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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夢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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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舒]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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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2 19:52: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三十章 藥館
  
  嘉興城 回春堂

  嘉興城內,問起哪家醫館最佳,醫術最高,自然首推回春堂,回春堂內,有素手仙子坐鎮其中,任何疑難雜症,皆能手到病除,且其貌美如仙,仁心仁性,實為嘉興城內的觀音大士。

  回春堂座落於嘉興城中心位置,南北大道與東西大道交匯之地,東南之角,便是回春堂所在,明眼之人,一瞧其所處位置,便知其背景不凡,這般佳地,權錢俱備者,方能擁有。

  大道的十字路口,除了回春堂,其餘三角,為三座酒樓,俱是氣派非凡,令窮者望而卻步,使平房狀的回春堂顯得極為惹眼。

  回春堂面積極大,門前兩根雲紋雕柱,撐起泛金額匾,上書回春堂三字,金鉤銀劃,筆勢迥勁,有凌雲之氣。

  這回春堂是蕭月生依現代醫院的格局所設,共三進屋,外間為休息迎賓之所,內置暖椅籐床,矮墩木凳,還有些詩書之類,供等待者消遣休息。

  二進便是藥櫃與醫室,這進屋子面積極大,北角為藥櫃藥櫥,南角為幾張八仙桌,是供大夫行醫之用,桌上各放著玉牌與筆墨紙硯,牌上寫著行醫者的姓名。

  再裡面一進,則是醫館的休息之所,置有床榻暖椅,香幾茶具,更有幾櫥櫃的醫書,可以參考之用。

  醫館內的幾位大夫各有所長,負責接待之人,便根據其症狀,發放兩個號牌,一牌上寫哪位醫生,另一牌則寫號碼,按序進入。

  這一套略具現代醫院的模式,在回春醫館施行的極為得力,也是醫館獨特之處。

  這處醫館由小鳳負責,蕭月生自從建館,也沒來過幾次。

  此時,剛過午膳之時,醫館內頗為冷清。

  迎賓之處,兩個相貌清秀的妙齡女子坐於長長的案幾之後,嘴裡說著話。

  其中那身材豐滿之人撥弄著手中的白色玉牌,一邊慵懶的道:「這幾日倒是清靜,小蘭,聽說莊主過幾日要再娶妻吶。」

  另一女子名叫小蘭,身形削瘦,卻瘦不露骨,顯得骨骼勻稱,婷婷玉立。

  她亦是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冬日的午後,總是令人發困。

  「唉,莊主乃天神下凡,多娶幾房夫人也是應該。」她拾掇了一番案幾,坐到案後,又道:「我看小鳳夫人也並未顯得不高興,小梅,坐直!趴在案上成何體統!」

  小梅依言直起身來,像是費了很大氣力一般,她伸了個懶腰,豐滿的胸部像要破襟而出一般。

  「不知未來的莊主夫人是何模樣,能不能配得上莊主?」小梅潔白的手輕捂小嘴,她不自覺的打起了呵欠,怕小蘭又是一通說,自然能掩則掩。

  「這便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了,我們還是做幹好自己的活最重要,嘻,你那陳二哥哥這幾天怎麼沒來找你?他不是回來過年麼?」小蘭忽然嘻笑道,臉上帶著幾分調笑之意。

  「唉,他被派去襄陽迎親了,得過幾天才能回來呢!」小梅苦惱的長歎了口氣。

  「哦——,怪不得你這幾天總沒精打采呢!……這可是個好差使呀,做好了,便可得莊主賞識,將來必會受到重用,這般好事,你還悶悶不樂,真是沒見識的小丫頭!」小蘭纖細的蔥蔥玉指輕點她的腦頭,帶著恨鐵不成剛的憤憤。

  「哦?真的?有道理呀!」小梅懨懨欲睡的臉上忽然變得生動,眼神亮晶晶的盯著對面的小蘭,歡快的笑了起來。

  「嘻嘻,二哥說他前一段時間見過莊主與小玉小月兩位夫人呢,可是我問他在哪裡見到的,他卻不肯多說,怪不得他能回來過年呢,定是莊主見到他表現好,才破例允許!」小梅兩隻小說緊握,清秀的俏臉彷彿帶著亮光。

  「這次又被莊主派去迎親,看來他很受莊主器重呢!嘻嘻,怪不得他說話的語氣都變了呢!」她瞇著圓圓的眼睛,帶著憧憬的表情。

  小蘭看她眉開眼笑的模樣,不由笑了一下,道:「看來出去歷練果然能鍛煉人,陳二那軟綿綿的傢伙,如今也變得極有氣魄,不再是那青澀的小男孩了!」

  「哼!小蘭,你總是瞧不起人,二哥本來就很有氣魄嘛!」聽到自己心上人受到貶低,小梅自然是奮力辯駁。

  「好吧好吧,就算是吧,情人眼裡出西施,這也怪不得你!」小蘭笑道,「咦,他們吃完飯了。」

  此時,七八個男人推開厚厚的布簾走了進來。三位年長之人,皆白鬚飄飄,極有清氣,另外四人則是年輕的小伙子,舉止斯文,極像讀書之人。

  「孫老,李老,董老,你們吃好了……」小梅小蘭忙起身相迎,這三人乃是醫館的行醫大夫,醫術高明,頗有專精。

  幾人也笑著點頭回應,小梅小蘭專門負責迎接病人,但其權力不小,不像他們,只負責替人看病。

  另四人,一人是負責抓藥,另三人則是老者的助手,亦是徒弟,都是觀瀾山莊之人。

  他們吃飯之所,大多是在附近的雲來酒樓,他們去吃飯時的價格也是極為便宜,蓋因雲來酒樓屬於觀瀾山莊名下產業。

  他們沒坐下多久,剛將茶煮上,還未來得及享用,便聽到一陣喧鬧聲響起。

  「快,快,大夫,快救救我師兄!救救我師兄!」小梅小蘭剛坐下,門簾便被掀起,三人闖了進來,一人後被背著一人,另兩人扶在身後。

  小蘭忙上前查看,一看即知是劍傷,受傷人的後背被人緊捂,仍在流血不止,血從手指間湧出,順流至其胳膊上,那捂傷之人毫無覺察,滿臉急色的望著小蘭,口中仍大呼救人。

  「小梅,馬上發信通知鳳夫人!」小蘭對身邊的小梅吩咐,袖衫微微一擼,對那大呼小叫之人道:「鬆手!」

  那捂傷之人濃眉大眼,臉膛方正,聲音宏亮,此時卻六神無主,臉上帶著血痕,正惶惶然,雖聽到小蘭的說話,卻兀自叫道:「快找大夫,快救我師兄!」神情間有些狂亂。

  小蘭這些事經歷過不少,自然知道他是激動過度,心緒有些失常,這時跟他講道理根本行不通。

  「放開!」小蘭不再與他廢話,上前一探玉手,那只捂傷的大手如觸電般不由縮回,現出一道長長的傷口,翻著血白的肉,鮮血猛的湧出,順勢流下他的後背,滴到厚厚的棕色地毯上。

  接著纖纖的玉手幻出數道殘影,疾點於傷口周圍,然後順勢而上,至玉枕方止。

  眨眼間,已經點完,此時那旁邊那兩人兀自沒有反應過來,有些目瞪口呆的望著她。

  「把他放到榻上,快些,俯臥!」小蘭看兩人呆呆的模樣,嬌聲叱道。

  那前面背著傷者之人忙走到屋子東面的竹榻前,此時那傷口的血慢慢止住,不再如剛才那般向外湧。

  別兩人如夢初醒,忙上前幫忙,將那面色蒼白嚇人的傷者臥俯放倒於榻上。

  小蘭自懷中拿出雪白的絲絹,擦了擦滿是鮮血的玉手,隨手將絲帕丟到案上,來到榻旁。

  此時,傷口的血已經完全止住,小梅從屋裡走了出來。

  「通知夫人了麼?」小蘭看著那人的傷口,問道。

  「嗯,已經通知夫人了,很快就會過來。這人流這麼多血,還能救活麼?」小梅點點頭,低聲問道。

  她的聲音雖低,卻仍被另三人聽到,六道銳利的眼神投了過來,小蘭嗔怪的瞪了小梅一眼,又看了看傷口,道:「應該還來得及,我剛才用封元指將他後部血氣封住,瞧他呼吸,應該還可以堅持。」

  說罷,再出手封閉了傷者下身的經脈。

  「請問……你是醫生麼?你是素手仙子麼?」那後背滿是鮮血之人遲疑的問。

  他年紀比另兩人稍大,清瘦的面龐,此時滿臉大汗,仍未消去,他此時方才想起還不知面前這位少女是誰。

  小蘭搖了搖頭,接過小梅遞過的絲絹,用力擦了擦手,笑道:「我們夫人馬上就到,有她在此,這人性命無憂。」

  三人同時吁了一口長氣,臉上慢慢鎮定下來。

  「你們是楓葉劍派的麼?」小梅看到他們衣襟處的標誌,看了看臥在榻上的人,順口問道。

  那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那年紀最大之人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正是,我們乃楓葉劍派弟子。」神情間,猶帶著幾分豪氣。

  「據說楓葉劍派劍法不錯,為何被傷得這般嚴重?」小蘭秀眉微蹙,不解的問道。

  「哼,還不是那清微派的無恥小人,他們竟然無恥偷襲,才傷得了段師兄!」剛才那方臉漢子咬牙切齒,狠狠說道,仍帶著幾處血跡的臉,竟有幾分猙獰之色。

  「是誰——說清微派是無恥小人?」一聲沉厚的聲音自簾外響起,步進三個年輕之人。

  這三人皆身穿青色長衫,腰間掛著長劍,長袖飄飄,倒有幾分飄逸氣質。

  三人年齡與楓葉劍派之人相仿,眼神更加銳利。

  「是誰說我們清微派是無恥小人?」三人之首,那蓄著長鬚,面色清奇之人喝問,如芒的雙睛盯著楓葉派那三人。

  「我老鄧說的,那又如何!如果不是無恥偷襲,憑你們三個貨,又如何能傷得了我段師兄?」那楓葉劍派的方臉漢子聲音極大,滿是憤怒與不屑。

  「哼哼,姓段的,那也是徒有虛名!」他忽然笑吟吟的看了一眼臥在榻上的那人,轉身道:「鄧方川,你也不必對我瞪眼,你那三腳貓的劍法,還未放在楚某的眼中!」神態間,帶著輕蔑之色。

  那方臉大漢鄧方川頓了一頓,他自知雖然楚南風這廝劍法與段師兄相差甚遠,但較之自己,卻要高明不少。

  他性格魯直,雖是極為氣憤,卻也無法說謊,紅著臉,氣息加粗,心中極為憤怒。

  他身旁年紀稍長之人拱了拱手,不亢不卑,道:「各人劍法如何,大夥兒自是心中有數,並非嘴上便能說清,你們這番前來,莫非還要趁人之危不成?!」

  小蘭對這些武林中的打打殺殺毫無興趣,她走到榻前,看了看那人,察其呼吸輕重,脈搏強弱。

  「你是那楓葉八劍中的第五劍吧?」楚南風傲然而問。

  「正是我五師兄!」楓葉三人中那年紀最輕之人此時開口,聲音中尚帶著幾分稚氣。

  楚南風輕笑一聲,斜著眼,不屑的道:「你們楓葉八劍中,也就段天涯還會使幾招劍法,其餘之人,實在難以入目!」

  旁邊那兩人跟著起哄,發出幾聲冷笑,以輕蔑的目光掃視楓葉劍派的三人。

  「你……」鄧方川大怒,梗著脖子,就要上前。

  「八師弟!」孫定堅伸手一擋,止住他的衝動。

  「二位姑娘,不知鳳仙子何時會來?」他不再理會清微劍派之人,轉身問小梅小蘭。

  小蘭將手從那昏迷不醒的段天涯胳膊上拿開,看了看眾人,道:「鳳夫人馬上就到,你們無關之人先出去吧!」

  「這位姑娘,請問這人還能救活麼?」楚南風旁邊,一位面目平凡的男子走到榻前,指著榻上的段天涯問。

  「怎麼救不活?在我們鳳夫人手下,還沒有救不活的人!」小梅瞪了那男子一眼,嬌聲道。

  那清微劍派的三人彼此對視一眼,那楚南風表情一凝,暗暗對那榻前之人點點頭,眼睛中殺氣畢露。

  「得罪了!」那人輕喝一聲,長劍出鞘,如匹練般刺入榻上毫無知覺的段天涯。

  「無恥!」

  「該死!」

  孫定堅三人大驚,目眥欲裂,拔劍向那人衝去。

  忽然兩柄長劍如毒蛇吐信般自他們身後襲來,攻其要害,逼得他們不得不自救。

  那鄧方川對四師兄段天涯感情最為深厚,此時竟不顧肋間刺來的長劍,長劍刺向榻邊的男子,以解四師兄之威。

  而那刺殺段天涯之人也是心性勇毅之輩,知道除去段天涯這個心腹大患,時機難覓,錯過這次,再難辦成,不顧鄧方川刺來的利劍,義無反顧,欲以已命換段天涯之命。

  巨變發生在剎那,小蘭小梅畢竟經驗尚淺,未到預料,即使如此,二人超絕的身手亦體現無遺,小蘭單掌輕探,後發先至,刺向段天涯之劍即已脫手而飛,劍柄對牆,彈了一彈,落到了地毯上,卻未發出什麼聲響。

  小梅則伸掌輕推,鄧方川魁梧的身子如草人般飛起,落於不遠處竹榻旁,穩穩當當,宛如慢慢走到那裡站定。

  「住手!」制止各自殺戮,小蘭輕喝,卻已生怒,暗中夾雜著深厚的內力。

  清脆的聲音在那五人聽來,卻宛如天雷乍響,震耳欲聾,令他們臟腑鬱悶,升起陣陣嘔意。

  五人大驚失色,這番才知,眼前的小女子,竟身懷如此深厚的內功,實在匪夷所思。

  「你們幾人,把回春堂當做什麼地方,怎能擅自動武?!」小梅厲聲喝問,她也被這幾人氣壞了,自從回春堂開業伊始,嚴懲幾個鬧事之徒,從此回春堂還再未敢有人在此動武。

  剛才如不是她們反應迅速,身手尚可,如今恐怕已經是血濺五步,再添人命了!

  「你們三個,出去!」小梅指了指楚南風三人,又指了指門口,示意他們離開。

  「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哼,今日,無論如何,定要讓那姓段的上路!」楚南風心中震驚,雖微微打鼓,卻無法打消他除去段天涯的決心,這段天涯劍法精奇,錯過今日,再難有機會除去此患。

  那榻邊的清微劍派之人心中苦笑,只有他知道小蘭的那對玉掌是如何厲害。

  他本是低調之人,平時在劍派內,顯露出的武功只有全部的六七成,故只武功排在第四,如果全力施展,即使派內第一高手大師兄,也能鬥個棋鼓相當。

  剛才拚命之際,他顧不得隱藏實力,全力出手。

  但那纖纖玉手看似極慢,卻恰恰等在那裡,彷彿自己的劍是要將她玉掌刺穿一般,他卻有苦自知,不是劍要刺掌,而是玉掌等在長劍必經之處,長劍根本來不及躲開。

  這般恐怖的掌法,前所未見,即使他心志堅強,也是微微悚然,深知今日已經無法達成心願。

  小蘭面罩寒霜,冷笑一聲:「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瞧瞧,竟敢在回春堂鬧事!小梅,將他們扔出去,再進來,就打斷他們的狗腿!」

  她已經被這三人激怒,憑這幾人三腳貓的武功,竟然還敢驕傲自大,委實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實在是可笑之極!

  「小蘭,怎麼回事?」一陣柔和悅耳的聲音忽然在眾人耳邊響起,一位身穿雪白裘衣女子陡然出現在堂中,布簾竟然絲毫未動。

  那女子膚白如雪,眉彎目秀,顧盼之間,隱隱透著溫柔,令人如見珠玉,自慚形穢,在那溫柔的目光之下,令人感覺慈祥的母親正望著淘氣的自己,不忍放肆。

  「見過鳳夫人!」小蘭小梅忙上前見禮。

  此女便是蕭月生的妻室之一小鳳。

  小鳳伸出雪白如玉的雙手,將她們扶起,對眾人輕輕點點頭,極為謙和有禮。

  掃了室內一眼,忙來到榻前。

  她素手一探,緩緩按於傷口旁,美目微閉,旋即睜開,微微一笑,如同溫暖的陽光射進堂內,令眾人眼前一亮,週身一暖。

  「無妨,並未傷及要害,只是失血過多,多服些增血之物,慢慢調養即可!」小鳳素手離開段天涯的傷口,神色輕鬆。

  「小梅,你去取些凝血散給他敷上,小蘭,待給他敷上凝血散後,你將封元指解開,時間太久,對他身體無益。」小鳳離開竹榻,柔聲吩咐,卻透著不容拒絕的雍容之氣。

  小蘭小梅各自答應一聲,小梅迅捷的進入內堂,很快取出一貼如同膏藥之物,即是凝血散,還有一小壇烈酒。

  先用烈酒將傷口洗淨,然後將凝血散貼上傷口。

  小蘭玉掌輕拍段天涯週身,十幾掌下去,方才罷手。

  楓葉劍派與清微劍派自小鳳出現後,皆是為其神采所懾,竟只知眼珠跟隨她的身影而轉動,而無法活動自己的身體。

  小鳳見兩女已經處理完畢,滿意的點了點頭,溫柔的笑道:「你二人皆有進步,小蘭的封元指火候日深,進境極快,實在可喜,小梅的手法也日益精熟,倒也用心,今日此人能得救,全賴救治及時,如果等我趕來再施救,恐怕最已失血而亡,你們倆可算是救人一命了!」

  二女忙喜滋滋的謙遜。

  那楓葉劍派三人固然欣喜異常,忙上前要跪倒謝禮。

  但他們卻發覺自己根本跪不下去,膝下彷彿有氣墊相托,隱隱帶著柔韌,任他們如何發力,也不能跪下分毫。

  小鳳柔聲微笑:「三位勿須多禮,救死扶傷,本是醫者本分,何必相謝!此人身體太弱,先毋移動,待其自行醒來,方能活動,你們先在此休息,估計傍晚即可離開。」

  三人忙又是一番言謝。

  此時,楚南風三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覺頗為尷尬。

  「楚公子是吧?」小鳳轉過身來,盈盈的眼波投到楚南風身上,令他感覺身上一暖,內心竟然再無殺伐之意。

  「在下楚南風!」他畢竟不是俗子,定力頗佳,此時已經能定下心神思考。

  「楚公子,妾身有一事不明,想請教楚公子一番?」小鳳的柔聲細語,令人心神寧靜。

  「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小鳳這般風姿,這般軟語,任是鐵打的漢子,亦會變成繞指之柔。

  「不知楚公子當初習武之目的為何?」小鳳妙目流盼,輕輕注視著楚南風,卻絲毫沒有咄咄逼人之態。

  「這個……」楚南風忽然有些赧然,「習武之目的,自然是鋤強扶弱,行俠仗義。」

  這話說出口,他自己也是有些臉紅。

  「鋤強扶弱,行俠仗義……,說得好!」小鳳輕讚一聲,轉而又問:「不知楚公子如今是否做到此點?」

  「這個……」楚南風有些訕訕,「這個,……在下慚愧!」

  「楚公子,妾身生平,最敬佩之人,便是那郭靖郭大俠!」小鳳語氣柔和,絲毫未有深逼之意。

  「郭大俠麼?在下也是深為敬佩的,他武功絕頂,可堪當世第一高手!」見小鳳未再繼續問下去,楚南風大呼一口氣,同時也為其善解人意帶有幾分感激。

  「我敬郭大俠,並非是其武功如何高強,而是,郭大俠他有著一顆悲憫的仁義之心!」小鳳輕抬玉臉,淡淡帶笑,在楚南風眼中,她的笑容裡帶著聖潔的氣息,令人俗念俱消,心神平和。

  「夫人說得是!南風受教!」在這般祥和聖潔的女子面前,他絲毫沒有其他心思,只覺其可敬。

  見到楚南風的誠懇態度,小鳳點點頭,覺得此人也非冥頑不化之人,便又道:「外子曾對我說過,武功之極,便是仁者無敵。郭大俠資質平常,能有這番修為,其多因仁心所致,望楚公子能體會其中奧妙,能以劍濟世,匡扶正義!」

  「夫人教誨,南風深銘於內,今日暫且告退!」說罷,低身拱腰,作揖轉身,大步掀開門簾而去。

  清微劍派另外兩人亦是做了一揖,默默轉身離開。

  「多謝夫人!」孫定堅見那三人離開,忙上前謝過小鳳。

  小鳳輕輕搖頭,歎息一聲,看了他們一眼,微微笑道:「你們不必謝我,這番他們只是暫時離開,不再在堂內生事,並非就從此不再找你們,小女子可不敢自滿的認為,我的一番話,便能讓他們改變主意!」

  「夫人,我剛才真想把他們扔出回春堂外!」小梅憤憤的說道。

  小鳳輕柔地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能不用武力,便別用武力,這可是最偷懶的方法!長此以往,便成了只會動武,不會用腦的莽夫!」

  「是——,夫人!小婢遵命!」小梅嬌笑道。

  那楓葉劍派的三人卻微微有些赫然,畢竟這番話,感覺像在說自己一般。

  小鳳再仔細叮囑了幾句,便倏然消失,回到了觀瀾山莊。

  明日,自己的公子爺便要去襄陽迎娶郭大小姐,這會兒府上已經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婚禮,忙得很,自己的幾個姐妹也都各有需要忙的事,她則負責婚宴。

  這次婚禮,蕭月生並不準備大辦,只是請幾個相熟之人,聚到一塊兒,吃頓飯,便算是告知宣佈郭芙已成為蕭夫人。

  這也是他的一番苦心,當初完顏萍嫁給他時,婚禮便是極為簡單普通,甚至有些寒酸。

  當時他相熟之人極少,完顏萍倒是有那些大金遺老追隨者,為數不少,在莊內辦得極為熱鬧。

  但那畢竟只是請了些自己人,沒有外人,便顯得不那般隆重。

  如今娶郭芙時,辦得太過隆重,完顏萍並會傷心更甚,他可不想往她的傷口上再撒上一把鹽。

  郭靖黃蓉嫁女心切,只想到女兒能夠幸福,這些俗禮,他們倒也是不太在乎,雖說兩妻不分大小,便畢竟先後有別,不愈前者,對將來的相處也是大有好處。

  郭芙自己更不會在乎,如今的她,經過十幾年的痛苦折磨,越加豁達,認清了何物才是最珍貴,對她來說,能讓自己陪在蕭大哥身邊,已經是上天對她最好的恩賜,再奢求太多,會遭天忌。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痛苦更會改變一個人,郭芙在兩者的改變之下,已經是個成熟的女子,再非以前那個嬌縱毛躁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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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三十一章 旁論
  
  臘月十六,晴

  這個日子,對於郭芙來說,終生難忘。

  按當時的習俗,須六禮俱備,方是正統。

  但兩家離得太遠,若要依禮而行,沒有半年功夫,無法辦到,實在麻煩非常。蕭月生便擇其主要而行之,那些細枝末節,能省則省。

  這已經令郭靖夫婦滿意無比,當年他們二人結婚,比這個更簡單許多,黃藥師對這些禮法深惡痛絕,又怎會去循禮而行。

  一句話,便將黃蓉嫁給了郭靖,婚禮根本算是沒有舉行,如今,他們還不是恩恩愛愛,和和美美麼。

  郭靖黃蓉想得雖妙,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們的身份早已不同,像郭大小姐出嫁這種事,又豈是尋常小事。

