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庚新]篡唐[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1
匿名  發表於 2011-7-21 22:08:00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二章 何為盛世?

長孫晟回來了!

    只是他是帶著一個不算太好的消息,回到了洛陽。

    當鄭言慶抵達霹靂堂的時候,下人們直接把他帶到了後花園中。花園外,有數百名鐵甲武士守衛。鄭言慶遠遠的,就能夠感受到,這是武士身上的濃重殺氣。

    「老師!」

    鄭言慶走進花園的亭子中時,意外的看到河南尹房彥謙也在。

    他先向長孫員問安,然後又走上去向房彥謙行禮。冷森森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房彥謙示意鄭言慶坐下,「鄭公子,這應該是咱們第二次見面了,看起來你恢復的不錯。」

    鄭言慶連忙躬身道:「小侄醒來後,曾聽下人們說過,有勞叔父掛念。」

    長孫員咳嗽一聲,打斷了鄭言慶和房彥謙之間的客套。

    「言慶,我今日找你過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詢問你!」

    鄭言慶一怔,「不知老卑要問的是何事?」

    「你……」長孫員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你真的認為,那白衣彌勒有可能造成太平道,或者天師道孫恩之亂時的災禍嗎?」

    孫恩之亂,是東晉末年時期的一次暴動。

    其性質與張角的太平道之亂頗為相似,而且也正是再為孫恩之亂,毀去了東晉司馬氏王朝的最後一點元氣。此後劉裕建宋,正是拉開了南北朝對立的混亂局面。

    鄭言慶疑惑不解,不明白長孫昆和房彥謙,為什麼會就這個問題徵求他的意見。

    但想想,似乎也能理解。

    畢竟清剿白衣彌勒,是鄭言慶拉開的序幕。

    不到月餘時間,在河洛地區已清剿彌勒信徒多達三萬餘人,其中不泛一些當地豪強。

    也許,房彥謙觸動了一些利益集團的利益,開始感受到壓力了吧。

    言慶在瞬息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印象中,隋亂唐興,朝代更迭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好像也沒有聽說過關於白衣彌勒的事跡。想來,在這場戰亂中,白衣彌勒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否則史書中,當留有記載。

    如果在沒有和朵朵重逢之前,鄭言慶也許會下定決心,對白衣彌勒趕盡殺絕。

    因為他對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邪教組織,的確是好感不多。

    可現在,事情牽扯到了朵朵,鄭言慶就不得不為朵朵做些考慮。朵朵已經答應撤離洛陽了,他需要為朵朵的撤離,爭取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但要如何開脫呢?

    事情是由他引起,而且之前他也表露出了對白衣彌勒極端的關注。

    一下子推翻之前的作為,肯定會引起長孫晟和房彥謙的懷疑。但若不推翻的話,長孫員和房彥謙繼續追查下去,說不定會給朵朵帶來巨大的危險,這很麻煩。

    「老師,這個問題,學生實在不好回答。

    因為我不知道,這白衣彌勒如今是怎樣的一種狀況;如若似太平道那般的規模,一聲召喚,八州響應,的確是非常危險。所以,若問後果,須看其影響力如何。」

    長孫晟說:「若影響力不大,如何?」

    「學生以為,如果影響力不大,事情倒也不會麻煩。畢竟我大隋江山,比之那漢末時期的狀況差距十萬八千里。太平道能動盪漢室,只因漢室頹然,本就搖搖欲墜。而我隋室江山,如今正鼎盛……永濟渠開通之後,將使南北盡掌於手中。

    若是這種情況,學生以為當以疏導為主,清剿為輔。

    所謂『堵不如疏』趁白衣彌勒尚未成氣候,盡早疏導,就可以讓他自然消亡。」

    如果白衣彌勒的聲勢,如同太平道那樣,鄭言慶想阻止也沒有用處。

    但如果只是雛形,那麼疏導比強行鎮丨壓的作用更大。畢竟有些時候,這強行鎮丨壓的後果,會造成更大的不滿。鄭言慶不知道朵朵是否能說服哈士奇,但有一點他卻明白,就算是哈士奇不走,朵朵也會聽他的話,從洛陽這個是非之地撤離。

    他現在要做的,是為朵朵爭取時間。

    至於白衣彌勒的結果會如何?鄭言慶沒有去想過,也不會去為白衣彌勒考慮。他只需要為朵朵一個人操心,那就足夠了……

    房彥謙點點頭,「白衣彌勒的聲勢雖然還沒有造成,可是其危害,卻令人擔憂。

    不過鄭公子說的也沒有錯,堵不如疏……只是強行鎮丨壓的話,說不定會適得其反。大將軍,看起來鄭公子的考慮和你我差不多。不如就依先前所說,緩一緩,招撫為主,輔以武力。這樣一來,想必能快速恢復洛陽繁榮,陛下亦不會怪罪。」

    咦,這件事情,怎麼又牽扯到了楊廣?

    鄭言慶不由得感到疑惑,抬頭向長孫員看去。

    卻見長孫晨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會全力配合房府尹,盡快平息彌勒之亂。」

    「那我回去立刻著手安排,就不在打攪了!」

    「房府尹走好!」

    房彥謙起身往外走,從言慶身邊走過的時候,他又停下腳步,拍了拍鄭言慶的腦袋瓜子。

    「鄭公子,我聽人說前幾日,你曾把人打下了洛水?」

    「啊……」

    「你莫緊張,我倒不是怪罪你。」房彥謙正色道:「只是你才華橫溢,如今在士林中,更為許多清流所推崇。所以,以後要小心自己的言行,莫要落下話柄。

    需知,有很多人是以你為榜樣。你的一舉一動,都會為世人所關注……」

    說是不怪罪,可鄭言慶心裡還是一顫。

    這房黑子一向是鐵面無私,六親不認的主兒。他其實是在用另一種方式來警告鄭言慶,不要做觸犯律法的事情。因為他是聲名和身份,注定了會更受關注。

    言慶連忙躬身答應!儒懦送房彥謙離去。

    「你和誰發生了衝突?」

    房彥謙一走,長孫晟立刻好奇的問道。

    鄭言慶回答說:「其實也沒有和誰衝突……前幾日裴家姑姑帶我游河,不成想在河上與她前夫李德武相遇。那李德武滿口污言穢語,更詆毀我和裴家姑姑,學生一時忍不住,就過去揍了他一頓。是他自己摔下船去,和學生並無太大關係。」

    「李德武啊!」

    長孫晟點點頭,「你說的裴家姑姑,就是裴淑英吧。嗯,那個李德武,我也看不入眼。想當初輔佐東宮時,仗著會幾句詩章,得了淑英妹子的青睞。那傢伙德行……不過,你還是要小心一些。那是一個小人,弄不好會給你惹來麻煩。」

    麻煩嗎?

    鄭言慶心裡冷哼一聲。

    連既然長孫晟說他是小人,那就更不能放過他。

    看起來,回去之後要催促沈光,加快行動才是「

    「薛大家……走了!」

    長孫晟看著水塘裡的荷葉,突然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

    「啊?」

    「陛下此次西巡,成果例是不錯。不過薛大家……被陛下賜死了。」

    「為什麼嗎?」

    長孫晟看了一眼鄭言慶,苦笑一聲」,說起來,薛大家的死,和你倒是有一些關聯。」

    「和我有關聯?」

    鄭言慶詫異不解,一臉茫然之色。

    他都沒有和薛道衡說過話。只是鞠戰的時候,薛收曾為他指認了一下,但並未有過多接觸。

    長孫晟輕輕搓揉面頰,「你在白雀寺遇襲,而後又牽累出了白衣彌勒的事情。薛大家聽說以後,對時局似乎有些不滿。所以私下裡曾說:若高穎公在,何至於此。

    也不知怎麼的,這句話就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裡。

    陛下聞聽後,勃然大怒。認為薛大家是誹謗朝政,對他心懷不滿,所以處以極刑。」

    鄭言慶啞口無言。

    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

    薛道衡那句話,與其說是為言慶說,倒不如看作是對楊廣當初殺死高穎的不滿。所謂妄議朝政……這罪名和當初高穎賀若弼的罪名,何其相似?他在白雀寺遭遇劫殺,不過是給了薛道衡一個牢騷的機會。而楊廣呢,殺薛道衡之心,怕早已有之。

    鄭言慶知道薛道衡會死,但卻沒有想到,薛道衡的死,會和他扯上關係。

    這豈不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嗎?

    「知道我剛才為什麼要問你那些話嗎?」

    「學生不知。」

    「陛下即將回轉長安,並擬臘月始,在洛陽召集各國酋首。而這時候,房府尹在洛陽大肆捉拿白衣彌勒,已使得洛陽蕭各不少。所以陛下很不高興,命人前來,斥責房府尹。

    房府尹也很為難。

    在他而言,若不將白衣彌勒剷除,有可能會釀成太平道那樣的大亂。但同時,陛下又不願意承認。你可能不知道,此次陛下在張掖匯聚各國酋首,得天可汗之名,正志得意滿。若是被那些酋首知道,京畿蕭各,他的面子,豈不被落下?

    所以,陛下下令,停止對白衣彌勒的鎮丨壓,並要求房府尹盡快恢復洛陽繁華,著手準備來年,在洛陽迎接各國酋首「言慶啊,聽天使之意,陛下對你似有不滿。」

    「對我不不滿。」

    鄭言慶心裡一咯噔,驚異的看向長孫晟。

    長孫晟苦笑道:「他認為你和薛收當初所做的那個勞什子太平論,根本就是荒謬無稽之談……不過你也別太擔心,皇后倒是為你瓣駁了兩句,不會有什麼大礙。」

    蕭皇后為我說情?

    鄭言慶更加糊塗了……

    他甚至沒有見過蕭皇后,這蕭皇后,為何要為他求情呢?

    長孫晟說:「總之,你以後要謹言慎行,處處小心才是。高穎公和薛大家前車之鑒,你當牢記在心中。從明日起,你便恢復課業。平時,也少要在坊間走動。

    鄭言慶躬身應命。

    長孫晟又拉著他,詢問了一會兒功課,這才放他離去。

    言慶離去之後,長孫晟卻愁眉不展,心事重重。自從楊廣誅殺了高穎賀若弼之後,他就隱隱感覺到了楊廣的變化。變得不再像從前那樣聽人勸,變得有些志得意滿,變得開始驕狂起來。這絕不是一個好現象,可是長孫晟對此卻無能為力。

    他站在荷花池旁,整整看著漂浮在水面上的荷葉,心裡面,有一絲絲不詳之兆……

    長此以往,大隋江山,又該何去何從?

    長孫晟,真的很擔心!
匿名
狀態︰ 離線
112
匿名  發表於 2011-7-21 22:08:19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三章 暗湧(一)

烈日炎炎,整個洛陽城,好似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火爐。

    進入五月之後。天氣變得格外炎熱。加之自入夏以後,未曾下過一滴雨,更是氣溫高的驚人。雖然比不上後世的三大火爐城市,可細算一下,這也是言慶重生十年以來,最熱的一年。只看街上稀稀落落的人群,就可以看出其中端倪。

    有錢人家,或是進山避暑,或是買來冰塊置放於家中,已降低溫度。

    普通人,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但也能苦中作樂。或是藏在樹蔭之下,或是漫步洛水河畔。雖說涼快不了多少,可至少能感覺到一絲!的涼意,心裡會很舒服。

    鄭言慶騎在馬上,在烈日下,神情凝重。

    酷熱的天氣。似乎並沒有對他帶來太多的影響。若非他光著膀子,上身汗津津。在陽光下折射出光來,但從他平靜的表情而言,還真不會讓人感覺他有多熱。

    四十斤重的制式馬槊,擎在手中。

    言慶一手挽著韁繩,一手持槊。他握著槊尾兩尺處的槊干,槊頭下垂,大約成六十度的角度。精鋼槊首,在艷陽下灼灼閃爍,兩指寬的三刃,透著一抹寒光。

    在他面前,左右各立有十個木人雕像。

    每個雕像大約相距五米的距離,腿部綁有沉甸甸的鐵塊,已增強乒底盤的力量。

    這也是學槊的基礎練習。

    槊有一個基礎動作,那就是刺擊。

    鄭言慶必須要在縱馬二十米的過程中,左右開弓,以最基本的刺日動作,刺中十個木人。但只是刺中還不行,要以刺倒才算成功。一斤回合下來,至少要刺倒五個木人才算合格。七個木人即為良好,若能一回合刺倒十個木人,才是優等。

    校場邊上,長孫晟站在涼棚下,身形筆直,凝視著場中的鄭言慶

    「小哥哥,加油!」

    長孫無垢揮舞手臂,大聲為言慶鼓勁兒。

    一旁的長孫無忌。也是一副汗津津的模樣。那張圓圓的胖臉,被汗水沾染的好像花貓臉一樣。聽到長孫無垢的呼喊,他忍不住一撇嘴,輕聲嘀咕了一句:「你到底是我妹妹,還是他的妹妹?剛才我揀槊時候,可沒聽到你喊得這麼起勁兒。」

    長孫無垢扭過臉。很嚴肅的說:「我當然是你妹妹,可是你從不芒我講故事……」

    無忌的臉,更苦了!

