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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夢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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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舒]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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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2 20:24: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三十九章 觀劍(二)

  煙雨樓的掌櫃趙無咎自酒樓中疾步而出,擠開觀望的人群,站到岸邊,肅手恭立。

  「趙無咎見過莊主!」迎著漫步而下的蕭月生眾人,趙無咎躬身拜倒,恭敬之極。

  「嗯,無咎啊,今日的生意不錯吧!」蕭月生將他扶起,拍拍他的肩膀,溫聲問道。

  「回莊主,確實如此,今日客人盈滿,酒樓有不堪重負之感。」趙無咎極為恭敬的回答。他三十多歲年紀,一身鮮亮的青色衣衫,頎長的身材,方正的面龐,自有一股軒昂之氣,此時恭敬的站於莊主身前,卻無損於他的軒昂氣度。

  他又對來到蕭月生身後的楊過眾人躬身行禮,見過二爺,星夫人,芙夫人,龍夫人,小姐,禮數極為周全,無愧於大掌櫃的身份。

  小星低聲告訴郭芙,這便是這座酒樓的掌櫃,原來是觀瀾山莊的僕人,後來表現出色,准其脫離觀瀾山莊,委以煙雨樓的掌櫃之職。

  郭芙已經知曉觀瀾山莊的規矩,但仍沒想到,這頗有名氣的煙雨樓,其掌櫃竟然出身於觀瀾山莊的僕人。

  「無咎,你也無須這般客氣,都是當掌櫃的人了,快些找地方坐下吧。」蕭月生拍了他一下肩膀,隨和的笑道。

  郭芙小星小龍女皆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美女,周圍之人何曾見過這般美貌之人,自然是兩眼發直,無法轉顧,眼睛都捨不得輕眨一下。

  三女對這些場面早已慣熟,不以為異,仍是神情自若的低聲交談,不時輕笑嫣然,更令周圍之人目眩神迷,心跳加速。

  楊若男則是跟在蕭月生身後,好奇地看著周圍之人,對那些男人們目瞪口呆的模樣也是習以為常,見到幾位媽媽與自己,那些男人表情不變,那才不正常呢。

  她雖見過跨刀佩劍的武林中人,但這麼多的武林中人聚集在一起,她卻從未見過,頗為新奇,圓亮的大眼睛東盼西顧,心中雀躍。

  趙無咎引幾人進入煙雨樓,行進處,周圍之人不自覺的讓開,令他們暢通無阻的前進。

  陳二提著兩隻大木箱跟在夫人們身後,步伐沉凝,勻稱的身體卻散發著凜然的氣度,令人望而生畏,絲毫不敢當做是一個僕人。

  他因所練功法之故,平時內斂含蓄,顯得平凡樸實,這會兒是故意放開氣勢,銳利如劍的眼神掃過周圍之人,與之對視者莫不心慌意亂,氣血湧動,忙轉頭他顧,不敢再看,心下俱都驚駭不已,這般高手,竟是這幾名男女的僕人,實在令人意外。

  一樓是普通坐位,幾十張桌子按序擺開,滿滿當當坐著人,同桌之人推杯換盞,極為喧鬧,二樓為雅間,雅間隔間效果極好,裡面說話,不虞外人能到,故二樓僅能聽到自樓下傳來的陣陣喧鬧聲,三樓卻又如同一樓般,沒設雅間,十幾張桌子靠閣窗隨意擺放。

  只是這裡的案幾用具,俱是珍貴異常,玉盅銀壺,古箏棋秤,書案筆具,素箋香紙,俱是齊全,佈置得高雅不俗。

  上方數十張紙幅飄蕩,上書龍飛鳳舞的詩句,實是文人雅人聚會之佳所。

  此時這三樓,亦是幾近全滿,唯有正東格窗前的桌子空著,在座無虛席之中顯得頗為惹眼。

  這三樓,沒有身份相當之人相陪,是無法進來。

  趙無咎在前相引,將蕭月生幾人引至這東窗桌下,行間其餘桌上俱有人起身相迎,拱手為禮,對蕭月生極盡客氣。

  蕭月生倒也並不倨傲,也拱手回禮,兩手一直未能放下,終於來到桌前坐下。

  陳二開始忙碌,將桌上原本的東西俱都撤下,用力擦拭一番,再將大木箱打開,拿出其中各種用具,或玉或銀,精緻典雅,一看即知絕非俗物。

  三樓那些原本的嘉興人不以為異,早已習以為常,但非嘉興城中之人,卻是暗暗皺眉,感覺這幾位男女,行事實在太過嬌貴張揚,來到酒樓,卻這般大的排場,令人心中不爽。

  坐於西窗那桌之人因為東窗空著,卻不讓他們入坐,心中早已不忿,見得訂位之人,且又是那般張揚,更是氣憤難當,其中一位年輕氣盛的英俊年輕之人剛想說幾句諷刺之語,旁邊引他們前來之人卻早已防備,忙拉了拉他。

  「怎麼?」他不耐的問。

  「莫要多說,你是不是心中不平,覺得他們行事太過目中無人?」他身旁那位富態中年男子低聲問。

  「正是,這不是炫耀麼?」

  「噓——,那位是觀瀾山莊莊主,那位身穿紫色長衫的女子是星夫人,那杏黃衣衫的女孩是觀瀾山莊的小公主,星夫人生性愛潔,出來吃飯從來便是帶著餐具,不必大驚小怪。」

  那中年男子忙令他放低聲音,輕聲向他解釋。

  「唔,原來如此,看來這觀瀾山莊極為富有了,看那些餐具可是價值不匪呀!」那年輕男子點了點頭,心下有些諒解,那般美貌絕俗的女子,有這個習慣,非但不討厭,卻更顯脫俗,令其看起來更顯清俗,如謫塵仙子。

  「孫少俠果然好見識,這些餐具,拿出一件,可都是價值不凡,蕭莊主好享受,對夫人們也是極好,她們所用之物,無一不是價值萬錁,貴重無匹,我想,那些王公貴族也不過如此吧。」那中年男子帶著感歎的語氣,卻也滿是羨慕。

  「嗯,難道竟沒人起非份之心,起搶奪之念麼?」那孫姓年輕男子看了看陳二手中泛著瑩光的白玉茶盞,輕聲相問,「他們這般張揚,應該有些人想不告而取吧?甚至要劫掠一番啊!」

  此時旁邊坐著之人給續茶,他忙微笑點頭相謝,然後又轉身向那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也是續完茶,低聲對他道:「那可是自取滅亡,觀瀾山莊旁人根本無法靠近,它周圍的樹林古怪得很,進去就出不來,而且,……我要告訴你個秘密……」

  他聲音更低,眼睛瞥了瞥周圍,看到盯上之人各自談論甚歡,沒人注意這邊,方對靠得更近的孫少俠低聲道:「那子明商號的掌櫃,便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天雷神爪。」

  「什麼?!」那孫少俠一震,脫口而出,惹得座上其餘人好奇看著他。

  他看著那中年人責怪的目光,忙乾笑一聲,舉盞喝茶掩飾其尷尬。

  眾人收回目光,又各自聊起,談笑風生。

  那中年人又拉了拉孫少俠,低聲道:「而且,那天雷神爪的師父,便是蕭莊主。」看到這孫小俠沒再有驚訝之舉,才滿意的點點頭,又道:「據說那蕭莊主的年紀很大,但他武功通神,會駐顏之術,才顯得這般年輕。」

  孫少俠點點頭,實在沒有想到在這嘉興城,竟還有這般異人,卻在武林中寂寂無名,看來武林中藏龍臥虎,高人異士無數呀。

  他抬眼往那邊望去,卻有一道目光正淡淡的注視著他,令他感覺一悚,渾身好似被其看穿一般,卻是那蕭莊主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他心下一虛,難道剛才的話,他坐在那裡卻聽到了?

  想想他是天雷神爪的師父,卻也不敢斷言他聽不到自己的話。

  眼睛轉開,不敢與蕭月生對視。

  其實這類話語談論,在這幾桌上皆有人說,那些本地人談起觀瀾山莊,皆是神采飛揚,言語間滿是自豪,令蕭月生有些好笑,沒想到這些人竟這般賣力的宣傳自己的山莊,自己的山莊,真有這般神秘麼?他只是喜歡清靜,不喜俗人打擾罷了。

  臘月二十五 煙雨樓

  快至晌午,那葉重方在四名弟子的簇擁下乘舟而至。

  那李正凡與同去映泉樓的愁眉男子身在其中,段天涯亦在其中,但他面色蒼白,一看即知大病未癒,強撐身體,另外一位弟子濃眉大眼,骨骼寬大,面相樸實。

  此時的煙雨樓,早已人聲鼎沸,人滿為患。

  煙雨樓下的湖邊,也是人頭湧湧,熱鬧之極,打招呼,開玩笑,很多平時未見的老朋友在此相見,也有許多仇家冤家路窄,狹路相逢,但此時並非清算之場合,便也紅著眼睛,壓下怒火,待看完比武,秋後算帳。

  人們或笑或鬧,眼睛卻不停的往湖面望去,期待兩位主角的登場。

  待到葉重的到來,人們登時目光齊聚,望著葉重,不放過其一舉一動,領略了他從容自若的氣度,他站於船頭,遙遙向眾人拱手為禮,多謝捧場。

  能在這許多的注視中揮灑自如,神色如常,這份氣度,很多人自忖無力做到。

  那葉重到了岸邊,並未下船,只是坐於小舟之上,長劍橫於膝上,微閉雙目,調氣寧神。

  「葉掌門——,我家莊主請你上樓暫息。」一道不徐不緩的聲音響起在葉重耳際,聲音清朗圓潤,不瘟不火。

  葉重睜開雙眼,精芒一閃,他感覺到一道恍如實質的目光射到自己的身上,忙舉頭投目。

  腦海中忽然出現了蕭月生灑脫而笑的面龐,葉重心中驚異,忙望向煙雨樓,卻見最高層的一個窗口,蕭月生手捏玉盅,微微揚手,向他舉了一舉。

  葉重忙拱手回禮,轉頭對大弟子說道:「靠岸,去煙雨樓三層。」

  「師父,可是樓裡已經沒有……」李正凡一臉難色,還略帶慚愧,深悔自己心思粗疏,竟沒想到在煙雨樓事先訂好位子。

  「不必多言,」葉重一擺手,將長劍佩回腰間,心下方才知曉剛才那人的聲音別人並未能聽到,「為師有一個朋友在樓上,我們且去與他們同座。」

  「是!」四位弟子舒了口氣,他們雖也是經歷過場面之人,可坐在這裡,受眾人的目光注視,心下難免有些不自在。

  葉重在江南武林極具威望,平日裡手腕圓滑,廣交八方賓朋,一路上不時有人拱手打招呼,他淡淡回禮,宛如平常,絲毫沒有一絲自得之氣,氣度令人心折。

  「蕭莊主,楊大俠,葉某有禮!」看到蕭月生一團笑意地端坐窗邊,葉重忙上前躬身行禮。

  蕭月生放下玉盅,擺擺手,笑道:「葉掌門太客氣,請坐,我們聊一聊,算做休息吧。」

  葉重只覺一團柔韌的氣團將自己裹住,無法再躬身,只能順直身,轉身對四個弟子介紹,這位是蕭莊主,這位是楊大俠,這位是星夫人,芙夫人,楊夫人,楊小姐。

  郭芙受了那四人的行禮問候,心中喜悅異常,被人稱之芙夫人,她偷偷的瞥了身旁的蕭月生一眼,感覺說不出的滿足快樂。

  四女當中,小星與小龍女皆是冷面示人,楊若男巧笑倩兮,帶著幾分好奇的望著他們,郭芙則是微微淺笑中帶著冷漠,似近卻遠,四人儀態各異,卻俱是姿容絕世,令李正凡師兄弟望了一眼,不敢再直視。

  李正凡眼睛盯著蕭月生,彷彿要將他看個清楚,弄清是不是自己見過此人。

  蕭月生衝他微微點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但這張桌子並不大,容不下這般多之人,陳二便將旁邊的案幾挪了過來,充當飯桌。

  這般多人坐於一桌,實在有些奇異,只是人雖多,但並不熱鬧,小星郭芙小龍女都是幾乎不開口說話,楊若男也是好奇的望望這個人,瞧瞧那人,只顧得看。

  也唯有蕭月生、楊過和葉重三人說話,他的幾個弟子也是只有傾聽的資格,一些武林軼聞趣事便是他們的聊天內容,頗為輕鬆,也是蕭月生一片好心,讓葉重放鬆心情,不致影響隨後的比武。

  正在談笑間,一聲清嘯聲自湖面響起,如鶴清唳,直入雲霄。

  蕭月生卻咦了一聲,轉頭看向湖面,他神目如電,無所阻礙,卻見粼粼波光之上,一葉小舟上站著三位道士,三位女道士!?玄色道袍飄飄蕩蕩,長劍輕掛於腰間,頗有出塵之態。

  「二弟,那張清雲並非男子?」蕭月生又轉回身子,問楊過,「是女道士?」

  「正是,怎麼?大哥不知道麼?」楊過頗為詫異。

  小星與小龍女俱是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似笑非笑之意。

  楊若男忽然起身,跑到趴到窗前觀看,隨後轉頭嘻嘻笑道:「那張清雲還很漂亮呢?是不是,乾爹?」

  她一直未說話,葉重幾人方知楊若男的聲音竟如此清脆悅耳,令人聞之心暢。

  「若男,回來坐下,別太沒規矩!」楊過忙瞪了女兒一眼,這個女兒,也不分場合,便拿自己乾爹開玩笑。

  「哦——,好吧!」楊若男乖乖的回到楊過旁邊坐下,卻眉黛含笑,瞥了乾爹一眼。

  蕭月生故做不知,微微含笑:「原來這張清雲竟是女子,實在是我孤陋寡聞了!哦,葉掌門,不知為何會有今天這場比武?」

  葉重微微苦笑一聲:「今天這場比武卻非葉某本意,而是那張清雲下帖挑戰,在下不得不應戰罷了。」

  「原來如此。」蕭月生點點頭,瞥了一眼窗外湖面,笑道:「看來這個張清雲還是個好勝之人吶。」

  「豈止是好勝!」葉重又是一聲苦笑,「她的脾氣也是古怪得很,令人捉摸不透。」

  「如何個古怪法?」蕭月生之話也是眾人想問之語。

  「這個麼……」葉重想了想,搖了搖頭,「一時卻也說不上來,有時她心腸慈悲如菩薩,有時卻辣手無情像羅剎,總之是變化無常,令人頭疼。」

  「呵呵,有些意思。」蕭月生捏著玉盅,郭芙在旁素手執玉壺,幫他斟滿,他輕輕吮了一口,品味著醇厚綿綿的酒香,眼睛掃了掃湖上的張清雲,口中讚歎。

  「蕭莊主,楊大俠,葉某要先告退。」葉重見張清雲三人即將靠岸,開口向蕭月生他們告辭。

  「那預祝葉掌門旗開得勝!」蕭月生一舉玉盅,示意乾杯。

  眾人皆將酒盅舉起,男人們一飲而盡,女子則玉盅輕觸櫻唇,她們喝得是觀瀾山莊釀製的果酒,幾乎沒有酒力,只是類似酒的飲料罷了。

  葉重與眾弟子凜然的放下酒盅,起身抱拳,轉身離開,神色間堅決鄭重,倒有幾分荊軻別燕的慷慨豪邁之氣。

  目送五人離開,楊過笑道:「那張清雲掌門倒是好膽色,竟只攜區區兩名弟子前來赴會,實在是豪氣過人。」

  小星抬眼張望,瞥了一眼自己的公子,道:「若男說得不錯,那張清雲倒也真是個難得的美人,只可惜竟是做了道姑,委實可惜了她的這幅容貌。」

  說罷又是瞥了自己公子一眼。

  蕭月生只是把玩著手中玉盅,視若不見她的眼神。

  眾人卻將小星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腹內竊笑不已。

  待張清雲停舟靠岸之時,葉重與四位弟子已經等在那裡,拱手相迎,面上帶著和氣的微笑,絲毫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

  張清雲瓜子臉,雪白如玉,兩腮梨渦淺現,雙眸透著一股淒美的憂鬱,令人望之生憐,苗條婀娜的身形,令人有弱不禁風之感。

  她身後的兩名弟子俱是膚色極白,面容姣好,有脫俗之氣,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只是在她們師父的容光下,略有些黯淡罷了。

  對葉重的禮迎,張清雲雪白如主的面龐未見表情,與弟子一起身形一飄,如三隻飛鴻掠過湖面,輕輕落於葉重身前。

  「張道長,在下葉重有禮了!」葉重拱手一禮,舉止翩翩,頗有風度。

  張清雲略點了點頭,淡淡瞥了他一眼,秀眉微蹙,雙眸掃著周圍密密匝匝的人群,玉臉上帶有幾分不耐之色。

  「道長遠道而來,且請先上樓略做歇息,我們再論武如何?」葉重硬著頭皮說道,心下卻暗暗打鼓,如若她答應,只能引她至蕭莊主那裡暫坐了,說起人就令人臉紅,他做為比武主角之一,竟然沒有座位,想到這裡,眼睛飛快的瞪了幾個弟子幾眼,暗中已經決定回去好好修理他們一通,讓他們長長記性,免得做事這般粗心。

  李正凡四人正盯著對面的清微派兩名弟子仔細觀看,卻感覺通體一寒,打了個冷顫,卻有些不明所以。

  「不必如此麻煩,我可沒空來喝茶閒聊,馬上開始吧,對葉掌門的劍法,清雲好奇已久,早想見識。」張清雲清麗無鑄的面容滿是冷漠,淡淡掃了葉重一眼。

  葉重卻感覺心中一跳,那清清冷冷的眼眸中卻含著淡淡的憂鬱,令他竟有不忍拔劍之感。

  「既然道長如此堅持,葉某遵命便是。」葉重心下卻是大氣鬆了一口,還好她推辭,否則真讓自己引著她到別人桌前,實在丟臉至極,「我們便在此處切磋一番如何?」

  張清雲掃了周圍一眼,見到那些男人們皆是瞪著眼睛盯著自己,這些色迷迷的目光,令她心中實在彆扭,搖了搖頭,待看到岸邊不遠處停泊的大畫肪,眼睛一亮,指著那處畫肪道:「此處太過吵鬧,我們去那艘船上比試,讓人把船划至江心,免得那些人刮噪。」

  「這……」葉重又是泛難,心下大歎,這張清雲果然古怪,竟然不喜人多,提這主意卻也目中無人,彷彿畫肪是她自家之處一般,想用便用,絲毫沒有把畫肪的主人放在眼中。

  倚在窗前,把盞迎風的蕭月生笑了笑,對楊過道:「二弟,他們比武卻是要選在我們的畫肪上,倒也有趣,我們且下去看看如何?」又對眾女笑道:「坐在自家的畫肪裡觀戰,更勝現在這般,夫人們,請移芳駕吧!」

  小星冷哼一聲:「他們倒也會選地方!」卻首先站了起來,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以她對劍法的癡迷,自然想極早看到兩人的劍法比試。

  郭芙也忙跟著站起,蕭月生笑道:「那我們就回畫肪。」說罷領著眾人下樓回畫肪。

  陳二手腳麻利的將東西拾掇回木箱中,合上箱蓋,提在手中,腳下迅捷無倫,三兩步便跟上了蕭月生一行人。

  此時葉重正跟張清雲解釋,言道這艘畫肪主人是位高人,且須徵求主人的意見。

  那張清雲倒也並非蠻不講理,只是不耐的看了葉重一眼,眼神中卻已透出嫌他很囉嗦之意。

  蕭月生帶著眾人徑直往畫肪走,並未去跟葉重與張清雲打招呼,唯 有陳二提著那兩隻大木箱,來到葉重面前,微笑道:「葉掌門,我家莊主說歡迎兩位至畫肪上作客。」

  張清雲狐疑的看了陳二一眼,又看了看葉重。

  葉重笑道:「多謝蕭莊主大量。」轉頭對張清雲道:「看來蕭莊主已經答應,張道長,請——!」

  張清雲驚異的看了陳二一眼,又望了望正在登船的蕭月生一行人,她眼力豐瞻,自然一眼即看出陳二的不凡之處,沒想到竟然還只是一個下人。

  陳二態度謙恭,低首讓一眾人先行。

  張清雲緊蹙了一下黛眉,深深看了一眼正低首順眉的陳二,領著弟子轉身向畫肪行去。

  隨著一行人的離去,周圍前來看熱鬧的人群頓時隨之移動,但到了畫肪前,卻有些傻眼,眾人有的知曉蕭月生蕭莊主神秘高深,惹不得,有的見過神雕俠侶楊過與小龍女,也是不能放肆,只能站在那裡看著葉重與張清雲帶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弟子上了畫肪。

  有些腦袋好使,反應敏捷之人忙鑽出人群,去湖邊僱船,但大多數人並沒有那般敏銳的頭腦,兀自傻傻的伸頸等待,等葉重張清雲上船休息完再下來比劍給他們看。

  陳二引著眾人上了畫肪,蕭月生已經與楊過夫婦等在船頭,見到葉重,笑道:「葉掌門,你們這番突使奇招,可將那些前來觀戰之人耍得不輕,免不了要受些責難了!」

  葉重看了一眼張清雲,心下也是無奈,眾人滿懷期望而來,結果卻令人失望,對他一通大罵,也是免不了的,他一向極為愛惜羽毛,今遭張清雲的這番提議,確實令他肉疼不已。

  楊過倒沒像蕭月生那般光顧得取笑,鄭重的對張清雲拱了拱手,道:「在下楊過,想必遵駕定是清微劍派張道長了?」

  張清雲微微一怔,楊過?神雕俠侶之名,比之她這個清微劍派的掌門,可是要威風許多,只可惜他們行蹤飄忽,從未得見,沒想到竟在這裡無意中相遇。

  「貧道正是張清雲,見過楊大俠!」張清雲雖是目無餘子之人,但對這兩位行俠仗義的神雕俠侶,還是頗為敬重的。

  「不敢,這是內人,」楊過指了指小龍女,又指了指蕭月生:「這是在下的兄長蕭月生,我兄長不拘小節,還望張道長莫要怪罪。這是我的兩位嫂嫂。」楊過性子雖然跳脫不群,但畢竟已在武林闖蕩多年,憑他過人的聰明,自然變得精明幹練,尚能分得清場合。

  蕭月生微微一拱手,臉上帶著含而不露的笑意:「張道長的大名早已知悉,卻未想到竟是巾幗女豪,蕭某佩服!」

  張清雲將目光自小星郭芙二人臉上移開,她雖是絕色美女,卻也為兩人的風華所驚訝,她淡淡一笑,眼神中的憂鬱絲毫未減,優雅的稽首為禮:「蕭莊主過獎,清雲愧不敢當。」

  對眼前灑脫隨意的男子,她絲毫沒有對平常男人那種厭惡之感,只覺他身上滿是溫和宜人的氣息,彷彿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心下極為舒適寧靜,便難得的自謙一番,卻有些不自覺的以俗家名字自稱。

  她本是修道之人,對自然氣息格外敏感,對蕭月生的親近之感,卻大多是所修功法之故。

  「大哥,還是請客人進艙吧。」郭芙見蕭大哥眼睛裡帶著瞇瞇的笑意,心中咯噔一下,微微一沉,忙開口提醒。

  她心下才知小星她們所言不虛,這個蕭大哥確實是對所有女人都好,笑得那般溫柔,想想實在令她頭疼。

  蕭月生笑道:「還是夫人想得周道,快請,大伙到艙內閒坐。」

  蕭月生這一句夫人叫得極是情深意切,且滿是讚揚,頓令郭芙心下喜悅不勝,剛才的警惕之心頓是遠到爪哇之國,暗中送給夫君一個嬌媚的醉人秋波,開始招呼眾人入座。

  小龍女只是牽著若男的小手,淡淡的看著眾人,若男眨著圓圓的眼睛,好奇的看著這個女掌門。

  小星卻只是不時瞥著張清雲的手與腳伐,推測其劍法如何,其餘的倒未大理會,唯有郭芙,雖仍是淡漠對人,在這一群女子當中,反而顯得最為親切了。

  陳二雖手腳麻利,但也無法一下子端這般多人的茶水,郭芙上前幫忙,腳步盈盈,柳腰款款,姿態極盡優雅,端著一盤茶,遞給張清雲與她的兩名弟子。

  張清雲的兩名弟子一個穩重成熟,瓜子臉,丹鳳眼,身材修長,一個活潑純真,鴨蛋微圓面龐,杏眼桃腮,身材玲瓏,兩人俱是轉著眼睛,看著艙內豪華而不失典雅的設置,心中讚歎不已。

  見到蕭夫人親自端茶,兩人忙起身接過,低頭稱謝。

  郭芙冷漠絕艷的臉上彷彿綻開一朵明艷燦爛的玫瑰,光艷照人,令人無法直視,她輕笑道:「好美麗的人兒!」

  兩人雪白的臉上微微升上紅雲,輕低螓首,低低的說聲夫人謬讚,便不敢看她。

  郭芙忽然發覺自己竟受蕭大哥的影響,自然的帶著一派老氣橫秋的口吻,不由自失一笑。

  張清雲憂鬱的眼神微微一笑,道:「劣徒與蕭夫人相比,無異於熒火之與皓月,豈敢稱為美麗!」

  郭芙玉面微微一紅,淡淡一笑。

  甫一放下玉盞,張清雲即對葉重道:「葉掌門,我們開始吧。對葉掌門的劍法,貧道心慕已久,恨不能一見,今日終能得償所願。」

  「張道長一路辛苦,不如歇息一番再比不遲。」葉重笑吟吟的說,盡顯磊落風度。

  「不必!」張清雲盈盈起身,大步向艙往而行,嬌弱的身軀卻散發著慷慨豪邁之氣。

  葉重苦笑著搖了搖頭,無奈的起身,對正怔然而坐的蕭月生眾人拱了拱手,隨她步出船艙。

  蕭月生將停在半空的玉盞送到自己嘴邊,嘴角處露出一抹笑意,心下感歎:這個張清雲,果然與常人不同!

