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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9 23:40:28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廿四章 長孫召見

    轟轟烈烈的擊鞠獻禮,只經過去多日。

    少年間的意氣之爭,在無聲無息中演化為一場新舊權貴的博弈,而後又無聲無息的落幕。

    麥子仲黯然離開洛陽。

    沒有人要驅趕他,可他卻不願意違背諾言,帶著十幾名家將,重又返回了長安。

    正月初一,在大業三年中,因受高穎賀若弼之事牽連,而被貶為平民的左僕射蘇威,重又返回朝堂。以太常卿。納言之職參與政事,並加封開府儀同三司…

    這也是關隴貴族與關東士族聯手,片對楊廣削弱關隴世族力量的一次反擊。

    不過,揚廣重新啟用蘇威的同時,又啟用了閒賦在家,無所事事的前豐州總管,柱國大將軍,大都督魚俱羅為隆山郡太守,並兼掌兵事,等同於將軍政大權,盡數交由魚俱羅掌控。對於這樣一個詔令,關隴貴族和關東士族都保持了沉就。

    隆山,位於蜀中,毗鄰眉山郡和資陽郡之間,是一個不起眼,但又極為重要,平衡巴蜀穩定的要地。魚俱羅出任隆山郡太守,看似平平,卻有監控巴蜀之妙用。

    又數日,楊廣巡幸張掖。

    招汝南太守麥鐵掛,以及留守於長安的天寶將軍宇文成都隨行。

    長孫員奉命留守於洛陽,一方面休養身體,另一方面還有威懾江東士馬的作用。

    李淵前往長安,隨行的還有被委任為內史舍人,兼考功郎中的寶威。

    命司隸台大夫呼文述返還洛陽,宇文化及伴駕這宇文化及,原本因為和突厥人做生意,而被貶為宇文述的家奴。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又重回朝堂之上。

    楊廣的心思,果然變化莫測。

    這一場無聲的博弈,看似是關隴世族佔了便宜,蘇威重新被任用,黛威又陞官,形式一片大好。但實際上了,家威的升職,使得關隴貴族對河洛地區的控制力,一下子削弱了許多。以前穿威以司隸台別駕之職,位卑而權重。這內史舍人之職看似風光,但權力卻被大大削弱。而考功郎中雖是從三品,有監察百官功績之責,可也只是監察。實際的決定權,在經過一連串的變化之後,牢牢掌控在楊廣的手中……,

    這就是權術!

    楊廣通過一系列人事變動,即穩定了關隴貴族,又進一步拉攏了南來重臣。

    手段之巧妙,可算是令人歎為觀止。

    西巡之前,鄭言慶被封為雲騎尉。

    一名內侍,一件青緞子武官服,一塊腰牌,一枚印信,幾乎沒有做任何聲張,就這樣輕描淡寫的,送到了鄭言慶的手中二對於這個武散官的頭銜,鄭言慶倒是不太在意。沒有任何權利,只不過將來他要出仕的話,可以憑此而得到重用。

    除此之外,唯一好處就是鄭言慶每年可以得到三百石的俸祿。

    換句話說,鄭言慶如今已經算是體制內的人了,開始吃公家飯了但能吃到什麼程度?卻不好做出定論。這武散官八尉頭銜,即便是得到了,也會有高低分別。就比如房喬房玄齡,以羽騎尉出身,得了一個縣尉的職務;而宇文成都同樣是羽騎尉,十五歲時就已得了千牛備身,如今更尊為天寶將軍,和房玄齡,簡直是天壤之別。

    對言慶來說,筍威去了長安,他失去了一大屏障。

    不過呢,房彥謙,也就是房玄齡的老爹,從許州司馬的位置上,一躍成為河南尹。

    從四品,到正三品,連升三級。

    這是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任命…讓人不自覺的,就聯想到了四年前鄭言慶的《石灰吟》。

    就是從那首石灰吟出世開始,房彥謙可謂官路亨通啊!

    正月十五,洛陽燈會。

    鄭言慶本打算在這一天,叫上裴行儼薛萬徹等人一起去看燈會。

    沒想到一大早,龍門山竹園外,卻來了一人。

    ,小人馬三寶,求見半緣君。」

    來人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身皂衣短施打扮,神色恭敬,手持一張名對,遞給了黨士傑。

    這黨士傑就是當初隨沈光前來的三人之一。

    雄大錘找來了四個人,除沈光外,其他三人是一母同胞。年紀最大的名叫黨士傑,依次是黨士英,黨士雄。之前由於鄭言慶和麥子仲約戰,裴行儼等人都搬來了竹園,使得竹園顯得有些擁擠。於是鄭言慶就讓毛旺在竹林邊緣,又營建起一排竹舍,黨家三兄弟居住於此,一方面是負責護衛,另一方面可迎來送往。

    毛旺年紀漸漸大了,加之小八的事情影響,以至於有些精神恍惚。

    鄭言慶也不好說什麼,只讓毛旺平時負責採辦物品,打掃庭院。畢竟他對毛旺還算瞭解,也知道這是個老實人。雖說精神不好,但採買物品,還算是盡心盡力。

    所以,毛旺夫婦住在林中的第二道竹舍當中,負責打掃和亨煮。

    薛收和姚義因為鞠戰結束,而後準備外出遊歷,故而已搬出竹園。裴何伊薛萬徹倒是偶爾過來,但也不是很頻繁。除此之外,裴翠雲也來過一次,但只是探望了一下鄭言慶手上的傷勢,又說了一會兒的詩詞歌賦,就帶著婢女起身離開。

    如今,這洛陽城裡關於言慶和翠雲的謠言可不少,大都是一些才子佳人的說法。

    即便是民風開放,裴翠雲也不能不避嫌。

    她的確是挺喜歡言慶,但主要是因為言慶的詩書才學。畢竟言慶比裴翠雲小不少,裴翠雲也不得不矜持一些二而言慶呢,對裴翠雲也挺有好感,可現在就談感情,未免太扯了一點。故而兩人雖無視那些謠言,偶爾相見還可以,太頻繁的話,就很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麥子仲的前車之鑑,言慶翠雲不得不多加小心。

    「你就是馬三寶?」

    言慶在竹樓中看著眼前的少年,總德得這個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十年了,有一些記憶開始變得模糊了!

    雖然鄭言慶偷偷的記下一些事件和人物,以便提醒自己。但畢竟有更多的事情和人物,他無法一一記得。有些人,有些事,可能要碰到了才能想起來。就比如這馬三寶的名字,他感覺有一些熟悉。可搜腸專肚的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

    ,小人就是馬三寶,奉長孫大將軍之命,請鄭少爺過府一敘。」

    鄭言慶聞聽,心中不由得一喜。

    長孫員,終於要開始行動了?

    即便言慶得了個雲騎尉的頭銜,可這是洛陽,遍地權貴豪強。一個雲騎尉的名號,也只能在日後給他帶來一些好處。但是在當前,這頭銜遠比不得長孫鼠的認可,更能得到實惠。

    楊廣西巡了,河洛地區最高軍事指揮官、非長孫晨莫屬。

    言慶邊忙問道,「大將軍讓我過去,不知有何吩咐?」

    ,大將軍說,鄭少爺過去了,自然就明白。」

    ,那何時過去」

    ,午時以前。」

    鄭言慶點了點頭,,如此,請回稟大將軍,就說言慶必準時赴約。」

    馬三寶應了一聲之後,躬身退下。

    鄭言慶連忙把徐世績叫過來,告訴他今天可能無法聚會了。徐世績也隱隱約約的知道了一些端倪,所以並沒有責怪言慶。相反,他對鄭言慶能拜入霹靂堂也很高興。畢竟徐世績清楚言慶目前的處境,別看他戰勝了麥子仲,但也得罪了不少南來權貴。一個雲騎尉的頭銜,尚不足以護持。但有長孫晨這張保護傘的話,言慶在洛陽的生活,就會改善許多。

    ,言慶,既然大將軍要你過去,你總不能空著手吧。」

    ,唔,徐大哥說的有道理!」

    這禮多人不怪,你帶不帶走一回事,人家收不收是另一回事。

    是洛陽人都清楚,長孫晨從來不收禮物。可這並不代表,鄭言慶就,可以空著手去。

    但帶什麼過去呢?

    卻要費些思量。黃白之物,長孫昆肯定看不入眼。

    似長孫員這種地位的人,估計對馬匹啊,兵器啊更感興趣。馬匹,鄭言慶有,但又捨不得;兵器嘛…鄭言慶自己還想弄一柄極品馬槊而不得,又拿什麼送給長孫惑,

    徐世績也幫他出謀劃策,可想到了最後,還是沒想出一個合適的禮物。

    眼看時間快到了,鄭言慶一咬牙,噔噔噔跑上了書樓。

    徐世績跟著他上去,就見鄭言慶在書案前,鋪開一張白紙,蘸飽了一筆濃墨,而後奮筆疾書。

    「奉時明月漢時關,

    萬里長徵人未還。

    今有龍城飛將在,

    胡馬怎敢渡關山。」

    言慶寫完,徐世績也正好誦畢。

    他不由得連連點頭,,若說大將軍的功業,飛將軍亦難比肩。」

    的確,長孫晨的功績,主要就集中在對突厥的戰役當中。細算起來,從開皇年間對突厥的戰事中,長孫敵的身影無處不在。從打擊到分化,從威懾到驅逐,長孫員的功業,還真不是漢時飛將軍李廣能夠比擬。言慶以此詩做禮物,倒也非常得當。

    畢竟在長孫昆死後,隋焰帝北巡時突厥可汗阿史那咄吉所圍時,也說過同樣的話語,向使長孫昆在,不令匈奴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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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9 23:41:22
篡唐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廿五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長孫昆終於下決心了!

    其實,早在臘月廿八的那場鞠戰之後,長孫昆就報奏楊廣,要收鄭言慶為門生。

    到了長孫晨這種地位,他的一舉一動,都不能算是個人行為。

    就以收門生弟子這件事情,宇文述和他說過,裴世矩也和他說過,包括麥鐵枝,獨孤武都這些朝中的權貴大臣們,都私下裡提起過,可長孫晨卻全部拒絕了。

    在長孫員看來,他的弟子必須能幫助長孫家撐起霹靂堂的人。

    這個人不單單要有良好的出身,還零擁有才華。大到參與朝政,小至提攜長孫後人,若是達不到他的要求,長孫昆寧可不收弟子。而另一方面,長孫晨收門生弟子,也有顧忌。好似河東輩氏子弟,他絕不能收。因為那會使裴家權勢更盛,甚至會引起皇帝的猜忌。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長孫昆自然不願意捲入其中。

    破野頭宇文述?

    哈,一介家奴罷了。

    即便宇文述很得楊廣的信任,長孫晨她看不在眼裡二哪怕當初宇文述請他收宇文成都,他也不願意。長孫家比不得五姓七大家,可也是響噹噹的河洛望族啊。

    所以,當李淵向他提起鄭言慶的時候,長孫昆心動了!

    一來鄭家的和霹靂堂長孫氏同屬河洛大族,門當戶對;二來鄭家經過一連串的打擊之後,已後繼無人,在五姓七大家當中,排名墊底。所以,即便是鄭大士當初站錯了隊伍,楊廣也沒有對鄭家趕盡殺絕。一方面是不屑於;另一方面,他還需要鄭家來穩定河洛地區,同時制衡其他門闊世家,以達到某種平衡的局面。

    鄭言慶出身鄭家,若是猜在長孫門下,楊廣不但不會猜忌,反而會樂意促成此事。

    一個半死不活的鄭家,遠比一個強勢進入河洛的山東士馬容易控制。

    當然了,長孫昆還有另一個目的。

    那就是收下鄭言慶以後,言慶身後的隱性力量,將有助於霹靂堂的發展。即便李淵什麼都沒有說,長孫晨依舊認為,言慶可能是李淵的私生子。能得到關中李闊的支持,霹靂堂百年之內,定能穩如鋒石。

    這是長孫員內心裡的計算!當然,若是言慶沒有表現出足夠的出眾,長孫晨也未必點頭。種種因素加起來,促成了長孫晨將言慶收入門下。

    言慶風頭正盛,皇帝也沒有任何意見。

    所以長孫員決心要借助這一股東風,把這拜師大典,準備的風風光光。

    他把言慶找來,就是要把事情說明白。

    而鄭言慶早就得到了消息,等長孫敵開口,已經有些心焦了。當長孫昆提出要收他為弟子的時候,言慶立剎點頭答應二這也在某種程度上,更堅定了長孫員的想法,這孩子一定和李闊有關!想必在這之前,唐國公已經把事情告訴他了。

    ,言慶,你如今在士林已站穩腳跟」小有菏名。

    加之臘月廿八的鞠戰,也使得朝堂中許多人都認識你。所以呢,為師準備將拜師禮風光大辦,以示天下人知。我請人算過,十天之後是個好日子,到時候為師將邀請洛陽士伸,在霹靂堂行拜師者。這十天裡,你需好生齋戒,修身養性。」

    「弟子明白!」

    鄭言慶很快就反應過來,長孫員這是在為他造勢,同時也是為霹靂堂增添光彩。

    他恭恭敬敬,用雙手將捲軸奉上。

    ,老師,學生久慕老師之名,如今能拜入老師門下,甚感榮幸。

    只是苦於無甚覲見之禮,所以就倉促賦詩一首,奉與老師…還請老師萬勿見怪。」

    書房中,只有長孫員和鄭言慶兩人二他好奇的從鄭言慶手中接過捲軸,笑道,「我亦久聞言慶詩書雙絕,正要見識一番二」

    長孫員打開捲軸,只見裡面是四句七言絕句。

    ,吞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二今有龍城飛將在,胡馬怎敢渡關江,…」

    瘦削的面頰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幾乎是不易察覺的笑容。

    這天下人,莫不喜歡誇獎。

    只是喜好不同,所以誇獎的方式也不一樣。毫無疑問,言慶這一首詩,正撓在了長孫晨的癢處。把他與飛將軍李廣相提並論嗎?長孫員心裡,可是歡喜的緊。

    「言慶,你這首詩,為師很喜歡!」

    鄭言慶不由得暗自鬆了一口氣。

    畢竟沒有和長孫敵面對面的接觸過,對長孫員的瞭解也算不得太多。他還真有點害怕,這首詩不和長孫敵的心意。現在看來,他過關了!長孫晨似乎也很滿意。

    長孫晨又詳細的詢問了一下鄭言慶的功課。

    對於言慶以開始研讀五經,他並不感覺奇怪…倒是問起言慶如何治史的時候,長孫是似乎有些意見。

    「言慶啊,你研讀三國並無錯誤,但是百年來,天下人以治漢書為主,你當多研讀漢書才好。挫下開設科舉,廣納天下有才之士。其中尤以漢書為最,你若是不讀漢書,即便是有雲騎尉的出身,卻不是正途我有兵書十三卷,漢書六卷,權作禮物送與你二此外,霹靂長孫,素以騎射而著稱,你以後當多用心。」

