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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神手無相[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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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3 01:22:43
八十一、鐵捕、威嚴、折僧遭

  一陣急風,旋衝進店來,光影一暗,店內已站立一人,尚未站穩身形,已沙啞的大聲吼叫:「假牛鼻子,快走!那老狗的鼻子尖得很,已追來了,你去通知他們,準備阻截,我在這兒擋他一陣!」
  來人乃是一個胖大的老和尚,禿頭放光,戒疤紫亮,濃眉大眼,闊口炸腮,張著大眼瞪著「鐵捕」凌子影一桌,面露狐疑之容。
  老道長身而起,急步向後面走去。
  飆影倏閃,老道驀地左晃右挪,連連躲閃,而面前的藍影卻左晃右閃的同時擋住去路。
  驀地一聲怒叱!
  雙臂倏抬,猛然反掌擊了出去。
  「彭」的一聲,藍影晃動,略退半步!
  老道卻連退兩步,始拿樁站穩。
  樸氏姐妹,鐵胳膊銅腿,紛紛移動身形,頓時將甫進門口的胖大和尚,圍了起來!
  老道退後的動作,使和尚驚「咦」一聲,就待前撲,倏忽間,自己前後左右已多出了四個人,使他睜大了眼睛,詫異而又惱怒的吼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樸少姑道:「聽聽你同伴的吧!」
  胖大和尚望向老道。
  老道此時正憤恨的怒瞪著面前的阻路者——「鐵捕」凌子影道:「閣下是何原因阻路?」
  「鐵捕」凌子影道:「聽聽看……」
  驀地——
  店外傳來了一陣蒼勁的笑聲道:「戰老弟,怎麼樣,我說他走不遠吧!老遠我就知道影兒他們在這兒呢!」
  戰飛羽的聲音道:「我又沒你的那種特殊功力,可是也得進去看看才能確定啊?」
  蒼勁的笑聲道:「闖——」
  聲未停,門口已站了倆人。
  戰飛羽悠閒的攏著手,在打量著店中的情形。
  郭大公哈哈長笑道:「如何?老禿賊再滑,也落得自投羅網!」
  和尚怒目郭大公道:「郭大公,你少在佛爺面前放肆,別人對你天下第一名捕忌諱,我修緣可並不在乎!」
  郭大公點點頭道:「當然!當然,酒肉修緣,已經是四大皆空的佛門高僧,對我這把老骨頭,有什麼畏懼可言?」
  修緣怒吼:「你知道就好,佛爺是出了名的修身不修口的羅漢,你拿酒肉和尚來想羞辱我,激怒我,那你是打錯了算盤,動錯了腦筋!」
  郭大公道:「我犯不著為你這麼個上不了台盤的禿子動腦筋!」
  修緣怒吼:「那你同姓戰的為什麼和驅不走的蒼蠅似的,老跟著佛爺幹什麼?」
  郭大公冷哼一聲道:「修緣,你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佯?」
  狗肉和尚修緣道:「佛爺自己的事,都懶得管,哪知道你想幹什麼?」
  郭大公道:「修緣,游雲莊的江可利,被你的同道架走時的情形你可還記得清楚?告訴你,他是被神功所震,若不早治,後果不堪設想,我勸你們還是交他出來,讓戰飛羽治好他,否則……」
  修緣冷冽的道:「呸,黃鼠狼給雞拜年,你這兩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還會安著好心?就憑佛爺並不怕你們兩個那種臭名,要不是佛爺……」
  冷然的,戰飛羽道:「修緣,裝什麼灰孫子,戰飛羽閒著沒事幹,找你幹什麼?你難道是個反覆無常的孬種?吹大氣的草包!」
  勃然暴怒,修緣道:「奶奶的戰飛羽,你神氣什麼?有種就到八極莊,咱們來個總解決!」
  笑笑,安溫已極的戰飛羽道:「八極莊嚇不住我,修緣,那也不是你的庇護所,有種沒種都不大要緊,最要緊的是一切問題最好是現在解決,免得夜長夢多。你跑到這兒來,不是找幫手嗎?現在可以了,招呼你的同伴,一塊兒來吧!戰飛羽既不嫌你酒肉和尚修緣一個人大少,也不嫌加上個吹火道人道安二個人多,」
  道人倏然扭頭道:「戰飛羽,你向我挑戰?」戰飛羽冷冷地道:「怎麼,不夠資格?」
  道人道:「憑什麼?」
  調侃地,戰飛羽道:「不憑什麼!」
  勃然大怒,道人道:「戰飛羽,道爺可不是同你耍嘴,你不要自以為了不起,在我道安眼中,並不認為你夠資格橫行江湖,你惹上道爺,對你可沒什麼好處。」
  戰飛羽道:「就因為沒好處才惹你,有好處我還不惹你呢!」
  道人道:「你等著,等我弄清楚了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阻路小子的橫行意圖再同你算帳!」
  哈哈一笑,戰飛羽意味深長的道:「道安,你假若真想同我算帳,就得現在,否則,你要是先同你面前的『小子』弄清楚的時候,恐怕——」
  怒容滿面,沉聲暴叱,道安道:「恐怕什麼?」
  戰飛羽輕鬆的語調,嚴肅的態度,凜聲道:「恐怕就沒機會了!」
  一怔,旋即暴怒道:「戰飛羽,你是說這小子能將道爺宰了?」
  搖搖頭,戰飛羽道:「不!沒那麼嚴重,你面前的『小子』據我所知,沒有『宰人』的習慣,你這可放一百二十個心,只是他有個抓人的毛病!」
  怒嘿一聲,道安道:「道爺不信邪!」
  戰飛羽道:「信不信由你!最好是試試!」
  大吼,影動中道安道:「試試就試試!」
  青光倏然在吼聲中奔雷掣電般攻向「鐵捕」凌子影。
  「鐵捕」凌子影怒叱一聲,健腕倏揚,一縷晶芒起處,與青光「嗆」然相滑,以攻代守,毒辣中透著無比的勁道。
  兩把刀,兩把馳名武林的鋼刀,一招之中連續顯出了雙方的精深造詣。
  一觸再進,道安健腕一沉,刀尖疾撩敵臂,這一刀充滿了殺著,撩臂之後的一招,將是制敵於死的狠毒招式,連綿而至。
  「鐵捕」凌子影,猶似未覺,懵憧的直向陷阱中落去,刀勢一縮,骼的架住了敵刀,腋下空門大露。
  鐵胳膊銅腿雙雙驚呼一聲,奮身就待撲擊,驀地樸少姑輕輕一抖臂,止住了倆人。
  眨眼之間——
  「鐵捕」凌子影的腋下,青光一閃,「噗」的一聲,道安的鋼刀,如中敗革,心頭驀地一震,握刀的右手酸麻無比,一咬牙,狠力向回一拔。
  那鐵捕凌子影腋下中刀的同時,舉刀的右臂,赴勢下擊,單刀翻背猛然砍中道安的左肩。
  一個踉蹌,道安身向前衝,左掌握拳,順勢擊向鐵捕凌子影。
  下擊的左臂,猛然將道安的鋼刀挾於腋下,右肩一晃,道安的身軀隨著鋼刀擺動,「鐵捕」凌子影,倏然抬臂旋身,趁放掉道安鋼刀的同時,錯身轉於前衝的道安身側,左掌起處,一掌印上了道安的腰間麻穴。
  腿抬腳起,踢了道安一個狗吃屎!
  鐵捕凌子影道:「詹兄,綁起來!」
  銅腿旋風般衝出,用道安的絲絛,三把兩把的將道安捆起,就像個端午節的粽子。
  怒吼一聲!
  胖和尚修緣衝向道安。
  驀然,紫影飄飄,嬌叱連連,樸氏姐妹,雙雙阻住了修緣去路。
  修緣驀地停身,一雙賊目,骨碌碌在樸氏姐妹二人身上轉動,然後道:「兩位要阻止我?」
  樸幼妮道:「我們已經阻止了!」修緣跨前一步道:「阻住阻不住,那要看你們的功力!接招!」
  陡然雙掌一鍺,向前分劃而出,掌出仿如大鵬展翅,勁風凜凜,但卻甚是飄忽。
  樸幼妮嬌軀往左一斜,右掌微吐,迎著對方來掌,虛空畫了一圈。
  樸少妮現方抓藥,只是方向相反而已。
  「波!波!」
  幾乎是同時之間,二聲暴響,有如驚濤拍岸,剎那間勁風四溢,客棧中灰土飛揚,向四面排蕩的勁風,震得桌椅歪斜,爐火熄滅,店主夫婦不由得尖聲驚叫,踉蹌逃向棧外。
  一伸手,郭大公將夫婦二人阻住,輕聲道:「莫怕,也不要走,走了可沒有人賠你們的損失。」
  店主夫婦驚怔在當地,極捨不得走,又現出了極度的驚怕。
  修緣和尚,一招被震得直向後退三步。
  猛然長吸一口氣道:「好掌法!」
  法字在舌尖上綻雷般響,人已前撲而至,掌分左右,宛如兩排鋼刀,向外飛削,分別攻向樸氏姐妹。
  樸氏姐妹,四掌齊出,駢指如戟,逞向他的手腕脈門點去。
  一聲冷哼,修緣掌式突變,雙掌一合,身軀倏旋,單獨的似旋風般,纏上樸少姑,單掌向樸少姑的右腰掌削而至。
  樸少姑身形一擰,右掌陡沉,以削骨之式,猛然削向和尚的光頭。
  樸幼妮一閃飄步,閃至和尚身側,一掌疾劈而出,嬌笑道:「你想單拼,沒那麼便宜!」
  虎吼一聲,在雙雙夾擊之下,修緣倏然旋身挪步,躲開兩方來掌,一矮身,身軀又倏然旋轉一周,僧袍飛舞中,右手揚起,虛空劃了一個圈子,向外推去,喝道:「讓你們這兩個臭丫頭,嘗嘗佛爺的厲害!」
  掌代劍離,神妙異常,凌厲之極的削砍樸氏姐妹,那胖大的軀體,卻輕如飄絮般的隨勢旋飛,輕靈利落至極。
  樸氏姐妹身如飄風,勢如峽蝶翩翩飛舞於勁掌厲風之中,只聞風聲颯颯,連連「啪噗」,激鬥中的人已是招招實擊,堪堪狠攻的對了數十招。
  驀地,「鐵捕」凌子影輕叱道:「幼妹你們退下!」
  嬌叱聲中,樸氏姐妹,雙雙退出鬥場!
  修緣滿臉怒容,喘息連連,望向凌子影道:「小子,你叫這兩個臭丫頭退下去,可真是時候。」
  冷哼一聲,樸幼妮道:「和尚,你的話中可是說想贏我們?」
  和尚道:「豈止贏你們,稍延一點時光,就讓你倆躺在就地不起!」
  嗤之以鼻,樸幼妮道:「要不要再試試?」
  和尚道:「你敢嗎,臭丫頭!」
  怒聲叱吒,樸幼妮道:「臭和尚,禿驢,你口齒乾淨一點,姑奶奶火了,將你那嚼舌根的碎牙敲破,你莫以為口舌不乾淨有什麼便宜可賺!」
  修緣道:「利口丫頭!何不再試試?」
  凌子影道:「修緣,亮傢伙吧!他們不屑和你出手了!你自己心裡有數,我讓他們退出,只是不願意落個二敵一的名義,你該知道的!」
  修緣驀地敝聲大笑……
  郭大公道:「影兒,你忘了,酒肉和尚是以掌成名江湖的,他沒傢伙可亮!」
  冷哼一哼,修緣道:「郭老頭,你不用明裡暗裡的唬我,沒有傢伙可亮,可也照樣會用傢伙,今天佛爺就用傢伙同這張狂的小子鬥鬥,讓他見識見識!」
  戰飛羽驀地煞聲道:「修緣,你還是用掌吧,你能用傢伙沒人不信,可是不如你的掌厲害,你要知道,與你對面的,乃是『鐵捕』凌子影,他並不是省油燈,兵刃拳掌,可是樣樣都精,你若用傢伙,那是以己之短,對人之長,你不佔便宜,又該耍賴了!」
  修緣怒道:「戰飛羽,我知道你是以那雙手馳名江湖的,你不用在那兒說些狗屁不通的風涼話給佛爺聽,我不聽你那一套,你簡直是個滿嘴胡柴的無賴,佛爺什麼時候耍賴了?你簡直是個大烏龍!」
  戰飛羽冷凜地道:「你不耍賴?你為什麼不自己看看你的僧袖?剛剛若非兩位少奶奶手下留情,你那一雙爪子,早不是你的了,哼!還有臉在這兒吹大氣,也不害臊!」
  又損又罵,又有證據的一頓話,將酒肉和尚罵得怔在當場,尷尬的舉著雙袖,雙眼中露出一種既感意外,又極震動的驚詫。
  笑了笑,「鐵捕」凌子影道:「沒關係,大和尚,只要你有興趣,凌某人仍有興陪你走趟拳腳,只要你手底的功夫如你嘴上的功夫一樣的利落,還是有希望扳回面子去的。」
  這是什麼話,當場諷刺,武林人的一口氣,是向不服輸的低頭,酒肉和尚再是這種人卻也不會低頭認輸,何況他正在找不到台階下台的時候?這正是最好的借口。
  他可不曉得,這正是「鐵捕」凌子影給他的機會。
  雙袖一甩,怒聲暴吼:「小子,你不用張狂,佛爺不小心,著了那兩個臭丫頭的鬼門道,對你,佛爺絕不留情!」
  凌子影道:「對!將你的狗肉掌,施出來讓我評評看,究竟有多大的火候。」
  「呸」的一聲,酒肉和尚接口道:「憑你也配?臭小子!」
  喝聲雷響,震人心魄,想見和尚是惱羞成怒,喝聲未完,人已張臂掄掌,猛然切下。
  「鐵捕」凌子影早有準備,和尚掌尚未到,他已「唰」的一聲,還刀入鞘,身子飛快的一記「倒身飛摔」手法一撈,五指箕張,抓向切來的右掌。
  微哼一聲,酒肉和尚順勢一揚右掌,斜削「鐵捕」肩頭,左掌刀鬼魅般,倏忽由袖底翻出,如一枚匕首般,三指併攏,插向斜身的「鐵捕」左肋。
  滴溜溜一轉,人如陀螺,旋繞著「酒肉」和尚轉了一圈,一圈之中,「鐵捕」,凌子影的雙掌翻飛,如電光石火般遞出了八十七掌。
  虎吼聲中,身形如圓柱,在八十六掌圍擊中,酒肉和尚也雙掌交相揮舞,「啪啪」聲中,還了八十六掌,掌掌狠辣,招招惡毒。
  剎時間,倆人如一團飛轉的「龍捲風」般,旋繞不已,只聞「啪啪」連聲,怒叱陣陣,武林中的一陣惡鬥,展開在這小小的野店之中。
  激鬥中的倆人,施出了看家的本領,業已到了一舉即可判敵於死的關頭。
  每個人都緊張的注意戰鬥圈,只有戰飛羽,輕鬆瀟灑的,漠不關心的,突然走到了「鐵捕」凌子影的酒席之前,自斟了一杯酒,一仰而干,又看了一眼,緩緩的坐下身去,挾了一塊滷味,驀地仰頭,拋上半空,張口接入嘴中,有味的咀嚼著,又一招手,挾了一筷子「活水鯉魚」,放入口中,魚方人口,驀地一聲大喝道:「好——」
  「彭」的一聲,激鬥中的倆人,倏然分了開來。
  「鐵捕」凌子影,心胸起伏,退後三步,挺立當地,雙目中露出一股寒煞,注視著胖和尚。
  踉蹌的連退五步,胖和尚臉色紫漲,緊閉嘴唇,胸前起伏,如風籠鼓蕩,驀地,一俯身。
  「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紫血的淤塊。
  「鐵捕」凌子影道:「和尚,還有再戰之力嗎?」
  突一挺身,長吸了口氣,和尚道:「小子,說什麼,再來一百回合!」
  驀地戰飛羽道:「算了吧!酒肉和尚,你若想保住你那一身功力,就乖乖的賠償人家店中的傢具,等我們打打尖,就同你上八極莊,你要不想要那身功力呢!喏!我說凌世兄,用你的『一指禪』在他的『腎腰穴』上點一指,就可以了!」
  酒肉和尚驀然神色陡變,顫聲道:「小子!你會一指禪!」
  戰飛羽道:「那有什麼稀奇,他雖是郭大公的徒弟,但他卻也是一指禪的傳人,而且是家傳絕學。」
  廢然喟歎一聲,酒肉和尚向戰飛羽道:「姓戰的,你說話算話?」
  戰飛羽冷冷地道:「廢話!」
  一點不錯,戰飛羽在江湖中,話比皇帝老子的詔書還有信用,酒肉和尚哪能不知?聞聲後,酒肉和尚如鬥敗的公雞,走向老道。
  戰飛羽道:「詹兄,將道安的繩索解了,我們吃點就走!喂!我說掌櫃的,給我們把這酒菜,該溫的溫溫,要快啊!」
  和尚一揚手,一錠黃澄澄的金子,丟在櫃上。
  店主人驚容頓斂,忙忙的去生火,催著婦人作菜去了。
  戰飛羽向郭大公道:「也沒有你這作師父的,凌世兄那大的人了,還用得著你關心的那樣忘我嗎?」
  郭大公增大聲音道:「這叫做關心則亂嘛!我們沒你那份鎮定,尤其是在他們的生死關頭!」
  戰飛羽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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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赤魅、黑魈、及人魃  

  店主人的精神頭十足,這也難怪,在這個鄉野之中,辛苦一輩子,恐怕也賺不了幾兩銀子!如今,人家只給毀壞了幾張幾錢銀子就買得到的破板凳破椅子,一賠就是幾兩金子,他們怎能不精神十足的伺候?
  他本不敢要那麼多的,可是就那麼怪,你越不想發財,財神爺越找你,記得前次,有那麼位公子哥兒的人,在這裡懲了一位粗壯不講理的漢子,就是為了他無緣無故的發橫給壞了幾張桌椅,被那公子哥兒硬逼著賠了五兩銀子,他不敢要,惹得那粗壯漢子發了火,差點又向他動手,他這才知道,這些動刀拿槍的江湖人物,是不能同平常人一樣的對待的,最好的法子,是他們要怎樣,便怎樣,莫多言多語就行了。
  酒菜重溫過以後,戰飛羽同郭大公師徒一桌,和尚與道士一桌。
  戰飛羽這一桌可是有說有笑。
  道士與和尚,可就大眼瞪小眼的,一臉的喪氣,哪有心情動筷子?
  戰飛羽向郭大公道:「老哥哥,八極莊對你們吃公家飯的,可是進此一步,非囚即殺,我看你得準備準備,嘗嘗被囚的味道。」
  豪情萬丈的,郭大公道:「本來,我已退休了!現在的差,影兒夫婦已能接手了,不怕你老弟見罪,八極莊來走一趟,是我的宿願,可真沒想到,在這退休的時候碰上了,這次若不是為了車裡的主兒,我可真犯不著出來,這樣也好,兩個心願了一個,豈不很美?」
  詫異地,戰飛羽道:「兩個心願?……」
  郭大公點點頭,仰臉乾了一杯,道:「另一個心願,我向未曾說過,只放在我心裡……」
  說至此,努嘴向樸氏姐妹,隨即道:「這是兩個徒媳的事,一直埋在我心裡,近幾年來,連點影兒也沒有,他們不急,我可知道,這麼大把年紀了,我該在我入土之前,將他們的事料理個眉目出來,只是這種事卻不是心急的,只能碰運氣了!」
  戰飛羽道:「兩位弟媳?」
  郭大公道:「他們的藝業,是誰傳授,你是曉得了?其實,以他倆的家世,是不可能跟那位前輩學藝的,他們是不得已,這一番苦衷,也只有我們師徒瞭解。」
  這一席話,說得戰飛羽如墜五里霧中。
  郭大公望望另一桌上,張著耳朵傾聽的道士與和尚,緩緩地舉起杯來,向戰飛羽道:「來,老弟,我們吃了這杯,該上路了,以後有時間,慢慢同你談!」
  會意的,戰飛羽爽快的仰頭乾杯,幾個人,頓時酒足飯飽,起身向店外走去。
  和尚與道士也隨後而出。
  車馬前進,執鞭者,依然是「鐵捕」凌子影,他的身旁,可多了個鐵胳膊倪悼。
  樸少姑、樸幼妮姐妹,反而騎上了鐵胳膊銅腿的馬。
  戰飛羽、郭大公、詹沖,與和尚道士,五個人都坐進了車裡。
  戰飛羽在「鐵捕」凌子影揚鞭催車前進的轆轆聲中,低笑道:「真沒想到,我有幸坐在了老哥哥的車中。」
  郭大公笑道:「我也很高興!」
  戰飛羽望著郭大公。
  郭大公道:「就憑我這輛專囚犯人的車,能囚到你這位江湖有名的煞星,『神手無相』戰飛羽,豈不是天下奇聞,江湖盛事?」
  戰飛羽道:「老哥哥,你不怕別人笑話你為自己人吹噓得離了譜,使做兄弟的臉上,有點掛不住呢,江湖上的傳言,你也當了真,我可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這『煞星』的名了!」
  笑笑,郭大公道:「怎麼,嫌煞星不好?」
  戰飛羽道:「好不好倒在其次,聽起來怪彆扭的!」
  郭大公笑道:「有沒有人為了這句話而受過懲罰?」
  戰飛羽道:「沒有,人口是沒遮攔的,假若為這種話鬥氣,那得氣死!不氣死也累死,哪有那多閒工夫?何況在我面前說這種話的人只有三種!」
  奇怪的,郭大公道:「還有那多講究?」
  戰飛羽道:「說來可就簡單,一種就是同你我這種關係,在這種時機,一種是雖然面對著我而不認識我的人當面說我的壞話,你說這種人,值得同他生氣嗎?動手嗎?」
  郭大公道:「當然,這種人不夠資格,還有一種呢?」
  戰飛羽道:「還有一種人,是那種以為自己聰明,自己對天下所有武功,都瞭解得很透徹,認為人總是吃五穀長大的,人活在世界上就是憑著一口氣,在武功上,這一口氣正是控制全局,氣暴,氣弱,都會損傷武功的成就,所以每在對敵之時,罵一些敵人不愛聽的話,主要的目的,在激怒對方,影響敵人的功力及心理,他好從中取利,在這種節骨眼上,佔點便宜!」
  郭大公道:「聽老弟的口氣,似乎是深不以為然,難道這種想法不對?」
  戰飛羽道:「對!可惜他們弄錯了對象。」
  郭大公奇詫的:「你的意思是——」
  笑笑,戰飛羽道:「我練的是無相功,無相功的最主要功用在『無相』二字,神手無相的神手,那不過是神功的外延而非內涵,真正的無相功練至極致後,那是不分內外的。」
  莊重的,郭大公道:「如此說來,我該向老弟恭喜!」
  戰飛羽奇特的望向郭大公,眼神中露出悠閒的神色。
  郭大公道:「老弟既然能說出『神功』的極致,當然已有此進境,若非如此,怎能夠有得於心,而宣之於口?」
  笑一笑,戰飛羽道:「這不變成炫耀了嗎,老哥哥?」
  郭大公道:「那也是你老哥哥的腦筋轉得快啊?」
  自我標榜的話,往往是解嘲的最好台階。
  戰飛羽笑了!
  郭大公也笑了!
  笑聲揚揚開去,響亮而豪壯,如千年古鐘,如碩大革鼓,震響天際。
  戰飛羽停笑道:「這種人碰到我用這一招時,往往收到的是反效果,我知道,我的面容冷酷,但,越在這時,卻越發的心情平靜。」
  郭大公道:「武功進至化境後,任何一門都應是如此才對!」
  戰飛羽同意的點點頭!