  郭靖夫婦在襄陽,德望尊隆,人們皆敬如神明,甚至有不少人家中立起了他們夫婦的長生牌位,祈求老天保他們夫婦長命百歲,以保襄陽不被蒙古所破。

  在襄陽百姓的眼中,郭大俠在,則襄陽城在,郭大俠不在,則襄陽必破,那時必會被蒙古人屠城,誰也無法活命。

  人們到郭靖夫婦的愛戴,愛屋及烏之下,對郭府的三位小姐公子也是頗有愛護之意。

  襄陽城 悅來酒樓 傍晚時分

  「賀老三,今兒咋有空過來了?」

  「今天休值,快,給我上兩盤滷牛肉跟豬蹄,這兩天,我的嘴都淡出鳥來了!爺爺的!」

  一位墨黑臉龐,身材魁梧的大漢蹬蹬的上了樓,沖那迎上來的身材圓滾的掌櫃的嚷道。

  「兩盤——滷肉,一盤——豬蹄,用大盤上!」那掌櫃的拖著嗓子,衝著廚房間喊了兩聲。

  「知道,兩盤滷肉,一盤豬蹄,大盤!」廚房裡一男子大聲應道,重複了一次。

  這座悅來酒樓並不大,只有十幾張桌子,桌凳皆有些破舊,卻極為整潔,顯然這所酒樓存在的時間並不短。

  悅來酒樓的位置也並不佳,靠近東北角,這裡沒有什麼集市,有的只是平常百姓的住宅。

  悅來酒樓自現在掌櫃的父親創立,年頭已經五十有餘,算得上是一座老店,酒樓的菜做得好吃,價格公道便宜,倒也能安安穩穩的賺些小錢,生意不鹹不淡,足夠溫飽,這也讓掌櫃的很滿足。

  來這裡吃飯的,大多是周圍的人家,有親戚上門,需宴請客人,一般會到此處,或有喜事慶賀,也會來此大吃一頓,沒事時,也會到此樓喝幾杯茶,熟人們湊在一起,熱熱鬧鬧的聊天侃地。

  悅來酒樓便成了一座聚所,大伙有事沒事就會湊在這裡,一塊兒說說話,擺擺龍門,倒也其樂無窮。

  那酒樓掌櫃的倒也會做人,免費供應茶水,歡迎大伙在此閒坐。

  此時,乃是傍晚時分,正是人們閒下來之時,做完一天的活兒,終於能坐下來好好歇一歇,這樓中便坐了滿滿噹噹的人,有的吃飯,有的喝茶,熱鬧得很。

  「賀老三,蒙古兵不是早就退了麼,你們護城軍還有什麼忙的?!」坐在人群中一個灰須老者端著茶盞,悠悠然的問道,這老者面龐清瘦,精神矍鑠,灰須一根一根,根根帶肉,保養的極好。

  「是呀是呀,蒙古兵一退,不就沒你們護城軍的事了麼?」眾人七嘴八舌,紛紛提問,頓聽酒樓裡哄哄做響,喧鬧不絕。

  「呵呵,你們這般想法是不錯的,但是……,我們頭兒卻在幾天前,忽然將我們召集在一起,說要加強城內的安全,唉,整天得跟那些兵甲一般巡邏,實在忙死了!」賀老三看起來人緣不錯,整個樓裡的人都豎起耳朵聽他說話。

  他是人來瘋,看到眾人的眼光皆聚焦在自己身上,心下大是興奮,他體格健壯,身具武功,自然是中氣十足,說話宏亮,聲音在樓內哄哄作響,人們想不聽,除非是捂上自己的耳朵。

  「嗯,賀老三這般忙碌,卻也是為了我們襄陽城的百姓,來,我們先敬賀老三一杯茶!」那老者撫了撫自己頜下的灰須,抬起茶盞,沖賀老三虛虛一敬。

  這老者在眾人之中甚有威望,當下眾人皆皆附和,拿起手邊的茶盞,喝上一口,卻也有胡亂湊熱鬧之嫌。

  賀老三連忙站起來,用力的胡亂擺著手,墨黑的老臉雖然微微發熱,卻也難以看出其顏色的改變,「不敢不敢,陳老爺子,你可折煞我賀老三了,愧不敢當,保護我們襄陽城,還是需要郭大俠夫婦,我這個小卒只是在後面搖旗吶喊罷了,又怎能居功!」

  「對郭大俠夫婦,我等自然是感恩戴德,沒有郭大俠,我們襄陽早已城破人亡,來,我們再敬郭大俠夫婦一杯茶,祝他們二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陳老爺子聽到郭大俠三字,心中肅然起敬,又抬盞舉杯,身體轉向南方,高高一舉,卻發覺盞中竟然沒了茶水。

  他畢竟老練,歷經世事,心下雖然尷尬,卻也不慌,裝做盞中有茶的模樣,一飲而盡。

  他祝福之言雖極為通俗,但這裡之人甚少讀書,聽來也是極有學問的賀詞。

  眾人這次不再如剛才那般起哄,紛紛表情肅穆,樓內忽然沒有了聲響,唯有不遠處廚房裡傳來的釘釘鐺鐺鍋勺撞擊之聲。

  其中不少人盞中無茶,學陳老一般虛飲空氣。

  圓滾的老闆忙拿著大茶壺,次弟將眾人茶盞注滿。

  又是那陳老爺子開口:「賀老三,你們有異常之舉,莫非是因為有什麼事麼?」

  不等賀老三回答,已經有人在旁答話:「定是那些蒙古人想暗算郭大俠夫婦,你們聽到什麼消息了吧?」

  「對對,定是如此,那些蒙古人在戰場上拿郭大俠夫婦沒有辦法,便想用卑鄙的手段暗中加害,那些蒙古人,著實可惡至極!」

  大夥兒對蒙古人,啖其肉,喝其血,抽其筋,剝其皮,方能以解心頭之恨。

  幾句話,繞到了蒙古人身上,人們自然是義憤填膺,紛紛出言。

  賀老三剛想答話,看到眾人這般紛紛擾擾,也只能無奈的瞪瞪眼,坐下來悶頭大吃。

  看到眾人七嘴八舌的毒罵那些蒙古人,陳老爺子也不好讓他們閉嘴,罵上幾句,出出心口的悶氣,會使人心情舒暢,對身體大有裨益,也算是健身之法。

  他也不能大失身份的同他們一起痛罵,只能微微闔眼,端手靜坐,宛如老僧入定。

  待得眾人罵得有些口乾舌燥,想要休息一陣子,聲音漸小之時,陳老爺子方睜開雙眼,掃了眾人一眼,微笑著對已經打著飽嗝的賀老三說道:「賀老三,快說說吧,老朽倒是極為好奇的!」

  賀老三這時飽了口舌之欲,聽到陳老爺子的話,將腆著的肚子收了收,笑道:「陳老爺子動問,我賀老三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好小子,別油嘴滑舌的,快說!」陳老爺子緩緩撫髯,微微一笑,不失自得之意。

  「是,小子這便說,嘿,郭大小姐眾位知道吧?」賀老三接過掌櫃的遞過的熱茶,開口對眾人問道。

  「郭大小姐?郭大俠的千金麼?」有一粗豪嗓音之人忙問。

  賀老三點點頭,斜睨了眾人一眼。

  「這誰不知道哇,我曾在近處看過郭大小姐一眼,哇,長得真像畫裡的人一般,俊得不得了哇!」另有一人搶先回答,身子乾瘦,焦黃的臉上帶著密密的麻子,此時他帶著炫耀的語氣,大聲說道。

  「嘿嘿,劉麻子,你那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又拿出來曬曬,你真見過郭大小姐麼?」那人身旁一個高個子的結實大漢帶著譏笑問道。

  「當然見過!孫大炮,你還別不信?!」那劉麻子高聲叫道。

  「你縱是見過,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還拿出來顯擺!」孫大炮故意不看他,帶著幾分不屑,懶洋洋的拿起了桌上的茶盞。

  「哼,那也比你強,你連見都沒見過吧!孫大炮,怪不得你總跟我過不去,是不是嫉妒我了!啊?哈哈——」那劉麻子也是口舌便給之人,絲毫不輸下風。

  「你……!」孫大炮重重將茶盞一頓。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鄰里街坊的,鬧什麼鬧!」陳老爺子擺了擺手,將兩人壓住。

  「要說郭大小姐麼,我倒是見過幾面的。」陳老爺子輕撫了撫那有些稀疏的灰色鬍鬚,緩緩而談。

  「陳老爺子,你老人家見多識廣,那郭大小姐真的如傳聞中那般美麗麼?」那孫大炮開口問道,態度極為恭敬。

  眾人的目光皆聚集到陳老爺子身上,眼中滿是好奇,他們對郭大小姐的美貌也是聞名已久。

  陳老爺子掃了眾人一眼,動作愈加凝緩,慢慢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郭大小姐的美貌,確實是天下少見。恐怕也只有那小龍女能夠比得過她了!」

  「小龍女?是神雕大俠的妻子小龍女麼?」有人問道。

  「嗯,十六年前,老朽有幸參加了武林大會,見識到了小龍女的風采,確實不愧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不過,我們的郭大小姐,卻也並不輸於她,小龍女像是天上仙女,郭大小姐則是地上的龍女,實是各擅秋場,難分軒輊!」曾經參加了十六年前的武林大會,是陳老二爺子平生最為自豪之事。

  「唉,可惜,這兩位絕世美女,我們一個也沒福分見到!」那孫大炮遺憾之情溢於言表。

  「呵呵,孫大炮,我看這也未嘗不是好事,如果見了那般美人,再看家裡的娘子,個個都成黃臉婆,不堪入目了!」

  那孫大炮旁還坐著一個尖臉中年人,見孫大炮唉聲歎氣的模樣,便說話開解於他。

  「孫大哥這塊實在太對了!」劉麻子一聽這話,心中頓起共鳴,忍不迭的出言附和。

  「嘻嘻嘻,看來,劉麻子你是深有體會呀!」那孫大炮性子開朗,心情很快便開朗,見到劉麻子深有慼慼然的神情,忍不住開口笑道。

  眾人皆笑成一團,心中大為平衡。

  「陳老爺子,這郭大小姐為何這般難以見到?你看那郭二小姐,整天在外面玩耍,我們常常能夠遇見,我還跟她打過幾次招呼呢,她可是一點兒也沒有小姐的架子,極為親切!」

  賀老三見陳老爺子對郭大小姐似乎有些瞭解,忙問出了一直藏在心裡的疑問,也是他們護城軍所有人的疑問。

  「這個麼……,老朽也並不甚清楚,武林大會以前,郭大小姐還是極為開朗,常常出現在城中,但自武林大會後,卻很少能見到郭大小姐的身影了,她人也變得冷冷清清的,唉,也不知是何緣故……!」

  陳老爺子表情也是頗有疑惑,不知郭大小姐遇到何事,竟變化如此之大。

  「您老也不知道麼……?」賀老三有些失望。

  「老朽猜測,想必是與情有關吧……」陳老爺子見賀老三那般失望,忍不住將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

  「情?」賀老三登時來了精神。

  陳老爺子頓了頓,其實不想說,但看到賀老三急切的神情,念在他平日對自己格外尊敬,他也不忍令他失望,便緩緩開口道:「其實,這只是老朽的猜測,你想,憑郭大小姐這般的美貌,再加上她的身份,嫁個如意郎君可謂是易如反掌,可是,為何這麼多年來,她仍一直小姑獨處,遲遲不嫁人呢?」

  「為何呢?」

  「想必定是郭大小姐心中已有心上人,只是不知為何,那人卻遲遲未露面!以我看來,想必是在英雄大會上,她鍾情於哪位少年英豪了吧,只是她這般癡癡的等了十六年,實在是難得,可敬可佩呀!」

  薑還是老的辣,三言兩語,陳老爺子便將事情的大概推測出來。

  「怪不得,我們襄陽這麼多好漢男兒,都不放在郭大小姐的眼中呢,原來如此!」賀老三很是相信陳老爺子的推斷,他一向是算無遺策。

  「不過,嘿嘿……」賀老三忽然笑了起來。

  「怎麼了?」陳老爺子莫名其妙。

  「不過,老爺子,你可知我們這一陣為何這般勞苦?嘿嘿,因為郭大小姐就要出閣了!」賀老三高聲說道。

  「什麼?什麼!郭大小姐要嫁人了?」

  酒樓裡嗡的一聲又亂了起來,眾人又開始了七嘴八舌的大討論。

  「肅靜肅靜!」陳老爺子敲了敲桌子,威嚴之氣湧出,帶著幾分凜凜威風,頗具官威。

  眾人漸漸閉上嘴,酒樓漸漸變得落針可聞。

  「賀老三,你剛才是說郭大小姐要嫁人了麼?」陳老爺子說話比平日更加緩慢,依舊明亮銳利的雙眼緊緊盯著賀老三。

  賀老三隻覺自己心上忽然被壓了塊石頭般悶氣,是陳老爺的威勢所致,忙點了點頭。

  陳老爺子眼睛一轉,不再那般盯著他,令他陡然舒服起來,剛才心口被石頭壓著的感覺不復存在。

  「唉,謝天謝地,郭大小姐終於還是嫁人了,這下郭大俠夫婦該高興壞了!」陳老爺子撫了撫灰須,帶著欣慰的笑意。

  「是呀是呀,郭大小姐總是不嫁人,想必郭大俠他老人家也是極為擔心的,這番總能舒口氣了,對了,新郎官是哪位豪傑?」

  孫大炮那邊的那孫姓中年人問道。

  這是眾人都關心的問題,於是目光又聚到了賀老三身上。

  賀老三撓了撓頭,呲牙一笑,墨黑的臉,雪白的牙,效果強烈,他道:「那新郎好像是觀瀾山莊的莊主,叫蕭……蕭月生吧。以前沒聽說過他的名字。」

  「蕭月生?觀瀾山莊?」

  「陳老爺子,您老聽說過麼?」

  「蕭月生?……可能是老朽孤陋寡聞,好像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觀瀾山莊?好像也沒有什麼名氣吧。」陳老爺子回答得有些遲疑,畢竟郭大小姐嫁給一個小無名小卒,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這樣說來,觀瀾山莊真的沒有什麼名氣,我們營中那幾人也是疑惑,大夥兒都沒聽過這個山莊,那蕭莊主也沒聽說過。不過麼,聽說他的弟子可是大大的有名。」賀老三又撓了撓頭,嘿嘿笑道。

  「是誰?你這傢伙,就喜歡賣關子!」孫大炮是急性子,見賀老三一到關鍵時候便停口不說,實在心癢難耐。

  「嘿嘿,據說他的弟子可是天雷神爪孫子明!」賀老三很得意自己賣的關子,大聲說出了答案。

  「是他!天雷神爪!」眾人大訝,尚有幾分不信之色。

  「賀老三,你是不是記錯了,那天雷神爪的師傅?那豈不是個百歲老翁麼?郭大小姐怎會嫁過去?」劉麻子忙問。

  天雷神爪的大名,即使是他們,也是如雷貫耳,他武功奇高,至今未嘗一敗,據說是三十幾歲的男子,那他的師傅,豈不是更要比他大?郭大小姐那般美貌,又怎能嫁給一個老頭子!

  眾人心中皆是不平,他們對郭芙愛屋及烏,自然心向著她,嫁給一個老翁,實在太過委屈自己。

  「嘿嘿,誰說天雷神爪的師傅是老頭子的?告訴你們,不但不是個老頭子,他比自己的弟子還要年輕很多!根本就是個青年小伙子!傻眼了吧?哈哈——」見眾人的反應如當初的自己一般,他心中快慰,哈哈大笑。

  「哦?你說那蕭月生是個年輕人?」陳老爺子也是大感驚訝。

  武林中,達者為先,弟子比師父還要年長的例子比比皆是,但那是一般人,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卻鮮有此例。

  「嘿嘿,老爺子,這個我可是敢保證!……因為我可是親眼見過蕭月生這個人。」

  「哦?你親眼見過?」陳老爺子問

  「可不是嘛!……前個月,他與郭大小姐,兩人總是在一起進城出城,那時我看著就覺得他們的關係不一般,我那些弟兄還不信,嘿嘿,怎麼著,讓我猜個正著!果然他們要成親了!」賀老三信誓旦旦的拍著自己的胸脯,滿面放光,大聲說道。

  「那蕭月生長得什麼樣?是不是英俊瀟灑,俊美不凡?」劉麻子最是在乎容貌,忙開口問道。

  「這個麼……嘿嘿。」賀老三又撓了撓頭,露出幾絲為難之色。

  「怎麼?老三,莫非他相貌並不出眾?」陳老爺子一看他的神情,便知情形有異,並非料想中的情況。

  「嘿嘿,還是老爺子英明,他長得麼,……算不上是英俊,只能說是不難看罷了!……這可不是我老三說的,是別人這般評論的」賀老三說完,忙強調一下。

  眾人哄的一聲,又炸開了鍋,紛紛表示不解。

  惟有陳老爺子,又開始了閉目養神。

  「老爺子,郭大小姐怎麼會嫁給那麼一個人?又沒名氣,長得又不帥氣,令人費解!」

  「唉……,我聽到老三的話,倒是徹底放下了心!」陳老爺子睜開眼,撫了撫灰須,微微含笑。

  「哦?為何,請老爺子明示,為何反而放心了?」孫大炮性子急,總是最先發問。

  「照賀老三所說,他沒名氣,長相又普通,那為何郭大小姐卻偏偏看上了他呢?」

  陳老爺子瞇著眼,慢慢掃著眾人。

  「沒長相,又沒名氣,自然便是因為喜歡他這個人了!能讓郭大小姐捨棄這兩方面,可見其必是真英雄也!況且他是天雷神爪的師父,可想而知其武功如何,名氣不大,看來是淡泊名利的隱士奇人,這等人物,也難怪郭大小姐對其傾心了!說不定,這些年,郭大小姐苦苦等待之人,便是這個蕭月生呢!」

  陳老爺子吐字清晰,抑揚頓挫的說出自己的想法,頓時惹起一片驚歎。

  「何日是郭大小姐的婚期?到時我們去郭府那邊看看,看那蕭月生是何等樣人!」劉麻子高聲說道。

  「不錯,到時大伙都去看看。」孫大炮這次倒沒跟他抬槓,「賀老三,郭大小姐的婚期是哪一天?」

  「明天便是!可惜我還得在城中巡邏,以防蒙古人趁機搗亂,……這群該死的蒙古人!」賀老三遺憾自己無法去觀望這等熱鬧的場面,心下對那些蒙古人更是憤恨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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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2 20:21: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三十二章 迎婚
  
  臘月十六 晴

  真到這一天時,郭芙才知道自己的心裡竟能裝下這般多種心緒:喜悅、擔心、不捨、迷茫……

  種種心緒糾纏在一起,如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想想今天過後,就會是蕭大哥的妻子,與他一起共渡一生一世,她心中滿是甜蜜,卻也有幾分擔憂,自己能不能做好別人的妻子,蕭大哥的另幾位妻子,不知能否接納自己,將來會不會和睦相處,想到這些,便多了幾分迷茫,未來的日子,究竟會是如何的呢?

  且不提她的心思,那郭靖夫婦心中更是複雜。

  既是高興,自己女兒終於有了個好的歸宿,不必如自己一直擔心那般孤苦終老,鬱鬱而終。

  又是酸苦,一直承歡膝下的寶貝女兒,如今就要進入別人家,成了人家的人,就如同最珍貴的東西,拱手送人一般。

  卻又有著幾分擔心,不知女兒嫁過去之後,是否能夠過得幸福,與那邊的蕭月生的妻子們能否相處得好,能不能受委屈。

  唉,做父母的,就是前世欠了兒女的情,這世才會做她的父母來償還。

  孫子明不再是那憨厚的車伕,而已經是大商號的掌櫃,經過這十幾年的磨練,變得精明幹練,事無鉅細,打點得妥妥當當。

  蕭月生需要做的,就是按時趕過來即可,他這個師父做得也是舒服之極。

  早晨進完早膳,蕭月生辭別完顏萍小玉她們,楊過本想跟著,卻被他拒絕,讓楊過老老實實的陪著楊若男好好玩,這些事,用不著他楊大俠費心。

  看看時辰尚早,蕭月生也就沒用瞬移之法,只是施展縮地成寸之術,慢慢往襄陽城趕。

  通往襄陽的官道上,人煙比往日稠密,快要到年關,人們皆趕著回家。

  官道上,一個人影忽隱忽現,行路之人會發現眼前忽然出現一人,瞬爾即憑空消失,接著人影又現,卻已是幾十丈開外,揉揉雙眼,待要仔細看個清楚,卻人影杳然,唯能懷疑自己眼花,趕路太累,出現幻覺,回家後定要好好歇息一陣子。

  兩個時辰之後,襄陽城門口,出現了蕭月生一襲玄袍的身影。

  「師祖!」早晨吃過飯就等在這邊的孫秋雨大喜,忙揚聲招呼,疾步往蕭月生這邊走來。

  蕭月生早已經覺察到他的氣息,見到自己的徒孫,淡淡點頭,微笑道:「你師父呢?」

  雖然自己的弟子孫子明言笑無拘,隨便的很,對徒孫們,他卻並未那般隨意,反而端出幾分師祖的架子。

  「師父已經在別院等候,差弟子前來引路。」孫秋雨恭敬的行禮,垂手低眼。

  孫子明來襄陽城後,便在郭府之旁,買了一座院子,算是觀瀾別院,讓來襄陽的山莊之人有個落腳之所,總是住在郭府,實在拘束。

  「倒是辛苦你了,那走吧。」

  蕭月生順手拍拍孫秋雨的肩膀,頓令他受寵若驚,忙躬身道:「為師父師祖效命,是弟子應該做的。」

  蕭月生笑了笑,看這徒孫眉清目秀,身材勻稱結實,倒也是練武的佳材美質,更兼品性忠厚,比起那個大徒孫,口舌要便給許多,是個做人際應酬的料子。

  進了襄陽城,一路往北走,是通往郭府的路。

  一路行來,蕭月生發現襄陽城的家家戶戶皆是門貼喜字,宛如過年一般的熱鬧,通往郭府的這一條大街,街兩旁大紅燈籠密密麻麻的高高懸掛,一盞接著一盞,飄在天空,鮮紅奪目,喜氣洋洋,煞是壯觀。

  見到蕭月生盯著那些裝飾看個不停,孫秋雨指了指周圍,笑著說道:「師祖,你看,那些燈籠與喜字,都是襄陽城的百姓們自發張貼的,他們聽說了郭府大小姐出嫁,都自發的在自家門上貼起了喜字。」

  蕭月生腳步頓了一頓,點點頭:「原來如此,這些百姓,確是真心愛戴郭大俠,做人能夠如此,也算是不枉來世上走一遭了!」語氣中頗多感慨,心中升起幾分羨慕。

  孫秋雨極為靈敏,也頗能察言觀色,見到自己師祖面色微沉,便不再多言,默默引路。

  在郭府同一條街的西邊隔幾十米遠,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府弟,外表樸素,只是門前兩座石獅陡增了幾分氣勢,此府正是觀瀾別院。

  此時門前也是大貼喜字,喜紙貼得滿門皆是。

  還未等孫秋雨上前敲門,大門已經洞開,孫子明穿著一身嶄新的寶藍雲紋長袍,迎了出來,身後跟著孫秋風與孫明珠兩弟子。

  「師父!」

  「拜見師祖!」

  蕭月生擺了擺手,邁著步子,看了看周圍的佈局,笑道:「子明倒是好眼光,竟能找得到這麼一處好所在。」

  「呵呵,這種小事,弟子做起來還不是小菜一碟,易如反掌!」孫子明憨憨一笑。

  「誇你兩句,你還當真了!走吧,進去再說!」蕭月生毫不給他面子的噎了他一下,大步走進了府中。

  孫子明狠狠瞪了瞪正在偷笑的三個弟子,忙跟師父往裡走去。

  待已坐定,上過茶水,孫子明正襟危坐,開始報告事情的安排與進展。

  蕭月生可有可無的把玩著手中的玉珮,頗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態,只是偶爾嗯了嗯,以示自己在聽。

  孫子明卻不敢因此而放鬆,他可知自己師父可有一心多用的本事,看似漫不經心,卻能毫無遺漏的聽在心裡。

  待孫子明報告完,時間已經不早,吉時快到,應該去迎親了。

  將新招來的下人們一通指使,蕭月生便已被打扮得煥然一新,渾身上下一幅標準的新郎倌打扮,穿著喜服,戴著絲綢紅花,帽上還插兩束花枝,本來平常的相貌,此時倒有幾分不凡來。