    鄭言慶連忙拜謝,從長孫昆手中接過了書冊。

    又和長孫晨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起身告辭…

    「言慶!」

    「學生在!」

    長孫晨和言慶走出書房,突然叫住了他,你如今住在竹園,難免會有不便。

    我送你一個人,日後也可以多些照應馬三寶。、,,,小人在!」

    好像一直是在院子裡等候,馬三寶應聲從假山旁跑過來,恭恭敬敬的向長孫晨和言慶行禮。

    「以後,你就跟著鄭言慶,凡事需聽他的吩咐。」

    「,小人遵命!」

    鄭言慶有些反應不過來,扭頭詫異的向長孫員看去。

    長孫昆沒有解釋什麼,只是溫和的笑了笑,拍拍鄭言慶的肩膀說,

    」早些回去吧,記得這十天,一定要修身養性,莫再招惹是非。河南尹房大人,是個不狗私情的人。沒有事情,最好不要進城來,在竹園那邊呆著,好好讀書,切記切記!」

    鄭言慶覺得,長孫員屍話中有話。

    但他不願意說明,言慶也不好追問二看了看馬三寶,鄭言慶覺得好生古怪二這好端端的塞給我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鄭言慶滿懷疑問的走了,長孫昆則站在書房門。的外廊上,看著他的背影從角門消失二,夫人,此子如何?」

    從迴廊一端,轉出了一名中年美婦。

    盈盈走到長孫敵身邊」這小郎君倒是能沉住氣的人,你把馬三寶就這麼強塞給他,他居然連問都不問。只是,唐國公為何要經過你的手,把馬三寶送出呢?」

    長孫員嘿嘿一笑,「叔德是個小心的人。

    刻下如今對關隴不甚滿意,甚至遷都洛陽,也不願意留駐長安。

    叔德是關隴代表,一舉一動,都會被陛下關注。若是他把馬三寶送出去,豈不是暴露了他和小郎君的關係?」

    高夫人好歹也是北齊皇室之後,對於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並不陌生。

    長孫晨對她素來敬重有加,而高夫人呢,也是個能守住秘密的人,所以夫妻沒有什麼隱瞞。

    ,哦,看起來唐國公對這小郎君,挺看重啊!」

    ,呵呵,我估計,這孩子可能並不知道他和叔德之間的關係。否則叔德也用不著神神道道的行事不過,他這個年紀,能似他這樣沉得住氣的人,可不多啊。」

    高夫人掩口一笑,,老爺似乎也很看重這孩子?」

    ,唔,他詩書雙絕,確有才華。」

    ,既然如此,老爺可曾想過其他的事情?」

    長孫員一怔,扭頭詫異的看著高夫人,「其他的事情?夫人有什麼話,何不明說?」

    高夫人挽著長孫晨的手臂,輕輕嘆了口氣。

    「釋奴今年已經十二,等他將來長大,身邊終究要有人扶持。

    老爺在時,釋奴自可無憂無慮;可有一天,若老爺誰能為他說話?我哥哥雖說有些能力,但終究不是長孫家的人。老爺之前不是還說,安遠堂的鄭大士走的突然,以至於鄭仁基匆忙接手,難免會有紛亂。今日之鄭仁基,說不得就是日後釋奴前車之鑑啊!」、釋奴,是高夫人親生子,長孫無忌的乳名。

    這年月的人們,喜歡給孩子起個佛家的名字。比如長孫無垢,就,叫觀音婢,而長孫無忌則叫釋奴,以樹求佛祖的保傷。長孫員並不傻,立刻聽出了高夫人話中含意。

    他有四個兒子,長子行布已亡,次子惶安正當年。

    只是恆安非高夫人所出,而且與高夫人素來不親善。當初長孫晨讓恆安接手行布的爵位,其實已打定了主意,霹靂堂日後會有長孫無忌來接掌。

    可是,長孫無忌的年紀,終究太小,,夫人的意思是,觀音婢?」

    高夫人笑了,笑得有些燦爛,輕點螓首。

    ,這,」長孫員不由得有些心動。要說起來,言慶和無垢的年紀差不多,比愛女大三歲,倒是挺合適。如果鄭言慶真的和長孫方垢那長孫無忌日後接掌霹靂堂,倒是能有個強援二明裡有那瘦死,張肥必馬大的蒙陽鄭家,暗地裡還有李闊和寶家。

    鄭言慶本身,也是個才華出眾的人。

    不僅僅詩書雙絕,而且從臘月廿八的那場鞠戰中可以看出來,鄭言慶頗有心計。

    這樣一個人幫助長孫無忌的話,霹靂堂絕對無憂。

    只是…

    高夫人似乎看出長孫無忌的顧慮,嘻嘻一笑「怎地,莫不是擔心裴家的小娘子?」

    ,裴翠雲?」

    長孫員連連搖頭,,他二人怕是無甚可能。以輩家的實力,加上裴世矩的老謀深算,已經是風頭無兩。若是再讓裴家和鄭家結合,只怕是連刻下都不會答應。

    ,既然如此,老爺還擔心什麼?」

    長孫員撓撓頭,「此事先不用著急,我先看看再說心如果鄭言慶和觀音婢真的能成,我就算拼著得罪老裴家,也定會成全他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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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9 23:41:44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廿六章 長孫有女初成長

    鄭言慶和馬,寶穿討安道,寺講條迴廊。

    這裡是長孫家的後花園,初春時節,園中的海棠花含嵐待放,明媚陽光灑在園中,照映池塘鱗波蕩流,極為動人。涼亭裡,一個少年正手捧書卷,搖頭晃腦的誦讀。院子裡,偶爾傳來少女若銀鈴般的笑聲,更令這滿園春色,添加幾分生趣。

    「哥哥,哥哥!」

    鄭言慶聽到一陣稚嫩的呼喊聲,於是順著聲音看去。

    卻見一個小女孩兒,正騎在一棵高大的櫻桃樹枝狂上,興奮的朝著涼亭裡的少年招手。

    她手上有一枝鮮紅欲滴,似已成熟的櫻桃。

    騎在書商,…小女孩兒興奮的大聲叫喊「毫哥快看,櫻桃熟了,櫻桃熟了!,涼亭裡的少年抬起頭,一看這情況,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

    「觀音婢,快下來,危險!」

    說完,他從涼亭裡跑出來,一邊走邊讓小女孩兒坐穩。

    可小,女孩兒卻似乎沒有聽見,仍興奮的揮舞手臂。這也許是她生平第一次,爬上這麼高的樹吧。不過見少年往他這邊跑,小女孩兒好像有點緊張了,一手攥著那一掛櫻桃,慢慢的向後退。

    嘎吱嘎吱!

    樹狂突然抖動起來,並發出輕弱的斷裂聲。

    少年看出情況有些不妙,也顧不得再顧慮自己的儀容,撒開腿狂奔,朝著櫻桃樹飛快跑去。可就在他繞過水塘,快到樹下的時候,只聽小女孩兒啊的一聲驚叫,樹椏折斷,…小女孩呼的掉下來。少年驚恐的長大嘴巴,還沒有來得及發出叫喊聲,一道人影閃過,將小女孩兒一下子抱住,噗通摔倒在地,就勢一個翻滾、「境音婢,觀音婢!」

    少年大聲呼喊女孩兒的名字,園中正在嬉戲的婢女,也朝這邊趕來。

    嫩綠的草地上,鄭言慶把小,女孩兒扶好「丫頭,你沒事兒吧。」

    小女孩兒瞪大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突然司哇的一聲哭起來。剛才事發突然,她給嚇到了,以至於忘記了哭噎。這時候看見鄭言慶,她似乎感受到了一絲安全,旋即哭出聲來二「咦,是你?」

    少年奔跑過來,見到鄭言慶的時候,不由得一怔。

    他當然認得鄭言慶,不過這時候他更多的心思是放在小女孩兒身上,顧不得和言慶見禮,匆匆跑過來,一把將小女孩兒抱住,左看看,右看看,見小女孩兒並沒有受傷,這才如釋重負般的出了一口氣。

    摟著小女孩兒,少年連聲勸慰,「瑰音婢乖,觀音婢不哭!」

    這小丫頭是沒什麼事,哭了兩聲之後,就縮在少年懷裡,好奇的向鄭言慶看過去。

    言慶此時的形象有的狼狽,一身白袍,早已經髒兮兮。

    小丫頭突然笑出聲來,那梨花帶雨的嬌靨,卻因這一笑,顯出幾分嫵媚之色。

    「小哥哥,吃櫻桃!」

    她手裡還攥著那一枝櫻桃,遞向了鄭言慶。

    言慶一怔,旋即一笑,接過了小女孩兒手中的櫻桃心「小丫頭的笑容,更加燦爛。

    少年站起來,扭頭向鄭言慶看去。

    「鄭言慶,你來我家做什麼?」

    「你家?」

    「哦,我叫長孫無忌,這是我妹妹無垢州才多謝你出手相救,我妹妹才未受傷。」

    鄭言慶幢孔不由一收!

    他,就是長孫無忌嗎?

    對於這十在歷史上鼎鼎大名的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首,鄭言慶可說是仰慕已久。

    雖說心裡清楚,他遲早會和長孫無忌見面。

    但卻未想到,會這麼快,並且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和長孫無忌兄秣相見。

    長孫無忌的年紀,比鄭言慶略大。不過身高卻比鄭言慶略低半十頭。有一點嬰兒肥,臉圓圓的,笑的時候,眼睛會眯成一條線,與人一種人畜無害的模樣二但卻不要小覷了此人!

    這個人,可是在未來和李二大人一手打造出了赫赫有名的貞觀時代。

    「原來是長孫大兄。」

    鄭言慶拱手道,我是奉大將軍之邀,前來拜訪無垢嗎?剛才沒有嚇到吧!」

    長孫無垢那白若瓷,粉若桃花般的小臉蛋上,露出一抹紅暈。

    她縮在長孫無忌的身邊,輕輕點點頭,嗯了一聲,卻沒有再說話。

    長孫無忌有此奇怪,父親邀他過來?又有什麼事情?

    正思忖著,鄭言慶卻已拱手道,「大兄,我還有事,就不再打攪。觀音婢,以後要乖一些,不要再爬樹了,聽到沒有?萬一出了什麼岔子,你爹娘會因此而難過。」

    長孫無垢乖巧的答應一聲。

    鄭言慶和馬三寶走了!

    這時候高夫人和長孫晨也得到消息,急匆匆跑了過來。

    高夫人一把將長孫無垢抱在懷裡「觀音婢,你沒有手上吧。」

    長孫無垢搖頭,突然摟著高夫人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聲道,

    「娘,我剛才看見神氣的小哥哥啦!」

    高夫人一怔。

    這時候長孫無忌上來,把事情說了一遍。

    高夫人才知道,長孫無垢口中的神氣小,哥哥,就是鄭言慶。心裡不由得一動,臉上浮現出幾陰怎意」境音婢,以後你可以經常看到那十,,小再哥,你高陰嗎刃,一「真的嗎?」

    長孫無垢瞪大丁眼睛,有些興奮,又有些疑惑的問道。

    看了一眼那邊正在呵斥婢女的長孫是,高夫人壓低聲音說,「你爹爹已經決定,收鄭言慶為弟子啦!」

    長孫無忌身子砌震,父親要收鄭言慶為弟子嗎?

    長孫鼠要收半緣君為弟子,消息好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的傳遍了洛陽大街小巷。

    對於這樣一個消息,人們既疑惑,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長孫是是朝廷重臣,又是名門望族;而鄭言慶出身黎陽鄭氏,才華出眾,可算得上是文武雙全。所以,鄭言慶拜師長孫昆,也在情理之中。有心人甚至能覺察到,鄭言慶這一次拜師,將會為他的前程,畫上極為亮麗的一筆。

    與此同時,言慶為長孫昆獻上的那首《出塞》,也流傳出來。

    細想,長孫昆自出仕以來,所立下的種種功業,倒也配得上這首《出塞》詩。

    許多留守洛陽的朝中大臣,都暗自叮囑自家的孩子,莫要再惹是生非,莫要學那麥子仲,去挑釁鄭言慶。不僅僅是因為鄭言慶如今風頭極盛,更有長孫昆的緣故在其中。他們或許可以忽視,沒落的豪陽鄭氏,但決不可能小覷長孫員的能量。

    那可是真正的朝中重臣!

    「言慶,你要拜長孫大將軍為師?」

    當天晚上,裴行儼沒有去參加洛陽燈會,而是和薛萬徹急匆匆跑來了竹園詢問。

    臘月廿八的鞠隊,如今已分崩離析。

    薛收姚義離開了洛陽,寅孝文被窒威帶去了長安,說是來年窒孝文十六歲,要送他去窒抗麾下效力。這說明,窒孝文已經正式進入了窒家的視線,開始著重培養。

    八去其五,據說薛萬徹馬上也要返回河東…

    鄭言慶等人泡在山峪中的溫泉裡,聽輩行儼詢問,他點了點頭。

    「是啊,十天之後行拜師禮,但在這之前,我要齋戒靜心,最近怕是難與諸位兄長相聚。對了,裴大兄,你最近有沒有聽到什麼消息,河南尹要有所行動嗎?」

    在鄭言慶想來,長孫昆絕不會輕易提及河南尹的事情,還鄭重其事讓他少進洛陽。

    裴行儼想了想,應該沒什麼行動吧二不過我聽父親說,強下似乎要在河北修治永濟渠,準備將沁水連通河水,自輝縣至臨清,順為何抵涿郡,工程極為浩大哦,我想起來了,我爹也說過,讓我最近安分一些。聽說河南尹房大人準備整治洛陽流民,應該就是這些事情吧。」

    洛陽流民數量日漸增多,整治也是遲早的事情。

    所以鄭言慶倒不是非常在意。想來房彥謙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借助整治流民的機會,清肅洛陽治安問題。這洛陽權貴越來越多,隨著先前一些留駐長安的朝廷重臣遷移過來,一些權貴子弟在洛陽街頭極為猖狂,已漸漸成為一大流毒。

    只是,房彥謙有這樣的資本,和那牡權貴抗衡嗎?

    早先他在許州為司馬時,也曾大刀闊斧的進行各方面整治,效果不錯。然後許此可比不得洛陽。房座謙能否如同在許州時春風得意,鄭言慶並不是非常看好。

    弄不好,房彥謙還會因此而倒霉,鄭言慶在意的,是修治永濟渠。

    不是說這永濟渠修治不好,而是以大隋目前的國力,這樣做似乎有些竭澤而淡的意思。去年隋焰帝修治通濟渠,造成河南流民四起,土地荒蕪;如今又修治河北永濟渠,弄得不好,只怕會造成嚴重後果。

    楊廣的書生氣,盡顯無遺凡事追求多快好省,卻沒有考慮其他方面的情況。聽說河北在去年就開始出現流寇,如果再大興土木,會不會使得河北的流民狀況更加嚴重?這是個大問題!

    也許,隋朝的沒落,就是從這興修大運河埋下的伏筆吧!

