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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和穆易之用過早膳後,離沫就和他一人坐著一頂四人抬的轎子往桑丞相家去了。
逍遙王府在炎雲城的南邊,和皇宮隔城相望。丞相府在皇城的外圍屬北邊,離沫和穆易之去丞相府相當於穿越了整個炎雲城的南北向。
離沫出谷好幾個月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切切實實地出王府大門,按理她應該好好看看這座她居住的城,但和她來王府時一樣,她在轎子裡睡得昏天黑地。這也不能怪離沫,她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睡覺,可是自從和穆易之成親後,那個冷面的劉管家就把逍遙王府所有的雜事、煩事交給了她,說她是王妃是女主人,王府內的一切事務都應該由她接手。
「男主外,女主內」這好像是個亙古不變的道理,再加上穆易之也殷切地期盼著她能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王妃,她期期艾艾地接過了管家的棒子。不過接過棒子以後她發現也沒有多難,就是每天早點起床給下人們佈置好任務,而任務也不外乎清潔王府的房間,擦擦王府內的花瓶、字畫呀什麼的珍貴裝飾品,修剪庭院以及安排一日三餐的膳食。
但是……重點就在這個「但是」了,如果一天兩天做這樣的事情她是沒有什麼話可抱怨的,問題是自從她管家之後天天都重複這樣的工作,這也就算了,最煩的是這些明明就只需要花費幾個嘴皮子的時間,那個紅琳和劉管家卻每天準時准點地催她起床非要她親自開口給眾人安排任務,她懷疑她早晚有一天會成為每天就重複那麼幾句話的機器人或是復讀機。
自從她管家之後,她眼眶上的黑眼圈就從沒有消過,每天早上頂著個熊貓眼服侍穆易之起床等他去上朝後她才能睡個約半個時辰的回籠覺,半個時辰一到就會被紅琳催起來。本來依她和穆易之的約定要等她滿十八歲才能同床,但他們已經當著眾人的面舉行了成親儀式,再分房睡會引來別人的異樣眼光,所以在徵得離沫的同意後穆易之和她睡在了一個房間,當然他們一個睡床上一個睡地下,不該發生的事都沒有發生。
反正離沫只記得從她接手王府事務後她就再也沒有睡到自然醒過,所以她當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補眠的機會。至於外面的的京城景色,它再喧鬧、再繁華也比不上現代都市的霓虹燈和高樓大廈那麼光彩閃爍、氣勢宏偉吧?天大地大都比不上她的瞌睡大。
晃了近一個時辰,兩頂轎子停在了一扇朱紅的大門前。
穆易之先行下了轎子,望了望朱紅大門上「丞相府」幾個燙金大字,眼裡閃過一絲懷念,自從菱兒進了宮他也再沒有來過這丞相府了。
「王……王妃……」穆易之轉過身,發現離沫的丫環小桃正一臉抽搐地站在離沫的轎子前。
「小桃,怎麼了?」
小桃苦著張臉:「王爺,王妃……王妃她好像……好像又睡著了。」說到睡,小桃真的從來沒有見過如王妃這般能睡的人。早上有時候在大廳對丫僕人們訓話時她也能說著說著就閉上眼睛睡覺,記得第一次發現王妃閉著眼睛睡覺時大家都以為她生病了,都慌忙去請大夫最後才發現她是睡著了,真是想起來就無力。說句以下犯上的話,王妃真的是比豬都能睡。
穆易之好笑地走到離沫的轎子邊,抬手掀起轎簾,裡面一個清秀佳人正微紅著臉睡的正酣。他把自己的腦袋再往轎子裡伸了一下,鼻尖靠近離沫的呼吸,只要離沫微微一抬頭就會親到他的嘴唇。
他惡作劇地捏著離沫的鼻子想看離沫憋氣的樣子。但是他小看了離沫的睡功,鼻子不能出氣還有嘴巴呀,老天給了人類一張嘴除了說話、吃飯,還有一個作用就是當鼻子堵塞的時候還可以靠它來呼吸。
離沫微微張嘴,把鼻子裡的氣全部換到嘴巴裡,仍舊一副好夢正酣的樣子。
穆易之鬆手,對離沫的睡功甘拜下風。他伸手輕拍離沫的臉蛋,柔聲喚道:「沫沫,沫沫,快醒醒,我們到了。沫沫……」
離沫皺著張臉輕吟了下但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沫沫,快醒醒,沫沫……」穆易之繼續輕喚。