  門口花轎駿馬俱已備好,鼓樂儀隊亦以靜立等待,孫子明赫然做起了牽馬童子,孫秋風孫秋雨感覺師父此舉有欠思慮,這種牽馬之事,師父尊貴之軀,又怎能親自去做。

  但孫子明卻將他們推開,自思能為師父牽馬迎親,頗為有趣,比在一旁呆看熱鬧多了。

  他終究是一直跟著蕭月生,難免染上了自己師父那幾分曠達不羈的行事風格。

  外面早已人滿為患,郭府大小姐出嫁,可是天大的喜事,整個襄陽城的人們都湧過來看熱鬧。

  此時那些城衛兵甲卻是手忙腳亂,頭大不已,幾乎所有人都調在這條大街參加護衛,這般紛亂之際,極易出事,萬一有蒙古奸細乘機鬧事,惹下什麼大亂子,那可就讓他們城衛的臉丟光了。

  賀老三他們是襄陽城裡的武林中人自發組織的護城軍,蒙古兵退後,他們本以解散,待來年再行聚集。

  但為了郭大小姐出嫁,他們也被緊急召集起來,參與協助城衛甲的巡邏戒備。

  這邊鑼鼓聲響起,開始起步,郭府那邊即能聽到。

  蕭月生一身喜服,步出觀瀾別院大門,孫子明牽著一匹掛著紅花的通體雪白的駿馬,滿臉笑意的站在府前。

  在他身後,是八抬紅尼大轎,是觀瀾山莊門下的八個小伙子充當轎夫,幾人皆面目俊秀,身形挺拔,站在轎旁,帶著獨特的氣質,倒有幾分把新郎官比下去的味道。

  見到蕭月生出來,圍觀的人群紛紛前湧,議論紛紛,場面之紛亂嘈雜,差點蓋過喜樂之聲。

  蕭月生看到周圍之人這般熱情,頗有些意外,看這架式,真像現代社會那些巨星登場的派頭。

  但聽到人群中的那些議論,卻讓他感覺有些苦笑不得。

  「這就是新郎倌呀,長得不怎麼樣嘛?!」

  「沒想到這新郎這麼老,都三十多歲了吧?」

  「廢話!你還以為郭大小姐還是原來的小姑娘,要嫁給十幾歲的小伙子麼?」

  「這新郎倌長相確實一般,不過那幾個抬轎的,長得還可以,真是老天無眼,怎麼能讓他娶走了郭大小姐?!」

  「唉,真是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好女嫁拙郎呀!」

  這番議論也太過膚淺,蕭月生暗中抨擊了一下,好在對這些只取其表的人,他也不放在眼中。

  孫子明對這些話自然也是聽在耳裡,他心中暗笑,不由偷偷瞥端坐馬上,神情肅穆的師父,瞥了一眼又一眼,讓蕭月生頗感不耐,腳下飛起,輕輕踹了他一下,他這才老老實實的牽起了自己的馬。

  坐在馬上,蕭月生看著周圍的人群,有些不太適應,大街兩旁,那些原來的小攤早已被人群所擠滿,人們都伸長脖子,像看什麼珍奇之物一般仔細看著端坐馬上的蕭月生。

  蕭月生委實不知該如何應對,忽然想起現代社會那些巨星的風采,便模而仿之。

  臉上忽露微笑,上身做了一個團揖,然後將插著花枝的禮帽摘下,放於胸前,微微躬身,向四個方向點了點頭。

  作揖尚且頗為通俗,風度極佳,而後面摘帽點頭,則是現代流傳自西方的紳士做派,人們何嘗見過這種奇怪的方式。

  於是議論聲更是不絕於耳。

  蕭月生看到效果不佳,也不再強求,只是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倒也顯得幾分飄逸風采。

  兩府距離極近,沒走上幾步,就已經到了郭府。

  郭府門前禮樂班子自然馬上奏起了喜樂,告知新郎的到來。

  郭府面前更加熱鬧,稱得上是人山人海,擠得密不透風,人們皆是翹首以待,想仔細看看這對新人。

  有城衛幫忙維持秩序,他們慢慢的來到了府前。

  然後,便是一通對新郎倌的刁難,總之千方百計要讓他出醜,竟然還有對對聯,只有對了出來,方能進門。

  這一招,正中蕭月生的要害,好在老天保佑,他急中生智,靈光一閃,竟然給他對了出來,也算是異數。

  在旁看著的孫子明心中認為,這位師母與師父可能真是天作之合,往常師父見到這樣對聯,那是全然束手無策,根本不可能對出下聯,沒想到今日忽然大現異像,豈不是上蒼的安排?

  一直糾纏到吉時,新娘子才身著鳳冠霞帔,由兩女子攙扶而出,在一片鑼鼓喧天聲中,進入了八抬大轎。

  郭靖夫婦隨後步出府門,看著郭芙慢慢沒入紅尼大轎中的身影,心頭又酸又澀。

  自己的寶貝女兒終於要離開自己,嫁入別家,自此就是別人家的人,此時他們的心情是百感交集,無法自制。

  正在此時,人群中忽然搶出幾人,閃過城衛的阻擋,逕直衝向心緒複雜的郭靖夫婦二人。

  在半途中,那幾人即已掏出懷中暗器,幾團銀針罩向郭靖與黃蓉,將他倆週身俱都罩在其中,無法完全躲過,這幾人身手極為敏捷,顯然訓練有素。

  銀針在陽光下隱隱泛著墨藍,一望便知針上帶著劇毒。

  「小心!

  郭靖夫婦身後忽然出現兩人,身法迅如鬼魅,迎著那團密如牛毛的銀針,兩掌輕揮。

  那密密麻麻的泛藍銀針宛如遇到了兩塊巨大的磁石,紛紛落入兩人晶白如女子的手掌。

  兩人正是孫子明門下兩位弟子孫秋風孫秋雨師兄弟二人。

  他們早已得師父指示,要自此暗中保護郭大俠夫婦安全。

  婚禮當中,場面亂擾,自然是極危險之時,他二人早已暗中警惕,細細留心,沒想到在護城軍如此嚴密的警戒下,還當真有人冒出頭來。

  那四人射出銀針後,身形並不停留,抽出腰間軟劍,如箭矢般向郭靖黃蓉兩人疾衝而去。

  郭靖黃蓉兩人早已是歷經沙場的人物,剛才剎那是因沉浸於愛女離別的思緒中,此時早已反應過來。

  「來得好!」郭靖怒喝一聲,響遏行雲,粗壯的雙臂平伸,復爾帶動兩掌收回,兩掌似緩實快外推,剛猛狂放,迎向來人。

  「郭大俠,不勞出手!」

  孫秋風朗聲而道,一掌將想纏住自己的瘦高男子震開,身形如幻,瞬間出現在衝向郭靖之人面前,手成爪形,變得瑩白如玉,隱隱可見其筋骨,一爪遞出,「鐺」的一聲金戈交鳴之聲響起,竟是他晶瑩如玉的手爪與那瘦小男子的軟劍碰撞之聲,令人頓起詭異之感,實難相信這是血肉之軀與利劍撞擊之聲。

  那邊孫秋雨亦是如此,郭靖黃蓉反而插不上手,只見場中孫秋風孫秋雨竟幻化成了四人,同時逼得那行刺的四人毫無還手之力。

  那是兩人施展九陰真經中的移形換位之法,速度太快,使人生出身外化身之感。

  郭靖伸手擋住了正欲上前保護自己的眾人,寧神觀看場中六人的打鬥,心中暗中佩服孫秋風孫秋雨的敏銳反應。

  「師父,你看怎麼處理?」孫子明轉身向已經騎在馬上的蕭月生問道。

  「唔,大喜之日,見血不吉,生擒了交給襄陽城府處理吧!」蕭月生不急不緩,看了看場中幾人一眼,笑道:「你那兩個弟子,本領還不過硬吶,你這個師父是怎麼當的?」

  孫子明神色亦是極為鎮定,苦笑道:「師父,我哪能得過您老人家,不如您老開恩,替我指導他們一番?」

  「呵呵,想都別想!你想偷懶可不成,我沒那個耐心,你還是找你小星師母去吧,她最喜歡教導弟子!」蕭月生忙說,深怕一不小心,沾麻煩上身。

  「蕭大哥,我爹娘可好?」郭芙終於忍不住。

  她坐在轎中,披著紅頭蓋,看不到轎外,只聽到爹爹的怒喝聲,再也沒有下音,心中實在著急。

  「師母安心,有師父在此,又怎會讓那些賊子得逞?!」孫子明忙說道,逮著拍馬屁的機會,他是毫不放過的。

  孫子明從當初一無所知的車伕,竟能成為蘇杭一帶的首富,自然不是因為他的武功高強。

  實是因受蕭月生的教導。

  蕭月生是現代商界中的佼佼者,對商場自然是精熟異常,平時不經意間說上幾句經商心得,孫子明便牢牢記在心裡,回去仔細琢磨。

  他天資本是中等,只是後來經過蕭月生的易筋洗髓,武功大成,靈智豁然開朗,變得超於常人,再經過蕭月生這個商界精英的熏陶,做生意的本領突飛猛進,頗讓蕭月生驚訝一番。

  像那些厚黑術,馬屁經,蕭月生也是極為精通,不自覺的,衣缽得傳,竟讓孫子明學了個幾分,皮厚馬屁之術也頗見功力。

  郭芙聽到孫子明的話,心中才放下大石,想想也是,有蕭大哥在此,自己還有何可擔心的。

  見到郭芙動問,心知她心焦自己父母安危,蕭月生也不再耽擱,沖場中孫秋風孫秋雨道:「秋風秋雨,你們退下!」

  「是!」兩人齊身答道,身影一晃,脫出戰圈,出現在郭靖夫婦身旁。

  此時,郭襄郭破虜與陸雲幾人也剛走出府門,卻是錯過了剛才的好戲。

  那四人大喜,深知機會稍縱即逝,忙一聲尖嘯,雙目赤紅,便想向郭靖夫婦攻去。

  但四人只是喊了一聲,卻並未能動彈。

  凶狠的目光漸漸失去了焦點,眼神慢慢飄散,身體軟軟的癱倒於地上,如同渾身毫無骨骼,只是一團軟肉。

  動靜之間實在太過突兀。

  這如同電閃雷鳴之後,卻忽然天空放晴一樣,令人的心猛的跳到空中,卻怎麼也放不下來了。

  場中誰也沒見到有人出手,是蕭月生在袖中施隔空打穴,將幾人的週身穴道俱都封住。

  「岳父,這些人就交給您來處理吧!」蕭月生在馬上拱手說道。

  郭靖點了點頭,神色鎮定自若,彷彿什麼事也未發生。

  場中之事說來話長,實是眨眼間之事,圍觀的百姓大多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即已經結束,他們怔然而立,看著場中倒在地上的四人,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否則,委實不敢相信。

  孫秋風孫秋雨兩人的身法太過駭人,人能一化為二,彷彿神話傳說中的分身之術,如何能不令人震驚。

  襄陽城有不少武林高手前來幫忙,城中的百姓大多見過高手的武功,但像孫秋風孫秋雨這般非人的武功,卻是聞所未聞。

  於是孫秋風孫秋雨兩師兄弟,竟然一戰成名,人們知道了郭大俠身邊竟然還有這般少年英傑。

  一陣陣叫好聲,由小及大,越來越響,為郭靖及孫秋風孫秋雨喝彩,雖然是事後喝彩,聲勢卻大,只是大多數人是聽到前方之人的轉敘,再湊熱鬧跟著叫好罷了。自然那些痛罵聲亦是一般響亮,誰人竟膽大包天,趁這個日子刺殺郭大俠,定然是那些可恨的蒙古韃子幹的好事!

  人們恨不能將這四個刺殺之人咬上幾口,人群湧動,將城衛們嚇得心情大跳,忙大聲呵止,人們方才停止了騷動。

  耽擱了這一會兒,郭靖派人將四人嚴加看管,待事後再加詳細審訊,雖心中有數,卻也要證實一番。

  「起行——」司儀嘹亮的聲音悠悠響起。

  鑼敲聲頓時猛然響起,幾十枝煙花同時出現在天空,只是現在是白天,煙花不那般絢爛明亮,但有幾枝乃是裝著彩色紙屑,被放到天空,然後籟籟飄落,宛如下起了彩色的雪,極為好看。

  郭大小姐已經正式出閨。

  郭靖黃蓉的心猛的揪了起來,看著那頂紅尼大轎被那八個小伙子輕輕抬起,一步一步離郭府遠去,眼中噙著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沿著光潔的面龐潸然而下。

  「蓉兒,不必傷心,又不是生離死別!」

  郭靖心中也難受,宛如自己的寶貝被人搶走了,勉強帶著笑容跟駿馬之上的女婿還禮,待見他們走遠,方才歎了口氣。但見到黃蓉傷心,仍是出口勸慰。

  「靖哥哥,唉,我心裡難受,兒女們終究是要離開我們的,只有你,始終會陪在我身邊!」

  黃蓉抹著眼淚,卻有幾分楚楚動人的風姿,令郭靖怦然心動。

  他笑了笑,點了點頭,兒女始終是兒女,能跟自己相濡以沫者,仍是只有自己的妻子。

  周圍人群大部分都跟著新娘的轎子往南走,直到送出他們到了南城門為止,才停下腳步,看著那一隊人,逐漸消失在遠處……

  郭芙一家子隨後也要起行趕往觀瀾山莊,去參加女兒的大婚,雖與禮法不合,但在蕭月生的強烈要求之下,也便答應,其實心中也是極想去看看,於是順水推舟,答應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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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2 20:21: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三十二章 迎婚
  
  臘月十六 晴

  真到這一天時,郭芙才知道自己的心裡竟能裝下這般多種心緒:喜悅、擔心、不捨、迷茫……

  種種心緒糾纏在一起,如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想想今天過後,就會是蕭大哥的妻子,與他一起共渡一生一世,她心中滿是甜蜜,卻也有幾分擔憂,自己能不能做好別人的妻子,蕭大哥的另幾位妻子,不知能否接納自己,將來會不會和睦相處,想到這些,便多了幾分迷茫,未來的日子,究竟會是如何的呢?

  且不提她的心思,那郭靖夫婦心中更是複雜。

  既是高興,自己女兒終於有了個好的歸宿,不必如自己一直擔心那般孤苦終老,鬱鬱而終。

  又是酸苦,一直承歡膝下的寶貝女兒,如今就要進入別人家,成了人家的人,就如同最珍貴的東西,拱手送人一般。

  卻又有著幾分擔心,不知女兒嫁過去之後,是否能夠過得幸福,與那邊的蕭月生的妻子們能否相處得好,能不能受委屈。

  唉,做父母的,就是前世欠了兒女的情,這世才會做她的父母來償還。

  孫子明不再是那憨厚的車伕,而已經是大商號的掌櫃,經過這十幾年的磨練,變得精明幹練,事無鉅細,打點得妥妥當當。

  蕭月生需要做的,就是按時趕過來即可,他這個師父做得也是舒服之極。

  早晨進完早膳,蕭月生辭別完顏萍小玉她們,楊過本想跟著,卻被他拒絕,讓楊過老老實實的陪著楊若男好好玩,這些事,用不著他楊大俠費心。

  看看時辰尚早,蕭月生也就沒用瞬移之法,只是施展縮地成寸之術,慢慢往襄陽城趕。

  通往襄陽的官道上,人煙比往日稠密,快要到年關,人們皆趕著回家。

  官道上,一個人影忽隱忽現,行路之人會發現眼前忽然出現一人,瞬爾即憑空消失,接著人影又現,卻已是幾十丈開外,揉揉雙眼,待要仔細看個清楚,卻人影杳然,唯能懷疑自己眼花,趕路太累,出現幻覺,回家後定要好好歇息一陣子。

  兩個時辰之後,襄陽城門口,出現了蕭月生一襲玄袍的身影。

  「師祖!」早晨吃過飯就等在這邊的孫秋雨大喜,忙揚聲招呼,疾步往蕭月生這邊走來。

  蕭月生早已經覺察到他的氣息,見到自己的徒孫,淡淡點頭,微笑道:「你師父呢?」

  雖然自己的弟子孫子明言笑無拘,隨便的很,對徒孫們,他卻並未那般隨意,反而端出幾分師祖的架子。

  「師父已經在別院等候,差弟子前來引路。」孫秋雨恭敬的行禮,垂手低眼。

  孫子明來襄陽城後,便在郭府之旁,買了一座院子,算是觀瀾別院,讓來襄陽的山莊之人有個落腳之所,總是住在郭府,實在拘束。

  「倒是辛苦你了,那走吧。」

  蕭月生順手拍拍孫秋雨的肩膀,頓令他受寵若驚,忙躬身道:「為師父師祖效命,是弟子應該做的。」

  蕭月生笑了笑,看這徒孫眉清目秀,身材勻稱結實,倒也是練武的佳材美質,更兼品性忠厚,比起那個大徒孫,口舌要便給許多,是個做人際應酬的料子。

  進了襄陽城,一路往北走,是通往郭府的路。

  一路行來,蕭月生發現襄陽城的家家戶戶皆是門貼喜字,宛如過年一般的熱鬧,通往郭府的這一條大街,街兩旁大紅燈籠密密麻麻的高高懸掛,一盞接著一盞,飄在天空,鮮紅奪目,喜氣洋洋,煞是壯觀。

  見到蕭月生盯著那些裝飾看個不停,孫秋雨指了指周圍,笑著說道:「師祖,你看,那些燈籠與喜字,都是襄陽城的百姓們自發張貼的,他們聽說了郭府大小姐出嫁,都自發的在自家門上貼起了喜字。」

  蕭月生腳步頓了一頓,點點頭:「原來如此,這些百姓,確是真心愛戴郭大俠,做人能夠如此,也算是不枉來世上走一遭了!」語氣中頗多感慨,心中升起幾分羨慕。

  孫秋雨極為靈敏,也頗能察言觀色,見到自己師祖面色微沉,便不再多言,默默引路。

  在郭府同一條街的西邊隔幾十米遠,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府弟,外表樸素,只是門前兩座石獅陡增了幾分氣勢,此府正是觀瀾別院。

  此時門前也是大貼喜字,喜紙貼得滿門皆是。

  還未等孫秋雨上前敲門,大門已經洞開,孫子明穿著一身嶄新的寶藍雲紋長袍,迎了出來,身後跟著孫秋風與孫明珠兩弟子。

  「師父!」

  「拜見師祖!」

  蕭月生擺了擺手,邁著步子,看了看周圍的佈局,笑道:「子明倒是好眼光,竟能找得到這麼一處好所在。」

  「呵呵,這種小事,弟子做起來還不是小菜一碟,易如反掌!」孫子明憨憨一笑。

  「誇你兩句,你還當真了!走吧,進去再說!」蕭月生毫不給他面子的噎了他一下,大步走進了府中。

  孫子明狠狠瞪了瞪正在偷笑的三個弟子,忙跟師父往裡走去。

  待已坐定,上過茶水,孫子明正襟危坐,開始報告事情的安排與進展。

  蕭月生可有可無的把玩著手中的玉珮,頗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態,只是偶爾嗯了嗯,以示自己在聽。

  孫子明卻不敢因此而放鬆,他可知自己師父可有一心多用的本事,看似漫不經心,卻能毫無遺漏的聽在心裡。

  待孫子明報告完,時間已經不早,吉時快到,應該去迎親了。

  將新招來的下人們一通指使,蕭月生便已被打扮得煥然一新,渾身上下一幅標準的新郎倌打扮,穿著喜服,戴著絲綢紅花,帽上還插兩束花枝,本來平常的相貌,此時倒有幾分不凡來。

  門口花轎駿馬俱已備好,鼓樂儀隊亦以靜立等待,孫子明赫然做起了牽馬童子,孫秋風孫秋雨感覺師父此舉有欠思慮,這種牽馬之事,師父尊貴之軀,又怎能親自去做。

  但孫子明卻將他們推開,自思能為師父牽馬迎親,頗為有趣,比在一旁呆看熱鬧多了。

  他終究是一直跟著蕭月生,難免染上了自己師父那幾分曠達不羈的行事風格。

  外面早已人滿為患,郭府大小姐出嫁,可是天大的喜事,整個襄陽城的人們都湧過來看熱鬧。

  此時那些城衛兵甲卻是手忙腳亂,頭大不已,幾乎所有人都調在這條大街參加護衛,這般紛亂之際,極易出事,萬一有蒙古奸細乘機鬧事,惹下什麼大亂子,那可就讓他們城衛的臉丟光了。

  賀老三他們是襄陽城裡的武林中人自發組織的護城軍,蒙古兵退後,他們本以解散,待來年再行聚集。

  但為了郭大小姐出嫁,他們也被緊急召集起來,參與協助城衛甲的巡邏戒備。

  這邊鑼鼓聲響起,開始起步,郭府那邊即能聽到。

  蕭月生一身喜服,步出觀瀾別院大門,孫子明牽著一匹掛著紅花的通體雪白的駿馬,滿臉笑意的站在府前。

  在他身後,是八抬紅尼大轎,是觀瀾山莊門下的八個小伙子充當轎夫,幾人皆面目俊秀,身形挺拔,站在轎旁,帶著獨特的氣質,倒有幾分把新郎官比下去的味道。

  見到蕭月生出來,圍觀的人群紛紛前湧,議論紛紛,場面之紛亂嘈雜,差點蓋過喜樂之聲。

  蕭月生看到周圍之人這般熱情,頗有些意外,看這架式,真像現代社會那些巨星登場的派頭。

  但聽到人群中的那些議論,卻讓他感覺有些苦笑不得。

  「這就是新郎倌呀,長得不怎麼樣嘛?!」

  「沒想到這新郎這麼老,都三十多歲了吧?」

  「廢話!你還以為郭大小姐還是原來的小姑娘,要嫁給十幾歲的小伙子麼?」

  「這新郎倌長相確實一般,不過那幾個抬轎的,長得還可以,真是老天無眼,怎麼能讓他娶走了郭大小姐?!」

  「唉,真是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好女嫁拙郎呀!」

  這番議論也太過膚淺,蕭月生暗中抨擊了一下,好在對這些只取其表的人,他也不放在眼中。

  孫子明對這些話自然也是聽在耳裡,他心中暗笑,不由偷偷瞥端坐馬上,神情肅穆的師父,瞥了一眼又一眼,讓蕭月生頗感不耐,腳下飛起,輕輕踹了他一下,他這才老老實實的牽起了自己的馬。

  坐在馬上,蕭月生看著周圍的人群,有些不太適應,大街兩旁,那些原來的小攤早已被人群所擠滿,人們都伸長脖子,像看什麼珍奇之物一般仔細看著端坐馬上的蕭月生。

  蕭月生委實不知該如何應對,忽然想起現代社會那些巨星的風采,便模而仿之。

  臉上忽露微笑,上身做了一個團揖,然後將插著花枝的禮帽摘下,放於胸前,微微躬身,向四個方向點了點頭。

  作揖尚且頗為通俗,風度極佳,而後面摘帽點頭,則是現代流傳自西方的紳士做派,人們何嘗見過這種奇怪的方式。

  於是議論聲更是不絕於耳。

  蕭月生看到效果不佳,也不再強求,只是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倒也顯得幾分飄逸風采。

  兩府距離極近,沒走上幾步,就已經到了郭府。

  郭府門前禮樂班子自然馬上奏起了喜樂,告知新郎的到來。

  郭府面前更加熱鬧,稱得上是人山人海,擠得密不透風,人們皆是翹首以待,想仔細看看這對新人。

  有城衛幫忙維持秩序,他們慢慢的來到了府前。

  然後,便是一通對新郎倌的刁難,總之千方百計要讓他出醜,竟然還有對對聯,只有對了出來,方能進門。

  這一招,正中蕭月生的要害,好在老天保佑,他急中生智,靈光一閃,竟然給他對了出來,也算是異數。

  在旁看著的孫子明心中認為,這位師母與師父可能真是天作之合,往常師父見到這樣對聯,那是全然束手無策,根本不可能對出下聯,沒想到今日忽然大現異像,豈不是上蒼的安排?