    可面對這一切,鄭言慶不想管,也無力去過問。

    和p幫子小兄弟們又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出浴更衣,返回竹園。

    裴行儼和薛萬徹泡了一晚上,骨頭有點發酥。所以就不打算再回洛陽,而是借宿於竹園。

    反正竹園的房舍夠多,呆在這邊,家裡人也不會太過排斥。

    而鄭言慶則看了一會兒的書,把馬三寶叫道了跟前。

    「馬三寶,你不是長孫家的人吧。」

    他看似很無意的一句詢問,讓馬三寶不由得心裡一驚,詫異的抬起頭,向鄭言慶看去。

    「今天在霹靂堂,我發現你在見到長孫無忌的時候,並沒有行主僕之元。而長孫無忌好像也不是很在意,甚至在和我交談時,他根本就沒有朝你看上一眼所以,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霹靂堂的人。馬三寶,還請你告訴我,你究竟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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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廿七章 緣來如此

    馬三寶心裡一驚,但是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

    從他受命要過來的那一天開始,他就開始研究鄭言慶的性情。馬三寶可從未想過,他能瞞過鄭言慶。可他卻沒有想到,這種場景會來的如此快。快的甚至讓他有些吃驚。說起來,鄭言慶並沒有和他說太多的話,馬三寶自己也非常小心。

    可是,鄭言慶依舊看出了破綻!

    書案上平放著一柄大橫刀,黑兄皮刀鞘,上面呈現出斑駁之色,透著一股淡淡的殺氣。

    馬三寶相信,如果自己不說實話,鄭言慶也不會因為長孫員而不敢殺他。

    他深吸一口氣,苦笑文字版首發道,「鄭少爺,您這明光可真是毒辣。…小人自認為已經非常小心,沒想到還是被您看出了破綻小人馬三寶,自夏州來,奉唐國公之命,前來伺候少爺。九爺說,您一個人呆在洛陽,身邊需要一個跑腿辦事的人。」

    夏州?

    鄭言慶先是一怔,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暖流。

    這世上,能如此關心自己的人,除了鄭世安之外,恐怕也只有那遠在夏州的老師。

    即便鄭言慶口頭上願意稱長孫濤為老師,但內心裡,始終將李基當成唯一的老師。馬三寶的這一番話,也從另一方面,使得鄭言慶進一步確定了李基的身份。

    老師,原來是李閥族人。

    不過李基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要這樣子隱姓埋名,東躲西藏呢?

    鄭言反依舊不太明白。但他也知道,馬三寶不可能知道太多的內情。即便唐國公李淵派他過來,已經說明他值得信賴。可有些事情,李淵不可能告訴一個下人。

    「老師他,……,好嗎?」

    鄭言慶語音有些顫抖,看著馬三寶,眼中卻多了幾分暖意。

    馬三寶恭敬的回答,「去歲末,九爺去了姑盛,如今在隴西堂做客,請少爺放心二」「隴西堂?」

    「就是隴西李氏所在。」

    鄭言慶奇怪的問道,「老師去隴西堂做什麼?」

    「這十據說是拜訪隴西族長李行之。但具體的事情,小人也不太清楚。」小人過來之前,唐國公只說讓小人好好照看少爺,聽少爺的吩咐,其他一概沒有說明。」

    鄭言慶應了一聲,示意馬三寶坐下二「馬三寶,我這裡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

    不過樓下毛旺年紀大了,腿腳又不靈活,這樣吧,以後採買的事情,就由你負責。平時你就住在竹舍中,有什麼需要的話,告訴毛旺就好,若有事情,我自會吩咐你。」

    馬三寶恭聲答應。

    鄭言慶又和他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讓馬三寶離開。

    他從書架上找出一卷元氏志,翻了兩頁之後,很快找到關於隴西李氏家族的記錄。

    隴西李氏,是五姓七大家之一。

    在五姓當中,僅列在了崔姓之後。其堂號為隴西堂,下分十三個族房,家族規模龐大。其中,姑臧李氏又是整個隴西堂的大房,其家主李行之,表字義通,小名師子,先後仕齊,周,隋三朝。隋文帝時被封為固始縣男,後稱疾而致仕。

    李基跑去找李行之,又有什麼目的呢?

    鄭言慶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將元氏志合起來,走到竹窗前,向外面觀望。

    初春時節,竹園青青。

    月光如洗,灑在那一根根翠竹文字版首發之上,宛如罩上了一層銀霜。林中很寂靜,鄭言慶披上袍子,帶著細腰和四眼,走出竹樓,在林中散步。

    走到竹林後端,隱隱約約,見到有一十,人站在那裡。言慶忙走過去,細腰和四眼,也從兩邊包抄。

    已經小半年了,細腰和四眼長大了不少。

    雖然還不能單獨捕獵,卻已經有了幾分黎的凶性二那人聽到聲息,忙轉身過來。

    「徐大哥?」

    鄭言慶一眼就認出,那人正是徐世績二於是連忙召回了細腰和四眼,走到徐世績跟前。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有休息?」

    徐世績笑了笑「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

    徐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鄭言慶看得出來,徐世績似乎憂心仲鐘。

    徐世績在一根竹攔上坐下。這竹欄大約有兒臂粗細,橫在竹林邊上。也是當初竹園裡馬匹眾多,言慶擔心戰馬跑出去,所以在竹林邊緣立下了竹欄。齊腰高,坐在工面,可以看見遠處奔流伊水,聆聽流水嗚咽,漸漸的也就成了一處景緻。

    「言慶,你如今得了雲騎尉出身,又拜入霹靂堂,日後成就不可限量。

    可是我…再過一個月就要入官學測試、聽說今年有許多官宦子弟也要入官學,我這心裡面,沒底兒啊!」

    的確,今年官學測試,較之往年激烈許多。

    隨著楊廣大規模將長安朝臣遷來洛陽,使得洛陽官學,壓力陡增。

    言慶聽說過,在仁壽年間,洛陽官學差不多是二十進一的比例。而今年,據統計已接近一百五十進一,難度增加了七倍有餘心也難怪徐世績會感到憂慮,這種情況下,他進學的難度非常大。弄不好,就會被某家權貴子弟給擠下去,豈非功虧一簣。

    他來到鄭家門下,來到洛陽,就是為了能進入洛陽官學。

    若進不得,之前許多努力,亦將白白浪費。鄭言慶也坐在了竹欄上,兩頭小黎則匍匐竹欄邊沿。

    言慶也不知道,該怎樣幫助徐世績。

    這官宦子弟,朝廷權貴要想擠掉徐世績,讓出一個名額出來,簡直是輕而易舉。

    「要不,過些日子,我請老師出面?」

    徐世績眼睛先是一亮但旋即搖搖頭,輕聲道,大將軍收你為弟子,都是你的福氣。若是因為這些事情,讓大將軍對你生出看法,豈不是壞了你的前程嗎?

    言慶,你聰明,學識又好,且不可莽撞行事。

    我這邊好辦,如若真不能入洛陽官學,那就回家去二爹年紀也大了,前些時候還思忖著,說是想要離開離狐,在滑縣那邊定居。他在滑縣也頗有路子,到時候我入滑縣官學就是了。其實,洛陽官學也好,滑縣官學也罷,差距也不太大!」

    差距不大?

    鄭言慶才不會相信徐世績的這個說法二洛陽官學和滑縣官學的差距,只可能越來越大……,一個是地方縣城的學府,一個是帝都學舍。不管是在地位上還是從眼界人脈上,從洛陽,長安兩地官學出來的人,機會也好,人脈也罷,遠非地方官學學子可比。

    洛陽確定東都的可能性越來越大,和長安的差距越來越小,與地方的差距………」

    鄭言慶伸手摟住徐世績的肩膀,「徐大哥,你切莫考慮太多,反而會亂了心思口依我看,你考入官學可能性很大,就算落選,也非你之罪,了不起回家繼續讀書。天生我材必有用,何必拘泥於官學學舍呢?至少你兵法謀略,就遠勝過我。」

    徐世績喃喃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嗎?」

    他陡然振奮了精神,從竹欄上跳下來,扭頭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心裡舒服多了。

    管他結果如何,先考了再說。了不起回家,反正有大把的事情,等著我做呢」…」

    見徐世績放開心情,鄭言慶也開心的笑了。

    兩人就在這竹林邊上,嘻嘻哈哈的說起話來。月光灑在兩人身上,將兩人的影子,拉的越來越長房座謙果然行動起來!

    他對洛陽流民開始整頓的司時,又對裡坊間那些權貴子弟予以兇狠的打擊。短短三天,房座謙就抓捕了十七名在裡坊中橫行霸道的權貴子弟,引得洛陽各大豪族,都不得不膽顫心驚,警告家中子弟不可以妄為。但說實話,對於房彥謙的這種行為,鄭言慶不是很看好。在他看來,房彥謙就是以卵擊石,待楊廣還都,也就是他倒霎的時候。

    揚廣如今不在洛陽,他身為河南尹,自然手握大權,無人敢去招惹。

    可如若楊廣回來,楊廣能承受住各大家族的壓力嗎?如果承受不住,最後也只有把房彥謙推出來做替罪羊。

    眾人皆醉我獨醒的人,往往得不到好下場。

    鄭言慶思忖許久,決定寫一封信給房彥謙,想要勸說他一下。

    但是房座謙給他的回信,卻是言慶贈給房秀謙的那一首《石灰吟》。並在信中說,小友是我的知己,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食君之祿,為君分憂。般下修治永濟渠,需要有各方面的支持。我身為河南尹,也許幫不上太多的忙。但辜少要為皇帝保證一個穩定的河洛通濟渠開通以後,南方大批物資運集於河洛,使得河洛地區的重要性陡然增加。所以,即便是粉身碎骨,我也必須要堅持下去!

    對於房彥謙的回答,鄭言慶也只能為之感慨。

    的確,隨著河洛地區的重要性增加,治安也日益變得混亂起來。

    永濟渠的開通,大批物資都是有河洛來供應。如果不能保持河洛地區的穩定,的確是造成很大的麻煩。

    言辭之間,房彥謙似乎並不贊同皇帝修治永濟渠的計劃。

    但身為臣子,皇帝既然已經決斷下來,他也只能順從,想方設法的把事情做好。

    鄭言慶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拉攏房玄齡而作的石灰吟,究竟是對,還是錯……,好在,十天之後,鄭言慶拜師霹靂堂,沒有再發生什麼意外。

    當天前去觀禮的人很多,除了長孫氏的親友和族人之外,還有濮陽郡公宇文述也前來祝賀。

    憑心而論,宇文述是個相貌風度俱佳的老男人。

    雖說如今年紀大了,可是從他流露在外的風度和相貌輪廓,依日能看出此人早年的風華。只是言慶對這個人的感覺並不是很好!他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因為先入為主的感官,亦或者真的是宇文述讓他不舒服,總之言慶總覺得,此人陰鷙。

    不過言慶在神色中,卻沒有把這種心情表露出來。

    相反,他對宇文述畢恭畢敬,沒有任何失禮之處~,寧可方之以君子,不可得罪於小人。在鄭言慶的眼中,宇文述差不多就等司於小人!而且他又掌控司隸台,也算是留守洛陽眾臣工裡,權力較大的人。鄭言慶也沒有必要去得罪他。

    「言慶,破野文字版首發頭今天來告罪了!」

    拜師禮結束之後,長孫昆把鄭言慶拉到一旁,之前關於你和裴家小娘子的謠言,就是他的孫兒宇文成趾傳出。宇文述剛才已向我低頭認錯,並送來一張畫影弓,以赤誠意我思忖之後,決定接過此事。

    畢竟破野頭堂堂郡公,非你可比。」

    鄭言慶早就猜出,他和麥子仲之旬的衝突,是有人推波助懈。

    但他沒有想到會是宇文述的孫子「這也難怪,當時宇文述還在長安,故而鄭言慶也沒有把這件事和宇文述聯繫起來。

    宇文述之所以過來認錯,恐怕也是長孫昆對他施加了足夠的壓力所致。

    「這張畫影,倒是一張好弓。

    不過以你現在的能力,尚不能妥當使用。你既然拜入我霹靂堂門下,這騎射是必修的功得我為你準備了一張,石硬弓,你可慢慢練習。這張畫影,你就先收好吧!一言慶曾隨李基學過射禮,也算是有了一些基礎。

    他接過硬弓,輕輕牽引兩下,感覺力道稍有些重。別看這硬弓才一石力,卻要考慮到,隋唐時期的一石等於四均,一均等於三十個而一斤差不多是後世的蹤量。如果換算過來的話,隋朝一石弓,就是一百六十斤的力量。軍中普遍是用的,就是這種一石硬弓。

    按照隋朝兵制,州歲才會服兵役。

    言慶今年只有十歲,但從力量上而已,他已經快要趕上一個普通成年人的力量。

    「老師,這畫影是幾石力?」

    長孫晨笑道,「畫影為四石強弓,非壯士不得用二」

    四石?

    鄭言慶走過去,將一枚引弦銅戒套在指頭上,輕輕拉引了一下,卻見弓弦紋絲不動。

    好硬的弓!他氣沉丹刃,使足了全身力道,只見畫影嘎嘣嘣張開。

    但只拉開了一次,鄭言慶就感覺到一陣氣短」

    「呵呵,你現在勉強開弓和次,在同齡人之中,也算是難得。不過你開弓之後,手掌不穩,手臂顫抖。莫說要射殺敵人,恐怕開一次弓,就再也沒有力氣!凡事當循序漸進,不要心急。我和你這般年紀的時候,只怕還比不得你的力氣。」

    「那老訴所用弓矢,力有幾何?」

    「兩石!」

    長孫晨的回答,讓鄭言慶頗為吃驚。

    在他看來,似長孫晨這種級別的人物,至少也是用畫影這類弓矢啊。沒想到,只有兩石力。

    「力不在大小,只在運用得當。」

    長孫晨笑著拍了拍鄭言慶的腦袋「我看你在鞠戰之中,能使出明勁,想必也清楚這力量的巧妙,無需我再贅言。魚俱羅魚老柱國力大無窮,能開六石強弓。

    但若在疆場之上,只論射術,為師三箭,足以取他性命,說出這番話時,長孫員的語氣裡,帶著莫名的驕傲。鄭言慶也不禁暗自咋舌,這位老師,可真敢說啊!

    從這以後,鄭言慶的生活,一下子變得緊湊起來。

    每天天沒亮,他就要起床練功,然後騎馬來到銅駐坊,晌午隨長孫晨學習孫子十三篇,以及漢書;中午,他會留在霹靂堂吃飯,午飯過後,則隨長孫晨前往圓壁城修習武藝。

    長孫晨號稱箭槊雙絕。

    不僅僅是射術精妙,而且槍法強絕。一桿馬槊施展起來,可說得上是水潑不進。

    言慶曾見他和軍中強勇比槊,只兩個回合,就把對方掃落馬下。

    但在私下裡,長孫員卻告訴鄭言慶,「若論使槊,非魚柱國莫說。

    他曾自創無回槍,招招取人性命。天寶將軍雖然師從他的門下,但並未得到魚柱國的真傳。」

    言慶大吃一驚!

    他當然知道,長孫晨所說的天寶將軍是什麼人二宇文成都,那可是後世演義中,隋唐第二條好漢,大名鼎鼎的宇文成都啊!

    這麼牛逼的一人,師從魚俱羅門下也就罷了,居然還沒有得到魚俱羅的真傳?

    那魚俱羅會厲害到什麼程度呢?