  突然,車外傳來了「鐵捕」凌子影的話聲:「師父,有人阻道!」
  郭大公道:「你自行應付吧!」
  鐵捕凌子影又道:「這個阻路的很奇特——是個『路倒』。」
  一怔,郭大公與戰飛羽互望一眼後,同時又轉面向身側的道士與和尚望去。
  道士與和尚雙雙低下頭去。
  然而神色間,卻掠過了一抹幸災樂禍的神情。
  戰飛羽與郭大公又互望一眼後,點點頭。
  郭大公奇異的道:「如果八極莊真的網羅了這個凶人,可就是件辣手的事。」
  戰飛羽不以為然的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們向來也是如此!」
  郭大公突地揚聲道:「影兒,將車輪紮起!」
  「啪」的一聲鞭響;車輛突地停下。
  凌子影躍身下車,自車後拿出一包輪的皮革等物事,迅捷的,利落的,獨自放好,這時間,鐵胳膊與銅腿也同時下車,在旁略加幫手,也似有意在學習裝置此一套看來笨重,實際上卻甚是輕靈的裝備的裝置法。
  不多時,車輛又開始前進,一點聲音也沒有,而卻更平穩輕快。
  鐵胳膊倪悼與銅腿詹沖,與凌子影擠在車轅上未再進入車中。
  車輛又走了一段路,突然漸漸慢了下來,終於停在路上。
  鐵捕凌子影,望著路中央,久久不語。
  一剎時,大道上的空氣,似被凝結了。
  戰飛羽的雙目如鷹鷙般,凝注在路中的一灘仆臥的身影上。
  那是個不見面目的人物,瘦瘦的,長長的,直挺挺的仆臥在地上,雙臂特長,也向前伸出,整個的人,將大道的車轍,都橫在身下,手指與腳尖,幾乎將道路,整卞阻住。
  凌子影輕輕的,但卻甚是爽利的,一躍落地,距仆臥之人,尚有五尺,立於馬頭前。
  向道路兩旁環視一周,只見此處,雖已近莊院,然而卻空蕩蕩的,處處田地中,有林木的影子,在大道的兩旁除了田地外,只有兩座孤零零的孤墳,分左右在這大道旁十餘尺處。
  凌子影一皺眉頭,不禁多看了兩眼那路旁的每一座墳,似無甚岔眼之處。
  然而,馬上的樸氏姐妹,卻一提韁繩,馬頭一帶,就待過去查看!
  驀地!
  戰飛羽自車中揚聲道:「兩位請暫且停步!」
  聞聲止步,回頭望向車內,樸幼妮道:「戰大叔……」
  戰飛羽道:「不用去看,那是二座假墳,是『赤魅毛烈』和『黑魈赫連溫』的棲身所,小心他的魅風與魈火,路上的那位就是『人魃杭漢』,對付他們,最好是遠攻,切忌近搏。」
  仰躺地上的「人魃杭漢』一骨碌爬翻而起。
  丈許高的身軀,細頸挑著個三角腦袋,滿頭刺蝟似的短髮,衝向天際,一雙三角眼白多黑少,骨碌碌的向著凌子影打量,兩顴骨就如同兩座小山,撐向兩旁,使他的臉孔,變成了個道道地地的上下尖中央寬的楔子,那小鼻子,闊口中的白毿毿大牙,更增加了他幾分惡像。
  口齒翁合,陰陰的道:「是哪個小子,能一口道出杭爺的祖宗三代來?」
  長臂一抬,五根手指上的指甲,怕不有尺許,伸縮間指著凌子影道:「臭小子,是你嗎?」
  鐵捕凌子影怒哼一聲道:「江湖三凶,果然人如其名,毫無一點人味!」
  齜牙怒罵,人魃杭漢道:「臭小了,你是不想活了?報個名來,讓杭老爺打發你去見閻王!」
  凌子影道:「聽說旱魃山魈,都是閻王爺不收的孤魂野鬼,喂!你這個人魃說說看,是不是真的?」
  杭漢露出來的門牙,咬得吱吱作響,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珠,就似要突了出來,尺許長的指甲,一伸一縮的指著凌子影道:「臭小子,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放肆,要使出雙倍的代價,我要你跪在杭爺面前叩上一百個響頭以後,再慢慢的留下來零碎的剮你!」
  凌子影反而笑道:「嘴是兩片皮,任憑你上下移動,好說壞說都隨你的意,可是後果,可不由得你!」
  杭漢吼道:「奶奶個皮的後果,杭爺只知道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送你到姥姥家去,就是後果。」
  凌子影道:「對!那就後果,可不一定發生在誰的身上,那要憑真功夫,實本領,憑著罵人的本領,我可知道那是一定不行!我的意思是說,如同你這種人物,就屬於這一類了!絕對沒錯,我可以打得贏的。」
  勃然暴怒,杭漢大吼:「老小子們,出來,聽到這臭小子的話了嗎?」
  倏忽間,從那墳墓中,鑽出了兩個人,一個活似個殭屍,一個活脫脫的是個妖怪,赤髮赤須,滿身赤毛,連眼睛鼻子,都似乎被血染了似的,那個殭屍型的人,卻是全身被一套長長的黑衣,緊裹著,看來那不是布料製成的衣服,箍在身上,一絲兒空隙也沒有,除了眼珠還有那麼一圈白色以外,渾身上下,都似是一支蘸飽了墨汁的筆尖,通體盡墨。
  首先樸氏姐妹發出了驚「咦!」驚咦後緊跟著的卻是滿臉的不屑之容。
  戰飛羽驀地揚手點了道安與酒肉和尚的穴道。
  道安與和尚不由得同時怒目瞪向戰飛羽道:「你——」
  搖搖手,戰飛羽道:「二位別急,我是怕兩位不知此車的厲害,在自動作,受傷送命,都是白搭,所以請兩位在此稍憩一會,你們的那三位同伴,可不能要他們向女娃子動手,那份長像已夠噁心了,怎可再勞動她們姐妹?所以,我們得出去看看,本來我沒這麼囉嗦,只不過兩位是出自自願,在道義上我不願兩位在沒有達到目的地前面受任何損傷!」
  冷嗤一聲,道安道:「閣下恐怕不是這個意思吧!」
  戰飛羽道:「你說呢?」
  道安冷哼道:「我看是怕我們出去同外面的三位聯手吧!」
  驀地揚掌,解了二人穴道,戰飛羽道:「倪詹二兄,請讓讓路,有人要下車!」
  然後戰飛羽道:「二位請!」
  道士與和尚大為詫異的互望一眼,似心意互通的搖搖頭道:「我們不出去了!」
  戰飛羽笑笑道:「二位畢竟是聰明人,坐山觀虎鬥,總比參加打鬥好點,是不?那麼我敬告兩位,這是一輛特製的機關車,我們下車後,兩位最好不要亂動,出了岔子,可別說我們沒有事先說明。」
  郭大公道:「戰大弟,你忘了,我們可以請兩位在裡面安安穩穩的坐觀,開開『封』點不就行了?」
  突然醒悟似的,戰飛羽飄然而出,道:「老哥哥,看你的安排了!」
  飄落車後與凌子影站了個並排的戰飛羽,出現得突然,話也說得有意思!
  「兩位少奶奶,請高坐車處,看鬼魅表現『煉魂火舞」增加點『陰謀常識』吧!」
  郭大公下車了,車簾倏然捲起,露出了一扇黑漆發亮的鐵門,只有二個小窗口,五寸大小,此時正有兩隻眼睛向外窺望。
  同時,戰飛羽話聲一落,當面的人魅杭漢道:「你小子是什麼人?」
  戰飛羽道:「我能知道你,你該知道我。」
  一怔,杭漢道:「你知道我有什麼稀奇,那是杭爺的大名在江湖中傳揚的原因,你小子算是個什麼玩意?能和杭爺比?我知道你,哼!你配!」
  「什麼樣人物才配你知道?」
  郭大公突然接上了話,向杭漢繼道:「你又為什麼在路上躺著挺屍阻路?說說讓老夫聽聽,你人魃是主人?還是奴僕?」
  杭漢大吼:「什麼主人?奴僕?你老小子說明白。」
  郭大公道:「若是你自己找到了我們頭上,不管為什麼,就算是你無事生非也可以說是主人,假若在這兒攔路,不是你自己的意思,而是受人指示而來,那麼你就是奴僕!」
  人魃杭漢道:「你這老小子胡說些什麼,就憑杭爺會是奴僕?你他娘的瞎了你的老狗眼!」
  郭大公怒瞪人魃一眼。
  鐵捕凌子影勃然大怒的吼道:「杭漢,你這個有眼無珠,滿口噴糞的傢伙,你得為你剛才的這些屁話,付出點代價,等一會少爺定然將你那十隻爪子,一根根的折斷,倒插追你的指頂尖裡!」
  人魃杭漢一拉架子道:「來啊,小雜種!光說不練有什麼用,看是你能折斷我的指箭,還是我能零割你這小雜種!」
  鐵捕凌子影,倏影邁前一步道:「不通人性,沒有人味的滿嘴胡柴,滿口放屁的丑驢,來,來,讓小爺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天下的路,是怎麼個走法!」
  雙臂下垂,長指甲,幾乎劃到地上,人魃杭漢道:「小雜種,臭小子!有種!」
  戰飛羽驀地道:「對,他有種,可不知你是什麼種?」
  驀然大吼,暴烈的指著戰飛羽,杭漢道:「小子!你說什麼?來!來!讓老爺先來零割了你再說!他們這老小兩個留在後面!你!你這個說話不知好歹的小子,報個名來!」戰飛羽道:「拔甲神!聽說過嗎?」
  人魃眼珠一轉,勃然震怒,道:「好啊!臭小子,你死在臨頭,還占老爺的便宜!」
  戰飛羽道:「老爺?就憑你這個沒種的傢伙配稱老爺?那麼,站在你面前的這些老爺,該怎麼個稱呼?呸!」
  「怎麼稱呼?稱呼你們一句『鍋裡的肉,碗裡的湯』,已經是抬舉你們了,實在說,你們除了血還可以當湯喝以外,那真是只有當野狗食的資格!啐……」
  是那赤髮赤臉的赤魅毛烈的聲音。
  戰飛羽扭頭望了赤魅一眼,嘴裡卻向郭大公,凌子影師徒道:「老哥哥,赤魅由你來對付,最好能憋住氣,莫讓他的魅風熏著,凌老弟就對副那個黑魈赫連濕,小心他心裡的魈火,佔上風頭,他們就無用其技了!」
  赤魅毛烈突地道:「喂,小子,你到底是誰?對我們倒是挺瞭解的,說個名字如何?」
  戰飛羽道:「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們已落下風了!」
  赤魅毛烈道:「屁的下風!我們這付長像,就是招牌,走到哪裡,也會讓人認出,這豈不是永不知彼?」
  戰飛羽道:「可是你們的魅風魈火與指箭,可是甚少有人知道,對不?」
  毛烈道:「就是因為你知道,所以才問你的名字!」
  戰飛羽道:「我告訴你名字,豈不是供給你知彼的資料?」
  黑魈道:「你能知道我們,我們不知道你,足證你高明,既是高明的武林人物,不該如此的不公平。」
  笑笑,戰飛羽道:「聽說黑魈赫連溫,乃武林三凶中的智囊,看來果然不錯,既捧又損,可惜我不吃這一套。」
  赫連溫道:「我們按照禮數,請問大名如何?」
  戰飛羽道:「先說出你們阻路的目的!」
  赫連溫道:「我們在截擊一個武林中的高手!」
  戰飛羽道:「可是八極莊請你們來的?」
  赫連溫道:「這不在我的答覆之內。」
  戰飛羽道:「可是你已經答覆了!」
  赫連溫道:「就算是你說的對,與你有什麼關係?」
  戰飛羽道:「關係如何,等會兒你就明白,你們截擊的武林人物,是誰?」
  赫連溫道:「你問的大多!」
  戰飛羽道:「我倒不覺得!」
  赫連溫道:「閣下,該報出你的名字來了!」
  戰飛羽用手一指郭大公道:「你截擊的不是我同他?」
  赫連溫奇特的道:「你是?——」
  戰飛羽道:「戰飛羽。」
  郭大公道:「郭大公。」
  武林三凶同時驚呼:「就是你倆?」
  戰飛羽道:「怎麼,不像?」
  黑魁道:「那麼,他們——」
  戰飛羽道:「郭大公的徒弟,『鐵捕』凌子影,同他的夫人,武林雙艷,聽說過嗎?」
  黑魈大為驚凜的望了望『鐵捕』凌子影道:「沒想到是你?你曾經將白魑入獄,針刺穴竅散功廢人,對嗎?」
  凌子影道:「那是兩年前的事了!」
  黑魈道:「兩年後,找你算帳,不算晚吧!」
  凌子影道:「不晚!」
  黑魈道:「那麼!我們就先私後公——」
  戰飛羽道:「且慢!」
  黑魈道:「你還有什麼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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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3 01:23:27
八十三、武林、三凶、十指箭

  戰飛羽道:「交上手後,我警告你們三位,莫拖時間,把壓箱底的本領拿出來,時間耽擱多了,以你們三位可就大為不利,對八極莊也沒什麼好處,我們也沒時間同你們蘑菇!」
  黑魈道:「廢話!」
  人已如一團黑氣,撲向凌子影,兩條臂膀,如同兩道黑流墨蛇一般,映人人眼,圈出了漫空飄忽的幻影,整個的將鐵捕凌子影,裹了個密緊。
  凌子影猝然暴旋,斜移,身形移動的同時,一縷閃光的的暴揚,閃光透穿黑影,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那是凌子影的雪亮單刀的砍劈,勁疾的威勢,使黑影猛然的撲來,變成了匆促的躲閃。
  倆人中間的空隙,使得斗勢緩得一致,迅疾的又互纏在一起。
  黑魈的墨影,如一道道圓圈,快得如風車疾轉,風車墨影的圓圈中心,一支雪亮的鋼刀,隨著身形的旋轉,快得形成了一道中心鋼柱,分不出是人是刀。
  中心的凌子影,以靜制動,全神貫注於黑魈的旋飛身影,絲毫不漏虛隙的抱刀凝視,隨勢而轉,全身肌肉鬆弛,兩臂微微內曲,形成一種既守又攻的最佳姿勢,看得出這位江湖黑道,齊拳「鐵捕」的年輕人,對敵之經驗實是豐富之極,未慮勝而先慮敗的採取了至佳的制敵之策,尤其是那突遭奇襲時的那凌厲的一刀,逼得對方不得不將「搶制先機」之勢放棄,而形成了平等的對峙,沉靜與機智,即給予敵人一種不敢輕視的感覺。
  江湖三凶,豈是虛傳,在平等的對峙之下,黑魈赫連溫以其獨特的旋繞步法,使周圍的空氣,激成漩渦氣流,逐漸向內緊縮。
  「鐵捕」凌子影,逐漸感到一種壓力,緊迫而來,機伶的一轉念,驀地大吼一聲,手中刀,閃翻劈斬,光華流織,交錯縱橫,猛烈的削砍,如狂風驟雨,灑向黑魈赫連溫的旋飛身形。
  冷電墨蛇般的旋舞,突然在飛翻的刀刃猶在凝快的一抹寒光裡,卻猝然停止,「嗆」的一聲,腰間一抹烏光起處,一支烏黑的馬鞭,環環連瑣的回震來刀,又突的幻成一朵烏雲反罩過去。
  戰飛羽看出黑魈赫連溫使用的傢伙,乃是一條三尺長的『鏈子槍』十餘節烏環扣連,與一般的『鏈於槍,不同,他的槍尖——特粗,粗得成一個扁筒,而不是普通的梭形,這槍的槍頭,唯一的解釋,便是其中有不同的構造,「魈火」的外號,使戰飛羽聯想到這「鏈子槍」的構造,正是他的用途。
  凌子影在激鬥中,已見到了黑魈突然撒出的傢伙特異之處,已萬分的留上了心。
  忽間,凌子影大吼如雷騰空而起,那種令人十分熟悉的雪銀色光芒,已冷電流蛇般的炫快入人的眼簾,激起了漫空飄忽的瑩亮幻影。
  逐明、冷森、鋒利,那是一種要命的閃亮,使人有種感覺——鋒芒帶起的光芒將無堅不摧。
  戰飛羽對「鐵捕」凌子影又有了新的認識,無怪郭大公能放心讓他接下「天下第一名捕」的重擔,這種藝業,加上他剛才的機智,沉著,已可說是後起之秀了。
  閃亮的光輝,倏然與森森的烏芒,隱隱晶流,猛然交纏,一種暗極的交纏,相見雙方用的是內力,而非賣力。
  騰空的身形,倏忽劈落,倒退五尺。
  烏芒銀光,同時分散,黑魈赫連溫的烏色身形也同時後退五步!
  赫連溫烏睛凝聚,全身貫注,卓立不動,呼吸急促,緊盯對方,雙手分握「鏈子槍」頭尾,似甚激動。
  戰飛羽明白,他該激動,江湖三凶,是成名人物,以他的聲名,與一個後生,「鐵捕」凌子影激鬥後,非但沒有佔到上風,顯然的要想突破對方的防守,與凌厲的攻勢,得付出無比的代價。
  站在那裡,凌子影紋風不動,臉色沉靜,甚至連視線的方向都不變,凝重的注視,表示凌子影並未輕視於面前的敵人,然而卻也並無半絲兒氣怯與不安,相反的有著一種篤定的,穩如泰山的氣勢,那是種懾人的氣勢,不敢的氣勢。
  郭大公突然道:「赫連溫,說說你截擊我們的目的。」
  赤魅毛烈吼道:「有什麼目的?找你伸量伸量!看看你天下第一名捕究竟憑什麼在江湖中立足數十年而沒有垮臺!也看看那江湖盛傳的人王神手無相戰飛羽,到底憑什麼在江湖中稱霸天下。」
  戰飛羽道:「是你的本意嗎?」
  毛烈赤髮飄飛,怒道:「戰飛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戰飛羽道:「這還不簡單,我認為這不是你的本意。」
  雙眉一揚,赤流聳動,毛烈道:「戰飛羽,第子不同你打啞謎!」
  戰飛羽悠閒的道:「道理很簡單,你找郭大公,不該在這兒找,找我也不是在此時此地吧!何況,你我並不認識,你憑什麼在這兒攔截我?這其中就有個道理!這道理很簡單,你們不過是受人支使,讓人牽著鼻子走的奴隸,來為別人當探馬打頭陣,說穿了犧牲生命罷了!」
  暴然震怒,毛烈吼道:「戰飛羽,你這個狗雜種,你狗嘴裡永遠吐不出象牙來,你簡直是『門縫兒看人』,把你老爺看扁了!」
  喃喃的,戰飛羽道:「二流貨色,一流名聲,江湖傳言是不可以盡信的,就如同你們這三塊料!就是這樣!」
  人魃杭漢吼了起來:「戰飛羽,娘的,你橫到我們頭上來,是瞎了你的狗眼!」
  無聲的哼了哼,戰飛羽道:「我熟知你們這種人的習性,狂極、粗暴,聽不得一句真話。」
  黑魈暴厲的道:「真話?放你媽的狗臭連環屁!你算什麼東西,竟來批評我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呸!」
  古並不波,戰飛羽:「不用照,早將你們的筋骨稱量好了!就憑你剛剛的那點表現,你們這三塊料,還不夠揍的。」
  突地狂笑,毛烈的紅髮,衝上了天,一指戰飛羽,向黑魈與人魃道:「聽到了夥計!這就是武林中傳說的人王,梟霸,『神手無相』戰飛羽,就憑他這句話,也配?」
  挪揄的,人魃道:「我看倒很配到說書場裡去吹牛!」
  黑魈道:「不!這是他的真本領,在江湖上能夠有這大的名頭,靠什麼?就是靠這一張嘴,你們沒聽他說嗎?找他不該在此時此地?你們猜我們該到哪裡去找?嗯?」
  略微一頓道:「我們該到死了人,或是將娶媳婦的地方找——那個拿著大喇叭的吹得同驢叫的聲音的那個,就是他嗎?」
  「哈哈……」
  「哈哈……」
  沒人再響應了,笑得沒了勁,三個人都面面相覷,也感到無味,話無味,人也無味。
  戰飛羽緩緩地道:「笑夠了嗎?該哭了!」
  面色一變,毛烈道:「戰飛羽,大話說了,你打算怎樣?是一對一?還是……」
  擺擺手,戰飛羽道:「一對一?你們?你們這三塊二流貨色?」
  喀崩一咬牙,人魈道:「戰飛羽,行了,別光吹不練,來,讓杭爺伸量伸量你,你這個無目的狂夫,看你有多大本事。」
  戰飛羽道:「毛烈,你該有點腦筋,如果我這樣說,我會不具有這種本事嗎?」
  怒極冷笑,毛烈道:「那得試試,老子不信邪!更不信吹!」
  戰飛羽輕輕的道:「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你們現在就準備好……」
  郭大公「咳」了一聲道:「老弟,那不公平吧!黑魈要為白魃找影兒算舊帳呢!何況,我們也是三個多些!」
  戰飛羽道:「老哥哥!你已經看到了,憑他那二手三腳貓要找凌老弟算帳行嗎,我們沒時間同他蘑菇,打發了好辦正事!」
  黑魈嗔目切齒的道:「娘的,戰飛羽,你等著,我收拾了這小子,我再找你!否則,我絕不與你交手!」
  在話音未落時,赫連溫猝然斜移,身形移動的同時,一溜烏油黑亮的細長光彩暴空,尖端透空,發出一種刺耳的呼嘯,劈纏向「鐵捕」凌子影。
  凌子影半步不退,手中刀揮捲開去,光輝燦爛,如冷電,如流蛇,激起了陣陣雪影,一種寒森森的,陰凜凜的真正殺人奪命的那種光芒,逐出酷厲的,懾魂裂膽的氣息,陣陣擴散。
  戰飛羽輕輕的道:「殺人刀……」
  凌子影的刀飛劈而下!
  赫連溫猛一仰身,手中槍「唰」的直點敵人咽喉!
  飛劈的刀刃,猶自凝快那一抹晶瑩隱流的寒光,卻已猝然回翻,「嗆」的一聲,震開了來槍,又突然的幻成一片光雨,反削過去。
  赫連溫一手執槍,一手突握槍尖,迅快捷魈的閃晃,急抬速至,如電般攔截。
  凌子影在第一波攻勢餘力未竭之際,已倏旋向右,連串的刀影流射,猛的彈躍而起,虛空一百零八刀斬劈而下,布成了漫天的刀芒,狂洩之下,阻住了對方的退路,更似凌空落下一片刀雨。
  眨眼間,赫連溫,連揮九十八招,倏地貼翻滾,鏈子槍飛舞中,環響如注,不隨騎波紋,圈圈擴散,防身的擒旋,如同渦流,向中心收縮。
  一時之間,但見銀雨烏光,交激閃耀,光輝流燦,黑白相映,連串激越,金鐵撞擊,聲溶火星,人影一上一下,倏然分耳
  嘴角噙著一抹慘酷的笑容,凌子影斜睨著黑魈赫連溫,意味著:你還不夠資格為白魑復仇。
  赫連溫左手緊握槍把,撐地而起,右手執著扁筒形的槍尖,遙指凌子影道:「臭小子!再來!」
  大吼聲中,赫連溫驟然騰躍而起,「鏈子槍」倏閃已下,抖得筆直,對準凌子影天靈蓋,暴刺而下。
  凌子影,鋼刀橫架,猝然帶起一條虹光似的匹練,當匹練映顯,他的身子已然一個倒翻,倏忽彈起,刀刃流射,宛如千百顆隕石,彗星的流洩,在尖銳的嘯聲裡,捲向了赫連溫!
  「鏈子槍」急回快翻,細長的烏影,黑蛇,連連點戳,頻頻飛擊,在迷茫的烏光掠掣中,同流燦而來的銀電交觸,於是光影混亂,密響連串——
  驀地一聲厲吼——
  火光觸發如一蓬紅雲,驀然已裹向凌子影的光芒,赫連溫的黑花翻落,肉色赤紅,凌子影的身影如鬼魅般穿出火雲,身形如白影追魂似的緊追而下。
  就在這時——
  斜刺裡人影暴掠,兩溜冷芒,突刺向凌子影背脊!
  倏忽間——
  灰影飄閃,如飛鷹,如閃電,將斜刺裡的兩溜冷芒,捲入一陣紫霧之中。
  那是戰飛羽的雙袖,隱約問,那一雙蒼白的手掌,將猝襲的赤魅毛烈,與人魃杭漢的飛刃,收進袖中。
  「哇」的一聲厲叫——
  赫連溫踉蹌的,跪地吐血!鏈子槍無力的倒拖地上,胸腹問,紅漬滿身,翻裂著二條長長的血痕,無力的,頹然倒地,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睛,自黑衣裹頭裡,露出一種怨毒至極的寒芒,逐漸消散,消失!終於「彭」的一聲,倒地不起!