  一直糾纏到吉時,新娘子才身著鳳冠霞帔,由兩女子攙扶而出,在一片鑼鼓喧天聲中,進入了八抬大轎。

  郭靖夫婦隨後步出府門,看著郭芙慢慢沒入紅尼大轎中的身影,心頭又酸又澀。

  自己的寶貝女兒終於要離開自己,嫁入別家,自此就是別人家的人,此時他們的心情是百感交集,無法自制。

  正在此時,人群中忽然搶出幾人,閃過城衛的阻擋,逕直衝向心緒複雜的郭靖夫婦二人。

  在半途中,那幾人即已掏出懷中暗器,幾團銀針罩向郭靖與黃蓉,將他倆週身俱都罩在其中,無法完全躲過,這幾人身手極為敏捷,顯然訓練有素。

  銀針在陽光下隱隱泛著墨藍,一望便知針上帶著劇毒。

  「小心!

  郭靖夫婦身後忽然出現兩人,身法迅如鬼魅,迎著那團密如牛毛的銀針,兩掌輕揮。

  那密密麻麻的泛藍銀針宛如遇到了兩塊巨大的磁石,紛紛落入兩人晶白如女子的手掌。

  兩人正是孫子明門下兩位弟子孫秋風孫秋雨師兄弟二人。

  他們早已得師父指示,要自此暗中保護郭大俠夫婦安全。

  婚禮當中,場面亂擾,自然是極危險之時,他二人早已暗中警惕,細細留心,沒想到在護城軍如此嚴密的警戒下,還當真有人冒出頭來。

  那四人射出銀針後,身形並不停留,抽出腰間軟劍,如箭矢般向郭靖黃蓉兩人疾衝而去。

  郭靖黃蓉兩人早已是歷經沙場的人物,剛才剎那是因沉浸於愛女離別的思緒中,此時早已反應過來。

  「來得好!」郭靖怒喝一聲,響遏行雲,粗壯的雙臂平伸,復爾帶動兩掌收回,兩掌似緩實快外推,剛猛狂放,迎向來人。

  「郭大俠,不勞出手!」

  孫秋風朗聲而道,一掌將想纏住自己的瘦高男子震開,身形如幻,瞬間出現在衝向郭靖之人面前,手成爪形,變得瑩白如玉,隱隱可見其筋骨,一爪遞出,「鐺」的一聲金戈交鳴之聲響起,竟是他晶瑩如玉的手爪與那瘦小男子的軟劍碰撞之聲,令人頓起詭異之感,實難相信這是血肉之軀與利劍撞擊之聲。

  那邊孫秋雨亦是如此,郭靖黃蓉反而插不上手,只見場中孫秋風孫秋雨竟幻化成了四人,同時逼得那行刺的四人毫無還手之力。

  那是兩人施展九陰真經中的移形換位之法,速度太快,使人生出身外化身之感。

  郭靖伸手擋住了正欲上前保護自己的眾人,寧神觀看場中六人的打鬥,心中暗中佩服孫秋風孫秋雨的敏銳反應。

  「師父,你看怎麼處理?」孫子明轉身向已經騎在馬上的蕭月生問道。

  「唔,大喜之日,見血不吉,生擒了交給襄陽城府處理吧!」蕭月生不急不緩,看了看場中幾人一眼,笑道:「你那兩個弟子,本領還不過硬吶,你這個師父是怎麼當的?」

  孫子明神色亦是極為鎮定,苦笑道:「師父,我哪能得過您老人家,不如您老開恩,替我指導他們一番?」

  「呵呵,想都別想!你想偷懶可不成,我沒那個耐心,你還是找你小星師母去吧,她最喜歡教導弟子!」蕭月生忙說,深怕一不小心,沾麻煩上身。

  「蕭大哥,我爹娘可好?」郭芙終於忍不住。

  她坐在轎中,披著紅頭蓋,看不到轎外,只聽到爹爹的怒喝聲,再也沒有下音,心中實在著急。

  「師母安心,有師父在此,又怎會讓那些賊子得逞?!」孫子明忙說道,逮著拍馬屁的機會,他是毫不放過的。

  孫子明從當初一無所知的車伕,竟能成為蘇杭一帶的首富,自然不是因為他的武功高強。

  實是因受蕭月生的教導。

  蕭月生是現代商界中的佼佼者,對商場自然是精熟異常,平時不經意間說上幾句經商心得,孫子明便牢牢記在心裡,回去仔細琢磨。

  他天資本是中等,只是後來經過蕭月生的易筋洗髓,武功大成,靈智豁然開朗,變得超於常人,再經過蕭月生這個商界精英的熏陶,做生意的本領突飛猛進,頗讓蕭月生驚訝一番。

  像那些厚黑術,馬屁經,蕭月生也是極為精通,不自覺的,衣缽得傳,竟讓孫子明學了個幾分,皮厚馬屁之術也頗見功力。

  郭芙聽到孫子明的話,心中才放下大石,想想也是,有蕭大哥在此,自己還有何可擔心的。

  見到郭芙動問,心知她心焦自己父母安危,蕭月生也不再耽擱,沖場中孫秋風孫秋雨道:「秋風秋雨,你們退下!」

  「是!」兩人齊身答道,身影一晃,脫出戰圈,出現在郭靖夫婦身旁。

  此時,郭襄郭破虜與陸雲幾人也剛走出府門,卻是錯過了剛才的好戲。

  那四人大喜,深知機會稍縱即逝,忙一聲尖嘯,雙目赤紅,便想向郭靖夫婦攻去。

  但四人只是喊了一聲,卻並未能動彈。

  凶狠的目光漸漸失去了焦點,眼神慢慢飄散,身體軟軟的癱倒於地上,如同渾身毫無骨骼,只是一團軟肉。

  動靜之間實在太過突兀。

  這如同電閃雷鳴之後,卻忽然天空放晴一樣,令人的心猛的跳到空中,卻怎麼也放不下來了。

  場中誰也沒見到有人出手,是蕭月生在袖中施隔空打穴,將幾人的週身穴道俱都封住。

  「岳父,這些人就交給您來處理吧!」蕭月生在馬上拱手說道。

  郭靖點了點頭,神色鎮定自若,彷彿什麼事也未發生。

  場中之事說來話長,實是眨眼間之事,圍觀的百姓大多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即已經結束,他們怔然而立,看著場中倒在地上的四人,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否則,委實不敢相信。

  孫秋風孫秋雨兩人的身法太過駭人,人能一化為二,彷彿神話傳說中的分身之術,如何能不令人震驚。

  襄陽城有不少武林高手前來幫忙,城中的百姓大多見過高手的武功,但像孫秋風孫秋雨這般非人的武功,卻是聞所未聞。

  於是孫秋風孫秋雨兩師兄弟,竟然一戰成名,人們知道了郭大俠身邊竟然還有這般少年英傑。

  一陣陣叫好聲,由小及大,越來越響,為郭靖及孫秋風孫秋雨喝彩,雖然是事後喝彩,聲勢卻大,只是大多數人是聽到前方之人的轉敘,再湊熱鬧跟著叫好罷了。自然那些痛罵聲亦是一般響亮,誰人竟膽大包天,趁這個日子刺殺郭大俠,定然是那些可恨的蒙古韃子幹的好事!

  人們恨不能將這四個刺殺之人咬上幾口,人群湧動,將城衛們嚇得心情大跳,忙大聲呵止,人們方才停止了騷動。

  耽擱了這一會兒,郭靖派人將四人嚴加看管,待事後再加詳細審訊,雖心中有數,卻也要證實一番。

  「起行——」司儀嘹亮的聲音悠悠響起。

  鑼敲聲頓時猛然響起,幾十枝煙花同時出現在天空,只是現在是白天,煙花不那般絢爛明亮,但有幾枝乃是裝著彩色紙屑,被放到天空,然後籟籟飄落,宛如下起了彩色的雪,極為好看。

  郭大小姐已經正式出閨。

  郭靖黃蓉的心猛的揪了起來,看著那頂紅尼大轎被那八個小伙子輕輕抬起,一步一步離郭府遠去,眼中噙著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沿著光潔的面龐潸然而下。

  「蓉兒,不必傷心,又不是生離死別!」

  郭靖心中也難受,宛如自己的寶貝被人搶走了,勉強帶著笑容跟駿馬之上的女婿還禮,待見他們走遠,方才歎了口氣。但見到黃蓉傷心,仍是出口勸慰。

  「靖哥哥,唉,我心裡難受,兒女們終究是要離開我們的,只有你,始終會陪在我身邊!」

  黃蓉抹著眼淚,卻有幾分楚楚動人的風姿,令郭靖怦然心動。

  他笑了笑,點了點頭,兒女始終是兒女,能跟自己相濡以沫者,仍是只有自己的妻子。

  周圍人群大部分都跟著新娘的轎子往南走,直到送出他們到了南城門為止,才停下腳步,看著那一隊人,逐漸消失在遠處……

  郭芙一家子隨後也要起行趕往觀瀾山莊,去參加女兒的大婚,雖與禮法不合,但在蕭月生的強烈要求之下,也便答應,其實心中也是極想去看看,於是順水推舟,答應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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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三十三章 另行
  
  離開襄陽城不遠,迎親的隊伍忽然停了下來。

  「芙兒,我們走自己的,讓他們在後面慢慢走罷!」蕭月生來到八抬大轎前,跳下馬,俯身對轎內仍蒙著紅蓋頭的郭芙說,然後掀開轎簾,一把揭下了披在她頭上的紅蓋頭。

  「蕭大哥,這……?」郭芙微微一愣,艷若朝霞的嬌靨滿是疑惑,實在不知蕭大哥要做什麼,不是紅蓋頭只有到洞房裡才能揭下的麼?

  蕭月生看著精心化過淡妝的面龐,心下不由輕輕蕩漾,微紅的杏腮,飽滿紅潤的雙唇,盈盈的眼波,細嫩的眼皮微微泛紅,似乎剛才哭過,也是,她將隻身離開熟悉的郭府,疼愛自己的爹娘,心中定然孤單難過,想到這裡,他心中憐意大生。

  「芙兒,我們兩人單獨上路,讓他們在後面自己走,好麼?」他的聲音變得極為輕柔,蘊滿柔情,眼睛深深的盯著郭芙的雙眸。

  郭芙微微羞澀,面上升上兩朵紅雲,輕輕點了點頭:「一切憑蕭大哥作主!」

  「那好,他們走回觀瀾山莊需要五天時間,我帶你回去,卻可瞬間而至!」他大手輕輕撫上郭芙光潔嫩滑的臉龐,溫柔拭去眼角處仍殘留的一顆淚珠,「我們先找地方遊玩幾日,再回觀瀾山莊同他們相會,你看如何?」

  他的嗓音帶著幾分低沉,幾分沙啞,郭芙脆弱的心弦被狠狠撥動了,她忽然感覺心中滿是甜蜜與幸福,剛才的離家的難過心情,再也不能吞沒自己,整個心忽然安寧喜悅,只要信任蕭大哥,把自己的一切交給蕭大哥,那自己就會幸福的,她忽然升起這般想法。

  「都聽蕭大哥的!」郭芙垂下頭,羞紅著臉,不敢看他。

  「那好,我們走。」蕭月生看到郭芙小媳婦一樣羞澀的神態,心下更是喜歡,大手攬住她柔軟的腰肢,輕輕升起,沖孫子明擺了擺手,兩人緩緩向前飄去。

  「小姐,你們去哪裡啊?」郭芙的丫環翠玉如夢初醒,忽然從裡邊跑了出來,仰頭大聲追問。

  翠玉從小便跟在郭芙身邊,這次郭芙嫁人,她也跟過來,算是陪嫁丫頭,一直同郭芙坐在轎子裡,剛才兩人對她視而不見,她也被兩人的動作弄得羞紅了臉,看到小姐離開,才忽然反應過來。

  「小丫頭就坐著轎子慢慢走吧,我陪你家小姐走另外的路!」蕭月生清朗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幾分調笑之意。

  翠玉用力跺了跺小蠻靴,暗惱自己的姑爺竟然把小姐給拐跑了,只留下自己一個小女子。

  看了看周圍,十幾個男子都在盯著自己,翠玉這才感到羞澀,忙嚶的一聲,鑽回了轎中。

  孫子明微笑,心說這個師母的丫環倒也是個有趣之人,將來到觀瀾山莊必然是會如魚得水,不亦樂乎。

  暗中佩服師父對付女子的手段高明,這番婚禮,定然會讓這個新的師母畢生難忘,永遠對師父死心塌地。

  「我們走罷,盡量快些趕路!」孫子明對抬轎的幾人說道,擺了擺手,開始展開輕功。

  那八人抬著轎子,腳下如踩雲端,輕輕飄飄,似緩實疾,快速的向遠去行去,乍一看上去,似乎走得並不快,但眨眼功夫,卻已經離開極遠,這番詭異的情況,待得行人起疑,想要再看,整個隊伍卻已經消失不見。

  「蕭大哥,我們去何處?」郭芙偎在蕭月生身邊,輕聲問,聲音裡透著幾絲慵懶。

  她被蕭月生攬著細腰,腳下卻彷彿有一團軟軟的墊子托著自己,根本不用出一分力氣,被蕭月生帶著一塊兒天半空中飛翔。迎面而來的空氣宛如被利刃在兩人面前劈開,從他們身邊經過。

  她從未想過人還能這般飛翔,平日裡施展輕功,雖然也能飛高,但這種如同飛鳥一般的自由從容,卻從未體會過。

  此時他們兩人仍穿著喜服,在半空中悠然飛行,顯得有些怪異。

  蕭月生自然不會沿著大道飛行,徒惹人們的驚駭,聽到郭芙的問話,他指了指前方腳下的一片莽莽樹林,笑道:「我們先去將衣服換下,這一身裝束,實在太過麻煩!」

  「可是,我們哪裡有衣物備換……」話未說完,她忽然想起來了,蕭大哥好像能憑空變東西,上次襄陽城外,他們倆去蒙古兵營時,他便變出一襲貂裘。

  果然,蕭月生手中忽然現出一襲貂裘,笑著在她面前抖了抖。

  「蕭大哥,你從何處變得這身裘衣?「郭芙心中早就好奇得緊,只是一直沒好意思相問。

  蕭月生看了看她,忽然湊近她臉龐,輕聲道:「這可是秘密!」臉上一幅神秘的表情。

  這一表情將他開始表現出來的飄逸氣質折散不少,郭芙輕笑,盈盈妙目注視著他,滿是期待的神情。

  「既然我們已經是夫妻,我自然不再瞞你,為夫修道有成,已有芥子空間。」蕭月生抵不住郭芙那雙妙目,忙說出了秘密,臉上帶著鄭重的神情。

  「芥子空間?……什麼是芥子空間?」郭芙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不解的問,她這十幾年來雖然精研武功,但對於道家之學,卻從未涉獵,自然不知道家的芥子空間為何物。

  「嗯……」蕭月生感覺一拳打在了空氣上,本想會惹來一番讚歎與欽佩,不想惹來的竟然是個問題,「芥子空間麼,道家所謂納須彌為芥子,你可聽說過?」

  「沒有!」郭芙搖頭。

  「沒有?!」蕭月生驚訝,他本以為道教這般昌盛,人們對這些應該極為瞭解呢。

  他自然不知,這個社會,對秘笈是視為性命,拱若珍寶,而道家的經書,也只是那些膚淺的東西能在外界流傳,層次深一些,都是秘而藏之,唯恐流傳於外,傳於非人。

  那些築基之法,與一般的內功心法區別不大,甚至威力還要少上許多,再兼沒有外功與之配合,只在強身健體方面有些優勢而已。

  而那些武林中的內功心法,專注於內力的增強,又有外功即武技與之配合,在技擊方面自然遠非那些道士可比。

  而全真派能其優點,補其劣勢,既有道家內功,又有絕妙劍術相輔,自然是極佳的修練之法,其香火鼎盛亦是當然中事。

  但即使如此,也無法改變道家與武林格格不入的格局,彷彿是兩人世界中人,懂道術者,大多是些唸咒畫符之類,他們倒是知道須彌芥子,卻算不得武林中人,而武林中人,對那些道術雖然畏服,只是認為其乃借鬼神之力,非自身實力,算不得數。

  故此,郭芙不懂何謂須彌,何謂芥子,也是意料中事。

  蕭月生緩緩往下方的樹林落下,嘴裡開始給郭芙講解一番道家的基本知識。

  「呀,大哥,那有只小兔子!」郭芙往下望時,忽然嬌呼一聲,將蕭月生嚇了一跳。

  這邊的樹林地勢頗高,林中的雪竟然絲毫未化。

  此時那雪地上,正靜靜趴著一隻小紅兔,身後,滴滴血紅,拖著長長的一道,顯得極為惹眼。

  這般顏色的兔子,能活至現在,令蕭月生心中驚異,白或灰,這是兔子的保護色,紅色便有些惹眼,凶險的很,存活的可能很小。

  「看來是碰上獵夾了,沒事,還活著呢!」蕭月生安慰道,忙停在了這隻小紅兔身旁,這隻小紅兔只能說是黃中帶紅,顏色頗為柔和,帶著幾分素潔。

  見到有人前來,小紅兔微闔的雙眼睜開,竟然是黑眼珠,與人眼一模一樣,眼睛裡彷彿帶著無助的表情。

  圓圓的頭,長長的耳朵,能蓋過下頜,此時正耷拉著伏在前腿上,一身皮毛長直且濃厚,柔順的披伏在身上。

  顯得極為柔弱可愛,此時它精神有些委靡,看了看兩人,又闔上了眼皮。

  郭芙一下就喜歡上了這隻小兔子,被它那柔弱的模樣所感動,心中憐惜之意大起,忙拉了拉蕭月生,道:「蕭大哥,快救救它吧,你看它流了這麼多的血!」

  蕭月生只是好奇,他還未見過這個模樣的兔子,竟然是長耳朵,黑眼睛,與平時見到的白兔大是相異。

  他蹲下身,輕輕按了一下它顯得粗壯的後腿,腿上毛皮雜亂,沾著血,極為淒慘。

  「後腿斷了。」蕭月生歎了口氣,看著微微顫抖的後腿,心下頓生憐憫之意。

  拖著斷了的腿,跑了這麼長的路,歎,這個小傢伙的求生意志是極強的,也受了極大的痛苦。

  看著那拖得長長的血痕,蕭月生忽然被這隻小紅兔的頑強所震憾與感動了。

  「那如何是好?」郭芙看著小紅兔可憐的樣子,心中難受。

  蕭月生笑了笑,看著郭芙焦急的樣子,為其善良所感,他摸了摸小紅兔柔軟的圓圓的頭,向其送出一道善意的氣息。

  「只是小事,我給它接上就是,只是你可得收留它了,否則,找不到食物,它也會餓死!」蕭月生抬起手,笑著對郭芙道。

  「當然,我當然要收留它,真可憐呢,這麼冷的天,沒有我們經過,它可能就要死了!」郭芙忙不迭的點頭,滿是憐惜的望著那睜開眼來的小紅兔。

  「如此,那我就接上它的腿。」蕭月生將手掌放於它的後腿,一股濛濛的白氣自他掌心湧出,將後腿罩入其中。

  眨眼間,白氣由濃轉淡,漸漸消散,現出那只已經恢復如初的腿,血跡已經不見,毛髮亦恢復柔順,如同從未受傷一般,與另一隻腿一個模樣。

  「好了,已經接上。」蕭月生將手拿開。

  郭芙高興的將小紅兔小心翼翼的抱起,放在嘴邊親了親,笑道:「終於得救了!真可愛!」

  「它還有些虛弱,我們得找些東西給它吃,補補身體。」蕭月生也是頗感高興,「喏,把這個給它吃了吧。」他手中忽現一隻玉瓶,白玉製成。

  他揭開瓶塞,倒出一顆瑩綠色小丸,遞到小紅兔三瓣嘴邊。

  「啊,好香,是什麼藥?」

  「噢,百草丸,沒什麼大用,沒事時吃著玩玩倒可。」蕭月生漫不經心的回答。

  這百草丸確實沒什麼大用,只是他采百草精華,製成的營養丸罷了,他在現代,對營養學頗有涉獵,雖不精通,但一些基本的常識還是懂得,便照著維它命丸的思路,提練草木精華,也算是超級維它命丸罷了。

  這類稀奇古怪的丹藥,他練了過不少,什麼烏髮丸,金剛丸,減肥丸,總是他閒著沒事時,腦中一有新奇想法,便要試驗一番,弄出了極多的用途奇怪的丹藥。

  小紅兔極為敏銳,能感覺到兩人溫暖的善意,聞到百草丸散發出的香氣,忙一抿嘴,將其吞入口中。

  蕭月生看其精神尚佳,笑道:「好了,這小東西倒是福大命大,遇上了活菩薩,我們換衣服吧。」

  郭芙被他讚得心中一甜,聽到後一句話,卻又有些羞澀。

  「蕭……蕭大哥,換衣服……?」她的臉變得羞紅,不敢看他。

  蕭月生看得好笑:「只要把外面的喜服換下,待回到山莊時再換回來,免得弄髒了,穿著也不方便。」

  「哦,……」知道自己有些多想,郭芙更是不好意思,羞得抬不起臉來,如火燒一般。

  很快兩人便收拾停當,蕭月生建議先去臨安遊玩,那裡最是熱鬧,郭芙自然毫無異議。

  於是兩人升上半空,速度加快,向臨安城飛去。

  兩人俱是一身雪白貂裘,郭芙懷中尚揣著那隻小紅兔,浮在空中,像極了神仙眷侶。

  過了近兩個時辰,當郭芙看倦了雙眸,已經微帶睡意之時,兩人便到了臨安城。

  此時蕭月生也有些倦意,總是飛在空中,身體雖不感覺疲倦,眼睛卻感覺有些疲勞,便提議先找家客棧休息一晚,明天再好好的逛遍臨安城。

  此時的郭芙也是星眼朦朧,慵倦欲睡,於是兩人來到一家臨安城南的泰豐客棧。

  蕭月生想了一想,還是開了兩間相鄰的房間。

  一間房還是兩間房,是個極大的誘惑,他也知曉,如是他硬要開一間房,郭芙也不會反對,畢竟他們已經算是成親,已是夫妻。但難免給她留下急色之感,有些得不償失,不如暫且忍上幾日,好東西留著日後品嚐,未嘗不是一種趣味。

  進過晚膳,兩人各自回房休息,且不說其各自反側,難以入眠,一夜無話,直至天明,清晨時看到郭芙微微浮腫的雙眼,蕭月生裝做視而不見,只是內心頗有些笑意。

  臨安的名勝風景實在極多,想要完全看完,即使是走馬觀花般浮掠而過,也需幾功夫,便只能揀幾處極著名之處觀看。

  西湖自然是其首選。

  冬日的西湖,天冷水瘦,別有風味。

  站於小瀛洲上,望著遠處的樓亭小閣,他心下暗歎,西湖畢竟是西湖,自己的南湖比之,相差甚遠。

  只是他早已有心在海上安家,觀瀾山莊並非是長久之所,故不想再花費錢力去修築南湖勝景,否則如今的南湖早已是另一個西湖般名勝之地。

  與郭芙肩並肩漫步於蘇堤之上,她懷中一直揣著那隻小紅兔,此時它正瞪著烏黑髮亮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外面的世界。

  蕭月生用指輕輕點了點它的小圓腦袋,笑道:「這小傢伙已經痊癒,這會兒精神頭不小。」

  「嗯,小傢伙很乖巧,一點兒聲音也不出,昨晚上就趴在我腳下,一覺便至天明。」郭芙也是輕撫它長長的耳朵,輕笑道。

  「唉,這西湖也沒什麼可賞之處,我們山莊前有南湖,是咱們自己的湖,你想賞湖,盡可觀賞個夠。」蕭月生看著光禿禿的蘇堤,帶著幾分驕傲說道。

  郭芙輕笑,明媚照人,她倒也不在乎什麼景色,畢竟冬日沒有什麼美景可賞,能跟蕭大哥這般走在一走,便讓她心情愉悅,幸福無比。

  「蕭大哥,我游南湖時,你能陪我麼?」郭芙抿著飽滿的櫻唇,妙目流轉,顯得極為嬌媚。

  「自然!想讓我陪著你,我自會陪著你。」蕭月生努力自她唇間挪開眼睛,真是恨不得用嘴啃上兩口,嘗嘗那柔軟香甜的滋味。

  只是如今還未到火候,過猶不及,需要慢慢深入方是佳境,對於這種弄花手段,他早已不是初出茅廬的小伙子,心急火燎,急不可耐的要直搗黃龍,這樣實在無趣的很。

  西湖遠非南湖可比,便是在這樹枯水瘦之進,遊人也是穿縷不絕,來來往往,自他們兩人身旁行過,大多微露異容,實因郭芙姿色絕艷,令人驚絕。

  書生學子,雖是冬日,仍博帶寬袍,盡顯翩翩風采,千金貴婦,打扮得花枝招展,羅衣襦裙,競相爭艷。

  時不時能見到柳樹旁,三兩書生聚在一處,冥思苦想,想倣傚東坡居士,來個千古絕唱,不朽於世。

  郭芙只顧逗弄著懷中的赤霞,蕭月生本想叫它紅玉,郭芙忙搖頭,她的隨身丫環叫翠玉,讓她知曉這隻小兔叫紅玉,還不把她氣歪了小嘴,蕭月生便又想了想,取了個赤霞之名,與其毛色相符,郭芙欣然贊同,赤霞之名,於這隻小紅兔,倒也和諧。