    「為什麼?難道魚柱國不喜天寶將軍?」

    「那倒不是,天寶將軍的資質非常好,魚柱國對他也非常喜歡。

    只是,天寶將軍天生巨力,即便是魚柱國也比不得他的力量。所以魚柱國傳授天寶將軍,也只能根據他的特點而設計。無回槍法精妙,但於天寶將軍而言,卻不太適合…」

    鄭言慶受教,連連點頭。

    「如若有機會的話,我會介紹你隨魚柱國學槊。

    他那無回槍法若是就此失傳,的確是一件遺憾的事情不過,你要學槊,就必須要有一柄好槊。只可惜自言師子失蹤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如他那般,製造好槊了。」

    言師子,就是言虎。

    鄭言慶差點就要追問言虎的事情,可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他分得清楚輕重,有些事情啊,他若是問的太過於露骨,反而會讓長孫昆懷疑。

    當年長孫晨可以向寧長真求情,保住言虎的性命。

    但他可未殛會願意保住言慶…弄不好,鄭言慶還會因此,而丟掉了性命所以,言虎的事情,他只能藏在心裡面。

    默默的尋找機會,再去向長孫員來求證。

    這一天,鄭言慶和長孫晨在軍中練箭完畢,在尤光門外分手。

    長孫昆住在洛水北岸,可以從徽安門入城,直接返回銅駐坊;而鄭言慶則住在竹園,必須要渡河,往西南走才可以。這練了一整天,言慶也是格外疲憊。從渡口過河之後,他回到竹園時,天已經黑了竹樓裡,燈火通明。

    鄭言慶翻身下馬,就見馬三寶急匆匆走過來「少爺,鄭府來人,似乎有急事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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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廿八章 安遠堂告急

    鄭為善坐在竹樓客廳甲一襲青衫,看似照閒的和徐世績談話。

    為什麼是徐世績在這裡相陪呢?原因很簡單,薛萬徹回河東了,裴行儼則被老爺子禁足在家中。房彥謙大肆整治洛陽治安,一應權貴公子哥,都要老老實實,且莫招惹風頭。因為房彥謙鐵面無私,屬於那種六親不認的主兒。前些日子齊王世子在洛陽街頭縱馬傷人,被房座謙下令捉拿,打了十杖才放還家中。

    齊王世子,那可是楊廣的孫子!

    房座謙照打不誤,令許多人都感到畏懼。

    裴行儼薛萬徹都不在竹園,言慶每天要去學習,故而家中只剩下王正和徐世績兩人二王正是卑品出身,自然沒有資格出采迎接客人。

    於是這接待客人的事情,就落到了徐世績的身上。徐世績也是卑品,但終究是中中出身,雖然比鄭為善出身差了一些,可論家世的話,未必會比鄭為善差太多。

    只是,他終究是個孩了,許多時候還要鄭為善引出話題,以免冷場。

    當鄭言慶走進客廳的時候,鄭為裹連忙起身。

    他可以在徐世績面前派架子,甚至可以在幾個月前和鄭言慶拿架子,但現在,他必須要恭恭敬敬。無他,言慶如今不僅僅是長孫鼠的學生,還背著一個雲騎尉的頭銜。

    就憑這個頭銜,鄭為善也不敢託大二公子回來了!」

    鄭為善拱手行干。他看上去很平靜,一點也沒有馬三寶所說的那種焦急。可是從他的目光中,言慶還是看到了幾分憂慮之色。於是笑著擺手,請鄭為善落座。不管怎麼說,這鄭為善對他祖孫一直不錯,從一開始,就始終保持足夠的善意。

    憑這一點,言慶對鄭為善的感官非常好二「三寶,把前些日子張三哥給我送來的武陵茶奉上。」

    鄭言慶年紀小,所以不怎麼喝酒。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奉茶待客。不過這時候就不是用煎茶法待客,因為煎茶耗費的時聞太長,倒不如用徹茶來的更方便些。

    「言慶,看起來你最近過的不錯啊二」

    鄭為善心中感慨,當年鄭家的小家奴,如今已成長到了連他這個純…

    粹的鄭家子弟都不敢小覷的程度,實在是令人感嘆。當初他只是覺得,鄭言慶非是池中之物。但沒有想到,言慶會以這樣的速度發展。

    年僅十歲,就已獲得了雲騎尉的頭銜。

    縱觀鄭家七房子弟當中,無人能與鄭言慶相提並論。

    他又感到慶幸,當初和鄭世安祖孫保持了足夠友好的關係。言慶寫的那副字,如今已價值連城。鄭家二房的家主,也就是鄭為善的叔父,曾想用八千貫從鄭為善手中買下那首《清明》,但是被鄭為善拒絕。鄭為善現在,以一個遠支庶出子弟的身份,已隱隱獲得了二房的話語權。這其中,亦有言慶這首詩的功勞。

    鄭言慶笑道,「叔父卻是客氣,…小侄不過是將就著過罷了,談什麼錯與不錯呢?」

    「言慶,連大將軍都送你書僮,對你的重視可見一斑。

    大公子前些日子還來信誇獎,說你大大的漲了安遠堂的面子,言語中很是開心。」

    馬三寶端著茶水上來,言慶三人一人一盞。

    而後退出客廳,與沈光站在門廊下。

    鄭言慶說,「鄭叔叔,是不是家中有什麼事故?」

    「遠」…」

    鄭為善猶豫了一下,嘆口氣說,「言慶,你是安遠堂子弟,我也不想向你隱瞞。

    大老爺故去之後,大公子雖然接手了安遠堂,但一直不太平靜。

    家中各房一直蠢蠢欲動,七房家主鄭士機最為活躍。不過你在臘月廿八奪得雲騎尉之後,鄭士機倒是老實了一段時間。可就在十天前,鄭士機在族會上突然發難,試圖將大公子驅逐出安遠堂,取而代之。族長似乎也站在了他這一邊,竟同意清明於祖廟中商議。

    大公子覺察後,已經無力阻止。如今七房那邊頻頻活動,與各房的族老聯繫,恐怕是…」

    鄭士機?

    言慶倒是有一點印象。

    不過鄭士機並非居住於豪陽,而是定居於彭城。

    七房始祖鄭羲的後人,分為兩支。一支是留在豪陽,另一支則定居於葛城。在北魏年旬,定居於彭城的一支,混的風生水起。先有鄭據為或城太守,後有鄭頤為東魏太原公高洋的東閣祭酒,建立北齊之中,為散騎常侍,位高而權柄極重。

    又有鄭仲禮,姐姐嫁給了齊神武帝,後來是帳內都督總之,在過去百餘年中,七房的確是人才輩出。不論是武將還是名瞧碎替屬翹基。然則七層興盛的時代,也是,個極為動盪猴就繞的年月。隨著鄭仲禮被殺之後,七房漸漸沒落。並且從最早期的尚勇好武,而轉變為詩歌風流,沒於北周。

    言慶有些奇怪。

    彭城鄭氏,不過是七房的分支。

    早在北齊滅亡後,就轉而從商,又有什麼資格,來挑戰安遠堂的地位?

    最奇怪的是,著經堂鄭善願,從來不參與各房之間的爭鬥。這一次又旗幟鮮明的站出來為七房助威,原因何在?

    「鄭叔叔,那大公子是什麼意思?」

    大公子倒沒有說什麼,我這次來,其實是小公子的意思。」

    「宏毅!」

    鄭言慶和徐世績相視一眼,而後問道,「宏毅是什麼意思?」

    「他派人送來書信,讓我轉交於你。」

    鄭為善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到了鄭言慶的手中。

    打開書信,言慶掃了一眼。

    鄭宏抵在洛陽時,就開始臨摹言慶的詠鵝體。書信是以顏體梢書書寫,鄭言慶一眼就能認出,這的確是鄭宏毅的手筆。宏毅的文字,猶帶著幾分生澀,筆力頗顯稚嫩。

    大致意思是說,鄭仁基最近很煩躁,有時候徹夜不眠。

    他作為鄭仁基的兒子,卻不能為父親分解憂愁故而寫信給言慶,希望言慶能給他一個主意。

    這是一封求救的書信,應該是鄭宏毅自己的意思。

    若是鄭仁基指使,裡面的很多語句和文字,一定會經過推敲,而不是這樣子**裸求教。

    鄭言慶把書信感給了徐世績,閒上眼睛,沉思不語。

    也許,在鄭宏毅的心中,能編造出三國演義這種精彩故事的鄭言慶,一定能想出好辦法。而事實上,言慶給鄭宏毅留下的印象,幾近於無所不能,無所不會。

    所以當鄭宏毅苦惱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言慶。

    鄭為善坐在一旁,沒有出聲。

    徐世績看罷書信以後,收好向鄭言慶看去。

    「言慶,可有什麼好主意?」

    鄭言慶心中苦笑,這種事情,我能想出什麼好辦法呢?

    他睜開眼睛「鄭叔叔,情況是不是很嚴重?」

    「根據蒙陽來人所言,還有我家中長輩的書信來看,似乎有些嚴重。最主要的是,七房似乎吞下了南來鄭氏,所以實力暴漲。言慶你也知道,大公子辭去了洛陽曹猿之後,安遠堂在朝中再無半點根基可言而南來鄭氏在江南經營許久,頗有根基。雖說在朝中並無根基,可是其財力雄厚,七房得此臂助,自然不會甘於人後二,、南來鄭氏?

    鄭言慶一裂眉,暗道一聲,原來如此!

    鄭氏在兩晉時期,分為南北兩宗。一宗留守蒙陽,一宗則隨東晉遷移至了江南。

    南祖鄭氏的始祖,是北祖鄭氏鄭曄的三弟。

    不過南遷之後,南祖只持續了五代。

    至第五代時出了一個鄭敬賓,楚人輔國將軍,中散大夫,在當時極具權柄。但到了北齊北周對峙時期,南祖鄭氏徹底沒落。

    但由於在江南經營百餘年,所以財力極為豐沛。

    如今大隋倒一天下,特別是在大運河開通之後,南北流通加大,也使得南祖鄭氏產生了想要歸宗認祖的念頭。畢竟,他們能背靠蒙陽鄭氏,始終是一大助力。

    南祖歸宗的事情,早在鄭大士活著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運作。

    當時鄭大士也是非常積極的籌劃,此事,想要將南祖一支,納入到安遠堂的旗下。

    但後來由於各種原因,使得此事中斷、,沒想到,這麼一大鍋菜,居然落到了七房的手裡。怪不得鄭善願一改往日的立場,積極的幫助七房入主安遠堂。說穿了,這是要為南祖鄭氏,創造足夠條件。

    「我爺爺好嗎?」

    鄭言慶突然話鋒一轉,笑問鄭為善。

    「哦,世安老爺子在豪陽挺好。

    大公子對他頗為依仗,還在百花谷那邊撥出了三百頃的田莊,歸到老爺子名下。」

    「哦?」

    鄭言慶眼珠子一轉,呵呵笑道,「大公子對我祖孫,的確是很照顧啊!」

    「是啊,大公子如今,對老爺子非常尊重。」

    「蒙陽作坊,現在如何?」

    對於鄭言慶這種毫無頭緒,宛若天馬行空般的問題,鄭為善也覺得有點發懵。

    他不明白,這豪陽浩鐵作坊,和鄭世安又有什麼關係。

    只是,鄭言慶既然問了,他也不能不回答。

    情況不是太好自從蔑下轉而從南方訂製兵器稿重,蜘榷隨邊的狀鬼一負不太妙。

    南方製作的兵器精良,而且價格不高。據說鞋下新組驍果,所用的兵器鎧甲,盡出於南方工坊。大公子前些時候查賬,發現自去年以來,豪陽工坊虧空達七萬餘貫…若非其他產業支撐,單只這一個黎陽工坊,就足矣令安遠堂庫府告馨。」

    「有這麼嚴重嗎?」

    鄭言慶沉思許久,猛然起身,「馬三寶,你去我書樓裡,將北面書架上從上而下第三層,有一十木頭匣子拿來。」

    馬三寶在外面應了一聲,就跑去書樓二鄭言慶笑了笑「那除了南來鄭氏之引,還有沒有其他的原因?

    「原因嘛,肯定還有」……」

    鄭為善想了想,苦笑道,「其實你也應該叭說過,歸昌公和大老爺的政見一直不太吻合。開皇二十年,太子之爭時,歸昌公要扶持那個)

    人,而大老爺則看好陛下。

    結果呢,濤下獲得了勝利,大公子在那之後,一路官運亨通。

    先皇駕崩時,歸昌公意欲與漢王聯手,結果漢王事敗,歸昌公被削去爵位。

    所以一直以來,歸昌公對咱們這一房就懷有敵意。只是從前沒有找到合適的藉口,以至於難以動手。現在大老爺走了,大公子又白身接掌安遠堂,歸昌公覺得時機成熟。再加上南來鄭氏的因素呵呵,我覺得這後面,未嘗不是歸昌公推波助懈。」

    歸昌公,就是現在蒙陽鄭氏著經堂的族長鄭善願二鄭言慶對這位燦昌公瞭解不是太多,但是從他兩次站隊錯誤來看,估計也掀不起太大風浪。不過,他這次借助七房鄭士機吞下南來鄭氏的契機,試圖將六房,也就是鄭仁基這一支趕出安遠堂,時機把握的倒是非常巧妙。

    如果鄭仁基不能妥善應對,還真就會很危險。

    對於著經堂的這一次有針對性的行動,想必其他各房,也在思忖著種種利害。

    這時候,馬三寶將木匣子取來,擺放著鄭言慶跟前二言慶打開匣子,從裡面取出一摞圖紙,但目光並沒有停留在圖抵上,而是思索著其他的事情。

    「鄭叔叔,叔祖如何看待此事?」

    鄭言慶說的叔祖,是鄭為善的叔父,二房家主鄭道玄。

    鄭為善搖搖頭「我叔父倒是沒有說什麼,而且在來信中還吩咐我,要我好好做事二」

    鄭道玄,也是個老狐狸!

    什麼好好做事,分明是要坐山觀虎鬥,而後得渣人之利。

    讓鄭為善好好做事,只怕是想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謀取最大的利益。最好是能借助鄭為善之手,一舉掌控住洛陽的嚴業。不管鄭仁基到最後是否能把持安遠堂,洛陽這邊的利益,已經被二房把持手中。

    這老傢伙,出手就要割下洛陽一大塊肉啊。

    言慶抬起頭,看了一眼鄭為善。

    「鄭叔叔,這件事我需要好好想想。

    你也知道我年紀小,對這種事情也沒什麼發言權二隻是我覺得,大老爺故去後,咱們安遠堂在族會裡的聲音越來越小二如果不能在族會中發出聲音,日後怕會非常難過。」

    鄭為善不解的向鄭言慶看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鄭言慶的意思。

    不過言慶既然這麼說,顯然有送客的意思。鄭為善就算是再不懂事,這點眼力價還是有的。

    於是起身一拱手「那我先告辭了!」

    鄭叔叔,請轉告大公子,特別是我那句話,還請大公子三思。」

    「我定會轉告大公子。」

    鄭為善告辭離去。

    客廳裡,只留下了徐世績和鄭言慶兩人。

    「言慶,你剛才那句話,莫不是想把鄭爺爺,推進族老會嗎?」

    徐世績拉著鄭言慶的手,偷偷詢問。

    鄭言慶嘿嘿一笑,伸出手一把摟住了徐世績的脖子「我不僅要讓爺爺進族老會,還要為你,謀劃一個大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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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9 23:42:55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廿九章 回滎陽(一)

    為徐世績謀劃前程?