  楊過心下卻是暗讚,笑著對蕭月生道:「大哥,張道長行事果然雷厲風行,極具高人風範,我們出去給他們掠陣如何?」

  眾女對楊過的話大是贊同,楊若男自見到張清雲以來,幾乎沒有言語,兩眼一直盯著她看,對這個氣質憂鬱的女子,心中實在好奇。

  「乾爹,我們快些出去吧,都已經開始了呢!」見到自己乾爹仍慢悠悠的把盞品茶,楊若男忍不住嬌聲說道,雪白的小手拉住蕭月生的袖子拽了拽。

  蕭月生正舉盞細細品茶,這龍井品起來滋味無窮,楊若男拉的袖子恰是他舉盞之手,茶盞一動,他的手掌輕輕一放一收,茶水晃了晃,卻並未灑出。

  這般不經意的驚人之舉,楊過眾人早已習以為常,並未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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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2 20:24:26 |只看該作者
  「小若男發話,我們自然是要遵從,出去看看罷。」蕭月生帶頭起身,走出了船艙。

  對於他來說,坐在艙內與在外面觀看無異,再說他也提不起興致觀看小孩打仗,慢吞吞也是難免。

  其餘眾人可是觀戰心切,快速的出了艙,看到場內已經劍光閃爍,金鐵交鳴,兩人已經戰成一團,天空暖陽正照,劍光不時射於兩人身上,冷氣森森。

  兩人的幾個弟子一左一右,分列兩旁,俱是緊盯場內,神情緊張,手按劍柄,微微泛白,似要衝上去代師父一戰的架式。

  此時畫肪旁已經出現幾葉小舟,舟上站著滿滿當當,小舟似有被壓沉水底之虞,舟上之人卻不管不顧,兀自緊盯著畫肪上疾揮長劍的張清雲葉重兩人。

  觀戰高手比武,對自身的修行極有裨益,有時觀戰所得抵得上幾年苦練,故欲要觀看張清雲葉重兩人比武,也是情理之中,現在武林中,兩人已隱隱成為南北最頂尖劍術大家,這般精妙的比試,對於武林中人來說,實是不容錯過。

  張清雲葉重兩人劍法迥異,張清雲劍法縹緲靈動,變幻無方,葉重則古拙簡練,快如閃電,往往出招後發先至,張清雲虛實莫測的劍招在他簡練至有些拙樸的快劍下,竟有些施展不開之感,每每在最後時刻,被逼換招,無法盡展劍招威力。

  張清雲腳下步法極為玄奧,隨著劍式的展開,彷彿是以劍帶人,腳不沾地,踏在虛空一般,使她的劍法越來越快,漸漸已超過葉重的出劍速度。

  此時張清雲劍式越發輕靈如雲,道袍飄飄,腳步縹緲,如仙子凌波,飄逸著一股清靈脫俗之氣,實在難以將她看做凡人。

  蕭月生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小星,小星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張清雲的腳步,顯然是在極力觀瞧這套步法的玄妙之處。

  葉重面上輕鬆的表情變得越發凝重,手中長劍亦是如是,感覺對方的劍身似乎隱隱傳來一股彈力與粘力,令他長劍將要觸到對方劍身時滯了一滯,速度陡降,所以才遲遲無法將其擊敗,否則以他眼光之利,每刺出一劍,皆是蹈隙而入,攻其弱點,刺其必救,早已將她擊敗。

  蕭月生輕視之心略微一斂,心下暗歎,沒想到這般劍法還真的會現世,看來自己一直是小瞧了天下人。

  這等以劍馭人之術,在他眼中雖算不上上乘劍法,但比起武林中人使的劍法,境界自又高上一層。

  將精氣神畢集於劍,身劍合一,這等劍法,比之他的馭劍飛仙之術差得遠,但對於武林中人來說,卻已經是劍法之極,看葉重應付的越發吃力,已呈敗像,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張清雲的身形越來越快,隨著長劍趨退,蕭月生卻知這是她與劍的契合越來越密切所致,看來她施展這般劍法也是需要一個漸入佳境的過程,並非開始即能達到。說不定是因為與葉重的比劍,將她逼入此等境界,這般情形之下,也是突破之機,只能說是張清雲福至心靈了。

  葉重感覺劍上的壓力越來越重,竟有不堪重負之感,每出一次劍,自己體力便消失幾分,這般下去,很快就會再也無力揮劍,沒想到這清微劍法竟如此詭異難測,看似輕靈,內息卻是以粘重為性,令人防不勝防,無形中便已著了道。

  「喝!」葉重將全部內力壓於丹田,猛然運於劍身,大吼一聲,長劍一震,陡然明亮刺眼。

  張清雲帶著朦朧清輝的長劍與之相觸,如觸電一般立即向後疾退,身形飄飄疾退間,長劍灑下朵朵蓮花,在她身前眩然綻放。

  葉重身形一躍,長劍陡然又是明亮幾分,身劍俱向前衝去,如劍矢一般刺向正不住後退的張清雲。

  張清雲身前的朵朵劍花被他冷芒四射的長劍無情洞穿,但每刺破一朵劍花,葉重長劍便暗上一分。

  張清雲已退至船舷,很快就要碰到護船欄杆。

  「師父小心!」那玲瓏身材,頗為活潑的女弟子忍不住輕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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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四十章 先聲
  「師父小心!」張清雲那頗為活潑的小弟子忍不住驚呼。
  她的擔心卻有些多餘,張清雲彷彿背後生眼,輕輕一縱,腳蹬欄杆,如有繩索牽引,平平橫挪兩尺,如水中蕩花,靜動有致,堪堪躲開葉重如雷霆電光的一劍。

  葉重凝全力於劍,此時已無法回收自己的劍式,奮力上挑,劍尖刺向空中,腳下用力一踏,人隨劍走,蹬著欄杆沖天而起,升上丈高,方才勢盡,飄然而落。

  落下時他氣息已然回復平穩,清奇的面龐,神色如常,長劍歸鞘,對張清雲拱了拱手,笑道:「張道長好俊的劍法,葉某自愧不如!」

  張清雲喘息未定,杏腮泛紅,對剛才的情形心有餘悸,葉重那一劍,確實難掠其鋒,唯有閃避一途,如果沒有船舷處的欄杆,自己恐怕無法躲開那電光火石的一劍,那一劍之威,委實驚人。

  她躲閃的看似輕鬆裕如,優雅從容,其中凶險,唯有自知,蓋因她的劍法即使面臨生死關頭,也是嫻雅裕如,輕靈從容。

  聽聞葉重之言,她強抑氣息,此許酡紅的臉龐上露出微微一笑:「葉掌門客氣,貧道亦是僥倖而已。」

  張清雲的話並非客氣之語,她是從不說那些客套話的,確實有些歎服。

  剛才雖退得略顯狼狽,但如今的葉重已經沒有了再戰之力,卻也要算是張清雲勝。

  葉重搖了搖頭,心知論起劍法,自己尚差對方一籌,如今看來,自己一直以來的劍法理念並不完全正確,對方的劍法雖虛招極多,但卻無礙於其速度,反而另有妙用,克制了自己以樸破巧,以快破巧之劍,他心中忽然有些迷惘,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以簡破繁,唯快不破的理念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呢?

  蕭月生淡然的看著場中諸人的表情,心中無悲無喜,葉重眼神中的迷惘他亦盡收眼底,卻並未出聲說話。

  畫肪旁環繞而停的幾葉小舟一反剛才的安靜,變得喧鬧不已,舟上之人開始爭論,大多是對葉重自承失敗有些疑惑,在他們看來,葉重一劍刺出,威若天神,張清雲狼狽躲閃,不敢掠其鋒芒,為何反而是葉重敗了呢?

  葉重張清雲兩人弟子各自喜憂不同,腦海中仍是浮現著剛才兩人絕妙的劍法。

  葉重的大巧若拙,張清雲的清靈飄逸,對他們來說俱是渴望達到的極致,只是葉重的弟子們心中也是迷惘,不知為何,一直被他們敬若神人的師父,為何竟敗於那般華而不實的劍法之下,在他們看來,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楊過看了自己妻子小龍女一眼,小龍女也心有靈犀的回望,兩人眼中俱是帶著幾分驚異。

  這張清雲的劍法,與他們的古墓劍派竟隱隱有幾分神似,以前見過張清雲的弟子們施展,這種神似尚不明顯,由張清雲親手施展,方才覺查。

  古墓創派祖師林朝英女俠一代奇才,創下了玉女心經這等絕世心法,卻從未有人練成,唯有楊過小龍女兩人因緣巧合,陰差陽錯之下練成,其中劍法更是絕妙異常,已窺至人劍合一之境。

  近些年來,隨著楊過小龍女兩人的功力精進,玉女心經的奧妙逐漸顯現,兩人的劍法已經達到人劍合一之境,已是武林中劍法之極。

  張清雲雖然劍法精妙,但比之小龍女那可瞬間達到人劍合一之境,還差幾籌,況且小龍女精通左右互博之術,宛如化身為二,雙劍合壁之下,難有敵手。

  只是這張清雲的劍法,其飄逸之態,確實與古墓劍派頗為神似,俱是如凌波而舞,令他們大生親切之感。

  郭芙心中暗自讚歎,這清微劍派果然名不虛傳,劍法精妙若斯,令她大為意外,而小星則是微微蹙眉,滿臉不悅。

  張清雲的劍法,在小星眼中,自然不算什麼,她贏得葉重,也帶著幾分僥倖,如果葉重開始時即下重手,現在勝負則是完全相反,小星是心惱這個葉重實在不爭氣,枉負自己的一番指點之功,實在是個蠢才。

  「既然比完了,大伙還是回艙裡坐坐吧,這裡實在刮噪。」蕭月生看了看正有些不耐煩的楊若男,微笑提議。

  楊若男平常見到的都是小玉眾女的武功,葉重張清雲兩人的比武,在她眼中實在如小孩打架,無趣得很,只是東瞧西顧,看那熱鬧的四周站在小舟中觀戰之人。

  這個提議大受歡迎,被這麼多人觀看,難免令他們不自在。

  蕭月生做為地主,與兩位夫人走在最後。

  他忽然皺了一下眉頭,頓了頓腳步,往北遠遠望了一眼,復又舉步向前。

  「大哥,怎麼了?」郭芙新婚燕爾,一顆心完全放在蕭月生身上,見到他的異常,忙側臉開口相問。

  「沒什麼,」蕭月生笑了笑,見到郭芙光潔如玉的面龐滿是關切之色,心中一暖,「今天倒真是個熱鬧!」順手摸了一下她的玉臉。

  郭芙羞得滿臉通紅,如蓋紅綢,低著頭,不敢看周圍之人,腳下一拌,蕭月生伸手一扶,才讓她沒有跌倒。

  被蕭月生一扶,她更是慌張,感覺渾身發軟,腳下更是無力,敏感的身體能感受到蕭大哥手上傳來的炙熱,令她面紅耳赤,無法自抑的想起晚上的荒唐情景。

  小星走在蕭月生另一邊,看到郭芙面上紅霞欲滴,嬌艷動人的模樣,並未感覺嫉妒,反而是會心一笑,這種感覺,她自然是經歷過無數次,公子的手彷彿有著無窮的魔力,一接觸自己的身體,便會令自己渾身發軟無力,像要化為一灘柔水一般。

  「嘻」楊若男走在他們前面,但她耳聰目明,況且一直關注著乾爹那邊,見到郭芙嬌弱無力的模樣,禁不住嘻嘻一笑。

  這一笑令郭芙感覺力氣忽然回到了自己身上,忙輕輕一掙,脫開蕭月生的大手攙扶,臉上的紅雲卻直越發濃重,低著頭,只盯著腳下,不敢望向四周。

  蕭月生看到她的嬌艷之態,心中暗樂,美人之態,一顰一笑,莫不動人心魄,實在是造化鍾其秀。

  眾人入座,茶仍未冷。

  葉重絲毫沒有落敗的沮喪,他冷靜過後,細細回想,已經省悟自己僅是惜敗而已,與張清雲的劍法高低僅是伯仲之間,下次如何再次對壘,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僅是因為張清雲的劍法實在匪夷所思,令他吃了個悶虧而已,他養氣功夫甚佳,眨眼間即已回復平靜。

  只是看到小星本已冷若冰霜的玉臉越發冰冷,他的心中卻是有些惴惴,他天不怕地不怕,唯是怕極了這小星神劍。

  他端莊威嚴,無形中有股攝人之氣度,但對於小星來說卻沒一點兒用處,揍起他來,絲毫不留情,弄得他形象全無,看到小星的這般臉色,他便知道過後難免受一番皮肉之苦。在小星手下,他便像是棍棒之下的孝子,毫無反抗之力。

  在幾人喝茶的功夫,外面的小舟漸漸散去。

  葉重與張清雲的比試時間極短,出劍又快,如電光火石一般,葉重劍法以拙勝巧,張清雲劍法屈人以無形,故兩人劍法看上去也是平常的緊,看出其中高明之處者寥寥,兩派弟子則大多能洞悉其妙。

  大多數觀戰之人有受騙之感,盛名之下,其實難符,帶著幾分遺憾,紛紛離開,嘴上嘟囔幾句,也是難免。

  蕭月生暗中將畫肪啟動,緩緩的向湖的北面移動,那裡靠近大山,顯得有些荒涼。

  當午的陽光越發明媚暖人,粼粼的波光在肪上投下一片碎影,隨著輕風,不停閃爍,清冷的水氣浮蕩在空氣之中,帶著幾分清冷的味道,令人聞之頭腦為之一清。

  武功的勝負已分,做為負方的葉重,未覺太過無光,仍是神態自若,談笑自如,張清雲自然不會再冷面以對,只是兩派平常摩擦不少,派下弟子積怨不淺,要想化干戈為玉帛,卻無法一蹴而就。

  艙中幾人漸漸開始活絡,講起一些武林趣事,各派逸聞,大多是葉重與楊過在講,張清雲偶爾淡淡的插上幾句,她不太喜歡說話,只是見到聞名已久的楊過與小龍女,才多說幾句,那些弟子們聽得聚精會神,能聽到這些武林中的秘辛,也是他們難得的機緣。

  蕭月生則只是手捧茶盞,靜靜不言,眼睛雖望著眾人,卻絲毫沒有焦點,顯得空洞,表情若有所思,小星與郭芙在傾聽眾人談話之時,不時妙目流轉,傾注於他身上,顯然心中極為好奇他腦中的想法。

  「嗡——」

  一聲浩大的聲音忽然自四面八方傳來,如黃鐘大呂在四方俱響,震人心魄。

  眾人齊齊止聲,有些驚異的彼此對視一眼。

  「呵呵,終於還是來了!」蕭月生撇了撇嘴,將停在空中的茶盞送至嘴邊,輕輕咕囔一句,只是他輕微的聲音夾雜在轟鳴不絕的長嗡聲中,別人卻是無法聽得見了。

  小星已有所覺,星目微轉,望了一眼自家的公子,見他神情淡然,只是盯著茶盞在看,便也未開口多事,也以素手端起茶盞,輕輕吮了一口,姿態輕柔優雅,賞心悅目。

  「嘛——」

  那一聲「嗡」音還未落,又一聲響起,如怒浪湧動,前浪未退,後浪已至,聲如巨鈸,如春雷乍響,更甚剛才之聲,葉重與張清雲兩人弟子,修為較淺,已有兩人面色蒼白,微微顫抖。

  小星伸手將郭芙的手握手,兩隻晶瑩如玉的小手相映成趣,頗為誘人,只可惜無人有心思看到這些。

  她是怕郭芙修為不夠,受其聲音所震。

  蕭月生似笑非笑的透過格窗看了一眼南方,與楊過遞過的目光對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他長袖一揮,置於香幾處的古箏飄飄升起,冉冉落於楊若男身前,不偏不倚,宛如一隻無形大手輕輕搬動。

  楊若男正不忍的看著那兩名面色蒼白的男女,見到古箏飄落在自己面前,不看即知是乾爹所為。

  她轉動晶瑩的大眼,如一泓秋水泛動,注於蕭月生眼中。

  蕭月生微微一笑,挑了挑頗為陡峭的雙眉。

  兩人默契十足,通過眼神,她已經知曉乾爹的意思。

  葉重與張清雲驚異的望著南方,聲音雖然聽起來宛如四面八方湧來,但他們修為不淺,已然能夠聽出其聲源來自南方。

  「呢——」

  轟鳴的聲音尚未落下,又一聲響起,這一聲雖然未有前兩聲那般響亮,但其威力更甚,令人的心跳驟然減緩,氣悶異常,便是葉重張清雲兩人亦是皺了皺眉頭,深受影響。

  「錚——」

  「呢」聲剛剛響起,一聲清幽的古箏之聲便衝霄而至,如清鶴飛天,展翅高唳,清鳴悅耳,將在天地間震盪不停的攝人心魄聲音中注入一道清流,令其不復原來的霸道。

  箏聲響起,立見奇效,那兩名搖搖欲墜的弟子頓時鬆了口氣,將身形穩住,呼吸慢慢平緩。

  葉重雖已探得楊若男氣脈悠長,若有若無,必是功力精深,卻仍未想到她竟有這般功力。

  楊若男嬌嫩的小手按在箏旁,明眸注視著自己的乾爹。

  蕭月生送去一道讚賞的眼神,令她心中喜悅,嬌美的笑容佈滿面龐,輕輕一掠鬢旁的一縷秀髮,透著一股誘人的嫵媚之色,這種清純中透著嫵媚的氣質,著實勾人心魄。

  因彈箏之故,其餘幾人俱在怔怔的注視著她,見到這般秀色,葉重的四名弟子都是心中一蕩,不禁迷醉,他們雖是心志頗堅,但遇到楊若男這般絕世之容,卻也無法自制的迷失心神。

  「咳!」葉重看不過眼弟子的模樣,暗中瞥了一眼對面而坐的張清雲,惟恐其嘲笑。

  他的這聲乾咳聲音頗為不小,其弟子們一震,魂魄歸位,忙轉移眼光,臉上紅雲升起,看也不敢看自己的師父。

  楊過眼中顯現幾分笑意,掃了一眼面前的四人,輕輕一抿雙唇,英俊的嘴角現出一抹弧線,更增俊朗之氣。

  張清雲卻眼也未眨,只是盯著遠方,她已經看到一葉扁舟自湖面悠悠蕩來。

  她凝神端坐,玉臉雖然清冷無波,心下卻是複雜莫名,雖是驚訝何人來此挑釁,卻更驚身邊這個少女的深厚功力,這個楊大俠的女兒,功力之高,委實驚人,強過自己甚多,如非親身見證,委實難以相信。

  「叭——」

  「錚——」

  震盪的聲音甫一響起,楊若男便素手一揮,纖指如拂蘭花,撥動箏弦,輕柔優雅,姿態曼妙,透著動人的風情。

  葉重的四位弟子忙移開雙眼,不敢再看,心下難免為其風情所醉,他們如今方知何謂傾國傾城之貌,風華絕代之姿。

  「大哥,看來是衝著我們來的!」楊過長身玉立,站起身,透過格窗看了看南方,視力所及,已然能看到一葉扁舟飄然而來,扁舟之上,一位白衣飄飄的僧人。

  蕭月生抹了抹頜下,輕輕一笑,將茶盞遞至嘴邊,吮了口茶,隨即放回几上,點了點頭,心下倒有些興奮,終於有了好玩之事,不讓自己昏昏欲睡過去。

  「此人好深的功力!」葉重皺了皺眉,心中頗為躊躇,不意竟能遇到這般功力精深之高手,他自歎弗如。

  「這人倒也狂得很,人未到,便亂叫一氣。」張清雲玉面之上顯現一抹煞氣,眼中精芒乍現,顯然心中生怒,她極為護短,見到自己的弟子頗吃了些苦頭,自然是怒火中燒。

  楊若男離開古箏,又回復到了那清純的模樣,盈盈起身,站到爹爹身旁,去看那自遠處飄來的小舟。

  「嘻嘻,還是個光頭和尚呢!」她頗為驚訝的嬌聲笑道,心中大感有趣,轉頭對故做沉穩的乾爹笑道:「乾爹——,是個和尚呀!」

  「沒聽出剛才那是明王咒麼?!那就是和尚念的東西。」蕭月生將茶盞放於桌上,也起身走到窗前,撇了撇嘴,兩撇長直的鬍鬚輕輕抖動,「我家若男可真是孤陋寡聞吶!」有嘲笑自己乾女兒的機會,他是不會放過的。