    「開始!」

    長孫晟一聲令下。只見鄭言慶一磕馬腹,玉蹄兒希幸牽一聲暴嘶,撒蹄狂奔。鄭言慶在馬上,身體呈現出一個非常輕弱的弧形,手臂一振,口中一聲暴喝,蓬的一聲,將第一個木人刺翻在地。木人的胸口處,出現了一個深有五厘米左右的扁圓劍孔。

    馬槊撞擊木人。稍觸即還。

    在鄭言慶的手裡劃出了一個弧形,陡然斜刺而出,啪的刺在另一木人上。

    不過這一次。深度不足,未能將木人刺倒七鄭言慶理也不理,手馬槊刷的滑動,以槊纂再一次撞在木人上,反手又是刺擊,將第三個;人刺倒。馬槊呼呼作響,掛著一股銳風。言慶的出手也越來越快,超來越猛烈,竟發出刺耳的破空聲。

    二十米的距離,很快就到了盡頭。

    鄭言慶刺例六個木人,成績還算是不錯。

    他催馬來到涼棚前,沈光和馬三寶趕緊走上來,一個牽住了馬,一個接過馬槊。

    言慶從馬上下來。躬身向長孫員道:「老師,學生擊槊完畢,請老師指點。」

    總體而言,長孫晟對這樣的結果還算滿意。

    「言慶,你既然讀過馬槊譜,當知道以槊者,力不可擊,一擊必泣。

    你雖然已掌握了拙力生勁的奧妙,但並不純熟,還需反覆琢磨這勁力之巧妙所在。如果你能對勁力之妙掌握的更加熟練,剛才一輪下來,你至少可以多刺倒兩尊木人。」

    所謂力不可擊,一擊必洩。

    其大致意思就是。不能以純粹的拙力用槊,出槊需留三分勁,這樣才可以保證力量的圓潤和連綿。鄭言慶也知道這麼一個道理,但知道和使用,卻是兩碼事。

    長孫晟是一名嚴師,對鄭言慶的要求也很高。

    否則以他刺倒六個木人的成績,基本上就可以過關了。但長孫、晟,還是要求他繼續練習。

    「爹,走馬十人,未免太難子吧。」

    長孫無忌忍不住替鄭言慶抱屈道:「您對言慶的要求太嚴格了,倒十人,不太可能。」

    他之所以為言慶抱屈,並非沒有原因。

    無忌剛只刺倒了三個木人,屬於不及格的成績。若言慶刺倒六個,還不算過關,那他豈不要更見不得人嗎?

    「不可能。」

    長孫晟臉色一沉只見他飛身跨坐馬上,提起一桿馬槊,縱馬衝向剛扶立好的木人巷。馬槊左右揮舞。一個個木人應手而倒。長孫晟刺倒木人,和鄭言慶有點不同。言慶出槊,擊中木人之後必有聲響,有的木人胸口,更是木屑飛濺,出現一道道裂痕。

    長孫晟擊倒的木人,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而且創口處深度幾乎一模一樣,其用勁的巧妙,絕非鄭言慶可以比。

    長孫晟下馬之後。輕輕咳嗽了幾聲。鄭言慶和無忌則跑過去,把木人扶起來,看著木人身上的創口,嘖嘖稱讚。

    「爹爹好厲害!」

    長孫無垢拿著一條濕毛巾,為長孫晟擦拭根本不存在的汗水。長孫晟面帶微笑,似乎也非常享受女兒的這種孝順。只看得長孫無忌撇了撇嘴,輕聲道:「小屁精。」

    「哥哥,給你擦汗。」

    長孫無垢拎著毛巾跑過來,長孫無忌露出一絲滿意笑容,伸出手。

    哪知,無垢直接無視他,從無忌身邊跑過去,把毛巾遞給了一臉笑容的鄭言慶。

    「觀音婢,真乖!」

    鄭言疾擦了把汗水,輕輕揉了一下無垢的小腦袋。

    只氣得無忌臉通紅,在長孫晟大笑聲中跑回了涼棚,狠狠的接過家將遞來的毛巾。

    「若以槊而言。入體七分,方能致命。

    天底下,使槊的名家有許多,各有其防身絕技。比如州西鎮將尉遲羅迦,槊法精妙,更練得一身祖傳的避槊之法;但若說使槊使得最好,當今世上以魚太守最強。他可以將十個木人全部擊倒,並且全部是入體七分……被他刺中,絕難活命。」

    「州西鎮將,尉遲羅迦?」

    鄭言慶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名字,不由得很是好奇。

    長孫晟點點頭。」此人是後魏平東將軍尉遲說的後人,殺法驍勇,武藝高強。只是他的性子……不是太好,為人也很圓滑。開皇初,先皇對他不甚喜歡,就把他派到了史麾下敬力。不過我聽人說,他身子骨不甚妥當,恐怕命不大。

    「好啦,今天就到這裡。」

    長孫晟說完。站起身來,「你回去以後,再好生體會勁力之妙……不過也別放鬆了兵法修行。過些時日,我會考研你兵法,到時候若不過關,休怪我的責罵。」

    鄭言慶拱手道:「學生定不負老師厚望。」

    長孫晟走了,無垢立刻歡呼起來。

    「小哥哥。快給我講故事。」

    這小丫頭呆在這裡,就是為了在第一時間,把鄭言慶劫走講故事。言慶不由得苦笑,看了一眼無忌。

    而長孫無忌。則露出懇求之色。

    拜託了。你莫要再給這小丫頭講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了。否則的話,她又要折騰我。

    言慶嘿嘿的笑了,拉著無垢的小手,「走,今天小哥哥給你講一個,聶小倩的故事。」

    「好聽嗎?」

    「嗯」

    「嚇人嗎?」

    「唔,很嚇人……不曉得觀音婢敢不敢聽。」

    觀音婢瞪著烏溜溜的明眸,小腦袋瓜子點個不停,似乎害怕,卻又帶著幾分渴望。

    長孫無忌一拍額頭:完嘍,但願這丫頭不要半夜嚇我!

    鄭言慶離開霹靂堂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

    炎熱中。似手有了一點小風。但並沒有讓人感覺到多麼涼爽,因為風也是熱的。

    言慶身穿一件單薄青衫,與沈光馬三寶並馬而行。

    馬三寶在完成了言慶交代給他的任務之後,就返回了洛陽。如今,他也是言慶身邊頗受重用的人。一方面他做事的確機靈,再加上他是李基介紹。自然深得鄭言慶信任。

    三人緩緩而行。在過通遠市浮橋時,突然有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敢問,是鄭公子嗎?」

    言慶一怔。他不認識來人,於是點點頭:「我是鄭言慶。」

    「我家小姐,請您一敘。」

    「你家小姐是誰?對不起,我不認識。

    再者說了。天已晚了,我也要趕回家去,實在不好意思。」

    「我家小姐說。一定要請您過去。」

    說著話。他伸出手來。

    沈光下意識的把手放在刀柄上,警惕的注視著那人。

    言慶連忙擺手。示意沈光不用緊張。

    那人的手心。寫著一個「朵」字,另一隻手攤開,攥著一枚玉珮,上面鏤刻一朵蓮花。

    是朵朵!

    鄭言慶心裡不由得一動。

    記得在偃師時。朵朵說過,會和他再見。

    難道說。她還沒有離開洛陽嗎?這傻丫頭為什麼還在洛陽,難道不知道會有危險?

    房彥謙轉而以招撫之法來對付白衣彌勒以後,已經神不知鬼不覺,挖出了好幾個秘密教壇,更捕獲了十幾名彌勒弟子。加之長孫晟和宇文述,不斷對河洛地區施加壓力,也使得白衣彌勒的生存空間,變得越發窄小。

    這丫頭留在洛陽,保不齊就會被人發現。

    言慶眉頭不由得一蹙,輕聲道:「如此,我隨你前去。」

    然後他對馬三寶說:「三寶,你回府告訴老太爺,就說我今天晚上有事,不在家吃飯。」

    馬三寶答應一聲,催馬離去。

    「沈大哥。隨我一同前往。」

    相比之下。鄭言慶還是願意更相信沈光。不僅僅是沈光的武藝高強,而且和他有並肩作戰的友誼。再者說了,他對沈光的瞭解,遠比對馬三寶的瞭解更深。

    沈光不是個大嘴巴!

    這一點,鄭言慶很是放心。兩人隨著那人行去,逕自進入了豐都市。在巷中兜轉了幾圈,很快來到豐都市一條僻靜的後街。三人在一件小雜貨鋪門前停下,從裡面走出兩人,攔住了沈光。

    「鄭公子。實在不好意思,我家小姐,只見公子一人。」

    鄭言慶眉頭一蹙,心中感到不太高興,「這是我的親隨。」

    「小的們知道,但大小姐說過,只讓公子一人過去。」

    「既然如此……」鄭言慶看了一眼沈光,而後翻身下馬,把韁繩交到沈光手中。

    「沈大哥。煩勞你在這裡等候一下。」

    沈光點頭。輕聲道:「公子小心些,我看這些人,不似善類。」

    「我知道!」

    言慶說罷,隨著那三名下人走進雜貨鋪。穿過後堂之後,四人來到一個小院子。

    「啟稟聖女,鄭公子到了!」

    「快快請他進來。」

    那聲音。對言慶而言再熟悉不過,正是朵朵的聲音。

    「鄭公子。請!「

    言慶深吸一口氣,邁步上前;推開了房門。屋子裡,燈火通明,擺著一桌酒菜。

    朵朵亭亭玉立在屋中央,嬌靨帶笑,靜靜的看著言慶。

    「小秀才。你真的來了。」

    鄭言慶微微一笑,「是朵朵姐姐的召喚,小秀才怎敢不來呢?」

    從前在鄭家的時候,朵朵總是逼著鄭言慶叫她姐姐。那時候,言慶對她還存有幾分懼意。畢竟面對一個動輒就拔刀出來的小女孩兒,他心裡還是挺有顧慮。

    是什麼時候,他們之間開始改變了稱呼?

    鄭言慶已經記不得了!但是他卻知道,在那個殺人的夜裡,他開始喜歡上這個女孩兒。並且願意去相信她。

    「朵朵。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嗎?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逗留於洛陽,很危險」,官府雖然表面上放鬆了對你們的打壓,但實際上,卻一直沒有忽略你們。你若是繼續留在這裡,真的很危險。」

    看著言慶莊重的神色,朵朵心裡面很開心。

    最近一段時間。她聽到了許多關於言慶的緋聞。其中也不泛言慶和裴家姑侄的惡意中傷「哦,是惡意中傷!至少在朵朵看來,鄭言慶絕不是那種花心之人。

    「小秀才。其實今天,並不是我找你,而是有人想見你。」

    和言慶並肩坐在一起,朵朵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我把你說的話,都轉告了哈公公。哈公公說,他想見見你,和你當面談一談。所以,我就讓人請你過來。」

    「哈公公。哈士奇嗎?」

    鄭言慶心裡一驚,但旋即鎮定下來。

    既然朵朵也在這裡,那想必哈士奇,應該沒有惡意。

    只是,他要和自己談些什麼呢?鄭言慶心裡正疑惑著,就聽門外腳步聲響起,門。被人拉開……
匿名
狀態︰ 離線
113
匿名  發表於 2011-7-21 22:08:38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四章 暗湧(二)

洛浦河上,畫舫遊船川流不息。

    在如此炎熱的天氣裡,若泛舟水上,倒是能感受一些涼爽之意。兩岸輕輕垂柳,在河風中搖曳。水波蕩漾,更不時有絲竹歌舞之聲,透出了一派盛世風雅氣息。

    一艘體型巨大的畫舫,緩緩行進。

    那船頭上插著一面黑色大纛,上書,『宇文』,兩字,巳充分的顯示出,這畫舫的來歷。

    畫舫所到之處,遊船紛紛退讓,顯得無比囂張。

    一艘小船迎面駛來,緊貼著畫舫之後,從畫舫上伸出一面舷梯,一名中年男子,飛快的攀上了畫舫,隨後小船與畫舫錯身而過,溯流而上,漸漸的消失在冉面成群的遊船中。

    中年男子身高近八尺,體型清瘦。

    頭戴一頂幃帽,遮掩著他的臉。一襲黑衫,足下一雙黑色單靴。有宇文氏的家將迎上前,密語兩句之後,家將神色恭敬的讓出路來,側身引領那人往畫舫中走。

    畫舫分為兩層,一層是一座大廳,陳設極其奢華。

    有無數歌姬舞姬在畫舫大廳中吹拉彈唱,狀似極其熱鬧。中年男子在家將的引領下,逕自登上樓船二層。在尾部一間船艙門口停下,裡面隱隱傳來男女調笑之聲。

    「三公子,胡先生來了!」

    船艙中立刻靜下來,片刻後艙門拉開,從裡面走出一個近乎半裸的美艷女子。酥胸高聳,薄薄的輕紗之下,隱隱可以看見妙處****,芳草萋萋。女子臉上猶帶著一絲淡淡春情,頗有些不滿了掃了一眼門外兩人,而後款款的走下樓船去了。