  「蕭大哥,我們去乘船好麼?」郭芙看到泊在湖邊的幾艘畫舫,興趣大生,她雖去過幾次桃花島,對船並不陌生,但對於遊玩的畫肪,卻從未見識過。

  「這……好吧!」蕭月生心生遲疑,西湖上的畫肪,大多是溫柔鄉,英雄塚,對女子來說,不太適合。

  好在那些船娘都是遍歷人世,眉眼通挑之人,倒也不虞有那些尷尬之事發生。

  心思電轉,蕭月生便很快答應,指了指前方那條中等大小,佈置雅致之畫肪,笑道:「那條船如何?」

  「大哥,只有我們兩人,小船即可,不必太過破費。」郭芙看了看那條船,覺得太過奢華。

  她自小雖不愁吃穿用度,但郭靖是窮苦出身,生性簡樸,不重外物,對起居用食並不講究,對諸子女雖不苛嗇,卻也以簡樸訓之,故郭芙心中尚有幾絲節儉之念,現在成了蕭月生的人,更是一心為他著想,不想太過破費。

  蕭月生心中暗笑,甫入家門,便知持家,倒是頗有淑德之風,但他卻是奢華成習之人,雖不用大船,太過張揚,卻也不想用小舟,過於寒酸,便拉著郭芙,登上自己選中之船。

  那船娘卻是半百婦人,風韻猶存,聳胸肥臀,扭擺之間,滿是風騷妖媚之氣。

  郭芙微微皺眉,不自覺間對那女人便有些莫名的敵意。

  那婦人見到客人上船,忙熱情相迎,一通公子夫人的亂叫,然後誇了一通兩人如何珠聯璧合,潘安西子。

  蕭月生聽耳不聞,他一看這女子,便知其乃精通風月之人,早已遍歷諸人,她說的那些贊語,是當不得真的。

  郭芙卻甚少歷練,極少有暇見到這類女子,聽到那婦人滿嘴甜言,句句讚揚,雖知其有些誇大,卻也難免心中舒坦,敵意頓消。

  「開船罷,去湖中轉轉。」蕭月生見那婦人似有滔滔不絕之勢,郭芙面帶羞意,玉臉微紅,卻也得津津有味,暗暗有些笑意,便瞪了那婦人一眼,止住了她的櫻口。

  這一眼頗為凌厲,饒是她見多識廣,歷人無數,也是心中暗懼,再也不敢當他們是嫩雛,忙知機的吩咐開船,隨即告辭而退。

  「芙兒,那船娘可是老辣生薑,待人接物,莫不熟極而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語,這些話,聽著聒噪,不如不聽!」蕭月生拉過郭芙,讓她坐於他膝旁。

  接過僕人送上的香茗,端起白瓷盞,輕啜一口,點了點頭,倒也是上品之茶。

  郭芙心下半推半就,羞羞怯怯的坐於他身旁,將赤霞放於檀幾之上,素玉小手輕輕撫摸它柔軟的毛髮。

  那赤霞溫馴異常,頗通人性,乖乖的微瞇著眼,像是享受一般,令蕭月生觀之大樂。

  郭芙轉眼好奇的觀察船內擺設,溫黃氈毯,短榻暖衾,錦墩矮几,琴棋書畫,茶具酒壺,莫不齊備,既顯雅致,又覺溫馨,佈置得極為講究,頗有匠心。

  「大哥,這船佈置得極好啊。」郭芙看著這些淡雅的佈置,大起好感。

  蕭月生淡淡一笑,道:「嗯,是有些意思。來!」說著,將盤中的一塊果脯遞至郭芙嘴邊。

  郭芙臉上微微一紅,帶著羞意,似躺似閃的秋波掠過蕭月生,張開飽滿紅潤的嘴唇,露出細如編貝般玉齒,用小嘴接過果脯,低下頭,細細咀嚼。

  蕭月生有些呆呆的看著她的美態,郭芙羞得不敢抬頭,食不知味的慢慢咀嚼嘴中的果脯,船內一時靜靜無聲,只聞船槳划水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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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2 20:22: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三十四章 遇舊
  「公子——」艙外傳來船娘帶著幾分柔膩的聲音。

  「唔,何事?」蕭月生這才將眼神自郭芙紅潤飽滿的唇上挪開,漫聲應道。

  「公子要不要聽曲兒助興?」她聲音夾著幾分膩意,聲調卻端正平和,宛如商量正事,落落大方。

  這種態度恰到好處,便如正在問需不需要上茶一般平和,令被問者絲毫不感覺尷尬。

  「不必了。」蕭月生看了看正抬頭望向自己的郭芙,冷淡的回答,微微對郭芙一笑。

  郭芙剛抬起的頭,又羞澀的低了下來,芙蓉玉臉宛如染上一層胭脂,光滑潔白的玉頸,也順便染上幾分,白裡透紅,春意動人。

  「蕭……蕭大哥,你如想聽曲子,便招姑娘上來吧,不必顧忌我。」她雖然沒有親身坐過花船,卻也並非一竅不通,自然知曉坐船的人們,大都要招人上來表演取樂。

  郭芙低著頭,小聲吶吶的說。

  蕭月生但笑不語,大手緩緩落到她烏黑髮亮的秀髮上,她算未嫁之身,仍長髮披肩,還未全部挽起髮髻。

  郭芙嬌軀輕輕一顫,面龐更紅,蔥白的玉手緊緊相握,微微顫抖,卻並非躲閃,宛如即將迎向暴風雨的柔弱小草。

  此時的風俗,頭髮極為重要,聖人有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更是以發代首,以發代人,曹操曾有此行徑。

  蕭月生對親近之人,喜歡摸摸對方的頭,後來發覺此舉實在太過驚世駭俗,便改之,不過,對於女子,他仍是極喜撫其長髮,感受女人那獨特的溫柔。

  看到郭芙這般如以身飼虎之狀,蕭月生忍不住輕笑出聲。

  郭芙羞澀的睜開雙眸,不解的望著他。

  「芙兒,為夫的琴技尚可入目,且為你奏上一曲如何?」他將自己的大手拿開,微笑著問道。

  「蕭大哥竟也懂琴技?」郭芙抬著仍一片酡紅的玉臉輕問,聲音有掩藏不住的驚訝。

  「略通一二吧,芙兒也定是精通無比了?」蕭月生一抬手,香几上擺放的古箏緩緩飄至他手中。

  這一手凌空攝物,令郭芙驚了一驚,這般功力,她知道自己的爹爹是做不到的,也沒聽誰能做到這般。

  蕭月生的武功大多便是用於方便日常生活,他已經養成了用武功方便自己的習慣,自然毫無所覺,卻不知他看似平淡如常的做法,卻總令人震撼。

  「談首什麼曲子好呢?」蕭月生撥了撥箏弦,想了想,「算了,還是我自己隨便彈吧!」

  郭芙點點頭,睜著明亮的雙眸,盯著他,觀他撥捻之間,頗具風範,一望便知造詣不俗。

  「錚——」箏聲陡然響起,如拔地而起,直入雲霄。

  隨即金戈之聲重重疊疊,如海水漲潮,一浪接一浪,後浪推前浪,絲毫沒有鋪墊,顯得極為突兀。

  殺伐之氣越發濃重,令人聞之心跳加速,血脈賁張,直欲拔劍長嘯,其中熱血慷慨之氣,滾滾而來。

  郭芙是女子,對男人那種熱血澎湃的激情自然不甚理解,只是心下奇怪蕭大哥為何在此時此景談奏這般曲風。

  正在她心頭奇怪時,曲調忽然緩緩下降,便如那怒濤逐漸歸復平靜,洶湧澎湃的波浪漸漸退去,海面變得平靜下來,只是暗流湧湧,內蘊威勢。

  一隻海燕自如洗的天空下掠,一沾即走,帶起點點水滴,重新飛天那高闊的碧空,寥寥幾朵浮雲點綴其上,它想衝至那浮雲之上,俯視那如星羅般的大地。

  天高雲清的遼闊之氣在琴聲中表現得淋漓盡致,盡顯彈者高古的胸懷。

  正在他漸入佳境之時,悠悠的玉簫聲飄起,融入其琴聲之中。

  這極像上次他在嘉興南湖遇到黃藥師的情景,只是這次,他卻沒那般好運氣。

  琴聲簫聲本極為和諧,如兩隻彩蝶翩翩追逐而舞,琴聲卻戛然而止,彷彿一腳踏至空處,難受之極。

  郭芙正聽得心曠神怡,忽然耳邊只聞簫聲餘韻,不由詫異,望向自己的蕭大哥。

  蕭月生雙手輕按古箏,面上微微帶著一絲苦笑。

  沒想到世上竟真有這般巧事!

  「蕭莊主,我家小姐有請!」一聲圓潤低沉的女聲自不遠處緩緩響起,悠悠傳至他們畫舫,聽聲音即知此女不再年輕,兼且功力不凡。

  蕭月生將古箏緩緩送回原來所在,虛空而至,便如一隻無形之手仔細輕放。

  郭芙業已不再驚訝,只是好奇到底是何人,竟能讓蕭大哥露出這般頗顯人性化的表情來。

  蕭月生朗聲輕笑:「謝大家在此,蕭某自當拜見!」

  他對郭芙笑了笑,道:「沒想到竟在此遇到故人,實在是巧事,你想不想見上一見?」

  「好啊,是蕭大哥的熟人,倒想見一見,不知究竟是何人?」郭芙心中越加好奇,自然忙不迭的答應見識一番,況且,這還是個女人呢。

  「她麼?……不知芙兒聽沒聽過江南琴仙?」

  「江南琴仙?……好像未曾聽過,是芙兒孤陋寡聞麼?」聽這琴仙之名,自然應是鼎鼎大名,只是她確實未曾聽過。

  琴仙謝曉蘭之名在上流名士之中自是盛名空前,無人不知,但襄陽城是兵戰之地,人們哪有什麼心思談那些風花雪月,再說郭芙平日裡甚少與外界接觸,總是悶在家中,不知謝曉蘭之名也是意料中事。

  這謝曉蘭本是官宦之後,只是後來家道中落,便自己在嘉興城開了處琴館,名曰雪春園,專門教授女子操琴之技。

  謝曉蘭曾師從名琴家郭楚望,她生性聰穎,心思玲瓏,出師之後自出機杼,形成獨特的琴風,隱隱成為一代大家,自此聲名日盛,隱隱有青出於藍之勢,以江南琴仙之名顯於天下。

  那雪春園也算是嘉興城貴婦常去之所,她們經常相約去那裡學琴,算是極好的消遣,既習琴技,又湊熱鬧,不亦樂乎。

  完顏萍在嘉興貴婦之中威望極大,發起成立了名謂清花社的小團體,社員便是那些名流貴婦,雖只是清談團體,在嘉興城潛勢力卻是不小,那些為官之人,又有幾人不懼內,而不懼內者,又有幾人能擋住枕頭旁吹來的香風?

  清花社的會長是完顏萍,副會長便是那謝曉蘭,可見謝曉蘭在眾女子中的地位。

  觀瀾山莊幾位女主人的琴技便是師從謝曉蘭,楊若男亦不例外。

  那一陣子,每隔兩三日,謝曉蘭便會前去觀瀾山莊授琴,且是在內院授琴,接著便會留在山莊吃飯,與蕭月生自然毫不陌生。

  蕭月生起身,將郭芙自繡墩上扶起,笑道:「你沒聽過也是平常,她的琴彈得不錯,以後你們會常見面的。」

  郭芙羞紅了臉,輕輕站起,掠了掠鬢髮,風姿動人。

  兩人說話間,一艘極小的畫肪輕輕告上前來,微微一震,兩船已經靠得極近。

  「大哥,她們過來了。」郭芙聽到外面畫肪靠近之聲。

  蕭月生點點頭:「走吧,這位可是怠慢不得!」他帶著苦笑,踏步出艙,郭芙跟在身旁。

  出得艙外,便見肪旁業也泊著一艘極小之舟,平平常常,也未有何特殊裝飾,彷彿只是普通的遊船。

  那船頭上站著兩位女子,一位青春貌美,姿容姣好,丫頭打扮,另一位風韻存,淡雅不俗,卻也是下人打扮,倒是令人詫異,其氣度不俗,即使這般打扮,也令人感覺是位大家閨秀,極難與這一身打扮想像到一起。

  「孫大娘,杏兒姑娘,蕭某有禮了!」

  蕭月生站在船頭,微微拱手,神態灑脫,頗有溫文爾雅之姿,令人忽略其略顯普通的容貌。

  兩女忙斂衽一禮,見過蕭莊主。

  蕭月生在嘉興城,人們皆稱之為蕭莊主,倒是極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蕭月生身後的郭芙一眼便發覺兩女的武功皆是不弱,尤其那孫大娘,舉止端凝,精光隱隱,更非俗手,看其功力,應不弱於自己。

  「蕭莊主麼?曉蘭有禮了!」船艙門簾忽然被掀起,裊裊而出一位曼妙女子。

  郭芙早已好奇,是如何樣的女子,令蕭大哥神態異常。

  只是這位女子身形嬌小,臉如滿月,尖俏下頜,柳眉杏眼,雙眸流盼,盈盈一轉間,即風情萬種,但那黛眉間卻洋溢著一股淒迷之美,實在是令人憐惜。

  郭芙心中暗歎,果然是這般絕美的女子,便有些微微泛酸。

  蕭月生呵呵笑了一聲,回首牽著郭芙的手,踏上對方的畫肪,謝曉蘭見到這般情景,雙眸微閃,旋即回復平靜。

  「謝姑娘,沒想到竟在此意外相逢,蕭某喜不自勝啊!」蕭月生將頭輕點,轉頭對郭芙道:「芙兒,這位便是譽滿江南的琴仙謝曉蘭謝姑娘,琴技非凡,你可得多向謝姑娘請教請教哇。」

  郭芙自開始便一直暗中觀察這位江南琴仙,剛才蕭月生伸手牽著她時,她雖有些心慌胸跳,卻無意間將謝曉蘭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頓時微凜,沒想到這相貌平常的蕭大哥如此魅力。

  「謝姑娘,這是內子郭芙。」蕭月生對郭芙的介紹極為簡單,心中明白對方早已經知曉郭芙是何人,想讓女人守住秘密,實是異想天開,況且這也不是什麼重大秘密。

  「謝姑娘!」

  「郭姑娘!」

  兩人各自斂衽行禮,客氣異常,俱是神態端莊,頗顯大家之氣。

  郭芙聽謝曉蘭不稱自己為蕭夫人,雖沒計較,心下卻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斷。

  蕭月生微笑看著兩人,兩女見過禮後,卻沒有什麼話說,僵在那裡,讓一旁的孫大娘與杏兒極為驚詫,自己小姐今天實在太過失儀。

  郭芙並非是口舌伶俐之人,況且她十幾年來一直鬱鬱寡歡,難有暢所欲言之時,即使有再好的口舌,卻也會變鈍,只顧著仔細打量謝曉蘭,竟忘了說話。

  而謝曉蘭則有些與平常有異,她心思玲瓏,極善揣摩人心,與別人相處,恰到好處,令人如沐春風,但對這個新晉的蕭夫人,她卻怎麼也無法笑起來。

  蕭月生覺察到了兩人的異樣,微微一笑,道:「謝姑娘,你們為何竟在這裡?」

  謝曉蘭忽然省到自己的失態,忙收起心思,嫣然一笑:「你這個新郎倌不正在迎親路上,又怎會在這裡游閒自在?」

  「呵呵,我嫌他們走得太慢,便帶著內子先來這裡逛逛,再回去與他們匯合也不遲。」蕭月生正容而談,未敢太過怠慢,跟她說話,與跟完顏萍她們說沒什麼兩樣。

  謝曉蘭瞄了一眼他身邊的郭芙,橫了蕭月生一眼,輕笑道:「蕭大莊主果然眼光極高,蕭夫人容貌無雙,令曉蘭自慚形穢!」

  她省起剛才太過失態,便努力修補。

  「謝姑娘謬讚了,小女子蒲柳之姿,見到姑娘,又怎敢談容貌。」郭芙有些羞意,忙謙虛反贊。

  「小姐,我們去艙中吧,這裡風大。」孫大娘關切的提醒,看她的目光中滿是慈愛。

  謝曉蘭柔柔弱弱,纖纖體質,看似確實禁不得風。

  謝曉蘭連稱怠慢,忙請兩人進艙。

  進得內艙,郭芙眼前一亮,沒想到外表普通平凡的畫肪,內時竟是這般典雅不俗。

  乳白色的布幔,乳白色的地毯與繡墩矮榻,無不清新樸素,令人心中開朗舒暢。

  杏兒剛才一直在那邊好奇的觀看郭芙,如同在數其毛髮般仔細,這番手腳輕捷的端茶送水,進退趨如,帶著一絲韻律之美。

  雖然謝曉蘭看似弱質纖纖,弱不禁風,卻難瞞蕭月生的雙目,她體內的內力深厚之極,雖比不上自己的幾位妻子,卻也遠超郭靖等人,只是她的內功心法極為玄奧,剛柔並濟,在他所見過之人中,此心法最為高明,結合了道家與佛家兩家之長,只是強行融合,卻也有隱疾,這也是正理,佛道兩家,在中低層上,是決然不同的,強行融合,必會留下殘痕。

  那孫大娘所習武功,卻是道家的小無相功,算得上是頂尖內功心法,無怪乎她有這般深厚的內力。

  謝曉蘭修長如筍的玉指輕輕撫著青瓷茶盞,眼睛微散,想著自己的心事。

  能在此遇到蕭月生,她心中更是意外。

  聽到他要結婚的消息,為了躲避心中的煩亂,方才離開嘉興城,來這繁華的臨安,遊玩散心。

  沒想到真是冤家路窄,偏偏還是遇到了他,還帶著那個新婚的夫人,她的心中如何能夠好受。

  想到這裡,她輕輕抬眼瞥了一眼蕭月生,帶著幾分幽怨之色。

  蕭月生則在盡情的品嚐盞中香茗,這般極品龍井,實在不多見,即使在自己家中,所存也不多。

  對謝曉蘭的心意,他並非一無所知,只是感覺此女實在太過神秘,還是等等看為好,他的時間關念實在淡漠得很,在感情上,也是拖拖拉拉,盡量能拖則拖。

  對待郭芙,如果沒有她這十六年的苦戀,他恐怕也就無法由憐生愛,娶其進門。

  他卻不知這磨磨蹭蹭之舉,讓多少女人為之神傷煎熬。

  謝曉蘭纖弱淒美,動人心弦,是他所喜歡之類型,但由於其處事手腕太過高明,反而令他不喜,他心中矛盾,時喜時不喜,難以確定,索性便做一番魯男子,裝糊塗,故做不知。

  「蕭莊主的琴技,可是越發精進,曉蘭可是自愧不如!」

  謝曉蘭見蕭月生只是微閉雙目,細細品茗,心中便莫名的衝起一股氣,語氣之中便不自覺的帶著淡淡的諷意。

  「唔,……好茶!這茶烹的火候極好,杏兒的茶藝也是越發精進,蕭某也是自愧不如呀!」蕭月生是敏銳之人,自然能夠聽出,便也不管她,只是搖頭晃腦的品茶,話中卻也不示弱。

  風姿綽約的孫大娘一直肅立於謝曉蘭身旁,小心翼翼,深怕她摔著一般,呵護備至。

  聽到蕭月生之言,孫大娘忽然輕笑道:「蕭莊主,這茶……實是老身所煮。」

  「咳咳,」蕭月生即使皮厚如牆,也難免尷尬,「……嗯,怪不得!怪不得手藝如此高明,早該想到是孫大娘,實是蕭某笨拙!」他對兩面三刀亦是精熟無比。

  「撲哧!」旁邊一直紅著臉,憋著笑的杏兒終於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她不敢去看蕭月生與自家小姐,忙放下手中的茶壺,顫抖著跑了出去。

  只是,她在艙外的捧腹笑聲又怎能不被眾人聽到?艙內艙外,只是一板之隔罷了!