  「明王咒?那是什麼?」楊若男顧不得與乾爹鬥嘴,心中好奇,開口便問,明亮的眼睛不停的眨動,盯著自己的乾爹。

  「喏,讓你娘教你!」蕭月生頭一轉,朝正在靜靜坐著的小龍女點了一下頭。

  他的話頗有歧意,令不知情之人自然心生誤會。「我家若男」,「你娘」,聽起來倒像是他與小龍女是夫婦一般。

  楊過轉頭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對大哥的不正經也是無奈得很,人都說朋友妻,不可欺,大哥倒好,就是喜歡逗自己的妻子,令其忍不住喜怒哀樂,倒也是異數。

  小龍女雖然冷淡待人,但卻並非駑鈍之人,反而是冰雪聰明,經過這些年的江湖歷練,早非當初不通世事的少女,況且對自己大伯的性情知根知底,其說話的風格也是摸得熟透,自然能知曉其說話的意味。

  聽到蕭月生的話,小龍女嗔怒的瞪了他一眼,與她一貫清冷無波的表情大是迥異,多了幾分生動與風情,她本是冰雪之姿,這般風情一現,自然更是動人心魄。

  蕭月生笑了笑,不再逗她,他對這類事做過不少,火候的拿捏已經是爐火純青,自然知道適可而止之道。

  「這明王咒麼,是佛家所唸咒法一種,你曉得這些即可。」小龍女對明王咒還是知曉的,只是她也只是知其大概罷了,便淡淡的解析給自己女兒聽。

  「明王咒,明王咒,這名字倒是好聽很!」楊若男轉著澄澈的眼珠,念了幾番明王咒的名字,笑著贊其名字好聽。

  蕭月生不禁想笑,這個小若男對名字的評價標準便是好不好聽,其餘的卻不甚關心。

  對佛家之學,蕭月生其實極為淵博,造詣精深,也為其博大精深的理論體系所折服,以理論而言,道家便顯得有幾分淺白。

  只是佛家對心性要求太苛,沒有慧根、沒有悟性,很難入門,而且對人的心性影響極大,他的幾位夫人與楊若男都不宜學習,他便也沒有太過多講,以免擾其心境,拔苗助長。

  在幾人說話間,那葉小舟已經飄飄來到近前。

  船頭端立一位白衣飄飄的光頭僧人,年輕極輕,俊秀白皙,修眉朗目,身形頎長,透著一股儒雅之氣,其氣質與蕭月生見過的巴思八有幾分相似。

  此時他正雙目炯炯,盯著面前這艘顯眼的畫肪,心下也是頗為凜然驚異,不知是何人竟能以琴聲克制自己的明王咒。

  他剛才所念明王咒的法門,卻是獨門絕學蕩魔鍾心法,與少林的獅子吼頗為相似,其威力宏大,功力越深,威力越甚,沒想到對方只是用琴聲便能克制自己的蕩魔鐘,論其功力,自然是遠超自己,中原武林果然臥虎藏龍。

  「小僧薩巴迦,不知剛才哪位高人指教?」清朗的聲音帶著幾分古怪的音調,浩浩蕩蕩傳至舫內,這一句,他仍是用了蕩魔鍾心法,只是一改迫人之氣,反而柔和親切,如春風細雨,令人頓生親近之意。

  張清雲輕蹙了蹙輕愁微籠的黛眉,她出身於道家一脈,重寧靜守心,對於奪人心志的功法有種天生的克制與敏感。

  「咯咯……」楊若男聽到他的嗓音古怪,不由輕笑出聲。

  聲音清脆如黃鶯初鳴,在寥闊的湖面上飄盪開來,久久不散,裊裊不絕。

  只是楊若男內力本就奇高無匹,對薩巴迦的蕩魔鍾功法產生自然抵禦,笑聲中便帶著幾分清心寧靜之效,如火融雪,不經意間,便破除了他的蕩魔鐘的影響。

  薩巴迦心下暗暗驚異,聽其笑聲,此人卻是一個少女,但其功力,實在令人駭異。

  「小僧大輪寺門下薩巴迦,多有得罪。」薩巴迦已經感應到畫肪內竟有不少高手,心頭微微喜悅,深感不虛此行,說話便客氣許多,未敢再以蕩魔鍾馭聲來試探。

  「咦?……大輪寺?」一聲低喃在空中浮蕩,如在耳邊迴響,柔和醇厚,令人聽之如沐春風,這是蕭月生開口出聲。

  他好像聽過大輪寺這個名字,細心一想,不忘神通顯現,便記起了大輪寺到底是何物。

  「大輪寺?……」小星聽到自家公子這般低語,心中一動,開口道:「公子,我好像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

  眾人俱是抬眼望她,他們卻從未聽過大輪寺,見這個星夫人竟然知曉,自然好奇的看著她,盼她出口相解。

  但小星性格冷淡,對眾人的目光視而不見,仍是冷著臉,看著自己的公子。

  蕭月生沖小星嘉許的一笑,贊其過耳不忘之能。

  「大輪寺下是否有鳩摩智此人?」聲音不徐不緩,沉靜自如,蕭月生漫不經心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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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4 22:14: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四十一章 切磋
  「小僧不才,正是先師祖!」薩巴迦說話越發恭敬,言詞文雅,頗有儒風,只是他的舌頭明顯帶著僵硬,說起話來便有些古怪的味道。
  蕭月生剛才說話的聲音在別人聽來,如沐春風,柔和悅耳,但在薩巴迦聽來,卻令他心神動盪,真氣湧動,已有難以控制之感,如今方知師父之話如金玉良言,莫不切中,中原武林,臥虎藏龍。

  「撲哧!」楊若男又是忍不住,撲哧一笑,隨即忙摀住自己小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自己乾爹。

  她聽到這個僧人古怪的說話,便感覺說不出的好笑。

  蕭月生瞪了楊若男一眼,眼神中沒有笑意,凜凜的威壓之氣頓起,令艙內其餘之人莫不心口一滯,煩悶欲嘔。

  好在他也是隨提即放,威壓之氣乍現即隱,令其餘人等鬆了口氣,忙大力的呼吸幾口,調勻氣息,葉重與張清雲等人眼神中俱顯出幾分敬畏之意,實在沒想到這個蕭月生莊主竟有這般威勢。

  薩巴迦說完話後,忙雙手輕合,四指緊纏,拇指食指各自相並,結成不動明王印,鎮住真氣的翻騰湧動,心中默誦金剛薩陲心咒,手印與心咒相合,方才隱隱鎮住心念與真氣的燥動。

  隨即雙手飛速變幻,中指無名指各自伸直相並,結成內獅子印,默念金剛薩陲降魔咒,極力的穩住氣神與內息。

  「哦?……」蕭月生頗為驚奇,沒想到如此之巧,「你師祖何時證果而去?」

  此時微風吹過,將薩巴迦一身白色僧袍吹得衣袂飄搖,與他白皙俊秀的面容相映,竟有幾分出塵之姿,此時他雙手結印,口唇輕動,寶相可謂莊嚴。

  蕭月生說這句話時,已經撤去聲音中的攻擊之意,平和中正,帶著浩然的正氣。

  本來極為吃力的鎮壓心神與內息燥動的薩巴迦忽然心頭一鬆,體內不停燥動的心神與氣息彷彿忽然變成一池春水,不復剛才波濤洶湧的狂躁之勢,動靜之變,快得令他難以適應。

  他心知這是因為聽到對方的問話,其聲音撫平了自己體內翻湧的燥動之勢。

  對方其修為之深,實非自己所能窺得,怪不得當初師祖一身驚世的修為,踏足中原後,竟也還是被廢一身武功,中原武林果然不同凡響,這般高手,實在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蕭月生幾句話間,便將一身孤傲而來的薩巴迦整治得服服帖帖,心中敬畏之念頓起。

  「先祖於五十年前涅磐而去,不知前輩與先祖相識麼?」

  此時他的小舟已經靠近畫肪舷旁,他輕輕一縱,白袍輕飄,已經落於畫肪之上,姿勢嫻雅,如處子一般嫻靜。

  薩巴迦此時已能看到蕭月生他們一眾,眼睛自然先是盯住葉重望了一眼,復又望向洒然而立的楊過,最後方才注視於懶散而笑的蕭月生身上,眼光在楊過與蕭月生之間轉卻了幾番。

  楊過心中暗讚,好一個俊雅之人,如不是僧人,必是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蕭月生輕笑一聲,「我也只是聽聞過你師祖的大名罷了,可惜生不逢時,無緣得見,今日能見到他一脈傳人的風采,也算有緣。」

  薩巴迦這才能確定剛才說話之人是此人,看他年輕頗極,剛才亦無法察覺其內力的存在,而他身旁之人內力深則深矣,卻也並非深不可測。因此對無法感應其深淺的蕭月生便甚是留心,剛才說話之人是他,也並非出人意料。

  他兩手合什,輕輕一禮。

  白袍之下,雙手如玉,帶著幾分晶瑩之質,顯得有幾分妖異。

  楊過一看便知其手上有著獨特的功夫,心中警戒,異於平常之狀,必是力量之外相。

  外表看來,這薩巴迦的一雙手竟與孫子明一脈傳人們有著幾分相似之處。

  「請進。」

  蕭月生起身,右臂向前一伸,以示延請之意。

  薩巴迦亦不客氣,舉步邁入艙內,其行步之間,協調自然,閒適如意,儀態極為端嚴。

  楊若男好奇的看著這個年輕僧人,光亮可鑒的禿頂,白皙中透著幾分紅潤的面龐,晶瑩如玉的雙手,與一身月白僧袍相映,越發顯得俊雅不凡。

  陳二一直觀察著這個白衣僧人,能感覺出此人的內力精深,不在自己之下,看他手掌異狀,與自己有些想像,想必亦是練有獨特的掌上功夫,自己練的九陰白骨爪乃天下第一的爪法,至堅至利,不知此僧人習得何等功夫,他心中倒有些躍躍欲試,頗想一探究竟。

  見到他到了莊主面前,陳二極為伶俐,這也是觀瀾山莊僕人們的普遍特點,他無聲的將一張矮墩送至莊主面前。

  薩巴迦沖陳二合什一禮,隨即眼中驚異之色一閃而逝,靠到近前,他便發覺了陳二的不凡之處。

  陳二習得的內功是九陰真經心法,屬道家一脈,最重內斂無相,功力越深,越是返樸歸真,不著皮相,薩巴迦見陳二僕人身份,便沒有太過在意,忽略過去,卻沒想到竟然也是一個絕頂的高手。

  待得各人坐下,陳二將茗茶奉上,肅手侍立蕭月生身旁。

  蕭月生將幾人介紹於薩巴迦,言詞和氣,對薩巴迦亦是頗為客氣,令楊過一家子有些驚異,自己這個大哥這般客氣對人,也算少見,看來這個番僧的來頭可不小。

  「據聞你師祖精通小無相功,但望之你身,卻並非此功法。」蕭月生凝目一望,即看清薩巴迦的內氣運行法門,看其走得卻是佛門一路,心中奇怪。

  薩巴迦將茶盞移開嘴邊,輕輕搖頭,「小無相功?小僧從未聽過此功法!」白皙的面龐雖是平靜無波,卻難掩其眉宇間的好奇之色。

  其實鳩摩智修練的是小無相功,除了少林眾位高僧,這個秘密極少人知曉。

  小無相功功如其名,無色無相,是道家高級內功心法,其內力中正平和,深得道家清虛之要,本是逍遙派頂級心法,武林中人鮮有識得。

  鳩摩智曾以小無相功馭使少林七十二絕技,即使少林高僧亦難能看破其中玄虛,可見小無相功之妙。

  但道佛兩派心法有著根本的不同,少林武功大多走的是陽剛之路,講求的是自外而內,由體入氣,與道家武功修練順序迥然不同。

  所謂剛則易折,習得少林武功,功夫越是精深,則越需佛法之力來化解其武功帶來的反噬,否則壽元極短,那些年長的高僧,俱是佛法精深之輩。以佛法馭高妙的武功,自然如寶劍佩鞘,鋒芒便不會胡亂傷人,這也是少林能夠長盛不衰的奧妙所在。

  以道家內功馭使少林武功,固然威力不減,外人難知,但其中微妙的衝突卻無時不在發生,待得察覺,卻已病疴入骨,難以化解。

  當初的鳩摩智因緣巧合被段譽吸去內力,內力盡失,爭勝之執念消失,從而頓悟禪理,便棄吐蕃國師之位於不顧,返回大輪寺,一心精修佛法,成為名震西疆的道德大僧,已修至大神通,武功雖然遠愈從前,卻已不放在眼中。

  對小無相功的隱患,他自然是深有體會,小無相功,常人練之,可算是絕頂神功,但對於佛家弟子來說,卻無異於飲鴆止渴,禍患無窮,他自然便將此功棄之如履,即使是他的弟子,也不知他精通小無相功,薩巴迦自然更是不知。

  「小無相功?」張清雲挑了挑黛眉,輕聲問道。

  蕭月生轉頭送她一個微笑,又回頭問薩巴迦:「那你師祖的火焰刀你定然修得了?」

  他在現代社會看書時,便對鳩摩智這個大和尚的幾種奇功好奇不已,如今見到有親人表演,自然不想放過見識的機會。

  「小僧習得,但火焰刀對內力太過嚴苛,小僧暫且無力運用。」

  薩巴迦這番相信此人必然對自己的師祖有相當的瞭解,火焰刀是師祖獨創的武功,據自己師父所言,師祖極少與人動手,即使動手,也只是輕描淡寫,三兩招即可敗敵,這火焰刀,卻無用武之場。自己的師父,一心修佛,對這些武功一類,興趣不大,他卻與師父不同,對武功的興趣遠大於佛理,待得師父將武功授完,他便迫不及待的跑到了中原,來見識一番中原武林,以利於自己在武功上的修行。

  「陳二,你去與大師討教一番。」蕭月生笑吟吟的看著薩巴迦,眼睛不轉,開口對身邊的陳二吩咐。

  「是!莊主。」陳二對這個僧人剛才示威的行為不太滿意,早就想教訓他一番,讓他知曉什麼叫做天高地厚。

  「大哥……」郭芙輕聲叫道,她剛過上幸福生活,甜蜜滿足,實在不想多惹事非,自然想擋一擋丈夫的意思,但隨即看到小星投來的詫異目光,但知曉自己有些莽撞,口氣變得遲疑。

  蕭月生看了一眼郭芙,見她嬌艷的臉上有幾分侷促,便溫柔笑道:「無妨,只是切磋一下,想必這位大師前來中原,也是抱著切磋武功的想法,是吧?大師?」

  薩巴迦站起身,雙掌合什,從容言道:「正是,蕭莊主之言正合小僧之意。」

  他畢竟一直住在寺中,頗顯單純,剛才說起自己使不出火焰刀即能看出,他受佛法熏陶,對身份之別看得極輕,即使陳二是僕人之身,也未令他感覺有何不妥。

  陳二內力深厚,早已感知對方的內功極強,剛才那幾嗓子,極具功力,他也不敢大意。

  一行人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之上。

  此時日上當午,人影顯於腳下,湖面微風陣陣,波紋粼粼,媚的人陽光照在人身上,令人慵懶欲睡,大被而眠。

  薩巴迦上船之後,畫肪並未停止,仍在向北而行,他乘的那葉小舟亦已行遠。

  楊若男對這個僧人極為好奇,長得如同女人一般,身形單薄,湖面吹來的微風能把他吹走一般,卻又有這般深厚的功力。自己內力精深,是因服過補天丹,再有乾爹的造就,這個僧人也是這般年輕,功力也是這般高深,定然也是奇遇所致,她對他所逢的奇遇,是異常的好奇,倒並非是好奇他的武功如何。

  郭芙跟在自己丈夫身後,寸步不離,如影隨行,小星卻跑到了張清雲身邊,兩人在低聲說話,不時輕露微笑,在兩人清冷冰人的面龐上,露出這般輕笑之容,便如同雪地裡盛開了兩朵雪蓮花,容光逼人。

  楊過與小龍女在蕭月生一側,注意的看著前面陳二與薩巴迦兩人的身形步法,仔細猜測兩人的深淺,陳二的武功,他雖未真正見識過,但也知他功力不凡,並不差自己多少,只是招式的精妙,他未見過,便不知其深淺如何了。

  兩人來至甲板中央,肅手站好,開始凝神運氣,積蓄力氣,行雷霆一擊。

  此時畫肪已經停在湖面,靜靜飄蕩,湖水平靜無波,甲板亦是穩穩當當,絲毫沒有搖晃。

  薩巴迦一身月白僧袍,在微風中輕輕飄蕩,如今他正以雙手獻杵之式站立,雙目微合,身形端正,氣度凝重。

  陳二則一身灰色短衫打扮,正是僕人的裝束,垂手在那裡一站,卻有著幾分卓然不群之氣度,令人難以相信他是一個僕人。

  「得罪!」

  陳二輕聲喝了一聲,腳下一點,灰影一閃,已至薩巴迦身前,左手探掌直入中宮,輕捷迅疾,卻又頗為霸道。

  薩巴迦雙目陡睜,精芒一閃,合著的兩掌分開,右掌迎向陳二探來的左掌。

  「砰!」

  兩人手掌相擊,卻如同擊在皮革之上,發出一起悶響,兩人各自後退,俱是退了一步。

  「噔噔。」薩巴迦身形尚未站穩,卻又退了兩步,白皙的面龐湧上一絲釅紅,狀如醉酒,方才止住身形。

  蕭月生輕笑,陳二這個傢伙果然不愧是觀瀾山莊出去的,夠無恥夠狠辣,一上去便以摧心掌對敵,打對手一個出奇不意,深得出奇制勝之妙。

  在旁的眾人俱是頗通武功,一看即知薩巴迦是吃了一個悶虧。

  薩巴迦雙手輕合,手指翻動,先結內獅子印,旋爾結外獅子印,兩手漸漸變得越發晶瑩如玉,竟隱隱泛著玉光,如同一雙玉石雕成之手,情形詭異。

  「喝!」

  薩巴迦奮力一振體內之氣,吆喝一聲,聲音如同九幽之雷,沉悶震耳,令人神為之搖,他雙手再結大金剛輪印,隨即伸開兩掌,泛著玉光的雙掌緩緩向全身戒備的陳二推去。

  陳二見識並不淺薄,見到薩巴迦這般詭異的雙掌,在不知虛實之下,自然不會傻傻的硬接,身形一晃,已然在薩巴迦的身後,掌變成爪,九陰白骨爪便現於人前。

  薩巴迦雖然身法並沒有那般快,但反應不慢,彷彿身後帶眼,雙掌由前變後,大違常規的向後擊去。

  陳二不欲與他的雙掌相接,閃過其掌,抓向其脈門關元,攻其必救之處。

  薩巴迦兩掌輕翻,迎向兩爪,隨即被陳二躲開,兩人並不相觸,總是一探即回,如靈蛇吐信,趨退如電,令觀者有眼花繚亂之感。

  「大哥,他使的是何掌法,為何手掌變成那般模樣?」郭芙從未見過這樣的情形,嘖嘖稱奇,便開口問身旁的丈夫。

  蕭月生雖然見過無數的武功秘笈,但那多數是中原武功,對於中原以外的武功,他卻是甚少瞭解。

  他搖了搖頭,轉頭問另一邊的楊過:「二弟,你見多識廣,見沒見過這種武功?」

  楊過看了看身旁的小龍女,見她未點頭,苦笑道:「大哥你都不知道,我又怎能知曉,看他的樣子,像是寒陰一類的掌法吧。」

  「這位名揚武林的楊大俠都不知道,我這個孤陋寡聞之人更是不知,」蕭月生一聳肩膀,順便挖苦楊過一番,對郭芙笑道,「不過陳二這小子還算伶俐,這個和尚的掌法確實非同小可,不宜更接。糟了!」

  他還未說完,場內的形式已變,陳二終於耐不住性子,雙手變得瑩白透明,青筋白骨隱現,泛著森然的鬼氣,頗為嚇人,他趁薩巴迦回掌之際,如電光火石般抓向他的掌心。

  此舉正合薩巴迦之意,他總在想與陳二手掌接觸,扳回開始那一局,來個以彼之道,還失彼身。

  「鐺!」

  陳二變爪為掌,以摧心掌心法御使九陰白骨爪,與薩巴迦晶瑩如玉的手掌相交,發出如金石相擊之聲,令眾人生出怪異之感,兩人兩次交掌,發出的聲音俱是大異常理,可見雙方掌法俱是怪異絕倫,大違平常掌法,最是難對付。

  兩人皆退三步,薩巴迦右掌微微顫抖,疼痛如同骨裂,好在他意志堅韌,對痛苦的承受之力極強,面上擺出若無其事的平靜,右掌卻藏入袖內,恐別人看出越發劇烈的顫抖。

  陳二卻在退了三步之後,腳下一旋,凌空踏出幾步,方才翩然落回原處,雖然化解之法神妙,與薩巴迦巍然不動相比,卻是差上一籌。

  但摧心掌之力又豈是易於化解,其內力如尖錐靈蛇一般,刺破他的內力防禦,直撼其心脈,且勁力如潮水一般,一浪接一浪,一旦阻擋,便是浪浪相疊,威力陡增,實在防不勝防。

  身中摧心掌之人,唯有順勢引導,將其破壞移至不甚重要經脈,以小損換大損,最忌死攔硬擋。

  摧心掌是九陰真經所載掌法,與九陰白骨爪一內一外,俱是天下絕倫的功夫,即使是中原武林中人,也鮮有人知曉,薩巴迦遠處西域,又怎能知曉,便又吃了一記悶虧。

  摧心掌之力大違常規,如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強,令他有無力阻擋之感,他顧不得右掌的劇烈疼痛,兩掌相合,不動明王印,大金剛輪印,外獅子印,內獅子印,日輪印,寶瓶印依次在他手上結出,手指翻動如飛,眨眼間即結成一印,白皙俊秀的面龐帶著一股釅紅,顯得極為吃力艱難。

  他雖然吃過一次摧心掌的虧,便那是陳二並未全力摧動,令他感覺雖然怪異,卻也不過如此,沒想到與剛才相比,威力竟有天壤之別,他唯有使出全身解數,化解這般怪異之力,心脈卻已傳來的隱隱疼痛。