  凌子影,抹一抹臉,眉毛燒得有點焦味,望著棄於地上的鏈子槍槍頭,道:「好狠毒的傢伙!」
  眶眥欲裂,毛烈瞪著戰飛羽道:「戰飛羽,狗娘養的,你們二打一。」
  戰飛羽眸瞳赤寒的射向毛烈,冷酷的道:「三打一怎麼不說?」
  毛烈粗暴的:「這小子已傷了人,還要落井下石!」
  戰飛羽道:「受傷反噬,用的是見不得人的魈火!你是對方,怎麼辦?」
  杭漢道:「戰飛羽,來吧,該我們了!」
  點點頭,戰飛羽道:「這還像句人話!只是不用客氣,你兩個一齊來吧!」
  激動,狠厲地,赤魅毛烈道:「戰飛羽,你是個狂言的匹夫,說大活的狗屎,天下的好話叫你說盡,壞事讓你干遍!你不用害怕,武林三凶,向來不以多為勝!你安下心,不用跳動,宰你這種狂徒,還用不到費勁!」
  冷靜的,戰飛羽道:「不錯,我說大話,你說的是實話,怎麼樣,毛烈,你先來?」
  戰飛羽那種雙手籠袖,雙臂抱胸的挺立,猶如一座冰山,挺立天地之間,那股寒凜酷厲的眸瞳中的寒光,直射得毛烈自心底裡發毛,全身都起來了一層層的暴栗,一陣陣的寒意!
  事到臨頭,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武林人也不會低頭,何況是出名的武林三凶?
  毛烈由寒心轉為極端的憤怒,憤怒戰飛羽那種吃定了的態度,與挑釁式的挪揄說話,那是一種極端的,難以忍受的侮辱,這種侮辱比殺了他尤為難堪。
  首先,寒慄變為繃緊的暴栗,毛烈的雙目,首先射激出一股怨毒的紅光,眉毛聳翻,兩耳扇風,耳窩中的兩撮紅毛,扭結成一把小小的扇子,兩耳一前一後的扇動,與那沖天而立的紅短頭髮,形成了一幅巡海夜叉的長像,顯見得他心中的怒意,到了極點,將怯意驅除淨盡。
  只見他一步一腳印生生的踏向地面,走向戰飛羽。
  距離五步,毛烈停身。
  紅毛毿毿的長臂一指戰飛羽,毛烈道:「戰飛羽,你這三等豬狗,九等畜類,混世魔王,不世的妖孽,今天要你挺屍!」
  點點頭,戰飛羽嘉許的道:「很好!毛烈,你罵得痛快,也希望你的手底下,能與你的嘴巴一樣的乾淨利落。」
  毛烈振吭大吼:「你就要嘗到!」
  到字猶在舌尖上打轉,毛烈的雙臂一伸,雙手中已多了兩柄金光燦爛,同他的膚色近似的匕首,匕芒金光交織成的線條,倏然映凝穿舞,宛如煙火銀花爆烈的剎那間的璀璨,飛掣流閃,形成了層層刀浪,疊疊光圈,圍刺削劈向戰飛羽的前身。
  強勁的刃風光芒,破空透戳,但戰飛羽的身形,宛如失去了重量,彷彿飛絮一般,隨著對方的刃芒晃動,跌蕩,銀芒刃尖,急遽的刺進,卻就只差那麼一丁點兒的距離,夠不上部位。
  使毛烈吃驚的,卻是戰飛羽那雙手籠袖,雙臂環胸的姿勢,卻一點也沒變,尤其是那雙寒凜的眸瞳,更加放射出暴凜的煞光,凝視著毛烈的赤目,瞬也不瞬,任你刃尖如何的急烈,快速,就是刺不上敵人的胸膛。
  毛烈暗裡吃驚,越發的憤怒,長身而起,雙臂匕首陡然的揮動,一排半弧似的扇骨般直瀉而下。
  戰飛羽突然挺立不動,右手猝翻,袍袖飛揚,沒見著他的任何招式,與右手掌指的動作,只見蒼白的光影一閃,就只那麼一閃,快,准,狠,穩,一連串的「嚓嚓」微響中,全部過去,融為一剎,半著不失的,通通將毛烈的招式阻了回去。
  身形猛沉,毛烈的匕首,雙雙挺進,悍不畏死的飛刺向戰飛羽的咽喉。而行動的快速,逾電光石火。
  戰飛羽突然迴旋——明明向左,卻一下子到了右邊,飛動的袍袖,神出鬼沒的臂掌,白芒一閃之間。
  毛烈突地「吭」了一聲,一個跟斗翻了出去。
  「哇」的噴灑出一口口鮮血。
  恍如電碩般,那冰寒感觸又突然襲上心頭,毛烈恐懼中雜著僵意,神情木然,人就像泥塑,像木雕,口角的鮮血,汩汩外流與他的髮膚,無何大多的異樣,只是那雙呆滯的眼神,卻給人一種傻怔的感覺。
  戰飛羽淡淡的注視著毛烈,他的雙手,又已隱於袍袖,雙臂環抱胸前。
  面色冷森,毫無表情的,戰飛羽道:「毛烈,你還有話說嗎?」
  毛烈的臉孔扭曲得紅毛翕張,一張臉變成了豬肝色,眼神突然由呆潰變為驚恐,由驚恐變為羞憤,胸腹間連連鼓盈,起伏不停,口齒問陣陣粗壯的喘息,夾帶著血沫,一進一出,雙臂顫微微的抬起,指著戰飛羽道:「你……你……」
  「哇」的一聲狂噴出一大灘血塊!
  「噗」的一聲,諾大的軀體,突然撲地不起!寂然不動!
  人魃走了過去,將一赤魅」翻了個身,仰臉向上,只見本是紅色的面容,毛髮,此時已變紫漲!七竅流血,顯然是活不了!
  人魈杭漢冷酷的向戰飛羽道:「戰飛羽,你的神手原來是毒手,無怪你是江湖上橫行,卻原來在交手之時,使著無比下流歹毒的散毒動作,你配在人前揚威,在武林行走的嗎?」
  淡泊地,戰飛羽道:「杭漢,將你那一對狗眼,睜大一點,他死了,是我下的毒嗎?」
  狠毒的,咬牙切齒,杭漢道:「你沒下毒,他為什麼七竅流血而死?」
  戰飛羽冷冷地道:「因為他的心肺都已糜爛,而在戰前卻說了大話!當我問他『還有話說嗎』的時候,他氣怒攻心,催發了內傷,你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他臉上是紫的,他的身上可沒有紫,這毒只攻他的臉,哼!」
  郭大公道:「杭漢,你聽說過戰飛羽會用毒嗎?」
  突然,一種揀軟的吃的意念浮起胸臆,杭漢驀地勃然暴怒道:「老狗,你不用在那兒狗仗人勢,有種出來,同杭爺對上一招!」
  郭大公驀地上前一步,道:「固所願耳,不敢求也,一招,百招,都是一樣。」
  杭漢驀然彈一彈雙手上的長指甲,道:「你能不能受得了我的指箭百招,那要看你這天下第一名捕的名頭是不是虛傳得了!」
  郭大公道:「你倒是學乖了,不那麼猖狂,大言不慚!」
  狠狠的,杭漢道:「郭大公,還沒有交手,不用那麼篤定!」
  點點頭,郭大公道:「向來都不敢篤定,刀口上舔血的事,誰也沒那麼把握!」
  這種話,出自郭大公口中,在武林三凶的人魈杭漢聽來,可就極為詫異,要知道,武林人物,可就是一口氣,不服輸、明明藝不如人,嘴巴上可向不服人!而郭大公竟然認為沒有把握,當然,他並不只是說他沒把握,而是包括了敵對的雙方,雖然這是事實,然而,杭漢聽來卻有些不入耳,甚至有點刺耳!
  氣氛由血腥酷厲,頓時轉變為低沉!
  戰飛羽暗暗的佩服郭大公不愧是公門的第一名捕,能在一兩句話中,就改變局勢,使敵人由狠毒的心情,轉變向「茫茫然不知所以」。
  武林三凶,江湖中凶名久著,心理的影響只是暫時的,那日已積聚的乖戾之氣,與當前的仇恨,血淋淋的事實,使他在一時的低沉後,又轉向狠惡。
  杭漢狠暴的道:「老小子!你少擺這些玄門道,咱們之間,明擺著的事實,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郭大公道:「我知道,只是你犯不著未交手而發怒,這樣會影響你的功力的!」
  暴然震怒!杭漢道:「你他媽的假仁假義什麼?老子就是喜歡這個調調兒!那豈不是正可讓你佔個便宜?」
  郭大公道:「三死其二,我實不忍心賺你這個便宜!」
  勃然震吼,杭漢道:「真在那兒一廂情願啦!老小子!你……」
  「鐵捕」凌子影,突地虎吼道:「杭漢,你這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傢伙,假若你再嘴巴裡不乾不淨,我就先割你的舌頭!」
  杭漢道:「你算什麼東西……」
  凌子影道:「不用管什麼東西,能宰了你就行!」
  郭大公道:「大人不犯小人過,影兄,你退下去。」
  杭漢道:「不用啦!我一人對你們師徒二人也是一樣,那樣會更乾脆點!」
  郭大公突地冷哼一聲,擺擺手,示意凌子影出手,他轉身退到車前,理也不理杭漢,這是一種輕蔑的表現。
  凌子影突地道:「說大話雖不費力氣,動上了可就不那麼容易,不用師徒倆人,你只要能將這個做徒弟的收拾了,自有我師父來陪你!」
  杭漢道:「臭小子,你來正好,我給赫連弟兄復仇!」
  陡然間,杭漢長指倏展,如同十指尖銳的利箭,分射向凌子影,灰中帶白,白中透亮,尖中帶削刃,刃利如劍,只這一剎,就如同十支鋒利的劍,刺戳向凌子影。
  凌子影身形暴旋,神鬼莫測的突然旋到對方的後側,動作之快菲夷所思,閃晃之下,一把鋼刀,業已到了杭漢的頸頭。
  倏忽前仆,躲過了鋼刀的臨頸之危,大轉身,雙臂驀然如同一排弧形的扇骨,如一排尖利的劍鋒,橫削向凌子影的胸腹。
  略頃身,鋼刀一豎,刃面迎向十指,凌子影的動作乾淨利落之極。
  堪堪十指指甲與刀刃接合的剎那,突然一個鯉魚打挺,雙臂後收倏揚,分指向凌子影的雙睛。
  疾然地輕擺鋼刀,又是一式簡簡單單的「開門見山」,凌子影的鋼刀又迎向了十指了。
  驀地一聲怒哼,冷冷地,杭漢道:「小子!讓你嘗嘗指箭的滋味!」
  話未落,十指中的食中四指,一疊一彈,雙臂猛收的同時,杭漢的四指指尖,在一彈之後,如流星,如閃電,突然脫指飛射,指尖的寸許,齊齊折斷後,疾然彈向凌子影的面前,兩取雙眼,一取鼻下人中,一取咽喉。
  晃閃的刀光,「叮,叮,叮」的連響中,震飛了雙眼與咽喉的指箭,一仰臉,凌子影張口硬接指箭,含在口中。
  身形急偏,凌子影的「鋼刀」狂緊狠削,在旋回的冷電交織捲舞裡,在前式的光華照映中,刀刃晃飛,猛的砍向敵人頭頂。
  十指箭,倏忽形成一面長扇的弧形,箭氣破空,發出「絲絲」徹響,冷芒精電,輝輝生璨,森寒的招式,立時將凌子影的攻勢封住。
  凌子影,頓臂力揮,急驟的狂雨暴雪,十指箭已被阻在空中亂了條法,快速的擋削,鋒利箭刃,倏伸倏縮,始解了眼前的危機,杭漢已是被劈得心中發火!
  驀地裡,一聲劈嘯,身形猛然騰空,杭漢如同一隻憤怒的鷹隼,倏上倏下,身子未落,十指暴彈,寸寸指甲,迸裂如箭雨,驟然罩向凌子影。
  傲立不動,凌子影的鋼刀,揮舞成一片光幕,急光流燦中,「嚓嚓」之聲,不絕如縷,指尖被刀幕擋得落滿身前!
  一聲怒嘿,十指並齊,杭漢頭上腳下的插向凌子影的面門!
  倏然疾退,一仰頭,「呸!」的一聲,一指指尖,如流光音星的洩尾,倒射向人魃劈箭的面前!
  「轟」的一聲,身形如一支竹竿,雙臂曲彎,十指齊根插於地中,頭觸地面,身折後仰,「叭噠」摔在當地,杭漢連「吭」一聲都沒有,即時斷了氣。
  指箭自凌子影口中射出,無巧不巧的,正中杭漢的天門!穿腦入髓,一絲兒血漬都不現的將敵人殺死!
  搖搖頭,戰飛羽道:「他想不到你口中的那截指箭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凌子影餘悸猶存的道:「這傢伙,是豁上了性命,想同歸於盡的,假若沒有那塊指尖,這時地上恐怕要多上我的一道屍身!」
  笑笑,戰飛羽道:「沒那麼嚴重吧,你的絕活還沒露呢!」
  郭大公道:「影兒,死者為上,入土為安,你同詹、倪兩位就把他們埋了吧!」
  「不用的,姓郭的,有人會處理的!」
  這是道士的聲音。
  郭大公一聽,沉靜的道:「那麼我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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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人親、情絕、酒亦醇  

  戰飛羽墓地走近車門,將門打開,道:「兩位請出來吧!」
  道安與酒肉和尚互望一眼,無言的下了車。
  戰飛羽道:「既然有人可收拾他們三位的屍身,那兩位也定然有伴,可以回八極莊去,我們在那裡見吧!」
  道安道:「何時?」
  戰飛羽道:「最快今晚,最遲三天,有請兩位,向八極莊主代郭大公與戰飛羽遞上個拜莊的信息!」
  酒肉和尚道:「不會虧待你的,姓戰的。」
  戰飛羽道:「先謝謝了!」
  回頭向郭大公道:「老哥哥,車裡怪悶的,我倆坐車轅駕車如何?」
  豪壯的,郭大公道:「好啊!那麼,影兒,你們上車,請簷、倪二位還是騎馬吧!」
  鞭聲「叭,叭」連響,車行了!
  老遠老遠,還未見和尚與道士有何行動,直待轉了彎,只見他倆仍立原地。
  當車甫轉彎,赤魅毛烈與黑魈赫連溫藏身處,突然掀了開來,那是二座油布帳幕,赫然地下覆蓋了不少物事,有人,有馬。
  浩浩蕩蕩的,在裝好屍首後,一行人落荒走了!
  戰飛羽與郭大公,坐在車轅上,有說有笑。
  郭大公道:「老弟,看來你不想今天趕去八極莊!」
  戰飛羽道:「算時間,江可利的傷,是好是壞,只有憑他的運氣了,我也無法查看『神功』的結果了,我們何必拚命的趕?就是趕到了,八極莊的人也不可能信任我們,將他交出來,要我查看!本來嘛,世上也從來沒讓敵人治傷的事,那我們又何必趕命!」
  郭大公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早點歇下,我領你去個地方,介紹個人你認識如何!」
  戰飛羽道:「是武林人?還是……」
  郭大公道:「打個啞謎,見了面,由你自己來判斷如何?」
  戰飛羽道:「咦,這麼神秘?」
  郭大公道:「這倒不是神秘,只是一時心血來潮,玩點小花樣,增添點生活情趣!」
  戰飛羽頓被引起興趣,道:「先介紹介紹如何!」
  郭大公道:「那不成,既然要你去觀察,我現在就介紹,那不是給你個底了場?」
  戰飛羽道:「那也不見得,這要看你介紹什麼啦!譬如說,你們認識多久啦!多久沒見啦!不關緊要的什麼的!」
  郭大公道:「不行,我不能上這個當,就是再怎麼小心,我也會洩漏一點資料,那就已夠你判斷了!」
  戰飛羽笑道:「和你這干公事的人打交道,看來是一點便宜也佔不了呢?」
  郭大公笑道:「佔我的便宜?那可不容易,沒要你送點孝敬,這已經是很夠朋友了,哈哈……」
  戰飛羽道:「可也是啊!我實在該滿足了,同你交往這久,也沒費個一文半文的,若果真的同那些公門中人打上了交道,可就沒這麼輕鬆了,人說『當差三年,不貪也該斬』,你是不是躲死過十幾次了?」
  郭大公喟然道:「這句話,雖然是一棍子打遍了所有的,可也有點道理,只是未免太損了!其實,公門中也有好人,不是有句話說『公門中好修行』嗎?真正在公門中修行的人,也實在不少呢!」
  戰飛羽道:「說的也是,可是在人們的心目中,好的總不如壞的多!」
  郭大公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就是這句話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人口是難防的啊!老弟,你行道江湖殺的人可多?但,你卻是一個出名的殺人王!」
  戰飛羽道:「這畢竟不同,我不管理人們的事啊!況且,我也只限於武林這一條路!」
  郭大公道:「公門中人,也有苦處沒地方訴!說來徒亂人意,嗅伊——」
  突地揚鞭,將馬車轉入一條鄉村大道,直向一座上阜門去!
  戰飛羽道:「怎麼,到啦!」
  郭大公道:「就是前面,那土阜下的幾處農家!你可別小瞧了這個荒野之處,吃喝起來,卻是別有風味,比通都大邑的那種油膩,與鄉村野店的那股淡而無味,卻另有一番滋味,是你喜歡的呢!」
  嚥了一口唾沫,戰飛羽道:「清香二字,可以形容嗎?」
  郭大公道:「清香,菠郁,兩者得兼,今晚你就會嘗到了!」
  戰飛羽抬頭打量,前面那土阜下的幾戶農家,只見縷縷炊煙,已相繼升起,清楚的聽到雞嗚犬吠,羊叫牛嗥,與孩子的嬉笑。
  綠樹尖上,掩映著光芒燦爛的夕陽餘輝,農戶前的一道淺淺溪流,似是這近百年來,他初次見到的風光!
  散散落落的幾戶不規則的茅屋,使這土阜不疏林道,小溪旁,增加了幾分樸素,安寧,祥和的氣氛。
  車停在一處四合院的門前!
  村中的狗兒夾著尾巴,又害怕,又要盡職的,遠遠的在「汪汪」的叫!
  嘻笑的孩子們,都停下來,一個個瞪著澄澈的眼神,自那古銅色的小臉蛋上,顯出好奇!疑惑的面容!
  猶疑而又忍不住好奇,跟在車後面跑!然後在車停後,遠遠的望著,所求著心目中的答案——這是誰家的客人,這大的氣派?
  四合院門前,恰恰出來了個白鬍子老頭,童顏鶴髮,一派莊農的打扮,精神矍爍的望了一眼郭大公,突地驚「咦」一聲,三步趕做兩步的,道:「是什麼風啊把郭老弟給刮來了!」
  臉上的笑容,誠樸,歡愉,急回頭,揚聲叫道:「孩子他娘,你快來看,是誰來了啊?」
  郭大公暢聲大笑,騰身下車,道:「老哥哥,今天可不是我一個人來的,到裡面去,我慢慢給你引介!」
  俯首低低的對老者講了幾句話,老者點點頭,然後肅容道:「請,請,各位!鄉村野店,可是髒得很!」
  轉頭又揚聲道:「老王,快來,把車趕到後院子裡,好好的喂喂牲口,多加點草料!」
  應聲出來了個莊稼漢,接過了郭大公的鞭子!
  凌子影與樸氏姐妹,剛好下車,門裡出來了個白髮皤皤的老婆婆,一見雙艷姐妹,突地道:「怎麼!老兄弟,這就是你那徒弟媳婦嗎?嗅!炔裡面去!你們可真想壞了我!好幾年了,也不來我們這兒,今日可好了!我總算見到了,來來!裡面去!裡面去!」
  滿臉的笑容,似是在她眼前,只看到了樸氏姐妹倆人,其他人,一概晃如未見!
  那種誠摯,那種親熱,不是城市中的虛假可以比的。
  一手一個,嘴裡嚷著進去,她的腿可就是站在那兒不動,頭和貨浪鼓似的,左瞧瞧,右望望,咧著個沒牙的嘴,笑得合不攏來,又一迭連聲的直嚷:「真俊!真標緻!噫!噫!」
  一旁的人望著她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
  直笑得見過大世面的樸氏姐妹,雙頰紅雲佈滿,忸促得如同小姑娘。
  還是他的老伴,在一旁提醒道:「喂!我說孩子他娘,你這是怎麼啦,站在這兒讓客人喝西北風啊!」
  老太婆突然笑道:「啊!你看我都喜得沖昏了頭,走!走!讓我們大嫂看看他這兩個新嫂子!」
  郭大公突的一怔,向老人道:「咦,老哥哥,大嫂是誰?」
  老人手捋白胡,笑容可掬的道:「說來話長,請進,請進,裡面談!」
  老太婆已一手一個,拉著樸氏姐妹,走進院裡,邊走邊嚷嚷:「大嫂!快來看!新嫂子來了!」
  樸氏姐妹,聽到「新嫂子」三字,不由得相視一笑,跟著老太,走近正中的那座三明三暗的正屋。
  老人陪著郭大公,讓著戰飛羽等,已跟了進來,邊走卻也邊道:「大嫂是前年老伴她收的乾女兒!是個孤女!嘿,可真虧了她,解了我的不少寂寞!」
  郭大公道:「寂寞!兒子媳婦,孫兒你都有了,還有寂寞?」
  老人笑道:「兒子結了婚,同媳婦成天在一起,小孫子野得慌,哪裡及得上個女兒!一天價在身前身後,噓寒問暖,遞茶送煙捶背揉腿,逗笑引噱,來得親近啊!」
  郭大公道:「我倒要看看這個女兒究竟如何!」
  老人道:「保你滿意!樣樣都行!」
  說著話人已進得屋裡。
  戰飛羽已在進院後看出,這是個四合院,正屋五間,三明二暗,左右廂各三問,住的似是兒女,有莊稼漢同村童,自那兒出來,進院門後不遠就是個敞屋式的串堂,然而兩頭卻也有房間,那像是「長活」住的。
  看來這是一家農村裡的住戶,且人丁甚是旺盛。
  果然,進得屋來,在當中供神的八仙桌前落坐後,老人即嚷道:「老弟,為我介紹介紹!」
  郭大公道:「好好!讓我先介紹你吧!這位是我自小的總角之交,挖淚巴的玩伴兒,姓鐘,鐘伯純老丈!」
  然後一指戰飛羽道:「他就是我的忘年交,戰飛羽!」
  鐘伯純突地熱情的走上前,握住戰飛羽的雙手道:「啊!我得謝謝你啊!戰老弟,你是我這老兄弟的救命恩人!我真是早想見你了!」
  戰飛羽笑笑道:「哪裡!哪裡!我的事他都告訴了你,關於您的事,他卻向未對我提過,真真是不公平!」
  鐘伯純道:「這不能怪他!這是我不准他在外面說有這麼一位人物!您可知道,同他這玩公事的弄上關係,麻煩可是大得很啊!」
  郭大公突然道:「嘿!你們說夠了嗎?喏!喏!這位是鐵胳膊倪倬倪爺!這位是銅腿詹沖詹爺,旁邊那位,就是影兒!」
  老人高高興興的同倪詹打個招呼,然後握著凌子影的手道:「你師父常在我面前講起你來,讚的不得了!今天一見,真是不錯,其實你早該來的!」
  凌子影道:「就是沒時間,要有時間,我早來啦!」
  鐘伯純道:「這話我相信,對!你媳婦叫什麼來著?聽說也是個練家子啊?」
  凌子影道:「姓樸,一個叫少姑,一個叫幼妮!是練過幾天工夫!也是個好幫手!」
  鐘伯純一回頭,向郭大公道:「看,看,如何,誰不稱讚自己的媳婦兒?這和兒女比起來,你想!怎樣?」
  郭大公道:「看來我也得收養個女兒了!」
  「哈哈……」
  「哈哈……」
  兩個老人都笑了!