    那是扯淡!

    鄭言慶很清楚,隋朝的壽命,不會超過十年。十年後,徐世績才二十多歲,此時的前程,又有什麼用處?他知道,徐世績雖然和他關係不錯,但是他需要一條更有力的線,讓徐世績和他聯繫在一起。

    有李基在,鄭言慶很清楚,自己和李闊已經扯上了關聯。

    但這還不夠!

    李二那廝長大後心狠手辣,連親兄弟都不放過,何況是一個族人的學生?鄭言慶想要牢牢的抱住李二的大腿,司時還要編織出一張能夠保護自己的關係網。

    徐世績是這張大網中的一個點,還有早先的杜如晦,房玄齡,都是這張閃的一份子二隻要有這麼一張網保護著他,他就能安安心心的抱李二大腿,逍遙快活。

    說起來,言慶挺遺憾。

    李淵兩次來到洛陽,卻又兩次和他擦肩而過。

    想想真是不甘心可他也知道,李淡現在的身份和地位,非常尷尬,非常微妙。

    去年末,洛陽街頭出現了一首民謠。

    歌曰,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繞揚州,宛轉花園裡心勿浪語,誰道許,,這首在後世極為著名的《桃李章》出現,使得楊廣開始心生疑慮。

    是誰做出的這首民謠,又是從何處傳出?誰也說不清楚!然而,在桃李章出現不久,李淵就被罷去樓煩太守之職,從一個實權諸侯,一下子變成無甚權柄的殿內少監!

    若說這裡面沒有,桃李章,的因素?

    只怕連楊廣自己都不太相信。

    所以,李淵去年末抵達洛陽後,沒有見鄭言慶。

    拜訪了幾個老友,正月初二一大早,就匆匆離開洛陽。不過還算不錯,他留下了馬三寶,也算是言慶和李間之間,正式有了一條連線。

    夜色深沉,大家都已經熟睡。

    言慶睡不著,坐在門廊上,全神貫注的煎茶亨湯。

    幽幽的茶香瀰漫在林間,似有若無,隨著竹葉的沙沙聲響,慢慢散去。兩頭小黎匍匐在言慶身旁,半眯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可是那直棱耳朵一動一動,若有風吹草動,它們會立刻做出反應。

    鄭家內訌?

    言慶並不在意這個。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聲名和財富,不管鄭仁基能否執掌安遠堂,鄭家也不敢動他分毫。

    他可是朝廷裡,堂堂雲騎尉。

    又是長孫昆的學生,將來出將入相,都是常理之中二鄭善願也罷,鄭士機也好,就算真的想要動他鄭言慶,也要好好考慮一下,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鄭言慶不怕!

    他現在考慮的,是如何為他祖孫獲得更大的利益。

    如果鄭世安能進入族老會,那麼日後他在鄭家,就討舊有了一個可以發言的渠道。

    別小看這族老會,在這個時代,一個宗族有時候能影響到一個朝代。

    小小的族老會,蘊含著巨大的力量。能夠在族老會中發出自己的聲音,對於鄭言慶而言,有著巨大的好處。這就等同於後世市縣裡的常委,你有一個常委的頭銜,作用之大,不可估量。

    親生父母,至今沒有線索。

    言虎生死不明,連長孫魔那等人物,也尋找不到二鄭言慶已經不再去想他的親生父親是誰?如果尋找不到,他就必須在鄭家立足,站穩腳跟。

    隨鄭世安歸宗,只是第一步。

    取得族老會的發言權,是他的第二步計劃。

    而後,能夠慢慢的滲透,乃至掌控豪陽鄭氏,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通過鄭氏,他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即便是李建成和李二爭奪太子,他只需恪守中立即可等太子之爭平息,就是他向朝堂中滲透的機會。

    懷抱李二大腿,背靠鄭家大樹,再加上他如今編織的那張巨大關係網哈,誰敢動我分毫?

    鄭言慶想到這裡,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道俊秀的弧線。

    他放下手中的茶碗,從身旁拿起木匣子。

    這裡面的圖紙,是他早在三年前就繪好的曲轅犁圖紙。

    與隋唐時流行的直轅犁相比,曲轅犁做出了幾個重要的改進。首先將直轅和長轅改變為曲轅,短轅,並在轅頭安裝可以自由轉動的犁盤,使犁架變得更小更輕,還可以便於調頭和轉彎,操作比之直轅犁靈活許多,可以節省更多的人力和畜力。

    根據記憶,鄭言慶又增加了犁評和犁鍵。

    如推進犁評,可使犁許入土更深三若提起犁評,則使犁鍵向上,犁樺入土則淺。

    這種將犁評了犁鍵和犁猝合理使用,有機結合的構造,適用於深耕,淺耕的不同需求。並且能調節耕地深淺的規範化,更有利於精耕細作。

    同時,犁壁能隨圖,並將翻耕出來的土推到旁邊,減少阻力。

    歷史上,江東犁的出現,在極大程度上加強了農業化的進度。而且其合理的構造,即便是歷經宋元明清四個朝代,乃至於共和國成立之後,也未能有更大的變化。

    後世只是將其構造做細小改動,使其更加合理化。

    鄭言慶設計出來的曲轅犁,已經接近於後世犁的構造。整張曲轅犁分解為十一個重要組件言慶設計出這曲轅犁後,還請雄大鎚親自出手,打造了一雷。

    但也僅止於這一副,他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來推廣這副曲轅犁。

    將白砂糖和冰糖的製法交給張仲堅,使他得到了吳縣張氏家族的友誼,並獲取了巨大利益。

    現在,他需要獲取鄭家的話語權,那麼這張曲轅犁,就是時候登場了!

    想到這裡,他吧曲轅犁的圖紙收拾好,放在匣中。

    喝了一口茶水,言慶閉上眼睛,沐浴中柔和的夜風中,許久之後,長呼出一口濁氣。

    第二天,言慶早界起床。

    雖然昨夜睡得有些晚,但生物鐘已經形成了習慣,剛過了寅時,天還黑,他就醒了。

    帶著兩頭小糞,在竹園中跑步。

    四眼黎的速度驚人,只是由於年紀還門」所以還沒有顯露出來。

    不過即便如此,它們也能跟上言慶的速度。待奔跑了三圈之後,全身熱起來,鄭言慶便在林中空地上練功。

    一套引導養生術練畢,再以樁功凝神。

    被功名為混元樁,是長孫昆所傳。他可以有效的平息氣血,增強冒氣生長,作為引導養生術的輔助功法,頗有效用。

    同時,混元樁有增長目力,壯氣的效果。

    這是學習長孫氏的箭術基礎,言慶目力本就比普通人好,如今有了混元樁的輔助,更產生事半功倍的效果二練完功,已經過了卯時。

    此事天濛濛亮,不過竹園裡的人們,也都紛紛起床開始活動。

    毛旺打掃竹園小徑,毛嬸開始準備飯食。黨士傑三兄弟,則在沈光的帶領下,練武打熬力氣。徐世績和王正練了一會兒刀法,然後又騎馬練習馬槊的基本功。

    趁著徐世績練功,王正則悠悠然,換上一件寬鬆的大衫,在林中漫步。

    鄭言慶把馬三寶找來,將一封信交到他的手裡。

    「三寶,我如今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教給你做。

    你持我腰牌,晌午動身,前往江都張府,把這封信親手交給張三哥。你告訴張三哥,就說是我說的,務必要在十天之內把這件事處理妥當,我欠他一個,人情。」

    馬三寶鄭重點頭,接過書信之後,準備物品。

    從洛陽到江都,需要大概五天的時間。好在鄭言慶這邊不缺好馬,當初薛舉送過來十幾匹西域寶馬,腳力極為強健。吩咐了馬三寶之後,毛嬸準備好了早餐。

    這時候沈光徐世績等人也都回來,大家就坐在門廊客廳裡用餐。

    這也是竹園的一個特色。

    換做其他家庭,奴僕別說和主人坐在一起吃飯,僅是兩餐溫飽都未必能保證。

    而在竹園,一日三餐不說,言慶又沒有什麼架子二黨家三兄弟在這裡過的也是非常舒心,所以不管做什麼事情,也都是盡心盡力。

    「沈大哥,我有一件事情託付與你。」

    「什麼事?」

    「我請你秘密前往豪陽,記住,是秘密前往。」

    鄭言慶說著,又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把這封信,交給小念,讓她立刻專程我祖父。」

    秘密,就是不讓人知道。

    波光沒有見過鄭世安,但是卻見過毛小念。

    他立刻接過書信「少爺只管放心,沈光定然會把這件事辦得安當。

    王正等人,疑惑不解。

    他們不清楚,鄭言慶這葫蘆裡又賣的是什麼藥。而徐世績昨夜已經猜出了一個端倪,心裡很是激動。他激動不為別的,只因為言慶昨夜剛告訴他,要為他謀求一個前程,今日就行動起來,說明言慶所言不虛。鄭言慶如此看得起他,如此看重他、這對於一個只是商賈出身的徐世績而言,牢牢的記住了言慶的友誼。

    他什麼也沒有說,看了看鄭言慶,而後默默喝了一口豆漿。

    「言慶,需要我做什麼嗎?」

    「徐大哥,你的任務最重!」鄭言慶笑道,「馬上就要開試了,你最近一段時間,要努力讀書,一定要拿一個好成績出來心辜於其他,我會盡力為你操作。」

    徐世績這心頭一暖,用力的點頭應承。

    「言慶娃兒,你是不是要做什麼事情?」

    王正忍不住好奇心,開口詢問。

    鄭言慶咬了一口毛嬸兒做的肉包子,嘿嘿一笑「若我猜的不錯,不日大公子會派人過來,要我回轉豪陽正好清明將至,自四年前我返回洛陽,已有很長時間,沒有祭祖了!」

    祭奠先人,那可是一件大事。

    鄭言慶如今列在鄭氏族譜之中,返鄉祭祖,也沒什麼不妥。

    徐世績微微一笑,同時暗自感嘆,言慶年紀比我小,卻有如此籌謀。我還要更加努力才是,否則會和言慶相距越來越大,到時候我又有何面目,擔得起他一聲,徐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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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9 23:43:14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卅章 回滎陽(二)

    坐門時,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

    鄭言慶披上一件薄薄的油布披風,騎著馬離開竹園。

    渡口,霧濛濛!

    岸邊垂柳翠郁,隨風搖曳,在雨霧中呈現婀娜之色,宛如洛水兩岸,玉立婷婷少女口空氣中,瀰漫泥土芬芳之氣。

    這農耕時節,積蓄了一個寒酷嚴冬的地氣勃發,似乎是在為這春色搖旗吶喊,壯麗景緻。

    鄭言慶欣賞著沿途風景,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徽安門外。

    守衛徽安門的門伯士本們,也都認得這個每天風雨無阻,進出徽安門的白衣少年。有熟悉的還上前問一聲好,然後直接放行。大名鼎鼎的半緣君,何需檢驗號牌?

    號牌管理,也是房彥謙出任河南尹來,一直主抓的事情。

    凡洛陽人進出城市,需顧驗號牌。

    出城時獲取,入城時收回。這樣一來,每天出入洛陽的人員雖然眾多,但都可以得到安善的管理。甚至包括有多少外地人進入洛陽,又有多少洛陽人遠足他處。大致上從每天分發的號牌,就能看出端倪。

    不得不說,房彥謙這號牌管理,的確使洛陽的治安狀況好轉許多。

    鄭言慶交還號牌之後,催馬徐徐而行。

    洛陽城中,不得縱馬疾馳,這也是一項法規。

    即便房座謙對言慶青睞有加,鄭言慶也不敢觸犯。天曉得那房黑臉會不會一瞪眼睛,賞他十棍子作為處罰?房彥謙連齊王世子都敢動,焉知不會對言慶鐵面無私呢?

    雨中的洛陽,極有風韻。

    那一面面在裡坊街道飄揚的幌子,宛若一面面旗幟二樓閣林立,坊間錯落有致。路土行人行色匆匆,或出城,或入城,形成一幕極為雅緻的景色。

    鄭言慶在霹靂堂門前下馬。

    早有門子上前,一臉諛笑道,「這麼大的雨,還以為鄭少爺會晚些過來。」

    鄭言慶微微一笑,把韁繩遞給了門子。

    「老師可在家中?」

    「大將軍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沒有出門。」

    「不舒服?」

    「是啊,每逢這種陰鬱天氣,大將軍就不太舒服。這是老毛病了,太醫說是氣疾症,需慢慢調養。」

    長孫昆身體不好,這在洛陽並非是什麼秘密。

    不過霹靂堂的門子,也不會隨隨便便和人談論此事。若非言慶是長孫晨的弟子,恐怕他也不會談及此事。

    鄭言慶點點頭,邁步走進長孫府的大門口已經拜師十餘天了,鄭言慶對長孫府也算是輕車熟路。

    剛走上迴廊,就見從迴廊的另一頭,氣沖沖走來一個青年男子。

    看年紀,大約三旬左右,生的倒是眉目清秀,一表人才。帶著淡淡的書卷氣,只是因為氣憤,所以顯得有些陰鷙。

    「高大人早!」

    言慶認得這青年,正是長孫昆的妻弟,名叫高給。

    這個名字也許有點陌生,但若提起他另一名字,想來就會熟悉許多。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的高士廉,正是此人。鄭言慶早在拜師那天,就和高士廉見過面。

    史書裡,對高實力的評價頗高。

    說他,少有器局,頗涉文史。也就是說他有眼光,並且文采不錯。

    鄭言慶不敢怠慢,連忙側身讓路,同時行禮問安高士廉卻沒有回應,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哼了一聲,甩袖遠去。言慶有些奇怪,這位高士廉怎麼了?