  郭芙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也為丈夫的皮厚難為情。

  蕭月生看了看謝曉蘭似笑非笑的氣人模樣,呵呵笑了兩聲,笑道:「孫大娘還是這般心直口快,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呀!」

  他這是笑裡藏刀,諷謝曉蘭牙尖口利。

  「那可不敢當,小女子倒是佩服蕭莊主的品茶功夫,竟能品出出自誰人之手,委實高明!」謝曉蘭放下茶盞,微微含笑,竟一掃淒迷之氣,如同一朵解語花盛開。

  不知前後因果之人聽之,定當真以為她確實敬佩對方的品茶之功夫,其語氣極其誠懇,令人不得不信。

  如蕭月生這般從現代商場磨練出的人物也是大感頭疼,這謝曉蘭真是字字如劍,劍劍誅心啊!這般厲害的女子,娶回家中,豈不是自討苦吃?他心中咬牙切齒。

  其實謝曉蘭在別人眼中是溫婉嫻淑,溫柔解人,說話得體,心思玲瓏,令人親近,只是對上蕭大莊主,就如同變了一個人,句句帶刺,夾槍帶棒,且還藏在溫柔之中。

  其實開始兩人並不熟識時,她待蕭月生還是極為溫柔親切,落落大方,但到了後來,心中情意越深,幽怨便深,卻無法言之於外,自然對他開始發洩心中幽怨,說話也與常人不同。

  「謝姑娘,聽說你有江南琴仙之名,小女子琴技淺薄,往後倒想向姐姐請教!」郭芙給丈夫解圍。

  「琴仙之名,愧不敢當!如有用到小女子之處,蕭夫人僅管吩咐便是!」謝曉蘭畢竟是個聰明透頂的女子,聽到郭芙的話,知其有結好之意,忙接納,雙眸卻微不可察的掃了蕭月生一眼。

  這時杏兒走了進來,低著頭,扭著小手,秀面嬌紅,不敢看眾人,低著頭,偷偷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見她狠狠瞪了自己一下,忙又趕緊低下頭。

  「杏兒,可是笑了個夠?」蕭月生看到兩女越加親熱,心中也是高興,他深怕兩人相見不歡,那將來必會極為彆扭。

  心情一好,便又想逗人,見杏兒小臉通紅,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裡,挺可愛,便開口逗她。

  「蕭莊主,杏兒向您陪禮了!」杏兒有那般玲瓏的主人,自然也不會是個笨人,忙向蕭月生道歉,雖說兩人極熟,剛才確實有些失禮,讓他失了面子。

  蕭月生擺了擺手,輕笑道:「不妨事,……你想笑便笑,何必跑出去偷笑呢!」

  「還不是你蕭大莊主威風凜凜,將杏兒鎮住,她怎敢在你面前發笑?」謝曉蘭輕輕笑著說道,彷彿像是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嫵媚的氣質撲面而來。

  蕭月生苦笑一聲,這個女人,真是不刺自己幾句,就不舒服,已經成為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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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三十五章 復遇舊
  「公子,夫人,菜已做好,現在開席麼?」對面蕭月生原來舫上那個船娘嬌媚的問道。

  「芙兒,餓了麼?」蕭月生轉頭問身邊坐著的郭芙。

  「嗯,有點兒餓,我們早晨沒吃飯呢。」郭芙點點頭,看了對面一眼。

  「謝姑娘,去我們船上,大夥兒一快兒吃飯如何?」蕭月生客氣的問,倒沒指望她能答應。

  「可以麼?……會不會擾了新婚夫婦的興致?」謝曉蘭抿了抿小巧豐潤的櫻唇,輕俏地問,清澈的雙眸中滿是笑意。

  蕭月生怔了一怔,郭芙忙微笑道:「求之不得呢,我還想與曉蘭姑娘多親近親近呢。」

  「可是……,蕭大莊主好像不甚歡迎呢!」謝曉蘭斜了蕭月生一眼,帶著幾分黯然的神情,只是誰都知曉她是故意做出這般表情。

  蕭月生正透過船艙的格窗向外看風景……

  「咦?郭姐姐,你懷中那是……?」謝曉蘭看那人裝癡弄傻的模樣,也是無奈,總不能揪著他的衣襟說話,此時忽然見到郭芙懷中的小兔,心下大奇。

  「哦,她叫赤霞,是我們在路上救起的小兔,可愛吧?」郭芙摸了摸探出頭來的赤霞,滿是寵愛。

  「真的很可愛!我摸摸行麼?」謝曉蘭也是極為喜歡小動物,見到赤霞那嬌憨的神態,自然喜上心頭,心中被蕭月生惹起的怒氣煙消雲散,不見了蹤影。

  杏兒與孫大娘也是高興的看著赤霞,恨不能上前摸上一摸。

  郭芙將赤霞抱出懷裡,放到香几上,溫柔的摸著她的耳朵與背上厚厚的長毛。

  赤霞對郭芙香軟的酥懷極為留戀,甚是不樂,看著郭芙,著急的嘰嘰叫,四瓣小嘴微微翕動,惹人憐愛。

  郭芙大憐,忙又抱回自己那香軟的懷中。

  眾女看得大樂,這小東西越發顯的可愛。

  蕭月生瞧著眾女,此時的郭芙與謝曉蘭都是萬般迷人,女人煥發母愛的光輝,最是動人不過。

  「我們過去吧,謝姑娘,就讓蕭某一盡相見之誼如何?」蕭月生看到眾女沒有怕飯菜變冷的自覺,只能開口提醒。

  有了赤霞的存在,令郭芙與謝曉蘭主僕更加融洽,聽到蕭月生的提議,郭芙忙道:「對了,曉蘭姑娘,我們一起吃飯吧!難得在這裡相逢,也算是慶祝我們的相識吧。」

  謝曉蘭本就不想這般離開,聽到郭芙的話,自然是順水推舟,爽快的答應下來。

  於是眾人移駕至蕭月生所租畫舫。

  那風騷妖嬈的船娘迎在船頭,微笑著給謝曉蘭她們見禮。

  「開席罷,再多做兩道菜。」蕭月生吩咐下去,躬身迎謝曉蘭她們至艙中。

  艙中的設置雖比謝曉蘭那裡差些,卻勝在寬敞,推開格窗,涼風習習而至,帶著幾分濕氣,卻不覺寒冷,這冬季的臨安,比起襄陽來,卻宛如春天,令郭芙舒服異常。

  席上的菜中,魚類卻不多,蓋因郭芙怕腥,不喜歡吃魚,蕭月生曾暗想,這倒是個問題,將來出海定居,她不喜歡吃魚,那可是少了很多樂趣。

  孫大娘與杏兒本不想與他們同席,畢竟身份不同,但蕭月生對身份不甚在意,強拉著她們入了席。

  謝曉蘭常在觀瀾山莊吃飯,自然知道蕭大莊主的性子,吃飯時見不得僕人在旁伺候,須同時吃飯,只是觀瀾山莊夫人不少,他們便能湊成一桌,那些僕人們另開幾桌,僕人們與主人同時吃飯,這種規矩顯得有些不合於世。

  平時謝曉蘭主僕三人也是同桌吃飯,只是在外人面前,不想表現得太過放肆,所以孫大娘與杏兒才推脫,但見蕭月生如此堅持,便讓她們坐了下來。

  謝曉蘭對蕭大莊主的氣發洩得差不多了,說話便也不那般夾槍帶棒,令郭芙鬆了口氣,相處越發融洽無間。

  四女環拱一男而坐,席間飯菜的香氣與女子身上的幽香混雜在一起,隨著窗外吹來的微風而時有時無,令蕭月生有些醺醺然,不飲自醉。

  四個女子不飲酒,蕭月生便自飲,只是喝酒對飲最佳,沒有酒伴,也差了一些,這種情形在家裡便已經習慣,也學會自得其樂,學那對影成三人之境,得享獨飲之樂。

  郭芙頗有做妻子的自覺,待蕭月生酒盅一空,便素手執壺,給他斟滿,令他心下極為愜意,酥手添香,喝起來越發有興致。

  幾女吃飯都是極重儀態,舉止優雅,咀嚼無聲,只是蕭月生極不喜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就喜歡吃飯時說話,這也是他現代社會的烙印,那時,酒席桌是辦事的最佳場所,什麼難事大事,都是在吃飯喝酒時解決的。

  只是此時,他卻沒有說話的意願。

  船艙內,唯能聽到他吃飯時用力的咀嚼聲與滋滋的喝酒聲。

  湖上,隱隱的歌聲飄來,不知是哪只畫肪上的歌女所唱,飄飄緲緲,卻極為動人。

  「謝大家在麼?在下楓葉劍派李正凡求仙子一見!」在蕭月生似笑非笑的神情中,艙外傳來一聲清朗平和的聲音。

  謝曉蘭持著竹箸的玉手頓了一頓,「李正凡?」她想了想,確實是沒見過此人,只是對這個楓葉劍派,倒也是聞名已久,不知他為何在此。

  「李公子麼?不知何事見教?」謝曉蘭嬌聲沖艙外問道,聲音柔弱,絲毫聽不出有內力之象。

  孫大娘放下竹箸,盈盈起身,掀開門簾,出了船艙。

  楓葉劍派?郭芙想了想,心中有些印象,好像是妹妹襄兒與弟弟破虜在自己面前提到過這個楓葉劍派,為南方新興幫派,劍法超群,實力不俗,不知這李正凡是何人?

  她看了看正握著酒盅微微泛笑的丈夫,不知他為何是這般的表情,委實奇怪。

  「大哥,這李正凡你識得麼?」郭芙心下好奇,低聲問道,丈夫的那般表情,定然不是對這李正凡一無所知。

  「李正凡麼?」蕭月生將手中那盅酒一飲而盡,放下酒盅,拭了拭嘴,笑道:「倒是有過一面之緣,只是怕人家是貴人多忘事,卻早已忘記!」笑容裡卻帶著幾分古怪。

  郭芙纖纖玉手將酒壺提起,姿態曼妙的將酒盅斟滿,描了一眼正在盯著他們的謝曉蘭,輕聲笑道:「是麼?據說這李正凡在武林中頗有名氣。」

  蕭月生笑了笑,又是將酒一飲而盡,頗有豪邁之風,「可能吧,……我對武林中事,卻是不甚留心。」

  郭芙看他喝得有些過猛,心下便有些擔心,遲疑的拿起酒壺:「大哥……還要再喝麼?」

  蕭月生見她芙蓉玉面上滿是擔心,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大手卻不由將她柔軟的小手握住。

  郭芙大羞,對他光天化日之下的親熱之舉毫無準備,偷掃了一眼周圍,卻見謝曉蘭已經玉臉酡紅,正忙著低頭,郭芙更是羞澀難言,雖然心底升起一股難言的甜蜜。

  謝曉蘭見到那男人的放蕩之舉,面上發燙,心中酸澀,這種樣的情景,她見過不少,在山莊之時,他的行為更是發蕩輕浮,可見已經成習慣,毫不以外人在場為意。

  她心下正在動盪,孫大娘忽然掀簾走了進來,低聲對她道:「小姐,那李正凡想同你切磋一番琴藝,我看其心甚誠,可以一見。」

  對孫大娘的判斷,謝曉蘭頗為重視,她知曉孫大娘年輕時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只是後來垂危之際被謝曉蘭相救,自此退出武林,做起了她的僕人。

  「那就請他進來相見罷。」謝曉蘭輕輕點頭,玉面上的酡紅漸漸褪去,轉首問蕭月生:「蕭莊主不介意吧?」畢竟他是這裡的主人,徵詢一下,免得有喧賓奪主之嫌。

  蕭月生此時業已放開了郭芙的小酥手,揮了揮手,示意請便。

  孫大娘便又轉身,去外面請李正凡進艙。

  很快布簾掀起,一位長身玉立,氣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挾琴而入。

  他削瘦長臉,面容清矍,雙目精光閃閃,一看即知內家功力不俗,是位高手,雙手手指纖細修長,宛如處子之素手。

  幾人起身相迎,蕭月生也未偷懶,隨同眾人起身。

  「謝大家,冒昧前來,還請見諒,只是在下極好音律,自忖對此頗幾分造詣,久聞江南琴仙之名,惜乎一直無緣得見,今日得見仙顏,極想當面請益,還望仙子不吝指教!」

  此人腋下挾著古箏,微微躬身,掃了一眼眾人,對謝曉蘭侃侃而談,吐字清晰,不緩不急。

  他見到郭芙與謝曉蘭的容貌,驚異一下即如恢復平靜,定力極好,令謝曉蘭對其印象大佳,彈琴之人,心如不能平靜,又如何能彈出心中之曲。

  此人正是楓葉劍派首徒李正凡,如是小玉在此,定會知曉那日她出於好心,出手教訓的兩人其中之一,便有這李正凡。

  那日蕭月生正閉目養神,且是背對門外,李正凡自然沒見到他的容貌,只是對郭芙的美貌驚訝了一下,看到孫大娘的神情,方才能確定誰是謝曉蘭。

  那李正凡見眾人正在吃飯,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艙內唯一坐著的男人。

  「李公子吃過午飯了麼?不如添一雙竹箸,同席而坐如何?」蕭月生並不點破兩人的相見之緣,只是微笑著問他,態度親切,令人如沐春風,他對這李正凡,並無惡感,感覺其人修養甚佳,頗為難得。

  「在下李正凡,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李正凡心中也是有些奇怪,實在很難看出面前此人的確切年齡,外表看似年輕,氣質卻有股滄桑之意,令人無法把其當做年輕人,能有這般超俗的氣質,此人定非一般人,語氣更是謙遜。

  「唔,在下蕭月生,無名小卒,這是內人,還是請李公子一塊吃些飯再慢慢切磋不遲。」蕭月生微微含笑,漫不經心的回答。

  李正凡連忙推辭,通過南風幫,他才知曉江南琴仙芳駕到了西湖,便急忙趕到這裡,就是為了與江南琴仙切磋一般琴藝,吃飯這些末節之事,反而難上他心。

  於是蕭月生吩咐船娘將飯席撤去,將矮桌拿起,擺於榻上,給兩人放琴之用。

  熏香已經點上,琴已經擺好,只等兩人彈奏。

  「李某先獻醜了!」李正凡也不客氣,請教別人,自然只能先彈奏,再讓別人指點。

  李正凡端坐琴前,雙手撫上古箏,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錚錚之聲幽然響起。

  他的琴音平和清幽,頗有高遠古樸之風,高山流水,湖光山色,在他琴下莫不是寧靜溫馨,絲毫沒有剛烈之氣,宛如悠然的隱士,正俯仰天地,寄情萬物。

  蕭月生聽著感覺不錯,這李正凡倒也並非誇口,確實有些造詣,這首曲子彈得天高雲淡,不著一物,頗有些境界。

  郭芙的琴藝雖談不上高超,卻也並非等閒,畢竟家學淵源,黃藥師精通此道,難免點撥幾句,她排解心中寂苦時,有時也彈上一曲,此時聽到李正凡的琴聲,心中也自稱讚。

  孫大娘與杏兒自小跟在謝曉蘭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對此道也自見識不凡,一聽李正凡的琴聲,便知此人確實對琴藝確有幾分真才實學,非是往常那些附庸風雅之徒可比。

  謝曉蘭卻將雙眸輕輕闔上,雙手撫在箏上,修長如尖尖玉筍的手指隨著李正凡的琴聲而輕輕顫抖,玉面表情恬淡,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琴聲構造中的湖光山色之中,不能自拔。

  李正凡亦是雙目輕閉,手指輕輕撥動,優雅而自如,說不出的溫文爾雅,雖說年輕不再,卻仍有幾分吸引人的魅力。

  「錚——」最後一聲響起,但那清幽的琴聲彷彿仍在耳邊迴響不絕,繞樑三人,不絕於耳,這般樂曲,總給人餘韻不絕之感。

  李正凡輕輕睜開雙目,眼睛中一片恬淡,彷彿一個無慾無求的道家子弟,平靜的注視著仍闔著雙眸的謝曉蘭。

  「好一曲平湖三景!意境清遠,曉蘭佩服!」謝曉蘭長長的睫毛閃動,清亮的雙眸睜開,眼神中也滿是清澈與無喜無悲的平靜。

  李正凡拱了拱手:「仙子謬讚矣,還請多多指教!」神情中毫無自得自滿之意。

  「小女子就獻醜一番了!」謝曉蘭剛才聽得對方的琴曲,心緒受其琴音所影響,玉指早已發癢,恨不能痛快的彈上一支。

  「錚錚錚——」甫一開始,謝曉蘭的琴音便滿是金戈爭伐之意,與她嬌弱的氣質迥然有異。

  如戰鼓轟然而響,列陣士兵踏著堅實齊整的步伐,緩緩推進。

  謝曉蘭卻是用箏演奏琵琶曲,四面埋伏。

  這首素有最強殺伐之意的琵琶曲,彈奏極難,況且用古箏演繹,可見謝曉蘭對自己的琴技極有自信。

  這首危機四伏,充滿壓抑與衝動的曲子,在她玉指之下,淌淌流出,卻彷彿沒有了那般壓抑,變得明朗清晰,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推進,殺氣卻隱去了許多。

  蕭月生久聽她的琴聲,自然知道其琴風多變,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確實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自然不是別人可比。

  孫大娘與杏兒雖一直在小姐身邊,卻從未聽過小姐談這首曲子,實不知其用意如何,一邊聽,心中卻難免疑惑。

  謝曉蘭纖纖玉指迅急的撥動琴弦,如蝴蝶翻飛,毫不急亂,玉臉之上,一片平靜,好似那冷靜自如的大將,從容自若,指揮若定。

  琴聲畢,眾人眼前彷彿仍能見到那旌旗遮天,金戈林立的浩烈場面,濃烈的豪氣溢於心胸。

  李正凡起身向謝曉蘭躬身道:「多謝仙子,正凡受教了!」

  謝曉蘭忙回了一禮,神情肅穆,連稱不敢。

  接著兩人便談論了一些心得體會,談笑甚歡,卻將蕭月生晾至一旁,受此冷落,蕭月生也不甚著惱,只是低聲跟郭芙說話。

  孫大娘皺眉看著艙內的兩男兩女各說各自,形成了兩個小圈子,讓她苦笑不已,對自己小姐心思,她是頗有瞭解的,卻也無法可想,她本身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李公子,聽說令師欲與清微劍派的張清雲在煙雨樓一決高下?」蕭月生與郭芙說了一陣子兒,又逗弄了赤霞一番,開口問向正談興濃,神采飛揚的李正凡。

  「哦?噢,不錯,確有此事!」李正凡被問得一愣,還未自琴藝中拔出心神,隨即反應過來,說到決鬥之事,他面色多了幾分沉重。

  「日子好像是訂在臘月二十五吧?」

  「正是!」

  蕭月生轉頭對郭芙一笑,道:「我們大婚之時,卻是臘月二十三,待你師父決鬥前,先去我莊裡飲上一杯喜酒吧,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這一邀請頗令李正凡意外,兩人只是一面之緣,說話也並不多,實在說不上是熟悉,為何竟然邀請自己與師父前去參加他的大婚,顯得突兀,令人有交淺言深之感。

  但良好的修養,還是讓他馬上稱謝不已,只是神色間難免露出幾分疑惑之意。

  蕭月生笑了笑,並未再多說。

  他朝謝曉蘭拱了拱手,道:「謝姑娘,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如今酒足飯飽,也是分別之時,待嘉興再見罷!」

  說罷,卻也不待謝曉蘭說話,一攬郭芙嬌軟的纖腰,身影一閃,布簾輕動,已不見他們的身影。

  「昔日映泉樓上客,如今見面不相識!呵呵……」一聲長笑,卻在艙內迴盪。

  「昔日映泉樓上客?映泉樓?……啊,是他!」李正凡忽然輕啊一聲,面色驟變,迥異於他從容溫文的氣度。

  他記性本就極好,況且映泉樓發生之事令他刻骨銘心,當時的情景不時在腦海中清晰的閃現,那風華絕代的麗人,一顰一笑,莫不令人心顫,也會不時想起那背對門而坐的神秘公子,他是何人,竟能有這般絕代風華的丫頭?

  如今一聽映泉樓三字,那日的情景立刻又閃現在腦海之中,兩者背影相疊,那位神秘公子便是剛才坐在自己面前之人,這令他感覺實在難以置信。

  「李公子,你以前見過蕭莊主麼?」謝曉蘭也是聰慧之人,一聽便知兩人以前曾見過,只是李正凡沒認出那人。

  「哦?是有過一面之緣,敢問謝仙子,這蕭莊主是哪個山莊的莊主?」李正凡竭力鎮定心神,細問那人的來歷。

  謝曉蘭瞥了一眼仍輕輕晃動的布簾,神情有些索然,淡淡一笑,道:「他是嘉興南湖之畔,觀瀾山莊的莊主,你未曾聽過,也是自然,他麼,本就不是喜歡出名。」

  「觀瀾山莊?……觀瀾山莊!!」李正凡又是面色大變,至此鎮定自若的形象已經破壞無遺。

  觀瀾山莊,別人或許並未聽過,但他們楓葉劍派,卻並非如此,尤其在幾個師兄弟當中,更是如雷貫耳。

  觀瀾山莊,小星神劍,這可是他們師父的禁忌,千萬提不得,否則定會遭受一通教訓。

  上次他們鎩羽而歸,回去對師父如實相告,當時師父的表情可真是精彩之極,一向鎮定愈恆的氣度消失得一乾二淨,急亂的踱著步子,嘴裡喃喃自語,每走一步,便變幻一種表情,可見其內心的劇烈變化。

  最後罰他們倆練上千遍入門劍法,方能入睡。

  幾日後的清晨,他見到師父忽然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忙上前相問,被他支支唔唔遮掩過去,這種情形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見到。

  像師父這般武功,在武林中幾乎難尋敵手,什麼人能把他弄成這樣,後來聽一個師兄說,師父在說夢話中時,說出了觀瀾山莊,小星神劍的字眼,他們一推測,即可得知,師父的傷定是被這觀瀾山莊的小星神劍所致,只是見到幾次,他們也知趣的視若不見,但觀瀾山莊,小星神劍的大名,他們卻已深記於心。

  謝曉蘭見到李正凡吃驚的神情,也是微微有些驚訝,笑問:「莫非李公子聽說過觀瀾山莊之名?」

  「不……,哦,是,是聽說過,據說莊內臥虎藏龍,很是不凡!」李正凡有些慌亂的回答,感覺自己也被師父那慌亂的神情所染,聽到這觀瀾山莊幾個字,有些心驚肉跳之感。

  「哦?這點小女子倒是不知了,在下弱質女子,又怎知曉這些事情?!」謝曉蘭輕輕一笑。

  她武功雖然精深,卻感覺不到蕭月生夫婦幾人是否習有內功,但小玉四女平時並不隱瞞自己的武功,只是完顏萍自己裝做武功低微罷了。那些僕人們的武功,她卻能感覺出來其高深,說觀瀾山莊臥虎藏龍,毫不為過。

  李正凡此時已無心思再談琴藝,滿心都是觀瀾山莊,便向謝曉蘭告辭離去。

  謝曉蘭此時心下亦是索然,懶懶的不想動彈,看著遠處的清亮的湖水,卻感覺不到內心的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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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2 20:22: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三十六章 婚宴
  蕭月生的大婚雖未大張旗鼓,隆而重之,來的賓客卻也不少。

  洪七公與歐陽鋒皆已收到消息,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非是他們急著想回來,而是不得不回來。

  蕭月生可缺少尊老愛幼的品質,開始與洪七公歐陽鋒他倆不太熟,態度還算恭敬,接觸時間稍長,熟稔之後,則變得沒大沒小,表面上那一層恭敬消失無蹤,常帶著楊若男一塊兒作弄兩人,弄得兩人實在沒了脾氣,說不過,又打不過,遇到這樣的人,唯有躲閃一途。

  接到玉符傳訊,他要結婚,他們兩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否則以後指不定會如何報復呢!

  傳訊符其實算不得他的發明,他在現代看仙俠小說時便知曉,只是實現起來,卻也頗有難度。

  如今雖能傳訊,但只能他傳給別人,別人功力不足,卻無法支撐所需的龐大元氣,成了單方面傳遞。

  黃藥師師徒自然沒走,郭靖一家子也急趕慢趕,全部到場。加上楊過夫婦還有孫子明,當世的幾大高手,近乎咸集於此。

  嘉興府的知府與通判也是攜夫人盡來相賀,城中的幾個大富豪,也在邀請之列,這可是刮他們油的好機會,蕭月生又怎會放過?!