  對密宗的手印之修習,蕭月生曾研習了一番,發覺此法倒是別有匠心之妙,以手指指揮內力,頗為快捷,但萬事有利必有弊,要施展手印,必須兩手空空,也是不便的很。

  看這個薩巴迦,對手印極是精熟,只是陳二的摧心掌火候極深,而薩巴迦又錯過了最佳化解之機,此時體內翻江倒海,蕭月生亦是全部看在眼中。

  葉重諸人看到陳二滿臉輕鬆,薩巴迦卻兀自手指翻飛,皺眉唸咒,頭際已隱隱有白氣冒出,一出即隨風飄散,微不可見,再看向陳二的目光中便透出驚異。

  心下各自警惕,告訴自己千萬不能跟這個陳二對掌,他的掌力定然是不同平常,怪異之極。

  但他們俱是使劍之人,想到這點也是暗自慶幸。

  其實薩巴迦之掌名為輪迴掌,亦是威力絕倫,掌力極陰中蘊著極陽,過寒再過熱,破壞力之大,難以想像。

  但陳二卻通曉移花接玉之法,再加上遁星禹步,專化解強大之力,薩巴迦的輪迴掌力盡數卸去,絲毫未傷他身。

  移花接玉與蕭月生傳於郭靖的斗轉星移之法強上許多,斗轉星移只是卸力轉嫁之法,後者卻可將外力轉化為已力,用以對敵。這也是他後來感覺斗轉星移局限太多,便加以改良,創出移花接玉之術。

  但斗轉星移卻已經是武林中的絕世奇學,卸力轉嫁,不傷自身,已可立於不敗之地,如是群戰,更是有嫁禍借力之妙。

  那遁星禹步乃是蕭月生自道法中的禹步演化而來,道法中的禹步數目之多,幾有數不勝數之感,各有其妙,但目的無非是引力卸力兩種,既要引天地之力為已用,又要卸天地之力,以免傷及自身,這遁星禹步便是一個卸力之步法,精妙異常。

  在蕭月生眼中,這些武功只是小道末技,在受不過諸位妻子的糾纏之時,隨便傳於她們,讓她們練著玩的,而觀瀾山莊的僕人,師承便是自己的幾位主母。

  小玉諸人,好為人師之念極盛,除了蕭月生囑咐過不可外傳之術外,其餘諸法,對山莊的僕人們俱是傾囊相授,還唯恐不細,督促甚嚴。

  便是孫子明,蕭月生後來也懶得教他,很多功法便是承自自己的眾位師母。

  薩巴迦雖有奇功異法傍身,但在蕭月生創出的奇絕功法面前,卻又顯得相形見絀了。

  「大哥……」郭芙輕聲叫了蕭月生一聲。

  蕭月生轉頭,見她芙蓉般嬌艷的臉上有一絲不忍,妙如秋水般的雙眸看看那邊吃力異常的薩巴迦,又望望自己,他心知郭芙開始心軟,輕輕露齒一笑,大手摸了下她在陽光下愈發嬌艷異常的玉臉,輕聲道:「放心,不會傷人的。」

  郭芙對丈夫視眾人如無物的親熱行徑尚未適應,羞得用力低頭,也顧不得看那邊面色通紅的薩巴迦。

  她心下卻甜蜜多於羞澀,丈夫能在這麼多人面前做出這般親熱之舉,無疑是宣佈著對自己的寵愛,令她有著說不出的滿足與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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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4 22:14: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四十二章 閒議

  蕭月生看到郭芙羞成這般模樣,知其面皮尚薄,便不為已甚,放下大手,心念一動,憑空出現一股內息,進入那邊仍是苦苦掙扎的薩巴迦體內,將陳二的摧心掌力化去。

  薩巴迦大鬆一口氣,體內剛才如巨浪拍岸的內力忽然消失無蹤,令他感覺心中微寒,睜眼望向眾人,蕭莊主那微微含笑的笑容自然映入腦海,令他知曉剛才出手相助之人便是此人。

  他以衣袖輕拭額頭,抹去額頭逼出的汗珠,隨後雙掌合什,微微一躬,向蕭月生稽首一禮,謝過剛才援手之德,又令自己不傷顏面。

  蕭月生微笑著點了點頭,他對這個俊秀的西域和尚頗有好感,可能薩巴迦的單純令他不忍太過分吧。

  郭芙終於抬起頭,想看看眾人的反映。

  眾人大多正在望向薩巴迦與陳二,好像沒有發覺她與蕭大哥的情形。

  轉頭看向另一邊時,卻見到楊若男正瞪著明亮的大眼,對她調皮的無聲嬌笑。

  郭芙大羞,忙轉開眼睛,裝做沒有看到她的笑意。

  但如芙蓉一般的玉臉之上,紅雲齊湧,爬上兩腮,甚至如瓷如玉的頸項,也泛著桃紅。

  薩巴迦又向站在那裡觀看風景的陳二稽首一禮,道:「施主武功高強,小僧甘敗下風!」

  陳二忙還了一禮:「多承大師謙讓!」

  勝不驕敗不餒,這是眾位師母的訓導,他自是遵奉無違。

  兩人的比武其實也無甚出彩之處,顯得平淡無波,雖然開始時的掌法爪法凌厲精妙,卻因陳二的身法太過迅捷,如鬼魅一般,且時間極短,眾人尚未能看得明白清楚,兩人已經分開,令觀戰眾人眼花繚亂,尤其是葉重與張清雲的眾位弟子,他們精通劍法,對掌法與爪法,雖也修習,但差之太遠,自然看不出兩人的比試是於無聲處蘊驚雷,內中的凶險,唯有身處其境之人方知。

  摧心掌之神妙歹毒,小星最是瞭解。見到薩巴迦雖苦苦支撐,卻最終仍能化解,心下不禁驚奇,對這個少年和尚便多了幾分敬佩之意,看來這個和尚的內功也是頗為玄妙呀。

  但她隨即想起薩巴迦剛才的舉動,她冰雪聰明,心念一轉,便已知曉定是自己的公子在裡面搗鬼,暗中出手相助這個和尚,方能讓他渡過難關。

  楊過在旁輕歎,似是自言自語:「可惜未能見識到什麼無相劫指,實在遺憾!」

  楊過聽到大哥提及無相劫指與火焰刀,心知定是不凡之技,大哥眼界太高,幾乎從不將各種精妙武功看在眼中,這次竟特意提起無相劫指與火焰刀,那這兩套武功定然是了不得的奇功絕藝了,無緣得見,他自然感覺有些遺憾。

  小龍女瞥了丈夫一眼,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大伯,玉面清冷如故,寒星般的雙眸卻泛過一抹笑意。

  蕭月生故意裝做聽不見楊過的自語,招手讓大伙進艙歇息。

  葉重與張清雲有些無精打采,今日見識過這般比試,有些自慚形穢,自知以前蓋盆觀天,實在慚愧難當,身邊這群人,除去眾弟子,其餘隨便選擇一人,武功便不是自己所能匹敵,這令目空一切的他們心灰意懶之極,南楓葉北清微,便有些刺耳難當,更像一個笑話一般。

  雖然蕭月生盛情邀請,葉重與張清雲仍是極力婉辭,沒有再去觀瀾山莊停留,各率門下弟子返回派內。

  當然,事後他們不免後悔,錯過了一次極為難得的請益之機,這種奇緣百年難遇,卻因自己的氣量不宏而錯過,提起來便是追悔莫及,頗有些捶胸頓足之勢。

  蕭月生為滿足楊過想看無相劫指的願望,將薩巴迦邀請回莊內,做為客人。

  薩巴迦本是來到中原遊歷訪武,想一會眾高手,增長見識,也沒有一定的目的地,遇到難得的高手,自然極是願意留在此處,互相切磋武功,一聽蕭月生的挽留,自然忙不迭的答應。

  與當然慾望熏心的鳩摩智相比,這個薩巴迦可是可愛得多,自幼生活在大輪寺,受佛法熏陶,自然心性仁慈,單純樸素。

  薩巴迦雖然說話聲腔怪異,但並不難聽,楊若男一聽便想笑,她彷彿找到一件好的玩具,興高采烈,不停的逗他說話,嬌笑不已。

  薩巴迦自幼幽閉於寺中,何曾見過這般如珠如露的美人,讓深通佛理的他不停的念色相是執,紅粉骷髏,暗中還結不動明王印,但他快速的心跳,表明他的佛心火候不足。

  下了畫肪,在回觀瀾山莊的一路上,薩巴迦被楊若男問得暈頭轉向,心神迷醉,一會問大輪寺在哪兒,一會問大輪寺好不好玩,再就是吃不吃肉,那些老和尚好不好玩,或者一天吃幾頓飯,吃什麼東西,還有些千奇百怪的問題,也就是楊若男的腦袋能想得出來,本來秀雅翩翩的白衣僧人,在她面前,卻變成了有些憨頭憨腦的呆和尚。

  蕭月生與楊過諸人看得暗笑不已,卻並不去管束,反而小龍女不時拉了拉楊若男的衣袖,不讓她太過放肆。

  到了山莊,蕭月生的諸位夫人皆出現,薩巴迦這才明白何謂眾香國,而相傳佛祖能在眾香國中守身如玉,他如今方能體會其中之艱難堅忍,實非平常人所能具。

  山莊管事中自有專門招待賓客之人,引薩巴迦去歇息洗漱,已經是正午時分,已到進膳之時,僕人們早已經做好,只等莊主一行回來,呆一會兒便開膳。

  眾人在大廳內坐定,程英陸無雙表姐妹赫然在列,程英終於耐不住表妹的哀求,陪她留在了觀瀾山莊,而她的師父黃藥師卻跟洪七公歐陽鋒兩人一同出去遊玩,即使過年也不顧。

  程英陸無雙兩人的身份特殊,與完顏萍是患難之交,蕭月生又對她們有救命之恩,況且程英還是郭芙的嫡傳師叔,留在觀瀾山莊,也是說得過去,算不得生分。

  只是這令程英極不自在,頗顯尷尬,她自小便寄居在表妹家,對寄人籬下的生活極為反感,但為了自己的表妹,也只能忍耐了。

  況且心底裡,還是有幾分喜歡的,只是被她按入心底深處,平時卻也微不可察。

  論輩份,郭芙得叫程英師叔,如果蕭月生隨著叫,自然也是得以師叔稱之。如隨完顏萍,則需叫程姐姐。

  但蕭月生可不是那般守禮之人,正經時便稱之程姑娘,有時還隨性叫她程妹妹,程英遇到這般無賴之徒,打不過罵不得,也唯有不理不睬,讓他自討沒趣而退卻。

  但她顯然低估了蕭月生的臉皮厚度,他對逗弄美人生氣情有獨鍾,且對火候的把握拿捏也是爐火純青,程妹妹的叫聲這兩日越發頻繁,令程英見到他便沉下秀雅的玉臉,不理不睬,冷面相對,令眾女看得暗自發笑。

  但楊過叫她妹子,程英便坦然受之,自然大方。

  對蕭月生稱自己無雙妹妹,陸無雙只是莞爾一笑,大方答應,他是楊過的大哥,愛屋及烏之下,對蕭月生大生親切之感,聽他叫自己妹妹,反而有些甜蜜,好像與楊大哥攀上了幾分瓜葛,令她有股說不出的喜悅不勝。

  眾人坐在大廳,自有僕人麻利快捷的遞茶送點心上來。

  楊若男已經跑回內院,她非要睡上一覺,再起來吃飯。

  她跟乾爹一樣養成了睡午覺的習慣,時間一到,便開始有些發困,她自由慣了,想睡便睡,哪管是不是還沒吃飯,他們也便由得她。

  小龍女也被她拉著回了內院,陪她一塊兒睡覺,要摟著媽媽一塊兒睡覺,才更香甜。

  小龍女與楊若男母女兩人一年也見不上幾日,這點小小的要求,自然是被滿足的。

  「楊大哥,煙雨樓的比劍怎麼樣?精不精彩?」

  陸無雙見楊大嫂沒在楊大哥身邊,心頭鬆了口氣,忍不住望著楊過俊逸的面龐相問。

  楊過也沒開始那般不自在,他也憐其對自己的一片癡情,反正自己已經打定主意過幾日便離開,走之前也不忍令這個對自己癡戀的女子太過受傷,便輕笑道:「還行,不過卻是在大哥的畫肪上比的武,那幫前來觀戰之人可能把大哥恨死了!」

  「哦?怎麼回事?」完顏萍忙問,聲音急切。

  小玉小鳳小月也是掃了一眼正悠閒品茶的公子爺,急切的望著自己的小叔。

  楊過看了自己大哥一眼,端起茶盞,卻見到眾女正嗔怒的望著自己,忙放下茶盞,開口道:「那張清雲不喜人多,便提議去大哥的畫肪上比試,大哥毫不猶豫的同意了。你說,那幫等了很長時間的武林中人能不恨大哥麼?」

  眾女的眼睛轉向了微閉雙眼的蕭月生,明亮的眼眸注視於一身,令蕭月生頗為享受,眼睛也不睜開,裝做沒有聽見。

  郭芙與小星暗自偷笑,也隨著眾女一致動作,彷彿沒有跟隨蕭月生出去一般。

  「不能吧?」小鳳柔聲說道:「不是那張清雲要到我們畫肪上的麼,大伙又怎麼會恨我們公子爺呢?」

  她叫慣了蕭月生為公子,現在雖已升為正室夫人,仍沒有改口,一是習慣,再者表示不忘本之意。

  楊過放下茶盞,肅容道:「鳳嫂嫂沒看清武林中人的性子,他們可不會那般講道理,清微劍派威名遠播,很少有人敢掠其鋒,自然便會遷怒於大哥身上。」

  眾女點頭受教,她們自知沒有闖蕩江湖之經歷,對武林中人鮮少瞭解,聽到楊小叔這般說,心中便有幾分擔心。

  「呵呵……」蕭月生輕笑一聲,將盤中滑嫩酥軟的點心扔一塊進嘴中,一邊說道:「你們別聽這小子瞎說,他是嚇唬你們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葉重與張清雲的面子上,他們也不敢找我們的麻煩,況且,莊內的那幫姑娘小伙子手腳卻癢得不行,巴不得他們送上門來當把子呢!小星又不是沒見過這些武林中人的武功,都是些小孩過家家,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大哥,明槍易躲……」完顏萍遲疑的說道。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夫人吶,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還有小玉呢,她會處理的!」蕭月生忙打斷她的杞人憂天。

  小玉轄制清秘閣,幾個夫人俱都知曉,在清秘閣之下,嘉興城一草一木的動靜,皆逃不出法眼。

  其實也是她們一直過著安逸的生活,磨去了她們的銳氣,憑她們的武功與身上的防身之器,武林中人,又有哪個能傷她們分毫?!

  便是觀瀾山莊外圍,也無人能夠進入,蕭月生花了不少心思在觀瀾山莊的防禦之上,自然是固若金湯。

  事後證明她們的擔心完全多餘,講理之人還是大有人在的,再聽到觀戰之人所言,南北雙劍的比試乏善可陳,便都失望而歸,沒有人有興趣在嘉興城內生事,畢竟嘉興城的捕頭之厲害,在武林中人人皆曉,撞到他們手上,無人能夠全身而退。

  程英頗有些遺憾,本來也想去開開眼界,看看聞名武林的南北雙劍究竟劍法如何,但因為表妹的原因,不能跟楊過與小龍女同時呆在一起,便只能忍痛割愛,呆在家中。

  「那到底是誰勝了?」陸無雙也是心中好奇,她與楊過自從相識便嬉鬧不停,沒有了小龍女在旁,便如脫去束縛,說話便不那般楊大哥前楊大哥後的客氣。

  「這個麼,卻是那張清雲略勝一疇。」楊過看到陸無雙黑得透亮的眼瞳,心下微微有些發慌。

  「哦?葉重敗了?」小玉輕呼,看了一眼小星。

  小星與葉重相熟,蕭月生的幾位夫人皆是知曉,也知道她會指點葉重一番,沒想到葉重卻仍是敗了。

  小星氣哼哼的拿起茶盞,低眉喝茶,眼簾擋住了眾女投過來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小玉笑道:「小星也莫要惱怒,那張清雲勝了,卻也是給我們女兒家爭一口氣!誰說女子不如男?!」

  對這個大姐的話,小星聽了心中舒坦許多,放下白玉茶盞,對小玉笑道:「玉姐,那張清雲的劍法,確實不錯,我也沒想到她能達到人劍合一之境,看來我們都是小瞧天下人了!」

  小月眨了眨明亮的大眼,歪了歪頭:「那張清雲這般厲害?竟能達到身劍合一?」語氣中頗有幾分不信的味道。

  小月她穿著一件水紅襦裙,一反平常調皮靈動之氣質,頗有大家閨秀的氣度,水紅的襦裙更將她映得嬌艷動人。

  身劍合一之境,在她們眼中,雖然算不得什麼,但這卻是從劍術踏至劍道的關鍵一步,宛如鯉魚躍龍門,有著質的變化。

  在現代,蕭月生看過不少的武俠小說,還珠樓主的蜀山奇俠傳雖未看全,但也知其大概,況且學讀過不少修真題材的小說,知道以劍入道之概念。

  雖然那些都是小說家言,但他們的活躍的思想,卻也讓他頗為佩服,到了這個世界,通過仔細研究,便得出結論,以劍入道,並非不可能,但這個道,卻是先天之道的道,入得劍道,踏入先天之境,可令人脫胎換骨,體質與常人不同,多活幾十年,也不是難事,這便是常人所追求的所謂天道。

  到達先天之境,有劍無劍,差別卻也差別不大了,其實這也是無數修道人所要的目標,至於長生不死,成仙成佛,那幾乎沒人去奢望,心中亦已知曉那純粹是可望而不及。

  要踏入劍道,所需不唯是內力之深,更為關鍵的是其心境的修煉,那張清雲本是道士出身,修煉之法便與尋常武林中人有異,又別出機杼,中途習劍,以道家之靜心練劍,故才能勇猛精進,達到這般劍術極境。

  對張清雲,蕭月生心中也是著實佩服,假以時日,其成就自然遠超葉重,直追小龍女。

  小龍女能夠臻至身劍合一之境,則是得益於其玉女心經的心法之妙,其心法摒情絕欲,與道家一脈相承,林朝英果然不愧是與王重陽真人並肩的絕世奇人,只是獲得絕高修為同時,代價卻也不小,整個人會變得冷漠無情。

  楊過現在修練的早已不是古墓心法,卻是蕭月生獨創的天雷劫心法,與孫子明同修一種心法,又被那個不正經的大哥授以雙修之術,小龍女的至陰之氣與他至陽之氣彼此相融,變成溫和中正之氣,返回各自體內,溫潤自身,故小龍女才能不為其玉女心經心法所制,變成絕情絕欲之人,這也是蕭月生想出的妙法。

  兩人能臻身劍合一之境,利益於其各自心法之妙,練氣時兼顧修心,方能臻至此境。與張清雲所走之路卻又不同,走的是捷徑。

  小鳳武功雖然不低,但她的心卻在醫術之上,練武也只是為了提高醫術而已,對武功的事並不關心,她溫柔一笑:「天下間聰明之人多得是,能練得身劍合一也不是難事,據說這張清雲嫉惡如仇,出手極為狠辣呢!」

  她仍舊一襲白衣,即使發上玉簪,也是白玉,渾身透著溫柔祥和之氣質,極為怡人。

  「人云亦云,當不得真!」蕭月生擺了擺手,言下維護之意實在太過明顯。

  小鳳輕笑,與完顏萍和小玉對望了一眼,她笑道:「這張清雲雖然是道士,卻也是個極美的女人呢!」

  待見到自己公子瞪過的目光,她才見好就收,改口正容道:「上午回春堂收到幾名傷者,都是被清微劍派之人所傷,傷得都很重,前一陣子,我還見過清微劍派的幾名男弟子,嗯,確實下手狠辣,殺伐之念極重。」

  楊過暗笑,女人家的嘴可是銳利的很,大哥在這般多女人中,縱是武功通神,卻也無計可施。

  蕭月生點了點頭,心中奇怪,看張清雲的樣子,應該是個性情平和之人,為何行事卻是這般狠辣,難道是因為受什麼刺激,方才變得心狠手辣?