    「胡先生請!」

    家將一擺手,黑衣男子側身沒入船艙。

    那船艙裡,頗為涼爽。只見兩側鏤空的艙壁裡,擺放著許多巨大的冰塊。正是這冰塊中傳出的寒意,令艙內的溫度頗為舒適。空氣中瀰漫這女人的脂粉氣息,還帶著些許****之味。一名三旬左右的男子,身穿一件寬鬆的白色大袍,正坐在船艙中,自斟自飲,狀似逍遙無比。

    黑衣男子連忙上前,「胡力迭拜見三公子。」

    「鬍子啊,咱們也是老朋友了,無需如此多禮。嘿嘿,你卻是來的早了,卻撞壞了我的好事。

    剛才那小****頗有滋味,簡直是蝕骨****啊若非你來得早,我說什麼也要再折騰她一番。」

    三公乎生的儀表堂堂,瀟灑而有氣度。

    只是說出來的話,卻顯得有些下流。黑衣男子摘下幃帽,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

    他不覺得下流,只覺得三公子這麼說,是把他當成自己人。

    「如此說來,確是小人的不對……不過三公子說的不錯,那小****確有媚骨。剛才在門外掃了我一眼,只讓小人失魂落魄。如此美人兒,也唯有公子能制服。」

    三公子大笑連連,「鬍子,你就生了一張好嘴兒。」

    「謝公子誇獎。」

    這男人啊,求得無非就是個面子。

    這面子從何而來?一是權勢,二是女人。

    鬍子的話,恰到好處的撓到了三公子的癢辦

    「好了,咱們閒言少敘,事情辦得如何?」

    鬍子露出愁苦之色,「非是小人不盡力,只是這教中事務,幾手都是那哈士奇一手把持,小人雖有心,卻使不出力氣。最近也不知怎地,哈士奇一直琢磨著,要撤離洛陽。小人和他爭辯了幾次,奈何他武藝高強,權柄甚重,小人也無可奈何。」

    「那老閹狗要撤離洛陽?」

    「正是!」

    「為什麼?」

    「哈士奇說,如今朝廷巳經盯上了我們,再呆在洛陽的話,遲早會被朝廷發現。

    如今之計,當停止傳教,並迅速撤離洛陽。

    唉,三公乎,我是不想離開洛陽。現如今朝廷對我們的關注,正在慢慢鬆懈,等過了這個風頭,就是我們大展身手的時機。再說了,我們從襄州過來,動用了無數財貨,才在這邊站穩腳跟。這時候離開洛陽,豈不是將心血,付之東流?」

    三公子,搖了搖頭。

    「鬍子,你卻錯了。」

    「啊,請公子指點迷津。

    「那老閹狗為三世輔臣,從趙王開始,到現在,經歷的風雨和事故可謂不少。他說的不錯,如今你們若繼續留在洛陽的話,恐怕很快就會暴露身份。據我所知,房黑子雖然在表面上放鬆了對你們的追剿,可實際上,他一直在暗中關注。

    只不過把力量由明處轉到了暗處「現如今,這洛陽的確不是你們傳教的好地方。

    呵呵,若非那老閹狗不知變通,倒是個可用的人兒。」

    鬍子的臉色,頓時顯出尷尬。

    他剛說完哈士奇的壞話,三公子就為哈士奇鳴不平。哈士奇是可用的人兒,那不就是說他,不可用嗎?這心裡頓時泛起了嘀咕,笑了笑,卻低下頭,沒有說話。

    「胡乎,你沒有那老閹狗經歷的多,有些事特,所以也看不透。

    不過這算不得什麼,將來等你歷練的多了,自然可以超過那閹狗。我今天找你過來,只是想問你一句話:鬍子,你難道想這一輩子,都屈居於那老閹狗之下?」

    「呃」

    胡力迭沉默了。

    「呵呵,其實如今這形勢,非常清楚。你們在洛陽無法立足的話,就只能返回襄陽。但問題是,回了襄陽,還是哈士奇做主,哪有你說話的餘地?將來,哈士奇走了,自有宇文亞接手教務,你還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角色,你可想到這些?」

    胡力迭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正所謂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鬍子,我看你是個人物,所以才想要提醒你一聲。

    宇文佑早巳化為枯骨,宇文鳴也死了十幾年。此次皇帝巡幸張掖,宣太后意外病故,昔日的榮光巳難以回復。鬍子,做人當壽得遠一些,莫只盯著眼前。該死的都死了,你若是還是和哈十奇一樣,抱著不合實際的幻想,遲早會身首異處。」

    胡力迭,是彌勒教的長老,同時也是趙王宇文佑家臣的後裔。

    三公子的話,已經說的非常明白:別再想著為趙王報仇了,也別再想著復興大周朝,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宣太后,就是隋文帝楊堅的長女,周宣帝宇文贇的皇后,大隋朝樂平公主楊麗華。

    楊麗華已經死了,所謂的北周血脈,如今除了楊麗華的女兒宇文秀娥之外,已不復存在。難不成,你要輔佐一個女人做皇帝?再說了,宇文秀娥也沒那個本事。

    「請三公子指點。」

    三公子微微一笑,為鬍子滿上一觴葡萄酒,然後又給自己斟滿一杯。

    「宇文亞,宇文朵姐弟,不足為慮。沒有了哈士奇,你們教中又有誰會聽他們的話呢?」

    「三公乎的意思是……」

    「鬍子,你是聰明人。

    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這麼說吧,如果你能掌控白衣彌勒,再加上我從中斡旋,背後支持,將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別告訴我你沒有想過「呵呵,從你的眼睛裡,我知道,你做夢都在想這一天。現在,我給你機會,你是否願意配合?」

    胡力迭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熱切之色。

    三公子的話,深深打動了他的心。

    與哈士奇東躲西丨藏許多年,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家業,可將來卻要交給一個小孩子。

    胡力迭這心裡面,又如何能夠願意?

    在教中,他表面上是二當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實際上呢,誰又在意過他?

    哈士奇在,大傢伙聽哈士奇的吩咐!

    哈士奇若是走了,他會扶起那個小畜生當家,永遠也輪不到他胡力迭成為主角。

    「可是,那老閹狗武藝高強,當世之中,恐少人有能及。

    當年賀若弼率隋宮八尉,又聯合了洛陽各大豪強高手,都沒能要他的性命「如若失手,我是擔心……」

    「哈,賀若弼那蠢材,當然殺不得吞士奇。

    但若是加上長孫厬,於仲文,吐萬緒和麥鐵杖四人,再算上我那侄兒,天寶將軍,豈有他的活路?」

    胡力迭聞聽,不由得心裡一驚。

    三公子說的這幾個人,可全都是當世名將啊!

    「麥大將軍和天寶將軍,不是在長安護駕?」

    「呵呵,他們已秘密抵達洛陽。二十天後,皇帝將返回洛陽,所以你要早點拿定主意。」

    胡力迭咬咬牙「,願聽公子調遣。」

    「鬍子,你別害怕「如今宇文亞還是個黃口孺子,不足為懼;宇文朵嘛,一個黃毛丫頭,也算不得數。只要你能除掉哈士奇,就能掌控白衣彌勒。到時候權力,女人,你唾手可得。我會暗中幫助你,助你白衣彌勒壯大發展,豈不美哉?」

    「那,如何除掉哈士奇?」

    三公子擺手示意,「你附耳過來。「

    他在胡力迭的耳邊,低聲細語不停。胡力迭連連點頭,並不是發出兩聲讚歎和感慨。

    「三公子,若胡乎能執掌白衣彌勒,定當對公子俯首聽命。」

    「哈哈,莫要說這種話我也是見不得你不得志,所以才想要幫你一把。咱們是兄弟,對不對?」

    「能以三公乎為兄長,實胡力迭三生之幸。」

    三公子豪爽大笑「,好了,正事說完了,我也該走了。」

    「三公子要去何處?」

    「嘿嘿,今天我侄兒回來,我爹在府中設下家宴,我還要趕回去,款待天寶將軍。

    你就在這裡好好享受一下,這船上的美人兒,任你享用……鬍子,你可悠著點,那些小****可是厲害的很,莫要明天起不來。我先走了,若安排妥當,我自會派人通知你。」

    說完,三公子起身走出了船艙。

    隨著艙門關閉,鬍子正打算站起身來,活動一下身子骨。卻聽艙中傳來幾聲輕響,緊跟著幾盞油燈熄滅,使得艙內的光線,陡然暗下志

    鬍子心裡一驚,旋身沉喝道:「什麼人?」

    話音未落,艙中暗門開啟,只見先前在船艙門口遇到的美艷女子,身披一襲薄薄輕紗,在昏暗的光線中,款款行來。

    「小婢奉三公子之命,前來服侍大爺!」

    聲音悅耳柔媚,帶著****的媚意。

    剎那間,鬍子目瞪口呆,任由美艷女子走到跟前,在他耳邊輕聲道:「老爺,何不寬衣沐浴,也好讓小婢好生伺候?」

    鬍子的呼吸,陡然急促

    哈士奇是個很健談的人,也很開朗。

    在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年紀與言慶相仿的少年,正靜靜端坐,極為好奇的打量鄭言慶。

    朵朵則坐在言慶的身邊,聆聽著他與哈士奇的對話。

    看得出來,哈士奇並沒有因為言慶的年紀小,而對他有任何輕視之意。相反,他很看重言慶的意見。因為他不斷的詢問,鄭言慶對漢末時期的黃巾之亂,有何感官。

    若說其他的事情,言慶可能真不知如何回答。

    但對黃巾之亂,他確是做足了功課。《後漢書》與《三國誌》,他翻閱過無數次,還有蔡邕所著的東觀紀要,以及兩漢紀等史籍,也曾認真的做過筆記。

    所以,對太平道的產生、發展和解決,言慶倒是不懼提問。

    「哈先生,今與漢末時局不同。

    皇帝雖大興土木,增加徭役。其固然有勞民傷財之舉,然則開皇以來所聚集的財富,足矣讓他實行這些舉措。另外,自西晉南渡,五胡肆虐北方以來,三百載戰火連綿不止,百姓思安。

    這與漢末的特況,又不相同……一個是由治而亂,一個是由亂而治。時局不一樣,產生的結果肯室不會相同。莫說哈先生的彌勒們尚不成氣候,就算是成就了和太平道一樣的氣候,恐怕還比不得孫恩之亂。

    先生今日請我來,想必已做出了決斷。

    我與朵朵從小一起長大,絕不會害她「所以,先生想效仿太平道,如同癡人說夢。」

    言慶說的很不客氣,嚇得朵朵在暗地裡,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哪知,言慶反手抓住了她的柔荑。

    當著哈士奇和她兄弟的面,朵朵的心怦怦直跳,粉靨羞紅的,好像落丹的晚霞。

    輕輕拍了拍朵朵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鄭言慶鬆開她柔荑的一剎那,朵朵在他的腿上,根根掐了一下。

    這小兒女的動作,豈能瞞得過哈士奇的眼睛。他非但不怒,反而開心的笑了!

    「鄭公子未免有些誇大了,若民心思安,又豈能有許多人願意加入我白衣彌勒?」

    言慶正色道:「人們之所以要加入白衣彌勒,正是因為,他們想要求一個安定生活。哈先生說我誇大,我倒覺得我說的有些輕了。其實,哈先生您對白衣彌勒的控制力,並不如您想像中的那麼強大。

    兩頭蛇郭孝恪,為萬貫嶄帛,就敢劫殺我?