    來到書房,就見長孫昆正在收拾書案。

    「老師,還是讓學生來吧。」

    鄭言慶連忙上前,從長孫昆手中接過了活也長孫昆倒也不客氣,在一旁坐下。

    他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有點慘白。

    也不知是因為那氣疾症的緣故,還是因為和高士廉剛才不愉快所致?鄭言慶不敢多問,把書案收拾乾淨二「言慶啊,今天咱們不讀孫子,你給我讀一讀論語吧。」

    鄭言慶答應了一聲,從隨身的書囊裡取出一卷論語,恭敬的在書案前跪下來,開始大聲朗讀。屋角桌子上的青銅香爐中,飄散出縷縷青煙。香是好像,有點類似於西域特產的香木氣息。這種香木焚燒之後,有安身清腦的作用,不過價格昂貴。

    「言慶,讀《鄉黨》一文。」

    鄉黨,是論語的第十篇。

    長孫鼠輕聲吩咐,鄭言慶不敢怠慢,略一停頓,直接背誦起來,

    「孔子於鄉黨,拘拘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廟,朝廷,便便言,唯謹爾,」

    「哦,言慶已能誦讀論語了嗎?」

    長孫員臉上浮現出一抹滿足的笑意,輕聲說,「那正好,把你的書給我,你來誦讀。」

    說著話,他把鄭言慶的《論語》拿過去,鄭言慶則接著背誦,而長孫晨則翻開書卷,隨著鄭言慶的誦讀而翻閱。漸漸的,長孫昆臉上,露出一抹奇異的神采。

    「慢著!」

    他突然喚住了言慶,指著那書上批註的各種標點符號「言慶,這些是什麼意思?」

    隋朝時期的書,沒有標點符號。

    通常是長篇連接,也沒有分隔。這一來,在誦讀的時候,常常因為斷句的緣故,而使得文章出現各種歧義。鄭言慶學得是鄭玄所注論語,大字小字的擠在一起,又是豎排,很容易會看差。所以言慶在聽完講解之後,習慣性的加入標點斷句。

    他的書本,一般不許人翻動。

    長孫員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標點符號,不由得大吃一驚。

    他是武將出身不假,但同時也飽讀詩書,應該屬於儒將智將。對於這標點符號的作用,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雖然還不明白這逗號句號的作用,卻隱隱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巨大用途。如若真的能將這種符號推廣開來,定然會在文壇上,掀起一股軒然大波。

    鄭言慶上前,把這標點符號的含義,做出了詳盡的解釋。

    「學生每次聽老師解讀,害附記不住,於是用這種方法加以標註,回家之後反覆揣摩。

    這些標點符號,不過是學生為偷懶求方便所造,還請老師勿怪責。」

    長孫晨啞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他這個學生啊,還真的是總能給他帶來一些驚喜二為了偷懶求方便?這年月,想要偷懶求方便的人多了去,也沒有看他們用什麼標點符號來為書本做注詩啊」,「言慶,你這本書,可不可以先留下來?」

    鄭言慶說,「老師既然這麼說,學生自無不可!!!田「嗯,那你接著誦讀。」

    於是,言慶把論語接著往下背誦,從第十篇開始,一直背到了最後。期間長孫晨也沒有叫停一次。等言慶背完之後,他又講解了一番,對於鄭言慶的提問,做出相應回答。

    「言慶啊,下午我們就不去軍營演武了。

    為師的身子有些不舒服,今天就到這裡吧咱們明天再接著講解孫子十三篇。」

    鄭言慶應命,不過沒有立刻離開。

    「老師,學生有一不情之請。」

    長孫星這時候心情好轉一些,於是問道,「什麼事?

    「學生有一好友,師從顏師古顏先生,在洛陽苦讀已有四載。過些天就是洛陽縣學開試,我擔心您也知道,洛陽如今人數眾多,比之四年前有些不一樣。」

    長孫晨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鄭言慶的意思。

    「你是擔心,你那好友被他人擠走?」

    「也不能說是擠走,只是人數眾多,難免會爭奪激烈。我聽人說,今年洛陽縣學只有三十個名限,我是害怕萬一我那好友才情出眾,若是因此而落選,我覺得可惜。」

    長孫藏點了點頭…

    「那你想如何?

    「我只希望能在同等水準中,錄取其人,莫遭了暗算。」

    長孫晨說,「此事你應該去找房公啊!他身為河南尹,同時也有糾察學府之責。」

    言慶若笑道,「老聽又不是不知道,房公雖有糾察之責,但其鐵面無私。我若不找他,說不得我那好友還有機會;若是找他的話,反而有弄巧成拙之可能。」

    長孫員不由得笑了!

    「你那好友叫什麼名字?方便時,我會請人託付一二。

    「徐世績,是離狐人,四品出身,恩、大公子對他也非常讚賞,曾有意扶持。」

    長孫藏想了想說,「此事我已知曉,你莫要擔心。若這徐世績真的有才學,斷不會讓他吃虧。」

    鄭言慶喜出望外,有長孫員這一句話,他也算是能放下心來。

    「還有一件事,清明將至,學生過此日子,可能要回蒙陽一趟,還請老師恩准。」

    「哦,返鄉祭奠,此乃大事。

    你若是決定行程,提前兩日告訴我聲即可。」

    長孫晨斷然不會反對言慶返鄉祭祖的請求,所以很爽快的點頭答應。

    鄭言慶這才告辭離去。從書房離開,穿過後院夾道,外面的小雨,業已經停息二花園裡,幾梭桃樹正綻放花朵,海棠花燦爛。

    在一番細雨的洗禮之下,陽光照應,折射出五彩光暈。長孫無垢一身雪白的衣裙,在花園中正和一幫子婢女們玩耍。只見她站在一片粉紅中,如白瓷般粉雕玉琢的精緻面頰上,露出燦爛笑容二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似乎將雨後的那一絲寒意,也驅散了不少鄭言慶不由得駐足,站在迴廊下,看著一臉燦爛笑容的長孫無垢。

    對於這個日後會成為一代賢后的小女孩兒,言慶蠻喜歡。

    而事實上,長孫無垢在貞觀歷史中,曾留下極為濃重的一筆。印象最深的,莫過於是說有一次李世民在朝堂上被魏徵頂的胃疼,回宮中後,憤怒的叫喊著要殺了魏徵。可沒想到長孫皇后聽說後,反而鄭重其事的換上朝服宮中,祝賀李二能有這樣一位賢臣。

    這個典故也許說明不了太多,但是長孫皇后的賢明善良,凸顯方疑。

    只可惜,小丫頭好像死得挺早,死因是什麼來著?

    言慶一下子想不起來,好像是因病而亡不過看她現在的樣子,似乎不像有病。

    「小哥哥,言痴哥哥!」

    鄭言慶正在想著心事,長孫無垢看見了他,於是興奮的揮舞著胖嘟啡的小手,朝他跑過來。

    「觀音婢,今天乖不乖?」

    鄭言慶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當他看見長孫無垢天真燦爛的笑容時,心裡格外平靜。

    他從迴廊走出來,蹲下了身子。

    長孫無垢衝到他跟前,卻被他一把抱住,高高的舉起,在半空中轉了一個圈兒,惹得無垢發出一陣銀鈴般的歡笑聲。

    「觀音婢最乖了!」

    長孫無垢拉著鄭言慶的手」…小哥哥,你答應過我的,只要觀音婢聽話,你就要講好聽的故事給觀音婢聽觀音婢很聽話,沒有再爬樹,早上還吃了一個甜餅呢!」

    嫣女們沒有跟過來。

    她們大都認識鄭言慶,知道這位小郎君是長孫大人的得意門生,而且名頭響亮。

    鄭言慶笑了,拉著無垢在迴廊下坐好二「既然觀音婢這麼乖,那我就給你講一個故事!」

    鄭言慶想了想,三國演義的故事對無垢而言,肯定是不合適。那麼給她講什麼故事呢?

    言慶心裡一動,想起了後世的白雪公主。

    這種故事,對小女孩兒最具吸引力。善惡分明,講給無垢聽,她一定會非常喜歡。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非常惡毒的皇后…」

    說實話,白雪公主雖是西方的故事,但把它套在東方的世界背景中,也沒什麼不可以。長孫無垢很快就聽得入迷了,握著鄭言慶的手,烏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圓。

    就連那些婢女們,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跑過來聽小郎君講故事。

    當言慶講到白雪公主吃下毒蘋果之後,無垢的眼睛發紅,連連搖晃鄭言慶的手臂,,小哥哥,白雪公主不要死,無垢不要白雪公主死」「鄭言慶哭笑不得,撓撓頭,揉著無垢的小腦袋說,「白雪公主當然不會死!」

    於是他繼續往下講,講七個),小矮人為救白雪公主如何努力,講王子如何親響公主,令她甦醒過來。無垢聽到最後,笑逐顏開,而其他婢女也表現的非常開心。

    「好啦,…小哥哥要回去了!」

    無垢有些不太情願,拉著鄭言慶的手,死活不肯放鬆」不要,小哥哥再講一個。」

    「觀音婢要聽話,只要聽話我每天都會給你講一個故事。」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小哥哥說話算數!」

    無垢這才放過了鄭言慶,依依不捨的送鄭言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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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卅一章 回滎陽(三)

    出銅駝坊大門,正午時。

    言慶牽著馬,沿著裡坊間的大街緩步而行。

    本想順路去裴仁基家中,看望裴行儼。但又一想,他和裴翠雲的緋聞到現在還沒有平息。這時候冒然跑去老裴家,豈不是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還是算了!

    不可否認,鄭言慶也挺喜歡和裴翠雲相處。

    畢竟美人相伴,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他的身體是十歲的身體,但卻有四十歲成年人的思想。對於美女的欣賞,是男人與生俱來的本能,即便鄭言慶也無法免俗。

    只有一點不好,那翠雲娘子每次見面時,總是期盼著言慶做出新的詩句。

    可這時局那有那麼容易?

    俗話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來也會溜。溜鼻來的詩詞,終究上不得檯面。

    鄭言慶可沒有那種自負,說是自己寫一篇詩詞,就能夠征服這個時代。

    想想還是算了,能不作詩則不作詩。實在不行的話,再想辦法盜竊兩首應景的詩詞眠所以,鄭言慶喜歡和裴翠雲呆在一起,烹茶聊天;但又害怕和她在一起,因為這肚子裡的墨水,遲早會用完。等用完了那些詩詞之後,他又該拿什麼出來呢?

    雨後的洛陽城,空氣格外清新。

    言慶看天色尚早,於是在坊間買了些酒食,又提了兩盒甜餅,轉到了洛陽縣牢。

    算算日子,雄大海坐牢也有段日子了。

    鄭言慶也隔三差五的去探望他一下。害怕他在牢中太過憋悶,甚至把當年朵朵教給他的降龍功一併傳授給了雄大海。你讓這黑廝讀書,可能性等同於零;但讓他習武,他就顯得很興趣濃厚。這個人有個人的特點,讓雄大海讀書,基本上等同於黑瞎子寫毛筆字反倒是舞刀弄槍這種事情,能引發他濃厚的興趣。

    看守縣牢的,還是童環。

    一看見鄭言慶過來,童環就溜溜的迎上來,恭恭敬敬的問好,「鄭公子,您又來看您兄弟啦!」

    「童大人辛苦!」

    鄭言慶把酒食遞給童環,「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兄弟在裡面,勞大人您費心了。」

    「當不得,當不得!」童環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鄭公子果然是大家出身,哪怕今時地位不同,對咱們這些苦哈哈,照樣頗為看重。其實,以鄭言慶現在的地位,只要派個人過來吩咐一聲,童環他們也不敢拒絕。

    問題就是,言慶和從前一樣,似乎沒有太大改變。

    這也讓童環等人的心裡,暖洋洋的。覺著鄭言慶看得起他們,給他們這個面子。

    說到底,人爭一口氣嘛!

    言慶敬童環一尺,童環還言慶一丈,就是這個道理。

    「我兄弟這段時間,可好?」

    言慶低聲的詢問,去見童環臉上笑容一滯,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怎麼,莫非他給大人添了麻煩?」

    「這麻煩倒是沒有」不過最近牢中人滿為患,有些不長眼的傢伙,趁我們不在意,招惹了大海兄弟。不瞞鄭少爺,這人一多,難免在安置上有點困難。所以我讓幾個傢伙和大海兄弟住在一起。也是我考慮不周,送飯菜時被那些刁民見到,就琢磨著」大海兄弟脾氣忒火爆了些,一怒之下就還手反擊,打傷了幾個人。」

    「哦?」

    「不過鄭少爺放心,都是些坊間痞賴,此事我已壓下了。

    只是這跌打醫療……」

    鄭言慶一聽,就知道童環是什麼意思。二話不說,從懷中摸出三貫銅錢,塞到了童環手裡。

    「童大人,我今天出門也沒帶多少錢兩,這些錢就權作大人喝再錢。

    醫治的費用,我會通知雄家,回頭奉上。只是那些痞賴,你也知道,我兄弟那性子剛直暴烈,加之力量有些大,衝突起來難免會有傷害。所以還請大人多費心。

    此事儘量別再上去,您也知道,房大人雖然與我有叔侄之誼,但做起事來很無私,我擔心他會不高興。」

    我捧你一下,但是也要警告你一下!

    想當初你收了我的錢,答應我給雄大海一個單間。如今卻用什麼犯人多做藉口,我管你什麼藉口?傷了人,我可以賠錢,但是你該怎麼對待雄大海,還要怎麼對待。

    我可是和河南尹房彥謙大人是叔侄關係,惹急了我,我就去找房彥謙說說道理。

    洛陽縣牢雖說直屬洛陽縣衙,但洛陽縣衙,卻在河南尹治下。

    天下人誰不知道,房大人清廉正直;天下人又有誰不知道,是鄭言慶的那首《石灰吟》,令得房彥謙聲名鵲起,平步青雲?說叔侄關係那是淺的,說不定……童環這種人,雖然沒什麼大學問,卻是八面玲瓏之輩。

    他如何聽不出鄭言慶這話語中的不快之意。心裡不由得一咯噔,連忙說,「鄭少爺放心,大海的事情,我可是一直操著心呢。如今牢房雖然緊張,也不能委屈了雄少爺……恩,那些痞賴們擠一擠就是呵呵,雄少爺有鄭少爺這麼一個哥哥,可是八輩子的福氣。」

    開玩笑,若真是鬧到房彥謙的跟前,自己絕無好果子吃。

    誰不知道房黑臉那張臉一板下來,能把人活活打死。自己一介牢頭,還是小心點為好。

    鄭言慶點了童環一句,旋即笑呵呵的把酒食和錢塞到了童環手中。

    「我去看看我兄弟,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

    童環連忙命人打開牢門,鄭言慶提著食盒,走進牢裡。這洛陽縣牢,有一個天井似地院落,四周房舍,儘是牢房。童環在前面引路,穿過一條陰暗森幽的甬道,來到一座牢室門口。

    還沒走近牢室,就聽見那牢房裡,砰砰砰,一連串沉悶聲響。

    言慶在牢房門口一看,只見雄大海站在牢門前,一身嶄新的囚衣,正在聯繫降龍功裡的招式。一拳本轟在牆壁上,只打得那牆壁一陣陣顫抖,灰塵撲簌簌直落。

    三四個囚犯縮在牢室一隅,好像受了驚嚇的小羔羊。

    雄大海的腳上,掛著鐵鏈,想來是限制他走動。不過即便如此,他退一步,進半步,每一拳轟出去,都掛著一股風聲。

    「大海!」

    鄭言慶喚了一聲,雄大海聽到,轉過身欣喜萬分道,「哥哥,你又來看我了嗎?」

    童環連忙大聲招呼,「猴子,趙四,趕快過來,給大海兄弟卸下腳鐐。

    把這幾個賤骨頭給我帶出來,關入大牢裡面鄭少爺,不是我為難大海兄弟。

    他這力氣太大了,若是不這樣限制住,只怕那些個傢伙,遲早被他給打死。」

    童環急急向鄭言慶解釋。

    好在鄭言慶也沒有跟他計較,等兩個獄卒把幾個犯人帶走,順便鬆開了雄大海的腳鐐之後,他拎著食盒進去,示意雄大海坐下,「大海,我給你帶來了你最喜歡吃的食羅甜餅。」

    雄大海立刻喜出望外,坐在鄭言慶的對面。

    這傢伙在牢獄中關了些時日,可是這個頭比之早先,似乎又長高了。十五六歲的年紀,幾近八尺身高。鄭言慶要和他說話,需仰頭才能看見。不由得搖頭苦笑,言慶看著雄大海把甜餅吃完,然後收起食盒。

    「大海,過些日子,我可能要回榮陽,有一段時間不能來看你。」

    雄大海問道,「那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多則兩三耳,少則一個月。」

    鄭言慶要回去為鄭世安爭奪話語權,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輕聲道,「我回來之前,你需在這裡老老實實,不可再和人爭執。好好練功,等我回來以後,給你帶好吃的來。如果有什麼需要,就請童大人轉告家裡,明白嗎?」

    雄大海似有些不捨,但還是輕輕點頭。

    「哥哥,你要早些回來。

    大海在這裡呆的好憋悶,前些日子還有人想欺負我」」

    「呵呵,若有人敢欺負你,打他娘的。」

    「嗯!」

    反正被關到這裡的人,大都不會有什麼背景。真正有背景的人,就算是關押,也是被關在河南尹的牢房裡,那輪得到一個小小的縣衙出面盤查審定?