  想到這裡便抬頭望向小玉。

  小玉常在蕭月生身邊,見公子望向自己,但能猜出他想知道什麼,拂了一下鬢旁的一綹頭髮,舉止間極盡嫵媚之姿,她想了想,開口言道:「張清雲當初從清微道中退出,好像與她師父的死有關,據說她師父寧靜散人是受人暗算而死,暗算之人只是些武功不入流的宵小之輩,寧靜散人死得極為窩囊,令張清雲大受刺激,便憤然改習劍術,創立了清微劍派。」

  小玉雖然介紹的簡單,眾人卻感覺有些壓抑。

  武林中人都是活在刀口之上,生生死死,都有那麼一天,殺人者人恆殺之。

  但死得轟轟烈烈,卻是早好的死法,而像那寧靜散人,被不入流的宵小暗算而死,卻最為不值,即使身死,也是含恨而亡,想必怨氣沖天,死不瞑目吧。

  無怪乎張清雲下手這般狠辣,眾人大都生出同情之心。

  「唉——!沒想到竟有這段往事,這張清雲也算奇才了,半路習劍,竟能達到這般境界,唉,只是這段恨事埋在心底,終究是她武學路上的大礙,實在可惜!」蕭月生怔了一會兒,長長歎息一聲。

  楊過點了點頭,也跟著歎息一聲,他觀念不同凡俗,甚少男尊女卑之觀念,對張清雲也是極為看重,他武學境界已深,知曉武學越到後來,心境的要求越發嚴苛,心中有了傷痕與破綻,卻是致命之忌。

  「算了,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我們別去管她,先管管我們的肚子吧!別把我的幾位夫人餓著了!」蕭月生擺了擺手,讓僕人開始端飯開膳。

  「大哥……」完顏萍聽到張清雲的以往經歷,同情心氾濫,望著蕭月生:「你要幫幫她,她真是可憐!」

  小玉與小鳳對視一眼,心中俱是暗歎:「完了!」

  這不是放狼進羊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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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4 22:15: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四十三章 省親

  蕭月生卻並沒小玉與小鳳想的那般不堪,心中尚未起什麼邪念,他已非是少年心齡,固然好色,卻難動情,再說他的諸夫人個個皆是絕世美人兒,他的眼光自然被養得極高,很難對別的女人泛起驚艷之感,張清雲美則美矣,卻也蓋不過他的諸位夫人的姿色。

  再說張清雲是出家向道之人,與洪凌波大是不同,那洪凌波只是穿著道袍以利於江湖行走罷了,卻非真正的出家之人。

  「夫人不必擔心,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如果有緣再見,為夫自然會勸勸她的!」蕭月生對多管閒事是敬謝不敏的,但是完顏萍出口,他也不想駁了她的面子,便含混一番,「來來,我們入座吃飯!二弟,你坐這裡,無雙妹妹,你坐在二弟旁邊!」

  楊過看了看羞澀垂首的陸無雙,又瞪了一眼面含壞笑的大哥,無奈的落了座。

  陸無雙雖然羞澀,對蕭大哥的這個安排卻是感激不已,低著頭,略帶忸怩的坐到了楊過身旁,芳心怦怦跳個不停,臉頰燒得厲害,感覺似乎變得有為敏銳,能夠感覺到眾人掃過自己身上的目光。

  蕭月生雖然是幫陸無雙,但也多是抱著看楊過好戲的心情,自己這個二弟還真是至情至性,世所罕見。

  蕭月生來自當代社會,受物慾劇烈衝擊,慾望被不停放大,整日忙於追逐,修身養性便顧不上,道德之力越發淺薄,男人們的慾望也被放大,哪個貓兒不饞腥?只是看有沒有能力與條件罷了。

  到了這裡,遇到楊過這般專一至情之人,他自然感覺有些奇異,便有些好奇,便想誘惑他一番,看看他能否經受得住考驗。

  只是所選場合,這般大廳廣眾,多是看他笑話的意思,畢竟蕭月生心中還是向著小龍女。

  完顏萍諸女皆是有些好笑地望了自己丈夫一眼,但她們對陸無雙也是抱有同情之心,尤其是郭芙,她親身經歷過單戀相思的煎熬,深知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更是同情之極。但小龍女與她們相交也久,感情頗深,不能做對不起她之事,所以唯有兩不相幫,靜靜旁觀。

  僕人們流水般將佳餚美味端上檀木大圓桌,桌上擺一層圓木板,可以轉動,以便轉換菜餚的位置,這也是蕭月生自現代社會挪移過來的創意。

  他們家的圓桌極大,能端坐十幾個人,他們這些人全坐下,絲毫不顯擁擠。

  翠玉抱著那只名叫赤霞的小紅兔,怔然無以自處,她自小便在郭府長大,是郭芙的隨身丫環,對僕人們的身份與規矩早已深入骨髓,如今讓她坐在郭芙旁邊一塊兒吃飯,她卻是感覺無所適從,難以自處。

  蕭月生的眾位夫人當中,卻也只郭芙有隨身丫環,其餘諸人在莊內皆是沒有隨身的丫環,只有出門之時,才有幾名輪值丫環隨身,擺出一幅大家貴婦的派頭。

  楊過低頭吃飯,卻是能感覺到眾人不時射來的目光,雖是偷偷一瞥,也讓他如坐針氈,再者身旁陸無雙身上散發著陣陣幽香,若有若無在他口鼻間繚繞,更令他心神不寧,只能低頭吃飯,不管不顧,尚未吃飽,便謊稱已經吃好,放下竹箸,落荒而逃。

  瞧那慌張的模樣,哪有原來那番瀟灑倜儻之氣度,蕭月生指著他狼狽的背影,呵呵笑個不停。

  眾人看了看低頭心不在焉的陸無雙,皆是忍著笑意,若無其事的認真吃飯。

  蕭月生剛停下笑聲,僕人忽然趨前上來相告,謝曉蘭姑娘前來造訪。

  他們剛起身離座,想要相迎,一身淡黃衣衫的謝曉蘭身形曼妙,婀娜而至。

  她是觀瀾山莊的常客,與諸位夫人情誼極深,進觀瀾山莊像是進半個家門,僕人們也僅是通報一聲,不會阻攔。

  未待蕭月生開口寒暄,謝曉蘭便上前捉住完顏萍的玉手,巧笑嫣然,與眾女說起了話,反而將他甩在了一邊。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當然沒見到這個人一般無視於他。

  謝曉蘭對他的態度自來便是如此,諸女見怪不怪,反而與其歡聲談笑,極為融洽。

  謝曉蘭來山莊的目的也是打聽葉重與張清雲的比劍之事,她未能分身前去觀看,但聽說兩人在一座很大的畫肪之上比武,便知曉是在蕭月生的畫肪上,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進完午膳,便急急趕來。

  小星在外面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在家裡,卻並未那般不近人情,話雖不多,卻也並非一言不發。

  郭芙與謝曉蘭在西湖有過一面之緣,再次見面也覺相熟,便與小星一起,講起了南湖比武之事。

  但兩人比武,其實也沒有什麼可講之處,平淡得很,幾句話便講完了全部,不過講到那薩巴迦,倒是引起了謝曉蘭的極大興趣。

  謝曉蘭雖是大家閨秀,卻並非不通武功,恰恰相反,她不僅武功奇高,且對武林中事也是頗感興趣,觀瀾山莊僕人們的武功,她也略知一二,這些人隨便出去一個進入武林,便是了不得的高手,這域外番僧竟能與之旗鼓相當,也是難得的很了,她倒是極想見識一番的。

  蕭月生看她們聊得火熱,整個大廳內竟然沒有人理會自己,便賭了口氣,將竹箸重重一放,甩開步子,昂著頭,氣哼哼回房睡他的午覺去了。

  眾女看到他的這般行為,為其孩子氣般的賭氣好笑不已,大廳內頓起一片嬌笑之聲。

  能惹得蕭月生一改平和心境,大是生氣失態,謝曉蘭心中總是舒坦許多。

  每天不見到他,謝曉蘭心中便煩躁莫名,心神不定,但見到了他的人,也非那般甜蜜,總有一股怨氣在胸,總想令他生氣,他一旦真生了氣,她便心中歡喜,舒暢許多,呼吸也順暢之極,這一天的心情也會莫名其妙的愉快。

  女人心,海底針,蕭月生縱有通天的大神通,精於觀心術,也是難以揣度得清的。

  兩日後的清晨,此時晨曦初露,天曉尚在破與未破之際,天空墨藍如洗,澄澈之極。

  站在在郭府門口,郭芙的心神仍未能安定下來。

  明眸微轉,門前的兩座石獅,兩眼怒睜,威猛雄健,褐紅的大門,在清晨的薄寒中越發幽褐,這些她熟悉之極的事物,令她相信,自己確實已經回到了娘家。

  昨天她還在猶豫,是否歸寧省家,因為路途有些遙遠,又是年關在即,恐怕過年時她還在通往襄陽的路上。

  按習俗來說,正月又是絕不允許女子回娘家省親的,據說會給娘家帶來災難。

  郭芙從小到大,從未離家太長時間,雖然嫁過來後,日子過得極為幸福甜蜜,閒暇之餘,卻也難捺思家之緒。

  內院之中,桃花樹下,玉石桌與墩,那時郭芙坐在玉石墩上,看著正在盛開的桃花怔怔出神,雪白如玉的面龐與桃花相映,嬌艷無比,但黛眉之上,卻微微蹙著,恰巧被完顏萍瞧見。

  完顏萍一通纏問,郭芙便對她便說了自己心中苦惱,完顏萍見到她這般患得患失,輕笑不已,告訴她不必擔心,大哥會一種瞬移之術,襄陽城,轉眼可至。

  郭芙雖然知曉自己的丈夫武功通神,但這般說法,卻並非武功了,反而像在神話傳說中的仙術一般,讓她如何能信。

  她雖性子變得沉穩,但仍是胸無城府,表情上自然便表現出自己心中的不信之意。

  完顏萍看到郭芙的表情,不由又是一陣輕笑,她知道這番話說出來,實難令人相信,如非親眼所見,這種神乎其神的事情,確實難以置信,如若郭芙表示相信,卻反而顯得口不對心,言不由衷了。

  郭芙雖然半信半疑,卻仍是聽從完顏萍的意見,昨晚上便準備好了所要帶回娘家之物,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只是小鳳親手所做的幾樣精緻的點心而已。

  她一身水紅襦裙裌衣,腳下踏著柔軟而堅韌的豹紋皮靴,手上拿著半大的錦布包袱,俏生生立於郭府大門前。

  「怎麼,不認得家門了?」蕭月生在她身旁,仍摟著她的細腰,見到她一雙明眸緩緩轉動,目光朦朧,仔細的看著郭府大門,略還迷離的神色極為可愛,便不由出聲笑道。

  郭芙這才自恍惚中清醒過來,輕掃了一下蕭月生,目光清澈如水,輕聲問道:「大哥,我們真的到了麼?」

  「這不是你家麼?」蕭月生放開她的腰肢,摸了摸自己那兩撇細長整齊的小鬍子,抿嘴笑問。

  「嗯,」郭芙轉回頭去,仔細看了看,忽然感覺這熟悉的府門竟變得陌生,語氣便不太敢肯定:「好像是我家。」

  其實什麼東西都經不得這般仔細的觀瞧,越是熟悉之物,仔細觀瞧之下,會忽然感覺到幾分陌生。

  蕭月生想哈哈大笑,但一想卻也沒什麼可笑的,畢竟經過瞬間移動這般神奇的經歷,頭腦受到的衝擊定然不小,迷糊一下,也是再平常不過。

  「傻丫頭,走吧,快去見見我的岳父岳母大人吧!」蕭月生伸出大手,摸了摸郭芙晶瑩如玉的臉龐,手指上傳來的細嫩令他怦然心動。

  郭芙騰得羞紅了臉,忙看了看兩旁,還好,時候還早,這條大街上無人走動,沒有人看到,但仍禁不住臉頰發燒。

  她怕自己的丈夫再做出什麼過分親熱之舉,忙舉步上前,扣了扣锃亮的黃銅門環。

  「當當」的聲音在寥廓的大街上傳出很遠。

  很快吱扭一聲,大門開了個縫,從門縫探出個腦袋,是個眉須皆白的老者。

  「正伯!」郭芙略顯激動的叫道。

  「啊!」那正伯一怔,隨即大喜,滿是皺紋的臉上笑成了一團:「是大小姐!」

  大門被猛的拉開,正伯竄了出來,他身形矮小,卻動作迅捷矯健,身手不下於年輕人。

  郭芙忙扶住他的胳膊,不讓他行禮,這正伯年齡頗大,她記事時他便在郭府,算是郭府資歷最老之人,但他謹守本分,從未因此而產生自傲之意,頗令人敬重。

  正伯又要拜見姑爺,也被郭芙按住,一邊拉著他的手往裡走去。

  她乍然見到娘家之人,心中親切之意大生。

  見到剛剛出嫁的大小姐回娘家,府內眾人自然是一番驚喜,僕人們剛剛起床,大是一通忙亂。

  郭府大廳內,炭火燒起,暖氣烘人。

  黃蓉郭芙母女相見,自然是執手相對,心緒萬千,而又欲說還休,但並未抱頭痛哭,令蕭月生想看一場哭戲的願望落到了空處。

  他的岳母黃蓉姿色無雙,隨著歲月流逝,其姿容不損反增,一顰一笑,莫不蕩人心魂,而他新婚夫人郭芙,也是嬌艷無儔,秀色驚絕,湊在一起,像兩朵散發著光芒的剔透玉花,如果再有一番梨花帶雨,那更是絕美之極,他極盼一見。

  只是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沒想到兩人竟未相擁而泣,令蕭月生大失所望。

  郭二小姐與郭破虜也是滿臉歡喜,看著容光煥發,神采飛揚的大姐,心下俱是驚詫不已,不知大姐這次回來,為何竟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復原來那個冷清寡言的大姐了。

  再看看笑咪咪坐在那裡的姐夫,這個相貌一般的姐夫,看來也有幾分本事啊,能把大姐這個萬年冰塊融化了,只能稱其不簡單了。

  黃蓉看到女兒一掃眉宇間的孤寂之氣,眼角眉梢間儘是醉人的春意,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滿心歡喜。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女子嫁人,實在是冒著極大的風險,遇上個好人,則是老天保佑,一旦遇不上良人,這一輩子便注定不幸,再也無法翻身,可謂一嫁定乾坤。

  身為父母,難免憂心思慮。

  自從觀瀾山莊回來以後,黃蓉心中便總是揣著難言的憂慮。

  她雖是大家出身,家學淵源,但桃花島與觀瀾山莊一比,其奢華程度是小巫比大巫。

  她受自己丈夫的影響,對外物看得並不重,但觀瀾山莊的奢華,卻並非僅僅外表上的富麗堂皇。

  其奢華,卻是從細微處,骨子裡透了出來。

  其用具器皿,看似平常,卻是珍貴異常,沒有那些俗氣的金銀,大都是玉質木質,俱是難得一見的材料,如非她還有些見識,可能全然不知其珍貴之處。

  除去這些,更讓她憂心的是蕭月生的幾位妻子。

  雖然在母親的眼中,自己的女兒是最漂亮最美麗,但見到蕭月生的幾位夫人,黃蓉卻不得不承認,這幾位女子的姿色,個個都不在自己美麗的女兒之下。

  十幾年前,那時的完顏萍姿色雖然不俗,但比起自己女兒,還要差上一些,但如今身為蕭夫人的完顏萍,雍容華貴而又風姿楚楚,卻在自己女兒之上了。

  由此可見,她生活得必定幸福如意,那定是丈夫對她極好,黃蓉聰明絕頂,一看那內院中的佈局與擺設,微微一想,便知蕭月生對完顏萍的寵愛程度。

  這些種種,皆不利於女兒,女兒孤身一人,會不會受到蕭月生另幾個妻子的排擠,會不會與丈夫不合,日子過得怎麼樣,這些擔心憂慮總在她腦海中翻滾,即使以她絕頂的聰明才智,也是束手無策。

  如今看到女兒這般模樣,她心中大舒了口氣,終日纏在腦海中的愁思被掃得一乾二淨,萬事開頭難,只要開了個好頭,以後會慢慢的習慣,會越來越順利。

  郭靖坐在蕭月生身旁,看著自己妻子女兒,心中極為滿足,輕輕撫著頜下的濃須,眼中蘊著笑意。

  「觀瀾,我那日聽說葉重葉掌門要與清微劍派的掌門在煙雨樓比劍,到底是如何情形?」

  郭靖自從在觀瀾山莊參加完女兒的婚宴,深感對武林的關心不夠,回來後便開始關注武林中的消息。

  黃蓉仍是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幫主,論及消息的靈通,自然是天下無倆。

  葉重與張清雲的比武,他自然也知道了結果,只是丐幫弟子也並非無所不能,並未能親眼所見比武情形,令郭靖頗為好奇。

  在觀瀾山莊的婚宴上,郭靖見過葉重,對他沉穩的氣度印象頗佳,沒想到竟敗於一女子之手,心中實在好奇無比。

  「對呀,那煙雨樓就離你們家不遠,姐夫,你去沒去看他們的比劍呀?」郭襄一面在看著姐姐,一半的心思,卻在關注著這個不太稱自己心意的姐夫,聽到自己爹爹問到了自己最感興趣的事,忙插嘴問道。

  本是坐於大姐身旁的郭破虜也伸著脖子,眼睛耳朵俱是湊了過來。

  他們姐弟倆,對江湖武林,可是嚮往已久,恨不能快些長大,到武林中去體驗那番俠氣豪情。

  「哦,那兩人的比武,我倒是去看了。」蕭月生放下茶盞,點了點頭,沒想到就那麼個比武,卻牽動了這麼多人的心思。

  「大姐,你也去看了麼?」郭襄轉頭問。

  她今天穿著淡黃的衣衫,白皙的臉龐越發顯得膚如凝脂,秀美動人,雙眸閃動間,靈氣中帶著淡淡的嫵媚,初具女人風韻。

  正與母親低聲細語的郭芙抬頭:「哦,你說什麼?」

  「大姐去沒去看南北雙劍的比武?」郭襄耐心再問,隨即輕笑:「嘻嘻,當然是去看了,姐夫都去了,大姐你能不去?」

  郭襄已是佳齡少女,雖然心胸開闊,頗具男子氣度,但對男女之情,卻也並非一竅不通。

  郭芙瞪了妹妹一眼:「是去看了!」

  「那……大姐,到底他們是怎麼比的,給小妹說說吧!」郭襄伸出小手,拉住郭芙的袖子,軟聲嬌笑道,看到大姐瞪了眼睛,她知機的笑臉相迎。

  聽著妹妹嬌聲脆笑,郭芙心中滿是溫馨之意。

  「這有什麼可說的,就是兩個人拿著劍,比劃兩下,然後一個敗了,一個勝了。」郭芙看了丈夫一眼,對郭襄輕描淡寫的說道。

  她也是受到丈夫的影響,原本興致盎然,但自丈夫及諸位姐妹口中,可看出他們絲毫不將兩人的比武看在眼中,後來又看到小星的劍法,方知自己是孤陋寡聞了,眼光自然也要隨著眾人一般高低,說話的語氣,不自然的帶上幾分蕭氏口氣。

  「大姐——!」郭襄搖晃著郭芙的衣袖,對大姐的敷衍之言極為不滿。

  「好吧好吧,我說我說。」郭芙忙投降,掠了一下被郭襄搖下來的一縷長髮,露出淡淡的輕笑:「他們兩人的比武還是在你姐夫的畫肪上比的,但實在談不上精彩!」

  「啊!?真的麼?」郭襄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端坐喝茶的姐夫,後頗有遺憾的說道:「姐夫的畫肪真好,我早想上去坐坐,可惜上次爹爹媽媽催促得緊,沒有時間去見識一番!」

  黃蓉此時已經平靜下了心情,見到郭襄搖頭歎息的遺憾模樣,不由笑道:「以後有的是時間,你再去見識也不遲。」

  「就是就是,來日方長嘛,二姐也太過著急了!」郭破虜也接口助威,被郭襄瞪了一眼,忙又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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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4 22:15: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四十四章 省親續
「他們倆人的比武確實沒有什麼可說的,那張清雲技高一籌,葉重惜敗,其實兩人的劍法差不多,是不是,大哥?」郭芙掃了兩人一眼,對其中的曲折俱是看在眼中,知道這個弟弟日後少不得受襄兒的一番教訓,要吃些苦頭。

「嗯,夫人所言極是,兩人劍法相差彷彿,葉重敗得可惜,張清雲勝得僥倖。」蕭月生點了點頭,有些漫不經心的說。

郭靖撫了撫鬍鬚,濃眉大眼的臉上頗有感慨,對黃蓉笑道:「蓉兒,我們很久沒到過煙雨樓了,唉——,也不知道那裡變沒變模樣……」

他不由憶起了少年時光,那時自己初離大漠,甫進武林,帶著與義弟楊康比劍的使命行向嘉興,一路之上,經歷極豐,遇到了蓉兒,獲得奇遇,造就了如今的自己,此時想來,往昔種種,彷彿便在眼前。

黃蓉與女兒相見,雖未喜極而泣,眼睛卻也比平時晶瑩濕潤,更顯得明眸善睞,盈盈如水,她長歎一口氣:「是啊,自從住在襄陽,我們這些年來極少出去走動。」

這些年來,自己夫婦二人被襄陽城的防守困在這裡,過得比常人累得多,苦得多,心中難免生出幾分感慨。

救國救民的情懷,她是淡漠得很,所為一切,不過是因為靖哥哥罷了,看到丈夫又苦又累,嘔心瀝血,她的心便疼得厲害,知道丈夫不可能放棄,勸之無用,唯有盡自己的心力,替他分擔一些。這些年來,又哪有什麼心思去闖蕩江湖,快意恩仇?

郭芙看了一眼蕭月生,輕聲笑道:「爹爹,那煙雨樓現在可是你女婿的!」語氣中不免帶著幾分自豪,笑靨如花,嬌艷異常。

「哦——?」郭靖撫長鬚的手頓了頓,看了蕭月生兩眼,笑道:「這倒是巧了。可惜上次匆忙,沒來得去看一看。」

「爹爹,我去過,上次若男帶我去煙雨樓玩兒,那裡的景色真是不錯!坐在三樓往下看,開闊得很。」

「嗯,……嗯?煙雨樓只有兩層,哪來得三樓?」郭靖剛點了點頭,忽然省悟,對煙雨樓,他可印象深刻。

「只有兩層?……可我們是坐在三樓呀!」郭襄驚奇的問,秀眼圓睜。

「呵呵,煙雨樓原本只有兩層,後來又加上一層,岳父有時間去瞧瞧,看看小婿改造的如何。」蕭月生看到父女兩人有爭論的勢頭,忙將其消滅在萌芽中。

郭靖點了點頭,透出原來如此之意。

幾人又說了一些閒話,話題大多是圍繞著煙雨樓葉重與張清雲比武之事。

要讓蕭月生重複述說那根本毫無趣味的事件,確實有些為難,他無拘無束慣了,一切皆是稱他心意,對這種不喜歡的事情,向來是不屑一顧,甩手便走,但在座的是泰山大人,還有小姨子與小舅子,實在無法推脫。

郭芙雖然剛嫁過門,但對丈夫的一些性格卻已經頗有瞭解,見到他眉宇間的不耐,怕他脾氣發作出來,忙對父母說,自己丈夫一路趕過來,有些勞累,先讓他回屋休息一會兒。

以黃蓉的聰明細緻,如何能看不出自己這個女婿的不耐煩之意,但也想看看他到底如何做,便不點破。

不過女生外向,自己這個女兒無時無刻不在瞧著自己丈夫,身心全部投在了丈夫身上,見到丈夫不耐煩,便忙知機解圍,她這個做岳母的倒也不好故意為難女婿。

但這個女婿,她倒是越看越喜歡,聰明而又不失率真,城府不深,達到這種平衡,殊為難得。

聰明人往往算計太多,為防露出破綻,會注重城府的深沉,喜怒不形於色,令人難以揣摩,但長此以往,為人難免陰沉抑鬱,心地有欠光明,與此等人生活,難有暢快開懷之時,實在無趣的很。

自己這個女婿卻是個妙人,本事通天,性格獨特,與此等人物生活在一起,便是一件樂事,自己的女兒倒也是有福之人。

蕭月生躺在郭芙閨房的錦榻之上,聞著淡淡的幽香,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郭芙那豐滿香軟的身子。

桃紅的錦幛,在錦榻上方低籠,立即讓床榻沾染了幾分溫柔如夢的朦朧之感,水紅的綢被,上面繡著一對戲水鴛鴦,活靈活現,曲頸相交,透著纏綿與溫馨,一看即知是高手所製。

蕭月生眼珠轉動,自上方移開目光,轉向房中擺飾,錦凳香幾,茶具瑤琴,再有一個梳妝台,顯得極為簡潔樸素。

屋角處的火爐越來越旺,使屋子裡越來越暖和,呼呼的風火之聲自爐內傳來,在安靜的屋內顯得頗響。

沒有女人伺候,他自己脫衣還真的有些不習慣,很長時間沒有親手穿衣脫衣,手腳顯得有些笨拙。

他僅將外衣脫下,鑽進了被窩中,緊緊用綢被裹住自己,輕闔雙眼,閉目入睡。

因為要回娘家,郭芙興奮得要命,昨晚在床上極為熱情主動,將他的慾火徹底勾起,引來了他一番痛快的伐撻,郭芙很快便不堪承受,他便跑到其他妻子房中,逐一將她們弄得手足俱軟,無力承受,才回到郭芙房中睡下。