  鐘伯純此時,將自外進來的男男女女,一個個為眾人介紹!戰飛羽這才知道,自己的判斷沒錯,老人有兩對兒子,媳婦,有六個孫子孫女兒。
  在這個小農村裡,可就算是大戶了!
  這時,老太婆也正為樸氏姐妹一一介紹,一群人中,除了樸氏姐妹,服飾,器度和儀態與人不同外,另有個二十許的村姑打扮的女郎,也似荷塘中的新蕾,樸質中有一股清新之氣。
  戰飛羽知道,那就是那老夫婦的掌上明珠——乾女兒大嫂了。
  老太婆催促著媳婦,去整治吃食了!
  鐘伯純也一迭連聲的道:「把我那兩罈酒給開開,多弄幾個下酒的菜,我們今晚要不醉不休!」
  郭大公道:「老哥哥,你只有兩罈子酒嗎?」
  鐘伯純道:「怎麼!還不夠你喝的?」
  郭大公笑道:「我一個?那是差不多了,可是你說要不醉不休,恐怕是……」
  鐘伯純道:「好,好,我絕不小氣,老二,你去挖,將前年埋在地下的那幾壇,也一併挖出來!」
  郭大公道:「幾壇?到底是幾壇?」
  鐘伯純道:「十二壇,夠不夠?」
  郭大公點點頭,道:「夠不夠,可就難說了!」
  鐘伯純道:「好啊!老弟,你在調理我是不?你們要是用上功夫喝酒,莫說是十四罈子酒,就是百四十壇,我看也同水差不了多少,我話可說明白,誰也不准用功夫,得憑自己的真量!那要是不夠,咱就另開!」
  郭大公道:「我就知道你還有存貨!」
  鐘伯純道:「你知道,不稀罕,知道有多少存貨,那才稀罕呢!」
  郭大公轉頭道:「咦!聽你這麼一說,在酒來說,你是個富家?」
  鐘伯純道:「可以這麼說,猜猜看如何!」
  郭大公閉上眼睛一眨笑道:「有百壇嗎?」
  鐘伯純道:「差了個上下,也差不多了,我是在年前開始釀酒,到現在,能夠上口的,稱得起醇的,陳年的,也只有一百二十壇!」
  郭大公道:「你釀這多酒幹什麼?」
  鐘伯純道:「我算計著你該退休了!退休回來,咱老弟兄倆,總要喝上點吧!夠不夠還成問題呢!」
  感激地,郭大公道:「老哥哥!你這份心意,我先謝了,只怕退休後,還得呆上一個一年半載的,才能回家來呢!」
  鐘伯純道:「那沒關係,你越回來的遲,我的存貨越多,我越不愁不夠!」
  戰飛羽道:「怎麼!老哥哥,你說『回家』?」
  郭大公點點頭道:「此地就是我童年的家了,雖然,我不是這兒出生的,但,這兒卻是我的生長地!」
  郭大公的神情業已陷入回憶之中,有什麼比得上童年值得回憶?
  有人說「回憶」是最美的,而有話能說「童年」的回憶不是最美的?
  戰飛羽打斷了郭大公的回憶道:「老哥哥,八極莊不准公門中人走近他們的範圍,這不是等於你的故鄉趕你嗎?」
  郭大公激憤的道:「這就是我退休後的事了!」
  戰飛羽道:「快了!這次我們就同他解決了吧!」
  鐘伯純突地道:「怎麼!你們這次專門來為了解決八極莊的事?」
  郭大公道:「本來不是,但現在卻變成是了!」
  鐘伯純看著桌上已擺好了不少的菜餚,天色也晚了,就招呼眾人就座道:「我們邊吃邊談,她們娘們那兒,也有她們自己的體己話兒,我們不管!來吧!」
  眾人沒有一個表示客氣。
  紛紛落座,一股酒香,在「老二」的拍裂泥封後,突然散溢而出,郭大公不由得盡情的長長歎了一口道:「好醇!」
  鐘伯純道:「算你識貨!」
  郭大公道:「戰老弟,猜出來了嗎?」
  鐘伯純道:「什麼猜出來了沒有?」
  郭大公與戰飛羽相視一笑。
  鐘伯純道:「你兩位老弟,究竟是在賣什麼關子,弄什麼玄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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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床邊、睡著、一神龍

  戰飛羽道:「老哥哥要我猜猜您是武林人?還是……」
  鐘伯純大笑道:「哈哈,我……」
  郭大公急急擾亂道:「喂,喂!老哥哥,你可不能洩底!」
  鐘伯純滿有興趣的道:「戰老弟,你看,我是不是武林人?」
  戰飛羽道:「很難說!」
  鐘伯純道:「怎麼,還很難說?」
  深意的,戰飛羽點點頭:「是的!」
  鐘伯純道:「老漢倒是甚有興趣,聽聽老弟的高論!」
  戰飛羽道:「以老哥哥現下的身份來看,應當是個老實人,以老哥哥在這兒住的時間來說,應當不是武林人,但,由老哥哥同郭老哥的交往情形來看,又不可能不是武林人……」
  郭大公插口道:「高山滾鼓——不通,不通。」
  戰飛羽瞪他一眼,眼中微詢他的意見。
  郭大公道:「難道說我交朋友還得非交武林人不行?」
  戰飛羽笑,道:「我還沒說完,你就插上了嘴,更使我的判斷有了根據。」
  郭大公道:「那麼,對於老哥哥的身份?是普通人?」
  戰飛羽截然的道:「就憑你這句話,我就可以判定老哥哥不但不是普通人,恐怕還是個相當有名的武林人,只不過現在是隱居在此罷了,當然,最有力的證據,不只是你的話……」
  郭大公一怔道:「你是在使詐?還是在同老哥哥我開玩笑?你得說出理由來才行。」
  笑笑,戰飛羽道:「賭東道的人,是想贏不想輸的,老哥哥,你說是不?」
  郭大公豪笑道:「這倒是連三歲小孩都承認的道理,人誰不好勝?誰不好名?」
  戰飛羽道「這就是了,在鐘老哥哥答我的話的時候,老哥哥你可是搶著說,不要他洩底?」
  郭大公道:「這有什麼關係??
  戰飛羽道:「在你想來,以現在鐘老哥哥的居處,行為,與習慣、言談,我當然會判斷老哥哥是個普通人的成份多些,可是,你不要他洩底,這就顯出了兩個疑點,一個,對老哥哥的為人,可能是在當年時,以豪放出名故而你怕他衝口而出,那豈不是讓你……嗯——第二,既然以現在的情況看,老哥哥應屬普通人無疑,那還有什麼可猜的?當然老哥哥的身份不同於現在表面上所見的,那才值得猜上一猜。」
  鐘伯點頭挎須而笑,望著郭大公不語。
  那意思中,顯然是說:老弟,我沒洩底,倒是你洩了呢!
  郭大公卻大搖其頭道:「牽強,牽強!這不是有力證據!」
  戰飛羽笑道:「辦案的人,是注重證據,不願隨便人人於罪的,這倒是你『名捕』的本色!其實不要說,你在半路那兩次插口,至於要我猜測老哥哥是武林人,用的是反激法,已經眷我開了一條明路,越發的要判定鐘老哥哥是武林人,讓你收不到預期的效果,可是,那正還是你所說的,那不是有力證據,但我卻有下決心的有力證據。」
  郭大公道:「這次我可真正的是想聽聽你的有力證據是什麼,可別再是我插嘴的罪過吧!」
  戰飛羽深意的,注視著鐘伯純,雙目中放射出二股精光,緩緩地道:「我猜鐘老哥哥你乃是一個隱跡的武林高人,當年的名望,恐怕不在九大門派掌門人之下,我有力的證據,乃是此處雖偏處一隅,荒涼曠遠,然而畢竟是在『八極莊』範圍以內,俗語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而鐘老哥哥能『酣睡』人側數十年而相安無事,唯一的原因就是『八極莊』無能為力除去他這臥榻旁的禍患。」
  郭大公與鐘伯純相視一眼,鐘伯純微微笑道:「戰老弟,你不覺著你武斷了點兒??
  戰飛羽怔一怔,但旋即斬絕的道:「不!我以為我相當客觀!」
  鐘伯純歪頭道:「有說?」
  戰飛羽道:「你同郭老哥哥的交往!」
  郭大公道:「我說過,我難道不能交普通人做朋友?」
  戰飛羽道:「八極莊敢放言江湖,公門中人不得踏入他的周圍範圍之內百里,他會允許一個『天下第一名捕』的朋友在他們的範圍之內安居樂業,不聞不問數十年?對付一個普通人,我想憑八極莊隨便派個九流角色來吆喝幾聲就夠了,你說是不?老哥哥。」
  鐘怕純持須道:「神手無相戰飛羽豈僅是手不饒人,看來這份見識之廣,心念之密也是不饒人呢?」
  戰飛羽道:「老哥哥可別誇獎的過了火,只不知肯不肯將您在昔年威震江湖的盛名賜告小弟??
  鐘伯純望望郭大公,然後喟然歎息一聲,道:「老弟可聽說過易天虹這個人?」
  戰飛羽目放精光,注視著鐘伯純道:「老哥哥說的是在江湖上曇花一現的神龍易天虹,您和他是……噢!神龍見首不見尾,您是……」
  郭大公笑道:「怎麼,不大好稱呼是不?既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那麼名字當然就無所謂了,那不過是個代表的符號罷了,易天虹也好,鐘伯純也好!人就在你面前,八極莊臥榻之旁有人酣睡,不客氣說,那是睡了只蟄龍!」
  戰飛羽道:「那麼倒想請教老哥哥,與八極莊可是有過接觸,或是君子協定?」
  哈哈一笑,鐘伯純道:「接觸是有過那麼一次,老朽送了件東西給他,寫了張條子,以後也就沒甚交往了!」
  戰飛羽眼珠一轉,道:「不用說東西是你的標記——霧裡神龍令,條子上又寫的是什麼?」
  鐘伯純道:「四個字:我不惹人!」
  戰飛羽道:「數十年竟相安無事?」
  鐘伯純點點頭道:「連郭老弟來此,前後也不過三次,從沒給他們一點兒麻煩,他們又如何來找碴?」
  搖搖頭,戰飛羽道:「這沒那麼簡單,但卻是個好消息!」
  郭大公道:「說說看……」
  戰飛羽道:「他們還沒有理由,說的再明白點,是他們還沒有力量來找你老哥哥的麻煩!」
  點點頭,同意的,鐘伯純道:「不錯,他們是沒這個力量,他想動我們這個小村落,需要付出相當高的代價,因為我們不動手便罷,動上了手就是『除此而外,別無死所』,所以是雖無協定,卻也相安無事。」
  戰飛羽道:「我看得出來,全村人雖然都是樸質無華,說句不好聽的話是沒見過世面,然而在底子上卻是個個足以當得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即是那些小不點的娃兒們,似也不是普通人動得了的,老哥哥這數十年來,恐怕是費了不少心血吧!」
  鐘老伯目放精光,道:「老弟!你太厲害!」
  戰飛羽道:「這是老哥哥自己的人露了底,那可不是老弟的本事強,眼光好,實在講,我很想從老哥哥這兒得點八極莊的底細,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今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們除了八極莊乃武林三莊之一以外,一無所知,這一點可實在不美。」
  鐘伯純道:「八極莊在江湖上除被列為三莊之一以外,就是披著一層神秘的外衣,任何消息均不洩於外,這一點,就是他們的厲害之處,令人有深不可測之感,然而最近幾天來,似乎該莊有了變動,向外活動的人增加了!」
  聚精會神的,戰飛羽道:「老哥哥可是有所見?」
  鐘伯純微一沉吟道:「近幾天來該莊出入之人,不似以往的正常,行動氣度不及以前莊重,甚為岔眼,可能不是他們莊中之人?而他們的人似乎甚少出現,卻連經常外出聯絡的總管金大瘤子,也未見出入,我想可能莊中已發生了事故。」
  戰飛羽將游雲莊江可利重傷逃入八極莊,他與郭大公追蹤而至,所遇一切說給鐘怕純聽,只聽得鐘伯純頻頻點頭,陷於沉思之中。
  飯後,用茶,幾人仍然圍坐而談。
  鐘伯純捋鬚道:「如此看來,江可利進入八極莊,乃是游雲莊的臨時計劃,而游雲莊的人出現在八極莊附近,可能是預先即有的行動,江可利之事只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
  戰飛羽道:「老哥哥的意思——」
  鐘伯純道:「游雲莊與八極莊,暗地裡有聯絡,這是老朽素所知道,金大瘤子的經常外出,即是與游雲莊的人,經常在府城見面,如今因江可利之突然遭此危難,他們已不必有所顧及的採取暗地聯絡,乾脆直接進入該莊,而傷江可利之人,是老弟你,他們可對你聞名甚久,不敢有所輕敵,故而派人截擊,卻又連番落敗,假若我忖度不錯,那麼我這地方恐怕不會平靜了!」
  戰飛羽歉意地道:「老哥哥,這豈不是我們給你帶來了麻煩?」
  敞聲大笑,豪放的,鐘伯純道:「老兄弟,這是早晚的事,我在人家地盤上,安安穩穩的住了數十年,你想,還能再住數十年嗎?你剛才不是說過嗎?他們是沒有力量,一旦有力量能動我的話,恐怕一天也等不及的將我這小村子給連根拔起,我想,那個時間不遠了,再碰到這件事,豈不是正好?」
  戰飛羽道:「老哥哥既如此說,那我也就不說客套話,八極莊到底是個什麼路數,莊主是誰?您可願……」
  擺擺手,鐘怕純道:「老兄弟,這可不是我願不願的問題,是我知不知的問題,你可別以為我對八極莊有什麼瞭解,其實我可是真慚愧,住在人家的地盤上數十年,安然無事的原因,現在想想既覺僥倖,更覺汗顏,除了我知道他們莊中的總管是金大瘤子以外,其他是一概不知。」
  戰飛羽怔了!
  郭大公可就毫不客氣的道:「老哥哥,你這豈不是變成了騎著瞎馬走山路?」
  喟歎一聲,鐘伯純道:「不錯,細細一想,正是這樣,說得好聽點,不怕兩位笑話,我是靠著昔年的虛名在過日子,可是進一步想,這八極莊或許沒什麼,要不這多年來,他對一個武林的過氣人物如我者,竟然能容忍數十年,豈不是證明他們也沒什麼了不起?」
  戰飛羽道:「這話有道理,只是說過氣人物嗎?那就大自謙了!武林中若過氣人物都能和老哥哥這樣子的活,武林也就不會這麼亂了,你這種過氣人物太少了!」
  鐘伯純一瞪眼道:「老弟你是在罵我?還是捧我?」
  戰飛羽笑笑道:「假若我到了你這個歲數,還能擁有這多佳子弟的真實力量,而嚇阻住一個江湖盛名不朽,神秘莫測的組合,不敢輕舉妄動,你就是當面損我,我也不在意!老哥哥你說是不?」
  鐘伯純大笑道:「好!好!我又領教了你這位以沉默寡言,冷漠出名的老弟的厲害!我看天也不早了,既然到了我這兒,想走嗎,可不那麼容易,那就先歇息會兒,然後咱們再從從容容的計劃,該如何來應付即將來臨的事,靜兒和寧兒過來!」
  聞聲自內室出來兩個十三四歲的雙胞胎兄弟,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大眼睛骨碌碌的,靈活聰明,惹人喜愛至極的,走向郭大公深施一禮,問了聲:「郭爺爺好!」然後瞅著戰飛羽同鐵捕凌子影,望來望去的不知如何見禮,那副淘氣的樣兒,直看得郭大公連聲道:「好!好!這兩個小傢伙,看來又有名堂。」
  鐘伯純道:「先去辦事,然後爺爺再給你們引見,不准淘氣,靜兒去通知你爹,就說今夜可能有人來莊上『閒溜躂』,告訴上夜的伯叔兄弟,只要來人不找岔,過分的不像話,就『目迎目送』他們安然離去好了,寧兒去告訴你大姑丈,讓他給郭爺爺打點好宿處,稍停我就領他們去了!」
  寧兒道:「大姑丈早就準備好了,在爺爺的書房和客廳裡呢,現在就可以過去了!茶也泡好了!點心也預備了!」
  靜兒卻一溜煙似的跑了出去,邊走邊道:「爺爺可不能偏心!」
  戰飛羽一聽,奇怪的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郭大公道:「他怕你的絕活只傳寧兒!」
  戰飛羽一怔道:「我的絕活?」
  突又恍悟道:「看樣子你的活兒曾經傳過他們?」
  鐘伯純道:「老弟莫聽他的,他有什麼絕活傳人?他那只鼻子又不能割下來!除此之外,那兩手捕盜刀法,這兩個猴兒息子可不稀罕。」
  郭大公嚷道:「不稀罕?不稀罕為什麼連我的刀譜也給留下?」
  鉑伯純只是笑不做聲。
  寧兒大眼一眨卻道:「郭爺爺,是您自己願意留給我倆的麼!」
  郭大公突的喝道:「好!好!有其祖必有其孫,這麼小就會耍賴了,要不是你這兩個小猴兒息子夾纏著郭爺爺不休不止,哪有那麼容易?」
  寧兒道:「那是平時我們弟兄倆伺候您周到,您自願傳給我們的,郭爺爺您說是不?」
  郭大公笑道:「是!是!是郭爺爺受不了你們的蘑菇,甘願留下的!只不知你們對這位年紀輕,輩份高,名頭大的『神手無相』戰爺爺,如何的設法弄點壓箱底的玩意?呃?」
  寧兒大眼一瞪,道:「郭爺爺,您說呢?」
  郭大公裝佯道:「什麼我說?」
  寧兒道:「我是說,您看我們得怎麼樣才能使戰爺爺教我們兩手絕活啊?」
  郭大公搖頭道:「難!難!戰爺爺的玩意,是獨門絕活,可不像郭爺爺的那一趟『捕盜刀法』一樣的不值錢,怎麼能隨便教人?何況他那套絕活不是普通人能學得了的?」
  寧兒一歪頭,不信的道:「那麼什麼人才能學?」
  郭大公故作神秘的道:「這個麼?就很難說了!」
  戰飛羽一見兩兄弟,卻甚為喜歡,此時見郭大公逗得差不多了,打圓場道:「別聽你郭爺爺說的那麼神秘,我這套東西難練是難練,只要肯下功夫,吃得苦,就有希望成功,你想學沒關係,只要有時間的話,我教你!」
  寧兒歡呼道:「真的啊?您真好……」
  突地門外沖了靜兒道:「我沒份啊?」
  戰飛羽道:「有份,只是現在可不行。」
  兩小突地大失所望的道:「為什麼?」
  戰飛羽道:「因為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沒時間留下教你們!…
  靜兒道:「那可以把譜留下啊!」
  戰飛羽驀地雙目寒光陡射,凝視著靜兒,只見靜兒被眼神嚇的神情略微一滯,但瞬即恢復,戰飛羽忖道:此子心思轉得好快,只是嫌貪了點,年輕時若不改正,大了就糟了!鐘老哥難道不知?
  此時突見鐘伯純臉色一沉,喝道:「靜兒,小小年紀,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貪多務得,將來如何是好?」
  兩小突地神色一暗,低頭不語,愧悔之情,溢於言表,只看得戰飛羽暗自點頭,乃威芒一斂,笑道:「戰爺爺托大,掏誠心的說兩位小哥一句,該得的得,不該得的不強求,這是練武人的本份,你們要記下了!我的功夫,沒有圖說譜記,因為若有的話,就會引起武林爭鬥,所以歷代都是親傳,我既然說你們可以,當然會傳給你們,那只是時間問題,學戰爺爺的工夫,可不能急功好進,那需要十多年才有成就,現在是不成了,我有一套向未施展過的手法,等明天我傳給你們!」
  兩小同聲道:「謝謝戰爺爺!」
  鐘伯純起身道:「好啦!你們兩個不要囉嗦啦!回後面去,老弟台,我們走啊!」
  首先大步領前導引,走向西跨院去。
  這是一座樸質的竹籬竹屋,黃土地甚少見的景色,現在夕陽餘輝下的綠竹搖曳,別有一番景象,使人有一種氣清而勁的挺拔感,油然浮現胸際。
  鐘伯純肅容客竹屋,一排三明兩暗的竹屋,屋中一色的竹製品,台桌為竹,椅凳為竹,連地席都是竹製,竹窗竹門,竹簾,甚是古樸雅致。
  叢叢幽篁,蕭蕭竹聲中,竹屋更加使人清爽!
  戰飛羽不由得讚道:「好一個高風亮節的居處!老哥哥心直通天,由此也可測知一切了!」
  鐘伯純讓坐道:「老弟要是如此說,豈不是更增我的汗顏,來,坐,坐,這地方是我平日一人獨居之處,今晚郭老弟還是在你住過的左問宿,右間就讓戰老弟住,屋後通向後院側門,他們定不放兩個賢侄媳的,呆會我同影兒一塊兒進去!」
  戰飛羽道:「同來的詹倪二位……」
  鐘怕純笑道:「吃過飯後,他倆出去一趟,恐怕遇到投契的朋友了,你就莫管了吧!」
  戰飛羽眼中露出了詢問的神色!
  鐘伯純道:「我們這兒還有幾個江湖道上的朋友,詹倪二位,看來是碰上素識了!」
  郭大公見戰飛羽還不是太明瞭,即道:「戰老弟,你莫把這個小村子看的那麼單純,其實,這村裡除了他二子一女的親戚以外,還尚有他昔年的故舊,更有一批『半路出家為善』的三山五嶽人物,隨著他隱了這久,現在碰到了可以打聽江湖消息的人,還能不套點交情,摸點江湖情報嗎?」
  戰飛羽恍然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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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3 01:24:37
八十六、縱敵、擒友、引孝子

  鐘伯純道:「今晚有事,兩位盡可不理,早點休息,說不完明天就得忙,有話咱們以後談,茶已泡好,我也不煩你們二位,影兒,我們也進去養養神!」
  略一抱拳,即同鐵捕凌子影,向後院走去,剎時消失在竹影幽篁裡。
  戰飛羽喝了口茶,道:「老哥哥,我們就別客氣,有人給守衛,守得舒舒服服,好好的養養神,準備著來日免不了的爭鬥吧!」
  郭大公點點頭,進入了左房。
  戰飛羽向室中望了望,舉目向外看看天色,業已暗了下來,亦就步入右室之中。
  黑夜本就是容納污垢的最好外衣,寂寂靜夜中,傳來的先行訊號。
  這一座佔地不大不小的村莊,在黑夜靜的卻常傳遞了輕微的訊息。
  那是夜行人的訊息。
  一個瘦小輕靈的人影,自村左迅速的穿入村中。
  另一個高大捷速的人影,自村後走進。
  村中似死的一樣,毫無人蹤,連一聲犬吠也沒有。
  瘦小的人,機靈的停住了!
  停在剛進村後的一棵柳樹底下。
  瘦小人機敏的向樹上望了兩眼,似無岔眼之處,即貼身樹幹,緩緩的向四周打量,只見樹影婆姿於夜風之中,家家戶戶都緊閉柴扉,無一處有燈火處,偶而只聞到嬰兒的一兩聲啼哭,但旋即在喃喃的催眠哄睡聲中消失。
  瘦小人略作沉思,迅捷的掃視一遍後,忖道:整個村子,無一絲燈光,無一聲狗叫,顯然的是有了準備!好厲害的易天虹,我來此探虛實,定不是白費工夫?就憑業已有備這一點,就可以做為最好的交代,何必多費功夫,在村人監視之下,盲目的偵察?還是回去的好!
  思及此處,倏然脫線般向村外射去。
  一會兒,瘦小身影,即離開村子百多步!
  驀地,在此時,莊後突然傳出一聲狗吠!
  緊跟著,全村中此起彼落的,響起十數隻狗叫!
  一犬吠影,眾犬吠聲!
  瘦小人猛衝的疾速身影,驟然急停而止。
  啞然失笑,心底浮起了一股暖意,自思道:判斷錯誤,原來是大塊頭的輕功,不及我的,狗叫的聲音,在他進出的方向,時間又晚,快速與輕靈,他倆不及我,我得回去查探!
