲響,陰氏兄弟,雙雙慘嗥出聲。
  戰飛羽怒哼一聲,雙臂展動,陰氏兄弟執匕雙腕,驀然翻動,回射自己的雙口,「哧」的一聲,「嗥」聲頓止,一長一短,一自一黑的兩條身影,如遭雷轟般登登登連退三步,砰然跌落鐵板之上,紫血順著嘴角,吱吱外冒,在偷襲中,丟棄了性命。
  雙劍雙壁兄弟二人,一生中以暗算對付人,亦死在自己暗算人的雙匕之下,真正是輪迴有常。
  戰飛羽鄙夷的瞪了兩個屍身一眼。
  轉身之後,驀然一怔,轉瞬間,突然冷笑道:「危烽煙,好大的架子!」
  在石廳盡頭,石牆突然開了一道大門,門前站了一簇五人!
  為首的,赫然是戰飛羽亡友幸長定的妻子,淫奔的妻子——夏婷。
  這女人真是天生尤物,白衣,白裙,素自的臉蛋,毫然改變,連那一頭純黑的秀髮,都沒有染上一絲兒霜跡,仍然流水一樣披散在她那瘦怯怯的雙肩,懷中的白玉琵琶,只是換成一隻手抱著,另一隻手,卻挽在一個看上去同有三十歲的面如敷粉的書生身上。
  書生白袍粉靴,雙目朗若寒星,薄薄的嘴唇,看上去較鐵書生倪世鴻更為風流,這就是風雲武林的武林牢主危烽煙。
  他倆身後,是三個俊秀童子,其中之一,就抱著武林牢主危烽煙的成名武器「金錯刀」。
  危烽煙望望地上的雙判屍體道:「戰飛羽你不該殺他們的!」
  冷哼一聲,戰飛羽道:「我該讓他們殺是嗎?」
  夏婷怒聲尖吼:「你還不到死的時候,但快了!」
  戰飛羽驀地目芒陡射,道:「危烽煙,你何時身旁也多了女人?而且是個……」
  粉面一紅,危烽煙尤未簽話,夏婷尖吼:「戰飛羽,你說,你說我是什麼?沒有關係;你不好意思,我替你說,我是個臭女人?濫女人是不?告訴你丈夫死了,女人嫁人是天經地義,沒什麼丟人,丟人的應該是那些在外叫得震天價響的叮噹人物,在私底下,卻是個欺凌孤寡,圖謀財寶的不仁不義的禽獸!」
  戰飛羽不屑理會,向危烽煙道:「危烽煙,你怎麼說?」
  危烽煙道:「戰飛羽你還沒答覆她呢!」
  戰飛羽道:「我不殺她已夠仁慈了,那不過是她沾了我亡友的光!」
  危烽煙道:「這就是我的答覆!」
  戰飛羽道:「你要趟混水?」
  危烽煙道:「勿寧說是主持公道!」
  驀地仰天長笑,戰飛羽的笑聲中,充滿了譏刺的味道,聽在危烽煙耳中,實在不是滋味。
  怒叱一聲,打斷了戰飛羽的笑聲,危烽煙道:「戰飛羽,你笑什麼?」
  態度嚴肅的,戰飛羽臉上凝重的道:「我笑你危烽煙,原來是個假面具的人物!」
  危烽煙臉色一沉道:「戰飛羽你得為你的話負責!」
  戰飛羽道:「姓戰的說話,向來是擲地有金石之聲!」
  危烽煙怒氣不息地道:「擲出來聽聽!」
  戰飛羽道:「難道你不知道,你這麼聰明?」
  危烽煙道:「你不說出來,灰孫子才知道!」
  「吱」的一聲,夏婷那蛇樣的柳腰扭了扭,差點纏上了危烽煙的身上。
  戰飛羽連眼皮子都沒抬,冷聲道:「危烽煙,在嘴巴上,佔點便宜,在你我這種人的身上,並不見得是光彩,也不能以此顯示出高下!」
  危烽煙怒哼一聲!
  戰飛羽續道:「以金錯刀危烽煙的素行來說,江湖上沒有一個人不曉得,你視女人如蛇蠍,棄之如糞土,如今你竟然要為一個女人來主持公道,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危烽煙嗤之以鼻的道:「戰飛羽,我看你是中了嗜武的毒,有點沒有人味,變成了木頭!」戰飛羽道:「不錯,我嗜武,在有些人眼中,酷厲、狠毒、沒有人味可能給我加在頭上……」
  夏婷突地尖聲道:「虧你還有自知之明,自己承認沒有人味!」
  不予理會,戰飛羽道:「危烽煙,此處你是主人嗎?」
  危烽煙道:「你以為是誰,是你?」
  戰飛羽不屑的道:「最起碼,在我的印象中不是你!」
  危烽煙道:「戰飛羽,你不用繞著圈子損人,我不吃這一套?」
  戰飛羽道:「吃不吃是你的事,說不說卻是我的事!對嗎,危烽煙?」
  危烽煙道:「戰飛羽你該認識清楚,這是誰的地界!」
  冷冷一笑,戰飛羽道:「危烽煙,我認不清楚會來嗎?」
  危烽煙道:「認識就該知道,這兒不是你逞能耍嘴的地方!」
  極端不屑,戰飛羽道:「我本不願到這兒來,是誰派人請我來的?是誰先我逞能的?是誰要替破鞋打抱不平的?
  突然間,危烽煙怒形於色,夏婷尖聲怒道:「戰飛羽,你是個無義的匹夫,貪得無厭的畜類!」
  危烽煙更是沉聲怒喝:「戰飛羽,你說這話,有失身份,你得因此付出代價,武林地牢不是你張狂的地方!」
  戰飛羽道:「我本不想張狂,只是我不得不張狂!已經到了張狂得殺人的地步!」
  危烽煙道:「我說過你不該殺他們的,你會後悔,戰飛羽!」
  戰飛羽道:「是嗎?只不知後悔是什麼滋味。」
  危烽煙道:「你馬上就嘗到了!」
  夏婷被留在當地,危烽煙已一步步向前踏出,身後跟著那個雙手托著「金錯刀」的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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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縱敵、鼠遁、金錯刀  

  戰飛羽突地揚聲道:「請仙子報一報危烽煙的來歷如何?」
  石鐘乳的室頂突然傳來百靈仙子的話聲:「武林地牢王危烽煙,以金錯刀成名武林,因當年受了紅蜂子紀艷娘的愛情打擊……」
  危烽煙突地停步大吼道:「老太婆,你敢將本座一切報出,我就不饒你!」
  一陣嬌笑後,百靈仙子道:「你不饒我?憑什麼?憑你那把破金錯刀的絕命三式嗎,唔?」
  危烽煙怒道:「你莫忘了,你我的東道!」
  又是一陣嬌笑,百靈仙子道:「你是說這個啊……」
  危烽煙急接道:「不錯,否則我就對武林宣佈,你是個不守信義的人,使你不能在江湖立足!」
  一陣沉默,似是百靈仙子在思索,危烽煙正自得計,方欲邁步,百靈仙子突地接聲道:「當年紅蜂子紀艷娘,拋棄他後,危烽煙即視女人為蛇蛇,在江湖中到處流浪,到處追殺紀艷娘,就在一次進入此處之後,被死在地上的陰氏兄弟,略微挑撥,他即將盤據此地的陰氏兄弟的盟兄,蠻刀蕭傑給宰了,他與陰氏兄弟,即建立了武林地牢,起初不過想借此安身,然而在陰氏兄弟的策劃下,他有了稱霸武林的雄心,是以在打基礎時,不惜向非武林人物斂財,甚且有害命之舉
  危烽煙大吼,滿臉都是紫色,兇惡的道:「老虔婆,你背信負義,不怕武林人笑罵!也不怕……」
  一陣嬌笑後,百靈仙子突然沉聲道:「也不怕你將我永遠禁閉在此一斗室之中是不?危烽煙,抬起你的狗眼看看鐵柵的破洞之處,是在什麼地方,你能禁得住我嗎?何況,你憑什麼不讓我說,我這也是在替你服務啊?」
  危烽煙道:「根據我們的約言,你不可向敵人供應我的情報!」
  百靈仙子道:「危烽煙,你記得不錯,只可惜你忘了一件!」
  危烽煙道:「我忘了什麼?」
  百靈仙子道:「你用一句話,猜測得出亡夫的姓名來使我上了你的當!但你難道忘了,我們的約定是有時間的?」
  危烽煙道:「三年的時間,並沒有到!」
  百靈仙子道:「三年的時間是沒到,我恢復自由必須的條件是什麼,大牢主,你還記得嗎?」
  危烽煙道:「你恢復自由,必得第三者能知道你的身份?」
  百靈仙子道:「你可記得剛剛戰大俠叫我什麼?」
  危烽煙突地一怔,念頭一轉道:「這是你們串通了的!你莫要……」
  百靈仙子怒道:「危烽煙,你自己污辱你自己的人格,不管我老婆子的事,你若污辱我老婆子的人格,可莫怪我對你不客氣!至於戰大俠,若為我背上黑鍋,我也不情願的!」
  危烽煙強道:「有什麼證人?」
  戰飛羽道:「危烽煙,就憑你這句問話,就自低人格,不要說就憑百靈仙子同我戰飛羽的話,就可做為『鐵卷』一樣的證據,你的客人中,渾飩老人同凶神三弟兄,都可以做證,你要不要問問他們?」
  危烽煙道:「他們人呢?」
  戰飛羽道:「走了,江湖上總可以問到他們的!」
  危烽煙突地怒聲道:「百靈仙子,你既然恢復自由,你為什麼不離開此處?你賴在這兒幹什麼?」
  百靈仙子道:「危烽煙,你精神是真的失常得離譜大遠了,你忘記了我的專長了嗎?我能夠曉得武林人物的一切秘密,所靠的就是見聞,戰飛羽進入武林地牢,在武林中這是多麼重大,多麼轟動的消息,不要說是我在場,就是不在場,我都要發掘其中經過情形,你想想看,我會走嗎?」
  危烽煙氣呼呼的道:「你會得報應的!」
  百靈仙子是何許人,她豈能在言語上輸入?果然只聽幽幽的道:「那是我的事,但不知我的罪有應得,是應在何時,但我可確定,我將看到一個受報應的人——就在眼前。」
  危烽煙氣得全身發抖,撇了一撇嘴,支吾不出話來,頓時石廳中,顯得甚是沉靜!