終於,離沫的眼睫毛動了動。穆易之更笑著向離沫靠近了點。
離沫用手揉揉眼睛,嘴裡咕隆道:「到了嗎?」
「已經到了一會兒了。」穆易之的呼吸近在離沫的嘴邊。
「哦。」離沫迷迷糊糊地挺腰、伸腳準備下轎。但忽然,她感覺自己的嘴唇印在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上,有點溫熱、有點甜甜的味道,離沫輕輕地伸舌舔了舔。
「哼……」一聲悶哼傳來。
離沫一下子清醒,雙眼猛地一下睜開裡面還有一點點殘留的睡意。她的眼前是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她隱隱咬牙:「你又吃我豆腐。」
穆易之懶洋洋地把身子退出轎子,然後對著離沫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唉呀,沫沫,這次又是你主動親我的噢。」意為他並沒有違反他們的約定,這一切都是她主動的。
離沫踏出轎子在穆易之腳上狠狠踩了一腳。混蛋穆易之,自從他們成親後住在一個房間裡他每次都抓住她還沒有完全清醒的那一瞬間猛吃她豆腐。那一瞬間她的意識是完全模糊的,人家叫她做什麼就做什麼,要不是穆易之她還不知道清醒前的她居然那麼好騙。
穆易之無關痛癢地跟在離沫身後,離沫穿著繡花鞋怎麼可能踩痛他?也不在乎幾個抬轎的侍衛和小桃的偷笑,心裡只想著迷糊的離沫比清醒的離沫可愛多了,盤算著明天早上起床時要離沫主動對他做什麼,吻他、抱他,還是……
離沫帶著親切的笑容對丞相府的兩個門衛道:「勞煩通報一聲,逍遙王爺和王妃前來拜訪桑臣相和兩位夫人。」
門衛一聽馬上恭敬對離沫二人道:「王爺、王妃,小的馬上去通報。」
三四分鐘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穿著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和一個一身金色華服、頭上戴著幾根珠釵的中年美婦急沖沖地跪倒了穆易之和離沫身前:「王爺、王妃,恕臣迎接來遲。」
穆易之上前一步輕扶起兩人:「不怪丞相和夫人,是本王和王妃來的太唐突還請臣相不要見怪。」
桑丞相拱手:「哪裡哪裡,王爺和王妃的到來是臣的榮幸。」
「老爺,請貴客進屋啊。」中年美婦笑著提醒桑臣相。
「啊,臣真是老糊塗了。王爺,王妃,快快請進。」桑丞相側身把穆易之、離沫迎進府。
離沫掛著淡淡的笑容走在穆易之身後一兩步遠的距離,雙眼不動生色地打量著丞相府。亭台、樓閣、假山、花園、九曲迴廊應有盡有,這丞相府絲毫不比王府遜色。
打量完了大致的景色,離沫又輕輕打量著和穆易之說話的桑容桑丞相。這個桑丞相一點也不像一個浸淫官場多年的一品大員,他皮膚白皙,笑容和煦,和穆易之說話時眼睛始終帶著隱隱的恭敬,他像一個進退有理、溫文有度的文人。
還有一直微低著頭走在她右邊的桑夫人,離沫肯定她就是桑容的大夫人劉氏,因為聽說二夫人文氏已經病得起不了床。劉氏和他的丈夫一樣,看起來是一個很溫柔、很大度的婦人。
但是看著當朝丞相對穆易之的恭敬,離沫感到一絲略微的怪異。縱然穆易之是先皇的皇子是現在皇帝的親弟弟,地位、身份尊貴,但也不至於讓當朝的丞相也向他們下跪吧?以小桃和紅琳告訴她的,穆易之還有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們現在是真正的閒散王,沒有皇帝的召喚一般不出府。先皇到底把穆易之置於了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幾個皇子中,穆微之當了皇帝,剩下的皇子也都封了王,但也只有穆易之是名副其實的王,因為他有封地。僅僅因為他也是前皇后的兒子嗎?想不通,前皇帝到底是怎麼想的。說實話,如果她是穆微之為了自己的皇位她也會動手對付穆易之的,畢竟穆易之的地位太特殊了足以威脅到他的皇位。
「啊,王爺,您說您要去看我的二夫人?」
離沫看著一臉慌張的桑容,不過是去看一下他生病的夫人,他那麼激動幹什麼?