  扭返身形又迅捷的回到了柳樹下。
  突地一股水流自樹下「嘩嘩」洩下,淋了他一頭一臉,急一退步,仰頭望去,那股水流,突地射於他微張的口中,嗆的他急急伏著,躍身,抹去臉上水漬。
  仰頭望去。
  只聽一個小兒聲音道:「靜弟,你怎麼在這兒撤尿?」
  另一個童音道:「我忍不住了嗎?」
  原先開口的小兒又道:「不行,你一撒尿,要是把大黃給引了來,我們偷著出來玩的事,不就叫爸也知道了?那不是找生活吃嗎?」
  靜弟道:「那怎辦,我不能忍著不尿啊?大黃的鼻子再靈,也不能離這麼遠就聞到!寧哥你不要嚇我,我們還是快練工夫吧!我從這兒,躍那棵老榕樹了!」
  急急的,寧哥道:「不行,太遠了,你躍不到!」
  嘻嘻一聲脆笑,一陣樹枝的騷動,一抹細小的身影,業已如燕子掠水般的一個弧度,輕靈美妙的射向對街的一棵碩大的榕樹上,伸手抓到了一根老榕枝,踏上了樹幹!
  那種身法的利落,快捷與美妙,直看得樹下瘦小人影目瞪口呆,躍身干樹蔭之外,勿忘記了掩蔽。
  突然,榕樹,落下來兩小身影,一指樹下瘦小人影,一本正經的叱道:「喂!你是什麼人?夜晚到我們這兒來幹什麼?」
  瘦小人一怔,突地滿臉滿口騷味,提起了他的憤怒,邁前一步,沉聲道:「你這兩個小傢伙,原來是誠心同我老人家過不去,來,讓我替你家大人,管教管教你們這一對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看還敢對人撒野不!」
  寧哥突地道:「我弟弟沒撒野,只是撒尿!」
  嘻的一聲,那靜弟道:「你說我們是一對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那麼你不是東西?」
  怒叱,瘦小人影道:「當然我不是東西……呸!可惡!」
  咭咭,兩聲脆笑,緊隨著身形閃動,躲開了盛怒中那瘦小人影抓來的一掌。
  驚「咦」一聲,瘦小人影怒道:「看不出你這兩個小雜種還挺滑溜的!」
  小臉一整,靜兒道:「喂!你是不是武林人?」
  問得突兀,瘦小人影,本能的停住欲動的身形。
  寧哥亦緊接著叱道:「對呀,你算不算武林人物?」
  瘦小人影道:「老夫乃是道道地地的武林人,你這兩個娃兒,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靜兒狠狠地呸了一聲道:「你不配!」
  驀然大怒,瘦小人影,叱道:「小雜種……」
  寧兒緊接著道:「就這句話你不配稱為武林人!」
  突地一滯,瘦小人影臉上抹過一抹難堪的神色,倏而變為怒容道:「好利口的娃兒,我要試試你倆除了口舌之利以外,你家大人還教了你些什麼呢!」
  寧兒道:「教的可多呢!比喻說!對人要有禮貌,對賊就不需要了!」
  恨恨的,瘦小人影道:「沒人敢在我老人家面前提這個字,小雜種,你兩個得死!」
  靜兒道:「那要看你這個者雜種的本事了!」
  大吼一聲,驀地飄出一步,雙掌翻飛,掃向兩小,瘦小人影口中吼道:「氣煞我也!」人如狂風,掌似飆風,兩小倏忽並肩揚掌,就待硬碰,適時一句低沉而焦急的聲音傳來,道:「寧靜速退!」
  斜刺裡,暗影中,倏忽刮來一點烏光,射向瘦小人影的翻飛雙掌。
  雙掌一合,倏的將烏光挾住,瘦小人影,驀然轉面望向暗器來處。
  雙小聞聲,雙雙攜手騰身而起,躍向暗影之中,齊怕顫微微的叫聲:「爸爸!他罵我們是小……」
  「住口!」
  一句感激的聲音後,緊跟著暗影中,走出了鐘伯純的長子,寧靜兩小的父親鐘雷。
  一身莊稼人的打扮,然而在暗夜中那對精光熠熠的眸子,卻令瘦小人影心內一滯。
  鐘雷道:「敢問閣下夜臨敝村,有何指教!」
  冷嘿一聲,瘦小人影道:「不用那麼文縐縐的,我老人家向來不慣這一套,說明白點,本來我是想來暗探你們的虛實,誰知這兩個娃兒,對我……嘿嘿……」
  鐘雷低音輕叱:「你倆又沒禮貌了?」
  寧兒道:「沒有啊!弟弟在樹上撤尿……」
  靜兒急急道:「不是!不!是撒尿在柳樹上,我們看到他問他是什麼人,他卻罵我們是個小雜種!」
  瘦小人影道:「實話是不錯,這小娃兒的可惡是誠心找老夫的岔子,撒了我一頭一臉尿,還要逞口舌之利!」
  靜兒又急急的道:「我們又沒惹你,你為什麼說我們得死?」
  瘦小人影道:「凡在老夫面前說賊子的,都得死!」
  鐘雷道:「這麼說來,閣下是江湖上稱『賊心賊面賊骨頭』的『濫污賊谷翼』了!」
  怒叱一聲,戟指鐘雷,濫污賊谷翼道:「小子,報個名領死!」
  鐘雷好整以暇的道:「閣下,你該打聽明白再來的!」
  怒叱,谷翼道:「不用!你還是報名領死吧!」
  鐘雷微哼一聲,正容道:「應該是我說,再饒你一次死罪!」
  一怔,突地敞聲大笑,引起了全村的狗吠聲,久久,谷翼道:「憑你?憑你們這個村子裡的人?」
  鐘雷不屑的道:「不用費那麼大勁,閣下,你該看看你剛剛接的那件物事!」
  詫異地,舉手揚一揚,谷翼道:「就憑這!」
  話尚未完,突然看到手中物事的圖像,臉色頓然一緊,舉近眼前一看,突然神色連變,一聲不吭,騰身而起,三兩個起落,即逸出莊外,消失於夜暗之中。
  寧兒詫異地道:「爹,那是什麼?」
  鐘雷道:「爺爺的標記!」
  倏然一整臉色道:「不准出來,為什麼這麼大膽?還不回去,明天準備領罰!」
  寧靜二小,聞爹數說,俯首不語,雙雙向村中跑去,驀然,一條龐大的人影,自暗影中衝出,一把將寧兒抓住,攬於懷中,立於當道,一手扣著靜兒右手脈門,哈哈笑著道:「來啊!暗算老子的小子!將你那些見不得人的玩意招呼我啊!你不招呼,我就將這兩個小傢伙帶走了!」
  自碩大人影衝出的巷口暗影中,倏然冒出了一條人影,沉聲道:「大塊頭,你對於小孩子,施襲已然不該,對他們用這種態度,你也不怕弱了你的名頭?」
  大塊頭道:「名頭?我有啥名頭好弱?名頭值幾個錢一斤?栽在你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地方,那才叫窩囊呢!老子自進入你們這個鬼地方,不是讓狗叫得心煩,就是要你們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東一塊磚頭,西一塊土塊偷襲得發火,若不用這方法,你會從你那老鼠洞裡露頭出來嗎?」
  那人道:「我出來了,你想怎麼樣?」
  大塊頭道:「老子本想來看看戰飛羽那小子,是不是在你們這兒,弄個明白就走的,誰知道你們竟然戲耍起我來……」
  那人道:「閣下何不一進莊就說明白,那不就簡單是很,戰大俠是在我們村頭借宿,你還有什麼要知道的?」
  大塊頭道:「那個老鷹犬郭大公,可也在這兒?」
  那人道:「郭老爺子不但在此,連他那宵小聞之喪膽的囚車,也一併來了,車子的少主人鐵捕凌子影夫婦仁人,以及他的兩個幫手,也在本村,你還想知道什麼?」
  大塊頭道:「那麼你就告訴郭大公,他們師徒得負荊請罪!否則就得死!」
  那人道:「是你的意思嗎?」
  大塊頭一怔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那人道:「很簡單,假若是你的意思,那得看你閣下有沒有那份能力,使郭老爺子聽命,要是不是你的意思,那得請你說出來,是誰的意思!」
  大塊頭道:「江湖上誰不知道,公門中人不准踏入八極莊百里範圍以內的規定?」
  那人道:「那麼你是代表八極莊了?」
  大塊頭道:「正是!」
  那人道:「假若郭老爺子不聽這一套呢?」
  大塊頭一怔,低首一看兩小,道:「我看他得聽才行,否則,我就將這兩個娃兒……」
  話尚未完,怡恰是鐘雷在他說話分神之時,腳步如行雲流水,身形如飄絮般的貼向他的身後,右手微招,一支細細的,卻甚是明亮的,長有尺許的利刃,已橫在了大塊頭的脖頸前咽喉之處,左手食指點在大塊頭的腰際,輕輕地道:「閣下要對這兩小娃兒怎樣?嗯——」
  全身起了一陣抖顫,大塊頭慌急的道:「這……這……你是人是鬼?」
  鐘雷幽幽的道:「是人也是鬼——」
  大塊頭臉色倏變,急聲道:「你要怎樣?」
  鐘雷道:「把兩小放了,我就是人,否則我就是你的索命鬼!」
  雙手一緊,兩小脫困而出,驀地雙雙轉身,寧兒道:「大塊頭!你趁我們不注意,心中有事失神的時候偷襲成功,算不得人,現在我弟兄倆想領教領教你偷襲以外,還有沒有絕活!」
  大塊頭一怔,咽喉上的細絲利刃,業已抽回,腰中的穴道,也亦被放,尚未開口,靜兒卻又接口道:「就是你方才雖然看來將我們弟兄,掌握在手中,若我爹和二叔不出面你也沒法將我們帶走!」
  大塊頭突然對這兩小發生了濃厚的興趣,以為這兩小吹得太過火,宏聲道:「小兄弟,光說不行啊……」
  寧兒一哼道:「你不相信?哼!想想看你將我攬在懷中,只閉了我右臂穴道,我左臂雙腿,任一方都可以動,我若在你會陰穴附近抓上一把,踢上一腳,或者頂上一頭,你受得了嗎?何況,你閉我的右臂穴道,並沒有閉在正穴上!」
  靜兒道:「我若來個簡簡單單的毒蟒翻身,反噬一口,你的左臂就得鬆手受傷——」
  怔怔的,大塊頭道:「你倆位移宮過穴?」
  兩齊打著道:「怎麼你不信?」
  大塊頭搖搖頭道:「不是信不信,乃是你兩說得使人半信半疑!」
  突地暗影中冒出了鐵捕凌子影的聲音道:「這沒什麼半信半疑,試試就知道……」
  大塊頭道:「閣下是……」
  鐵捕凌子影道:「我替你介紹一下,以輕功成名黑道的大豪,你不知道別人,別人對你可甚為熟悉,你『波上萍李履冰』若是能在十招內將這兩小兄弟抓住,守著他們的父親,本村大莊主鐘雷,和他們的叔叔二莊主鐘雨面前,我鐵捕凌子影明天即代表我師父;負荊領『八極莊』的處分。」
  波上萍李履冰道:「你就是鐵捕凌子影?」
  凌子影道:「如假包換!」
  李履冰道:「以大欺小,我不願幹,何況,你不覺得你太冒險了嗎?」
  冷哼一聲道:「正好相反,我大有把握!」
  突然憤急的,李履冰道:「鐵捕你大輕視人!」
  凌子影道:「不是我輕視你,而是你過份看重了自己,也過份低估了這小小的村莊中人……」
  波上萍李履冰道:「不管怎麼說,我不佔這個便宜!」
  鐵捕凌子影道:「便宜?我倒不認為如此!」
  李履冰吼道:「那是你的問題,要讓咱們換換對象!」
  凌子影道:「也可以,只是我說完了條件以後,你再考慮!」
  李履冰道:「什麼條件?」
  凌子影道:「噢!你贏了,我去負荊,假若你輸了呢?」
  李履冰詫異的道:「我會輸?……」
  鐵捕凌子影道:「你不會輸,我豈不是瘋了?」
  怒吼一聲,李履冰道:「凌子影,就憑你這種蔑視,我也得答應用這兩小傢伙玩一玩,你說,說出你的臭條件來!」
  鐵捕凌子影笑笑,道:「簡單得很,將你知道的八極莊狀況說出來!」
  傻了,李履冰注視著凌子影,久久不語,最後疑惑的道:「你有這把握?」
  鐘雨突地接口道:「不敢!因為他輸了,就得說出八極莊的情況,這種背叛的事,在波上萍來說,是嚴重了,比殺了他還要嚴重,那怎麼敢賭?」
  李履冰道:「好像是你們贏定了?」
  鐘雨道:「差不多!」
  李履冰道:「窩囊,窩囊,這種窩囊氣,我受不了,這可是你們自己願意的,到時候凌子影你可莫賴帳!」
  凌子影道:「我還怕你要賴帳!」
  李履冰道:「放心,姓李的還沒那麼賴皮,小傢伙準備了!」
  寧兒道:「你小心……上……」
  兩小身影,突地似穿花蝴蝶般,倏忽刮起,疾勁的射向李履冰,分向兩側,一擦而過,順勢遞出了一招,抓向李履冰的下三路!招術輕靈而又陰損!
  李履冰雙掌一分,伸手抓向二人手腕!
  倆人遞招時即異口同聲的數道:「一勢兩招!」
  李履冰的雙掌一出,兩小倏忽刮閃,換了個方向同時數道:「三招,四招……」
  猛然間,寧兒如同沖天起花,射向李履冰的上方、雙掌竟然帶著嘯風掌勁,齊壓而下,口中並大呼:「五招,六招……」
  李履冰揚掌一記猛揮,「啪啪」兩聲對了個正著,地上的靜兒卻突地衝前,輕俏的在李履冰腋下遞一掌,口中道:「我這裡該是第九招!」
  李履冰也倏然兩臂下挾,將靜兒的手掌,挾在腋下,哈哈一笑道:「姓凌的,明天你負荊去……」
  話尚未完,突地「格格……」的變聲笑了起來。
  雙臂一鬆,靜兒笑瞇瞇的抽掌後退,與自己破空落地的寧兒,並排站在當地,向格格笑聲停後的「波上萍」李履冰那頹喪的臉色一望道:「李大俠,假若我這一掌,不是用的『搔癢』,而是用的『點戳』,你說,如何?」
  一個蒼勁的聲音,突地傳來道:「靜兒不可對你李叔叔無禮!履冰,你同鐘雷一同到我這兒來吧!雨兒同影兒帶兩小回去」
  李履冰驀地一震,向鐘雷道:「你……那不是我尋遍江湖找不著的恩人,乃大俠嗎?他……他是……」
  笑笑鐘雷道:「那是家父!」
  李履冰道:「你姓鐘?」
  鐘雷道:「若是家父出道江湖,用的是化名。」
  「啊!」李履冰,衷心喜悅的向鐘雷一揖道:「鐘大哥,你就快點領我去吧!」
  鐘雨與凌子影,帶著兩小,向李履冰一抱拳,瞬眼間,已隱於暗中。
  鐘雷即前行道:「李大俠請跟兄弟來!」
  李履冰道:「鐘大哥,你沒聽恩人說,要兩小叫我叔叔嗎?」
  鐘雷道:「可是你還是恩人恩人的沒離口啊!」
  突地一拍腦袋,李履冰道:「好!好!哦就叫伯伯吧!」
  邊走,李履冰道:「我真該死,剛才兩小最後那一式,不就是鐘伯伯的『龍飛魚躍』嗎?怎地我想不到?」
  鐘雷道:「人在氣頭上,哪會記得那麼多?到了,我們進去,請!」
  李履冰進得院中,一向草屋中央,正坐著含笑望著他的鐘伯純,自椅上站起。
  李履冰搶前一步,撲地跪下去,叩頭道:「冰兒叩見鐘伯伯!」
  鐘伯純笑道:「起來!起來!雖然在黑道上混,你總還沒離了譜,不錯,不錯,起來說話!」
  叩了三個頭,李履冰站起來,鐘伯純道:「你怎地進了八極莊?」
  鐘伯純的兩隻精光的的的眸子,盯著波上萍李履冰的面上,猶如兩把利刃,要自他的面,戳穿他心底的秘密般,顯見對他的進入八極莊,極為重視,而略有不滿。
  波上萍李履冰囁嚅的道:「是金大瘤子介紹我來的。」
  鐘伯純道:「多久了?」
  李履冰道:「十天!」
  鐘伯純道:「你對他們莊上可瞭解?」
  李履冰搖搖頭,道:「十天中我有八天在外,去了幾個地方收錢!昨天才返來,收的是他們在各地錢莊的錢!」
  鐘伯純一聽,皺皺眉道:「令堂可還安康?」
  神色一黯,李履冰道:「他老人家已棄我而去十多年了!是在伯伯離開我二年後得瘟疫去世的。」
  鐘伯純喟歎一聲道:「是好人沒好報,你能改過向善,逆子變孝子且在武林中,掙得了薄薄的名聲,總算對得起你娘含辛茹苦拉拔你長大了,那總算是你對得起他,使他死得瞑目。」
  李履冰道:「這都是伯伯的教誨!履冰在江湖上闖蕩,就是尋找伯伯,今天才得如願!」
  鐘伯純道:「十年前我就聽說過你的名頭,不找你來,是因為你還不錯,年輕人磨練比在這兒憋著好!所以就沒引你來,你今晚一進村,我就判定是你,才找你三哥,用暗器逼你,看看你心性如何!還不錯,如何的逼迫,你都沒有表現出年輕時那股凶性來,足見是長進了!沒辜負我心!」
  臉色表紫,汗如雨下,李履冰道:「侄兒不敢為非做了!」
  鐘伯純道:「既然來了,就不要走啦!跟你大哥下去休息,慢慢的再熟悉家裡的人和村中的親朋,過些時日,你也該成家了,找你大哥在親朋中給你說個對象,就在這兒安身,看你的功夫,除掉輕功外,別的似還得再加點工夫!」
  李履冰連忙應是,心中喜孜孜的,臉上卻紅燒燒的。
  鐘雷道:「大弟,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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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神龍、八德、易天虹

  八極莊神稱武林三莊之一,一層神秘的外衣,使他在三莊中,較游雲莊,為武林尤人視為「莫測」。
  日正當中時,八極莊巍峨的莊門前,綠蔭大道上,來了五個人,二老三少,那是武林中昔手盛名不虛,人人敬畏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龍易天虹,如今在八極莊側山村隱逸的武林音宿鐘伯純。
  另一老人即是武林宵小,聞之喪膽的公門第一名捕郭大公。
  三少中,也都不算年輕了,一個是神手無相戰飛羽,一個是鐘伯純的二兒子鐘雨,另一個年紀最輕的,是鐵捕凌子影,公門第一名捕郭大公的唯一傳人。
  這武林香宿父子,與公門名捕師徒,陪伴著如今江湖上的煞星,大豪神手無相戰飛羽,並排著,踏著安詳的步伐,緩緩的向八極莊門接近。
  八極莊門大敞,碉摟上立著一個魁偉的漢子,門旁反而不見人影。
  鐘伯純等五人,走近八極莊百步之處,停住身影,向碉樓上的人望了一眼,碉樓之人,除注視五人外,竟毫無反響。
  郭大公揚聲道:「閣下通報一聲,郭大公拜莊!」
  大漢聽得一怔,但旋即道:「莊門洞開,請自行進莊,能超過莊門附近陣勢,自有人接待。」
  鐘伯純道:「莊號八德,奇門之學自在意中,此門向南開,屬丙丁火,當系火陣,看四周毫無岔眼之處,定然系以火藥暗器為主,待老夫察看一番!各位稍待!」
  郭大公道:「老哥哥小心了!」
  鐘伯純道:「這點東西,還難不倒我!」
  話落人已脫前五丈,離門約五十步,仔細向地面望去,只見二道車轍,愣一看,並無何異狀,然而主尖那車轍壓上的溝旁,間距五步之處,土色均略呈異色,而路中央的牲畜走處,卻亦於間隔不用的蹄痕,每在三步之距處,即突然凹凸不平,一高一低的,從碉樓至莊門門洞之處,其凹凸之處,竟毫無蹄痕,可見平日進出之牲口,都是經過訓練的。
  鐘伯純再見車轍兩旁路肩之處,鋪設了青青的草皮,每於尺許,即栽耘一蓬花叢,修整得甚是齊整,然而,在花叢的根部,周圍那一圈土埂上,卻寸草不生,黃黃的,格外扎眼。
  抬起頭來,向兩旁的綠蔭覆地的一棵棵碩大的垂楊柳,細細的觀察,鐘伯純一眼望去,逐樹端視著,不禁微微的笑了;
  倏然間,鐘伯純騰身而起,射向右側一棵垂楊柳樹,一把綽住了一根倒垂下的柳枝,就勢一蕩,飆向另一邊的斜對個的樹下,順手又同樣的綽著一根倒垂柳絲,三五個更換,已到了莊門前最近的一棵垂楊柳下,就勢騰身,突地飛躍而上,翻身落在莊門上之碉樓旁。
  碉樓上的漢子,似是為鐘伯純的行動所驚呆,此時始回魂過來般的,翻身向碉樓衝去,卻被鐘伯純一指點戳在地,輕輕的道:「不勞閣下通報,我不會動手!」
  到碉樓前,向碉內一望,微微一笑道:「此處安排,表面似是個敗筆,骨子裡卻陰險得很,這塊翻板,就是你們守望人的絕命之處!」
  一腳,踏向碉門內一處微凸的方磚之處,方磚一翻,猛然從下面射出一股黑氣,黑氣突冒的同時,悄沒聲的,刺出五枝明晃晃的鋼刺,正是每一個人遇到這種狀況時,所必定騰閃的角度落點。
  直看得被點在地的大漢,冷汗涔涔而下,臉上露出一股僥倖,感激,混合著憤怒的神色,望著地上的機關。
  鐘伯純笑笑道:「路上那些下三濫的玩意,似是不值得再留,毀了算了!」
  口中說著話,人卻踏進碉樓之中,向壁上一處安著大紅鐵把手之處,向下一拉,下方尺許之處,突然空出一道槽口,裡面整整齊齊的排列著五種顏色的×形把手。
  鐘伯純,首先向紅色把手一壓,猛然間,莊前路上,那馬兒走的道上,凸凹不平之處,騰飛而起,轟轟之聲不絕,陣陣爆響,使路上成了一條龍煙。
  鐘伯純道:「好惡毒的地下爆雷。」
  順手一壓黃色把手,猛地裡,車轍旁的土埂,倏忽反裂,同時穿出了無數的鋼刀,「咧」的一聲,齊齊旋轉,那距離,恰正是長腿與兩旁隨車人的腔骨之處。
  鐘伯純怒哼一聲,將黃色把手用力一帶,拉出槽來,口中道:「留不得!」
  「咧」的一聲,路上鋼刀,齊齊跌落地面,一動不動,顯然已是被毀,無法轉動。
  鐘伯純移動三下,將藍色,白色,黑色把手,同時壓下。
  只見路肩花叢根部土中,射出了無數的牛毛細葉,各自一個方向,佈滿了整個路面空間,每個柳樹的頂尖,落下了似天雨般的毒水,青青的草皮,剎時焦黃。
  最厲害的,卻是那每棵花叢,突然射出了五枝弩箭,疾勁尖利,分不同的方向,左右前後,上方全路面被這弩箭織成了一道天羅地網,那弩箭能傷人,那弩箭後的網繩也看得出塗了一層毒劇,每枝弩箭,都射在一棵樹身之上,釘得緊緊的,整個路面被網了兩層。
  此種變化,只看得戰飛羽臉色陰沉,蒼白中泛著淡青,鐵捕凌子影忍不住的道:「這種惡毒設計,就夠資格被武林視為公敵了!」
  突地,所有弩箭,又「唰」的一聲,縮回了花叢,緊接著花叢突然翻倒,弩箭射出尺許,即「嗒」然落地。
  郭大公道:「老哥哥已毀去了這惡毒的機關。」
  戰飛羽向鐘雨道:「鐘兄對陣圖之學可曾涉獵?」
  鐘雨道:「不敢說精,略知皮毛而已,戰大俠對此定然……」
  戰飛羽道:「亦是略知一二,此莊莊前,乍一看,似是陣圖,而骨子裡卻是機關利器之學,此一用心,實是可誅!」
  此時突聞碉樓上鐘伯純揚聲道:「各位可上來了!」
  郭大公率先走身,飛馳而去。
  剎時間,四人已騰身到了碉樓之上,只見地上散落著五種顏色的×形把手,當地仍然立著那獨一的守望大漢,被制穴道,挺立面前。
  鐘伯純道:「這位朋友,真是合作,告訴我說,此莊除莊前是機關削器以外,莊內則系擺的奇門陣法,我已看出,乃是小極陣,所有旁屋設計,都系按照陣圖,為了省事,我們就只好走點近路了,經房屋上超過,直接進入陣中心,他們的莊中聚會之處。這位朋友的穴道,我不解了,或許有助於你,設辭脫罪!你莫忘了,我是同戰飛羽,郭大公一起來的。」
  戰飛羽道:「你只要說你受制於神龍易天虹,大概不應有問題。」
  大漢聞到「神龍易天虹」的名字,突地臉上露出了狐異之色。
  鐵捕凌子影道:「怎麼?朋友不信這位老爺子是神龍易天虹?」
  大漢道:「正是不信。」
  五個人倏然齊齊望著大漢。
  大漢道:「因為我們莊主就是神龍易天虹!」
  郭大公突地望向鐘伯純。
  鐘伯純道:「好!好!沒想到幾十年前的化名,還有人據為己有,走啊!老兄弟,你還認為我有分身術不成?我倒是來看了,我將看看這個易天虹到底是何許人!」
  一個騰身,已於莊中房舍之上,大白天竟然毫不遮掩的,疾馳而行,竄房越脊如履平地,剎時間,即已出去了十餘丈。
  郭大公,戰飛羽,凌子影,鐘雨,展動身形,緊跟而上。
  鐘伯純,神龍之名,實非虛傳,身形之炔,猶如一道電光石火,真似神龍見首不見尾般的,剎時間,莊中最為高大的聚會之龐所,已在眼前。
  鐘伯純身形毫不掩飾的,三五個起落,已躍落大廳房上,戰飛羽等四人,亦僅落後十餘步,跟著落在屋面上。
  四個人落下,竟然毫無聲息,未曾驚動任何人。
  倏然龐中傳出了一個蒼勁的聲音道:「莊前來人是誰,為何竟動用了『地下爆雷』?卻毫無消息傳來,金總管,你查過沒有?」
  另一個蒼勁的語聲道:「稟莊主,業已查過,莊前正門消息已斷,我已派人前去查了,尚未回轉!」
  鐘伯純喃喃道:「會是他?」
  郭大公道:「誰?」
  同時,廳中一聲洪亮的蒼勁聲傳來道:「何方朋友,來得好快,何不下來一談?」
  鐘伯純沉聲道:「天狗星,你接駕吧!」
  突地一聲怒叱,道:「什麼人敢如此放肆?」
  鐘伯純驀然落地,面向廳中洪聲道:「你看看,是什麼人?」
  猛然起立,大廳中正中央的太師椅上,一身紅袍,滿臉驚容的立起了一個中等身材,但卻人向橫里長的胖老者,滿臉于思,一雙鷹眼中露出極端的詫異,聲帶抖顫的急聲道:「是你?」
  鐘伯純含糊的道:「不錯,是我,易天虹。」
  任何人都聽不出來,他是易天虹呢?抑是他在叫著易天虹的名字答易天虹的問話呢?