    言慶和雄大海又聊了一些時候,臨走前,把降龍功後面四式一併傳授給他。

    反覆叮囑他以後,鄭言慶這才起身離去。

    除了縣衙大牢,言慶騎上馬,準備從通遠市的橋上過河,然後橫穿洛陽離開。

    在經過通遠市浮橋的時候,言慶突然勒住了肆馬。

    只見一個頗有些眼熟,但卻又很陌生的身影在岸邊晃了晃,然後轉而往豐都市方向行去。

    時隔四年,鄭言慶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

    但他依舊能認出,那背影很像已失蹤許久的毛小八。去年,毛小、念曾和他說過,在洛陽裡坊中見到過毛小八。為此,毛旺夫婦不惜加入彌勒,以求相見。

    然而,毛小八突然間消失了!

    連帶著白衣彌勒也偃旗息鼓,一下子沒了動靜,使得毛旺夫婦希望落空。有好長一段時間,毛旺夫婦魂不守舍,連做工都沒了心思。鄭言慶以為毛小八又跑了。可是沒想到,他還在洛陽城裡。四年時間,能讓一個人改頭換面,可有一些東西,卻無法改變。

    比如毛小八的斷眉,比如毛小八走路的時候,會邊走邊用手中的物品拍擊大腿。

    言慶不由得心生好奇,從馬上下來,牽著馬,隨著毛小八的背影,追過去。

    終於調整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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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卅二章 回滎陽(四)

    背影酷似小八的青年,討橋點後,直奔豐都市而去只鄭言慶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大約落下了有十幾米的距離。他沒有學過跟蹤,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後世電視劇裡的套路,未必都有用,也未必一點用處都沒有。

    至少青年就沒有注意到言慶的跟蹤二一方面是言慶小心,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行人漸漸增多,有效的形成一種保護。

    鄭言慶跟著那人進了豐都市,然後穿過兩條小街,就見那人進了一個角門。

    到這個時候,言慶就沒法子再跟進了!

    畢竟那小巷裡人跡稀少,也很容易暴數自己。於是言慶停下來,在路邊的一個湯餅攤子上坐下來。已經過了正午,鄭言慶也有點飢腸轆轆,於是要了兩碗湯餅,狼吞虎嚥的吃完之後,掏出十枚銅錢丟在案子上,好似無意的向夥計打聽「這巷子可真冷清,院牆這麼高,也像是大戶人家,怎麼看上去冷冷清清呢?」

    「哈,公子說笑了,這是人家的後院角門,平時不怎麼使用。

    從這條街繞過去,就是大定酒樓正門二這院子是大定酒樓的後院,一般人也出入不得。採買物品,人家走的是另夕一邊的角門,所以這邊就顯得冷清了一些。」

    「這是大定酒樓的產業?」

    鄭言慶不由得一怔,順秀那拋計手指的方向看去。

    可不之嘛,剛才發顧著跟蹤人,卻沒有注意到,再往前走一拐角,就是大定酒樓的正門。

    大定酒樓,如今可是極有名氣。

    特別在年前請來享譽北地的唐輕河唐大家在這裡坐場二十天,一舉奠定了大定酒樓的奢華聲譽。鄭言慶沒有去過,但薛收去過一次,回來後曾好生炫耀了一番。

    言慶依稀記得,這大定酒樓是一個襄州商人經營二但此人深居簡出,很少拋頭露面,以至於外人並不清楚那位商人究竟是誰。不過薛收說,這位襄州商人好像和朝廷一此高官有來往。但具體是什麼人,卻又說不清楚。

    莫非,那個人不是毛小八?

    鄭言慶心中疑慮重重,在麵攤上又坐了一會兒,見角門緊閉,再世無人進出,於是起身離開。

    他也不敢肯定了,剛才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毛小八。

    如果是毛小八的話,那這個大定酒樓的來歷,可就值得他去琢磨了」……路過雄大鎚家的時候,鄭言慶順路去探望了一下雄大鎚,並把雄大海在牢中的情況和雄大鎚說了一下。雄大鎚對他這個侄孫也確實很操心,立刻派人前往縣牢打點。雖說鄭言慶已經交代過了,但必要的心意還是應該奉上,這人情冷暖,雄大鎚不比鄭言慶懂得少。

    「雄爺爺,和你打聽一個事情。」

    「你說!」

    「豐都市的大定酒樓,您知道是誰家名下的產業?、有些事情,市井小民的確不可能知曉二但雄大鎚如今可不是普通的市井小民。

    那雄記商舖,已開始在長安、江都,甚至巴蜀地區設立分號。

    雄大鎚是足不出戶,也能日進斗金二說起來,他也算是中下出身,對一些內幕消息,頗有耳目。

    「哦,年初我和張管事喝酒,他在酒後說,這大定酒樓的主人似乎姓哈。」

    「哈?哈士奇?」

    雄大鎚連連點頭「好像就是這名字,哈士奇襄州的商人。

    不過我聽說,大定酒樓也不是他一個人操辦,似乎是和某位朝中的權貴聯手,但具體和誰,張管事也不太清楚。張管事還說,這個哈士奇在襄州的身家似乎也聽厚實,好像和嶺南某個大家族關係也非常密切。如今雄記在洛陽的冰糖,大定酒樓就收購近半數二言慶,你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情了?」

    「哦,沒什麼,只是隨口問一下。」

    雄大鎚呵呵笑道:「說起來,我也有此奇怪。」

    「奇怪?」

    「是啊,我總覺得這大定酒樓的名字,好像有點耳熟,可又想不起來是什麼來歷。」

    大定酒樓的名字,那就是,大定,兩字!

    雄大鎚這麼一說出來,鄭言慶也覺得有點熟悉。

    他和雄大鎚又聊了一會兒,告訴雄大鎚,他過些日子可能要返鄉祭祖,請他有空去竹園,也可以和王正做個伴兒。對此,雄大鎚自然沒有意見。他在城裡住的厭煩了,倒是很中意竹園清幽的環境。只是他又屬於那種熱烈的性子,住一段時旬,就會覺得竹園太冷清…反正來來回回的,鄭言慶感覺,他頗樂此不疲。

    離開雄家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日頭開始偏西,不過照在身上,還是暖洋洋的,挺遁麒鄭言慶催馬,一路悠悠然向竹園行去。

    腦海中卻仍日在思索著,那,大定,的來歷。突然間,他勒住了韁繩!大定?

    這好像是一個年號!

    言慶來到了這個時代以後,對這個時代之前的歷史,也算是做過一些瞭解。南朝西梁宣帝清誓,似乎使用過,大定,的年號。具體是那一年,言慶有點模糊了。除了蕭譬之外,百年中還有一個人使用過,大定,的年號。不過時間非常短,甚至不足一年…如果不是雄大鎚突然提起了話茬子,言慶都不可能想起。

    北周最後一個皇帝,周靜帝宇文衍!

    他一共使用過兩個年號,一個是大象,還有一個是大定。宇文衍在位的最後一年,也就是楊堅數奪北周政權的那一年,就是大定元年。

    只是因為時間短暫的關係,所以在史書中,也是一筆帶過。周靜帝在位一共三年,所以基本上以大象年號來代表。

    大像三年,也就是大定元年難道說,這大定酒樓和北周,或者西涼有關?

    若是和西涼有關,那就光蕭皇后的一支;但如果是和北周有關那就是逆黨!

    鄭言魔倒吸一口涼氣,有些迷茫了。

    他不清楚,這太定酒樓,還有那個哈士奇究竟屬於皇親國戚,還是北周逆黨呢?

    回到竹園以後,徐世績見言慶憂思仲忡,也不禁有些緊張。

    「言慶,發生了什麼事?」

    鄭言慶猶豫了一下,摟著徐世績的脖子「徐大哥,我過些日子可能要去黎陽,我不在的時候,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你,能不能想辦法幫我盯著大定酒樓?」

    「大定酒樓?」

    「嗯,不能讓別人知道,特別是毛旺夫婦。」

    「這個,…」

    徐世績想了想」恩,就交給我吧。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發現。不過你幹嘛要盯大定酒樓?我聽元慶上次漏了口風,說那大定酒樓的背後,頗有些來歷。」

    鄭言慶說:「你莫問這麼多,只要想辦法盯著九曲橋頭的那個角門,看他每天有什麼人出入,其他的一概莫問。我會給你留下銀兩,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二」

    見鄭言慶說的鄭重其事,徐世績也不敢怠慢。

    他點點頭「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不讓任何人發現。」

    鄭言慶鬆了一口氣,把這件事暫時拋在了一旁。

    說實話,他對那大定酒樓倒是興趣不大。管他是北周餘孽,還是西粱皇族?只是這件事情,牽扯到子毛小八,那就等司於說,大定酒樓和白衣彌勒之間有聯繫。

    言慶不得不對此事加以關注。

    同時,他對大定酒樓的主人,也非常好奇。

    哈士奇,會不會就是大定酒樓的主人?如果他是大定酒樓的主人,和白衣彌勒又有什麼關聯?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三天後,洛陽迎來了一個細密的雨季二每天雨濛濛,淅淅瀝瀝的,忽而毛毛細雨,忽而碧空萬里。這一日間,會有好幾次變化,令人難以捉摸。

    有時候走在大街上,明明是晴朗的好天氣,會突然旬下起細雨。

    也許只十幾分鐘,雨住了,太陽露出來了可過一兩個時辰,又會細雨濛濛。

    鄭言慶每天,一如平常的去銅恥坊學習。

    但由於天氣的關係,長孫震一直不太舒服,所以大多數時間,言慶只上半天課。

    不過課業卻沒有落下,長孫晨不舒服的時候,會讓言慶持槊練習基本功,或者在長孫府中的小校場裡練習騎射。閒暇時,他每天給長孫無垢將一個童話故事。

    說說美人魚,講講海妖,亦或者說兩個聊齋中的淒美故事,總是讓小丫頭如醉如痴二這一天,鄭言慶得到消息,鄭仁基讓他返鄉祭祖二看起來鄭仁基的情況,的確是不太妙。這才幾天的功夫啊,就做出回應。若不是情況已經緊急到了某種不可收拾的地步,以他那性子,未必會願意向言慶低頭。

    畢竟,言慶的條件擺在那裡:鄭世安進入族老會!

    鄭世安是什麼人?

    早先安遠堂裡的一介家奴,卻要進入族老會?

    安遠堂裡的老人不少,並不只有鄭世安這一個人二就算鄭世安入了鄭家族譜,成為安遠堂的一份子,但也不過是一個遠支旁宗罷了,又有什麼資格入族老會呢?

    鄭仁基連這樣一個要求都肯答應,那安遠堂的情況,該有多麼糜爛。

    算算日子,沈光如果已經和毛小念接愜碎那鄭世安想必也該行動起來了z而馬:串這時候,也應猿略附七江都,和張仲,堅會面。鄭言慶相信,只要張仲堅願意出手,那這件事情就算成了一牛。但不知,張仲堅對他開出的條件,能否動心?

    根據鄭言慶對張仲堅的瞭解,這個人多半會願意出手。

    接下來,只看時間夠不夠充裕了!

    畢竟從現在到清明祭祖,時間並不是太多。如果張仲堅加緊出手的話,說不定還能來得及。若是張仲堅那邊不能擺平南來鄭氏,那麼整個計劃就要功虧一簣。

    言慶現在也只能搏一搏了天亮以後,他命黨士傑三兄弟準備行裝。

    此次回豪陽,算不得衣錦還鄉,但一應的禮物心意,卻要準備妥當,不能落人口實。

    好在舁有準備,所以也不會太緊張。

    鄭言慶騎馬來到銅恥坊,拜見了長孫鼠之後,說明來意。

    長孫飄身子骨好了些,聽鄭言慶說完,又叮囑了他幾句。言慶臨分別時,長孫魔突然道:言慶,你此次回鄉,順路去一趟管城,代我拜訪一下幾位老友。」管城?」我有一老友,名崔至仁,昔日曾為太子右庶子,因身體原因,致仕還鄉,乃白水縣開國公。他是清河崔氏族人,在管蒙之地頗有威望,即便是豪陽太守,也需給他幾分薄面。另外,他還是老鄭渾家的族叔,若能請他出來,想來會方便許多。」

    鄭言慶愕然,看了看長孫昆。

    他立刻明白了,長孫晨這是要幫他!

    試想,以豪陽鄭氏在河洛地區的名望,即便是沒落,可牽扯到堂號更迭,不可避免的會引起許多人的關注。鄭言慶之前,還真不知道崔至仁這麼一個,人物。

    他知道,在管城,也就是後世的鄭州,有一支清河崔氏的族房。

    鄭仁基的老婆崔夫人,就是出自於鄭州崔氏。但由於其家世沒落,所以在族中的地位不算太高。崔至仁是崔夫人的族叔,按道理說,應該是由崔夫人出面邀請才是。可鄭仁基現在面臨這樣的窘況,鄭州崔氏族房卻沒有任何出手相助的意思。

    那想必是崔夫人請不得崔至仁。

    崔至仁有正四品的開國公爵位,足以抵消掉六房所帶來的壓力。

    長孫敵既然要他拜訪崔至仁,想必是胸有成竹。鄭言慶躬身向長孫晨一禮,轉身大步離去。

    出了書房,鄭言慶正準備離開,不成想被長孫無忌攔住。

    「鄭言慶,煩請你以後不要再給觀音婢講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她如今整日裡也不肯讀書,儘是些古裡古怪的念頭。什麼狐狸精啊,什麼美人魚…你也是讀書人,當知子不語怪力亂神之說。你給她講那些東西,傳揚出去與你聲名不妥。」

    長孫無忌沉著臉,似乎非常不高興。

    看起來,他被長孫無垢折磨的不輕鄭言慶呵呵一笑,拱手道:

    「無忌兄,我也知你是為我考慮。只是觀音婢年紀還小,你和她說那些女誡之類的東西,她也未必會敢興趣。她喜歡聽故事,那就讓她擁有一個愉快的童年,又何必強求?