一邊的劉氏也一臉難色:「王爺要去看望妹妹,臣婦先替妹妹道謝了,但是……」
「但是什麼?」離沫淡淡問道。
「王妃……」劉氏偏頭對著離沫,但她的眼睛在對上離沫的臉時陡然睜大,「你……」
離沫摸著自己的臉,這張臉的影響還真大,剛剛還一副典型小婦人神態的劉氏一看見她的臉就好像大白天見鬼一樣的難看。
「夫人?」桑容一轉頭也是嚇了一跳,眼裡幾經閃爍後又恢復了平靜,「兩個多月前王爺的喜筵上就聽很多人說王妃和貴妃娘娘長的很像,今日一見,果然像是一對雙胞胎啊。啊……對不起,王爺,王妃,臣失言了。」桑容慌張地打算下跪。
穆易之扶好桑容:「桑大人不必驚慌,凡是見過貴妃娘娘的人再看見沫沫差不多都有和你們夫妻一樣的反應。」
離沫也一副隨意的樣子:「我也很奇怪這天下還有一人和我長的如此像,我還想問一下桑丞相有沒有遺落在外的女兒,說不定我還真就是你的女兒呢。」
桑容哈哈一笑:「臣哪有那麼好的福氣擁有如王妃這般福氣的女兒。」
「丞相太謙虛了,聽說宮裡的貴妃已經身懷龍子,也只有桑丞相才有這般好的福氣有一個母儀天下的女兒。」穆微之後宮成群卻一個兒子、女兒都還沒有,不管這桑青菱會生個兒子還是女兒,那皇后之冠定會戴在她頭上。
桑容笑笑拱手:「不敢當,不敢當,承王妃吉言。」
「王妃,您和貴妃真的太像了,臣婦剛剛還在想臣婦當年是不是真的生了一對雙胞胎。」劉氏也恢復了微笑的神態。
「呵呵,雙胞胎倒是不太可能,我聽王爺說,貴妃娘娘要比我大三歲呢。」離沫緊盯著劉氏,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神色。是的,她是真的在懷疑她是桑家的女兒,因為這世上物有神似人有相同,但像到凡是見過她們的人都說她們的長相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那就不是簡單的巧合了。
「是呀,」劉氏輕柔一笑,「臣婦聽說王妃還是二八年華,菱貴妃今年已滿雙十了。當真是可惜了,臣婦沒有福氣再多一個女兒。」
沒有從劉氏臉上看出什麼,離沫心裡有點失落。她不是想認親,但是她討厭當一個糊塗人,她想知道她為什麼那麼小就獨自生活在山谷裡,想知道師傅為什麼不教她一些人世常理,如果不是她佔據了那個桑離沫的身體,那個孩子就算不發燒死也會變成一個傻瓜,因為那個孩子只知道做飯、吃飯、睡覺、複習師傅教她認的字,其餘的她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每個孩子都是有母親的,不知道出了那個山谷世界又是另外一片天,不知道穿髒了的衣服要洗,不知道頭也要經常洗……一些很常識的東西她完全不知道。
「好了,桑大人,帶我們去看看二夫人吧,聽說她得了重病,我和王妃還特地為她挑選了一隻千年人參,希望對她的病有效。」穆易之的話又把離沫帶出了淡淡的失落氛圍。
「王爺,臣知道王爺是關心臣的夫人,但是臣怕她會把病傳染給您和王妃。」
「你多慮了,我和王妃的身體很好不會被傳染的。」
「唉,那王爺和王妃跟臣來吧,希望看見您們她的精神會好些。」
桑容和劉氏把離沫和穆易之帶到了一座清幽的小院。現在還是一月份天氣仍然很冷,滿院的寒梅競相開放吐露著芬芳,凜冽的花香讓離沫的精神一振。