  紅花胖老者道:「好!好!請進!」
  鐘怕純道:「不請我也自會進來!」
  大步邁進廳中。
  戰飛羽,郭大公,凌子影,鐘雨,隨後跟進。
  廳上,一個額上長著一個冬瓜大小肉瘤的五十開外壯偉老者,一揮手,立時有五位讓出了坐位。
  鐘伯純、郭大公、戰飛羽、鐘雨、凌子影,依序毫不客套的坐下。
  紅衣胖老者道:「為我介紹一下……」
  鐘伯純道:「將你先自己介紹一下。」
  紅衣胖老者,臉色略現羞赧,然卻一閃即逝,一挺胸宏聲道:「老夫八極莊主易天虹。」
  鐘伯純道:「很好!很好!老朽乃耕田之人,鐘伯純!依序下去坐的是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神手無相戰飛羽,小兒鐘雨及鐵捕凌子影。」
  八極莊主易天虹一指肉瘤老人道:「這位是本莊總管,金大瘤子,其餘的均為本莊管事弟兄,等會再為各位一一介紹,鐘兄既來本莊,你們之事總得解決,兄弟有一不情之請,不知鐘兄可否見允!」
  鐘伯純道:「客隨主便!」
  紅胖老者,八極莊主易天虹道:「那好!我先來請問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老兒,便到本莊可是領罰來了?」
  郭大公毫不以為意的道:「大莊主準備怎麼個罰法?」
  臉色一寒,易天虹道:「非死即囚!」
  郭大公一揚眉道:「要我怎麼個死法?」
  易天虹唇笑一聲道:「那還不簡單?你若有自知之明,自到如此,也就是了,我定然會用上好棺木,成殮你就是了!」
  郭大公道:「我不想自刎,因為那種不夠種的事,我向未做過。」
  易天虹沉聲道:「你是想叫本莊略費手腳?」
  郭大公冷笑一聲道:「大莊主,用不著擺那種威風,我進你這莊來,也未曾勞動貴莊人多少手腳呢?」
  這種當面損人的話,任誰也難以招架,易天虹倏然挺身道:「郭大公,你自己的力量嗎?進我這莊來,量你還無此能力,同樣的,你也出不去!」
  郭大公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道:「進我總是進來了,那就不勞你費心,是不是我自己的力量,就是靠朋友,我也不丟人,同樣的,我能進來,就有把握出去,放眼面前,似還沒人能攔得住!」
  易天虹怒容滿面的道:「郭大公,睜開你那對狗力眼看看,是什麼地方?」
  郭大公道:「早看清楚了,不過是個冒牌貨色暫擔一時的破洞莊主罷了!」
  怒極反笑,易天虹道:「好!好!郭大公,算你有種,總管,派個人拿下這鷹爪孫!」
  鐵捕凌子影,倏然起立,戟指易天虹道:「你作威作福,倚仗的是什麼?來來來,大莊主,讓我來領教領教你!」
  只見那易天虹,怒聲道:「派兩個人,把這兩個老小鷹爪,一併拿下囚起來,快!」
  金大瘤子聞聲起身!
  戰飛羽倏然站起雙手抱拳環於袖中,掃視廳中一周,然後雙目凝神,兩道煞光如利刃般落於易天虹臉上。
  只看得易天虹心下一緊。
  戰飛羽冷凜至極地道:「我有一事,想請教莊主!」
  木然的,不由自主的,易天虹道:「什麼事?」
  沉穩已極的,掃視廳上一周,戰飛羽道:「莊主的大名易天虹,只不知是不是昔年武林中鼎鼎大名,黑白兩道同都敬仰的神龍易天虹!」
  八極莊主怒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戰飛羽道:「你不知道?」
  八極莊主道:「你不說我怎知道?」
  冷冷一聲道:「江湖上同名同姓的是多,但就那麼巧,今天這兒有兩個易天虹,一個是八極莊主易天虹,一個是昔年出道江湖,神龍見首不見尾。,化名為易天虹的神龍易天虹。」
  淒厲地一聲長笑,八極莊主道:「戰飛羽,你來此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冷冷地,戰飛羽道:「不是!」
  八極莊主道:「那麼談你的正事!」
  戰飛羽道:「我這就是正事之一!」
  八極莊主道:「你是說你要先弄清楚此事,再談其他?」
  戰飛羽斬絕地道:「正是。」
  八極莊主道:「老夫不願現在談!」
  戰飛羽道:「你是怕你的部下,知道了你不是神龍易天虹以後,對你不利?」
  八極莊主道:「不管你怎麼說,我不願現在談!」
  戰飛羽道:「那恐怕由不得你!」
  八極莊主激烈的道:「戰飛羽,你狂得不是地方!」
  戰飛羽道:「我倒不認為如此!」
  八極莊主氣凶凶的:「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的依不得我,又怎麼個狂法!」
  一屁股坐了下去,直瞪著戰飛羽。
  戰飛羽環視廳中八極莊之人一眼道:「各位,假若你是衝著『神龍易天虹』大俠的名頭,參加的八極莊,那麼,我來給諸位介紹一下,坐在第一位,自稱耕田人的鐘伯純老丈,即是昔年以『易天虹』化名被武林人譬之為『神龍』的人物。假若各位不信,可以當面對質。」
  一陣騷動,廳中人都一個個望向鐘伯純與八極莊主。
  鐘伯純一聲不哼。
  八極莊主,憤怒的起立,一指戰飛羽道:「姓戰的小子!不錯,我不是神龍易天虹,但我是真真正正的八極莊主易天虹,你滿意嗎?」
  「啊!」廳中一陣驚歎聲。
  戰飛羽業已看到十餘張失望並已憤激的面孔。
  回頭望望八極莊主易天虹道:「很滿意!」
  怒髮衝冠,易天虹道:「那麼,現在講出你來的目的!」
  輕巧的,毫不費力的,戰飛羽道:「第一,想看看江可利!」
  口不擇言,易天虹道:「他被送回游雲莊去了!」
  戰飛羽道:「那真是不幸,第二,想瞻仰一下武林中三莊之一的八極莊!」
  易天虹道:「不歡迎!」
  戰飛羽道:「那由不得你!」
  破口大罵,易天虹道:「戰飛羽,你在江湖上,近年橫得過火,你今天找錯了門,識相的你給我滾——」
  幽幽的,戰飛羽接口道:「自入江湖以來,還未曾知道武林人有此一招數,大莊主何不滾個樣子給我看看?」
  一掌拍下,大師椅嘩啦垮在地上,易天虹怒指戰飛羽叱道:「無賴,匹夫,氣殺我也!」
  只這一聲幽幽的,戰飛羽道:「那更好,武林少一害,也少費手腳!」
  猛然長身而起,大踏步向前,易天虹戟指戰飛羽道:「小子,你過來,讓我數數你有幾根骨頭!」
  戰飛羽道:「到外面去,你還可以佔點地利的便宜!」
  氣怒洶洶,易天虹大踏步出外而去,八極莊人一個個也隨之而出。
  戰飛羽卻低低向鐘伯純道:「老哥哥,留人不留?」
  鐘伯純驀地抬頭,道:「者弟,你有把握?」
  戰飛羽輕輕的道:「一對二。」
  驀射精光,雙目凝視著戰飛羽,久久不瞬,鐘伯純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道:「老弟,你練成了?」
  戰飛羽點點頭!
  鐘伯純喟然一聲長歎道:「看在師門份上,老弟,給他留個全屍吧!」
  戰飛羽驚喜地道:「什麼,他與老哥哥師門有關?」
  鐘伯純道:「他是我唯一的同門師兄弟,只是因心術不正,被逐出門牆了!」
  戰飛羽略作沉吟,道:「老哥哥,你那莊上,能夠騰出個地方來,養活一個永不能練武的人嗎?」
  倏然抬頭,鐘伯純感激地道:「老弟,真想不到你已到了那種地步!」
  戰飛羽道:「三十多年,能容老哥哥在他的臥榻之側酣睡,他總還是有點人情味,這是我想給他留點地步的理由!」
  鐘伯純道:「謝謝你了老弟!你這煞星卻有個慈悲的心腸!」
  戰飛羽道:「那得看對象了!老哥哥,今天本來我是抱著大開殺戒的心來的,那是因為莊中的設施!」
  「戰飛羽,你小子,你怕了,縮著不出來,那你就滾,老夫照樣還放你一馬!」
  戰飛羽猛然似脫韁的野馬,倏然飄落在易天虹眼前,易天虹只是感到眼前一花,不由得心中太凜。
  戰飛羽向他冷冷的凝視著,直凝視得他渾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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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3 01:25:24
八十八、神奸、皮康、罪應誓

  戰飛羽的神情,冷漠、酷毒、狠厲,自然中帶著凶狠的威煞,直震得八極莊主易天虹心生震慄。
  一股暴厲的本性,突自易天虹心中急劇升起,將那外來感染而刺激發生的震慄,驅散淨盡,心底沛然佈滿著一種被蔑視,侮辱的感觸,凶戾的本性,使他雙目發赤,雙手顫慄,臉色發青。
  易天虹氣促的道:「戰飛羽,你那個熊樣子,對老夫沒什麼影響,你拿命來!」
  「慢著!」
  倏然回頭,易天虹突見自他央後走出一個睛突額陷,兩個鼻孔翻天的黃臉漢子,邊走邊道:「稟莊主,殺雞焉用牛刀?讓我吳友三代勞來收拾他算了!」
  「試試也好!」易天虹心底裡的話,並未說出口來,倏退一步,道:「那麼有勞吳護法。」
  雙睛一翻,活似金魚呷浪,吳友三道:「謝莊主!」
  轉頭向戰飛羽道:「姓戰的,早就聽說你在江湖中橫得離了譜,今天一見,果然不錯,來,讓吳爺稱稱你的斤兩!」
  戰飛羽冷冷地道:「縮頭甲魚吳友三,你敢是脫胎換骨了,今天竟然搶著佔先,不再縮頭等便宜撿了?」
  縮頭甲魚吳友三,江湖中出名的詭詐,向不佔先,任何事都退後一步,在後面撿便宜,今天他搶先出戰江湖道盛名赫赫的煞星戰飛羽,豈止是出了戰飛羽的意外,即連同他同事的一干人,也大為驚異,真還以為他患了失心瘋了呢?
  吳友三突地一挺胸道:「有道是女為悅已者容,士為知己者死!我吳友三昔日在武林中,那是沒有碰到知已,今天在這個節骨眼上,正是我替朋友賣命的時候,何況,你這虛有其表,只倚仗著虛名在江湖上混的混混,能否奈何得了我,還在未定之天,你有把握,還是我有把握,哼!我自己知道,不知道我就不出來了,不是猛龍不過江,姓戰的,少擺你那副臭架子,靠著虛名過活沒用,拿點真實玩意出來保命,否則莫怪我手下太狠!」
  冷酷的,戰飛羽道:「不錯,你說的正是我要告訴你的,拿點真本事出來保命——」
  突眼一瞪,吳友三道:「戰飛羽,這時讓你說大話,等會兒就是你哭著叫爺爺的時候!」
  酷厲的,戰飛羽道:「我一定叫你做到那個地步!」
  吳友三雙掌一拍,暴烈的道:「姓戰的,莫光說不練,來啊!」
  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來,戰飛羽一字字道:「讓你個先!」
  一聲虎吼,身隨聲起,吳友三道:「那是你找死!」
  人如脫弦之箭,倏然飆前,吳友三雙掌翻飛,如萬花飄散,靈蛇飛舞,狠毒凌厲的劈向戰飛羽面門。
  戰飛羽雙臂環抱,雙掌籠袖,雙目的的的注視著吳友三的雙掌,就在那勁厲的掌招,繚繞散落,疾勁剛猛,堪堪削向面門的一剎那,倏忽間如電光打閃,戰飛羽的雙掌只是那麼一揚,一揮——
  猛然間,一聲淒厲的長號,觀戰之人連看都沒有看清,吳友三已矮了半截,蹲在地上,殺豬似的,雙臂抱於胸前,鮮血滴滴淌向地面,灰上染紅大片,身形如同一個燒熟了的大對蝦般,縮成一團,口中哼哼號痛不已。
  戰飛羽雙臂依然環抱胸前,雙手仍舊攏於袖中,右腿卻抬了起來,單腳立地,右腳踏在吳友三的左肩之上,雙目放射出兩股熠熠的煞光,口中微微的吐出了冷凜至極的話語道:「向戰爺爺叫饒命!」
  吳友三在戰飛羽微微加力的右腳下,身形又矮一寸,口中倔強的強忍疼痛,暴咧咧的道:「王八蛋,休想!啊——」
  戰飛羽一運勁,右足一踏,吳友三「噗」地跪了下去,口中又是一聲淒號。
  戰飛羽道:「叫——?
  吳友三悶聲不哼!
  驀地一技明晃晃的梭子鏢,倏然射向戰飛羽面門。
  青白光一停,一揚,戰飛羽的右臂,在剎那間完成兩個動作——接鏢,還鏢。
  明晃晃的梭子鏢,猛然急促的戳進了八極莊人叢中的一個猥瑣的漢子胸前。
  那漢子僅「呃」了一聲,頹然倒地。
  戰飛羽冷烈的道:「暗襲的儆戒,有種的下場來!莫做下九流的事。」
  掃視八極莊一眼,那冷酷的雙眸,直震得八極莊中人一個個俯首無語。
  戰飛羽一蹬足道:「叫——」
  吳友三淒厲的吼道:「姓戰的,你是英雄你就給老子個痛快,你……這不是人……啊……戰……爺爺……饒……命!」
  戰飛羽的腳勁,吳友三的肩腫,承受不了,那不只是一種碎骨的徹心之疼,還有一種扭曲臉容,螞蟻穿心的酸麻與刺痛,終於忍不住的叫了出來!
  腳緩緩的放下,不屑地,戰飛羽道:「總算你有保命的絕招,滾——」
  生命是珍貴的,誰不願意活?吳友三不敢逞英雄,是必然的,顧不得斷了的雙臂,顧不得血滴肉翻,骨折的傷勢,連爬帶滾的退了回去。
  八極莊主易天虹恨恨的道:「戰飛羽,你這個毫無人性的惡毒的禽獸,你把人命當作兒戲!只是要顯顯你的威風,滿足你的獸性,你是個可殺的壞胚!」
  冷哼一聲,戰飛羽道:「我用手殺一個武林敗類,那是替天行道,殺一儆百,比你這個不分青紅皂白,用惡毒的機關削器,不分善惡對付武林人的做法,要高上千百等,我若是禽獸,無人性,那麼你就是個獸性也沒有的畜牲中的畜牲。」
  憤怒至極,易天虹道:「戰飛羽,你在江湖上橫行了這多年,今天到了八極莊,還是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你是瞎了狗眼,油蒙了心,疾迷了痰,你即將受到你應得的報應,來吧!有種你同老夫單挑,莫要裝壞種!」
  冷冷地,戰飛羽道:「我本就是這個意思,戰飛羽自在江湖上行動以來,向來是只碰到群毆對付我,連我的朋友也還沒有一個用群毆對付別人的呢!」
  易天虹吼道:「有種,但願你是個口舌與行動一致的。」
  戰飛羽道:「放心,對付什麼人,我就用什麼方法……」
  驀地一個尖銳而沙啞的嗓音,起自八極莊中一個猴頭孩兒臉的老者口中,大咧咧的道:「對,對付什麼人就用什麼方法,我看我們莊主今天是用錯了方法!」
  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到猴頭孩兒臉老者的身上。
  鐘伯純驀地心下一動,在腦海中搜索此人的印象。
  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卻驀地心下一緊,忖道:這老小子是什麼時候站到對方陣容裡去的?八極莊有這人在內,可是件麻煩事……
  易天虹突地道:「皮兄何時返莊,你的意思是……」
  姓皮的猴頭孩兒臉老者,道:「剛剛返回,剛剛這位年輕人說對付什麼人,就用什麼方法,這是最聰明的辦法,八極莊在江湖中,雖然是被人尊為武林三莊之一,然而,江湖中卻甚少知道本莊行事的規矩,那就是對付什麼人用什麼方法,剛剛我自莊門進來時,即知來了扎手人物,老夫可真不知道本莊所有的人都是幹什麼的,難道是都練的一對一的功夫?都是江湖上盛名鼎鼎的俠客?還是些任人宰割的羔羊?難道我們不能以二對一?甚至三對一,四對一……眼睜睜的讓人闖進來挑我們的窩子,拔我們的旗號?還是說一對一死了是英雄,群打群毆勝了就是狗熊呢?」
  略為一停,望了望周圍的同伴,又吼道:「各位,看看對面,那個享有天下第一名捕的名號的郭大公老兄,橫行江湖,甚少有人敢捋他的虎鬚,尤其是我們的同道,哪一個不是見了他就躲得遠遠的?為什麼?因為他後面有人撐腰,有無數的不會武功,然而人數眾多的兵丁給他做後盾,說穿了,他這個天下第一名捕的名號不過是仗著那些吃糧的人罷了,他一對一的來,在座的哪一個含糊他?我們為什麼不能學他們?何況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江湖上混出了名的,我不相信他們這五塊料子能挑了我們的莊子!來啊!莊主請我們來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的,不是養老太爺,現在就是我們拚命的時候,找準了對象,干啊!弟兄們,還等什麼?」
  剎時間,人群騷動了!
  一個粗豪的吼聲:「對,先用暗青子,招呼他們!」
  戰飛羽突地一個箭步,貼近了八極莊易天虹的身前,相距只有兩步,觸手可及,冷然的道:「易天虹,說完了再打!」
  易天虹不期然的一舉手,止住了他的人,道:「怎麼!怕了?」
  冷哼一聲,戰飛羽道:「這種陣仗,我見的多了,怕?我們就不來了,想不到你們的行動,我們也不會來!群毆自在意料之中,只是我必得同你講明白,動上手非死即傷,要想在半路停止也沒那麼容易,江可利的傷病,延遲時間不能治療,那都要你負責任!」
  突地哈哈大笑,易天虹道:「奇事!奇事,江湖中以『惡煞星』為同道盛傳的『神手無相』戰飛羽,竟然是慈悲為懷的來替敵人治傷來了,這豈不是天下奇聞?」
  猴頭孩兒臉的皮姓老者,踏步一丈吼道:「呸!假仁假義的東西!你想趁機將江二莊主宰掉是不?休想,你還是準備挺屍當地吧!」
  易天虹一擺手道:「皮兄莫急,我們也將話同他講明,第一,動上手不死即傷,這是練武人都知道的,既然練武就不怕這點,否則他當初就該窩在他老婆懷裡不要到江湖上來闖;第二,請你這位仁義大俠放心,就憑你姓戰的那點手法,一時之間得了手,傷了人,江湖中還不是沒人能治,也許待會兒你能在離開這個人世之間時,看得見完好如初的游雲莊主,站在你的面前向你冷笑!」
  猴頭皮姓老者接道:「豈止是冷笑,那時的游雲莊主要對著他痛哭,痛哭說能夠親手宰了他!」
  戰飛羽驀地雙眸似電閃般地冷射向猴頭皮姓老者,瞪視一眼,緩緩的,冷毒的道:「皮康,人都說你這個『神奸』是武林中的大害,今天一見,實在是名不虛傳,我現在告訴你,不動手便罷,一動上手,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你!我要看看你這個神好的狠毒,有多大的氣候:「
  故作鎮靜的,神好皮康道:「戰飛羽,你說我是神奸皮康,恐怕你是瞎了狗眼吧?就憑我夠資格被你認為是皮康,我倒想到有點受寵若驚,只可惜,我沒見過,假著你認識他,我倒想請你給介紹介紹!」
  冷冷一笑,戰飛羽道:「你可是真心想見他?」
  神好皮康猴頭一仰道:「當然!」
  戰飛羽沉聲道:「那好辦!」
  神好皮康道:「只可惜你沒時間了!」
  戰飛羽沉穩地道:「神好皮康,當年在武林中,不容於各大門派,被各派派出的第一高手,九人截擊得走投無路之時,最後與其中武功較弱的青城毒劍對上了手,在大戰一晝夜之後,青城毒劍被神好砍掉了一隻左臂,而神好皮康已中了青城毒劍一劍,支撐著在毒發前脫出了追蹤網,後來求得了當世神醫,將毒傷治好,隱於江湖,二十餘年來,未見蹤跡,這件事,江湖上人知道的不多!」
  冷笑一聲,易天虹道:「很夠刺激,前半段誰都知道,後半段可是你假造的?」
  戰飛羽道:「你以為是如此嗎?」
  易天虹道:「別人不知而你獨知,除非你是神好皮康。」
  神好皮康道:「不錯,這很有可能!」
  冷冷地戰飛羽道:「為神好皮康釋治毒的人是當世的神醫,『九天回命』曲少英,皮康,這不會錯吧?」
  戰飛羽看皮康露出了驚容,繼道:「九天回命曲少英,不是姓戰的朋友,他告訴我,神好皮康的劍創治好了,可是他不能將他的傷痕,同普通的傷痕一樣的治得不留痕跡——誰都知道,曲少英治傷是不留疤痕的,可是神好皮康的毒傷,因為毒烈時久,所以在治癒後在受傷的部位,留下了一個黑色突出的肉瘤形的明疤,那是毒積一處的結果。」
  突地一指神好皮康道:「你敢將右肩下五寸之處,明示眾多朋友看看?」
  神好皮康神色連變,倏地暴怒道:「憑什麼我要聽你小子的話?是不是我講一句就夠了,用不著你來出我的丑,小子,你居心可誅,我要斃了你這個信口雌黃的臭東西!」
  戰飛羽道:「那是你怕惹起眾怒,你才不敢承認,這一點就看得出你是個道道地地的小人,奸邪,上不得台盤,過不得檔口的鼠竊狗盜之輩,你哪裡配稱江湖上論字號,在八極莊裡逞能?」
  神好皮康道:「我不配,你更不配!你是個搬弄是非,挑撥離間的小人,王八兔蛋!」
  酷烈的,戰飛羽道:「我要把你這個千人罵,萬人唾的狗東西扒出心來生吞爛嚼後再餵狗吃!」
  戰飛羽步步踏實的面向神好皮康走去!