    「可是,你知不知道她…」長孫無忌很不高興,陰沉著臉,把言慶拉到旁邊「你的好意我也知道。只是你能不能不要講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前兩天我在屋中讀書,就覺得院子裡陰惻惻結果一杳找,發現是那小丫頭搞得鬼怪,還美其名曰是要考驗我的意志。

    我拜託你,你講故事,就講一些正常的,別狐狸精啊,深山古廟啊」我快要被她逼瘋了!」原來,長孫無垢自從聽了鄭言慶的那些故事以後,就開始模仿裡面的一此片段。

    比如,她會早上賴床不起,高夫人問她時,她就回答說:要等王子親吻她才能醒來。

    把個高夫人鬧得,是哭笑不得。

    亦或者在長孫無忌讀書時,她帶著幾個婢女在窗外裝神弄鬼。

    甚至還讓婢女做狐狸精的模樣,去引誘長孫無忌,然後鄭重其事的說,是考驗長孫無忌的心志。

    這種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長孫無忌有點頂不住了。

    不得已,他只好私下裡找到了鄭言慶。

    鄭言慶感覺有些好笑,沒想到那史書中賢良且端莊的長孫皇后」小時候居然是這種活潑性子。

    他再三向長孫無忌賠禮,這才算是過了關。

    只是準備離去的時候,卻被長孫無忌又拉住,神神秘秘的問道:

    「言慶,你那三國,可有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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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卅二章 回滎陽(五)

    三月二日,龍抬頭。

    鄭言慶在這一天啟程上路,也是希望能在這一天,博取一個好綵頭。

    來到這個時代,他越來越習慣於去遵循古人們的習俗。在後世,龍抬頭這一天,也叫青龍節,春龍節。不過那是宋以後的事情,至少在目前,還沒有節日的說法。

    不過人們喜歡在這一天挑菜,迎富,踏青。

    所以這一路上,言慶看到許多羅衣雅士,風流書生,或攜美眷,或在洛水河畔,與美人吟詩對唱。

    鄭言慶坐在車上,玉蹄兒緊隨其後。

    竟士傑三兄弟一個駕車,兩個騎馬,全都是勁裝打粉,隨身更攜帶者弓矢刀劍,英氣勃勃。從洛陽城出來,三兄弟不曉得吸引了多少少女懷春的蕩濤秋波。不過卻沒有人工前阻攔,因為車雖然只有一輛,可是看那隨行的戰馬,還有牽引車輛的馬匹,就知道這輛車上坐著的,絕不會是普通富豪,恐怕是非富則貴。

    馬車駛離洛陽,沿著官路行進。

    鄭言慶輕輕撫摸著匍匐在身邊的兩頭小黎,雙眸緊閉,心裡面卻在思量抵達豪陽之後,將要面臨的種種情況。即便是已做好了安排,但如果張仲堅不能搞定南來鄭氏的話,情況就會變得非常糟糕。吞併了南來鄭氏的七房,再加上三房的推波助懈,鄭仁基能抵擋住他們的攻擊嗎?

    雖然長孫昆要他去非見崔至仁,以獲取鄭州崔氏的支持。

    但言慶很清楚,對於世家大族而言,或許可以相互扶持,相互幫助。但涉及到家族內部的糾紛,大都會採取緘就和旁觀的態度。即便崔至仁答應他出面相助,最多也就是震懾鄭善願使他不敢使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除此之外,幫助不大。

    即便是撕破臉,等事情,魚埃落定之後,雙方還是會設法彌補裂痕。

    畢竟世家大族盤根錯節的關係,的確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鄭言慶輕嘆一口氣,可惜了,李建成娶得是三房之女,也從某種程度上,使得鄭善願氣焰高熾。如果這件事情上,遠在長安的李淵能站出來說一句話,效果遠勝各種手段。只是,李淵會出頭嗎?

    哪怕他對鄭言慶很關懷,怕也不會為了他,而背上參與鄭家內政的名頭。

    言慶想到這裡,不由得暗自搖頭。

    如果鄭仁基真的要從安遠堂搬出來,那麼就必須要為日後東山再起,做出準備。

    凡事,要先考慮到最壞的結果,想出最好的辦法二這也是鄭言慶的一種習慣,坐在油篷車中,隨著車輛的顛簸,言慶陷入了沉思。

    不知不覺,明媚的陽光被烏雲遮掩。

    午後,風雲突變,天空中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毛毛雨。

    雨勢不同往日,很密也很急。

    竟士傑不得不打斷鄭言慶的沉思「少爺,這雨水好生纏人,咱們找個地方避一避吧。」

    鄭言慶點點頭。

    視線不清,在這種濛濛細雨中趕路,很容易出事。

    不過他也知道,這一場細雨對於即將開耕的農人而言,是何等的珍貴。充足的雨水,會醞釀出一個豐收的好年景。但願得這一場好雨,能為洛陽換來平穩……」

    「我記得四年前從這邊路過時,前面轉彎處有一片疏林,裡面似建有木屋。

    只是不曉得四載光陰,那木屋是否還在士英士雄,你二人騎馬過去看一下,我們隨後就到。若是沒有木屋的話,咱們也只能在疏林裡避一避,但願得這雨莫持續太久。」

    竟士英黨士雄兩兄弟答應一聲,催馬疾馳而去。

    鄭言慶呵呵笑道,「這纏人的雨水,來的還真是時候。前兩日放晴,偏偏咱們趕路的時候落下。士傑啊,咱們也趕一下。如果這雨不停歇的話,只怕要露宿荒野了。」

    竟士傑是個持重的人,揮馬鞭,口中連聲吆喝,車輛行進的速度,陡然加快。

    很快來到疏林裡,那木屋猶在。

    只是年久失修,木屋已經非常殘破二不過遮風擋雨倒是沒問題,鄭言慶兩人來到疏林的時候,黨士英兩兄弟已經點燃了屋中的火塘。

    這木屋裡倒是不缺柴火,想必是好心人為了給路人方便,所以故意留下。熊熊的塘火,驅散了春雨的寒意。

    鄭言慶幾人草草的用過了晚飯,可這雨勢卻沒有停息之意。

    黨士傑說,「少爺,看起來咱們今天,真要在這裡留宿了,「既然如此,你們分好班,咱們早些休息。

    待明日雨停,我換乘玉蹄兒,加緊趕路。明天就不在偃師留宿了,直奔記水關。」

    「遵命!」

    黨士傑立刻安排起來,與兩個兄弟商議好值夜的安排。

    言慶帶著細腰和四眼,躺在柔軟暖和的墊子上,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著了…

    大約快到午夜時,言慶突然驚醒。

    坐起身來,卻見兩頭小黎都睜開眼睛,瞪著幽綠雙眸,向屋外看去。竟士傑和黨士雄在木屋門口,懷抱橫刀,身上蓋著棉披風。黨士英則坐在火塘邊上,腦袋一點一點,似乎是在打盹兒。

    「二黨!」

    鄭言慶起身,抄起十字刀,推醒了黨士英。

    「少爺,有什麼事?」

    「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竟士傑和黨士雄也都醒了,持刀起身,走出木屋。

    春雨冰寒,幾匹馬在簡易的馬棚中,似乎很安靜。鄭言慶側耳傾聽,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陣陣馬蹄聲。

    這麼晚了,誰還在趕路?

    鄭言慶心中疑惑,看了一眼黨士傑,黨士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叫工黨士英,兩人持刀執弓,披上蓑衣,閃身走出木屋,隱藏在木屋兩邊的林木後面二竟士雄則陪著鄭言慶在木屋中呆著,兩頭小黎警懾的向屋外張望。

    河北有流寇出沒,河南流民四起,也有盜匪橫生。這種天氣,一般人要麼已找地方住宿,要麼幹脆不會出門。而這時候還在趕路的人,若非是有特別狀況,那十有**可能是盜匪。

    所以,鄭言慶等人都不敢怠慢…

    幾匹駿馬,風馳電掣般闖進了林中。

    馬上騎士魁梧壯碩,縱身從馬上跳下來,泥水四濺。

    「屋裡的人聽著,立刻出來。」

    林中光線極為昏暗,也看不清來人的模樣。鄭言慶輕輕擺手,示意黨士雄不要輕舉妄動。而後又拍了拍小黎的腦袋,慢慢的抽出大橫刀,將小橫刀隱於肘後。

    「屋裡的人趕快出來,再不出來,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那為首的騎士,是個火爆性子,連吼兩聲見木屋裡沒有動靜,於是邁步走上門廊。

    幾乎是在他邁步的一剎那,從木屋裡發出一聲尖銳口哨聲。

    兩支利矢唰的從兩邊樹上射過來,幾名騎士嚇了一跳,閃身玄之又玄的躲過去。

    不過,這兩箭也激怒了為首的騎士。

    「藏頭縮尾,非奸及盜,給我上!」

    四名騎士做勢就要衝過來,鄭言慶點頭,黨士雄再次發出口哨聲,黨士傑兄弟開弓放箭,幾乎是在司時,黨士雄墊步衝出了木屋,倉呦一聲橫刀出鞘,一招撥草尋蛇,向為首騎士衝去。而騎士也早有覺察,兩名騎士躲過了箭矢之後,朝著黨士傑兄弟藏身處撲去,那首領和另一名騎士,則沖上前,雙戰黨士雄。

    言慶在屋中,靜靜觀察。

    竟士雄顯然不是那兩人對手,只四五個回合,就落在下風。

    言慶放下了橫刀,拿分長孫昆送他的一石硬弓,挽弓搭箭,弓開若滿月一般,手指一滑,只聽錚的一聲響,一支利箭呼嘯著從屋中飛出,直奔一名騎士而去。

    要說鄭言慶拜師時間並不長,但若論射術,卻是從四年前開始學習。

    李基為他打好了極為紮實的射術基礎,而長孫雖則將射術的要訣傳授給了言慶。

    時間不長,但他的射術已經登堂入室。

    一石硬弓力道兇猛,而且快若閃電一般。那騎士猝不及防,眼見利矢飛來,連忙一閃身,躲過了要害。可是那箭矢來的太快,雖躲過了要害,卻聽噗的一聲,正中那騎士的大腿。

    騎士慘叫一聲,抱腿跌倒在地。

    兩頭小黎風一般衝出木屋,眨眼間來到那騎士跟前,張口就朝騎士的咽喉咬過去。

    「畜生大膽,敢傷我家臣!」

    一聲嬌叱傳來,一匹火紅色的戰馬,衝進了疏林。

    馬上是一員女將,弓開若滿月,挽弓搭箭,照準細腰就是一箭。

    女將出現的太快,細腰終究年幼,也來不及躲閃。眼見著就要喪命於利矢之下,又聽見一聲弓弦響,從木屋中飛出一支利矢,正撞在女將射出的利矢之上。兩箭同時落地。

    「細腰四眼回來!」

    鄭言慶叫喊一聲,又捻出一支利矢。

    突然,馬棚裡的玉蹄俊發出一聲希幸牽暴嘶。緊跟著女將胯下坐騎,也仰首長嘶,好像親人相見,分外激動。這紅馬不安分的蹦跳,令馬上的女將也花容失色。

    一手死死挽住韁繩,不停的呼喝。

    「大家都住手!」

    鄭言慶也認出了那女將胯下的坐騎,赫然是裴行儼心愛的赤炭火龍駒。

    他心知可能誤會,連忙出聲喊喝竟士傑三人甩開了對手,退回木屋前二而女將也翻身下馬,只見一匹毛色純白的龍駒從屋後轉過來,紅馬迎著玉蹄俊興奮的奔跑過去。

    五十天並肩作戰,這赤炭火龍駒和白龍馬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兩匹馬跑到一起,脖頸相交,非常親熱。

    赤炭火龍駒是母馬,故而對玉蹄兒極為依戀。

    言慶示意黨家三兄弟讓開,沉聲喝道「外面的人,可是河東裴氏族人?我乃鄭言慶,與裴行儼是好朋友。」

    「咦?」

    女將驚奇輕呼,擺手示意騎士止步。

    這時候,從林外又匆匆進來十幾個騎士,手舉松油火把,一下子把林中照亮。

    「酒中仙,你怎會在這裡?」

    女將一眼認出了鄭言慶。這酒中仙,也是當初言慶戲作八仙歌時,給予自己的稱謂。

    後來傳出去,竟被無數人採用。

    從最開始的鵝公子,到後來的半緣君,再到現在的酒中仙連鄭言慶自己都不清楚,他還有什麼雅號。不過,這女將看上去挺眼熟,又騎著裂行儼的坐騎,想必是糞家頗為重要的人物。

    鄭言慶上前一步,把手中硬弓交給了黨士傑。

    而後一拱手「敢問這位姐姐,與裹行儼如何稱呼?」

    女將聞聽,先是一怔,旋即咯咯笑不停,只笑得花枝亂顫,流露出萬種風情。

    「… 小家伏,你剛才叫我什麼?」

    「啊,姐姐啊!」

    女將笑得更厲害了,邁步上前,「小傢伙,裴行儼見到我,要叫我一聲姑姑,你居然叫我姐姐?豈不是亂了輩分?我叫裂淑英,曾在圓壁城,為你吶喊助威。」

    「啊」「」

    鄭言慶頓時面紅脖子粗,分外尷尬。

    「早就聽說,你有兩頭好黎。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嘻嘻,這才多大一點,就學會了咬人。

    慶哥兒,這麼大的雨,能否請我進去避避寒呢?」

    鄭言慶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女將看上去有一點點眼熟呢。

    當日她曾在圓壁城為他加油。只是距離太遠,鄭言慶也看的不是很真切。隱隱約約聽裴行儼提起過,那十叫喊最為瘋狂的女人,就是裴世矩的獨生女,裂淑英。

    「姑姑快請進,剛才實在是您這家將也不報出身份,我還以為是盜匪出沒。罪過罪過,那位大哥沒事兒吧。」

    被鄭言慶射中的家將,此時也被人攙扶起來,腿上的利矢已經拔去。

    他正痛的呲牙,聞聽鄭言慶詢問,連忙道,「有勞鄭公子掛念,小人學藝不精,怪不得鄭公子。」

    裂淑英點點頭,對那為首的騎士道,「今夜就在這裡宿營,那馬袋兜囊中,有巢元方秘製的金創藥,給裴義敷上即可還有你們三個,就麻煩也住在外面吧。」

    輩淑英毫不客氣,對黨士傑三人吩咐二黨士傑向鄭言慶看了一眼,鄭言慶輕輕點頭,表示無妨。

    裴淑英不司於鄭言慶,她出門在外,各種用具配備的非常齊全。

    從外面駛進來兩輛馬車,裴家的家將立刻行動起來,以木屋為中心,迅速搭建起幾座帳篷二黨家三兄弟也分得一頂。

    雖比不得木屋裡暖和乾燥,但卻能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

    剛才還拔刀相向的一群漢子,這一眨眼的功夫,就嬉笑打鬧在一起,好像一家人。

    ,小郎君,你這出門在外,可是一點也不講究啊。」裂淑英看著木居中簡陋的樣子,忍不住搖搖頭,輕聲的感嘆一句」不過這樣子,倒也有些江湖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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