  嘉興城中的富貴之人與武林中人很難說上話,便分別安排在兩個廳子裡。

  到場的武林中人中,楓葉劍派的掌門葉重算是唯一一個被邀請的外人,其餘諸人皆是沾親帶故。

  葉重這才曉得何謂大開眼界,東邪西毒北丐,大俠郭靖夫婦,神雕俠侶,天雷神爪,這些人,每一個都是武林中近乎無敵,幾近神話的人物,常人欲見其中一人,難如登天,如今卻在這裡相聚一堂,實在難以相信。

  在別人面前,葉重還算是一個人物,但到了五絕他們面前,便只是個毛頭小伙子,實在難以相提並論。

  葉重生就一幅好相貌,身形頎長,臉形長瘦,頜下幾綹黑鬚,頗有清奇之相,令人不敢少覷。

  這一桌上,東邪、西毒、北丐、郭靖夫婦、還有就是他了,一張大檀木圓桌,坐著六個人,絲毫不顯擁擠,葉重只感受寵若驚。

  楊過夫婦與孫子明俱都在外面幫忙,只是過來見了禮,幫忙將葉重引見一番,又忙著出去招呼賓客。

  這幾人當中,東邪黃藥師素來孤傲,西毒歐陽鋒冷漠,也唯有北丐洪七公與郭靖夫婦隨和一些。

  開始之時,葉重自然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在他們面前自覺矮了幾分,但他畢竟也是江南一劍,心中底處也自有幾分傲氣,很快便恢復自然,舉止如常,談笑自若。

  豈不知如此恰好合了一眾高人的心思,一個人,僅僅因為對方的名氣極大便舉止畏畏縮縮,其人便少了幾分坦蕩磊落之氣,這樣的人,他們是看不起的。

  他放開了手腳,反而令眾人對其看重了幾分,武功倒在其次,其人有膽氣,胸懷磊落,便不是俗物,武功是可以慢慢練的。

  郭靖夫婦近些年來忙於襄陽防務,甚少關心武林中事,但江南的楓葉劍派倒是聽說過,對其迅速崛起甚有好奇,於是便隨口聊了開來。

  黃藥師一直住在觀瀾山莊,且為人孤僻,不喜熱鬧,直到開席,方才在僕人相引之下過來。

  「七兄,歐陽兄,你們怎麼來了?」方至廳內,黃藥師便帶著驚詫的語氣開口相問。

  洪七公與歐陽鋒一路匆匆,緊趕慢趕,還是在入席之前到達了觀瀾山莊,一進山莊,便被孫子明引入席中,還不知黃藥師在這裡。

  「我們如何就不能來?!」歐陽鋒皺了皺眉,冷冷的問。

  他下額的鬍鬚堅硬如針,威勢不凡。

  歐陽鋒與黃藥師郭靖一家子積怨甚深,絕非三言兩語所能道清,也非一時所能化解,只是有洪七公、楊過夾雜在一起,從中緩衝,但心底的芥蒂,卻並非輕易可以化除。

  他見到黃藥師一副主人家的口氣,心下自然不舒服,冷言冷語也是難免。

  洪七公鬚髮皆白,紅光滿面,皮膚光滑宛如孩童,他笑了兩聲,道:「呵呵,黃老邪,你可找了個好孫婿呀,老毒物這是在嫉妒你了!哈哈……」他看到歐陽鋒瞪過的目光,不由哈哈大笑。

  提到自己的外孫女婿,黃藥師心下也是難免得意,卻強抑神情,不展笑容,只是手下卻不自覺的撫了撫清須。

  「這小子有何好,都這麼多老婆了,還要娶我的芙兒,我打心底裡不同意的!」他微微氣憤的言道,清峻面容帶著幾分寒意。

  「爹爹!」黃蓉在旁忙嬌嗔一聲,在這時說這話,便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黃蓉一邊聽丈夫與葉重說話,兼聽這邊說話,她也心中好奇,師父為何來了這裡,聽到父親埋怨,忙制止。

  「口不對心!」歐陽鋒哼了一聲,冷冷看了黃藥師一眼,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洪七公又是一陣大笑,隨手拍了拍身旁的黃藥師肩膀:「老毒物說得一點兒也不錯,……黃老邪,我們都是老朋友了,還不知道你——?你如果真不同意,早就拂袖而去,又哪能跟我們坐在一起!蓉兒,……你這小丫頭平時聰明,一到了自己親人身上,卻又是糊塗得很吶——!你的爹爹,你還不瞭解?!他指不定心中多麼高興呢,呵呵……」

  黃藥師輕移上身,閃過洪七公的大手:「可這也太過胡鬧,這小子也太過多情,竟要娶這麼多房妻妾!」

  「爹爹——」黃蓉忙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嗔道。

  「好了好了,我不說他便是了,豈有此理!也不知這小子有什麼好,你也護著他!」黃藥師可是受不了女兒的這一招,忙屈服。

  「爹爹,觀瀾他已經是他外孫女婿了,你怎可還說他的壞話呢!」黃蓉握住自己爹爹的大手,嬌笑道。

  黃蓉風姿更勝少女,嬌嗔軟語,莫不風華動人,跟郭靖說話的葉重不由愣了一愣,忙收攝心神,心下暗讚,郭夫人果然是天下少有的美女,至今仍風采依舊。

  此時洪七公卻在忙著吃桌上的菜餚,吃相俊雅,即使用手抓菜,也無損於雅致,與他乞丐頭的身份極不相符,一口菜進嘴,便閉目細細咀嚼,紅潤光滑的臉上滿是陶醉神情。

  這一桌飯菜,是小鳳親手而做,與別人桌上自然不同。

  洪七公生平最為嘴饞,見到極品美味,便挪不開步子,小鳳的廚藝精絕天下,他自然如饑似渴,但他是極重美味之人,卻不會風捲殘雲般狼吞虎嚥,而是細嚼慢咽,細細品嚐體味。

  他聽到黃蓉的話,油光光的手用桌上的棉帕拭了拭,舔了舔發亮的嘴角,笑道:「黃老邪,你這話說得可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呀!」

  正在伸著竹箸往嘴中送菜的歐陽鋒重重哼了一聲,以示附和。

  「我有何便宜可得?!」黃藥師也是重重一哼,瞪了歐陽鋒一眼,眼中冷芒電閃,極為懾人,旁觀的葉重心下暗驚,黃藥師這一瞪眼的氣勢,便令自己心跳加速,氣血湧動,五絕中人,不愧於他們的威名。

  黃藥師也是孤傲之人,歐陽鋒這般態度,他心底早就竄著怒火,只是礙於自己外孫女大婚,不好發作而已。

  將手上的錦帕丟回桌上,洪七公伸了伸懶腰:「照我說,你外孫女能嫁給蕭小子,那可是你祖上積德,這輩子燒了高香!」洪七公出身草莽,混跡於市井,說話便難免帶著幾分粗俗。

  這話聽在極為護短的黃藥師耳中,自然極為刺耳。

  洪七公不理黃藥師瞪他的眼神,笑道:「蕭小子雖然性格是古怪了一些,但對自己的老婆,那還是沒得說!他那幾個老婆相處得極為和睦,算是這小子治家有方吧!你外孫女在這裡,只會享福,絕不至於受苦的!」

  黃藥師皺了皺眉,斜眼望了望洪七公:「我說,七兄,你算是長輩了,幹嘛還這小子這小子的稱呼他!」

  洪七公指著黃藥師,哈哈大笑,白鬚抖動,聲音洪亮豪邁,不減當年氣概。

  歐陽鋒又是一聲冷哼,端起手中的酒盅,一飲而盡,心下氣憤。

  忽然一隻酒壺出現在酒盅上方,抬頭一看,卻是黃蓉正風姿綽約的執壺而立,看到他望向自己,嫣然一笑,如百花盛開,美不勝收。

  歐陽鋒微微轉過頭去,不再看她,卻也沒阻止她為自己斟酒。

  歐陽鋒雖以前作惡多端,但如今已經棄惡從善,從前的恩恩怨怨,實在難以理得清,即使礙於師父洪七公的面子,她也不會太過冷落於他,何況現在又成了親戚關係。

  其實因為她本身與歐陽鋒並未有解不開的仇恨,只是因郭靖的關係而已,郭靖雖然忠厚,但讓他與歐陽鋒說話,卻是不太可能,他不使出降龍十八掌拍向他,已經是苦苦忍住了。

  那邊洪七公仍哈哈大笑不停,看著黃藥師,便是一通大笑。

  「師父,你老人家笑些什麼?」郭靖察顏觀色的功夫沒有他降龍十八掌上的一功力,沒有看到自己岳父難看的臉色,探過頭來便冒然開口相問。

  洪七公大手拍著堅硬結實的檀木桌面,指著黃藥師又是一通大笑:「哈哈,唉,……靖兒,……哈哈,你這個岳父,不愧是叫東邪!……呵呵!」

  郭靖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的望著他,那葉重也如此,他剛才只顧與郭靖說話,沒聽到其餘人的說話。

  黃藥師一看到郭靖露出呆頭呆腦的樣子,便心中氣憤,面色一沉:「七兄,你若再笑,我們便出去切磋一番!」

  洪七公忙擺了擺手,止住笑意:「免了免了,我們都老胳膊老腿的,還學年輕人打架,豈不是很丟人!我們都老了,沒聽說過,老不以筋骨為能嘛!」

  他忍不住呵呵笑了兩聲,忙又止住:「蕭小子……噢,觀瀾這傢伙,能耐確實不小,把黃老邪你這般漂亮的外孫女也給弄到手,能耐確實不小!」

  黃藥師又是皺了皺眉,今日聽這洪七公說話怎麼感覺這般刺耳,粗俗不堪,沒有一句中聽的。

  那歐陽鋒在旁卻嘿然一笑。

  「這傢伙嘛,雖然不夠尊重老人,也不夠讓著小孩,但也不是什麼壞人,我那徒孫嫁與他,卻也錯不了,放心吧!」洪七公又去伸手拍黃藥師的肩膀,卻仍被他躲開。

  黃藥師是極為護短之人,蕭月生成了他的外孫女婿,自己怎麼說他都可以,但聽不得別人說自己外孫女婿的壞話,心下不太高興,哼了一聲,拿起酒盅喝酒,不再理他。

  郭靖聽到師父這話,忙問:「師父,觀瀾他不尊重老人,不愛護孩子?真的如此麼?」

  他素重孝道,是見不得這般不尊老愛幼的行為,聽到自己的女婿被說成這般,自然想問個清楚。

  洪七公一看郭靖的臉板了起來,知道他當了真,說不得事後會去找自己的女婿教訓一通,那自己還不是要受到那小子的報復?

  「呵呵,靖兒,你做人太過認真,實在無趣!那是我老乞丐說著玩呢,你這個女婿性格古怪一些,喜歡玩鬧,跟我們老頭子與若男那小丫頭玩起來沒大沒小的,算不得什麼大事!」洪七公忙笑道。

  郭靖點了點頭,心下釋然,據自己觀察,自己這個女婿確實舉止無羈,不循常理,但只要心性正直,那些倒也算不了什麼。

  「師父,歐陽伯父,菜都涼了,我們快些吃吧!」黃蓉在旁忙引開話題,深怕自己丈夫認了真,以後會藉機教訓女婿一通。

  她可知道,自己那女婿可不是什麼挨得了訓的人,萬一鬧得翁婿不和,還不是自己的女兒夾在中間受苦?!

  「對,還是小蓉兒說得對,我們快些吃菜,這般極品美味,涼了可是暴殄天物,罪大惡極!哦,對了,老頑童那傢伙死了沒?」洪七公忙點頭附和黃蓉的話,又想起了老頑童。

  黃蓉撲哧一笑,輕掩玉口,言道:「那老頑童活得可是精神得很,據說跟瑛姑在一塊兒隱居呢!」

  「哦?瑛姑終於逮著他了?」洪七公心下大奇,歐陽鋒亦是豎著耳朵聽。

  那葉重對這些事不太明白,老頑童這個名字似曾聽說過,瑛姑卻沒聽過了。

  「可不是,真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老頑童那塊石頭終於點頭了!也難為瑛姑這麼多年一直追著他!」黃蓉笑著幫眾人斟上酒,頗為感慨,也是心感自己女兒,芙兒她也是歷盡煎熬,方才得償心願。

  「可惜沒叫老頑童來,他若來了,我們幾個聯手,看能不能把蕭小子收拾下來!」

  洪七公兩手撕扯著半隻酥黃細嫩滑的燒雞,也不用盤子旁邊的切肉小刀,一邊用力撕扯,說話的語氣滿是遺憾。

  葉重心下實在好奇,忙問:「蕭莊主的武功這般厲害麼?」

  洪七公停下兩下,轉頭望了葉重一眼,看了看眾人,笑道:「你是葉重?那個什麼葉劍派的掌門?」

  葉重肅手一拱,沉聲道:「晚輩楓葉劍派掌門葉重!」

  「楓葉劍派?」洪七公點點頭,「看來你也是個人物了,蕭小子眼高於頂,平常人可不放在眼裡,更不會邀至山莊。」

  葉重對這位武林前輩,心中也是敬重的,忙謙遜道:「不敢,晚輩只是略通劍法而已。」

  「哦?那你劍法很好嘍?不知與那全真教的劍法相比如何?」洪七公看了看他腰間的佩劍,好奇的問。

  「這個……」葉重遲疑了一下,「晚輩還未與全真高人相較過,不敢妄言。」

  全真教近些年有封山的態勢,門下弟子幾乎不在武林中行走,彷彿一心一意做起了道士,讀起了道書,修心養性,葉重位於江南,全真位於終南山,地理位置相差太遠,他未能前去拜訪。

  洪七公點點頭,笑道:「呵呵,你倒也誠實,全真派,唉,不說也罷,那小子的妻子有個叫小星的,跟他學過劍法,你能打敗小星,你就知道那小子的武功多厲害了。」

  葉重聞言,不由哭笑一下:「她是叫小星神劍吧?」

  洪七公又向那燒雞伸出了手爪,口中漫言道:「不錯,她倒是喜歡這般自封自叫,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去惹那小姑奶奶,她極好找人比劍,劍法高,下手還不知輕重,實在難纏得很!」

  葉重點點頭,對洪七公的這一片好意體會極深,他可是受過小星的苦頭,豈止是難纏這兩個字可言之。

  只可惜他不惹人,人家卻找上門來,欲拒無從,況且還指點自己的劍法,近年來,他的劍法能突飛猛進,這般精絕,全賴於此,小星已經近乎於自己的半個師父,讓他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葉掌門,來來,我們吃菜!」郭靖見他兀自在那裡發呆,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因為桌上的菜這會兒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

  不是他們飢餓過甚,實是小鳳的廚藝實在驚人,令人一旦開始吃,便再也無法放下竹箸,郭靖倒有些佩服自己師父,他吃了一會兒菜,尚能忍住停下來說話,這份定力,頗有些有負他饞嘴的美名了。這般美味,卻是要高過自己妻子甚多了。

  蕭月生做為新郎,最是辛苦不過。

  迎接賓客,笑臉迎人,拜堂成親,被狠狠戲耍一番,然後才能入洞房,入了洞房之後得馬上出來挨桌敬酒。

  這拜堂卻是要六個新娘一同拜堂,以示夫妻同心。

  小玉她們四人本是妾室身份,這次便轉成正妻,六女地位平等,不分大小。

  妾室在當時社會中的地位極低,與正妻的身份是雲泥之別,但比起丫環的身份,那又是不同。

  蕭月生深悉人性,並未讓她們一步登天成為正妻,如今時機已到,自然給了她們這般名分。

  雖然他對這些名分之類並不在乎,平常待小玉她們如正妻,但名分對女人來說極為重要,你縱是給她再多的禮物,卻也沒有它重要。

  六個新娘,這也算是規模不小,艷福不淺,自然惹得楊過孫子明等心中不平,耍起來格外的瘋。

  楊過雖已是鼎鼎大俠,但沒受那十六年的相思之苦,性格仍是飛揚佻脫,與自己的女兒楊若男一起,將蕭月生夫婦好一通折磨。

  裝醉是蕭月生的拿手好戲,且百用百靈,屢試不爽,在這種場合,他自然是越發裝得出神入化,以假亂真。

  新郎醉了,眾賓客自然不能再苦苦相逼,只能帶著遺憾,無奈的放他回到洞房。

  六個新娘,自然是六間新房。

  他走動的先後順序,卻是按著進門早晚來分,先是去完顏萍那裡,然後是小玉她們四人,最後才是郭芙屋裡。

  一一將她們的紅蓋頭揭下,她們每人本就姿容絕世,再經過這番細緻的打扮,更是傾國傾城,美得難以名狀。

  本來清醒,裝著喝醉的蕭月生,看到自己嬌妻的絕麗,心下卻有些醺醺然,頗有真醉的感覺,這種感覺,對他卻是極為罕有。

  他倒在郭芙香軟的榻上,未再說話,慢慢的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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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2 20:23: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三十七章 洞房
  郭芙讓陪嫁丫環翠玉出去,屋裡只有自己與床上的蕭大哥。

  看著床上躺著的蕭月生,這個在以後的日子,會一直陪伴著自己的男人,竟徒然感覺有幾分陌生。

  他的眉毛又長又直,直入兩鬢,他的眼睛不大不小,他的鼻子是挺直的,他的嘴巴也是不大不小,每一個部位都不甚出眾,平平庸庸,為何組到一起,竟是那般迷人呢?令自己怎麼看都看不夠。

  從未發現,他的眉毛竟是這般濃黑,這般陡峭,看來他的性子也必是極為剛強的,她紅著臉,玉手輕輕摸了摸蕭月生的雙眉。

  「蕭大哥,蕭大哥?」郭芙輕輕推了推,忽然羞澀得兩頰發燙。

  「唔……」蕭月生懶懶的翻了個身,雙眼無意識的看著郭芙,睡眼朦朧,「芙兒?怎麼不睡?」

  「大哥,現在還只是下午呢!」郭芙更是羞澀,聲如蚊蟻,宛如喃喃自語。

  蕭月生自是聽得無礙,他翻身看了看格窗,果然,透過格窗射進的陽光微微西斜,格窗的影子映在東面牆壁之上,只是剛過晌午而已。

  他挺腰坐起,將郭芙驚得忙閃開坐遠,他揉了揉雙眼,感覺睡了這麼一會兒,彷彿睡了很長時間,令他已經到晚上的錯覺,這一覺醒來,精神極佳,很久沒這般沉酣的入睡了。

  看了一眼坐在榻邊,低頭扭著衣角的郭芙,她芙蓉一般的玉臉上紅暈佈滿,顯得白裡透紅,更加誘人。

  飽滿的櫻桃小嘴,被細米般的皓齒輕輕咬著,越發紅潤飽滿,令他恨不得咬上一口。

  鳳冠霞帔皆已卸下,粉紅的中衣緊緊裹著高聳的胸部,隨著她略顯匆促的呼吸而輕輕起伏。

  她坐得很挺很直,儀態端莊,粉紅的中衣將雪白的頸項映得彷彿帶上了一層桃紅,愈加令人心動如火。

  「芙兒……」蕭月生吞了吞唾沫,感覺有些口乾舌燥,忍不住輕輕呼喚了她一聲。

  「嗯……」郭芙感覺蕭月生大哥射來的目光火熱炙人,彷彿要把自己融化,聽到他低沉沙啞的呼喚,這種感覺更甚,她心頭有種面對危險的顫慄,就像那面對巨象的螞蟻,充滿了無力感,身體發軟,聲音似也發不出來,只能從喉嚨間用力擠出一絲聲音。

  蕭月生看著她那櫻桃小口,紅潤欲滴,恨不能含在嘴裡,仔細品嚐。

  「芙兒……」他緊緊盯著那嬌艷欲滴的櫻桃小口,彷彿呻吟一般輕聲呼喚。

  「嗯……」郭芙越加無力,渾身沒有了骨頭,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直坐,她緊緊將下頜抵在臉前,不敢迎向那火熱的目光,深怕一觸之下,即把自己化成飛灰。

  「嚶……」郭芙不由低吟一聲,身子已經被蕭月生摟在懷中,飽滿如櫻桃的雙唇被他的大嘴包住,受到他溫柔而熱烈的啃吮。

  「嗯,哼……」她的聲音自胸間傳出,渾身軟若無骨,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

  「啊,……」良久,她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的時候,嘴巴重新獲得了自由,忙呼呼的大聲喘息。

  雙唇輕微的酥麻,鼻間濃烈的男人氣息將她醺得微微眩暈,大腦似乎停止了轉動,她只是睜著大大的眼睛,迷離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面龐,雙頰酡紅,高聳堅挺的胸脯抵著男人的胸膛,一起一伏。

  「芙兒……」他又是將她那微微紅腫的櫻唇含在嘴中,卻並未如剛才那般激烈的啃吮,而是輕輕舔舐,濕滑的舌頭輕輕舔舐。

  郭芙感覺自唇間傳來的酥麻似乎傳進了心裡面,不由的將胳膊伸出,緊緊摟住男人的身體。

  在舌尖溫柔的舔舐下,她的小嘴不由微微張開,鼻間輕哼,用力的喘息。

  忽然,她口中湧入一隻光滑柔韌之物,將自己的香舌捲住,攪動,她忙閃避,卻欲逃無門,只能任由自己的香舌被他擠壓攪動,更劇烈的酥麻卻傳入自己的腦門,令她再也無法自由思考,只能任憑這個男人的擺佈。

  良久,唇分,兩人已經緊緊貼在了一起。

  郭芙高聳堅挺的胸部劇烈的起伏抖動,嬌喘細細,隱隱有膩聲自喘息間透出。雙眼越發晶瑩清亮,玉頰酡紅如染,挽得一塵不染的秀髮已經蓬鬆散亂,更增嫵媚之色。

  蕭月生微笑著看著她盈盈的大眼,輕笑道:「好芙兒,你就要成為我的女人了!」

  「嗯……」郭芙感覺自己的眼睛無法轉動,蕭大哥那深邃的眼睛彷彿那黑夜的星空,透著無邊的神秘,令人欲想一窺全豹。

  「小若男——!」蕭月生忽然轉過頭,朝格前輕喝。

  靜靜的沒有聲響。

  大廳裡喧鬧的聲音隱隱響起,大笑聲,吆喝聲,隱隱傳來。

  屋裡靜靜的沒有聲音。

  「小若男!出來吧!跟乾爹玩這套,豈不魯班面前弄斧,關公馬上耍大刀麼」

  蕭月生將食指輕按於郭芙因紅腫而越發嬌艷的櫻唇,示意她不要出聲,對著格窗方向輕輕喝道。

  「哼!我就知道瞞不過乾爹!嘻嘻——」一聲嬌脆的聲音自窗外響起,格窗被輕輕揭開,露出一張絕色的玉臉,透著幾分嬌俏可愛,正是楊若男。

  她此時面龐嬌紅,如塗胭脂,眼神躲躲閃閃,不敢正眼看床上摟在一起的兩人。

  「小若男,你一個大姑娘家,竟敢來偷看洞房,傳出去可再沒人會娶你!」蕭月生不顧懷中郭芙的輕輕掙扎,滿不在乎的說道,卻沒發覺自己嘴唇上沾滿了紅紅的胭脂。

  「哼,有什麼好看的,人家只是好奇麼,好了,不看了,真是沒意思!」楊若男看了一眼摟在一起的兩人,忙羞得躲開眼睛,也沒發覺自己乾爹嘴上的胭脂,嘴上兀自不軟,卻身形一矮,溜走了,格窗也被輕輕合上。

  「這小丫頭,也真膽大!」蕭月生恨恨的說道。

  「撲哧!」郭芙看到蕭月生抹著紅胭脂的模樣,再也忍不住笑意,輕輕笑了出來。

  「怎麼?」蕭月生不由一愣。

  「蕭大哥,嗯,這裡!」郭芙用蔥白的纖指點了點自己越加飽滿嬌艷的嘴唇。

  「腫了?」蕭月生兀自不明,眼睛又盯上了那紅櫻桃。

  「不是——你的嘴唇上有胭脂!」郭芙紅霞未褪的臉上又紅上了幾分,羞澀的低聲告訴他。

  「哦——,這是吃了你的胭脂了!滋味真是不錯!」蕭月生恍然,帶著幾分笑意,盯著她嬌艷的臉看個不停。

  他手上忽然出現一隻墨綠方形玉珮。

  「律!」他輕喝一聲,將玉珮拋起,隨後一道金光自他指法射出,沒入空中的玉珮裡,玉珮忽然憑空不見。

  屋裡陡然變得安靜之極,大廳那隱隱約約的喧嘩聲再也聽不到,窗外嘰嘰喳喳的鳥鳴聲也消失不見,外界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不見,彷彿只有他們兩人的喘息聲在留在屋內。

  「大哥,這是……?」郭芙驚奇的問,顧不得羞澀。

  「這是隔音符,外面與屋子聲音隔絕,別人再也別想聽到我們屋裡的聲音!」蕭月生看著嬌艷的郭芙,輕聲笑道。

  郭芙大羞,用力低下自己的粉首,兩隻手輕輕扭動,不知放在何處為好。

  「芙兒,你是我的了!」蕭月生將她如桃花般嬌艷的面龐輕輕捧起,「芙兒,把你的一切,全交給我吧!」大嘴輕輕覆上她的櫻桃小口,溫柔的吮吸,纏綿的攪動。

  「嗯……」郭芙身體輕輕的顫抖,再也無法思考。

  他的手輕輕離開她的面龐,慢慢往下伸去,一邊溫柔的吮吸她的香舌,大手一邊細細摸索。

  終於在她圓翹的臀部停下,大手按於其上,仔細的揉捏,隔著衣物,體會著其中的彈性。

  郭芙的身體猛的僵直一下,隨後在大手的揉捏之下,變得柔軟,輕輕倒在榻上,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自己。

  蕭月生的另一隻大手在她高聳堅挺的胸部揉捏,令她輕閉雙眸,羞得無法睜眼。

  蕭月生的脫衣極為熟練,三兩下便將郭芙的衣衫解開,輕輕褪去,一具雪白如玉的豐滿胴體出現在榻上。

  蕭月生迅速的將自己衣物脫下,將榻上的錦被覆在她的身上,包裹住她那具完美無暇的美體,然後鑽入其中,壓在了這具柔軟嬌香的身體之上。

  被浪起伏,呻吟嬌喘,襄王神女,共赴巫山雲雨。

  ………………

  雲雨初歇,蕭月生將郭芙與自己裹在錦被中,只露出肩膀。

  郭芙的頭枕在蕭月生的胸口上,滿面桃紅仍未散盡,鼻間微微泛汗,更增晶瑩可愛。

  「蕭大哥……」郭芙輕聲叫道,聲音低低軟軟,帶著幾分慵懶與安適,極為嬌媚。

  「嗯。」蕭月生的下頜緊抵著郭芙烏黑髮亮的秀髮,輕輕嗅著她發間幽幽的香氣,也是慵懶的低聲回應。

  「蕭大哥!」郭芙仍輕聲低叫。

  「嗯」蕭月生懶懶的回答。

  「蕭大哥!」

  「嗯。」

  「蕭大哥!」

  「嗯?……怎麼了,芙兒?」蕭月生有些奇怪的問,看向她。

  郭芙搖了搖頭,輕聲低笑,神態間說不出的歡喜無限。

  「到底怎麼了?」蕭月生實在好奇。

  郭芙忽然用力的將他抱緊,面龐緊緊貼在他勻稱如玉的胸脯上,輕聲道:「蕭大哥,我曾經無數次這般喚你,你今天終於應聲了!」

  蕭月生忽然恍然,有些憐愛的摸了摸她如雲的長髮,輕笑道:「傻丫頭,前些年,苦了你了!今後你就安安心心呆在我身邊,我們永遠也不會分離!……再也不會分離!」

  「嗯!我現在是蕭大哥的人了,你不要我也不成了!我就賴定你了!」郭芙抬起臉,輕笑,嬌艷如花。

  到了此刻,她才能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自己的一場美夢,成為了蕭大哥的女人,她惴惴的心終於安定下來,說不出的輕鬆舒暢。