  百靈仙子突又開腔道:「戰大俠,再告訴件秘密,武林地牢,除了通道機關尚能自如運用之外,其他的凶險機關,業已失效!我倒是真正的佩服巧手魯班呢,他竟然在此石腹中,將總機關裝設在最不易破壞,最不秘密,卻又最穩當的石門鐵柵之下,長拳疾雷的那顆炸藥,可真炸的是地方!」
  戰飛羽道:「這叫做無巧不成書!」
  百靈仙子嬌笑道:「好個無巧不成書,我不打擾了,我等著結果的到來!」
  戰飛羽道:「既然有暇,歡迎親臨!」
  百靈仙子道:「不啦!我到場會影響別人的心理!」
  危烽煙語聲狠毒的道:「戰飛羽,你們談夠了嗎?」
  此時的危烽煙,外表似已恢復沉穩,然而在語聲中,卻能聽出他的激動,恨意。
  戰飛羽輕鬆的,心不揚波的道:「大牢主,你派人請了我來,我能不隨時準備好嗎?你不用客氣,有道是客隨主便!有什麼指教,請!」
  「戰飛羽,你是我一生中,最恨的人!」
  戰飛羽輕鬆的道:「我瞭解你的心情!」
  一怔,危烽煙道:「你一定不瞭解我的心情。」
  戰飛羽愜意地道:「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若不聽床頭人的話,那能行嗎?在這個世界上會有作為嗎?」
  危烽煙道:「你說我聽老婆的話?」
  戰飛羽道:「我沒有那麼說!」
  危烽煙道:「但你的意思是如此!」
  戰飛羽道:「是嗎,你有老婆?」
  突然暴吼,危烽煙道:「戰飛羽,我已警告過你,此處不是你耍嘴皮子的地方,你要小心點!」
  戰飛羽道:「不勞費心,我是非常的小心!我一向如此!」
  危烽煙道:「那就好!你現在怎麼說?」
  戰飛羽詫異地道:「怎麼,大牢主,你問我怎麼說?」
  危烽煙斷然的道:「不錯!」
  戰飛羽道:「你說我該怎麼說!」
  危烽煙怒道:「戰飛羽,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豬犢子插蔥芽——裝象。」
  戰飛羽不為所動的道:「我是真的井裡扔磚頭——不懂!不懂!」
  危烽煙莊容的道:「辛長定的藏寶國,同他的孩子,你該還夏婷了!」
  戰飛羽眉毛一揚,沉聲道:「這與你有何關係?」
  一怔,危烽煙凶霸霸的道:「看不慣你這種欺壓孤寡的行為!」
  戰飛羽道:「這就是你所說的主持公道?」
  危烽煙道:「不錯!」
  戰飛羽突然正經的道:「危烽煙,世界上有一種病人膏育的人——自以為是的剛愎自用者,你就是個典型。」
  危烽煙道:「我不管你怎麼說我,我只問你要怎樣!」
  戰飛羽道:「我也不管你是怎樣,我還是老——樣——子!」
  危烽煙突地極端不屑的道:「戰飛羽,原來你在江湖上的萬兄,只是靠一張嘴和欺壓婦孺孤寡而得來的?」
  戰飛羽古並不波地道:「危烽煙,你對我瞭解實在不夠,告訴你,我向來對別人加諸於我身上的毀譽如何,是向不計較,說老實話,根本就是漠不關心!」
  危烽煙譏刺的道:「所以你才做得出別人不敢做的欺凌孤寡的事!」
  冷凜的,戰飛羽道:「我是否欺凌孤寡,我自己心中有數,假若你想為此而自以為是主持公道,那你不但是打錯了算盤,同時你也找錯了對象,你信不信?」
  危烽煙道:「我信,我信公道必然伸張,邪魔必得覆滅!」
  呸了一聲,戰飛羽道:「喊捉賊的就是賊,你就是了!危烽煙。」
  雙目驟寒,危烽煙凜冽的道:「戰飛羽,你是不是想試一試我的金錯刀快不快,利不利?」
  戰飛羽冷笑道:「正是!」
  「咯登」一咬牙,危烽煙凶暴的道:「你當我『金錯刀』下,見不得你的血?」
  瞇著眼笑了,笑得好有把握,戰飛羽道:「我只相信,你的金錯刀既快不過我的一雙手,更不及我的一雙手鋒利!」
  突地長笑,危烽煙久久始停笑,挪揄的道:「戰飛羽,你實在是個徒有虛名的武林騙子!你也實在是個狂極得過了火的大言不慚之輩!你可知道我的『金錯刀』的來歷,它若快不過你的雙手,利不過你的掌緣,為什麼它叫刀,你叫掌?刀不如掌,這豈不是天下奇聞?金錯刀不及你的手快那只有笨蛋才說得出口。」
  戰飛羽,笑意更濃,道:「要不要試試?」
  危烽煙冰寒地道:「戰飛羽,要的,不過在沒試以前,我提你個醒兒,我這把金錯刀,就是當年漢帝賜馮昆征武陵蠻的那把刀,你度量度量看,你的那雙肉掌,會比得了我這把古色斑斕的御賜寶刀?」
  嗤之以鼻,戰飛羽道:「危烽煙,我說你剛愎自用,你反而更加自以為是,你聽說過嗎,較你那把『金錯刀』朝代更久的干將莫邪,出現江湖時,哪一把是古色斑斕的?你以為皇帝老子賜的『金錯刀』就是寶刀?其實名字好聽罷了,也不過是凡鐵打造而成,皇帝老子用來去役使他那些臣子的用物,能算什麼寶刀?
  凜冽的,危烽煙道:「這可是你說的,戰飛羽!」
  點點頭,戰飛羽安如盤石的道:「不錯,是我說的!」
  危烽煙手一伸,輕叱一聲:「刀來!」
  亦步亦趨的童兒,此時突地上步,雙手捧上那把看來是把「寶刀」樣子,綠色魚皮鞘,斑斑駁駁,古色古香的綠穗飄灑的「金錯刀」,急步退回夏婷身後。
  刀一入手,危烽煙灑脫的將綠穗翻揚甩灑,美妙的打了一轉,以左手托住刀鞘中央,右手珍愛無比的自刀把之處,慢慢向下滑摸撫拭,口中柔聲道:「寶刀啊,寶刀!有個不識貨的污蔑你了,奮起你的神威,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吧!」
  冷笑一聲,戰飛羽道:「頑鐵有知,必然回答他負荷不了此種重任,亦必怨聲載道的大叫委屈,他無知的主人,硬加在他身上的擔子,大過壓力強大。」
  危烽煙俯首望著「金錯刀」,深懷信心,口中愛憐而又感情的道:「寶刀啊,你聽到了,他又侮辱你了!你不能有損你的盛名!發威吧,寶刀!將那個自高自大的人宰掉!」
  戰飛羽心中忖道:「危烽煙的是有點神志不清,勿怪百靈仙子此說,看他此時光景,哪有點正常人的一絲味道?」
  口中,戰飛羽卻以可憐的語調道:「危烽煙,你何不跪下,禱告禱告上蒼?」
  危烽煙猛抬頭,神情酷厲的道:「戰飛羽,你不用在那兒說風涼話,現在就是你死神降身的時刻!」
  「刷」的一聲,一支斑駁的「金錯刀」,黯然無色卻氣勢洶洶的出了鞘。
  戰飛羽冷厲的寒眸,似利刃般盯向「金錯刀」,那把「金錯刀」在他的目光下,似映上了一層淡淡的藍光,戰飛羽倏地心神一栗,頓然怒從膽邊生,沉哼一聲道:「危烽煙,你是個喪心病狂的毒夫,武林中,除掉以毒聞名的人物門派以外,從未見過半路將兵刃淬毒的,你竟然將成名兵刃『金錯刀』淬了巨毒,一種使人在光芒耀閃之下,看不出的巨毒,居心之險惡,狡毒狠辣,武林中恐不做第二人想,就憑此點,戰飛羽將盡全力,使你得到應得的懲罰!」
  冷冷的,狠毒無比的自牙縫中,擠出聲音來,危烽煙惡狠狠的道:「戰飛羽,你的兩隻眼睛算是沒有白長在臉上,自我這把刀淬毒出鞘,這一次算上,也不過只有五次,前幾次就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得出淬了毒,卻在無形中,受了這刀上毒氣的損傷!你能看得出,不愧是我危烽煙心目中的勁敵,你不是要懲處我嗎?你猜我呢,我如何想法?告訴你,和你的心意正好相同。那就要看你承受得了,承受不了危某人這把寶刀上的巨毒之力了!」
  戰飛羽冷冷一笑道:「那要看那金錯刀的『沾紅一滴』是否是真的能夠『半步亡魂』了!」
  一怔,危烽煙道:「戰飛羽你莫不是失心瘋了吧!說的話怎會顛三倒四的不知死活?你戰飛羽的精明若是表現在這上面,那可就令危某人大失所望了!」
  戰飛羽靜靜地道:「戰飛羽自出道以來,向未讓人失望過!」
  危烽煙悻悻地道:「戰飛羽,你既知道我這『金錯刀』上淬的是『沾紅一滴』巨毒,有『半步亡魂』之毒,你憑仗什麼如此篤定?匹夫之勇的那股子草莽不怕死的壯志?」
  戰飛羽安詳的道:「武人苦練終生,爭的是那麼一絲兒信心,你是內行,信心是由藝業的深淺而生,戰飛羽不是那種悍不畏死之徒,但也不是那種臨陣偷生,狂得不知死活之輩,你說,我在你的『沾紅一滴』的威脅之下,何以不怕『半步亡魂』?你既自以為聰明,何不代我答覆這個問題?」
  危烽煙一怔之下,驀地一震,神情肅穆,卻滿懷狐疑,不敢置信的試探著道:「你是說你不怕毒?」
  戰飛羽淡淡的道:「聰明!只是說對了一半!」
  神情猛然大震,旋即凜冽的,危烽煙道:「不怕毒只是一半,那麼戰飛羽你憑什麼?說說可嚇唬不住人,等下總得現原形的!」
  戰飛羽道:「信心,我靠的是對我藝業的深淺,有著無比的瞭解,對你的藝業,也有著無比的瞭解,故而使我產生了無比的信心,信心就是力量,你懂嗎?危烽煙!」
  危烽煙驀地嗤之以鼻的道:「懂!懂!」
  突地大吼,危烽煙緊接著道:「我懂你那顆狂極的信心,是癡人說夢,懂你那信心架不住一刀砍,一槍刺的,姓戰的,就試試你那一半信心,到底有多少用處,再看看你那一半不怕毒的狂話,能不能阻止我向你下手!」
  冷冷地,戰飛羽道:「危烽煙,我退後一步過嗎?」
  倏然——
  危烽煙的刀豎在面前,刀刃向外,尖端直上,刀背幾乎貼上了鼻尖,兩支精光熠熠的眸瞳,自刀背左右,分射前方,凝注戰飛羽,左手的刀鞘,斜指左下方,邁前一步……
  驀地——
  夏婷突然尖叫:「留活口!我要藏寶圖和孩子!」
  危烽煙一停,悠悠的,萬分迷惑的柔聲道:「寶貝,我會有分寸的,不會使你落空,你安心的在那兒等著,你要什麼,都會有人雙手捧著,跪在你面前,任你挑揀!」
  夏婷滿面春花,滿臉媚意,膩聲道:「這惡徒可不是別人,他是戰飛羽,一個不顧廉恥的惡徒,你得小心啊!為我!」
  危烽煙柔聲道:「我會的,謝謝你了!你安心等著吧!」
  戰飛羽猛地吐了口痰,「呸」的一聲,道:「等著收屍!」
  危烽煙怒道:「不會的!我還不想要你死!」
  深沉的,戰飛羽緩緩的道:「我說不讓她來替你收屍,那還得看我的高興!」
  危烽煙凶悍的道:「戰飛羽,我警告你,就憑這句話,我要加你一刀深的血槽!」
  戰飛羽無奈的道:「好吧!我定然遵辦,給你加一道血槽!」
  危烽煙驀地狠狠的道:「戰飛羽,試試看!」
  戰飛羽道:「恭候多時!」
  猝然——
  危烽煙面前的「金錯刀」,如一條烏龍擺尾,倏忽間如一抹閃電,快和人眼看都沒看清,已砍近戰飛羽眉尖五寸之處!