    我想若是您知道此事,斷然不會同意……還有,自朝廷開始打壓白衣彌勒以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令無數信徒退出。先生,若您真要起事,除了一些亡命之徒和野心家之外,會有多少人跟隨?這日子,湊合著還能過,沒有人願意做那株連滿門的事特。

    好吧,咱們再說一種可能。

    您的白衣彌勒真的起事了,而且有人願意響應。

    可你能做到如太平道那樣,一聲呼喚,八方應和嗎?以太平道那樣巨大的聲勢,到頭來還是不免落得個慘敗結局。如今,你就能做到嗎?再換一個說法,哈先生有把握,起事後在數年之中,令天下平靖嗎?若不能,你教中內部定然產生分歧。到了最後,又是一場混戰,塗炭蒼生……,我想,這與先生本意,並不相同。」

    「你怎知道,我們不能平靖天下?」

    小男生突然開口,言語中有些不太服氣。

    「亞亞,不許胡鬧。」

    那小男生似乎挺害怕朵朵,嘴巴一撅,不再說話。

    「他是我弟弟,宇文亞。」

    鄭言慶笑道,「亞亞,也許能,也許不能,這本就是不確定的事情。為了一個不確定的可能,投入身家性命?聰明人不會為之,我想你也不會願意如此吧。」

    你同意我的話,就是聰明人;不同意……

    言慶玩笑著,下了一個套,令宇文亞啞口無言。

    而哈士奇笑得更加開心。

    他是個聰明人,其實在朵朵把言慶的話,第一時間轉告他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猶豫。只是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一下子放棄了,哈士奇有覺得有些不甘心。他今天見鄭言慶,一方面是要好好觀察他一下,另一方面,則希望他能說服自己。

    「小郡主,您和小主先迴避一下,我有些話,要和鄭公子單獨說。」

    「哈公公,您……」

    「放心,我是不會對鄭公子不利的。「

    哈士奇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朵朵,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戲謔笑意。

    朵朵心中大羞,拉著宇文亞的小手,退出了房間。

    「鄭公子,咱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哈士奇輕聲道:「上一次在洛浦書館,你給我的感覺,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所以我也沒有太關注。我聽小郡主提起過你,但心裡面,實不太認同……鄭公乎,我只問你一句話,如若有一知,「你願意待老夫,好好照顧小郡主和小主嗎?」

    鄭言慶毫不猶豫「當然願意。「

    「如此,老夫也就放心了!」

    哈士奇說著話,從懷中取出一張牛皮卷,甩手扔給了鄭言慶。

    「我曾聽說,甘羅十二歲為永相,但我不相信。

    我侍奉趙王三世,如今已近古稀之年。少年才俊,我見得多了,但唯方才與你相談,我始相信有神童一說。小郡主幼年飄零,對人多有提防,從不假人顏色。

    唯對你推崇無比!

    老夫希望,你莫要辜負了她,「這是大定酒樓後院假山下的地宮目紙。我原本是打算,萬一出了變故時,可有個退路。

    這地道直通城外伊水河畔,除我之外,再也無人知曉。地宮裡,有三百副鐵甲和兵器,也是我為防止萬一,而準備。

    我已決心,撤離洛陽。

    這地道自然不再需要,就送與公子,以作不時之需。

    另外,這上面還有一些我教中的信徒。他們都是我的心腹,說不定什麼時候,能幫到公子。只要公子持有這枚箭戒,不管我在與不在,他們都會聽命於公乎。」

    鄭言慶展開牛皮卷,掃了一眼,立刻收入懷中。

    「請哈總管放心,言慶一定會照顧朵朵周詳。」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呵呵,十日之後,我將撤離洛陽。到時候就不再與公子照面了。具後若有什麼需要,可派人往襄陽一行,我定當竭盡所能。」

    哈士奇站起身,伸出手來。

    鄭言慶也起身過去,與哈士奇擊掌三下,權作誓約。

    兩人擊掌之後,便離開了房間。哈士奇帶著宇文朵和宇文亞走了,而鄭言慶也如釋重負,與沈光匯合一處,返回家中。

    「公子,那些是什麼人?如此神秘?」

    言慶微微一笑,輕聲道:「那些是朋友,以後也許會是一家人!」
匿名
狀態︰ 離線
114
匿名  發表於 2011-7-21 22:08:54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五章 約定

在鄭言慶看來,哈士奇等人的撤離,無疑是一個最明智的選擇。

    不論是對哈士奇也好,朵朵也罷,還有鄭言慶,白衣彌勒撤離洛陽,都是有益無害。

    接下來的幾天裡,他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輕鬆許多。

    每天在長孫家學藝,然後與無忌無垢兄妹閒扯聊天。回家了,還有小念伺候,裴翠雲偶爾會過府拜訪,小日子過的倒也舒心。

    裴行儼定親了!

    不過他並不高興。

    在他看來,這一次定親,更坐實了他成為謝映登妹夫的名份,故而有氣無力的,興致不算太高。謝映登的妹妹,名叫謝秀寧,年方十三,比裴行儼小個兩歲。

    鄭言慶看過謝秀寧的畫像,據說還是當世名家手筆。

    畫中的謝秀寧,很端莊,很秀氣。看上去纖柔賢惠,端地是大家閨秀。看到了畫像之後,裴行儼的心情似乎有些好轉,至少不再像先前那般,整日的愁眉苦臉。

    莫要說什麼只重品德不重相貌。

    男人們,大都一個通病。如果那女孩子生的不美,想要他們主動起來,很困難。

    為此,鄭言慶私底下也曾取笑了一番裴行儼,不過裴行儼並不在意。

    這一日,風雲突變。

    連續十幾日的艷陽天,突然間烏雲密佈。起了風,而且風勢很大,將鄭府門前的大纛吹倒,更砸壞了一面圍牆。

    不過大家還是很開心。

    因為這烏雲密佈的天氣,代表著將會有一場暴雨來臨。想必一場暴雨過後,能使得酷熱天氣,變得涼爽一下。如果在這樣持續高溫,對所有人都是一種折磨吧。

    言慶坐在書房外的門廊上,品著冰涼解暑的酸梅湯。

    小念在屋子裡收拾東西,兩頭小獒匍匐在門口,半瞇著眼睛。快一年了,兩頭小獒的個頭增長不少,而且齒爪錚利,極為凶悍。在大多數時候,它們跟著言慶,顯得很溫和。

    但要是有人試圖招惹它們,就會露出一口利齒,發出低沉嗚咽。

    前兩日,裴行儼帶著一頭成年斗犬過來。

    也不知怎麼招惹到了四眼和細腰,在眨眼間被兩頭小獒撕成了兩半,形狀淒慘無比。

    也使得裴行儼萬分心痛,任憑言慶如何勸解,沒有用處。

    直到鄭言慶保證,如若小獒有了後代,就送他一頭。裴行儼這才算心滿意足,破涕為笑。

    「少爺,怎麼一整天都沒有見到沈大哥?」

    小念突然詢問了一句。

    平日這個時候,沈光肯定和鄭言慶呆在一起。可今天也不知怎麼了,一大早就出門,也沒有陪伴鄭言慶去霹靂堂,直到這光景,都不見蹤影。

    言慶笑了笑,「老沈那麼大一個人,腿長在他身上,誰能管得住?」

    毛小念說:「話是這麼說,可也不能不打個招呼嘛……剛才黨士傑找他,小婢是害怕耽擱了事情。」

    「老黨啊,找他吃酒罷了,沒什麼大事。」

    鄭言慶渾不在意,喝了一口酸梅湯。

    他當然知道沈光去做什麼。這段時間來,沈光通過他在洛陽城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已經把李德武的行蹤打聽的一清二楚。那李德武自從在洛水丟了面子以後,非但不偃旗息鼓,反而變本加厲。在坊間傳播各種關於裴淑英的壞話,在他的口中,裴淑英幾乎變成了一個人盡可夫的蕩丨婦。其中,也牽連到了鄭言慶。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裴家並未作出反應。

    裴世矩在月前趕往長安,迎接楊廣的聖駕。而裴淑英,更沒有站出來,澄清事實。

    裴淑英不出頭,卻不代表著鄭言慶能忍受這種污蔑。

    沒錯,他是對姑姑懷著一份很禁忌的情感,但也只是埋藏在心裡。這李德武自己混蛋,卻要怪罪別人。言慶本來就對他生出殺意,如今就更不可能放過李德武。

    轟隆隆,雷聲轟鳴。

    瓢潑大雨在憋了一個多時辰之後,終於傾盆而下。

    銀蛇在厚重的烏雲中舞動,慘亮的光,劃破蒼穹,似手是要把天幕撕成碎片。

    連天的雨幕,讓鄭言慶聯想到了當日裡,白雀寺的那一場血戰。

    那血戰,不也是這樣一場大雨,拉開了序幕?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言慶的心中突然多了分悸動,似有一種不祥的預兆。但又不明白,究竟是何處的問題。想來是看到這場景,引發出來的一些不好回憶吧。

    所以,鄭言慶也沒有太在意。

    「言慶!」

    徐世績被淋得好像落湯雞一樣,跑進了書房。

    接過毛巾,他擦乾了濕發,然後從身邊的牛皮書囊中,取出了一個小冊子,遞給鄭言慶。

    「我剛從徐彥盛那邊回來……」

    既然你要停止對大定酒樓的關注,那我也準備讓徐彥盛回來了。對了,你上次不是說,毛旺叔夫婦呆在竹園不放心嘛,乾脆讓徐彥盛去那邊……你看怎麼樣?」

    徐彥盛,是徐家的僕人,三十多歲。

    當初鄭言慶讓徐世績盯住大定酒樓,徐世績就寫信讓徐蓋,派來了一個信得過的人。

    從這一點來看,徐世績是個很小心的人。

    他無法使用鄭家的人,也不能自己出面,因為有可能被人認出。所以從離狐老家請人過來,假托行商之名,在大定酒樓附近居住,以方便監視大定酒樓的動靜。

    不過,既然朵朵是白衣彌勒的聖女,鄭言慶也不好再監控下去。

    他讓徐世績把徐彥盛撤回來,另作安排。

    「老徐最近也辛苦了……他要是願意的話,我當然沒問題。就讓他去竹園看管。」

    說著話,言慶拿起那本小冊子,翻了幾眼。

    上面記載著大定酒樓角門平日出入的特況……從徐彥盛開始監控第一天,一直到昨日,差不多近八十天的時間,記載的非常詳細,還有徐彥盛從其他人口中,打聽出來的各種消息。

    「大定酒樓,還有一位二老爺?」

    「是啊!」

    鄭言慶看到胡力迭的名字時,感覺有些奇怪。

    他沒聽朵朵說過這麼一個二老爺,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但他並沒有太在意,只是草草的翻了一遍,就放在了書案上。與徐世績在房間裡擺開了圍棋,兩人手談起來。不過沒多久,沈光就回來了。他也被淋透了,渾身濕漉漉。

    「公子,解決了!」

    鄭言慶捻起一枚棋子,「沒遇到什麼麻煩吧。」

    「呵呵,能有什麼麻煩?」

    沈光說:「一切順利……我把他裝進了箱子裡,運上了一艘貨船。估計明天一早就會離開洛陽,等駛入河水,自有人處理掉箱子。少爺放心吧,不會有問題。」

    「你們再說什麼?」

    徐世績撓了撓頭,疑惑的問道。

    鄭言慶淡定地一笑,「沒什麼,只是處理了一個垃圾。」

    「哦!」

    徐世績雖非世族子弟,但也算是見多識廣。他立刻明白,鄭言慶怕是讓沈光處理了什麼人。只是這種事情,心裡明白就好,他也不會去追問。殺就殺了吧,算不得什麼事特。以言慶的性子,若非把他惹得急了,言慶斷然不會下此根手。

    毛小念拿來了一件乾衣服,讓沈光在屋中換上。

    「對了,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看見不少人聚在通遠市碼頭,也不知道搞什麼名堂。」

    「通遠市碼頭?」

    「是啊,很多人,差不多有三四百人吧。」

    「哦,估計是要聚賭吧,「通遠市那些胡商,最喜歡做這種事。我聽人說前些日子,那些傢伙聚集了一百多人,就為了下丨注鬥雞。這一次,恐怕也是這種事。」

    徐世績見怪不怪,鄭言慶也沒有往心裡面去。

    戌時之後,徐世績和沈光都下去休息,鄭言慶也讓毛小念休息去了,一個人坐在門廊下,看著漸漸止息的雨勢,喝了一口茶,準備回房休息。也就是在他起身準備進屋的一利那,四眼和細腰突然立起來,全身的毛髮都乍立,發出低沉吼聲。

    言慶一怔,立刻回身。

    「什麼人?」

    「小弄才,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只見朵朵身披一件黑色雨布,從院牆後跳下來。

    言慶連忙喝止了蓄勢待發的四眼和細腰,邁步迎過去,輕聲道:「朵朵,你怎麼來了?」

    這丫頭好像翻牆上癮了!