  蕭月生輕笑,溫柔的親了親她的面頰,將她緊緊摟至懷中。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宛如兩顆心緊緊相貼。

  郭芙漸漸睡了過去,一天的緊張勞累,令她身心俱疲,再經過蕭月生的一番折騰,自然很快入睡。

  即使她在沉睡時,胳膊仍緊緊摟住他,沒有一點兒放鬆。

  蕭月生輕輕輸入一道元氣,令其在郭芙體內溫潤她的身體,助其恢復疲勞,更加深沉的入睡。

  輕輕掰開她的胳膊,憐惜的摸了摸她嬌艷恬靜的臉,他穿起衣服,下了床,離開,去了完顏萍的屋子。

  完顏萍正靜靜的躺在榻上,眼睛並未閉上,只是呆呆的躺在那裡,楚楚動人的臉上,神采黯然。

  「夫人!」蕭月生輕輕喚了她一聲,靜靜來到她身邊,和衣躺在旁邊。

  「大哥。」完顏萍轉了轉清澈黑亮的眼珠,輕聲回答。

  「夫人心裡定是難過異常吧!」他忽然緊緊將她抱在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

  「大哥!……嗚嗚……」完顏萍再也止不住蘊在心底的淚水,放聲大哭。

  蕭月生隨手布了個消音結界,憐惜的緊緊摟住她,任她在自己懷裡放聲哭泣。

  哭了一會兒,完顏萍漸漸止住了哭泣,有些不好意思的抹著自己的眼淚。

  蕭月生將她的面龐捧在手心,輕輕的舔她臉角的淚珠。

  「對不起,大哥……我……」

  「噓,莫要再說,……是我對不起夫人!」蕭月生憐惜的親了親她的櫻桃小唇,有些愧疚的說道。

  「不……」完顏萍搖了搖頭,「我已經想通,只是心裡有些委屈,哭完了,也就沒事。」

  蕭月生又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下頜輕輕摩挲著她柔軟光滑的長髮,輕聲道:「夫人吶,其實有一個秘密,我一直沒告訴你們。」

  「秘密,什麼秘密?」完顏萍仰頭問。

  蕭月生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正盯著自己妻子,終於下定決心。

  「……你知道我們會長生不老麼?」

  「長生不老?大哥,你的意思是……?」完顏萍用力轉過頭來看著蕭月生,有些好奇的問。

  蕭月生輕聲笑道:「長生不老么,就是跳出生死輪迴,不會變老。」

  完顏萍呆呆的望著他,忽然撲哧一笑:「大哥——,你幹嘛這麼逗我,世上的人都有生老病死,哪有永遠不老的人呢!」

  蕭月生平日雖然說自己道法通天,身體金剛不壞,無人能傷到自己,但從沒說過關於長生的話。

  只是今日他心中實在愧疚,便將心底蘊藏的秘密告訴了自己的夫人完顏萍。

  蕭月生摸了摸她的長髮,大手停在她雪白如玉的頸項上,仔細撫摸,體會著她的光滑細嫩,他微微一笑,輕聲道:「前人可能做不到,但我們卻可以,夫人,你感覺自己與十幾年前有何不同麼?有感覺到自己變老麼?自己可曾生過病麼?」

  「變老?我是沒感覺到自己變老,但我只以為是自己內力變得深厚,生活舒服,再加上你的靈丹,所以一直沒生過病,老得比別人慢呢。」完顏萍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仍舊如少女一般光滑。

  仔細想想,自己確實一點兒也沒變,皮膚仍舊光滑如前,半點皺紋也無,令那些貴婦們羨慕得不得了,這些年只見別人漸漸變老,卻忽略了自己。

  其實她的身體確實如少女一般,一點兒也沒有變化,但她的心卻有著歲月的痕跡,變得成熟雍容,風華高貴,其氣質,令人無法認為她是一個少女,雖然她仍舊有著少女的外貌。

  只是那些嘉興城的貴婦們常常在一起,並未能覺察其中異處罷了。

  「難道……?我們真的不會變老?」她忽然睜大了雙眼,看著他,眼神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蕭月生點了點頭:「你知道為何我總是讓你們同我雙修麼?」

  完顏萍羞澀的看了他一眼,想起那些羞人的姿勢,那些荒唐的情景,玉臉便有些發燒。

  「每次雙修時,我會將自己的精液化成神氣,注入你們體內,助你們結成元神,修成神氣,則會如我般,長生不死。」蕭月生極為鄭重的說道。

  完顏萍點了點頭,心下卻有幾分相信,卻也仍帶著不敢相信的意味,滿是震驚與喜悅。

  千百年來,無數人,無論何等英雄豪傑,在時間面前,在死亡面前,卻只能俯首,無力掙扎,最終歸於塵土,一切成空。

  而今天,完顏萍卻知道自己竟然能夠超脫死亡,這等驚喜,對她的衝擊是何等強烈!

  她心底對大哥娶郭芙的難過,在這種驚喜面前,根本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夫人,你想,如果只是我們兩人,百年過後,你會不會膩煩?」

  「你可能覺得不會,那好,我們在一起一百年,你不會,兩百年呢?一千年呢?你還敢說自己不會麼?」蕭月生將她摟在懷中,平靜的口氣,輕輕的聲音。

  完顏萍想了想,卻也不敢說,她想說不會,但沒有經歷過,實在也不敢保證,那般長的時間,確實超乎她的象,她無法相像自己活上一千年,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所以,我會這般娶幾位妻子,因為我怕自己會麻木,會厭煩,也可能孤獨,多幾個人,便是多幾分變化,才能讓我們快活的生活。你說是麼?」

  「嗯,原來如此,大哥,你這樣一片苦心,為何不早與我說呢,讓我擔這麼多的心思!」

  完顏萍柔軟的玉手輕輕摸著蕭月生的臉,有些嗔怪的說。

  蕭月生將她小手按在臉上,輕輕摩挲:「唉,我其實是讓你過平常人的生活,當不知道自己長生不死時,會感覺到時間的寶貴,生命的寶貴,便會有常人的喜怒哀樂,但知曉了之後,心態便大不相同,時間再也沒有了意義,你再也回不到平常人的心態之中,我一直想等你自己有所察覺時,我再告訴你們,也讓你們經歷一次正常的人生。」

  完顏萍緊緊的將他抱住,難得的主動,心中實是感激得無以復加,沒想到自己的丈夫對自己這般情深意濃,他能有這般心意,便是娶幾位妻子,又能如何,都怪自己太小心眼,誤會了大哥!

  蕭月生將大手輕輕伸入她的胸與臀,輕輕揉動。

  完顏萍絲毫沒有推卻,反常的主動熱情起來,讓蕭月生嘗到了她的另一番醉人滋味。

  待他將其餘眾女一一安慰完畢,回到郭芙房中時,時間已經到了傍晚,他便脫了衣衫,重新跳到被窩裡,摟著她,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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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2 20:23: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三十八章 觀劍(一)
  
  新婚的生活,自然是甜蜜異常,蕭月生帶著郭芙,或泛舟南湖,或閒逛嘉興城,或去自己產業看看,或賞奇花異草,珍禽異獸於觀瀾山莊的樹林,這個樹林,元氣濃郁,對萬物的生長極為有利,那些林中的植物與動物皆與平常物種有異。

  畫眉鏡前,舞劍花下,說不盡的溫柔纏綿,輕憐密愛,讓郭芙彷彿生活在甜美的夢中一般。

  第三日,蕭月生說在煙雨樓有一場比武,應該有些意思,自然應該去看一看的。

  完顏萍諸女大都不大感興趣,在她們看來,那實在沒有什麼可看的,只是有人無聊,在那裡比武罷了,那與小孩子打架沒有什麼區別,況且一旦去了,必要受眾人眼光的騷擾,還不出去城中的琴社與眾人談琴聊天。

  小星倒是有些興致,並非是對比武有興趣,只是因為其中一人是葉重,她的熟人罷了。

  孫子明對這些興趣也不大,他本來就對武功興趣不強,只是蕭月生逼著他學,他便學了,即使學了,也只是為不再師父欺負而努力,反而對做生意,他更喜歡,當掌櫃的,是他自小的理想。

  於是,蕭月生讓小鳳做了一些飯菜與點心,他帶著郭芙與小星便去了煙雨樓,陳二在他們身後,拿著飯菜與點心,還有一些銀質的餐具,因為小星實在不想用那些酒樓裡碗箸,還不知有多少人用過,也不知洗沒洗乾淨,自己帶家裡地的餐具,再好不過。

  雖然在她眼中是理所當然,但在別人眼中,自然便是太過驕貴,太講排場,難免有炫耀之意。

  蕭月生對這種行徑,卻是頗為支持,享受生活,也是他素來喜歡的,財富對他來說,實在無法構成一個問題,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委屈自己?不好好的享受呢?

  此時是上午時分,太陽掛在東半空,陽光溫暖明亮,令人心曠神怡,心情舒暢。

  今日的南湖,不同於往日的寂寥空曠,幾十艘小舟棋佈於湖面,頗有熱鬧之像。

  南面堤壩之上,約有數十武林中人,腰間俱帶著兵器,或站或坐,或倚與干禿的柳樹,或跳至柳樹之上,縱目長望,其間互相打招呼,高聲談笑者甚眾。

  看到蕭月生身邊的兩女,男人們目瞪口呆,女人們瞥了一眼,便轉開眼睛,不想再看。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星與郭芙在蕭月生的滋潤之下,驚人的美麗越發顯得逼人心魄,令人望之如見珠玉,自慚形穢。

  四人對堤壩上的這些人的目光習以為常,蕭月生在前,小星與郭芙拉著手在後,陳二則跟在最後,兩手各提一個頗大的木箱。

  小星平時雖然冷若冰霜,但那是對外人擺的面孔,對自己的幾個姐妹,她便成了一個毫無機心的小女孩。

  郭芙開始時,對冷若冰霜的小星還頗感棘手,怕無法好好相處,沒想到一接觸,才知道,她雖冷面寡言,卻是面冷心熱,眼神中對她並無敵意,與她說話極為柔和。

  郭芙以前也一直冷面對人,既知小星的心性,對她的冷面便不以為意,兩人言談也極為相合。

  在一眾人目不轉盯的注視下,他們緩緩登上了一艘頗為豪華堂皇的畫肪。

  這艘一直停泊在南岸的畫肪今天終於被主人再度啟用。

  眾人看到這恍如神仙中人登上了那艘他們一直好奇的畫肪,竊竊私語聲逐漸響起,很快他們便知這便是觀瀾山莊的莊主與夫人,果然富貴中人,氣度與他們這些武林中人迥然不同。

  郭芙上了畫肪,這艘畫肪比他們在西湖遊玩租用的那艘要大得多,佈置得更為典雅不凡。

  雪白的地毯,令人不忍踏足,艙頂是淡紗羅帳,隨著格窗傳來的輕風微微飄動,月白的繡墩四五個,星羅於艙內,寬長的錦榻,鋪著淡淡桃紅的龍鳳錦繡,淡藍色的水彩屏風,兩張香幾矮桌,上有白玉茶具,幽黑古箏,兩具棋盤,一尊小螭龍銅鼎,一柱龍香裊裊輕燃,艙內幽幽的檀香繚繞,沁人心脾。

  艙外幾具長躺暖椅,並排擺放。

  這裡是完顏萍眾女所佈置,既舒適,又典雅,極具美感,令郭芙驚歎不已,暗忖自己可沒有這分匠心。

  這艘畫肪最珍貴之處便是其動力,它並不用水手操槳,卻用的是他煉製的器物,飛天梭。

  此梭卻如現代社會的導彈一般,以特定的內氣為目標,不追至目標不罷休,其威力,自不是那些暗器可比,如果現於世間,還不定惹下多少麻煩。

  他便安置了幾個飛天梭在船後,一運用收復訣,則飛天梭自然向他飛回,他坐於船艙,飛天梭便不停的向前推進,帶動畫舫向前。

  這便是道法的玄妙,與現代社會的科學迥然有異,作用力與反作用力並不適合於它。

  缺點便是只能由他自己操縱此畫肪,別人卻無計可施,下面又沒設操槳間,根本無法使用船槳,沒有他,別人便無法將船挪動。

  完顏萍眾女卻也無此顧慮,她們內功深厚之極,站在船舷,隔空拍掌即可推動這般不小的畫肪前進。

  郭芙並不知曉畫肪的底細,只是以為水手早已呆在底層,她沉醉於艙內的佈置,對每一個細節都讚歎不已。

  小星在旁給她解說,這張錦繡是誰繡的,當時是怎樣想的,這具古箏是何名稱,又是怎樣得來的,這張繡墩為何擺在這裡,這張錦榻為何要這般長,這般寬,說得郭芙面紅耳赤,羞澀不已。

  兩人談起蕭月生,小星便將自己的公子爺,也是自己的丈夫的醜事挑了幾件說與郭芙聽,讓郭芙不時咯咯笑。

  蕭月生則與陳二躺在艙外的長椅上,聽他說著自己的經歷與見聞,還有自己的想法。

  蕭月生則細細聽著,不時指點兩句,說些自己的看法,一番言談,對陳二的影響極為巨大。

  畫肪剛剛離開岸堤不遠,堤壩上傳來楊若男清脆的聲音:「乾爹——,乾爹——!等等我們!」

  蕭月生沒回頭看,腦海中自然映現堤壩上的情景,楊若男正拉著母親小龍女的手,用力擺手往這邊招喚,楊過則跟在她倆身後,一家三口,頗有其樂融融之象。

  楊若男身穿杏黃長衫,小龍女仍是一襲白衣,楊過則一身青衫,腰間掛著君子劍,三人俱是衣襟飄飛,若欲凌雲,恍似神仙中人降臨凡間紅塵。

  蕭月生沒有理會,畫肪速度更快,劃開湖水,如犁耕田,碎玉翻飛,向前疾衝。

  「哼!壞乾爹!」雖隔著不近,楊若男的嬌哼聲仍能清晰傳至他們的耳邊,功力極為駭人,陳二可不是什麼客人,他對這個小姐也是知根知底,習以為常。

  蕭月生站起,回身沖堤壩上的三人擺了擺手,長笑一聲,狀極歡愉,頗有興災樂禍之意。

  楊若男恨恨的跺了跺小蠻靴,嬌聲嗔道:「壞乾爹,壞乾爹!真是壞死了!」

  楊過與小龍女看著皆是好笑,這兩人也實在沒大沒小,乾爹絲毫沒有當長輩的樣子,偏偏要跟自己的乾女兒鬧。

  「爹爹,媽媽,我們自己跳到乾爹船上,好麼?」楊若男咬了咬粉紅鮮嫩的櫻桃小口,杏腮緋紅,氣憤難消的對楊過小龍女說道。

  「好吧,還沒走遠,我們跳上去。」楊過也不會客氣,他對大哥的畫肪也是極為喜歡,前幾天還與小龍女到舫上玩了一陣子。

  小龍女倒沒所謂,既然父女兩人都同意,她也就隨他們。

  楊若男跑到旁邊的柳樹旁,折了幾根禿枝,分別遞兩根給自己的父母,一人手上兩根枯枝。

  「走吧!」楊過拉著小龍女的手,身形一縱,衣襟翻飛,如兩片羽毛,輕輕飄飄,向前飄去,滑出兩丈遠,身體快要落至水面時,手中的柳枝迅速擲出,浮於水平,兩人再一踏柳枝,如蜻蜓點水,一沾即起,復向前縱去,待柳枝擲完,已然縱上蕭月生的畫肪,楊若男卻已經站在肪上,氣嘟嘟的瞪著自己的乾爹。

  楊若男在自己爹爹媽媽起身後,她也不甘落後,杏黃衣衫一閃,卻已縱出近十丈遠,將楊過小龍女甩在身後,身影再一閃,已經落在畫肪之上,蕭月生面前。

  堤上眾人鴉雀無聲,看著這三人匪夷所思的輕功,驚得說不出話來。

  良久,忽然有人喊道:「是神雕俠侶,是神雕俠侶!」聲嘶力竭,大是激動。

  「你怎知道是神雕俠侶,神雕俠侶不是有一隻大雕在身邊麼?」有人半信半疑。

  「我曾見過他們,那時他們身邊有一隻巨大的神雕,今日不知為何沒在他們身邊,但絕不會錯,就是他們!」

  「唔,怪不得輕功如此高明,怪不得!」這樣的解釋令他們卻是鬆了口氣,神雕俠侶,武林神話般的高手,有這般輕功,也算不得新鮮。

  「只是,他們身後的那小女孩是何人,輕功竟比神雕俠侶還要高明?如不是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

  「唔,……確實令人無法相信,這般輕功,簡直就不像人能施展出來的,無法相信,……實在是無法相信!」

  「嗯……我剛才好像聽到她叫楊大位夫婦……爹爹媽媽,可能……可能是他們的……女兒吧!」有一個說話略帶結巴的聲音響起,解答了眾人的疑惑。

  「唉,奶奶的,老子的年紀都長在狗肚子上了,這麼一把年紀,不比不上一個小女孩,真想一頭跟牆上撞死呀!奶奶的!」

  「呵呵,老三,你也不必氣餒,還真沒聽說過神雕俠侶有女兒呢,不過也是,名師出高徒,人家家學淵源,武功高些也是自然,但只是運氣好罷了,我們也不必灰心,比我們差得多的滿地都是,他們都沒死,我們何必要自己撞死!」

  兩三聲笑聲響起,眾人有些釋然,人的際遇與運氣,沒有辦法強求,但只放寬心,好好活著最好。

  「看來這場比劍極有份量,那楊大俠夫婦都親自觀戰,我們可不能錯過,可這邊的船也太少了,真不知何時才能過去!」

  「呵呵,可惜我沒神雕俠侶那般好輕功,否則也跳到那大船上,順風搭一段,想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哼哼,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知那觀瀾山莊在嘉興是何等地位,還沒人敢無故跳到他的船上,你可真是熊心豹子膽吶!」旁邊一人冷笑,帶著不屑的諷刺。

  「觀瀾山莊?沒什麼名氣嘛,有何可怕的!不是你危言聳聽,故弄玄虛吧!」那人明顯不信。

  「哼哼,我危言聳聽?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看沒看剛才跟在他們身後的僕人?」

  「僕人?嘿嘿,剛才眼睛全被那兩個美人晃花了,哪有精神看那僕人?」

  「哼——,……」

  「嘿嘿,老哥接著說,接著說,來,一看老哥就是見多識廣,小弟見識淺薄,還請老哥多多指教才是!」此人倒也是伶俐之人,見那人閉口不言,知其必有內情,心有所恃,忙軟語相求。

  「嗯,看在你這般知趣的份上,我且好心的告訴你,……你沒見到那僕人的身形步法,端得是高手風範,那觀瀾山莊出來之人,個個皆是身手超絕,只是他們不想以武功爭雄,才寂寂無名罷了,那些武林中的高手,在他們面前,哼哼,……」

  「真的這般厲害?那為何竟然沒聽過觀瀾山莊之名呢?」

  「這個,……這正是最令人難解之處,在下亦是納悶,在嘉興城,南湖之畔,觀瀾山莊之名,無人不知,但出了嘉興城,卻從沒人聽說過觀瀾山莊,實在是古怪!」

  「果然古怪,……在下這番是長了見識了!」此人雖是如此說,但心下卻是半信半疑,這樣蹊蹺之事,不是親眼所見,是很難相信的,這也是人性如此。

  「乾爹!你真壞!幹嘛不停下來等我們?!」楊若男俏生生的立於蕭月生面前,瞪著明亮的大眼睛,氣鼓鼓的質問。

  蕭月生微微一笑,便想上前摸摸若男的頭,卻被她輕巧的躲開。

  「若男,你們這不是上來了麼?還在別人面前露了一把臉,還不是要感謝乾爹給你這般好機會?!」蕭月生收回大手,摸了摸嘴上的兩撇細黑的長鬚,微微含笑,氣質飄逸溫和,透著說不出的灑脫不俗。

  「哼,不理你了!」楊若男白了乾爹一眼,一甩長髮,日益誘人的嬌軀輕扭,轉身進了艙內。

  「你們不是說不過來看了麼?」蕭月生問楊過。

  「還不是若男!她又想過來看熱鬧,非要拖著我們,這個小丫頭!我們實在是沒法子,只好依她了!」楊過放開小龍女的手,走到船舷旁,苦笑幾聲。

  小龍女淡淡跟蕭月生禮了一禮,亦進了艙,艙外便只有他們三人男子,便隨蕭月生,躺進了躺椅裡,瞇著眼睛,享受著溫暖明媚的陽光。

  「大哥,這清微劍派與南方的清微道有沒有關係?」楊過問,他微閉著眼睛,感受著臉上傳來的溫暖。

  「不曉得,」蕭月生手指也懶得動彈一根,懶洋洋的聲音令人聞之欲睡,「大概有些關係吧,哪能有無緣無故的新秀幫派?沒有點背景,沒有過硬一些的實力,早就不存在了吧。」

  「莊主……」陳二也躺在他們身旁,絲毫看不出其僕人的身份。

  「嗯,說。」蕭月生懶懶的說。

  「我聽別人說,好像那清微劍派的張清雲本是清微道的道士,只是後來棄道學武,便在北方創下清微劍派,不過仍是道士裝扮罷了。」陳二在酒樓當小二,自然對這些武林中事耳熟能詳。

  這些小玉的清秘閣亦是有詳細的記載,只是蕭月生懶得看罷了。

  「唔,這張清雲對清微道感情頗深呀,聽起來,彷彿這清微劍派只是清微道的一個支派一般。」蕭月生隨口說道。

  楊過默默點頭,他闖蕩武林,對清微劍派也有些瞭解,劍法確實有獨道之處,輕靈飄逸,使來隱隱帶著幾絲清逸之氣,頗有些道家的影子,原來那張清雲竟是一個道士出身,難怪難怪。

  這可與全真教有些相似。

  提起全真教,他心中便有幾分恨意,他可不是什麼心胸寬大之人,孫婆婆的死,令他一直耿耿於懷,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仍難釋然,只是礙於他們是名門正宗,沒去故意找他們的麻煩而已。

  艙內傳來陣陣銀玲般的笑聲,是若男的聲音。

  楊過微微一笑,對這個自己的女兒,他確實心中有愧,還好有大哥他們照顧她,使她不至於如孤兒一般沒人要。

  這些年,小丫頭呆在觀瀾山莊,無憂無慮,過著如公主一般的生活,比自己當年可要強得多,可能別的孩子都要羨慕她了吧。

  畫肪緩緩向前,不時有小舟經過,舟上滿滿載著那些佩劍帶刀的武林中人,他們說話大聲,笑得肆無忌憚,豪爽過人,那些人中還不乏那英姿颯爽的巾幗英雌,彷彿綠葉中的紅花,令人眼前一亮。

  還未到湖心小島,卻已見那煙雨樓旁已站著不少的人,或蹲或坐,或兩三人一堆,或獨自迎風眺湖。

  蕭月生自椅上坐起,看著樓下的眾人,不由笑道:「看來這場比武招來不少人,我的煙雨樓今天可要賺上不少。」

  楊過與陳二皆隨他坐起,楊過看了看那樓下的人群,歎道:「大哥的煙雨樓地方太小,可是不夠用啊!」

  蕭月生點了點頭,有些無奈。

  畫肪緩緩靠岸,引得湖邊之人頻頻注目,南湖之上,像這般大的畫肪,也唯有他這一艘,顯眼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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