  戰飛羽移閃如魅,他像刀刃也似的一雙手掌,伸出半空,一挫「金錯刀」的側面,人如電掣般暴旋到了危烽煙的身側,右掌順「金錯刀」刀背滑下,驀地握緊刀把之處,倏忽下壓,「金錯刀」已到了戰飛羽手中,一沉之下,倏然順勢搗向危烽煙小腹!
  悶吭一聲,危烽煙身子微挫,戰飛羽的左掌,大鵬展翅,危烽煙的身軀,如斷線風箏般,被推向夏婷直立之處,半路上,驀然「哇」的一聲,一口濃血,噴灑而出。
  夏婷一甩玉琵琶,迅快的遞給身後童子,張雙臂將差點倒在地上的危烽煙,整個人抱個滿懷,「砰」然一聲,雙雙跌在地上!
  夏婷急聲道:「怎樣?」
  危烽煙此時腹中腸如斷裂,背側一刀血槽,鮮血汩汩外流,人更虛弱的,只微微的喊出了一句:「退進甬道!」
  戰飛羽驀地揚聲道:「帶著你吃飯的傢伙!」
  一縷烏光,「哧」的插在夏婷的左小腿上,一聲淒厲的尖吼,夏婷與危烽煙同時跌在甬道口。
  三個童子,急匆匆的跟進,合力將二人擁起,夏婷惡狠狠的罵道:「戰飛羽,狗雜種,你進來,老娘跟你拼了!」
  戰飛羽怒聲道:「夏婷,我說過,你不要再讓我碰到!你以為我對你下不得手嗎?」
  潑婦式的叫罵,夏婷道:「有種你進來!」
  戰飛羽道:「來了!」
  驀地裡——
  百靈仙子傳聲道:「留步,戰大俠!那是唯一存留的機關甬道,此處任何人都不能存留,你進入裡面,他們發動機關,將你困在裡面,他們卻從一處誰也不知的出口出去,你又何必上這大當。」
  戰飛羽止步揚聲道:「謝謝你了,仙子!」
  遙遙地,傳來百靈仙子的聲音道:「十敷巖,我等你了!」
  戰飛羽望向危烽煙與夏婷進入的甬道,只見黑昏昏地,哪裡還有人影?
  略作思索,展動身形,自鐵柵缺口,飛馳而出,走到甬道中,揚聲道:「翁桐,我們的約定作罷,但望你好自為之……」
  余聲嗡嗡,翁桐在石廳中出現,四處望望,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武林生活不適合我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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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武林、地牢、危烽煙

  戰飛羽就電也似的疾馳武林地牢。
  武林地牢的「牢中牢」中的「滾地萌蘆」翁桐,突地大喊道:「戰大俠,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翁桐既然答應了的事絕不反悔,然而為了兩不失信,在完成咱們之約以後,翁桐會有法自處,可是現在,你不能丟下我在此處不管,你何不將我穴道解開?」
  嗡嗡的傳來回音,哪裡還有其他的聲音,翁桐歎息一聲,自言自語道:「牢中牢難道是我斃命之處?恩不能報,約不能踐,這實在使我心猶未甘!」
  突地,嬌脆的聲音,傳人翁桐耳中道:「報什麼恩,踐什麼約,翁桐?」
  翁桐倏地瞪眼望向敞開的石室門前,只見一個宮裝麗人,雍容華貴,端莊的站在通道中央,望去若三十許人,一身鵝黃綢衣飄灑秀逸,圖畫中的仙子般的,正微微的笑著看他。
  翁桐一怔,旋即肅容道:「原來是仙子,我是說對危牢主的大恩,我翁桐尚未報答,對戰大俠的賭約,也未履行,如今嗎……」
  百靈仙子道:「怎麼樣?」
  喟歎一聲道:「戰大俠點了我的穴道,未曾解除,已走了……」
  百靈仙子端詳的一陣翁桐,倏地笑道:「我看你是未曾被制的人一樣,怎說的穴道未解?你何不試試?」
  翁桐搖頭道:「不必再試,我衝穴時,痛苦異常,不試還好受點,戰大俠這種獨門手法,實在厲害!」
  百靈仙子溫和的道:「那你何妨試著動一動?」
  一怔,滿面詫容的翁桐果然試著將手臂抬起,驀然特異的感覺,襲上心頭,他久衝不開的穴道,竟然不解自開,「滾地萌蘆」翁桐,不由得大喜過望,歡呼道:「穴道解了,穴道解了!我可以走了!」
  說著話,人已神采飛揚的大步邁出了牢中牢的室門。
  百靈仙子悠悠的道:「翁桐,你要到哪裡去?去報恩?」
  倏然停步,茫然的望向百靈仙子,少頃,翁桐期期的道:「仙……子……難道地牢中……」
  百靈仙子道:「不錯,戰大俠已離開地牢,是你知道的
  勃然變色,翁桐急急的道:「牢主他……」
  微微一笑,百靈仙子道:「看來你是性情中人,對危烽煙的情感,倒是真誠的很!危烽煙只是受了傷,被戰大俠在一拳之下,擊傷內腑,現在嘛——」
  翁桐焦急的道:「怎樣?」
  百靈仙子道:「退入中央通道,逃命去了!」
  神情冷然,頹喪中又有點欽羨,敬畏,翁桐喃喃道:「一拳擊傷!一拳擊傷,那樣神鬼莫測的『三絕式』,竟然被一拳擊傷……」
  百靈仙子道:「不但是一掌擊傷,而且是神手對無力,金刀傷金刀。」
  猛然急愕愕一震,翁桐惶聲道:「仙子是說,金錯刀非但沒有傷了神手,反而神手把金刀錯傷?」
  百靈仙子點點頭道:「正是!」
  搖搖頭,翁桐道:「這太使人難以相信了!但這一定是真實的!」
  百靈仙子道:「翁桐,你說了兩句話,卻是兩個疑竇,你可願意解釋解釋?」
  翁桐道:「神手無相戰飛羽與金錯刀危烽煙,在武林中的地位,雖然不是半斤八兩,然而也僅僅是一線之差,在功力方面,在江湖人的印象中,也正如他倆的藝業一般,差得有限,但神手卻能在一擊之下,以金錯刀傷了危烽煙,尤其是在他的三絕招業已達至頂峰火候的時候,就以我來說,他的三絕招使出,我連看清都看不清楚,戰飛羽不但能接得下,反而進一步的奪刀傷主人,這叫我怎地相信!」
  百靈仙子道:「既然你不相信,又沒親眼看到,怎地又認為定然是事實呢?」
  翁桐肅容道:「仙子您說過謊話嗎?」
  一愣,百靈仙子會過意來的嬌笑道:「想不到,你翁桐不只是滾堂刀施得出名,原來也在做武林生意。」
  詫異的翁桐道:「仙子,我何時做生意了,我可真的糊塗了!」
  百靈仙子嬌笑倏停,然而卻在面上,猶自現出那種和靄的笑容,公桐看得在心中打鼓,忖道:「算來百靈仙子已是四十開外的人了,當面看來似是三十歲左右,容色是如此的嬌嫩,即連笑聲語聲也甜潤嬌脆如少女,真真是天下奇事大多,看來我翁桐實在知道得太少得可憐!」
  百靈仙子此時卻突地脆聲道:「你若不是生意人,哪裡有那麼多的高帽子送人?豈不是你開了個『武林帽子店』呢!」
  翁桐臉一紅,但卻甚是正經的道:「仙子說笑了!說實在的,仙子的話,我若不相信的話,那武林中人的話,可就沒幾人可信了!」
  百靈仙子道:「看!看!聽吧!又是一頂,對不?」
  翁桐急得臉紅脖子粗的道:「仙子……這我可是真心話!」
  百靈仙子看他急得那樣,不由得嬌笑道:「好了!好了!我還有話問你,你到底是要去哪裡?是又找危烽煙,還是要踐戰飛羽的約?」
  翁桐頹喪的雙手一擺道:「仙子你說呢?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一個武林人講出的話,豈可反悔,要報恩,要踐約,我都得去找我們主上,可是……」
  百靈仙子道:「可是這兩個是甚難同時做的事是不?」
  翁桐點點頭,滿臉沮喪的低下頭去!
  百靈仙子見此光是,忖道:「此人倒是甚講義氣!」
  猛抬頭,翁桐道:「仙子,我們主上他……」
  百靈仙子道:「他負傷後,由夏婷扶持,進入中央通道,地牢中所有機關,除通行機關,尚能活動自如以外,其餘的總制已毀,業已失效!看來他是循那條通道,由另一出口逃走了!」
  翁桐驀地變色道:「那麼仙子,我們快走,此處不宜久留!」
  百靈仙子道:「為什麼?」
  翁桐急道:「出去再說!」
  話落,人當先已飛馳向出口而去!
  百靈仙子邊走,邊在後面道:「到底是什麼原因?難道此處尚有凶險不成?」
  一邊急馳,一邊揚聲回答,翁桐道:「總制毀壞後的情況,牢主甚是瞭解,故而已在總制下埋了大量炸藥,連全地牢都到處埋設連鎖一起,以便在不能控制總制時,做最壞的打算!」
  百靈仙子道:「危烽煙實在夠狠!」
  此時兩人業已走出地牢,翁桐當先飛躍至溝外,停步待百靈仙子飄上後道:「牢主對屬下,卻甚是有恩!」
  百靈仙子怒哼一聲道:「哼!那不過收買人心,要人家替他賣命罷了!?