    上一次被沈光發現,這一次又是如此。

    髮髻濕漉漉的,朵朵的雙手有些冰涼。鄭言慶連忙把她拉進房間裡,取來一塊乾布,心疼的為她擦乾了頭髮,嘴裡還埋怨道:「這麼大的雨,你怎麼跑來了?」

    朵朵說:「小秀才,我要走了。」

    鄭言慶一怔,旋即明白了朵朵的意思。

    心裡,升起了一股不捨之意,他輕聲問道:「什麼時候走?」

    「天一亮就走。」

    朵朵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摞地契,塞到了鄭言慶手裡。她輕聲道:「本來,我想讓吞公公把大定酒樓抵給你。可哈公公說,大定酒樓太明顯,若抵給你怕沒有好處。不過,哈公公這些年在洛陽周圍,以我娘的名義,買了不少土地,我想著你日後在這邊發展,若沒有自己的根基,只怕不太方便,所以就轉到你的名下。「

    「啊?」

    鄭言慶吃了一驚,本能的想要拒絕。

    可是看到朵朵期盼的目光,他又不太忍心,於是想了想,就把地契放進了懷中。

    「那先放在我這邊,等時局穩定一些,你再回來。

    反正還是你的,我幫你照看著就是「對了,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吞公公說,先回襄陽,然後把那邊的產業處理一下,和白衣彌勒割離之後,就去蜀中定居。在蜀中待一兩年後,再回來「到時候就不用擔心,被人揭穿。」

    這哈士奇的心思,果然縝密。

    言慶說:「這樣也好,先穩定住。等我這邊得了空閒,到時候就去蜀中探望你。」

    「真的?」

    「大丈夫一言既冊,肥馬難追!」

    朵朵的臉上,綻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突然摟住了鄭言慶的腰,把螓首埋在言慶懷中,用極其低弱的聲音道:「那你要保證,要早一點去看我。」

    心中,生出憐惜之特,鄭言慶用力的把朵朵摟在懷裡。

    「放心吧,我一定會去看你。」
匿名
狀態︰ 離線
115
匿名  發表於 2011-7-21 22:09:12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六章 入榖


洛水上空,漂浮著一層淡淡的水氣,如絲如縷,宛若一個身披輕紗的美麗少女。

    氣溫也降低下來,雨後的風裡,夾帶著涼爽之氣,吹拂身上,感覺很舒適。

    這也許是入夏以來,經過連日高溫暴曬之後,讓人感覺最為舒適愜意的一個。夜晚。

    哈士奇把行李收拾妥當,看了一下天色,已過了子時。

    朵朵出去快兩個時辰。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是在返回的路上。等天一亮,他們就要離開洛陽。按照鄭言慶的說法,是蟄伏起來。雖然鄭言慶並沒有說什麼,但哈士奇能感覺到,這個小童子,似乎並不看好當下時局。至於是什麼樣的原因,哈士奇說不出來。這只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感覺,讓哈士奇選擇,相信鄭言慶。

    同樣,哈士奇還有一種奇怪的想法。

    如果小郡主將來真的嫁給了言慶,那麼憑借這小傢伙的能力小以及他背後的鄭氏家族。說不定能興復大周王朝?也許吧!亞亞能有這樣的幫手,對他有莫大好處。

    想到這裡,哈士奇起身,走進臥室。

    宇文亞在榻上睡著了

    哈士奇將一件薄薄的披風,蓋在了亞亞的身上。

    對於這個他從養大的孩子,哈士奇有著近乎於祖父一樣的關愛。仔細想想,他和鄭世安頗為相似。同樣是不能人道,同樣是失去了生育功能,同樣的撫養一個嬰兒長大。

    只是不一樣的。鄭言慶開始為鄭世安謀發小將來;而哈士奇,還需要為宇文亞操心。

    畢竟,這些上有一個言慶這樣的妖孽就足夠了!

    宇文亞在睡夢中,也許夢到了什麼美麗的事務,紅撲撲的小臉蛋兒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哈士奇心生憐惜之意,在宇文亞身邊坐下,靜靜的看著沉睡中的亞亞。

    「大師伯,出事了!」

    房門被人一下子推開,從屋外闖進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他瘦瘦高高,看上去很文弱。

    黑髮披散肩頭,他慌慌張張的站在門口叫喊,一下子將沉睡中的宇文亞吵醒。

    「毛公遂,你慌張個什麼?」

    如果鄭言慶在這裡的話。說不定能認出來,這個名叫毛公遂的少年,就是當年棄家而去的毛小八。比之五年前,毛小八看上去似乎沒有太大改變。依舊是一副清秀面容,眼睛略顯細長。

    「師尖,師父他,」

    哈士奇眉頭一蹙,「你師父怎麼了?慢慢說,別慌張。」

    「師父他帶著人,說是要殺進皇城,取皇帝的腦袋。」

    「你說什麼?」

    「師父他聳人去闖皇城了」

    哈士奇腦袋嗡的一聲。一下子懵了。

    「你師父母端端的,為何要闖皇城?」

    毛公遂猶豫一下,輕聲道:「師父說,大師伯您養尊處優。沒了血性。一點風吹草動,就要撤離洛陽。說你忘記了昔日的深仇大恨。所以,所以,師父說寧可戰死。也不願芶且偷生。他剛才召集了五百名教中弟子,往端門方向去了。」

    哈士奇有些慌了手腳,不知所措。

    「該死的鬍子,他瘋了嗎?」

    哈士奇怒聲咒罵道:「他知不知道,這樣子做,會把我們全都陷入危險的境地。

    不行,我要攔住艦

    毛公遂,你師父他何時行動?」

    「他,他在剛才雨勢最兇猛的時候。召集教中子弟,在通遠市集合。

    弟子攔他不住,只好跑回來通知大師伯。估計這個。時候。師父他網動身而已。」

    哈士奇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在屋中徘徊兩圈。

    「亞亞,你存這裡等著,等你姐姐回來。若天亮之時,我還沒有回來,你們就不要等我了。你和你姐姐立刻離開洛陽,返回襄陽。我脫險之後,自會去尋你們。

    毛公遂,你在這裡照顧聖子。

    待聖女回來之後,你隨他們一同動身,回轉襄陽」記住,萬不可讓聖女輕舉妄動。」

    毛公遂連忙答應,哈士奇二話不說,抄起橫刀。大步如飛般衝出

    他牽了一匹馬,縱馬向端門方向跑去。

    如果鬍子剛剛開始行動的話,那說不定能在他抵達端門之前,把他給抓回來。這傢伙。平日裡聰明的很,怎麼這時候就想不開呢?不過是一時的撤離。又不是不回來。何必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再說了,皇帝如今不在洛陽,他就算衝進端門。又有什麼用處?這事情弄不好,將會牽連甚廣。甚至可能會影響到小主和小郡主的將來。

    哈士奇越是想,就越發感覺心急如焚。

    好在大約過後,路上也沒有什麼行人擋路。平日裡在這個時候。會有巡城衛士巡邏,但今夜的雨勢太驚人了,想來那些衛士們,還沒有上路。所以,哈士奇一路暢通無阻。直奔端門而去,,

    哈士奇走了之後,毛公遂坐在門檻上,不時的查看天色。

    「你在看什麼?」

    「聖子,卑下是擔心,如果事情失敗的話,這個藏身之所,很可能會暴露出去。」

    「啊?」

    宇文亞吃了一驚,連忙問道:「那怎麼辦?」

    「聖子,我想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裡。」

    「可是我姐姐還沒有回來啊」

    「聖女去了何處?」

    宇文亞猶豫了一下,「姐姐去探望一個朋友,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哈士奇告訴過宇文亞,不要把朵朵和鄭言慶認識的事情,告訴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最親密的人。

    宇文亞英然小,可是記性卻不算太差。

    毛公遂詢問,他也只是猶豫了一下,沒有告訴毛公遂真實的答案。

    「聖子,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一旦事情發作,勢必會封城戒嚴。到時候咱們再想出去。恐怕就難了,要不然這樣,我到是有一個隱秘的去處。我先帶你過去,然後再回來等候聖女。這樣一來。即便是冉了事情,也可以保證聖子安全。」

    「可哈總管說,要我在這裡等姐姐回來。」

    毛公遂露出和善笑容,輕聲道:「聖子,這事發突然,想必大師伯也考慮的不周詳。

    我是洛陽人,對這週遭的情況非常熟悉」我先帶您到安全之地,再尋大師伯和聖女與您匯合。豈不是更加妥當?相反,若您留在這裡,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大師伯肯定會擔心。到時候他再返回,弄不好更危險,,所以,咱們還是先離開此地。」

    宇文亞想了想,覺得毛公遂說的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好吧,那咱們現在就離開此地。」

    兩人說著話,就從房間裡出來。毛公遂拎起沉甸甸的行李袋子,牽著三匹馬。

    把行李放在一匹馬上。他又攙扶著宇文亞上了馬

    「小八,這時候城門都關閉了,咱們

    毛公遂說:「聖子只管放心,我在通遠市有些朋友,咱們可以坐船,溯流出城。」

    「那究竟要去什麼地方啊!」

    「竹園」毛公遂輕聲道:「聖子應該知道竹園吧,那是大名鼎鼎的雲騎尉,半緣君鄭公子的住處。不過鄭公子現在住在城裡,竹園空著。我爹娘就是為鄭公子看護竹園。那裡很冷清,就算是朝廷派人撥查,也不會撥查到竹園那邊。小,

    「啊。你認識言慶哥哥?」

    毛公遂乍聽宇文亞的這個稱呼,不由得一怔。

    「聖子。您剛才稱呼鄭公子,做什麼?」

    「言慶哥哥懷,,他和我姐姐相識多年,哈總管說,言慶哥哥有朝一日,會成為我姐夫呢。」

    毛公遂的臉色,徒然變得非常難看。

    「原來。聖子和鄭公子,還有這麼一層關係啊。」

    他眼珠子滴溜溜打轉,很快就想明白,聖女去探望的朋友,很可能就是鄭言慶。

    毛公遂一剎那間,思緒千回百轉。

    出身於佃農家庭,靠著替別人種地為生,到死也難有大出息。當他為比他年紀還小的鄭言慶牽馬綴鐙時,心裡就生出一絲不甘的念頭。大家都不是上等人,他雖出身佃農,但至少也是個八等出身,比之鄭言慶的出身,還要高那麼一頭。

    可是。他卻要為鄭言慶牽馬綴鐙。

    以至於。當他的姐夫找到他,讓他給鄭言慶栽贓是。毛公遂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下來。

    不過。當他看見鄭言慶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玉帶。毛公遂就生出了別樣的念頭。他想要往上爬,想要成為真正的人上人。但如果繼續呆在田莊,他難有出頭機會。

    正好那段時間白衣彌勒傳教,使得毛公遂動了心思。

    他耍學一技之長,將來才能出人頭地。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動了其他的念頭」憑藉著鄭仁基的那條玉、帶,毛公遂拜師於胡力迭的門下,開始習武練功。並讀書識字。四隻下來,他倒是真的學了一身本領。於是隨著胡力迭又重回洛陽城。誰也不會想到。人模狗樣的毛公遂,就是當年偷走玉帶,捨棄家人的毛小、八。對外。他是大定酒樓的管事,對內,他是教中的核心弟子,比之當年的落魄,毛公遂不曉得有多麼威風。

    他也聽說了父母的事情,心裡也生出過一點點的愧疚。

    可是這愧疚眨眼即逝」誰讓你們把我生在佃農之家,若非如此,我豈能比鄭言慶差?

    他自以為。自己爬的很快。

    卻未想到。鄭言慶比他爬的更快。

    四隻來。言慶非但不再是九等出身的賤口。更成為鄭氏家族中,矚目的一顆明珠。

    言慶會蒙陽平息安遠堂之禍的時候,毛公遂偷偷的和父母相見。

    毛旺夫婦對他。是恨之入骨,但又無法捨棄,這份骨肉之情」殊不知,毛公遂之所以要和他們相認,只是希望能獲得一個藏身之所。特別是在房彥謙打死緝捕白衣彌勒弟子的時候,毛公遂更感恐慌。竹園,對他無疑是個極佳的藏身之所。

    現在,他猜到了鄭言慶和白衣彌勒之間的關係,心裡徒然生出顧忌。

    師父他老人家說的大靠山,能鬥得過鄭家嗎?而且鄭言慶今時不同往日,他的實力。遠非毛公遂所能想像。走向官府揭破鄭言慶和白衣彌勒的關係,還是,,

    毛公遂的思緒很複雜,帶著宇文亞來到通遠市碼頭。

    艘小船。停泊在碼頭上。

    毛公遂帶著宇文亞上船以後,看著宇文亞瘦小、的背影,眉頭一蹙,眼中陡然流露殺機。

    也許。師父這座靠山,還不夠犬,「

    哈士奇縱馬疾馳,從建國門大街一路婆下去。

    遠遠的。就看見一隊身穿白衣,頭戴金環的白衣彌勒弟子,正緩緩踏上了天津橋。

    「全都停下來。停下來!」

    哈士奇高聲呼喊,衝向天津橋頭。

    「鬍子,你給我滾出來」

    「的。是總管大人!」

    邊行進。一邊吟唱彌勒經的彌勒弟子,聽到哈士奇的呼喊聲,不由得停下腳步。扭頭看去。當他們看清楚來人是哈士奇的時候,全都忍不住高聲的歡呼。

    「總管大人來了,咱們這次必能大獲全勝。」

    哈士奇衝到了彌勒弟子跟前,縱身下馬,怒氣沖沖的喊道:「鬍子呢?二總管呢?」

    「二總管」不在!」

    「什麼?」

    哈士奇聞聽。不由得一怔,心中徒然一驚,「二總管去了何處?他沒和你們一起?」

    彌勒弟子說:「二總管說,他去召集其他弟子,所以讓我等前來。

    他還說。我等有彌勒護佑,就算是千軍萬馬。也休想阻攔我們。他說。他隨後就到。」

    哈士奇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不好,上當了!