沒想到郭芙實在是太興奮,早晨很早就醒了過來,把他給吵醒。

他大歎自做孽不可活。

昨晚臨睡前,他怕郭芙太過勞累,明晨起不了床,或者見到父母時一臉疲憊,便以元氣給她沐浴按摩了一通,令其疲憊俱消,身輕體健,體質增強。

沒想到,大受滋潤的她那般早就神采熠熠的起床,蕭月生的身體雖然沒有疲勞感覺,但習慣於睡覺睡到自然醒的他,讓他這般早就起床,自是極不舒服,總覺得沒睡夠,想要再睡上一會兒。

但這個願望卻難以實現,完顏萍與小玉諸女起來得比郭芙還要早,她們的體質已經是脫胎換骨,並非郭芙能比,昨晚雖然疲不能興,但恢復力驚人,睡上一小會兒,便已經恢復,記掛著今日是郭芙歸寧省親的重要日子,很早就起來準備。

當郭芙與他起來時,小玉已經親自下廚將飯做好,聽到這邊起床,完顏萍便隔門招呼他們吃飯。

滿臉不高興,緊繃面容的蕭月生在郭芙略顯笨拙的伺候下,一件一件的穿著衣衫。

郭芙本身便是大小姐,一直有人服侍,從未服侍過人,自然手法不那般熟練靈活。

但她努力認真的模樣,說不出的動人可愛,看到這般,蕭月生那股起床不順的邪氣頓消,心情開朗起來,大手便開始不老實不安分,不是摸摸這裡,便是揉捏那裡,將郭芙逗得又氣又羞,衣衫不整,郭芙的豐滿香軟,別有風韻,動人之極,令蕭月生極為迷戀。

&&&

躺在郭芙柔軟幽香的軟榻上,蕭月生的身體被這女兒家的幽香包圍,沉浸其中,令他徹底放鬆了下來,想補上一覺的想法又冒了出來,便緊了緊被子,將自己裹住,開始閉目酣睡。

他呼吸聲漸漸低了下去,越發綿長細微,節奏越緩,幾不可聞……

火爐中呼呼的燃燒聲一陣一陣響起,時低時高,與窗外喳喳清鳴的鳥雀此起彼伏,顯得屋內越發的清靜寧和。

郭芙坐在母親身旁,素潔的玉手被母親緊緊握住,母親的手雖然很軟,卻握得很用力。

郭襄與郭破虜也挪了挪木椅,往她身前湊,纏著讓她講葉重與張清雲比劍之事。

郭芙看著妹妹弟弟兩人熱切的眼神,不由感覺好笑:「襄兒破虜,那只是一場平常的比劍,哪有什麼好說的?」

「大姐——!」郭襄又拉住了大姐的衣袖,「你就給我們好好說說嘛!那楓葉劍派與清微劍派可是鼎鼎大名啊!」說著搖了搖大姐的衣袖,水紅的衣袖被她攥中手中,被郭芙抽出來時,已經滿是褶皺。

「好吧好吧!」郭芙受不了妹妹的糾纏,只能點頭答應,況且她看到爹爹媽媽也是眼中好奇,更是不能拒絕。

郭破虜機靈的將自己茶盞中的茶水倒出一些到大姐的盞中,恭恭敬敬送到她手邊,請她先喝口茶潤潤嗓子,行為頗為乖巧,這便是郭襄教導的結果,能將駑鈍的破虜教得這般機靈,可見她頗有誨人之天賦。

郭襄沖坐回椅中的郭破虜點了點頭,秀美的小臉上滿是嘉獎之色,黃蓉看到二女兒與兒子的情形,抿著嘴,將笑意用力按捺住,兩人只差了不到一個時辰,襄兒這個二姐卻做得頗為自得與成功,將來嫁到別人家中,定也是個馭夫有術之人。

郭靖卻並未將這些地看在眼中,他心思專注,一旦找到目標,則其餘之事便瞧不見,只是注視著自己大女兒,專心傾聽的神態。

郭芙接住弟弟遞上來的茶水,用飽滿誘人的雙唇輕輕吮了一口,放下茶盞,便開始講述葉重與張清雲兩人之間的比武之事。

那張清雲原來是個女子,郭靖與黃蓉一家子卻早已知道,畢竟像蕭月生這般孤陋寡聞之人還是不多見的。

其實葉重與張清雲之間的比武遠沒有那般有趣,葉重劍法簡練直接,以攻代守,往往幾劍即可分出勝負,張清雲能夠支撐幾十劍,便知其防守極為強韌,而且他們的劍法已經從絢爛歸至平淡,看起來樸實簡單,無甚精妙出彩之處。

郭芙的口齒比起妹妹郭襄,卻又差得遠了,因此將這件武林盛事平平淡淡說出,既不曲折,又不驚險。

但這並不能令郭襄與郭破虜感覺失望,他們旺盛的想像力很快便將這件事添加了無數的細節與令人熱血沸騰之處,聽得亦是津津有味,讚歎不已。

最後郭芙讓兩人起身站到廳中,她要說出每一招每一式,而郭襄扮作張清雲,郭破虜便扮葉重,郭破虜又跑回練武場中,拿回兩把未開鋒的長劍,要來個真實重現。

郭芙的記性並不太好,當時根本記不住那些招式,但小星可是過目不忘,當時比劍完後,諸女雖然知曉沒什麼可看的,但仍是有幾分好奇,便讓小星將每一招每一式,細細演示一遍。

郭芙自知自己武功最低,便有好學之心,讓小星將各招各式細細講解,剖析其中精妙,對她助益極大,深感比苦練一個月還要有用。

這個教劍之法便被郭芙學得,如今恰好來教教自己的弟弟妹妹。

她先是演示一次,令郭襄與郭破虜模仿學會每一招每一式,然後自己說出招式名稱,重現當時葉重與張清雲比武時的情形。

只是張清雲劍法的精髓在於其心法與輕功,卻是學不來,即使如此,也令兩人激動不已,利益不少。

郭靖與黃蓉早已不是那般幻想少年,對武林江湖也沒有那般嚮往之意,比劍便是比劍,這對武林中人,平常得緊。

聽到女兒對那張清雲的劍法極為推許,黃蓉便問那張清雲的劍法如果對上降龍十八掌會如何。

郭芙想也未想,毫不猶豫的回答,自然是爹爹的降龍十八掌最為厲害。

郭靖無敵的形象,早已在郭芙心中根深蒂固,在她看來,世上之人,沒有能勝過自己爹爹的,即使號為五絕之一的外父也是比不過爹爹的武功。當然,自己的丈夫除外,他的本領不實在不能算做武功,與人相比,有大人欺負小孩之嫌。

所謂一力降十會,縱然張清雲的劍法再神妙,遇到功力精深之極的郭靖,卻也沒有什麼用處。

然後黃蓉又問張清雲的清微劍法與桃花島的落英繽紛劍法,兩者相比,孰高孰低。

郭芙蹙起黛眉,想了一想,略帶無奈的回答,恐怕是張清雲的劍法高上一籌。

黃蓉啞然,皺著蛾眉,細細思索了一會兒,便又問那張清雲的武功比起郭芙自己,孰高孰低。

郭芙苦笑著望著自己的媽媽,說道,比起自己,還是張清雲要高上一分,恐怕與娘的實力相當,她的劍法極為奇異,定是平淡中深蘊神奇,若不然,以葉重的功力與出劍之速,她也無法閃避得那般從容,騰挪之間,總透著淡淡的雅致味道。

郭靖聽得妻子與女兒的問答,心中頗為讚歎,通過丐幫的消息,他已經知曉那張清雲的身世來歷,半路練劍,竟能達到這般境界,足以令天下練劍之人羞愧,此女實在算得上是天縱其才,這般巾幗奇女子,沒能見上一面,殊為可惜。

襄兒聽得熱血沸騰,秀美的小臉漲得通紅,用力的揮了揮如玉般的拳頭,狠狠的道:「娘,大姐,我將來一定要像張清雲掌門一般!」

「那我要像葉重!」郭破虜不甘寂寞,隨著二姐說道。

黃蓉與郭芙皆是泛起微笑,掃了一眼兩人堅定的臉,黃蓉摸了摸郭襄日益秀美動人的臉龐,輕笑著說道:「我的襄兒這般聰明,自然會追過張清雲了!」

「娘,那我呢?」郭破虜看到二姐的喜悅不勝,急忙問。

「你?」黃蓉感覺這根郭家獨苗,越長越像他父親般的穩重,心中喜愛,「破虜你不適合習劍,你便專習掌法,降龍十八掌你爹爹無法傳給你,等找個時間,讓你外公創出一套掌法教給你,那你將來的成就也是不小!」

「不,我要讓姐夫教我練武!」郭破虜雖然不甚聰明,但也知曉自己的姐夫武功高得很,學武麼,當然跟武功高的那個人學。

郭襄與郭破虜忙將眼睛瞧向正在旁邊輕笑嫣然的大姐。

「哦……」郭芙看到兩人的目光,苦笑一聲,對自己的母親——黃蓉說道:「娘,要讓蕭大哥他傳破虜武功,……唉——,難吶!」

黃蓉不解:「怎麼?怎麼回事?」

「大哥他是從來不練武的,更不想教授別人武功。」郭芙看著家裡人皆是看著自己,知道不解釋清楚,難免會引起誤會。

「即使他的徒弟孫子明,他也撒手不管,全是由完顏姐姐與小玉她們代為教導,想讓他出手傳授武功,難得很吶!」她的臉忽然升起兩朵紅雲。

她此時想到了完顏萍諸女告訴自己的話,要想讓蕭大老爺指點武功,可是難得很,他得心情好,還得有興致,那就得把他伺候得舒暢,這個伺候,羞人得很!而且,他也只是演示一遍,能不能記得住,他是不去管得。

還好有小星這個過目不忘的奇才,才能記住他所授的武功。

這樣的機會,看上去便很難,實際上更難。這十幾年來,他也只傳過十二套武功,平均一年多,他才會傳一套武功。

這些武功雖然被蕭大哥這個創造者嗤之以鼻,但其精妙與威力,實在驚世駭俗,令人難以置信。

但蕭月生也是嚴令不能外傳這些武功,傳授給僕人們的,皆是經過刪減與更改的武功,以降低其威力。

但即使如此,這些武功也遠非武林中那些絕頂武學可比。

身為蕭大哥妻子之一,這兩天,郭芙也開始跟小玉她們習武,算是見識到了什麼是武功,也明白了為何她們對葉重與張清雲的比劍不屑一顧,看也不看一眼。

自己的弟弟要想跟蕭大哥學武,那是根本不可能之事,雖然嫁過門沒多長時間,卻已經對自己的丈夫頗為瞭解,他不想做之事,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郭芙心中又害怕家裡人不悅,夾在中間,她也感到為難。

郭靖溫和一笑,道:「觀瀾不是小氣之人,他那般做,自然是有其中的道理,可能常人無法理解吧。破虜,所謂貪多嚼不爛,你能將落英掌練好,在武林中便也難逢敵手,切切不可好高騖遠。」

黃蓉看到丈夫瞥了自己一眼,憑著多年的默契,自然知曉他對自己有些不滿,輕笑一聲:「還是你爹爹說得對,能練好落英掌,便已足矣!不可貪多!」

郭破虜雖然難掩失望,卻仍是點了點頭。

黃蓉心下也只能哀歎一聲,破虜孩兒真是好苦的命吶!

本來以破虜的資質,習練降龍十八掌最為合適,招式簡單,而威力宏大。

但降龍十八掌代代傳於丐幫幫主,郭靖能夠得傳,卻也全賴於黃蓉的玲瓏心思。

但想讓郭靖破除規矩傳給自己的孩子,那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而桃花島一脈的武功,沒有幾分聰明與天分,是學不好的,郭破虜的資質隨了父親,學桃花島的武功,實在是事倍功半,出力不討好。

現在郭破虜的功力比其二姐郭襄要深厚許多,但兩人對打,十難勝一,沒有一次能打得過二姐,郭襄的資質,幾乎是承襲了其母的聰明才智,學起桃花島武功,真是如魚得水一般。

郭芙看到母親笑過之後略帶愁容的神情,心知是為自己的弟弟發愁,心下不忍,安慰道:「娘你不必擔心,蕭大哥又怎會虧待自己的小舅子,放心吧。」

郭襄笑吟吟看著自己的媽媽與弟弟,「破虜別怕,即使學不好武功也沒關係,二姐將來保護你!」

郭破虜看了二姐一眼,撓了撓頭,只當作沒聽見,心下暗惱二姐的興災樂禍。

「啊,大姐你的玉簪好漂亮!」郭襄見到弟弟生氣的模樣,心頭暗樂,抬眼看到大姐高高挽起的髻上的玉簪,綠意深幽,樸素中帶著高雅,心下喜愛,便舉手要去摸摸看。

「呀!哎喲!」

「小心!」

郭芙卻正在思考怎樣對丈夫說起破虜的事,反覆揣摩他會不會幫忙,並未防備二妹的玩鬧偷襲,這種偷襲手法,以前郭襄用在大姐身上是屢試不爽,無不得手。

沒想到,這次卻吃了個大虧,她還未碰到玉簪,便猛然發覺大姐頭上竟附著一層強大的力量,自手上傳來,如洪水般洶湧而至,沛然不可御之,自己便身不由已的被彈出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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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4 22:15: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四十五章 玉簪
一股沛然不可御之力將郭襄彈開一丈多遠,「怦」的一聲仰身跌倒在地,且是香臀先著地,聽那聲響,便知摔得極為結實。

郭襄感覺自己像被折散了骨頭,渾身像被抽去了力氣,爬起身來的力氣也一絲沒有,撐了撐胳膊,軟綿綿的,使不上力,只能難堪的仰倒在地上,臀部疼痛,欲苦無淚。

郭芙一愣之間,心知不好,卻已經見到自己妹妹凌空飛了起來,遠遠飄開,重重跌於地上,她又愣了一下,便慌忙起身跑過去,蹲下來扶住郭襄胳膊。

郭襄秀美的面龐微微皺起,蹙著細長的黛眉,緊咬玉牙,滿是痛苦的表情。

「襄兒,先別動,看看要不要緊?傷著哪裡沒有?」郭芙急急問道,明眸轉動,仔細察看二妹的身體,看看哪裡有異常。

這幾日,閒談之間,她從小鳳那裡學得一些基本常識,傷勢未明之前,傷者不能隨便挪動,否則不益反損,極易加重傷勢。

郭襄緊皺著眉頭,喘著粗氣,卻也未哼哼嘰嘰的呻吟,只是玉牙緊咬著飽滿的櫻唇,看那那快要出血的下唇,便知其摔得不輕,疼痛極是難忍。

郭芙看妹妹皺眉苦著臉的模樣,慌得不知怎麼辦才好,便想從懷中去掏備身的丹藥。

手剛觸上懷中玉瓶,一股清涼氣息自頭上湧入,令她忽然頭腦恢復清明,冷靜一想,便知曉事情輕重,心下便是一鬆。

她未掏出藥瓶,卻忽然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眉梢嘴角皆是笑意,一時顯得明艷不可方物。

「大姐——!」郭襄不滿的瞪了大姐一眼,在她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看到你妹妹受罪,你就那般高興?!」

郭芙忙另一隻用手捂嘴,咯咯的清脆笑聲卻無法掩住。

「大姐——!」郭襄嬌嗔,「不准再笑!」

「好好,我不笑了,……只是……你剛才摔倒的模樣,……咯咯……實在太狼狽了!」郭芙極力忍住笑意,但越是想忍住,卻越是忍不住,回想到二妹仰面而倒,屁股著地的糗樣,就想大笑。

郭破虜忙將頭轉向別處,但輕輕發顫的嬌軀卻暴露出她正在忍著笑意,蹩住笑聲,煞為辛苦。

郭靖倒未覺得有何好笑之處,只是奇怪二女兒為何忽然被摔出這般遠,又不像是芙兒所為,不由默運內力,全神探察有沒有外人靠近。

黃蓉見到二女兒皺著小臉,懵懵懂懂的神情,當然是忍不住咯咯嬌笑了起來,如花枝亂顫,比郭芙肆無忌憚得多,她雖是做了母親的人,仍難免跳脫的性情。

郭襄氣哼哼的看了自己的娘一眼,在大姐的攙扶下坐回了椅中,只是落座時,嘴中不免抽著涼氣,坐下的動作緩之又緩,忍不住又憤憤的瞪了大姐一眼。

「襄兒,怎麼回事?」郭靖見到二女兒坐下,忙問,他剛才並未發覺有別人靠近,女兒無故摔出,實在詭異。

「爹爹,都是怪我!」郭芙忙道。

「怎麼回事?」郭靖看了看大女兒,有些疑惑,他並未見到大女兒出手,她的功力雖然增強不少,但遠未能達到凌空傷人的程度。

郭芙伸出蔥白般的玉指,向上指了指自己秀髮上的玉簪:「都是它惹得禍!」

眾人皆是好奇的望著那只微微顫動的墨綠玉簪。

蕭月生諸位妻子當中,對首飾的喜好各不相同,郭芙是武林中人出身,插於鬢上的多是簪子,小星小月習武好動之人亦是如此,而完顏萍與小玉小鳳,則是喜歡插著步搖,佩著鐺環,行走之時,如弱柳扶風,荷葉輕擺,婀娜多姿,極盡嬌媚柔美。

她伸手將玉簪自烏髮上拔下,遞至眾人面前。

晶瑩潔白的素手之上,捏著墨綠幽幽的玉簪,兩者相映,俱是說不出的動人。

郭襄與郭破虜俱是睜大了眼睛,怔怔的望著大姐晶瑩小手中的玉簪,清亮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疑惑與好奇。

這隻玉簪模樣倒也平常,但拿在大姐手上,素手玉簪,倒是相映成趣。

郭靖與黃蓉卻對視了一眼,心中明白這定是蕭月生賜於之物,他們各自身體之中便有一件這般神物。

「來,襄兒,這玉簪你戴上看看。」郭芙盈盈起身,將手中玉簪戴到郭襄柔滑的秀髮之上。

郭襄眨動明亮的雙眼,眼睛中卻沒有神采,顯然心神飛揚於體外,不知想些什麼。

「啊!好暖和!」一陣暖流自頭上湧進身體,她身上三千六百個毛孔皆是舒展開來,說不出的暢美愉悅,郭襄心神歸位,情不自禁的呻吟了一聲。

郭芙輕笑,她自然是知曉這個玉簪的神奇,當初自己也是如現在的襄兒這般模樣。

「那就送給你戴著吧!」郭芙見妹妹瞇著眼,舒服的像要睡過去一般,心下歡喜,便順口將玉簪送給妹妹。

「嗯。」郭襄也是隨口答道,仍舊瞇著眼睛,表情飄飄欲仙,滿是陶醉。

「芙兒!」黃蓉皺著眉頭,帶著幾分不滿,望向大女兒,明顯不同意她的做法。

「娘,就送給襄兒吧。」郭芙掃了郭襄一眼,輕笑道:「這玉簪我戴著也派不上用場,還不如送給襄兒做防身之用。」

「大姐——!我可不要!」郭襄感覺疼痛已除,恢復了力氣,甚至尤勝從前,皆是玉簪之效,這玉簪確實是神奇,但她對這些身外之物興趣不大,剛才只是隨口敷衍大姐,沒聽進去,見到大姐要將玉簪送給自己,她雖然心中動了一下,卻仍是出言拒絕。

「嘻,你要送給我,我可不要,這是姐夫送你的東西,若你送給我,說不定惹得姐夫不高興呢!」郭襄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已經極為婀娜的身材在淡黃衣衫的勾勒下,越發嬌美動人。

「但一定要借我戴上幾日,啊!戴著它真是舒服!」郭襄嬌笑,重新坐下,將玉簪自頭上拔下,在眼前仔細觀看。

墨綠的玉簪顯得色澤幽深,深沉內斂,乍眼看去,卻也平常得緊,只是玉質純淨一些罷了。

如非親身體會其中神奇之處,她定會把它當做一個平常的玉簪,只是其內斂深沉的氣息令她有些心動,方才便想拿過來仔細觀賞一番,看個究竟。

玉質細膩溫潤,宛如凝脂,盯著它仔細看,竟發覺其內裡如同流動著一股輕煙,只是在墨綠之下,掩蓋得極好,令人難以發現。

郭襄越是仔細觀看,越覺其神秘動人。

郭芙也不再勉強,她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是個倔強性子,言出必行,既然她想借,借給她便是,讓她戴個十年八年的,也算是借給她。

郭襄自小灑脫,對身外之物看得並不重,唯重於情而已。

看到漂亮的首飾,在愛美之心驅使之下,必會想方設法討來賞玩一番,但其下場不是送給可憐窮困之人,便是送到當鋪換錢買酒請客,郭襄的豪邁慷慨,襄陽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你便先戴著吧,什麼時候玩夠了再還我。」郭芙心下已定,便對兀自沉醉於其中的郭襄說道。

郭襄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大姐,就是那支玉簪將二姐給震倒的麼?」郭破虜雖然對那些女人家之處不感興趣,但也忍不住好奇。

「嗯,那支玉簪有護身之能,頸部以上,刀劍難傷,會反震外來之力,剛才我正在出神,它便自已保護我。」郭芙點點頭,對這個頗肖父風的弟弟,她是極為寵愛的,郭襄正將玉簪抬到眼前,迎著炭火觀看,郭芙看了看妹妹認真的模樣,不由輕笑:「萬幸襄兒剛才並未運用內功,否則內力反噬,她現在可能還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郭破虜縮了縮脖子,卻捺不住好奇,將已經非常寬大的手掌慢慢向二姐那支玉簪伸去。