  翁桐不響,抱拳道:「仙子,後會有期!」
  百靈仙子突地道:「翁桐,你知道危烽煙出口之處嗎?」
  翁桐雙手一斂,戒備的道:「仙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百靈仙子道:「沒什麼意思,很簡單,我要同你一起去!」
  翁桐正容道:「希望仙子不要如此,陷我於不義,翁桐是不會幹的,即使將性命丟了,也在所不惜!」
  百靈仙子莊容道:「沒得你同意前,我不會跟你去的!」
  翁桐斬絕的道:「我不會同意的,仙子!」
  百靈仙子道:「為什麼?」
  翁桐道:「這還要我說嗎?」
  百靈仙子道:「你不說誰知道?」
  翁桐道:「仙子要跟我去找我們牢主,幹什麼?」
  百靈仙子道:「你說呢?」
  翁桐正容道:「我說也可以,仙子在武林中,以搜集武林秘聞聞名,此次戰大俠與敝牢主之戰,可說是足以轟動武林的大秘密,大消息,仙子已適逢其會,戰大俠未曾追蹤敝上,若果敝上發動炸藥,那麼,唯一的理由,就是對付仙子,想將他的秘密同您一起埋葬於此,若果我領仙子去了,在敝上負傷之後,豈非太過不利!」
  百靈仙子道:「你說在他負傷之後,對他不利?即或他不負傷,又怎樣?」
  翁桐道:「總較負傷好點?」
  百靈仙子道:「好點與差點的結果是一樣的!」
  翁桐一拍手道:「照啊!那我怎能領仙子去,不義之事,翁桐向不屑為!」
  百靈仙子道:「對那些武林人的勒索,你沒替危烽煙做過?」
  翁桐挺胸道:「沒有!」
  百靈仙子點點頭,略作沉吟道:「假若我不讓你為難呢?」
  翁桐道:「我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不使我為難,只要仙子跟我去,不管是明裡暗裡,都會陷我翁桐不義,仙子若執意要去,我翁桐只好進入地牢了!」
  百靈仙子道:「你這是威脅我?」
  翁桐雙目倏瞪,神光湛然的道:「應該說仙子逼我!」
  百靈仙子冷哼一聲道:「我陷你於不義,你不肯,你自己已經準備不義,那怎地又肯了?」
  翁桐倏的洩氣地道:「翁桐會自己處理自己的!」
  百靈仙子冷哼道:「我倒想不出你如何處理自己,現在不死,難道在做了不義之事後再死,就算處理自己!」
  公桐滿面愧容,艱辛的道:「然而翁桐不能只報恩,不守信!」
  百靈仙子道:「你本可以不必踐戰飛羽的約,因為對方已取消了,我看你是食古不化,剛愎自用,自以為是,與危烽煙是一丘之貉!」
  翁桐道:「仙子如何講都可以,但翁桐有一定之規,絕不會更改的!」
  百靈仙子略一沉吟,突地道:「翁桐,你要報恩怎樣報法?」
  翁桐道:「替我們主上死!」
  百靈仙子道:「假若你救他一次命,可不可以算是報恩?」
  略作沉吟,翁桐道:「救兩次才可以!」
  百靈仙子仰臉望向天空,久久始道:「好吧!我答應你救他兩次,你可不能再以報恩為理由來挾制我以後對他的行動!」
  翁桐道:「仙子先說說看!」
  百靈仙子道:「戰大俠將危烽煙擊成重傷,如不能及早醫治,就有惡化之虞,惡化後,當然有性命不保的危險!我送你一粒丹藥,可以治好他的傷!」
  公桐道:「一次了!」
  百靈仙子道:「你帶我去,我不向他出手,下次再說!」
  翁桐截然道:「不行!」
  百靈仙子怒道:「為什麼?」
  翁桐道:「這次不出手,同下次出手,該是一件事,人只能死一次!」
  百靈仙子怒哼一聲,冷冷地道:「翁桐,你的意思是說,除非我答應永遠不向他出手,那才算數?」
  翁桐毅然地點點頭道:「正是!」
  百靈仙子道:「翁桐,你不以為你將你的條件認為價值太大?要知道我若同你分手後,任何時間,都可以由你帶我找到危烽煙的!」
  翁桐道:「仙子不該問我們牢主去的出口的!」
  百靈仙子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麼?」
  翁桐道:「仙子過問以後,翁桐就沒想離開武林地牢!」
  百靈仙子藉著夜暗微弱的光線,仔細的端詳著公桐那矮胖的軀體,望到他那湛然的目光時,突地心念一決,甚是愛憐的道:「好吧,看在你這份固執的愚忠上,和在你這份不變的性格上,老婆子答應你了!」
  「老婆子」三個字,出自百靈仙子之口,使翁桐聽來真是不倫不類,然而他可不能說出口來,而更使他感到意外的,卻是百靈仙子,竟然答應了他的條件,久久,使他不知說什麼是好,那種傻不愣登的表情,現在圓臉上挺絕的,百靈仙子微笑著:「走啊!難道你想反悔?」
  「滾地萌蘆」翁桐,突地挪動滾圓的身體,尷尬的一笑,道:「不,不,我為仙子領路!」
  疾快的,一先一後,馳出武林地牢,這個已毀機關阻擋的地牢,此時真如一座廢墟,然而在他們二人眼中,卻真正的似座地獄了,裡面隨時會爆發出一種無比強烈的凶險,埋葬任何人!
  滾地萌蘆翁桐,畢竟生活於斯,是以出得地牢,投入了貪戀的,愛惜的一瞥,自言自語地說:「雖然名字聽來叫牢,對我來說,卻也是半生中的一個窩,如今我又沒窩了!」
  百靈仙子聽到滾地萌蘆翁桐的自言自語,在雍容高貴的臉上,顯現出一股「悵然」神色,夜暗中雖不能見,然而在心理上,百靈仙子卻有著很多感觸,她,一個武林中著名的女俠,本有著美滿的家庭,美滿的人生,然而卻在那維護她美滿人生的支柱——他那敬愛的丈夫,離他去後,使她如一顆無根的大海飄蓬,到處流蕩,武林中,誰不知道百靈仙子,然而又有幾人能知道她內心的煎熬,痛楚!
  一聲任何人都不能聽到的心底歎息,在百靈仙子的耳旁悠長的如遠山古寺的晨鐘暮鼓,震盪了她本是平靜無波的心湖,激盪、翻湧的心潮,如浪濤在飆風中湧起,使她不能即時截止,一連串的問題,叢生腦海,百靈仙子,倏然停步不前!
  緩緩地,百靈仙子自衣裡掏出一物,遞給「滾地萌蘆」翁桐道:「翁桐,這是一顆治傷聖藥,你追上危烽煙後,給他服下,定可痊癒他的傷勢!」
  「滾地萌蘆」翁桐,停步轉身,茫然的道:「仙子不是要我……」
  將藥遞於翁桐之手,百靈仙子,雖目中展露一股湛然神光,智慧而又以響往的目注翁桐道:「再見了,今後的江湖中,或許將不見我的行蹤,但你若想見我,可到十敷巖來問問,我甚願再見你,你是個我人生中,比較不同的人!」
  夜暗中,一縷淡淡的身影,隨著「滾地萌蘆」的目光,漸遠漸淡,終至消失無形,百靈仙子的形蹤動跡,在翁桐的心中,留下了一團謎。
  他如何能知道,是他那一句感慨的歎息的無心話語,激盪了百靈仙子的心湖,改變了她行動的計劃!
  百靈仙子最後的那句「你是武林中比較不同的人」的話,卻也使「滾地萌蘆」公桐,大大的傷了一會兒腦筋,拔開腳步,疾向地道出口奔去的翁桐,一路上,思索不出百靈仙子此話的含意!思想飛揚時,路途與時間,都會在意想中縮短,不知不覺中,翁桐業已馳至地道口附近五里左右,隱隱傳來嘈雜聲!
  「誰?停步!」
  一聲粗嚎低沉的喊止,出自右方不遠的荊棘叢後,巧得很,會是翁桐的老搭檔三眼雕楊鴻。
  滾地萌蘆翁桐,身形不停,直撲荊棘叢後,口中道:「主上呢,大個子?」
  荊棘後,猛然長出了半截塔似的楊鴻,詭聲道:「是你?矮子!」
  沒好氣的,翁桐道:「不是我,是誰?」
  楊鴻道:「我還以為是戰飛羽那小子!」
  翁桐叱道:「你他媽的昏了頭,戰飛羽有我這麼矮!」
  楊鴻道:「百靈仙子說和你差不多吧!」
  翁桐大怒,吼道:「屎殼螂子搬家——滾你的臭蛋——你他奶奶的公母不分,難道連胖瘦也搞不清楚,百靈仙子若和我這身排骨差不多,他還叫什麼仙子,那他媽的該叫夜叉,母豬!」
  楊鴻突然似開了竅般地道:「既然不是母豬,來個公豬也一樣加菜!」
  翁桐叱道:「大個子,別窮磨菇,主上在哪裡?」
  楊鴻倏然頹喪的道:「他奶奶的,自從那臭娘們來後,我們就沒交過好運,好啦,看吧,主上我看都要死在他懷裡了!」
  翁桐急道:「那你還囉嗦什麼?主上在哪裡?」
  楊鴻詫異的道:「在哪裡不在哪裡,你急個什麼勁?你還能治傷不成?見鬼!」
  翁桐怒吼:「我要不能治傷,我問你幹什麼?」
  楊鴻驀地大驚,道:「真的,你能治傷?」
  翁桐勃然大怒:
  「你他娘的是怎麼啦,這是鬧著玩的嗎?」
  一把拖起翁桐,邁開大步就走,邊走邊道:「你矮子,何不早說!」
  楊鴻那股急勁兒,真與大旱之逢甘霖,孩兒見到了奶媽,猴急得較翁桐更甚。
  驀地——
  「轟隆!轟隆!」
  一連串的暴震!
  一股股的濃煙!
  緊隨著一簇簇的火光,照射得夜暗,倏然大放光明。
  馳名的武林地牢,那段周圍十餘里的隆起岡阜,整個的掀了起來!
  翁桐邊走,邊自語道:「晚了,沒有用了!」
  楊鴻道:「什麼晚了,沒有用了?矮子?」
  翁桐不答所問道:「沒什麼,快走!」
  影子在地上飛奔,火光映照下,長長的,如同兩個無常,不多時,翁桐與楊鴻投入一座地下洞口之中。
  入口後,即聞到一股濃濃的炸藥引線味,直衝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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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3 01:17:40
六十八、棧道、樹海、瀑布巖  

  這是一間甚不成格局的上洞,但仔細望去,卻是堅固無比,那是一塊天然地下石塊覆蓋下的縫隙處,外面的爆震,只是傳來了輕微的震動,與悶雷似的震耳暗響,些微的附著石上的泥土散落,是唯一不安全的來源。
  危烽煙,仰躺在夏婷的懷中,面如淡金,人已昏了過去。
  夏婷,左腿處血漬斑斑,已經凝結,顯然傷處已止住了血,人卻蒼白憔悴,再無容光煥發的那股嬌媚俏勁,然而眼梢眼角,猶有一股濃濃的媚意,自哀苦中顯露無遺,相當年西子捧心、顰眉的媚態,想必如此!