    他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怕鬍子是故意把他引到這裡」至於為什麼引他過來,哈士奇也能隱約猜出一個大概端倪。鬍子有點耐不住寂賓了!他想要奪取教中大權,設計陷害與我。

    「大家快走,快離開這裡!」

    哈士奇說著話。翻身上馬。

    而一干彌勒弟子,卻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大總管,端門就在前面,為何離開?」

    「休要廢話,彌勒降旨」,二總管背叛了我們!咱們都上當了,快點離開這裡!」

    哈士奇撥轉馬頭,就準備撤離。

    就在這時候,只聽鎖鎖鎖一陣急促的梆子響。緊跟著從橋下,道路兩邊的裡坊牆內,還有端門城頭上,出現了無數軍卒。只聽有人厲聲喝道:「謀逆反賊,即入我較中,焉能放爾等離去,,放箭!」

    剎那間,四面八方,萬箭齊發。

    本就不知所措的白衣彌勒,面對這雨點般飛來的箭矢,一時間手足。

    連串的慘叫聲響起,每一名白衣彌勒的身上。至少被射中了四五十支利矢。如同刺蝟一樣,倒在了血泊裡。哈士奇在馬上。騰空而起,鏘的抽出橫刀,在半空中舞動。

    戰馬。希幸幸慘嘶,被射的渾身是箭。

    看得出。官軍們認出抽,故而有一半的箭矢,都是朝著哈士奇狂射而去。

    輪箭雨過後,哈士奇持刀落地。

    身邊已沒有一名白衣彌勒弟子站立。隨著裡坊大門嘎吱吱開啟,一隊隊鐵甲軍士。從坊間湧出。

    而背後端門城下,同樣列有一隊隊人馬。

    明晃晃的長矛步槊,對準了哈士奇,在夜色中,閃爍妖異寒光。
匿名
狀態︰ 離線
116
匿名  發表於 2011-7-21 22:09:32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七章 俱傷

「小秀才,天不早了,我該走了,……否則哈公公會擔心的!」

    朵朵把手從鄭言慶手中掙脫出來。

    她看了看天色,幽幽道:「小秀才,記得來看我咯,莫要讓我在蜀中等的太久。」

    鄭言慶點了點頭,「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我不送你,難道又讓你翻牆頭嗎?」

    鄭言慶笑嘻嘻的道了一句,朵朵的臉羞紅。天已晚了,鄭世安等人也都早早睡下。

    言慶和朵朵沿著迴廊,穿過中堂夾道,來到大門後。

    今夜當值的人,是黨士雄。

    他奇怪的看了一眼鄭言慶身旁的雜朵,心裡不免嘀咕道:這小娘子又是哪一位?什麼時候來到府中,為何我一點都不知情?不過,公子果然厲害,一邊有裴家小娘子千嬌百媚,這位小娘子也是貌美如花……呵呵。但不知公子將來,如何選擇?

    鄭言慶當然不清楚黨士雄的這番心思,與朵朵走出鄭府大門。

    他讓黨士雄牽來兩匹馬,親手攙扶朵朵上馬。

    「小秀才,你莫要送我……從這裡到我的住處,並不算太遠,我一個人能回去。」

    「那怎麼可以,這黑燈瞎火的,若每個人照護你,我豈能放心?」

    說著話,言慶扳鞍上馬,從黨士雄手中接過燈籠,「好了,別再爭執了。我送你回去。」

    朵朵雖然嘴上拒絕,可心卻是甜滋滋的。

    當下也不再推辭,和鄭言慶並轡而行,朝著坊外而去。

    看著他二人的背粉,黨士雄嘖嘖搖搖頭,「都說讀書人好風流,公子小小年紀,已有名士之風。」

    合算著,腳踩兩隻船,就是名士?

    對於黨士雄的想法,鄭言慶不知道,知道了也奈何不得他。

    已過了子時,若按照規矩,懷仁坊的大門,在這個時候都應該被關閉了。戌時過後,屬於夜禁時期。除了三大市集外,其餘各處的裡坊。大都會是大門緊閉。

    不過說是閉門,可若有人叫門,還是會開放。

    至少鄭言慶有幾次回來的晚了,只喊了一嗓子,坊中的值夜者會立刻打開大門。

    坊門緊閉,鄭言慶催馬上前,剛準備叫喊,卻見懷仁坊里正,帶著一隊軍卒,將他攔下來。

    大業以來,隋煬帝對戶籍的管理,依舊十分嚴格。

    他延續了當年高穎設立的戶籍制度,並在此基礎上,以家為單位,設立的保、裡、黨三級基層管理制度。

    五家為一保,設有保長;五保為一里,設有裡正;五里為一黨,設立黨長。三級制度,休戚相關。一家做法,裡正與黨長借受牽連。

    懷仁坊的裡正姓王,說起來與鄭家頗有淵源。

    他早年也是鄭家的附庸者,後來因家中有人立下功勳,故而賞賜了田的!並立為里正。這王裡正還是王正的遠房親戚,一直以來,與鄭世安都有密切交往。

    「姜裡正!」

    鄭言慶詫異的向王裡正看去,「您這是……」

    王裡正也看請楚了馬上的鄭言慶。示意身後的二十名軍卒收起兵器,上前唱了個肥喏道:「原來是鄭公子啊……這麼晚了,您這是要去何處?這位娘子是……」

    「哦,這是我一位遠房親戚,世居蜀中。這天色晚了,我擔心她一人回去危險,所以想送她回客找。」

    王裡正看了一眼身後的軍卒,「鄭公子,您稍等片刻。」

    他匆匆來到一名看似軍官模樣的男子跟前,附耳低聲細語兩句。那軍官先是陰沉著臉,但漸漸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輕輕點頭,隨著王裡正走上前來。

    「卑職王虎,右驍衛大將竿麾下三十三府一團二旅六隊隊正,參見雲騎尉鄭公子。」

    隋室麾下,實行府兵制。

    全國共六百三十四府,分別隸屬於十二衛和東宮六率。

    府。即為折衝府,下設團、旅、隊、火等級。其軍官分別以校尉、旅帥、隊正和火長為名。

    鄭言慶聞聽這王虎的軍職,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

    怎麼今天晚上,換成了官軍值夜?一直以來,裡坊中值夜的武卒,多是從各坊青壯為主。這突然間變成了官軍巡夜,顯然是發生了事故。鄭言慶如何不震驚。

    右驍衛,是長孫晟麾下。

    可晌午在霹靂堂學習的時候,並沒有聽長孫晟說起這件事情。

    言慶連忙下馬,同時示意朵朵也下馬。

    「王隊正……」

    「呵呵,鄭公子莫要客氣。說起來。我叔祖還在您府中休養,一直未能當面道謝。」

    「您的叔祖是……老虎爺爺?」

    「正是。」

    王虎說罷,看了一眼旁邊的朵朵,然後把鄭言慶拉到旁邊,「鄭公子。您今夜最好在家裡,莫要出門。大將軍、房府尹和濮陽郡公聯合簽署軍令,今夜各坊門戶緊閉,任何人不的擅自外出。如今各坊的值夜人。全部有軍府士卒接手「如果不是王裡正認識您,您剛才過來,恐

    怕就要引發衝突。還請公子見諒。」

    長孫晟,房彥謙,宇文述三人簽署軍令?

    鄭言慶這心裡,更加緊張。

    「那你可知道,為何要如此做?」

    「聽說……好像有反賊出沒。大將軍下令,但凡是子夜後仍在坊間逗留著,先拿下再做論處。

    您是大將軍的弟子,當然不會有問題。

    不過軍令如山,卑職職責所

    在,實在不好通融。您那朋友。是蜀中人氏還好說,如若是……恐怕就才麻煩了。以卑職看。您還是別出去,讓您這位朋友,在府上過一夜。估計天亮以後,就可以通行,恢復正常……現在出去,也是危險。」

    暗的裡倒吸一口涼氣!

    鄭言慶強作笑顏,拱手道:「若非王大哥說,我險些惹了禍事。

    如此,我先回去。」

    說完,他再次道謝,將燈籠插在馬鞍上,一手牽著韁繩,一手一把攫住朵朵的胳膊,「姐姐,今晚城中夜禁,依我看,還是在我家中留住一夜,明日再走吧。」

    從鄭言慶的手勁兒上,朵朵已知道事情不妙。

    她想要掙扎,可是被鄭言慶虎目一瞪,立刻停止了反撫。

    默默隨著鄭言慶往回走,鄭言慶低聲道:「別回頭看,等回到家裡,咱們再說。」

    黨士雄那邊剛準備關門,卻發現鄭言慶和朵朵又回來了。

    忙上前想要詢問,卻見鄭言慶把馬韁繩扔給了黨士雄,而後拉著朵朵,急匆匆往府中走。

    「這出去走了一圈,就這麼急嗎?」

    他撓撓頭,有點想不明白,鄭言慶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看上去好像有點急不可耐。

    天津橋頭,喊殺聲此起彼伏。

    一隊隊,一列列軍卒從四面八方湧來,足有數千人之多。

    有的手持步槊長矛,有的則是持弓握刀。把哈士奇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風雨不透。

    幾十名軍卒持槊衝過來,吞士奇嗔目怒喝一聲,揮刀上前。

    他的刀法非常簡單,就是挑刺。四尺長的大橫刀,哪怕是特製,也不過三四十斤的份量。而對面那些步槊的份量,個個比橫刀沉重。但刀槊撞擊,卻每每是步槊被崩開。一個又一個士卒被吞士奇挑飛出去,而且每一個士卒被挑殺之後。必然會撞得四五名軍卒骨斷筋折。一柄橫刀,卻佔盡了上風。任憑軍卒人山人海,哈士奇卻全然不懼。只聽他呼喝不停,橫刀翻飛,將官軍殺得連連後退。

    遠處端門城頭上,房彥謙和宇文述都露出震驚之色。

    「二十載不見,哈德的武藝。越發可怕。」

    宇文述認得哈士奇,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

    房彥謙也緊蹙著眉頭,輕聲道:「郡公,這吞士奇真不愧是當年長安第一高手啊。」

    宇文述沒有言語,只是默默的,觀望天津橋頭的戰事。

    哈士奇左衝右突,也不記的究竟殺死了多少人。每每逼開官軍之後,他做勢騰空躍起,想要從上三路逃走。可是官軍之中,似有一名高手,每次當吞士奇躍起的時候,總是一箭射出,生生將他從半空中逼下去,不得不再一次陷入苦戰。

    「長孫季晟,可有膽與我一戰!」

    哈士奇鬚髮賁張,渾身浴血。厲聲喝道:「躲在暗處施放冷箭,非英雄所為。」

    「哈總管,下官今丹是奉旨殺賊,而不是與你做意氣之爭。

    我知道你武藝高強,二十年前在長安,就有第一高手之美譽。單打獨鬥,下官甘拜下風。」

    「無恥!」

    哈士奇怒吼一聲,劈手搶過一柄步槊,輪圓了一記橫掃千軍,幾名軍卒當場斃命。

    長孫晟見此特形,不由得暗自蹙眉。

    這哈士奇顯然已達到了化境。其力生生不息,若這樣子打下去,只怕死傷慘重。

    「麥柱國,還請你率部纏住此舟,我自當一旁配合。」

    「早該如此!」

    長孫晟身後,一名大將厲聲喝道:「孩兒們給我閃開,待我取此舟人頭。」

    說著話,他健步如飛,手中橫刀掛著一道綺麗刀罡,呼嘯著劈向哈士奇。哈士奇反手一刀斜撩,將麥鐵杖勢不可當的一擊崩開,錯身一拳,凶根的轟向麥鐵杖。

    麥鐵杖不知道這哈士奇的厲害。脊脊一笑,翻刀橫雅。

    只聽蓬的一聲,麥鐵杖的手臂被震得發麻,虎口迸裂,鮮血淋漓,差一點握不住手中兵器。反觀哈士奇的拳頭,卻是安然無恙。哈士奇陰陰一笑,墊步一刀挑刺。

    與此再時,只聽空中傳來一聲霹靂響。

    一支利箭好似憑空出現,直射哈士奇。哈士奇不得不放棄麥鐵杖,旋身一刀正披在那利箭之上。利箭炸開,而哈士奇長刀也被崩起,連退兩步。

    「好射術,這就是霹靂堂的霹靂箭嗎?」

    「還請哈總管指教……」

    長孫晟說完,深吸一口氣。挽弓搭箭,看似極為隨意連珠箭發,可是那箭箭相連,歷嘯聲不止。

    哈士奇不得不連連封擋,一方面還要小心其他士卒的攻擊。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虎吼,「全都給我閃開,待本將軍,誅殺此舟。」