「做什麼!破虜?」郭襄抬起頭,看到弟弟有些鬼祟的神情,不由不悅,嬌喝了一聲。

郭破虜被嚇了一跳,忙將手縮回,撫了撫怦怦跳的心房,郭襄這冷不丁的一喝,突兀非常,即使是其餘眾人也嚇了一跳,更別說郭破虜本人了。

郭芙笑著搖了搖頭,玉臉滿是無奈與憐愛,這個弟弟,真是憨得可愛:「破虜,現在玉簪已經被我撤去防護之力,否則你二姐根本無法靠近它,你也不必去試了!」

黃蓉在旁看得更為好奇,拉了拉郭芙的小手:「別去管他,跟娘說說,這支玉簪都有什麼妙用。」

黃蓉的好奇心比女兒更盛,只是她年紀已經不小,自制力更強一些罷了,這會兒心中如有小手不停的抓撓,癢得不行。

「我聽大哥說,這簪叫鎮神簪,可用來護身鎮神,其他的我倒不在意,就是戴著渾身舒坦,頭腦清明,等過會兒您戴上試試。」郭芙拉著媽**玉手,親熱的說道。

她自小便與母親極為親密,一般人家寵得的是最小的孩子,她家卻相反,最寵的反而是郭芙這個大女兒,只是看她不幸,郭襄與郭破虜也認為其是理所當然,從未感覺不平。

黃蓉點了點頭,感覺這支玉簪比起自己體內的神劍,要差上許多,她的神木劍自然也令她身體舒適,頭腦清明,亦有護體之效,而且神劍無堅不摧,更是強上玉簪許多。

其實這支玉簪最大的用處卻非護身,鎮神簪,真正的用途便是鎮魂鎖魄。

人死之後,體內的魂魄便會隨著時間流逝而逐漸消散,雖然消散速度因人而異,但差不多十二個時辰過後,便會消散無蹤,飛散於蕩蕩天地之間。

蕭月生道法通神,能令人死而復生,但人力畢竟有其局限,如果魂魄消散無蹤,他卻也無力回天,但只要尚有一魂一魄留存,他便可收回散失的其餘魂魄,令人復生。

這是他怕妻子們遇到危險,以防萬一之舉,不僅玉簪,其餘的首飾,俱帶有這般功效,只是他未對妻子們說罷了。像玉鐲玉鐺,項鏈玉珮,莫不如是。

便是送於郭靖夫婦的龍筋手套與神木劍,亦是帶有這般功效,蕭月生自然不會告訴他們,畢竟太過驚世駭俗,必遭天妒,自討麻煩,實是愚不可及之舉。

黃蓉未再問玉簪之事,開始打聽女兒的生活,這才是她最為關心之事。

郭襄與郭破虜姐弟兩人坐到了處,頭湊在一起,開始仔細研究這只鎮神簪的奇妙之處,握在手裡,含在嘴裡,夾在腋下,放到懷裡,最後才戴到頭上,逐一試驗其中不同。

最後郭破虜厚著臉皮,說要藉著戴上幾日玩玩。

郭襄本是不欲借給他,但想想破虜戴著一個女人家的玉簪,一定好玩得很,便痛快的答應。

於是,眨眼之間,這隻玉簪便戴到了郭破虜的頭上。

郭破虜剛剛束髮為髻,插上這支玉簪,乍看之下,倒也無法察覺其異,所以他也不甚怕別人笑話。

戴好之後,兩人便開始聽大姐講她現在的生活。

郭芙現在整日生活在甜蜜之中,自然無一物不美,無一事不有趣,便將早晨起來做什麼,平日裡做什麼,晚上再做什麼,說得詳細之極,聽得黃蓉大是羨慕,這般舒心隨意的日子,自己可沒有福氣享受,她要每日操勞不休,不是丐幫之事,便是城務之事,與女兒的日子一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郭靖不置可否,心下是頗有些不以為然的,在他心中,生來便應該為國為民做有益之事,只是貪圖享受,不思上進之生活,實在有負來到這世間走的這一遭。

這便是生存理念的不同,無法以對錯去絕對區分,只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罷了。

郭靖雖然不認同女婿的獨善其身,但又不能說他的這種做法是錯的,只能閉嘴不言,沉默以示不滿。

大廳內炭火正旺,熱氣騰騰,外面的寒風被厚厚的布簾擋住,無法進入,但吹動庭前幾株松樹,呼嘯之聲卻隱隱傳來。

郭襄與郭破虜聽了一陣子大姐與母親的閒話,很快便坐不住,今天城西有個廟會,臨近年關,這時的廟會最是熱鬧,賣什麼東西的都有,他們前幾天沒事時便憧憬著廟會時那番熱鬧的景象,心中興奮不已,而這會兒時間已經不早,他們自然心急如焚。

跟大姐與母親一提,自然免不了受黃蓉的幾句數落,他們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郭靖也是事務煩忙,心繫城上防務,很快離開。

只剩下母女二人坐在大廳中述話,大廳顯得頗為空曠,卻仍無法阻擋兩人的談興。

足足說了半天,廳內的炭火換了一盆又一盆,等兩母女的話告一段落時,已經是快到晌午時分。

郭芙剛嫁過去沒幾日,也沒什麼豐富的經歷可講,很快便講完在莊中的生活,其餘時間大多是黃蓉指點自己女兒的為婦之道,怎樣伺候自己的男人,怎樣觀察揣摩自己男人的心思,將自己數十年來的經驗傾心相授,唯恐講得不細。

郭芙現在初為人婦,這些經驗對她而言便是久旱逢甘霖,自是吸收得如饑似渴。

兩人一個傾心相傳,一個用心學習,渾然忘記時間的流逝,等兩人感覺到疲倦,欲要歇息之時,抬眼一望,此時卻已是日上半天,暖陽半懸,明亮的陽光自格窗傾斜而至,窗影映在廳內,大廳被照得敞亮寬闊,氣勢不凡。

郭芙來到自己閨房前,側耳傾聽,房內靜悄悄,幾乎細不可察的呼吸之時隱隱傳來,呼吸細如絲線,卻綿綿不絕,無所斷頓,分不出吸氣與呼氣,這般奇異深沉的呼吸方式,一聽便知是自己的丈夫所發。

明媚動人的陽光穿過窗前的幾株梅枝,在窗上印上它們的疏影,輕風拂來,疏影微晃,此時說不出的靜謐。

郭芙輕輕推開房門,躡步緩緩而入,再轉身關上房門。

得到自己丈夫警醒,即使有一點兒細微的動靜,也能令他醒來,她便提足邁步,一步一步的輕輕挪動,來至自己的榻前。

榻上蕭月生側身而眠,懷中緊摟著棉被,兩眼輕闔,嘴角泛著笑意,如同正在做著美夢。

看到自己男人睡得這般香甜,郭芙的心情極好,想撫摸一下這個男人充滿致命吸引力的面龐,卻又恐將其驚醒,破壞了他的好夢。

坐於榻沿,她靜靜看著男人平靜中蘊著笑意的面龐,聽著他細微平緩的呼吸之聲,窗外風聲輕嘯,她心中說不出的寧靜喜樂。

「芙兒……」蕭月生喃喃低語,幾不可聞。

但郭芙離他這般近,且又是自己的名字,自然聽得清楚,忙坐直了嬌軀,以為他已經醒來。

卻見他仍是閉著雙眼,面龐的笑容越發燦爛。

「芙兒……」他又喃喃呼喚一聲,緊了緊懷中的錦被。

郭芙玉臉微紅,見到丈夫臉上的笑容,便知道他夢中的內容極是不堪,令她又是歡喜又是羞惱。

「大哥……」郭芙搖了搖美夢正酣的蕭月生,不想讓他再做這般羞人的春夢。

「唔……」蕭月生雙眼未睜,懶洋洋的翻了個身,抱著棉被面向榻裡,對郭芙恍若未見。

「大哥——!」郭芙語氣加重,帶著嬌膩之聲,與她嫵媚嬌艷的面龐相襯,美艷不可方物,實是勾魂攝魄。

「芙兒?」蕭月生轉過身來,兀自懷抱錦被,向她望去。

郭芙臉紅了紅,他炯炯的目光帶著炙人的灼熱,令她渾身發軟,兩腮酡紅。

「呵呵,芙兒,我剛才做了個夢,恰好夢到你!」蕭月生將她的白玉小手握在手中。

郭芙感覺從丈夫大手傳來的氣息彷彿一團熱火,而自己便如火上的冰雪,迅速融化,更是渾身酥軟,越發無力。

看到郭芙臉紅心跳,嬌媚動人的神態,蕭月生怦然心動,手微用力,一把將她拉倒在自己身上。

「大哥……!」郭芙心知丈夫又動了壞心思,羞不可抑,將臉緊緊藏到他懷裡。

因為有鎮神簪的作用,郭芙的衣衫頗為單薄,蕭月生將她摟在懷中,隔著衣衫,他就能感覺到她的豐滿香軟,令他慾火猛竄,更是將她摟得緊緊,令她有喘不過氣來之感。

「唔……大哥,……不行!」郭芙忙用力掙扎了幾下,她感受到了丈夫的堅挺與堅硬,心下微慌,在自己家中,爹娘都在,讓他們看到聽到,就羞死人了。

她豐滿柔軟身子的這幾下廝磨,不但未能令蕭月生卻步,反而令他慾火更盛,火熱灼人。

他大手蓋上那豐碩茁挺的乳房,用力揉了幾揉,她極為敏感的身子頓時酥軟如綿,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氣來,只能倒在榻上,嬌喘細細,媚眼如絲。

蕭月生得意的輕笑,經過幾日歡好,他早已經知曉郭芙的敏感區,她的身體實在敏感得厲害,一經挑逗,便丟盔棄甲,像是熟透的水蜜桃,肉嫩汁多,令他喜煞愛極。

「大哥……哦……太羞人了……爹娘他們……」郭芙被壓在身下,頭頸扭動,櫻桃小嘴躲閃著身上丈夫的大嘴,口中斷斷續續的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之處。

蕭月生輕笑,一揚手,一道淡淡的光華乍閃即逝,卻是已經開啟了隔音結界。

郭芙自然知道這是什麼,心下鬆了口氣,放下大半的心,便不再掙扎,順從的任自己的男人予取予奪,

接下來自然是滿室皆春,香榻晃動,喘息嬌吟之聲不絕於耳,但外面之人卻是難以發覺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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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4 22:16: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四十六章 輕厭
在大廳內共進午膳之時,郭芙如坐針氈,極不自在。

郭襄與郭破虜不時偷偷的瞧一眼大姐,那帶著好奇與探尋的目光,令郭芙心虛困窘得恨不能在地上找條裂縫,鑽入其中。

黃蓉雖並未像小女兒與兒子一般偷看,但細嫩嘴角的幾分曖昧笑意,卻也令郭芙羞澀不堪。

黃蓉看向女兒的目光中帶著笑意,帶著幾分莫名的笑意,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笑意,更是令郭芙羞惱之極,卻又發作不得。

唯有郭靖,看了女兒幾眼後,便不再看她,專心與自己的女婿談天說地,也開始聊一些軍陣之法,隱隱可看出他對自己女婿的期望方向。

蕭月生自然知曉自己岳父的心願,岳父極是希望自己能繼承他的大業,留在襄陽城中,幫忙鎮守城池,他不禁大感頭疼。

襄陽城真有事,蕭月生自然不能不管,但如讓他留在這裡,他卻不願,這是懶性使然。

郭靖雖覺女兒現在美麗異常,超乎以往,卻也以為是她剛才在自己房中仔細上妝之故,並未放在心上,再說他的年紀已大,對美醜的觀念也淡漠得很。

其實也難怪郭襄與郭破虜不時偷瞄斜瞥,實在是現在的郭芙有著驚人心魄的美麗,美得不可方物,眉宇間的春情,與從前的冷漠迥然有異,天壤之別。

她吃飯前剛剛婉轉承歡,在蕭月生一番肆意撻伐之下,手足俱軟,渾身嬌無力。

隨後經過蕭月生的元氣沐浴按摩,回復了一些體力,但眼角眉宇間的那股子盎然春意與滿足慵懶卻無法盡褪,難以掩蓋。

女人們洗浴之後,那是最為美麗的一刻,經過水氣的滋潤,皮膚變得細嫩非常,便如出水之芙蓉,異常美麗嬌艷。

經過蕭月生雨露充分滋潤的郭芙,便如夏日清晨,醮著滴滴露水的粉紅玫瑰,嬌艷而又脫俗,動人之極。

此時的郭芙,舉止中帶著一股慵懶之氣,卻明艷照人,舉手投足間,無不令人心旌神搖,魂魄飄蕩,與早晨來時那般容光逼人又是不同,卻威力更甚。

黃蓉已是久歷人事之人,自然心知肚明是如何一回事,看她自己女兒的目光中,便帶著幾分笑意,自己的臉上,也不自覺的帶上了幾抹緋紅,艷若桃李。

郭襄與郭破虜卻懵懵懂懂,不明所以,只是覺得現在的大姐,比平時美得多,實在美極,宛如身體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令人看了又想看,怎麼也看不夠。

「襄兒破虜,你們兩個,老老實實吃飯,幹嘛賊眉鼠眼、東張西望?!」郭芙實在受不住弟弟妹妹的眼光,便先發制人,嬌媚酥軟的嗓音,還帶著微微的沙啞,語氣中卻透出幾分嗔怒之意。

郭破虜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大姐,老老實實吃飯,郭芙雖然聲音嬌媚動聽,但在郭破虜心目中,這個大姐威嚴極重,比喜歡捉弄教訓自己的二姐厲害得多,二姐的話不妨半聽半不聽,可做可不做,但大姐的話,卻不能不聽。

郭襄的膽子大得很,毫不在乎,微翹嘴角,對大姐嘻嘻一笑:「大姐,你現在可真美!」

郭芙此時有種做賊心虛之感,便難免草木皆兵,聽到二妹的誇讚,雖然不免喜悅,卻是更多心虛,忙看了眾人一眼,見到自己母親似笑非笑的表情,情不自禁玉臉緋紅,宛如白瓷般光潔如玉的面龐帶著艷麗的紅暈,更增幾分嬌艷之姿。

「就你話多!吃飯!」郭芙紅著臉,狠狠白了自己二妹一眼,悄悄瞥了身旁的丈夫一眼,暗惱他太過霸道,非要自己,現在弄得這般羞人,都怪他!

但見他正慢慢吞吞握著竹箸,透著從容之質,並未像在家裡時的隨便無拘,卻顯得優雅瀟灑,芳心之中,恨意頓消,卻是極為喜慰,他這般裝模作樣,求於表現,平常他是不屑為之,如今委屈自己,便是他心中有自己之故。

郭襄以前常喜歡逗大姐生氣,自然深悉她的心緒變經,見到她的神態,並未有生氣之狀,心中越發篤定,對大姐的白眼怒瞪視若無睹,玉臂撐桌,竹箸滯空,歪著秀氣的玉臉,對自己母親笑道:「娘,您眼光最好,你說大姐現在是不是很美?」

黃蓉剛夾一塊豆腐送至自己櫻桃檀口,待要細細品味,聞聽小女兒言,微微一笑,將竹箸放回桌上,捧起白瓷碗,喝了一口玉米粥,待口中東西嚥下,用襟旁的絲絹拭了拭仍是紅潤誘人的櫻唇,明亮的雙眸掃了郭芙一眼,輕笑道:「我們小襄兒倒也有點眼力!」

「娘——!」郭芙玉臉更紅,帶著撒嬌的語氣嗔道,卻又情不自禁的瞥了丈夫一眼。

黃蓉抿嘴一笑,風姿嫣然。

她心下微歎,芙兒多少年沒有這般小兒女之狀了,鬱鬱寡歡這麼久,終於苦盡甘來,定是靖哥哥俠義之舉感動上天,方才保佑女兒能夠有這般的好歸宿,……當然,女婿的功勞也是不可抹殺。

對這個女婿,黃蓉是越看越喜歡,雖然已經有了幾位妻子,卻也無法不讚歎一句,芙兒實在好福氣!

他本事通天,卻難得的毫無龍蛇起陸之心,甘於淡泊,雖然並無為國為民的偉大情操,但對於女人來說,這樣甘於平淡的男人卻是最好。

自己隨著靖哥哥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雖然心甘情願,並無憤懣,但讓自己女兒過自己這種生活,她卻不願,跟著自己女婿這種人,逍遙自在,才是最好不過。

郭襄秀美的玉臉滿是笑容,更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大姐,欲要一探究竟,為何大姐一轉眼功夫,像換了個人兒似的美麗。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郭襄及笄少女,更不能例外,對大姐忽然變得這般美麗,實在好奇得不行。

郭破虜小心的挨個看了看娘與大姐二妹,卻也不敢插嘴說話,心知一旦插嘴,免不了又要受三人的輪番數落。

蕭月生神態專注,眼不傾視,慢慢的夾菜吃飯,舉止端謹沉凝,令郭靖看得極為入眼,大是欣慰,得婿如此,夫復何求!

郭靖卻不知蕭月生心中正在不停的暗歎:三個女人一台戲,俗語誠不我欺也!

蕭月生吃飯極慢,倒並非是他故做優雅,注重儀態舉止,實是因為這些飯菜並不對他的胃口。

對於別人來說,這些菜餚已算難得的精緻,但比起小鳳的廚藝,卻差得不可道以裡計,以他那種被慣得挑剔無比的胃口,自然是覺得難以下嚥。

下次一定要通過郭芙轉達自己對岳母大人廚藝的敬仰之情,盼她能一展身手,讓自己這個女婿見識一番,蕭月生勉強吃著桌上的菜餚,心中暗自決定。

那邊郭芙自知並非娘與二妹兩人的聯手之敵,便明智的不再與她們糾纏,索性舉起免戰牌,神凝於竹箸,不與二妹那廂傳來的目光相對,說了句:「寢不言,食不語!」,便低頭專心吃飯。

有自己姐夫在場,大姐又高掛免戰牌,以郭襄的伶俐,自然不會不知好歹,便知機的不再說話,免得被他這個所謂的姐夫看了笑話。

她與弟弟破虜逛了一上午的廟會,腳下未停過刻,這會兒才發覺早已是飢腸轆轆,忙放開手腳,竹箸輕疾,下筷准狠,微帶輕弧,卻帶上了桃花島的用劍手法,高明無比。

蕭月生心下輕贊,自己這個小姨子的悟性倒也不凡,知道活學活用,將武學活用於平常,極有前途,不愧是未來創下了峨嵋派的奇女子,只是如今自己的到來,不知她的命運會不會有所改變?他也頗有拭目以待的雀躍之心。

見到岳父大人停箸垂手,已經吃完,蕭月生也忙將竹箸放下,心下大大鬆了口氣,自己這也算是愛妻的拳拳之心,勉強自己吃了這麼長時間,晚上一定在床上向她討個回報。

自從蕭月生變成她姐夫之後,郭襄便對他有著幾分疙瘩,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雖然通過自己的父母,她知曉一些這個所謂姐夫的英雄事跡,但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這個相貌平常,毫無英雄氣概的人與那個她想像中的英雄相合,實是毫無一點兒相似之處。

在他變成自己姐夫以前,郭襄看著他還覺得蠻不錯的,隨和親切,當個朋友,最是理想不過。

但他變成自己的姐夫,卻感覺有些委屈了自己的大姐。

大姐的容貌絕美,就她所見,尚未發覺能美過自己大姐的,況且她性情溫婉,端莊賢淑,武功高強,在她認為,世間還未有哪個男人能完全配得上自己的大姐?

郭襄出世之前,郭芙的性情就已經大變,她自然不知以前的郭芙是如何模樣,也不知她性情的前後變化之巨。

但大姐偏偏鬼迷心竅的愛上了一個男人,還為這個男人受了這麼多年的相思煎熬之苦,令郭襄心中大感不值與鳴不平。

更有甚者,這個男人並非是那種集英俊與俠骨柔腸於一身的少年英俠,反而是一個相貌平常的已婚男子,更令她出離了不平。

但她縱有千般不滿,見到大姐的幸福模樣,郭襄還是能按下自己的想法,盡量把他想像得美好一些。

可是她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他有哪點兒不平凡之處,竟能將大姐迷得暈頭轉向,溫柔無比,說話的聲調,比原來要柔軟許多,世事之奇,無怪乎如此了。

倒是缺點,這個姐夫身上有著一羅筐,懶散、舉止無禮、好吃懶做、胸無大志,實難算得上是英雄。

雖然聽爹爹媽媽說他武功高強,但卻從未見他顯露武功,看他的樣子,卻像是不會武功之人,倒是他的徒弟與僕人們,武功卻高強得很,說不定那些事情,便是由他的僕人們代勞,卻歸於他身,一定是如此的了!少女的心中下了斷言。

但她細想之下,也知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爹爹媽媽都說他武功通神,那便幾乎錯不了,什麼事也瞞不過媽**。

可是他縱然武功高強,比起爹爹,品格便要卑下得多,只顧自己逍遙,不知為國為民,武功再高,也是無用,實在令人失望!

蕭月生刺殺忽必烈之事,也唯有郭芙知曉,郭襄與郭破虜那時還未出生,即使現在他們仍不知道。

實是郭靖夫婦怕她們童言無忌,嘴上不牢,萬一說了出去,後果實難想像,必會是一番腥風血雨。這件事的干係太大,郭靖夫婦二人自然不敢告訴他們兩個小孩子。

唉——!比起如今名震武林的神雕俠侶,自己這個姐夫,實在差得遠了。

他們夫婦二人武功絕世,兩人攜手,行俠仗義,遍游天下,想想都令人羨慕,據說這對神仙眷侶,男的英俊,女的美貌,彷彿神仙中人,可惜無緣一見,實在是生平憾事!生平憾事吶!

她的小女兒心思不停在心中流轉,遙想神雕俠侶的神仙風姿,心中不禁迷醉,眼神帶上了幾迷離。

對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姐夫,越發覺得不稱心如意,大姐不時眼波流轉,飄到自己丈夫身上,目光中的脈脈之情,她都能感受得到!真是想不明白,這個姐夫究竟有什麼好看的,令大姐這般神魂顛倒,無法自拔,真是鬼迷心竅了!

郭襄一邊吃著飯,心中不停的想著心思,心中對這個姐夫腹誹不已。

蕭月生雖未用觀心術,但對周圍之人的心緒反應,仍能隱隱發覺,感受到自己這個小姨子心緒複雜,隱隱透著厭惡與憤慨,不禁送去一個微笑,卻不想竟被報以一個不屑的白眼。

他大感愕然。

受在現代社會讀過的金庸小說影響,他對這個未來的峨嵋派創派祖師印象頗佳,所以待之隨和親切,還隱隱有著兩分敬重,所以她雖生得嬌美,他卻從未與她調笑,卻沒想到她對自己竟然全無好感,反而帶著幾分厭惡之情!

這實在令他大受挫折!