桑容推開房門,離沫看見明亮房間內的大床上躺著一個已經瘦得只見骨頭的婦人。
「夫人,你怎麼病成了這樣?」穆易之難掩痛苦地兩步上前抓著婦人乾瘦的右手。
「王妃……」小桃緊緊裝著離沫的衣袖,小小的身體不停顫抖著。
離沫看著床上的婦人,心裡也難掩一絲疼痛。到底是什麼病能把好好的一個人折磨成這個樣子?文夫人躺在床上只見出氣不見吸氣。一頭本該是潤澤、服帖的青絲散落在床頭上卻顯得是那麼乾枯、黯淡;兩頰和眼眶深深地凹下去,留下幾個嚇人的顴骨;嘴唇乾裂地隱隱冒著血絲;被子沒有遮蓋到的頸子露在外面,離沫能看見她頸子上的青筋和血管。
這個婦人現在完全是被一口氣吊著,隨時都可能命喪黃泉。離沫低頭不敢再看,現代就是白血病、癌症之類的病人也沒有她這麼……這麼的令人難受啊。
「夫人,逍遙王爺和王妃來看你了。」桑容紅著眼睛走到床的另一邊輕柔地握著文夫人的左手。
「妹妹,醒醒,王爺和王妃來看你了。」劉氏抹著淚站到了桑容的身邊。
文夫人的上眼瞼動了動但始終沒有睜開眼,她乾裂的嘴唇輕嚅著:「……水……水……」
桑容一手握著文夫人的左手,一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左臉頰:「夫人,醒醒……穎兒,睜開眼睛啊。」
「……水……」
「妹妹,快醒醒啊!」劉氏在一邊哭的泣不成聲。
離沫看著只顧傷心的桑容和劉氏,心裡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哭,哭,哭,只曉得哭,沒有聽見她一直不停在要水嗎?」要是所有人都像他們這樣照顧病人,那那些病人早就死光了。
「沫沫……」穆易之驚訝地看著離沫。離沫一直都像沒有脾氣似的整天不是吃就是睡好像什麼煩惱都惹不到她,他還是第一次發現離沫也是有脾氣的,會憤怒、會大吼,而且還是為了一個陌生人生這麼大的氣。
「小桃,去外面打盆水進來,再找一根乾淨的帕子。」離沫沒有理會眾人的驚訝,逕直氣沖沖地吩咐著小桃。
「啊……是,王妃。」小桃被離沫的突然爆發嚇了一跳,看見離沫晶亮的雙眸忙不迭地跑出去端水去了。
離沫的憤怒一聲似驚醒了文夫人,她緩緩地睜開了雙眸。
離沫驚歎地看著她的雙眸,病得那麼重但是那雙眼睛是多麼的清亮有神啊,盈盈閃光,欲語還羞,她的一雙眸子勝過了人世間所有的言語。
文夫人的眼珠輕輕轉動著,看見了左邊的桑容、劉氏,看見了右邊的穆易之,但她都只是輕輕掃了一眼,正想又閉上眼睛,卻在看見站在床頭的離沫時漠然的眼神裡添加了一絲欣喜、一絲恐懼和一絲絕望……
離沫看不懂她複雜的眼神,但是她看懂了她輕輕嚅動的唇型,那麼熟悉,那麼親切,那是她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來年也忘不了的嘴形。
「沫兒……」文夫人激動地輕嚅嘴唇,除了離沫誰也沒有聽到或是看到她叫出了一個人名。
她是她這個身體的母親還是那個已經長相模糊了的師傅?離沫輕眨著眼睛,硬把快要落出的淚水逼退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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