    一匹雄駿紅馬,自人群中衝上前來。馬似蛟龍,人若猛虎。手中一桿鳳翅鎏金鏗,只見來人當手舞動,眨眼間就到了哈士奇跟前,二話不說,一錘力劈華山,凶根砸落下來。

    鳳翅鎏金錘掛著銳嘯,勢若千鈞。哈士奇來不及躲閃,揮刀迎上去,只聽鐺的一聲響,吞士奇噔噔噔

    連退數步,張口哇的噴出一口鮮血。而來將戰馬也後退不止。馬上那員大將,身高九尺,面似冠玉。生的膀闊腰圓。一件唐枕寶鎧捶在身上,緊握兵器的手,不停顫抖。

    「天寶將軍?」

    「不愧是長安第一高手,果然厲害。」

    那馬上大將,厲聲喝道:「只可惜了,你一身好本領,不思為國效力,卻密謀不軌。

    今日宇文成都奉旨殺賊……哈士奇,再吃我一錘。」

    胯下馬希聿聿長嘶一聲。宇文成都縱馬再次衝向了哈士奇。

    與此同時,麥鐵杖拎刀撲來,迫的哈士奇無法躲閃,只能硬碰硬的,再一次和宇文成都交鐸。橫刀折斷,不過卻崩開了宇文成都的鳳翅鎏金錘。哈士奇怒吼一聲。連環三腿逼退了麥鐵杖之後,轉身騰空而起,迎著宇文成都縱身撲去。

    他赤手空拳……豈不是找死?

    宇文成都心中正感到奇怪,就聽麥鐵林喊道:「成都小心,這傢伙的拳頭比刀還厲害。」

    說對遲,那時快,哈士奇已輕到了宇文成都跟前。

    他也知道,自己這一次恐怕是逃脫不了。既然逃脫不了,索性殺個痛快,就讓這宇文成都,做陪葬吧。氣沉丹田,掄拳轟擊。宇文成都是長兵器,一時間無法回轉,於是一提韁繩,胯下汗血寶馬希聿聿長嘶一聲,前蹄騰起,正擋住了哈士奇的拳頭。

    那寶馬慘嘶一聲,鮮血噴灑。

    哈士奇的拳頭,如同鐸利的寶刃,直接沒入寶馬胸口。

    只見哈士奇渾身是血。大吼一聲,生生將一顆血淋淋的馬心掏出來。戰馬噗通摔倒在的上。正壓住了宇文成都的身乎。哈士奇縱步再次撲向宇文成都,長孫員的利矢,已到了身前。

    連珠十三箭,箭箭兇猛詭譎。

    哈士奇一不小心,被一支利箭射穿了大腿,腿一軟,差點捭倒。

    這時候,又有一員大將。策馬擰槍,從人群中撲來。哈士奇連忙一個翻滾,躲過來人必殺一槍,剛要站起來,麥鐵杖從後面撲上前,一刀劈在了哈士奇的肩頭。

    鮮血噴湧,但哈士奇好似全無知覺,完好的右腿原的轉動,一拳打在了麥鐵杖的肩膀上。

    這一拳下去,令麥鐵杖大叫一聲,棄刀而退。

    長孫員連發十三箭後。鼓足丹田之氣,再一次挽弓。

    卻在這時,一陣劇烈的咳嗽,令他一口氣未能接上來,口噴殷紅鮮。

    媽的,這老毛病居然在這時候犯了!

    長孫昆有氣疾之疾。不能過於辛苦。他這一次之所以留守洛陽,也正因為這個毛病。

    可是,戰鬥已至白熱化階段,長孫員不得不再次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氣,連珠箭發。而戰場中。給士奇也是連番受創。宇文成都失去了戰馬,雙手舞動鎏金錘。聲勢更加兇猛。而麥鐵杖雖然被打碎了肩膀,卻仍指揮軍卒,蜂擁而上。

    最可怕的,還有兩員馬上大將。

    於仲文和吐萬緒兩人。一個長槍,一個使雙鞭,死死纏住了哈士奇,令他難以括架。一個不留神,哈士奇的左腿被鳳翅鎏金鏗掃中。宇文成都是何等神力,這一錘下去,打得哈士奇半隻腿飛了出去。只疼的哈士奇一聲大叫,長孫員連珠箭已到了,蓬蓬蓬,哈士奇的身體連續中箭,吐萬緒乘勢衝過來,一鞭打在他的肩膀上。

    身體,被數支長矛穿知

    哈士奇口中吐出血沫子。猶自單腿站在天津橋頭。

    已過了丑時,麥鐵杖和長別員在親衛的攙扶下,走到人前。

    長別,員劇烈咳嗽不停,每一次咳嗽,都如同撕心裂肺一般的難受。

    「把他的屍首,好好收斂起來吧。」

    宇文成都突然道:「此等英雄,不應該連一具全屍都無法落下……爺爺,您以為如何?」

    濮陽郡公宇文述和房彥謙也在軍卒的簇擁下上前。

    天津橋上的這場慘烈搏殺,完全出乎了兩人預料之外。麥鐵杖一支胳膊廢了,長孫晨舊疾復發。宇文成都那匹汗血寶馬戰死,除此之外,還有近兩百驍果喪命。

    而這一切,只是為了殺死一個人?

    宇文述不由得暗自苦笑。上前輕聲詢問:「大將軍,你們怎麼……」

    麥鐵杖被打碎了肩膀。被人攙扶著,直呲牙咧嘴。再讀讀四友發佈,z缸加毗四m

    「天寶將軍說的不錯,此乃真豪傑。」

    長孫員捂著嘴巴,不停的咳出血絲,但也對宇文成都的意見表示贊同:「哈德先生雖是前朝餘孽,但其忠貞,確令我等敬佩。這等英雄,應當留有全屍。

    於仲文、吐萬緒,也都是面帶尊敬之色。

    「既然如此,那就依諸位將軍所言。「

    房彥謙上前詢問上前。看得長孫員面色蠟黃,不由得有些擔心:「大將軍,你還好吧。」

    「我生平第一次遇到這般凶悍之知,「這傢伙簡直就是個妖怪。

    我沒事兒,只是舊疾發作罷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房府尹莫要擔心,你尚有要務處理。哈士奇一死,大周餘孽想必已無反抗之力。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趙王骨血。

    天亮之後,還要安撫洛陽百姓……就交由濮陽郡公和府尹大人操。

    「陛下三日後將抵達洛陽,幾位將軍還請好好休整。」

    長孫員等人,在各府親軍護衛下,返回家中。

    宇文成都則留下來。負責收尾的事情。看著眼前遍的屍體。房彥謙和宇文述的眼中,都流露出無奈之色。

    不過在無奈之中,兩人又有一種如釋重負般的輕鬆。
匿名
狀態︰ 離線
117
匿名  發表於 2011-7-21 22:09:48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八章 天寶將軍

鄧世安在熟睡戶中,被鄭言慶派人來喚醒。

    迷迷糊糊的來到後院書房中,就看見毛小念正陪著一個看上去頗有些眼熟的少女說話。兩頭獒在院門後警戒,鄭言慶則在迴廊下,不安的來回走動,神色焦慮。

    「言慶,發生何事?」

    鄭世安愣住了!

    年紀大,可是卻有著非同於常人的警醒。還沒有走進院子,他就感受到了一種緊張的氣氛

    鄭言慶連忙迎上前去。

    懷仁坊大門緊閉,朝廷秘密抽調官軍入駐洛陽城,並實行嚴格的夜禁。同時還開始盤查自襄陽的來人,一切都預示著,官府方面,準備對白永彌勒有大動作。

    至亍為什麼會突然下手,鄭言慶還想不明白。

    不過隱約能猜測到。哈士奇等人恐怕是暴露了……怎麼暴露的?言慶不清楚。

    按朵朵的說法,白衣彌勒在朝中也不是沒有靠山。

    怎麼會突然之間,就出現暴露在官府的視線中?

    除非……

    有內奸!

    這事情牽扯可就大了。朵朵昔定不能再拋頭露面,弄不好她已輕暴露。先把她藏在鄭府中。而後再尋找機會,送出洛陽。但問題是,偌大的鄭府,人手也不少。朵朵藏在府中,遲早會被人發現,也不可能瞞得過鄭世安。對於爺爺,言慶很放心。

    但他卻不能不把這件事情,先向鄭世安交底兒。

    人老成精。

    鄭世安雖說讀書不多,但處理問題的輕驗和手段,卻有不少。甚至於,在具體操作事情上,言慶雖然才四十年的成年人輕歷,也未必能比得上鄭世安八面玲瓏。所以,這件事情,必須要讓鄭世安知道。也只有爺爺點頭,他才能做其他的計劃了。

    本來,毛小念對朵朵懷有一絲敵意。

    因為她擔心,朵朵會奪走一部分鄭言慶的關懷。畢竟言慶和裴翠雲的事情被傳的神乎其神。她已輕失去了一部分關愛,若是再失去一部分,她還能擁有多少?

    可是她後來聽言慶說了朵朵的故事。

    當然了,言慶不可能把朵朵的身份告訴毛小念,否則很可能適得其反,引起毛小念的恐慌。

    這女兒家的心思,真的是古怪。

    當毛小念聽說朵朵因躲避仇家而四處飄零的身世後,對朵朵的感官也改變許多。事實上,朵朵和言慶認識的最早,甚至比毛小念還早,她有什麼資格吃醋呢?

    「小念,你在外面幫我把風,若有人來了,立刻稟報。」

    毛小念答應了一聲。匆匆井了房門。

    雖然她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特,但是看言慶如此嚴肅的神情,心裡也緊張不少。

    「爺爺,還認得她嗎?」

    鄭言慶先攙扶著鄭世安坐下,然後拉著朵朵的手,走上前來。

    鄭世安瞇起了眼睛。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打董好久,搖搖頭說:「眼熟,但想不起來。」

    「她是朵朵,還記得嗎?」

    「啊!」

    鄭世安吃了一驚,再次辨認好久,這才點頭說:「朵朵,真的是你啊。」

    想當年,徐媽朵朵母女。在鄭家躲避了五年,一直就住在鄭世安的住處。若非時隔五年。朵朵從一個黃毛小丫頭,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鄭世安又怎可能認不出來呢?