苦笑著搖了搖頭,蕭月生心下微歎,人是最為複雜之物,其心思變幻莫測,而人與人之間,也並非能由一人決定。

但隨著修為的精進,他性情越發近乎天道,與平常人的想法相差越來越大,有情無情,自然順逆,與常人越發迥異,對萬物陰陽,包容之力愈強,便如有愛便有恨,有喜歡便有厭惡,是感情的陰陽,其中精妙變化,如何演變,他更是樂觀其成。

所以郭襄的厭惡,他雖有挫折之感,卻反而更覺有趣,總是身處愛自己的女人們之中,遇到厭惡自己之人,他倒有幾分好奇,不知能遇到何事,為自己漫長的生命長河中泛幾朵浪花,隱隱有幾分期待。

下午,郭芙被郭襄與郭破虜拉著一塊去逛廟會。

如是換了嫁人以前,郭芙對這些熱鬧的場合避之唯恐不及,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嫁人以後的郭芙,一掃那種暮氣與鬱鬱寡歡,心懷開朗,在她眼中,萬物皆透著一股美麗與可愛,對熱鬧,也想湊上一湊。

蕭月生對這個廟會的興致不高,論及繁華,襄陽城拍馬也趕不上身為京畿重輔的嘉興城,即便是人們的穿著打扮,也是天上地下之差,在追求視覺享受的他心中,自然會有無甚可看之感。

但他經受不住郭芙的軟語相求,又想想在府內呆著也是無聊,便無奈的點頭答應。

出得府門之時,遇到了陸雲他們四人。

蕭月生的身份今非昔比,已經是郭府的東床嬌客,算得上是郭府的半個主人,陸雲他們四人見到他,口中稱姑爺,卻也難免帶著幾分酸澀之意。

郭芙雖然大他們十多歲,但歲月絲毫無損於她的絕美容顏,兼之她氣質嫻靜冷艷,實是他們四個心目中的女神,如今心中的女神嫁做他人之婦,心中的滋味自然不會太美好。

即使對蕭月生敬佩尊敬,也難抑心頭的酸意,神色之間便不免帶著幾分不自然。

蕭月生暗自好笑,卻也覺得他們不失率真,品性不錯。

別的男人帶著酸味的眼光,他見得太多,每次只要帶著自己女人在身邊,便免不了惹得別的男人酸意洶湧,他早已習慣,甚至還頗帶著幾分享受。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是男人便喜歡美女,這是萬古不移的金科玉律,便是自己,見到別的男人帶著絕頂美女,也難免心中羨慕,恨不能以身代之,男人自然理解男人了。

「芙兒,陸雲他們把我給恨上了!」走出郭府,四人沿著大街往西走,蕭月生對伴在自己身邊的郭芙笑道,她出門前又換了一套淡紅襦裙,蓮步輕移,裙袂款款而動,更增大家閨秀的嫻靜氣質。

「怎麼?恨你——?」郭芙轉頭,芙蓉般的臉上帶著不信的神情:「他們怎會恨你?」

郭襄與郭破虜兩人跟在大姐與姐夫的身後,亦步亦趨,不時微笑著對遇到的熟人點頭致意。

郭襄喜歡結交朋友,兼之待人有禮,豪爽大方,故朋友極多,交遊廣闊,便是那些販夫走卒,也是她的朋友,此時幾乎遇人便點頭,倒也忙得很。

聽到大姐與姐夫兩人的說話,便不由的豎起耳朵,與別人點頭致意時,便有些心不在焉。

郭破虜跟二姐有學有樣,也是邊跟別人打招呼,邊傾聽大姐與姐夫兩人說話。

蕭月生打量著這條大街,大街由青石鋪就,街面極為寬闊,能容三輛馬車並駕而行,街兩旁府弟座座,皆是朱門綺戶,偶爾有幾座府弟之前,幾名彪形大漢挺直站立,氣勢洶洶,裝成凶神惡煞狀,膽小之人觀之奪路,不敢上前。

「你想,如果花園中有一朵鮮花極為美麗,正在盛開,你非常喜歡,便常常走過去看幾眼,忽然有一天,這朵花被人摘走,你的心情會是如何?」蕭月生停止東瞻西顧,面龐轉向郭芙,帶著笑意問。

他發覺現在的郭芙更美,淡紅衣衫將她的玉臉映得嬌艷異常,艷色像要流敞出來,他目光貪婪的盯著她看。

「我麼……自是有些難過!」郭芙見丈夫看自己時的目光灼熱逼人,又羞又喜,玉臉緋紅,情不自禁的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那你對摘花之人有沒有怨氣?」蕭月生看著妻子吹彈可破的面龐湧上了紅暈,越看越愛,但忽然想到身後似乎還跟著兩人,便收回像要吞了郭芙這顆水蜜桃似的目光。

「嗯……應該……是……有些怨氣吧!」郭芙感覺丈夫的目光移開,才敢再抬起頭來,輕輕而迅速的掃了一眼身後,有些臉紅。

「這便是了!我摘了你這朵鮮花,陸雲他們這些賞花愛花之人自然有些著惱,生出幾分怨氣了!」蕭月生努力將目光在大街上游動,不去看身邊如盛開的鮮花般嬌艷的妻子。

「嗯,哼!」

這是郭襄秀氣挺直的瑤鼻發出的聲音,雖然輕微,但又怎能瞞過蕭月生之耳。

郭芙功力也是不俗,自然也能聽到,她裝做不經意間的回了下頭,趁機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郭襄吐了吐舌頭,看大姐的眼神,不像是開玩笑,不敢再做出挑釁之舉,只是心下越發不平,自己這個姐夫到底有什麼好,竟讓大姐這般死心塌地?

蕭月生洞察幽明,如若觀燭,雖未用眼去看,兩姐妹的舉止神情卻俱收入眼底,只是微微一笑。

只是被她這麼一攪和,蕭月生中午未被瀉盡的慾火也被澆了一盆涼水,不再能成什麼氣候。

四人往西走,自然會經過觀瀾別院。

孫子明已經返回嘉興城,別院由他的大弟子孫秋風主持。

孫子明的弟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卻俱是精明幹練的人物,他們一直在幫自己的師父照顧生意,人情練達,遠非同齡之人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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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24 22:16: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四十七章 迷亂
觀瀾別院,是觀瀾山莊在此設立的一個行院,用以給來襄陽城的觀瀾山莊之人居住。

自蕭月生與郭芙訂親後,便由他的弟子孫子明出面,在郭府的同一條大街上構買一座府地,建成了觀瀾別院。

佔地不大,比起郭府,實是遠遠不如。

但門前也是兩坐石獅坐鎮,形態逼真,表情栩栩如生,獅子發怒時的凶悍威武之氣撲面而來,凡經過府前之人,必有所感,微微心寒,稍有見識之人便知這對石獅大不簡單,必是經過大家之手,珍貴異常。

這也符合觀瀾山莊寓神奇於平凡的奢侈之風。

除此之外,別院的厚重府門,古樸簡單,蒼褐木色,天然的雲紋,再配以匾額上寫的大字,未入府弟,便能感覺到那股歲月的幽古氣息,蒼茫深遠,意境非凡。

門前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鋪著幾塊漢白玉石塊,更顯素潔無塵,比起周圍府邸,要整潔得多,令有不油心生別具一格之感。

這是孫子明的弟子們已得商家精髓,注重形象,這種無形中的經營,最是重要。

「芙兒,我們進去看看,讓這幫小子拜見你這個師娘!」蕭月生眾人來到別院門前,踏在潔白的石塊上,見到門上木匾寫著觀瀾別院四個大字,飄逸而不失厚重,頗感親切,便欲進入一觀。

其實這四個字還是他親手所書,自然看著親切。

這個時代,書法於一個讀書之人,舉足輕重,琴棋書畫,自古傳承的四藝之中,其餘三藝可以不精,書法卻可能不精,有所謂「字如其人」之說。一個人的書法,便是代表一個人的形象。

縱然你才華蓋世,胸蘊璣珠,但寫著一手狗扒字,便如玉上之巨瑕,可以掩玉也。

書法一道,天分與功夫缺一不可。

蕭月生修道大成,自然胸中有丘壑,心胸氣度格局不凡,再經過半個月的苦練,毫不間斷,便已速成,如同閉關練功一般,其書法如今已達圓轉如意之境,氣度厚重中帶著飄逸,重中有輕,剛柔相濟,令人越觀越覺奧妙無窮,難以盡知。

孫子明曾指著門上額匾,對自己的兩個弟子說:要仔細觀摩這四個字,要看了再看,看了再看!如能將其用筆之鋒溶入自身武功當中,便會獲益無窮!這也是為師我向師父給你們求來的機緣,能不能領悟,則看你們自身。

孫秋風孫秋雨兩人已是盡得孫子明衣缽真傳,兼且受諸位年輕的師祖母指點,武功更是超凡,所差者,唯有火候而已,這卻是要經過漫長時間的逐步積累。

隨著年紀漸大,對世間萬物的深刻理解,對武功的理解便會越發深入,有些東西,現在即使講給他們聽,他們卻也難以充分體會,這便是火候,強求不得。

對自己丈夫的決定,郭芙很少有異意,她將知足常樂奉為玉臬,遵照無違,能陪在蕭大哥身邊,便是上天恩賜之福,就應該知足,不可過貪。

郭襄與郭破虜對觀瀾別院已經是熟門熟路,自從孫秋風孫秋雨過來之後,郭襄與郭破虜常常找兩人喝酒,只是此時輩分已定,差著兩代之輩,在郭襄的強烈反對之下,才改口叫她二小姐。

雖然有這麼一層輩份之隔,但孫秋風孫秋雨兩人並未因此而束手束腳,對郭襄郭破虜有所隔閡。

畢竟他們從小便受觀瀾山莊的熏陶,對身份之別,甚少在意,這是受觀瀾山莊眾人潛移默化的影響,行走在外,即使注意一些,卻也無法完全抹除。

但這樣恰恰對了郭襄與郭破虜兩人的胃口,四人更加投機,就差燒黃紙斬雞頭拜把子了。

守門之人是孫子明所雇,眼睛毒辣,雖然只見過蕭月生一次,卻已經記在心裡,忙不迭的將他們迎入,一邊派人通報裡面。

今日孫秋風孫秋雨休息,聽到師祖駕臨,自然是疾步迎出,倒身便拜。

蕭月生未與他們客氣,大喇喇受了他們的大禮,在客廳中坐下。

自從郭芙嫁入觀瀾山莊,孫秋風孫秋雨便一直留在郭靖夫婦身邊,從未回歸山莊,如今卻是第一次與這個新師母相見。

受了兩人的大禮,聽到他們稱呼自己師祖母,郭芙心中感覺怪異之餘,更是羞喜,只是儀態上卻落落大方,端莊從容,極具大家閨秀之氣度。

郭芙暗中摸了摸自己衣袖,卻並未帶什麼貴重之物,無法給兩個後輩見面之禮,感覺有些懊惱。

郭襄與郭破虜在旁見孫秋風孫秋雨兩人恭恭敬敬的給自己的大姐跪拜,稱之師祖母,也是感覺怪異,實在想笑,但見到大姐莊重肅穆的表情,便用力死死忍住笑意,這個當口笑出聲來,定然會惹惱大姐,招來一番狂風暴雨般的責斥,實在不值。

自己的這個師祖雖然平時隨和,平易近人,但還是令孫秋風孫秋雨他們頗感惴惴然,這是發自內心的對強大力量的畏懼。

兩人見禮完畢,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對郭襄與郭破虜兩人好像不認識一般,只是點頭致意,兩眼只迎著師祖的目光,不敢他顧。

蕭月生只順口問了問他們這邊的情況,便對這些瑣事頗覺不耐,起身往外走,頗合他一沾即走,來去如風的作風。

郭襄走在後面,孫秋風師兄弟兩人背著他們大舒一口氣的模樣被她看在眼中,心中萬分不解,不知平時灑脫無拘的他們兩人,為何見了自己的姐夫,便變得這般束手束腳,拘謹異常,自己這個隨和的姐夫,真的有這般可怕麼?難道他們所說的打自己徒弟之事並非誇張,是果有其事了?實在難以相信!

待回頭一定要向兩人好好打聽一番,自己這個姐夫到底有什麼可怕之處?!是不是也經常打他們,才令得他們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郭襄心下暗暗決定。

不過,讓這兩個灑脫不群之人變得如見了貓的老鼠,也是極為有趣之事,郭二小姐心中暗笑。

走在路上,聽得行人不停的微笑,與自己妻子、小姨子、小舅子打招呼,蕭月生忽然有一種身處異國之感,與他在現代社會出差到國外極為相像。

襄陽城民風彪悍,即使說話的口音,也帶著幾分狠意,這裡的方言令蕭月生聽得實在有些吃力。

郭靖師從江南七怪,從小學的便是江南話,而黃蓉更是標準的江南軟語,柔軟好聽,在家中,便是以江南口音說話。

蕭月生身處嘉興,聽得最多便是江南口音,對於北方的口音,聽起來感覺大為費力,不下於在現代社會時聽得英語。

郭家姐弟三人倒是得天獨厚,無師自通兩種方言,在家時與父母說江南話,在外面,便跟襄陽中人說襄陽話,蕭月生大感羨慕。

城西的廟會之所離郭府頗為不近,四人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漸漸感覺到繁華的氣息。

臨近年關,又是廟會,其熱鬧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而人們大多將要過年的衣服穿了出來,衣服便是穿來給別人看的,有這麼多人的熱鬧場面,自然是展示新衣的最佳場合。

雖然在蕭月生的眼中,他們的衣著有些土裡土氣,即是穿著新衣服,卻也給人沐冠之猴的感覺,但他們臉上的喜氣與洋洋自得,卻也令人無法小視,他們是一群容易滿足的人,從他們身上,蕭月生彷彿能看到現代社會中父母的影子。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忽然大感悵惘,看著周圍熱鬧紛紛的人群,看著身邊如花的美眷,再想想那個時空的父母,不知他們現在是否仍健康的活著,不知走沒走出失去兒子的痛苦泥沼?白髮人送黑髮人,世間最大的慘事莫過於此!

唉——!他心中長歎一聲,人的能力畢竟有限,縱使自己神通無限,卻也無法去改變自己父母的命運,只能眼看著他們在痛苦中掙扎,在孤苦中淒涼死去,這種欲援無力的痛苦,如蟻附骨,痛如骨髓,時時令他歎息。

「大哥,怎麼了?」郭芙對周圍的熱鬧雖然心喜,更多的心思卻放在自己丈夫身上,見到他有些陰沉的表情,不由拉拉他的衣袖,輕聲問道。

看著郭芙嬌艷欲滴的臉上滿是關切,蕭月生心中一暖,舒服了許多,這些美麗女人的愛,才是滋潤自己心田的甘露!

他輕輕握住郭芙的小手,柔軟如綿的感覺令他心中一蕩,極想一把將她擁在懷中,好好愛撫一番,卻知太過荒唐,會令她尷尬羞惱,便用力克制,溫柔一笑,輕聲道:「沒事,只是胡思亂想了一番,呵呵,這裡的廟會可真是熱鬧哇!」

「嗯,……」郭芙極為敏感,看到丈夫的笑容中蘊含著令她迷醉的溫柔,心如小鹿,怦怦直跳,勉強說道:「一年之中,這次廟會最為熱鬧,這兒才是邊緣,往裡走,人會更多,得用力擠方能走得動呢!」

蕭月生點點頭,看著周圍漸臻摩踵比肩的湧湧人群,大感有趣,將郭芙拉近自己身體,笑道:「送給你的玉簪怎麼沒戴?哦,戴在你妹妹頭上了!」

「嗯,襄兒覺著那支玉簪好看,很喜歡,我便借她戴幾天。」郭芙小心的觀察著自己丈夫的面上表情,唯恐他不高興。

蕭月生掃了身後一眼,郭襄與郭破虜兩人早已經不見人影,他心念一轉,即看到他倆已經落在後面一大截路,此時兩人正興致勃勃的站在一個糖人麵攤前,雙眼放光,目不轉睛的看個不停。

「你呀你,還真是個好姐姐!」蕭月生搖頭輕笑,卻並未不悅,手中憑空出現一支玉簪。

這支玉簪比原來那支更顯平凡,綠意更深,近於墨黑,一絲光澤也無,光線出現在它周圍,便似遇到黑洞,不斷被其吞噬,帶著微微的扭曲之意,只是不注意細看,卻也難以發覺它的奇異。

郭芙知曉丈夫出手的東西無一件是凡品,自然用心仔細觀察,方才發覺這支平凡玉簪的奇異之處。

「大哥——!」郭芙正在細細觀察,忽然感覺丈夫的大手摸上了自己的肩頭,不由嬌嗔,輕輕扭動肩膀,微微掙扎。

「別動!我給你戴上!」蕭月生大手按住掙扎的玉肩,將玉簪輕輕的,仔細的插到郭芙如一團黑霧的秀髮之上。

郭芙肌膚似雪,秀髮如雲,黑白相映相襯,更顯黑得發亮,白得耀眼,容光絕俗,令人如見珠玉,不由自慚。

墨綠的玉簪插在雲髻之上,雖不耀眼,卻與烏雲秀髮渾然一體,使之越顯烏黑如墨,雪白有肌膚更顯白嫩,使她原本便美極的容貌更增幾分艷色,一時竟燦若朝華,容光奪目,令人無法移開眼睛。

蕭月生仔細端詳一番,郭芙微微垂下秀臉,腮旁的兩抹緋紅令她玉臉越發嬌艷,淡紅的衣衫輕輕飄動,美得令人窒息,周圍不停湧動的人們漸漸停止了喧鬧,如同令人神智不清的迷藥緩緩散發,將眾人逐漸迷住。

周圍之人,皆是呆呆的注視,這般如畫中的美人,他們何曾見過,自然震撼得無力動彈。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蕭月生看著微垂著頭的妻子,再看看周圍一雙雙迷醉的眼神,心中大為慨歎,極為滿足。

「大哥!」郭芙抬頭去看丈夫,忽然見到無數道目光俱集於已身,不由大羞,忙拉了拉丈夫的衣袖,清澈如山谷清泉的雙眸一掃周圍,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我們快些走吧!」

蕭月生輕笑,一把攬過她的細腰,大步擠開人群,向前走去。

郭芙雖然身形豐滿,但卻並非胖,肥纖有致,胸部與臀部皆是豐滿過人,便腰肢纖細,盈盈一握,玉腿挺直修長,亭亭玉立,蕭月生戲稱之謂魔鬼身材。

但周圍之人早已為郭芙的絕色所迷,見到她移動,亦是身不由已的隨著她,郭芙所到之處,皆是人頭湧湧,水洩不通。

蕭月生看了看周圍,不由苦笑:「芙兒,都是你惹得禍,看看,大夥計都被你迷住,無法自拔了!」

郭芙被丈夫攬在懷中,倚著丈夫寬闊的胸膛,舌鼻間滿是丈夫獨特氣息,心神沉醉,早已不知身處何夕何年,何處何地。

聽到丈夫的說話,她方才收攝心神,向周圍一看,立刻被那些滿是狂熱與喜愛的目光嚇了一跳,

一直注視著她的蕭月生見到郭芙嚇一跳的神情,自然免不了一聲輕笑:「紅顏禍水,雖然偏執,卻也道出紅顏的威力,芙兒你看,那些被踩壞的攤子,可都是那些人為了看你,顧不上別的,無意間便將小攤踩了,我的芙兒真是美得不讓人活了!」

「大哥——!」郭芙大羞,心下卻極為甜蜜,將玉臉轉向丈夫,不再去管周圍人群的目光,任憑外面風吹雨打,我只管偎在蕭大哥懷中,便什麼也不怕。有蕭大哥在,自己便沒什麼可擔之心。

「襄兒破虜,我們回去罷!」蕭月生的聲音在郭襄與郭破虜耳邊響起。

此時郭襄與郭破虜仍舊纏在糖人攤前,興致勃勃的觀看著糖人的制做,偶爾抬眼四顧,早已經看不到大姐與姐夫的影子,他們便索性不與他們在一起,免得看到兩人親熱的樣子,令他倆心中發寒得直起雞皮疙瘩。

忽然聽到姐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兩人一驚,抬頭尋找,姐姐姐夫兩人一穿紅襦裙,一穿寶藍長衫,兩人一起站在人群中,便是鶴立雞群,一眼便能看到,應當容易找得很。

兩人眼睛逡巡幾遍周圍,卻未見到大姐與姐夫的身影,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真是咄咄怪事,不知這個姐夫弄得什麼玄虛?!

沒找著人,有些喪氣,郭襄與郭破虜姐弟對視了一眼,便要低頭繼續觀看糖人的制做。

剛轉回身來,還未低頭,眼前忽然一閃,姐夫攬著大姐站在自己面前。

「大姐……你們……?」郭破虜有些目瞪口呆,指著蕭月生夫婦,說話便帶上了結結巴巴。

郭芙將臉頰離開丈夫的脖頸,有些羞澀,在自己的妹妹弟弟面前,自己與丈夫的親熱之舉,更令她羞澀不已。

她強捺羞意,掠了一下鬢旁的幾縷青絲,嫣然一笑,道:「破虜襄兒,我與你姐夫要回去了,你們還想繼續逛逛麼?」

「回去?」郭破虜有些不信的問,看了看二姐,又看了看身旁的那些生動好看的糖人,猶豫不決。

「大姐,你們先回去吧,我與破虜還沒玩夠呢!」郭襄語氣堅決的說道,還用力的瞪了弟弟一眼,不過還是心懷奇怪的盯著大姐與姐夫看了看,不知他們為何忽然不想逛了。

「是啊是啊,你與姐夫先回去吧,我們玩一會兒再回去!」郭破虜看到二姐瞪過來的眼神,忙不迭的對大姐說道。

「那好吧,你們別逛得太晚,我與你姐夫今天就返回家去。」郭芙也不勉強,畢竟這種廟會,一年沒有幾次,對弟弟妹妹來說,是難得的熱鬧日子,對貪玩的他們來說,便如游魚得水,快活得很。

蕭月生一笑:「我們走吧,那些人又追過來了!」說罷,向郭襄與郭破虜瀟灑的擺了擺手,兩人身影瞬間不見蹤影,彷彿剛才沒有出現過一般。

郭襄搖了搖頭,暗自苦笑,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自己這個姐夫了,這般如鬼魅般的輕功,她從未見過,起碼自己的爹爹與外父是使不出來的。

她心中有些失落,有些惱怒,卻也分清到底什麼滋味,甩了甩頭,見弟弟正盯著自己,露出奇怪探尋目光,便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頭去看那些糖人。這些糖人中有關公,有曹操,還有程咬金,個個色澤鮮艷,活靈活現,好看之極。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袖子被人拉動,卻是自己的弟弟郭破虜。

「幹嘛?!」她的心情尚未恢復,語氣難免有些不善。

郭破虜縮了縮頭,感覺自己二姐的心情不好,現在與她說話,實是吉凶難卜,但他也並非懦弱之人,雖然惴惴然,仍挺著身子,指了指前方。

郭襄不耐煩的轉過頭,向他指著的方向看去,秀美的臉龐瞬即表情一僵。

此時,在他們望去的方向,一團黃塵滾滾而來,塵土之中,人影綽綽,競相奔走,衝著他們而來。

「怎麼回事?」郭襄不由開口問弟弟。

「不曉得,這麼多人不知有什麼事?是不是有人打架鬧事了?」郭破虜雖然面對二姐時小心翼翼,惴惴然,但那只是積威所致,一旦遇到事情,卻顯得從容鎮定,毫不慌亂。

看到弟弟鎮定的神情,郭襄的心情也平靜下來,仔細觀看,發覺只是一些青壯男子在塵土中擠動推搡,努力向這邊奔走,心下便有些贊同自己弟弟推測,可能他們是要去打架的。

襄陽城的居民民風彪悍,雖然淳樸,平時卻動輒拳頭相向,打個不亦樂乎,一幫人與別一幫人打成一團,一通混戰,也是常見之事,如今情形恐怕便是如此,郭二小姐心中推測。郭襄忽然有些興奮,對於打架,她可是喜歡看得很,只要不是拿著兵器,不鬧出人命,這些打架更像是鬧著玩兒。

她可是在軍營中親眼見過士兵們的對練,他們的打法比起平常百姓的打架,可是天壤之別,雖是對練,卻像生死相拼。

再去看城中人們的混戰,郭襄只覺好玩兒。

但郭襄卻聽到他們口中不時冒出郭大小姐,郭大小姐的話語,心中疑惑,自己的姐姐怎會與他們有什麼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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