  翁桐將百靈仙子所贈藥丸,塞進危烽煙口內。
  危烽煙,強掙耷拉下來的眼皮,望望翁桐,滿意地,感激的投過一瞥。
  漸漸地,危烽煙臉上的淡金色減退!代之而起的,是一抹紅潤,一絲兒汗漬。
  緩緩的掙扎,危烽煙閉目挺身,坐直後,頭上已微微蒸騰出一股氣體。
  久久,外面的爆震停息!
  危烽煙悠然睜開雙目,神光熠熠地,向翁桐點點頭,道:「是戰飛羽給的?」
  翁桐知道,他是問藥的來源,搖搖頭,作答覆。
  詫異的,危烽煙道:「會是百靈仙子?她——」
  翁桐道:「已去十敷巖,今後江湖再不見她的蹤跡!」
  猛然抬頭,危烽煙道:「為什麼?」
  翁桐搖頭道:「不知道!」
  約略沉吟,危烽煙道:「你是以生命作代價換來的藥?」
  翁桐道:「生命對我不值錢,主上的可就不同了!」
  滿意於內心,不顯於表面,危烽煙深沉的道:「你不該為我受要挾的,那不是我救你的目的!」
  既然不是,何必在此時特別提起,梟雄之心,總是別有所指的。
  翁桐卻實心的激動的道:「我沒受要挾,只是略表心意而已!」
  詫異的,危烽煙道:「那老虔婆會有那麼慈悲?」
  翁桐道:「本來沒有,後來突然改變了!」
  容色一整,威凜的,危烽煙望著翁桐,輕聲道:「說下去!」
  那股子逼人氣勢,不因風聲而改變。翁桐只覺得心頭如遭重擊般的一緊,隨即慢慢地,將自己一切經過,與之說明。
  翁桐說完後,危烽煙沉吟有頃,道:「戰飛羽有事待干,故急急走了,並解了你的穴,老虔婆何以會突然改變心意?你真的目送她走遠?」
  翁桐誠摯的道:「在夜暗不見她的身影我才動身來此,一路上並且曾經繞路,窺探,未見有人追蹤!」
  稍一沉思,危烽煙向夏婷道:「婷婷,你能走嗎?」
  夏婷道:「去哪裡?」
  危烽煙道:「游雲莊!」
  夏婷道:「那是個狡猾的老狐狸,我們去投靠他……」
  驀地一陣長笑,危烽煙意氣飛揚,而又狠毒的道:「我的小乖乖,你有財富而不能據為己有,有天才而不能運用,原因就是你沒有一股女人的長處——狠毒,而只具備了女人的缺點——溫柔。」
  夏婷突地撤嬌著,軟綿綿的膩聲道:「那不好嗎?唔……」
  危烽煙給她理理秀髮,撫愛的,愛極地,溫聲道:「當然好!唔,能走嗎?」
  夏婷撒嬌的,扭扭身,投給他深情的一瞥,然後點點頭!
  危烽煙溫和地,安慰道:「要走好幾十里,才能替你找到代步呢!」
  夏婷道:「在你身邊,不會太苦的……」
  笑笑,危烽煙驀地仰頭向翁桐:「傳下去,走!」
  游雲莊在江湖上是出名的凶險,那是指它所處的地勢,到游雲莊必得要先行過許多人所想像不到的險要之處。
  游雲莊在江湖上是出名的樂園,那不但是指它所處的地方,繁花盛草,山水奇佳,風光旖旎,尤其是人為的因素,更能吸引人,因為主人好客,對人慇勤,招待的周到,那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不但有口福的享受,更且有眼福,耳福,一切人生的享受,只要你做客人的想享受的,說得出名堂來,游雲莊,總能滿足你的慾望。
  每一個去過游雲莊的人,都能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引為平生一大快事。
  每一個到過游雲莊的人,都知道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的值得親近與尊敬。
  游雲莊有無禁例?沒有,似乎是到過游雲莊的人,從未曾說過有何禁例,然而,在游雲莊中,所見到,享受到的,都可以宣揚,只是沒聽說過任何人被冷落,被禁止,要有,恐怕只有莊主自己居住的那一小樓,算是禁例,因為,那是唯一不招待人參觀,不招待人前往的一處地方,但游雲莊的理由,卻甚是充足,因為那是他們歷代莊主的靈骨安葬之處,所以不方便招待任何客人。
  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有哪一個客人,不在心裡肅然起敬,而不願去冒讀,是以,在任何人的心目中,那不算是禁區,亦不算禁例。
  可是有一個頗為特殊的現象,凡是到過游雲莊的人,再也不想去第二次,雖然他的口裡說得如何的好玩,舒適,然而卻就是沒有人做第二次的遊玩。
  要有,恐怕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夏婷。
  夏婷正高踞一匹老馬的鞍上,容光煥發,不但已無受傷時的那副委頓樣子,反而是更增光彩?
  在夏婷的前後,一列長長的人馬,一個接一個的向前走著,這是一條蜿蜒崎嶇的陡峭凶險的山壁懸崖小徑,左右,都是萬丈深淵,馬行處,只能容一馬立足,若果馬兒一步踏錯,人馬將跌落萬丈深淵之中,不論左右倒均會毫無生理。
  這是一道天險似的羊腸徑道,除非老馬,豈能安穩的走這一條險路的,即是或身據武功的江湖人物,亦要小心行走!
  在這群馬的一條行列中,前後如一字雁般,排了數十匹馬,每匹馬上,都高坐一人。
  這是武林地牢的一群劫後人物!
  夏婷後面的馬上,就是武林地牢牢主金錯刀危烽煙。
  後面緊跟著的是滾地萌蘆翁桐,與三眼雕楊鴻等數十人,遠遠望去,迄通幾十丈,在一線天上,宛如一條隱約雲端的神龍。
  只是這是一條被困淺水的龍,甚至於是即將被深鎖穴中的龍,因為他即將進入的地方,乃是武林馳名的游雲莊,一座進出雖是自如,然而在傳說中有許多神密感的地方。
  馬上人,都一個個存著一種希冀,希冀的是游雲莊的招待馳名武林,有這一份希冀,使他們忘記了眼前的危難。
  這種情形,不得不感激那位引路進莊的,前山總管游雲莊上第一位對外接待的人——臭腳大仙倪尚,在一見面時即對大眾宣佈了游雲莊使客人舒服的種種方法,請進莊時,先自計劃好,要接受哪一項招待。
  在馬上坐得穩穩的武林地牢的人,一個個都自唇角眼梢流露出無比的歡快,腦海中盤旋著游雲莊招待的條件,無視於兩旁的危崖深淵!
  這是人的一種精神昇華作用。
  臭腳大仙倪尚,獨獨的,騎在一匹瘦骨嶙峋的黃膘馬上。在大隊人馬之前十丈左右,引導前行。
  突然,前行的臭腳大仙倪尚不見了。
  夏婷的馬兒,走至不見倪尚之處,心情不由一驚,原來此處是一陡坡,人工鑿磨得略現登道之勢,兩旁深淵,並未見改變,依然霧氣蒸騰難測深淺,如同一座冥府地獄,張著巨口,等待著自投的鬼犯。
  倪尚勒馬登山,仰面回首道:「上山容易下山難,各位請攀住鞍靴,稍仰身體,順著馬走的腳步,略作迂迴,要較為穩妥!請傳傳吧!」
  夏婷回頭向危烽煙重說一遍,如是一個個傳了下去,頓時,引起一陣此微的騷動。
  倪尚大叫道:「請小心了!」
  黃驃馬似聽得習慣了,倪尚話一出口,它已當先邁開腳步,登登向下走去。
  一條人與馬組成的左歪右扭,前俯後仰,不時有驚呼出聲的行列,在緩緩的下移,那些馬兒,卻安靜的毫不受人驚呼的影響,步步穩穩當當。
  老馬識途,路遠人近,陡坡終於走完了!
  迎面,是一座危橋,在深淵中,吊上一道僅容一人一馬可渡的軟索吊橋。
  倪尚道:「一次請走倆人二馬!」
  其實,他不用吩咐,那些馬兒也不會搞錯,他將黃膘馬一帶,立在橋側!
  夏婷的馬與危烽煙的馬,已經不待抖韁竟魚貫踏上吊橋。
  倪尚向危烽煙道:「請危大俠原諒倪尚不周之處,倪尚只能引路到此,過橋後,自有人迎接!」
  危烽煙瀟灑的道:「有勞,日後尚望多多親近,指點,幫忙!」
  雙目中透射出一股誠摯無比的光芒,看在倪尚眼中,不由得一動,感情的,是一種不由自主的激發道:「只要危大俠,有用我倪尚之處,願盡力而為!」
  危烽煙,回身抱拳道:「一言為定,先謝了!」
  一怔,臭腳大仙倪尚腦中,迴繞著自己剛剛不由自主的話語,奇異的思索:「我為什麼會這樣的同他答話?」
  人馬在倪尚茫茫的思緒中前行,當最後二匹馬通過後,遠遠的在另一面的橋頭,尚自看到黃瞟馬停在原處不動,一直到所有人馬遠離吊橋,這才因山勢,而看不到倪尚與黃驃馬的影子。
  夏婷一馬當先,走過吊橋後,一個虯髯大漢,矗立橋頭一側,抱拳道:「奉本莊莊主之命,郭宏迎接危牢主與娘子!」
  刺耳的一句「娘子」,使夏婷臉上,閃射出一抹羞郝,她記起了自己前次來時,亦是與人做賓,也是如此稱呼,但前面的名字卻是「辛長定大俠」,而非危牢主。
  她能說什麼呢?
  她能表示什麼呢?
  她只能在心底裡恨此人不修口德,但這能怪人嗎?
  危烽煙似是對此聽著極為順耳,敞聲道:「你大名鼎鼎的郭宏兄,不仗無聲劍行道江湖,而在此游雲莊客串迎賓使者,實在使危某感到榮幸!」
  郭宏道:「不敢當,能接到危牢主,如此的貴賓,那才是郭宏的光彩……」
  危烽煙馬上抱拳道:「郭兄請勿過謙,我金錯刀與無聲劍可沒有分高下之心,這牢主二字,已是過去了,郭兄可否改口,直呼危某之名!」
  一怔,郭宏心忖:「什麼使不可一世,雄心壯志的英雄人物金錯刀危烽煙如此的謙虛?奇怪啊,奇怪!難道神手無相戰飛羽真有那麼大的力量,可使一個人的心理都挫折得無丈夫氣?」
  心中念轉,口中卻道:「那怎麼敢當,無聲劍微不足道的江湖名聲,怎可與正是日到中天的危牢主相比,這豈不是有意冒犯……」
  危烽煙低頭一想,肅容道:「再如此說,危烽煙就要惱了,是不是郭兄瞧不起危某人……」
  郭宏眼珠兒一轉,豪爽地道:「既然危大俠如此說,郭宏恭敬不如從命,那麼請,此處離莊尚有一段路程,我們趕緊點,尚可以來得及在日落前,赴敝莊主為危大俠等設的洗塵宴!」
  危烽煙道:「來此已是打擾,怎可……」
  豪情萬丈,無聲劍郭宏道:「危大俠何必客套,四海之內皆兄弟,就請換馬。」
  一揮手,山側轉出一個,手牽一匹桃花馬,鞍轡鮮明,與現在危烽煙等一眾所騎的那些瘦骨嶙峋的老馬,真是不能相比。
  一匹接一匹的壯馬,在山側向橋頭一處凹陷的場上集攏,一字兒排開。
  未等危烽煙有所舉動,座下馬已經邁步,走向那排開的馬後,也一字兒排開,一馬跟一馬的立足不動,顯然這些馬,已是訓練有素,專為迎賓而用,已成了習慣。
  壯馬與老馬均都停下排好後,壯馬竟然十匹匹退後,插於老馬之間,與老馬並排而立!