  一聲大吼,皮康叫喊:「干啊!還等什麼?媽的皮,還讓這狗操的橫行嗎?」
  首先他發出了藍光閃閃的一蓬毒砂!
  緊接著人叢中飆出了五六個惡形惡狀,橫眉豎目的蠻橫傢伙,齊齊揚起手臂,剎時間,滿空的暗器,五顏六色在日光下,映射生輝。
  鐵蒺藜、毒針、散釘、飛蝗石、暗鏢與梭子鑽,同時襲向戰飛羽。
  奇景突現——
  戰飛羽的身影,如同鬼魅,如同電閃,快速神秘的曲曲彎彎的在暗器陣中穿閃疾進,如電光石火般,眨眼間,在人們的眼睛注視下,就如同陀螺般的旋向皮康。
  這是種使人眼花繚亂的陣仗,但施襲的人,卻驀然都被戰飛羽的這種神出鬼沒般的快捷身法,驚呆在當地,瞪著一雙雙凶睛,慄然的望著戰飛羽那一雙快速的雙掌,削向了「神好」皮康。
  另一個奇景,是這些莽撞的傢伙所未曾想到的,易天虹與戰飛羽站在對面,不及兩丈之處,所有的暗器,在戰飛羽閃動的同時,都集中向易天虹的身上。
  易天虹怒哼一聲,雙臂飛揚,袍袖暴厲,身形疾旋,擋掃躲閃,顯然的為自己手下的突然施襲而暴怒,而尷尬,勉強的躲過了暗器,雙目兇惡的瞪向「神好」皮康。
  易天虹一望之下,心神大震,怔了!
  「神好」皮康,此時的情況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戰飛羽的「神手無相」之名,亦大大的在他心湖中,激起了洶湧的波濤。
  不願自己承認是「神好」皮康的人,在他的心目中,八極莊中,可並沒有幾個能與他相比,尤其是智巧與口舌之利,更是眾人之首,如今,他的那一位得力的幫手,卻已是狼狽不堪的成了戰飛羽的俎上之肉。
  戰飛羽如天神似的,挺立在神好皮康面前,一隻蒼白的右掌,按在神好皮康的左肩,另一隻手中,提著一塊自神好皮康胸前扯下來的衣襟,雙目的的,正注視著神好皮康的右肩下,五寸處胸上那一粒黑中透亮的肉瘤,凸起有李子那麼大,黑紫得如同一粒碩大的熟葡萄。
  神好皮康的孩兒臉扭曲得似抽手筋般的,嘴歪眼斜,那對小眼中,露出的神色,是驚悸、痛楚與憤恨的組合,那是一種世人甚少有的眼神。
  臉上的青筋,似是憤怒的結果,但細細一瞧,才知是痛楚的扭曲,額際一粒粒汗珠,自青筋凸起邊上,向下簌簌的滾落,誰也瞧得出,那實在是汗和淚的混合。
  易天虹的心底,又泛起了莫名的驚悸,是對戰飛羽身法手法快捷的驚悸,更厲害的是戰飛羽以神好皮康的處置——
  只見戰飛羽冷毒的目光,凝視著神好皮康,口中凜凜的吐出清晰的字音,道:「皮康,你該實現你的諾言!」
  強掙扎著,皮康道:「哼!什……麼諾……諾言!」
  冷冷的,戰飛羽道:「你對曲少英立的諾言。」
  皮康扭曲的面孔,突地抽搐了起來,幾乎將眼睛鼻子擠在了一起,唇齒打戰地道:「我沒有……諾……言……」
  冷凜地,戰飛羽道:「曲少英卻告訴我說,在他給你治傷前,曾有個約定,如果為你醫好毒傷,你不得再為禍江湖,你滿口的答應,並發誓說,再為惡就讓九大門派初出道的雛兒給宰了!這不假吧!」
  突地似有了生機,神好皮康道:「你神手無相是哪一大派的初出道人物?」
  戰飛羽冷冷一笑,右掌一抬,迅捷的左手中的衣襟,在神奸皮康的胸前一拂,退後一步,冷然道:「戰某人不屬任何一派!」
  意外的,神好皮康踉蹌的後退一步,望了戰飛羽狠毒的一眼,右手撫向左肩,揉了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和淚,平復的孩兒臉上,露出一股獰容,向戰飛羽道:「姓戰的,你這是失著!」
  突地左臂一揚,一蓬烏沙,射向戰飛羽。
  冷哼一聲,戰飛羽左臂一抬,一股疾風,將一蓬烏沙壓向地面,連看也沒看一眼,扭身面對向易天虹。
  驀地一陣急驟的顫抖,神好皮康淒厲的,然而卻極端微弱的,毫無勁氣的一聲慘吼,右手顫微微的指向戰飛羽,口中發出一種絕望而又狠毒的聲音,牙齒咬得「吱吱」作響的道:「戰……戰飛羽!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狠毒的……鬼……魔王,你……你……嘿!」
  「嘿」聲中,揚掌向自己的天靈蓋拍下——
  「啪」的一聲腕響,搖晃了兩下,神好皮康臉色比剛剛扭搐時尤為難看,然而卻未曾倒下。
  皮康的臉色,任何人看了,都生心顫慄,那不是人的臉色,那是一種灰上土,青茫茫的死人臉色!
  這種情景,在場的人,都體會得到發生了什麼!
  那是任何一個在江湖中混過的武林人,最為害怕遇到的景象——武功被廢。
  只要在江湖上混過幾天,不論黑白兩道,哪能不結下一二件或大或小的梁子?「拳頭大的是哥哥」這是武林人除了「俠義」二字之外的通例,只要人有本領,走到哪裡都可以,假如一旦你由武林人變成了毫無藝業在身的普通人,那你在江湖上,可能是一步也不能行走,「梁子」的任一主兒,任一對手,只要曉得了這個消息,都會想盡了方法來找你!不管你是如何的隱藏,如何的躲避,也沒法躲得過這最低限度的命運——被侮辱。
  在這種情況之下,死,反而成了最好的解脫方法,侮辱,是最難受的,那種整日被迫,無時不在羞辱中過活的滋味,是任何人也受不了的。
  神好皮康做夢也沒想到,他會達到了這種武林人任何人都生懼心的狀況。
  一掌不能擊斃自己,生出了拚命的人,神好皮康,抬頭向戰飛羽吼道:「戰飛羽,你是個萬人操,千人養的,你不是人,你是個……」
  狠酷的神色一顫,戰飛羽的右掌,猛然一揮,倏忽間在半途中,改掌為指,點中了神好皮康的「啞穴」。
  罵聲戛然而止。
  戰飛羽道:「皮康,武林人講求的是信義,你在當時,本來是賭的牙痛咒,以你的藝業成就,能夠被初出道雛兒宰掉嗎?曲少英那時,就曾對你講過,諾言往往是會應驗的,現在就是證明,其實,我這作法,是玉成你守信,說什麼不好的,你不該恨我,是不!你就認命吧!」
  郭大公聽了戰飛羽這一席話,直在肚子裡笑得打跌,忖道:假若任何人都同你戰老弟這種『玉成』人的方法的話,那恐怕江湖中就要穩平和得多了,只可惜太損了!」
  鐘伯純可有另一個看法,他在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正是懲惡勸善的良方,看來江湖中,該多有幾個戰飛羽這種霹靂手段才行。。」
  易天虹卻急怒的,向總管金大瘤子吼道:「金總管,將皮兄搭下去!」
  金大瘤於急應一聲,快步走向正在以頭碰地的神奸皮康身後,一把抓上肩頭,低聲道:「皮兄,莫忘了,還有人在莊中的『那個地方』。」
  這一句話,似是萬寶靈丹,神好皮康倏然挺身而起,感激的望了一眼金大瘤子,擺擺手,張口「啊」了一聲,才想起自己已不能說話,迅即示意金大瘤子,不用麻煩,他自己去!
  金大瘤子點點頭,退回原處。
  神好皮康扭頭惡狠狠的望了戰飛羽一眼,神色中透出一股梟狠,意思是:姓戰的,咱們後會有期,我會報今日之仇!
  戰飛羽冷冷地道:「告訴你去治的那位,啞穴解不了,可以來找我,我隨時奉陪!候教!」
  易天虹道:「戰飛羽,夠了,你的狠毒,已是暴露無遺不需再炫耀你的絕藝,現在該輪到我們算算闖莊,毀莊,傷人的帳了!」
  戰飛羽道:「早這樣就不用我多費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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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3 01:25:44
八十九、迷睛、鎖神、重現威

  勃然震怒,易天虹道:「他媽的,姓戰的你狂得太過火了!」
  冷然的,戰飛羽道:「我倒不覺得!」
  睚眥欲裂,易天虹道:「你以為你進得了莊,挫敗了我兩個手下,你就篤定能活著出去?」
  凜烈的,戰飛羽道:「不敢掠美,進莊不是我一個人,可是那是事實!」
  口沫橫飛,激烈而不屑的易天虹道:「你知道就好,進莊你不過是沾了人家的光,算我們倒霉,這毀莊的帳,解決了你,我總得算的!」
  戰飛羽道:「解決我再說不遲!」
  猛瞪雙目,易天虹道:「你以為我解決不了你?」
  戰飛羽冷冷地道:「何止如此!」
  歪頭,詢問地易天虹道:「不止此?怎麼,你想解決我?」
  微微一笑,戰飛羽道:「你說呢?」
  氣促的,大吼,易天虹道:「你在做夢!」
  好整以暇,戰飛羽道:「夢會成真的!」
  易天虹道:「你有這把握?」
  戰飛羽道:「那我來這兒幹嗎?」
  怒目橫眉,易天虹道:「你來找死!」
  古並不波,戰飛羽道:「不是猛龍不過江!」
  戟指戰飛羽,易天虹道:「小子!來,我看你是什麼龍?瞎龍?蹩龍?還是條混龍!」
  戰飛羽道:「不管是什麼龍,只要能過江,總是條龍,絕對不會是條泥鰍!」
  雙手一拍,易天虹道:「來呀!站在那兒幹嗎?」
  戰飛羽道:「例不佔先!」
  突地一怔,旋即哈哈大笑易天虹道:「有種!姓戰的,你在我面前,敢這樣說話,夠狠,你不後悔?」
  略現詫容,戰飛羽迅即會過意來,輕輕的道:「神龍易天虹,行道江湖,見首不見尾,相當的威名,想得到是行事快捷,手腳利落而得來,只可惜……」
  怒形如色,易天虹道:「只可惜什麼?哼!」
  莊重的,戰飛羽一字字的,刺入易天虹耳中,道:「可惜那不是你!」
  猛然狂吼,易天虹道:「那麼就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聲出,人動,猶如一條瘋狗,疾衝而出,手上一支又細又窄的淬毒「蜂針刺」飛刺戰飛羽的全身上下,一十二處要害。
  戰飛羽的動作,更是快得無可言喻——就在易天虹的「蜂針刺」堪堪及上身軀之時,只那麼微微一閃,他的人已不在原地,易天虹的十二刺,抖幻成十二條光芒,倏忽落空,失了標的物,但卻已倏忽翻搜之下,倒捲向後,那正是戰飛羽微微一閃的立身之處。
  「神手」猝然縱揮,似電掣光耀,青蒼白芒相映輝下,飛旋急瀉,易天虹的淬毒「蜂針刺」,又被一一的擋了回來。
  戰飛羽不畏巨毒,易天虹可不知道:「蜂針刺」上淬的毒,卻使他滿懷信心,任何人沾上一點,只要沒有他的解藥,十二個時辰以內,閻王爺想赦他的罪,也無法返回陽問,更厲害的是一盞茶的時間之內,就會有力倦心促的感覺,不管你有再好的內功,亦將漸感力不從心。
  戰飛羽雙手連擋「蜂針刺」數招,易天虹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得意,不由得就出了聲。
  只聽易天虹冷笑一聲道:「戰飛羽,我等著收你的屍!」
  「蜂針刺」同時一戳,戰飛羽突又微閃無蹤。
  一聲冷笑,卻自易天虹身後傳來,戰飛羽的聲音道:「得意的大快了,大莊主!」
  倏忽疾轉,「蜂針刺」突破空氣,倏刺而出,剛好迫上閃進的戰飛羽。易天虹雙目怒凸,面容扭曲,像瘋了一樣,暴起一片刺浪,狠劈戰飛羽。極欲使戰飛羽巨毒早些散發,而戰飛羽也不退反進,「神手」暴展之下,湧起千弧萬輪,回擋過去,刺刃巨毒,似對他毒無作用,「蜂針刺」就如同一根棍棒一樣的無刃可傷「神手」。
  同時,那種暗異怪誕的青白光影,有如無數可怖的,奇形怪狀的精靈在跳躍幻閃,密集的,暗啞的手同蜂針刺的磨擦,撞擊聲,形成了一串串的震耳散響。
  當一連串暗啞撞擊聲過後,倏忽間「神手」穿進了「蜂針刺」的絲絲密網,絞纏轉搏,神手的動作,宛若飛灑的流芒射向永恆,快得那麼非夷所思的,「蜂針刺」與「神手」同時一現而後——
  蹌蹌踉踉往後倒退,易天虹那張臉頓時已不像一張人臉了,他鼓瞪著一雙眼珠,像是好奇,又像是不可思議般的注視著戰飛羽的面前。
  戰飛羽的面前地上尺許之處,那枝淬毒的「蜂針刺」正顫動著,插於地中,僅露出了一半。
  易天虹倒的而沒有驚恐的表情,他只是那麼木然的看看,然後,他又將目光移注向站在前面三丈處,雙臂環我,雙手籠袖,與動手前的姿態毫無兩樣的戰飛羽的面龐上,易天虹以一種茫然的,卻又冷漠的神色:瞧著戰飛羽,他表現的是一種狂傲與冷酷,些微的帶有點兒疑惑。
  戰飛羽還視向易天虹,展露出那一抹慣有的酷烈。
  酷毒對酷毒——
  猛一抽搐,易天虹吐出了一口氣。
  戰飛羽冷酷地道:「你的蜂針刺沒能刺破我的手!」
  酷毒的,悍不畏死的,易天虹道:「我照樣有一雙手!」
  戰飛羽道:「可敢一試?」
  大吼,易天虹道:「放你媽的狗臭屁!老子有什麼不敢!」
  突然,郭大公道:「且慢!」
  倏忽轉身,易天虹瞪目道:「怎麼,要車輪戰?」
  擺擺手,郭大公道:「我沒那份心,也沒那份力,車輪戰在現在的情況下,該是你獨有的權利。」
  冷哼一聲,易天虹道:「對你們用不著,你有什麼話要說?」
  沉穩地,郭大公道:「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驀然不耐煩地,易天虹道:「有屁快放!」
  鐵捕凌子影勃然大怒,吼道:「老狗,你說話放乾淨點!」
  突地仰天大笑,易天虹道:「對你們這兩個鷹犬,我早就有規矩宣佈江湖道上,乾淨點講話,你們配嗎?」
  凌子影方待講話,郭大公輕吼一聲,止住了徒弟,安詳的,向易天虹道:「我正是要請教你這個問題,為什麼有此一規矩,憑什麼?」
  突變厲容,恨聲的,易天虹道:「為什麼?憑什麼?哈哈……」
  那是一種刺心泣血的淒厲慘笑,就如同靜夜梟鳴,嫠婦夜哭,哪裡像個人在笑!
  那面容,那已不是一個常人應有的面容,雙目直勾勾的勾向郭大公,鼻翅一掀一掀,嘴唇一翁一翁的輕抖,像是笑的顫動,又像是抽搐的牽掣,一個人臉,變成了鬼臉,青紫的扭顫。簡直就像廟裡的青面獠牙鬼。
  易天虹的慘笑,停了,臉容逐漸的恢復了正常,只是那直勾勾的眼神,卻似將噴出一股恨火般的瞪視著郭大公,直欲噬人般惡狠毒視著郭大公。
  場中偌多的人,此時靜得連一絲兒喘息,都似可以劃破長空般地,一點點兒都沒有,突然的靜謐,令人有一種無形的緊張。場中的人,除戰飛羽,鐘怕純,郭大公以外連凌子影都有種不舒泰的感覺。
  以金大瘤子為首的那一批人,更是噤若寒蟬,一個個卻似驚弓之鳥般的鼓瞪著一雙眼睛,凜然的望著易天虹,那張星繃得似絲線的紫臉。
  空氣越來似乎是越少了!氣氛也越來越緊張。
  就如同靜夜中一道替星劃過,易天虹自齒縫中,擠出了生硬的語句:「姓郭的!我是個全家被砍腦袋的獨活者
  搖搖頭,郭大公道:「我想要砍你全家腦袋的,不該是當差的問題。」
  恨恨的,易天虹怒吼道:「不錯,要砍的不是你們鷹爪,可是使他們能夠砍我全家腦袋的,卻是同你一樣的狐假虎威的,賣主求榮的王八兔崽子!」
  不以為件,郭大公道:「這不該是現在所有我的同道的過失吧!」
  恨滿胸膛,易天虹吼:「雖不是現在於你們這一行的,但你總不能說那個賣主求榮的傢伙,不是你們一路人!」
  略作思索,郭大公道:「你不嫌大過冤枉無辜?」
  冷笑一聲,易天虹道:「車,船,店,腳,衙,無罪也該殺,郭大公,你在人們的心目中,並不是個大聖大賢的人,而是個該殺的人,我只規定你們不在我莊圍裡內活動,已經是留了地步!」
  凌子影怒道:「你不留地步又當如何?」
  眼一瞪,易天虹怒叱道:「小子!不留地步我就會找上門去宰你們這些狗仗人勢的傢伙!」
  凌子影大怒道:「不用了!我現在已送上門來,大莊主你還客氣什麼?」
  怒極反笑,易天虹冷聲道:「小子,你既然等不及了,那就準備著接受本莊的裁判!」
  一扭頭,怒聲道:「金總管,令刑院執法!」
  金大瘤子,轟應一聲,突自他身後,一個橫眉豎目的中年大漢道:「邢兄,動手!」
  橫眉豎目漢子,低喝一聲:「上!」
  剎時間,他身後魚貫走出來五條大漢,一個個都是一副劊子手的凶像,圍向了凌子影師徒!
  郭大公與凌子影,站了個並排。
  易天虹突道:「照規矩行事,不成也按莊規自刑!」
  橫眉豎目漢子與五個大漢,倏地神色一凜,齊齊應一聲:「奉莊主諭令!」
  橫眉豎目漢子向郭大公道:「郭大公,你是自己按本莊規矩呢?還是要我們弟兄動手!」
  郭大公不怒反笑的,抱拳道:「敢問這個邢兄,可是在江湖上稱『千命一刀的邢昶』嗎?」
  邢昶一怔,道:「不敢當天下第一名捕如此稱呼,在下正是邢昶!」
  郭大公點點頭道:「那就好……」
  邢昶橫眉一豎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郭大公道:「沒什麼,卅年前,你在京城地面,一刀殺了十家老幼,不在我的管轄之內,後來通緝你也找不到人,成了懸案,時間本來過了,案也不了了之,如果咱們碰在一起,我倒得聽你的,這不是很好嗎?」
  邢昶道:「往日之事,早已忘了,你還記得,真不愧是辦案老手,十年風水輪流轉,這是由不得人的,你就認命吧!」
  郭大公道:「老夫一生從不認命,你準備怎麼處置我?」
  邢昶道:「識時務得為俊傑,你該衡量衡量現下的這個局面,不要說本莊的機關與奇門你無法越雷池一步,就憑現下的這些三江五嶽朋友,你也該有個自知之明!」
  郭大公道:「真對不起你邢大主,郭某人逮人逮了數十年,就向不知什麼叫難!何況你們莊上這些玩意,根本就沒有擋住我們,想想看既然能進到貴莊的腹地,我們還怕出不去嗎?再說,就憑你為刑院之主說不,郭某人今天恐怕是吉多凶少!」
  怒哼一聲,邢昶道:「姓郭的,你過於自信了!」
  倏地大吼一聲:「拿下!」
  剎時間,在一片刀劍出鞘的聲響中,緊接著耀起了一片耀眼的刀光劍影,自四面洩向郭大公師徒!