  人在馬上,向左一跨,即已換上壯馬!
  但一幅奇景,於此時出現眾人眼前,那鞍轡鮮明的壯馬,一個個都與者馬耳鬢廝磨,咻咻挨蹭,狀至親呢,看得夏婷心底裡,起了一股幽幽的歎息。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拋棄的兒子。
  無聲劍郭宏道:「它們是母子會!」
  任何人聽到此話,都會流露出一種極為欣賞的面容。獨獨夏婷臉色倏變,心中如遭錐擊般的刺痛,好在任何人都在望著馬兒,她的臉色僅僅是在剎那間,又恢復了原樣。
  無聲劍郭宏;一馬當先,回身抱拳高呼:「在下領路!」
  之後,一匹匹壯馬,隨在郭宏身後,齊整的,向山上走去。
  上得山路,才知此處工程的浩大,是在森林中伐木開坡而成,道在林蔭覆蓋之下,根本就如同進入樹海隧洞,不見天日,僅是樹枝濃蔭中的些微天光照路而已。
  人馬行入路中,只見影綽綽的光影如灑地銀蛇閃竄,馬行其上落葉沙沙如蟲蟻蛀木之聲,不絕於耳,使人猶如進入一道陰森的鬼影幢幢的地獄通道之中。
  夏婷將馬緊緊與危烽煙靠在一起,幽幽的道:「我有點怕!」
  危烽煙笑道:「走了那麼多的江湖道,你怎會怕,有這麼多人。」
  夏婷道:「這多人對於我並不存在,若非你在身邊,我一定逃走!」
  女人灌迷湯的技巧,時機,都是最巧妙的。
  危烽煙心眼裡冒出一股濃烈的情焰,感情的道:「放一百萬個心,只要有我在,我不希望你受到半絲兒委屈,這次,戰飛羽的事,在我甚是懊惱,我不該大過低估了他的功力!」
  喟歎一聲,夏婷道:「都是我不好!為了我使你剛有點基礎的地方,毀於一旦!」
  危烽煙豪氣的,而又感情的道:「那點基礎算什麼?我能毀,我就能建,我得到你,那可算真正的幸福,你知道,我是在這方面受過創傷的,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你對我的純情,使我有勇氣毀了武林地牢,也使我有勇氣,重建我們的事業,完成你的心願,讓戰飛羽得到應得的報酬,記住,現在是我們重新開始的起步,終有一天,我要讓你稱心如願的認到目的,成為武林之後。」
  那不是隨便說說的樣子,夏婷看得出,危烽煙是真心誠意的,自他那森冷而又堅毅的目瞳中,露出的是一股熾熱的光芒。
  夏婷回給危烽煙的,是相信的,信託的柔和目光。
  夏婷知道,自己有兩次錯誤,那是甚難補償的,為了個人的慾望,她離棄了丈夫兒子,到頭來,本曾自己醉心的人,卻是一個僅能滿足肉慾,而不能滿足她精神的渴望,虛榮的廢物,水性揚花的她,還有一股虐待、報復的性格,使他毫不顧惜的將鐵書生拋棄而投入了危烽煙懷中,如今她知道,她不能再錯,否則,她在這世界上,將一無所有,現在,她如同海上漂流的溺者,抓到了一塊木板,她不能再放手,她必定要以之做為救命的菩薩,將來,這塊木板,就是她建立宮殿的主要原料。
  危烽煙在夏婷心目中,何只是木板,簡直就如同一隻怒濤海中的碩大的安全船。
  危烽煙心中的想法,是任何人都不能測度的,一個經歷精神與事業雙重挫折的梟雄人物,心理是與常人不同的,此時的他是一個深沉的,狡黠的,狠心的典型人物,從他那茫然的眼神中,是看不出的。
  驀地——
  領路的無聲劍郭宏;自馬上翻騰躍回,落於左邊一株古木之下,雙手抓住一個危烽煙的侍童,怒聲道:「小兄弟,你要到哪裡去?」
  小童茫然的神色中,有點驚悸,也顯露出詫異,混合著不太好意思的眼神,望著郭宏,低聲道:「我想到樹後方便……方便!」
  此時所有的人均稍立注目,三眼雕楊鴻,迅快的自馬上射落當地,立在無聲劍郭宏之後,洪聲道:「怎麼,郭大俠,連小孩子撒尿也不行啊!」
  口氣甚是不滿,顯然楊鴻對於「游雲莊」的接待方式不太滿意。
  本來嘛,以武林地牢之主金錯刀之尊,率領所有地牢人到游雲莊來,按理,游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應親自迎接才對,不論他在武林地牢時,對他的優待,即按江湖規矩,游雲莊對武林地牢,也不應僅是在每一段派個主持人迎接就算了的。
  無聲劍郭宏,放手一歎,強忍胸中不悅,冷聲道:「小兄弟,你要忍不住用下就站在此地解決,至於楊大俠要是也要方便,自可進入林中。」
  三眼雕楊鴻,驀地一瞪眼道:「怎麼,這種事還要分什麼身份不成!」
  冷冷地,無聲劍郭宏道:「楊大俠客,你何不自己試試?」
  三眼雕楊鴻怒聲道:「試試就試試,難到還會吃人不成?」
  馬上的「滾地葫蘆」翁桐突然道:「吃人倒不會,傷人絕沒間題,你要是想被吊起來戳幾個窟窿,那你就去,大個子!」
  抬起的腳步,突然停止,三眼雕楊鴻道:「矮子,你說的可是當真?」
  滾地葫蘆翁桐道:「郭大俠不是剛說過嗎?不信你就試試!」
  怒容滿面,楊鴻怒道:「奶奶的,游雲莊在這鬼氣森森的地方,安裝機關的消息,我們來此做客,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們?」
  危烽煙輕叱一聲道:「楊鴻,不得無禮,回來!」
  悻悻的,咕噥著,楊鴻怒瞪郭宏一眼,轉身大步而回,飛躍上馬,怒容猶自不息!
  危烽煙向翁桐使個眼色!
  翁桐滾鞍下馬,似軸軼般的圓筒身軀,一晃到了郭宏面前。
  郭宏不由得心神一緊,忖道:「看不出,滾地葫蘆翁桐,矮胖肥矮的身軀,看來笨重遲滯,卻有如此快捷的轉身功夫!」
  只見翁桐滿臉堆笑,抱拳向郭宏一禮道:「多謝郭大俠救了這兄弟一命,我代我們牢主,向郭大俠謝謝了,楊大個子不會講話,心可是直得很,尚望郭大俠原諒他的魯莽,翁桐一併在此替他賠禮了!」
  郭宏一抱拳道:「不是兄弟不預先聲明沿路林中沒有埋伏,乃是因為各位來此是客,不好意思露本莊的這些防止宵小的設施,而各位來此住久了,自然會知道的,至於說賠札,郭某人不敢當!」
  口裡說的客氣,面上的表情,卻不怎樣歡娛,滾地葫蘆翁桐豈是省油之燈?只見他亦冷冷地道:「我們上路吧!郭大俠,今後日子還長呢!」
  郭宏悻悻然道:「對!日子還長呢!」
  邁開大步,走近馬匹,一躍上馬,當先行去。
  不多會兒——
  前路豁然開朗,只見一處平坦的峽谷地帶,方圓幾十丈,一條筆直的大道,兩旁田畝縱橫,花樹相問,一簇簇的,一方方的,分類栽種著各色花樹,五穀,果菜,凡農家的玩意,應有盡有,顯然這是游雲莊的規劃莊田。
  危烽煙向四周望去,前方乃一座高插入雲的山峰,迎面懸崖,壁立於仞,懸崖上,紅牆綠瓦,相互輝映,掩映於綠樹繁花間,整個懸崖組成一個獨立的屋群,細望去,竟然看不到進入懸崖的道路與門戶。
  懸崖下的那一道寬約五丈的瀑布,如飛珠濺玉般,一瀉至底,谷底形成一座深潭,潭水激起萬道水花,映射著陽光,五彩繽紛,形成一幅奇景,潭周圍一道道彎流,通向田畝之中,因勢灌注,實在是人工天然的奇妙配合。
  左右乃是與立身之處的山勢連成一氣,將谷底形成一個沒有出路的盆地。出路,就只有這一條樹林中的樹蔭大道了,連綿無盡的樹海,橫壓在整個山上,實在壯觀已極。危烽煙自心底裡喜歡這一處地方。
  山頂的游雲緩緩飄動下映日成輝,更增大自然的雄偉瑰麗,游雲莊的名稱,實是名副其實。
  無聲劍郭宏,躍馬揚聲道:「危牢主看到前面谷地中的中央大道嗎?那是一條唯一通半山懸崖本莊的通道,我們從此處下山後,直到潭邊,有船渡各位至進入莊中的入口。」
  危烽煙道:「那入口可是在瀑布後面?」
  郭宏笑笑道:「牢主智慧實在是高人一等。」
  又像是捧又像是損的話,聽在危烽煙耳中,甚為刺耳,心底裡對於無聲劍郭宏,存了一種惱怒,但卻是不現面上,反而微微一笑道:「郭兄誇獎了,請帶路吧!」
  語雖輕微,「帶路」二字卻說得甚是清晰!這無疑是譏刺無聲劍郭宏的身份,僅是個帶路的。
  無聲劍郭宏,如何聽不出來,冷哼一聲,打馬前行。
  人馬魚貫下得山來,踏在谷地大道上,仰望游雲莊,正似在浮雲之中,虛無縹緲,若隱若現,令人有一股出塵之思。
  潭邊近了,潭水澄澈碧綠幽深得不見潭底,凜冽之氣沁人肌膚。
  無聲劍郭宏在馬上撮唇長嘯,悠長尖銳,山山迴響,久久不絕。
  嘯聲中,拔水聲響,十餘隻小船,自瀑布後,循潭邊轉出,每隻船上,僅舟子一人操槳,吱呀吱呀的分兩路,循兩邊潭岸成八子形向對岸搖來。
  最後右邊一隻船頭上,端立二人,長袍,五絡長髯,鶴髮童顏,自生威儀。
  危烽煙望見此人,不由得心下一驚,暗忖:「江可元將無聲劍郭宏弄來管理入山莊道路,已大出我之意外,如今在潭上舟中的迎賓者,竟似是江湖中盛名久享的閒雲野鶴飛雲道長。看來此老兒實是大有神通,此次前來,難道是我失策?」
  船兒近岸,一字兒排列,閒雲野鶴飛雲道長,躍身登岸抱拳道:「飛雲奉敝莊主之命,敬候危牢主大駕多時,請換為乘船,游雲莊尚遠,上廳已擺好筵席等待多時!」
  翻身落馬,危烽煙道:「危烽煙怎敢勞動道長大駕,既然如此危某不敢拖延,就此請!」
  回身向無聲劍郭宏抱拳道:「郭兄一同請!」
  郭宏道:「不敢,危牢主先請!郭宏職責所在,稍待再來敬危牢主三大杯!」
  危烽煙道:「危烽煙敬候大駕,稍待再謝領路指引之德!」
  話落,向飛雲道長道:「道長請!」
  飛雲道長笑道:「牢主請,每船可上四人,一次即可渡過此瀑布巖下的飛雲潭,只是請各位小心了,此潭水性至寒!」
  滾地葫蘆翁桐,翻身落馬,待到飛雲道長與危烽煙夏婷落船後,即指揮其餘各人,仁人一組,各登一船,恰恰適合來船之數。
  危烽煙看在眼中,存在心裡,對於游雲莊對自己前來的步步行動,大存戒心,連乘船人數,都搞得一清二楚,處處顯示了游雲莊對武林地牢來人的細心招待,然而骨子裡也存著一種示威性質,危烽煙如何不知?