  「嗆,嗆」輕響,郭大公師徒的鋼刀,同時出鞘,雙雙轉車,背對背,連連反擊,刀光閃劃,如兩道漩流,捲入亂石之中,師徒二人,以一敵三,剎那間,展開了一場生死拚搏。
  戰飛羽冷眼旁觀,看得出,郭大公師徒二人,雖然對敵六人,然而卻大戰上風,但戰飛羽卻知道,師徒二人,要想將六人解決,也得費許多手腳,顯然的,八極莊的人物,個個均非庸手,竟然都是江湖上的一等高手。
  鐘伯純突於此時向易天虹道:「都動手了,貴莊還有人,陪我玩玩吧!」
  易天虹一怔,道:「你——」
  鐘伯純道:「沒什麼你不你的,反正早晚要算帳,要算就趁早,當年我們的香火情,已兩相抵消,數十年來承你容我在你時腋之下,臥榻之旁,安然度過,我們本已無所謂『恩與仇』,然而今天我既然毀了你的陣勢與機關,這份帳豈能不算!你就別客氣了,我父子二人,很想看看如今在江湖上稱霸一方的這些豪雄們的嘴臉,試試他們的道行!」
  惡狠狠的,易天虹道:「好!你既然如此說,我就達成你的願望——」
  戰飛羽,突地冷笑,一聲道:「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只可惜不能夠如願以償!」
  驀地怒視戰飛羽,易天虹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似自言自語,又略帶諷刺,戰飛羽道:「大莊主本來是個英雄人物,不喜歡『群毆,的,可是你鐘伯純老兒,不知死活,硬要挑戰,豈不是正中孤意?我何不順水推舟的就來個以多勝少?這可是你們自我?怨不得我狠心……」
  暴烈的大吼,易天虹道:「住口!你……」
  冷酷的毒視,寒光如刺,戰飛羽道:「我怎麼?我說的都是實話,不是嗎,大莊主?」
  突地長吸一口氣,壓制心中怒火,易天虹道:「姓戰的,不用說風涼話,我與他的帳,總要算的,但不是現在——」
  戰飛羽道:「你改變了心意?」
  易天虹惡毒的道:「不錯!我要在收拾了你之後,再同他們算帳!」
  戰飛羽回頭向鐘伯純道:「聽到了嗎?老哥哥,債主已派定順序,現在還輪不到你,等會兒,我不行了,你再接吧!」
  易天虹冷哼一聲道:「對!我不會群毆,你們用車輪戰,倒很合適!」
  戰飛羽,輕輕的道:「大莊主?假神龍,你不用怕,只要你能放倒了我姓戰的,以我為人質,你就可以向他們任意勒索了,你還怕他們什麼車輪戰?你還需要用什麼群毆?」
  嗤之以鼻,易天虹道:「你有那麼重的份量?」
  莞爾一笑,戰飛羽道:「我不打誑語!不信你何不試試?」
  在戰飛羽那宛若利刃也似的冷銳眼光下,易天虹輕輕的,自腰際掏出了一件物事——那是一雙露指的長臂手套,烏黑油亮。
  易天虹低著頭,連看都不看一眼戰飛羽,自顧自的將手套慢騰騰的套在兩隻手上,抽出了一支三節鞭,將鞭的一頭,那一圈套環,扣在腕上,然後桶,向戰飛羽才冷冷地,說道:「來吧!姓戰的,在沒動手前,我警告你,你得拿出吃奶的本事來,否則……」
  戰飛羽望望鬥場中,八條人影正團團旋轉,似藉機休息,又似藉機傷敵的郭大公師徒與刑院邢挺等,毫無即將結束的徽兆,這才搖手止住易天虹話音,戰飛羽道:「這倒不窮費心,不過,我有個問題,想證實一下,不知你願否回答?」
  易天虹道:「說?」
  戰飛羽道:「當年『神龍』在江湖出現之時,一南一北,同樣行事手法的有兩人,在北者,以鋤強扶弱,濟貧救難為志旨,而在南者,卻是以殺官劫富為對象,因而,在南者,曾遭到官家的圍捕,在北者,江湖人稱之為『神龍』,在南者,江湖人稱之為『官閻王』,這當然是因為神龍因行俠仗義鮮為人知,官閻玉卻是貪官污吏,上豪劣紳,為富不仁的剋星,而得的美稱,你現在自稱是『神龍易天虹』,恐怕要改一改吧!」
  易天虹道:「改什麼?」
  戰飛羽道:「官閻王易天虹!」
  易天虹一怔道:「官閻王也叫易天虹?」
  一笑,戰飛羽道:「官閻王本沒人知道他叫什麼,然而當我知道了『神龍』並不是易天虹時,我才知道『官閻王』應是易天虹。」
  易天虹道:「總得有個理由!」
  戰飛羽道:「理由很簡單,官閻王的殺官劫富,那是因為他的心裡埋著一顆仇視官府的種子,神龍的劫富濟貧,鋤強扶弱也是因為他心裡埋著一顆『俠義』的種子,至於說為什麼神龍的名字江湖人知道,行蹤卻從未見過,這就是從『神龍』的為人上去找見證,簡單點說,神龍所行為善,得到了人們的好感,官閻王雖為江湖同道所稱道,但卻不為官家所讚美,所以,神龍為了使官閻王在江湖上受人尊重,也脫出官家搜捕的厄運,在他知道官閻王的真實姓名,不為人知之時,他主動的透露出了『神龍易天虹』之名,好讓這不是神龍的易天虹,受『神龍,之名的庇護,脫卻官家的糾纏,這最大的原因,這出自一片愛心,一片親情,因為神龍同易天虹是師兄弟!」
  易天虹道:「戰飛羽,你的確很聰明,一點都不錯,我正是『官閻王』,你是否要代郭大公逮捕我?」
  搖搖頭,戰飛羽道:「不,我沒那個興趣,不過……」
  怒瞪一眼,易天虹道:「不過什麼?」
  戰飛羽道:「我要代真正的『神龍』整一整師門的規矩,讓『官閻王』改一改惡行!」
  易天虹怒聲道:「我有什麼惡行?」
  戰飛羽道:「八極莊的這份佈置的惡毒,行事的詭密,都在在證明你的惡行!」
  易天虹道:「戰飛羽,你是否經常做夢?」
  戰飛羽道:「是的,我經常做將成事實的夢!」
  易天虹道:「來吧!做夢的小子,讓你嘗嘗好夢成空的滋味!」
  戰飛羽道:「我等著你!」
  易天虹道:「你不後悔?」
  戰飛羽道:「放心吧!大莊主!閻王爺,姓戰的倒不先手,還沒有『成空』過!」
  怒吼一聲,易天虹道:「大言不慚的臭小子!」
  吼聲中,易天虹騰躍而起,一溜烏蛇電也似的流光,已猝然飛射向戰飛羽前面。
  那是易天虹的奇門兵刃「烏三節」。
  微微一笑,戰飛羽袍袖展處,一股狂飆,夾雜著一溜肉眼幾乎看不清楚的蒼白「手刀」,斜斜削向「烏三節」。而他的人,卻在這一削之下,貼地揚向對方,與騰躍而起的易天虹,倏然換了個方向。
  冷叱一聲,易天虹道:「小子別躲!躲不掉的,有種就正面來!」
  烏三節如同一支雨傘節蛇,更像一支緊跟人後追擊的線蛇,猛然螫向戰飛羽的面門,疾快的速度,無與倫比。戰飛羽的雙手,倏然暴展,不退反進,右手顯明的五指並龍成圈,不差分毫的,套上了烏三節的第一節,左手飄忽間閃進一尺,戳向易天虹執鞭的右腕脈。
  電光石火間,易天虹的兵刃被握,要害被襲,驀見他臉現獰容道:「你這是找死!」
  不顧被握的烏三節,右腕一挫,烏三節成了拐子形,一豎在握朝天,一橫在敵手橫列。
  就在他右腕一挫的同時,橫套在戰飛羽手中的烏三節尖端,突地一聲暗「噌」啞聲,一節明光光的細針,倏忽自烏三節中心射出,直刺戰飛羽的咽喉。
  戰飛羽在套上「烏三節」的同時,左手也戳向易天虹的右腕,因此身軀也隨時偏向左方,躍進一步,「烏三節」的前一節射出的明晃晃的細針,恰恰貼著戰飛羽的頸項左方,一穿而過。
  戰飛羽神色一變,低叱一聲,目中射出一股煞光道:「居心可惡,饒你不得!」
  套住「烏三節」的右手,猛然一壓,厲叱聲中,夾雜著一聲清脆的「卡嚓」,「烏三節」變成了二節,一節已到了戰飛羽手中。
  一怔神之間,戰飛羽的左手倏忽之間又點上了易天虹的右腕。
  一陣酸麻,佈滿易天虹的整條右臂,就在這酸麻的同時,易天虹突然右手一輕,掌握的「烏三節」的後兩節,也亦到了戰飛羽手中。
  這是在電光石火間一剎那中,發生的事情,站在一旁的鐘伯純父子,那高的功力,也只看到了烏三節的出刺,突射戰飛羽的驚險招式,只感到眼睛在眨之間,戰飛羽不但已脫出了針刺咽喉之危,且已在雙手閃動,身形斜進的同時,奪過了烏三節。
  易天虹一怔神之間,突地大吼一聲,猛然撲向戰飛羽,戰飛羽卻飄然飛身,退後五尺,躲過了易天虹的一撲,雙手一揚——
  「撲,撲」兩聲,三節烏三節分二個地方,直被戰飛羽運真力拋插入地中,僅露著三寸那麼長的三節尾部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就在這同時。
  赫然聞到兩聲震天的大驚。
  那是出自郭大公師徒的口中。
  只見郭大公同凌子影,兩把鋼刀,如出押之虎般,猛惡的,飄向「邢昶」等六人。
  那是一種使人慘不忍睹的狀況——
  邢昶六人就如同木頭一樣,舉著鋼刀,一動也不動的,任郭大公師徒那明晃晃的鋼刀刀背,砍在了執刀的右臂之上。
  蹌蹌踉踉,一連串的鋼刀落地聲,似才驚醒了夢中人般地,邢昶六人大夢初醒般地,搖搖頭,清醒一下腦筋,望著郭大公師徒莊嚴中,帶著點驚容。
  任何人都未曾看到激鬥中的六人,是如何的被郭大公師徒制住,反落得一個個被刀背砍中左臂這才清楚。而清楚後的那種表情,不是被砍的痛苦,而是一種迷惘。
  易天虹,倏然忘記了自己的敗陣,為邢昶等六人的表情所激怒,大吼一聲叱道:「邢昶,你在幹什麼?」
  震驚莫名的,邢昶滿面茫然,突現驚容後,倏忽間「啊」了一聲,道:「這……」
  戰飛羽一旁,突地開口道:「大莊主,你想知道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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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3 01:26:08
九十、霹震、百靈、和合仙  

  易天虹雙目噴火,吼道:「戰飛羽,老夫不同你開玩笑。」
  戰飛羽淡淡地道:「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大莊主對嗎?」
  易天虹沒好氣地道:「你知道就好!」
  戰飛羽道:「你認為我是在同你開玩笑?在這個時候。錯了,大莊主,我是在告訴你,你那些江湖上稱得上一流高手的部屬,如掌刑院的千命一刀邢昶,同那以獸為號的五弟兄,曹家五霸天,劍狼曹仁,刀虎曹義,銅狐曹禮,鞭狽曹智與刺彪曹信。怎麼也不會敗在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師徒手中,江湖上的人,任何人都會相信,若在江湖道上,這六位仁兄,即或是不能合力傷官家之人,也不會傷在對方手中,最起碼在三十六計中,採取上上之計是絕對的有把握,如今在你們的勢力範圍之內,尤其是在你們的腹地之中,即佔地利,又佔人多勢眾之強,怎會被他們師徒二人,如同探囊取物般的那容易的解決了?這一個原因你不想知道?我再告訴你一件你想不到的結果,當他們的右臂,那一條執兵刃的右臂,在郭家師徒的鋼刀刀背落下去,砍個切實的時候,你該捨命去阻擋才對!你沒有做,是一大失策!」
  冷冷的,甚不以為然的,易天虹道:「危言聳聽?」
  戰飛羽笑笑道:「危言聳聽?那你才是少見多怪!」
  激烈的,易天虹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他六人學藝不精,敗在人手,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再拿起兵刃,重新來過,姓郭的師徒,我相信不會再那麼輕鬆的贏得他們!」
  戰飛羽道:「你那麼自信?」
  斬絕的點點頭,易天虹道:「不錯!」
  戰飛羽道:「你不試試?」
  易天虹扭頭向邢昶道:「邢院主——」
  話到此處,突地停住。
  因為邢昶的表情,是一種苦痛的難以為力的神情,那是一種既慚愧,又羞郝的力不從心的神情。
  戰飛羽冷冷地道:「現在,大莊主想不想知道為什麼?」
  易天虹扭頭怒瞪向戰飛羽,那神色中,現出著「你說」的無聲的語言。
  戰飛羽冷凜地道:「先告訴你,他們以江湖中以一等好手的功力,何以為敗在僅比他們高上一等的師徒手中原因,你可聽說過江湖中有一種神功叫做『迷睛鎖神』的?」
  神情大變,易天虹的臉容,如同被蠍於螫了一下的屁股,紅紫一塊,但在旋遺間,驀地仰天長笑,一指戰飛羽道:「戰飛羽,你是在表現你的見聞廣博,還是在掩耳盜鈴?」
  戰飛羽道:「你以為我騙你?」
  易天虹道:「你沒騙我,那就是我眼睛瞎了,分不清男女!亦或許是眼前有個人妖。」
  笑笑——笑得相當的神秘,戰飛羽道:「大莊主,你的意思是說『迷睛鎖神,神功是女子練的對嗎?」
  易天虹道:「你的腦筋似是沒有混亂!」
  戰飛羽道:「相當清醒,請問大莊主,天下武功是誰限定了男女所練的各有一套?」
  易天虹一怔,突道:「你又聽誰說過『迷睛鎖神』由男子練過?」
  戰飛羽一指凌子影道:「我聽他說過,因為他練過,而且相當成功,你那六位部屬,就是被他『迷睛鎖神』功所制,同時——」
  易天虹不信的道:「同時怎麼樣?」
  戰飛羽道:「同時被他的『鎖穴銀芒』鎖住穴道。」
  邢昶等六人,一聽到「鎖穴銀芒」的名字,突地個個臉現灰白,雙目中露出了驚恐與恨怒的神色,注視著郭大公師徒。
  郭大公望著邢昶道:「邢大院主,沒什麼可怕的,我們最後那一刀,雖然砍掉了你的兵器,卻也同時為你們吸出『銀芒』,只是中過銀芒的人,在起出來以後,因為銀芒上被我的徒弟媳婦在上面加了點作料,所以一個月內,中芒人不能隨便動手動氣,否則那將後患無窮,所以我勸六位,安靜地呆一段時間,此處事情一過,就麻煩你老兄,隨老夫去一趟衙門,銷一銷己過時的度案。」
  邢昶廢然一聲長歎,道:「姓郭的,你不如殺了我的好!」
  郭大公道:「我沒權殺你,但從現在開始,你也無權殺自己,因為那種芒刺穿心的滋味不好受,我說的你不相信是不,不信你就試試看,只要你自己動手在你身上重力拍一下,你即會有一種螞蟻鑽心的麻癢,你動氣過大的時候,也是一樣!怎麼相信了?」
  這真是一種絕毒的暗器,中過以後,那種後遺的威力,竟然可以使人有「動輒得咎」的感受,邢昶六人,在試引運氣後,已嘗到了滋味,那種酸麻無力,實在不是人受的滋味。
  易天虹一見此情,不由氣得破口大罵道:「郭大公,你這個鷹犬,你用這種絕子絕孫的辦法對付武林同道,你簡直不是人,你是個喪心病狂,毫無人性的老匹夫。」
  郭大公道:「大莊主,我不過是同你一樣的,對什麼人,用什麼方法罷了!」
  咬咬牙,驀地轉身,易天虹面向郭大公道:「姓郭的,我現在就叫你現世現報,我要不剝你的皮抽你的筋,將肉剁了包包子吃,我就不姓易!」
  戰飛羽深沉地道:「還輪不到他們,大莊主!」
  易天虹頭也不回的怒吼:「先從他們開始!」
  陰冷地語聲,狠辣已極地戰飛羽道:「這由不得你!」
  虎地轉身,怒視戰飛羽,牙齒咬得咯吱吱響,右手戟指著敵人,易天虹道:「戰飛羽,我告訴你,你說話得斟酌一下,不要以為我的兵刃失手被你拿去,你就可以在這兒唬爹唬兒的頤指指氣使的窮吆喝,要知道,這兒不是你的一畝三分地,這兒是八極莊,我是這兒的主人,莊主!」
  戰飛羽冷然道:「不錯,你是莊主,可是你作不了主!關於爭鬥的對象。」
  氣極反笑,易天虹道:「我作不了主,難道會是你作主?」
  斬絕的,戰飛羽道:「正是!」
  易天虹暴然的道:「戰飛羽,你大自視過高,你大自不量力,你也大自以為是個人物,我告訴你,你今天找錯了人,我不是任你胡行的人,我這一生也不向不信邪,我偏偏要從他先開始,你能如何?」
  戰飛羽陰沉地道:「不怎麼著,只是你非得同我先解決了以後,才可以同別人動手!」
  易天虹道:「我倒看不出不行的理由!」
  戰飛羽道:「很簡單,你將永遠面對著我!」
  易天虹道:「老子不信邪!」
  邪子尚在齒縫中,人已飆向郭大公而去。身形之快,直如一道渾圓如斗的光流,宛如一顆流星曳尾橫過穹蒼,一剎那已到郭大公身旁!
  但當他身形停住之時,面對的,卻並非是他所想的,眨眼之間,戰飛羽已擋在了郭大公身後,臉上顯現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冷凜中的挪揄笑意。
  易天虹驀地狠毒地道:「戰飛羽,你是找死!」
  郭大公卻於此時道:「戰老弟,就讓我來向莊主領教幾招吧!」
  戰飛羽,不理易天虹的話,卻同郭大公回道:「不行,我已同鐘老哥約好,我得替他師門清理清理敗類,同時我也答應他,絕不傷他,你若同他對上手雙方一有閃失,我就不好交待了!」
  易天虹驀地向鐘怕純道:「他說的可是實話?」
  鐘伯純道:「沒有理由對面撒謊。」
  易天虹道:「你認為他有那個能力?」
  鐘伯純道:「最起碼比我的能力要高。」
  易天虹道:「你是想借外人之力,消耗我的功力,然後——」
  鐘伯純搖搖手道:「我沒那個意思!」
  戰飛羽道:「是我自行請纓的。」
  易天虹倏然轉面,惡毒的凝視著戰飛羽,眼中似要冒出火來,狠狠的道:「戰飛羽,你說不傷我?」
  戰飛羽道:「不錯,你的耳朵沒聾,我的口齒也不模糊!」
  易天虹道:「你不覺著你大狂妄!」
  戰飛羽道:「有道是『女人要浪,男人要闖』,對你狂妄一點,不正是『闖』嗎?」
  易天虹道:「你知道,闖不好後就饒上你的性命!」
  戰飛羽道:「這我有把握!」
  易天虹道:「你有把握『找死』!」
  戰飛羽道:「正好相反!」
  易天虹道:「戰飛羽,你是個大言不慚,不自量力的無知之徒,無知得可憐!狂妄得可恨!」
  戰飛羽古並不波地道:「他們都這麼說……就是沒兌過現!」
  易天虹大吼一聲,道:「今天就兌現給你看看?」
  看字甫從口邊說出,人已宛若流光,狡然撲至,掌影有若一串流星般,撞向了戰飛羽。
  更怪的事情跟著出現了,戰飛羽的身體,居然「呼」的飄浮起來,就像失去了重量似的,隨著易天虹的掌風勁道,轉動迴盪,易天虹的掌力,老是差上那麼半分,硬是沾不上戰飛羽的身體,易天虹的掌勁硬是吐不了實。
  於是,掌掌落空,易天虹的神色隨著落空的掌招在變幻,狠厲,獰惡,剎那變做狂怒,激動,又轉變為震驚,恐懼。
  一剎時,已由恐懼到驚震,而激動,狂怒,獰惡,狠厲,循環的變幻著。
  掌勁力道,也隨著情緒的高低,神情的變幻,而變化。
  易天虹驀地雙臂拋起,頭下腳上,閃電般倒仰著,彷彿怒矢離弦,猛射對方。
  戰飛羽,「嘿」的吐氣開聲,飄浮的身體,立即下降,卻在下降的瞬間,硬生生的,完全運反力道運用慣性,往旁邊移出三寸,易天虹的倒仰腳嗽便跟著落了空。
  身軀借蹬踢之勢,一翻之間,易天虹狂叫一聲,右臂倏揮,袖口中一抹細如針的銀絲,已激射而出——連破空聲也沒帶出一絲兒,即已到了戰飛羽胸前。
  腳甫沾地的戰飛羽,姿勢尚未穩,目光一閃,冷冷一笑,他猛的縮肩吸腹,同時右手一揮,寬大的袍袖一揮,那抹銀絲即倏後又倏出的射向剛剛落地的易天虹側身。
  強力的一扭,易天虹「吭」的一聲,並未能躲過那一抹銀絲的倒射——
  「撲通」一聲,雙膝點地,易天虹竟然落地又起。
  受自己暗器的襲擊,在諸多的手下之處,「神龍」易天虹,八極莊的莊主,只氣得臉色紫漲,猛然舉掌向天靈蓋拍去。
  然而,他的手臂又不聽他的使喚了,用盡了力量,人反易被慣性作用,仰跌地面!
  戰飛羽冷冷地道:「大莊主,被我點了穴道的人,得由我作主,別人是無能為力的,就是你自己也不行,我已遵約,達成了我的諾言,不傷你——」
  驀地,一個蒼勁的老婦人之聲,傳了過來道:「是誰敢在這兒大言不慚,說是點了穴道,別人無能為力?皮康,你的穴道,可就是他點的?」
  即時已傳來了皮康極端恭敬的聲音道:「是的,就是他!婆婆!」
  自庭院北面的一扇大門中,此時突然出現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雞皮鶴髮,容顏憔悴,然而卻雙目烙烙有神的老婆婆,手扶一支短拐,身後跟著十餘個年齡大小不一的女人,環肥燕瘦妍媸不一,然而一眼望去,即知個個武功,不在皮康之下,即連最年輕的十餘歲的姑娘,也似是無一庸手。
  戰飛羽一見,心下大凜,思索江湖人物,就是想不出這位老婆婆是誰,然而從她的氣度來看,她不該是江湖中沒名的人物。
  瞬間,老婆婆已到易天虹身側,略一審視,臉現驚容,倏的抬頭,望向戰飛羽。
  兩道冷電似的目光,由腳到頭,每一寸,每一分都不放過的審視戰飛羽一周,就如同丈母娘看女婿似的那麼仔細,直看得戰飛羽,怪不好意思的。
  鐘伯純父子,郭大公師徒,此時已迅快的站到戰飛羽身後,老婆婆僅略微掃視他們一眼,即向戰飛羽道:「年輕人,剛才是你在誇海口,蔑視武林人?」
  戰飛羽抱拳道:「不敢,那僅是對他個人而發!」
  微「哼」一聲,老婆婆道:「見機得快!不老實!」
  戰飛羽道:「事實擺在眼處,在下不願睜著眼說瞎話,不過——」
  老婆婆道:「不過什麼?」
  戰飛羽道:「能解在下所點穴道,放眼當今武林,只有老婆婆一人而已!」
  老婆婆突地怒道:「你既知道,還要老身費手腳嗎?還不趕快解了虹兒的穴道,難道你要廢了他的武功?你要知道,一個時辰以後,你這摘葉飛花的點穴手法,就將廢了他的武功,當那時我就不會饒你。」
  戰飛羽正容道:「在下正是要廢他的武功,只可惜他在被點上以後,妄動真氣,以致要自受一個時辰之活罪,否則早已廢除武功了,再說,這解穴之權不在在下!」
  老婆婆怒道:「可惡!你憑什麼要廢他的武功?為什麼解穴之權不在你?」
  戰飛羽道:「在下是受人之托,為師門清理門戶而廢他的武功,解穴之權,當然在他師門之人?」
  老婆婆道:「他師門的人在哪裡?」
  鐘伯純道:「是老朽……」
  話尚未這,老婆婆怒道:「好啊!你就是虹兒說的那個莊外小村中隱居的鐘伯純了,他能容你,你竟然不容他,找外人來群毆……」
  戰飛羽道:「老婆婆,群毆一詞,不能用到我們身上!」
  鶴發直豎,老婆婆一頓枴杖,叱道:「不管群不群毆,你若不解他的穴道,待我自解之後,我就要看你們五人對我群毆的本領!」
  倏然,一聲清脆的嬌聲,又起自第婆婆來時門中,道:「霹靂神婆的霹靂個性,霹靂手段,真真是越老越辣,戰大俠,你還不趕快解穴,難道要……」
  話尚未定,戰飛羽在聽到來人聲音時,即已知道是百靈仙子到了,一聲叫出了霹靂神婆的名字,不由得心下大震,迅快的,走到易天虹身後,一腳踢在臂骨之上,將易天虹踢了三個滾,然後,邁步一丈,向霹靂神婆,面前一跪,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口中道:「無相門第三十六代弟子戰飛羽,叩見師母!」
  老婆婆突地道:「什麼,你就是江湖上的後起之秀,神手無相戰飛羽?」
  戰飛羽道:「正是弟子!」
  霹靂神婆,突地臉色一變,向易天虹道:「虹兒,你為什麼不向我講,他來到莊內?」
  易天虹尚待支吾,老婆婆的枴杖已猛然舉起,杖下忽然飆來一條藍色身影,嬌脆的聲音道:「吆!老姐姐,怎麼又發霹靂了,可別打錯了人!」
  老婆婆枴杖收得很快,笑向兩步外的百靈仙子道:「妹妹,你怎麼來啦!」
  百靈仙子道:「我是碰到了戰大俠差回去的袖裡乾坤崔太平,才知道他走向這個方向,突地想到了老姐姐你在八極莊,如果我不來,你們可能錯過相見的機會,哪知我一來,卻差點看到師娘打徒弟,和乾娘打乾兒呢?」
  霹靂神婆道:「都是虹兒他——」
  百靈仙子道:「好啦!好啦,易莊主,你最好是把你莊中那些牛鬼蛇神轟走,尤其是游雲莊的,為什麼間問你師兄就知道了,現在就去辦,鐘老俠不妨幫幫你師弟的忙!」
  易天虹向鐘伯純一揖,鐘伯純笑笑道:「辦事要緊,別客氣了!」
  師兄弟倆同鐘雷招了招手,他同金大瘤子,齊齊向霹靂神婆,百靈仙子施一禮,向大廳中走去。
  百靈仙子卻笑向霹靂神婆道:「悲劇變成喜劇收場,怎麼,老姐姐,捨不得招待招待我們到你那「霹靂居」去一趟啊!」
  霹靂神婆笑道:「我敢嗎!老妹子,請,飛羽也起來,同你的朋友一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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