  只是,危烽煙來此,乃有企圖,表面上,既是投靠而來,牢主的架子,他可不能端出來,相反的,處處他所顯示的,是一弱者的姿態,故而,毫無一點不遜之色。
  船甫轉過瀑布,即見半山峭壁上,掛下串串籐蔓,似珠簾般,遮掩在一處高有三丈左右,寬約丈許的石洞之前,瀑布噗噗之聲,水花飛濺之下,陽光映照成一串五彩相間的景色,美艷絢麗已極。
  小舟傍靠小小碼頭,一字先排開,飛雲道長,率先落地,與危烽煙,夏婷,並肩向籐蔓後步去。
  閃過籐蔓,只見寬敞的石洞中,燈光通明,迎面乃是一座與武林地牢中機關操縱的石廳彷彿大的石廳,廳後乃是一道螺旋形的石級,蜿蜒斜伸向山腹高處。
  危烽煙打眼望去,只見石級最下五層,燈光通明中,照射著五排高矮不一,肥瘦各半,老少俱全的一群以游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為首的人物。
  危烽煙不由得,急步走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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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3 01:18:04
六十九、梟狐、暗鬥、游雲莊

  金錯刀危烽煙急走十餘步,倏然停步不前!
  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
  因為,遠望去,在燈光影掩之下,立於螺旋形的階梯最下一層的渾沌老人江可元,與他在武林地牢所見,並無差異,然而,如今在距離縮短之後,危烽煙對面前為首的游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有了異樣的感覺。
  只是這種感覺,是來自氣質上的,在外形上,他沒有辦法分辨的出來!
  金錯刀危烽煙的表情,看在游雲莊主江可元眼中,不禁點點頭,哈哈笑道:「危大俠可是對老朽有什麼懷疑?」
  危烽煙細細端詳面前之人後,緩緩的道:「莊主似與前日晤面之時,略有不同!」
  游雲莊主江可元突地敞笑道:「金錯刀危烽煙,能在江湖上組成武林地牢,到底比常人要高明得多,你竟然能在一見之下,感覺出老朽與你所見不同,這是老朽數十年來,第一個碰到的人!」
  危烽煙道:「莊主此話,可否說詳細點?」
  江可元道:「老朽倒想請問,你感觸不同之處何在?」
  危烽煙斬絕的道:「氣質!氣質不同,外形一樣!」
  江可元驀地敞聲一陣宏笑,笑聲如金鐘巨鳴,石室中四響已絕,久久,江可元始笑停肅容道:「你前日所見,乃是老朽一母同胞的三兄弟——江老三。」
  危烽煙一怔,詫道:「莊主兄弟是同年同月同日的三兄弟?」
  點點頭,江可元甚是得意的道:「不錯,我們是同胞三兄弟!比雙生還多一個的三兄弟。您見到的是江可利江老三,平日我兄弟仁人在江湖上均是用老朽名義行走,是以江湖上只知老夫之名,而不知我們是三位一體。」
  危烽煙道:「只不知江二院主同三院主——」
  江可元道:「老二出外未歸,老三被戰飛羽所傷,正養傷院中,不能來迎接閣下!」
  危烽煙道:「我很抱歉,使客人為我而受辱受傷!沒照顧您!」
  江可元道:「那沒什麼,因為他碰到的是武林中當今的梟雄,江湖中的人王——神手無相戰飛羽,何況他是以我的身份,我的名義與之對陣,那更不能怪戰飛羽向他施辣手!」
  骨子裡的話,當然是非常明顯的說戰飛羽不敢輕視他游雲莊主江可元,是以他弟弟受傷了,那是因為戰飛羽對付他的力量用在江可元身上,應有的結果,危烽煙怎能聽不出江可元這種自負意味的話語。
  笑笑,危烽煙道:「若當時大莊主親臨武林地牢,恐怕此時做客的不是我而是您呢!」
  這是表面奉承,暗裡挖苦的話。
  江可元一怔,驀地笑道:「那我得謝謝戰飛羽了!」
  危烽煙一怔,旋即會意過來,江可元無疑的是指危烽煙敗在戰飛羽之手,才投到游雲莊來,這是事實,但卻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實,危烽煙臉色倏變,然而這不爭的事實,他能不承認嗎?有道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危烽煙是個經過大風大浪,心機深沉的人,臉色微變,倏又笑意滿臉的道:「這是天意,大莊主誰也不用謝!有道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大概你我有緣吧!」
  哈哈大笑!江可元道:「好一個有緣來相會!也正是四海之內皆兄弟的最好註腳,來來來,危牢主,既然有緣,就讓老夫給你介紹幾個有緣的人!」
  微回身,右手略抬,指向石級最低一層的中央一人,鄭重的道:「喏喏!這一位是本莊職司中院院主,人稱……」
  那是位其貌不揚,矮小瘦干,黃蠟鼠鬚,眼掛線中墨晶鏡片的糟老頭子,只見他未語先咧嘴乾笑,道:「小老兒叫安瀾!人都叫俺冬烘先生,危牢主恐怕沒聽說過!」
  危烽煙聞到後,心神大震,強忍著心中的震涼,不顯於臉面,舒口氣,緩緩的道:「武林怪傑冬烘先生,危烽煙雖緣俚一面,然而卻並不敢孤陋寡聞的連先生大名也未聽過!」
  乾笑,武林冬烘先生安瀾道:「榮幸,榮幸!」
  危烽煙口中連道:「不敢,不敢!」
  心裡卻怔道:「江可元將這冬烘為名,骨子裡既好又詐,又陰損,又狡猾的老兒弄了來,真正是使人想不到!只不知其餘的是否都是如此的人物?」
  江可元一手略抬,一指第二級中央的一位面團團的胖子,道:「此位是本莊職司前院的院主,人稱鐵勺子朱添財,今日的迎賓筵,乃是朱莊主親自掌廚!」
  鐵勺子朱添財,乃是武林中出名的名廚,在他手底下,任何異味調理後,均使人有回味無窮,終生不忘的滿足感,而他那把終日不離身的鐵勺子,卻就是他的武器,與人交手,往往將對手當菜炒!所有招式,均是由鍋上化出來的炒煎等手法,乾淨利落,輕靈狠詐,兼而有之,武林中之均知此人甚是難纏,較之武林冬烘先生怪物之名,並不遜色,是以聽在危烽煙耳中,相當刺耳驚心。
  危烽煙向鐵勺子朱添財一抱拳道:「危烽煙有此口福榮寵,均乃朱院主所賜,謝了!」
  鐵勺子朱添財,滿臉堆笑,將兩條眼擠成了一條細縫,笑揖道:「我老朱職司迎賓,未能前山恭候牢主,甚是失禮,待會兒在桌上多敬牢主幾杯贖罪吧!」
  危烽煙道:「豈敢,豈敢!先謝朱院主的盛情!待會定然多叨擾院主一番!」
  此時江可元去向上一指道:「第三層中央的那一位,是本莊後院院主寒冰娘子玉冷翠玉院主。」
  危烽煙打眼細細端詳,使他較前兩位震驚的人物——玉冷翠,江湖上以冷峻出名的寡情女魔頭——寒冰娘子乃是一位三十許的瘦美人,細高挑兒,望去似弱不經風,雙眉含煞而俏麗如語,眉梢眼角都有一股寒意,而在這寒意中卻散發著一絲兒誘人的媚意,使人在不知不覺中,既凜於她的冰寒,又媚於她的誘惑,極思一親芳澤,危烽煙就有一股衝動,甚想接近,尤其她那紅艷的小嘴,微翅,翅得俏皮極了!
  危烽煙略一失神,寒冰娘子玉冷翠嬌聲道:「如歸院甚願接待危牢主夫婦……」
  危烽煙,堆笑抱拳道:「如有此幸,危某當然打擾院主。」
  江可元已一揚臂道:「第四層中央與第五層中央,乃是莊左右兩院院主,人稱武癡丁南,與音魔鐵錚夫婦!」
  那是兩位望去極為相配的一對,男的英俊瀟浩,女的氣質高雅,一對壁人,前後立在上面,就如一對金童王女,危烽煙不由自己的感到有點自慚形穢!
  武癡公子丁南,與音韻魔姑鐵掙,在江湖中,是年輕一代的伎佼者,近幾年來始嶄露頭腳,武癡公子丁南以武技博雜,精通各家技擊功夫,享名武林,天下武功,在他來說似是無有不知者,亦無有不精者,尤其是他癡迷於此道,使武林人大為驚震,最使武林人驚震的乃是他那種過目不忘的特強記憶力與事後的鑽研工夫,凡與他交手後,對方的招式精髓,即被他吸收。是武林中甚少有人願與之交手者。
  音韻魔姑鐵錚的音魔之功,更系武林一絕,一曲掙音,可使人心醉神迷,乃至音傷內腑,這種異功,在江湖上可謂獨樹一幟,別走蹊徑!
  危烽煙與倆人互道久仰聲中,江可元一指其餘各人,向危烽煙道:「各院的閣主,待會兒筵席上,再為牢主介紹,現在請!」
  危烽煙一回身,向翁桐道:「讓王兄他們一同隨我來吧……」
  江可元驀地道:「不用,他們都辛苦了,牢主夫婦隨我來,貴屬進入本莊,最起碼是本莊客人,而且他們長途跋涉,也都夠累了,前院早已準備了,一切都請放心!」
  翁桐望望危烽煙,危烽煙點頭道:「既如此,那就照大莊主吩咐去做,早點休息!」
  翁桐答應著,前院院主鐵勺子,早已轉了出來,向危烽煙道:「牢主放心,此時俺老朱乃是分內事,弟兄們也早已安排妥當,您就先請吧!」
  危烽煙道聲:「有勞,即同夏婷,隨在渾沌老人身後,踏上眾人分列兩旁,讓出的石級,循著螺旋甬道,向上走去!
  身後,每一院中,四位閣主,跟隨在各院院主之後,亦向上走,最後,鐵勺子朱添財與他的四位閣主,接著翁桐等一干人,順序魚貫而行。
  甬道旋走十匝,豁然開朗——
  出口乃在懸崖頂邊,眼前只見在一座巍峨高山的峭壁之下,十餘畝廣闊的懸崖上,一道道清流,自高山峭壁下瀉於寬闊平廣的懸崖之上後,分向兩旁,循著二道人工鑿成的渠道,彙集懸崖尖突之處,向崖下流去,形成懸崖下的瀑布。
  就在這兩道渠道的中央,綠樹掩映,花木扶疏,依山傍水,一座鱗次櫛比的莊院,壯偉的,綺麗的,建在上面,迎面一座朱漆大門,樓上懸一匾,擘案書著四個大字「游雲山莊」,字走龍蛇,筆勁墨勻。
  進得門來,迎面一肩高如門齊的屏風,色青如墨光可鑒人,轉過屏風,即見一條筆直的寬敞甬道,青石如滑,寬約丈許,直通一座大廳,廳門媚上,匾懸「迎賓閣」三字。兩旁廂房,依廳而築。
  人未進廳,已聞到四溢的酒香,壓過花香,進門後,只見偌大廳中,僅擺了四桌酒筵,紅桌面上,碗盅齊整,酒味撲鼻,菜餚熱氣蒸騰,散發著一股引人饞涎的肉香,桌排菱形,前後左右各一。
  前桌上,已有二人先已在座,此時其中一人業已站起,危烽煙望去,正是那曾去武林地牢作客,敗於戰飛羽手下,不辭而別的渾飩老人江可元的三弟江可利。
  另一人卻端座不動,那是一位年約五十的老婦人。
  江可元一指老婦人向危烽煙道:「此是舍妹江可貞!」
  危烽煙抱拳一揖,道:「危烽煙見過江……」
  下面的話,突地接不下去了!
  那江可貞,突地道:「金錯刀危烽煙名滿武林,老婆子數十年來未人江湖,無怪危牢主似是難以稱呼,老身婆家姓姜,您怎麼稱呼都行,只是老身本不想出來的,但聽說危牢主近年研究出金錯刀的三絕式,威力甚是強大,是以特來開開眼界。也好……」
  至此倏然不語,略微一頓,道:「只不知危牢主可肯賞這個臉?」
  危烽煙道:「說來汗顏,若在下金錯刀三絕式,真正的稱得起威力強大,今天恐怕不會到貴莊來作客……」
  江可貞一笑道:「危牢主莫忘記了,你碰到的對手,乃是武林英雄神手無相戰飛羽,不是老身小視在座的同道,說句不中聽的話,放眼武林,能在戰飛羽底下走十招的人,恐怕找不出十位,走三五招的,能不能有三五位,也在未定之天,不是老身洩氣,本莊能抵得住神手無相戰飛羽的,有沒有還真不敢說……」
  江可元突地道:「四妹!你……」
  江可貞道:「大哥,你不用急,你也不要認為我這做妹妹的在長他志氣,滅自己威風,就以大哥來講吧,雖然功力已是進入化境,然而是否能一對一敵得住戰飛羽,妹妹還是不敢說,好了,我不是來洩氣的,我不說就是了,免得惹大哥不高興,只是,我是來想瞻仰一下危牢主的絕招的,不知有沒有這眼福?」
  危烽煙道:「只要老太喜歡,危烽煙不敢藏私……」
  江可貞接道:「那就好,老身在這兒坐會,待牢主酒足飯飽之後,老身開開眼界,噢!我忘了說明,老身不能起身,這還請危牢主原諒我這老殘廢!」
  一怔,危烽煙望向江可元,江可元道:「舍妹練功不慎,氣又汗脈,雙腿不良於行,這還請危牢主原諒,請!」
  危烽煙道:「哪裡,哪裡!莊主請!」
  江可元道:「遠來是客,我們就不客氣,大家坐!」
  危烽煙在推辭不過之下,與夏婷坐了首位,江可元兄妹與五院主與之同席,其餘各院閣主,坐了二席,人剛坐完,即見廳後一連轉出十人,僧道俗均有,一言不響,走至空席坐下。
  危烽煙打眼望去,心下的驚震,較之聞到五院院主之名時,猶有過之。
  那十人之中,竟有大半他能認的出來,竟然一個個都是隱跡江湖多年的黑白兩道知名人物,甚至有少林武當等名門大派之人在內。
  危烽煙對游雲莊網羅如此之多的高手,大是凜然,這與自己在武林地牢中,所網羅的高手相比,自己又差了一籌!
  此時鐵勺子朱添財已率同他的四位閣主進廳人席,一拍掌,廳後轉出十餘男女童子,一桌四人,輪流將各桌酒斟上後,退立一旁侍候!
  鐵勺子這才端起酒杯,向危烽煙道:「俺老朱司職迎賓,未能遠迎牢主,在此向牢主請罪,按本莊規矩,今日之筵,乃迎賓筵,我代表本院兄弟,歡迎危牢主,干!」
  危烽煙對朱添財這一席話,大是詫異,他來此乃是投奔游雲莊,該是游雲莊的貴客,何以主人反倒變成了迎賓主?游雲莊主雖坐上席主位,倒似是陪客一般,然而心中之話,卻不方便講出,口中反而客套的道:「不敢當!危某有幸嘗到武林第一把聖手親自掌廚的筵席,實在是畢生之幸,我敬院主!」
  仰首乾杯,鐵勺子朱添財道:「危牢主剛來敝莊對俺剛剛的話可能有些疑問,俺有義務,給您講說明白,本莊在江湖上,雖然是出了名的,可是江湖人物可也對我們甚感神秘,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這只是君子協定罷了,危牢主請先用菜,我們慢慢談!」
  危烽煙道:「沒關係,我倒是願意聽聽這君子協定的內情!」
  江可貞突地道:「本來我這個位置,今天該是朱院主坐的,如今他讓給我,隔著個桌子不方便,就由我來代說吧!你們各位可別忘了敬酒,反正我不吃酒,閒坐著也無聊,你們儘管吃,聽我說就是了!」
  江可元道:「如此甚好,我們大家請!」
  眾人頓時動情,飲酒的飲酒,吃菜的吃菜,一個個都咂嘴稱讚酒香菜美,盛道天下第一名廚鐵勺子「朱添財」的手藝,的是要得。
  讚美之聲,使朱添財那胖胖的臉上,笑意更濃。
  江可貞卻開言道:「本莊來客,共有兩類,一是慕名而來,一是如牢主一樣的同道,參加而來,對這兩類之人,我們也有兩種招待法,慕名而來者,由老二或老三出面接見,按來人在江湖中的身份,或由前院徑行招待,或由老二老三來接待,然而,卻有一項,即是在本莊所受任何情形的接待,都不得在本莊以外宣揚實情!」
  危烽煙道:「這是為什麼?難道如此好的招待還不該宣揚嗎?」
  江可利道:「如此的接待,不在協定之內!」
  危烽煙以詢問的眼光,望向江可貞,只見她微微一笑,神秘的道:「本莊尚有些接待,是不足為外人道的,尊夫人可能略為曉得部分……」
  剎時間,夏婷的臉上,布上了一層紅潤。
  江可貞笑笑,適可而止的接道:「以後危牢主或許能盡知詳情也不一定!」
  危烽煙道:「此話怎講?」
  江可利道:「這就牽涉到本莊對危牢主的接待方式了!」
  危烽煙道:「願聞其詳!」
  江可利道:「在表面上,我們的接招,無甚差異,然而骨子裡卻有著甚大的不同。」
  危烽煙與江可元對敬一杯,注目江可貞,靜聽他道:「牢主來此,是否想加入本莊?」
  危烽煙點點頭。
  江可貞道:「對危牢主的招待,本莊規定前五天由各院先行分別宴請,第六天,才由我大哥出面宴請,那是決定本莊在這前五天的接待中的結果的宣佈。」
  危烽煙道:「前五天由各院接待,可是有條件?」
  江可利點點頭道:「是的,條件很苛!」
  危烽煙道:「前院條件?」
  江可利道:「在未講條件前,我先介紹一下本莊各院職掌給牢主聽聽,前院職司迎賓,對賓客應該知道底細,按級接待,事先不知,就得在招待中探查,不過在飲食方面不能有些微令客人不滿,而自本莊前院成立以來,也未曾有過不知底細的來客,但在前院卻必須盤問多日,確實的查出來賓的勢力!」
  危烽煙道:「武功的技藝嗎?」
  江可貞點點頭!
  危烽煙道:「但不知如何探查!」
  江可利道:「一線天看膽量!」
  危烽煙點點頭!
  江可利又道:「林道較技!」
  危烽煙道:「無怪無聲劍在路上那樣的態度!」
  江可利道:「然而卻被牢主的『修養』給擊敗了!」
  危烽煙笑笑道:「其實那僅是湊巧,我來是誠意的,怎可未到地頭,就先與人爭鬥,只不知還有什麼試驗?」
  江可利道:「旋梯前對話時,也是找碴的時候!」
  危烽煙會意的點頭!
  江可利肅容道:「剛剛危牢主在對答時,又是以『修養』獲勝!」
  危烽煙一仰臉,乾一杯酒,方要夾菜,江可貞突道:「現在牢主飲的酒,吃的菜,都是探查試驗!」
  危烽煙奇道:「如此的美味?」
  驀地心念一動,倏然變臉,猛然長身而起,怒容道:「難道酒菜中有……」說至此處,旋即頹然落座,解嘲的道:「不會,不會!我以誠心而來,豈有如此待我之理?絕對不會!」
  江可貞出語驚人的道:「牢主若說的是酒菜中不會下毒,那就正錯了!」
  聞言危烽悠然地變色而起,激動的吼道:「你說什麼?」
  江可貞安詳的道:「我說酒菜中有毒,聞不見,看不出,試不出的慢性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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