    徐媽母女當初為了掩護鄭言慶,離開了鄭家。(雖然事實並非如此,但鄭世安一直這麼認為)鄭世安心裡,對徐媽母女還是頗為掛念。只是他也知道,徐媽母女不是普通人。一封能讓鄭大士變色,甚至不敢保留的書信,足以說明這對母女的不同尋常。以至於鄭世安認出朵朵之後,神色間還是保持著足夠的尊敬。

    「爺爺,您一向可好?」

    「好,好,好!」鄭世安笑呵呵的點頭,「一別五載,徐媽還好嗎?你們這些年都去了何處?」

    「我娘她……已經故去了!」

    朵朵說著,眼圈一紅。

    而鄭言慶這時候,則在鄭世安耳邊低聲細語。鄭世安剛開始,還是一臉笑瞇瞇的表特,可是漸漸的,他的臉色凝重起來。等言慶說完,鄭世安的臉色發白。

    「言慶,你……瘋了!」

    朵朵說:「爺爺,這不關鄭公乎的事情。您放心,這是我自己的事,我現在就走。「

    「朵朵,站住!」

    鄭言慶突然一聲厲喝,朵朵詫異的看著他。

    「爺爺……」他撲通一聲跪下,「朵朵和我從小一起長大,這時候你讓她走,豈不是看著她陷入危險嗎?再者說了,她出身在什麼家庭,又不是她能夠控制。祖輩的恩怨,何必要牽連到她的身上。別兒求您,幫一幫她,別讓她去冒險。」

    鄭言慶這一跪,朵朵的眼睛濕潤了。

    她連忙也跪下來,拉著言慶的胳膊說:「小秀才,這件事情和你無關,你不要為我費心……」

    「好啦,都起來吧。」

    鄭世安苦笑著上前,把朵朵和鄭言慶都拉起來。

    「言慶,爺爺並非怪你。也不是要趕朵朵離開。只如,「你總弄出這種出人意料的事特出來,爺爺一點準備都沒有。朵朵啊,說起來,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陷入險境。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遠房親戚。

    就叫鄭朵吧……記住。你是從蜀中來,可別和人說漏了。

    言慶,你準備怎麼辦?」

    鄭言慶想了想,「現如今外面恐怕很亂,究竟是什麼情況,咱們一點也不請楚。

    不過既然王虎說,官軍入城,估計城裡守衛的會非常嚴格。我準備天亮之後,去打聽一下情況,順便到老師家中,探一探口風。先確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才哈總管和亞亞現在是什麼狀況「

    朵朵,從現在開始,你一切都要聽我的安排。

    我會讓小念全天和你在一起,你不得自作主張,擅自行動。還有,如果「我是說如果,吞總管他們真的出了意外,你要怎麼做?」

    「吞公公不會出事的,他的武藝那麼厲害「……

    「我是說如果!」鄭言慶臉色一沉,朵朵立刻閉上了嘴巴。

    這個時候,她很無助。

    以前雖然也面臨過這樣的危機,但是有娘拿主意,保護她。後來又有哈士奇操持一切,她只要好好練功,根本不用去擔心其他的事特。可是現在……如果哈士奇真的出了意外,那她該如何是好?朵朵很茫然,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排日後的事情。這一刻,好像只有小秀才可以依靠。以至於言慶拉下臉。她立刻沉默了。

    「如果朝廷是針對哈總管,那我估計,襄陽漢南那邊,也不會安生。

    朵朵。你聽著……咱們往最壞處想,如果哈總管真的出了意外,你要聽我的安排。」

    朵朵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輕輕點頭。

    那嬌柔無力的模樣,讓人看著好生心疼。鄭世安歎了口氣,把她摟在懷裡。「朵朵,就聽言慶的主意吧。這個時候,咱們誰也幫不上忙,一切就交由言慶你來處理。

    朵朵就跟著我,你去交代小念一下,莫要說走了嘴。等天亮以後,咱們打聽請楚是怎麼一回事,然後再做主張。」

    鄭言慶答應了一聲,坐在書房門口,頭不免有些昏沉沉。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

    這一夜。對於言慶和朵朵而言,很難熬。

    天亮以後,言慶就騎著馬,出鄭府大門,往坊外行去。懷仁坊兩扇大門都開啟了,不過大門口,各有十名軍卒守衛。王裡正和王虎,帶著坊中青壯,挨家挨戶的盤查。

    「鄭公子,這麼一大早就出去?」

    鄭言慶微微一笑,「是啊,我要去老師府上做功課。「

    「哦。那一路小心。」

    王虎還特別叮囑:「鄭公子,這兩天千萬別括惹事情,城裡的特況很複雜。」

    「多謝王大哥提醒……對了,你們要不要去我家盤查一下?」

    王裡正笑了,「鄭公子說笑了,府上的特況,我再清楚不過,不需要再盤查了。」

    王虎也說:「是啊,我叔祖就在府上。若是我過去,豈不要被他劈頭蓋臉的臭罵?鄭公子只管做事吧,這邊有我看護,保證府上不會有人打攪。也不會出事故。」

    「那有勞了!」

    鄭言慶打馬揚鞭離去。

    出了懷仁坊之後,他立刻就感受到了城中緊張的氣息。

    建陽門的五道城門,只開啟了兩道。一道進,一道出,過往行人,都需輕過仔細盤查,才能夠進出建陽門。沿途,到處可以看見巡邏的軍卒。不時攔下行人,進行盤問。

    鄭言慶自己都被攔下了三次。

    不過往往自報家門之後,對方立刻予以放行。

    畢竟。言慶聲名在外,又是右驍衛大將軍長別員的弟子,同時與河南尹房彥謙關係良好。再加上其背後鄭氏家族的威望,所以也不可能有人故意去為難他。

    從通遠市的浮橋通過時,盤查更加嚴格。

    鄭言慶再一次被人攔住了去路,只好下馬。自報家門道:「我是鄭言慶。家住懷仁坊鄭府,前去銅駝坊霹靂堂。」

    「你就是鄭言慶?」

    此前,言慶被攔下來,自報家耳就可以放行。

    但是這一次,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將領,攔住他好奇的上下打量。

    他身高大約在九尺開外,生的細腰乍背,面如粉玉,齒白唇紅。身披一件兩當鎧,腰繫玉帶,配一柄黑黝黝,沉甸甸,大約三指寬的長刀,威風凜凜,頗有儀容。

    鄭言慶在他面前,頗感壓力。

    因為這傢伙的個頭太大了,几子和雄大錘叔侄差不太多。

    他拱手道:「在下正是鄭言慶。」

    「可是那做出『曾輕滄海難為水』的半緣君?」

    「呃。正是。」

    那青年將領笑了,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我乃天寶大將軍,濮陽郡公之孫。宇文成都。」

    「啊?」

    鄭言慶一驚,詫異抬頭看去,脫口而出道:「大將軍不是在長安護駕,何時抵達洛陽?」

    「已有三日!」

    宇文成都笑道:「我在長安時,就聽說過半緣君美名。今日得見,果然不知,「你,這是要去長孫大將軍府上嗎?」

    面對這個傳說中的隋唐第二條好漢,鄭言慶的壓力陡增。

    他強作鎮靜,「是啊,去向老喊問安。「

    宇文成都點點頭,「那見到大將軍,請代我問好……對了,請轉告大將軍。讓他安心養病,不用再擔心其他事特。半緣君,你很不錯。我喜歡看你寫的三國演義。」

    「啊。有勞天寶將軍垂愛。「

    宇文成都剛要再說估,卻聽遠處一陣騷亂。

    「何故騷亂?」

    「啟稟將軍,通遠市那邊好像發現了一具屍體……」

    宇文成都臉色一變,「馬上過去查探。「

    然後。他向鄭言慶一拱手,「半緣君。我公務在身,不好與你多言。他日若有機會,我定當登門拜訪。」

    言慶連忙行禮,目送宇文成都帶著士卒離去。

    身後的永服,都濕透了。這位隋唐第二各好漢給人帶來的壓力,果然是不同凡響。

    要說個頭,宇文成都和雄大錘差不多。

    論殺氣。雅大錘狂野粗放,發怒之時殺氣凜然。可相比溫文儒雅的宇文成都。雅大錘無論是在氣質上,還是其他方面,差距甚遠。以至於言慶和成都只說了幾句估,就感覺到萬分的壓力。

    宇文成都,居然也在洛陽?

    鄭言慶心裡越發感覺不太妙,上馬疾馳。

    這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人阻攔,他很快就來到了霹靂堂的府門外。自有門子上前迎接,從言慶手中接過了馬匹。

    「老師可曾起來?」

    「大將軍今日身體欠佳,這會兒還在屋中休息。不過大將軍說了,鄭公子若來,可以不必通報。「

    鄭言慶心裡奇怪,長孫員的身體欠佳?

    前些日子不還好好的,還能上馬為他演示用槊,怎麼突然間……

    聯想到宇文成都剛才的那番估,鄭言慶心裡咯噔一下。他連忙走進霹靂堂。逕自沿著中堂夾道進入後宅。迎面。就看見一名青袍白髮的老者。正在和高夫人說估。

    言慶認得這位老者,正是巢元方。

    「巢先生!」

    「哦。是半緣君啊。「

    巢元方與言慶打了一個括呼,鄭言慶自動就退到了高夫人的身後。只聽巢元方對高夫人說:「大將軍的情況不太好,夫人需多多留意。不要讓他太操勞,也莫要讓他生氣,動怒。保持心境平和,再慢慢調養……藥方已留下,若有不妥,可隨時派人找我。」

    「才勞巢先生。」

    高夫人側身相送,同時又對鄭言慶說:「言慶,你自去臥房就是,我還有事要做。」

    「遵命。」

    對於長孫家而言,鄭言慶如同自家人一樣。

    所以高夫人也不和言慶客套,送巢元方離開。鄭言慶撓撓頭,滿腹心事,走進臥房。
匿名
狀態︰ 離線
118
匿名  發表於 2011-7-21 22:10:02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五九章 噩耗

臥房中,長孫晟面色蠟黃,並伴隨有劇烈的咳嗽。

    鄭言慶見過長孫晟生病的樣子,不過和天冷時發病相比,長孫晟此時的模樣,顯然要嚴重的多。

    言慶進來的時候,長孫晟正在和一個中年男子說話。

    那人的年紀比長孫晟小,圓圓的臉盤,額頭有一塊略顯凸出,黑鬚白面,帶有書生氣。言慶認得這人,是長孫晟的本族兄弟,名叫長孫順德,時任右勳衛將軍。

    注意,是將軍,而非大將軍。

    歷史上,此人頗有名聲。遼東之戰時,他為躲避戰爭,逃去了太原。後來隨李淵在太原起兵,立下汗馬功勞。李淵登基以後,被封為左驍衛大將軍,薛國公。

    後來又在玄武門之變,協助李世民登上縣位。

    至於有沒有登上凌煙閣?時間太久遠了,鄭言慶有點記不清楚。

    但他知道,這個長孫順德是個很有眼光,也很能下賭注的人,本事應該不會太差。

    長孫順德對言慶倒是很親近,微笑著與他打了個招呼。

    「大兄,那我先走了……府中的事情你不必擔心,過幾天恆安就要回來,你只管安心養病。」

    長孫晟點點頭,「言慶,待我送一下!」

    一般而言,做這種事情的人,多為子侄親人。長孫晟吩咐言慶送客,也就表明了,他對言慶的態度。也許在長孫晟的心裡面,言慶已經如同他子侄般的存在。

    「叔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送長孫順德的時候,鄭言慶忍不住問道:「來的時候,見城中守衛森嚴。老師昨日還好好的,怎麼一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讓老師成如此模樣?」

    長孫順德說:「北周餘孽作亂,昨日大兄會同天寶將軍,麥柱國等人,在端門城下,誘殺反賊。只是那反賊太過凶悍,以至於大兄在剿殺對方時,引發了舊疾,才成了這般狀辦……那傢伙,不愧是昔年長安第一高手,我今早清掃天津橋時,那個場景,真叫一個淒慘……那傢伙一個人,竟殺了近二百禁軍。五大高手合圍,麥柱國重傷,天寶將軍也痛失愛孫……他娘的,真是一個老妖怪啊!」

    「叔父,您說的是誰?」

    長孫順德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就是大象年間,大周宇文佑府中的總管哈德。不過他如今改了名字,叫做哈士奇……哦,就是大定酒樓的主人。還有啊,你肯定猜不到。那傢伙就是在白雀寺劫殺你的白衣彌勒的執掌者,你說嚇人不嚇人?

    我還在大定酒樓吃過飯呢……若他當時動手,弄不好這朝中一半大臣,都沒命了!」

    長孫順德說到這裡,下意識的哆嗦一下,連連搖頭,似有些後怕。

    鄭言慶這心裡,咯噔一下。

    好在他養氣的功夫不錯,臉上並沒有表露出太多情感。

    而是做出一副震驚之態,「洛陽城裡居然有這樣厲害的人物?那哈德現在如何?」

    長孫順德笑了笑,「出動三千禁軍誘殺,又有五大高手出動,若再讓他逃走……陛下的臉面,又將往何處放?死了,那傢伙被殺死了。

    據說屍首已收攏起來,由天寶將軍負責處理。好像是說,埋在了香山腳下……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鄭言慶送長孫順德離去,又返回了臥房。

    長孫晟很疲憊,雙眸緊閉,靠在褥子上,似已睡著。

    鄭言慶輕手輕腳,為他把毯子蓋好。

    「言慶,這兩日我無法督促你的課業,但你卻不能放鬆……哦,你去後花園,陪陪觀音婢吧。我晨間病情發作,把她嚇壞了。這會兒無忌在陪她,但估計用處不大。那孩子挺纏人,你多費點心思。課業上有什麼不懂,再過來問我吧。」

    「是!」

    鄭言慶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他出門的一利那,長孫晟突然叫住了他。

    「言慶!」

    「學生在……」

    長孫晟猶豫了一下,「有朝一日,若我不在了,還請你多費心,照顧好觀音婢。」

    「老師,您這是什麼話?」

    鄭言慶嚇了一跳,連忙道:「剛才巢先生還說,只要您好好休養,一定不會有事。」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長孫晟笑了,「我也是隨便說說罷了。

    呵呵,不過這幾日,還請你多照顧觀音婢。她年紀小,性子又柔弱,身邊確實需要一個人哄著。」

    「老師放心,弟子一定會照顧好觀音婢。」

    長孫晟又閉上了眼睛,鄭言慶輕手輕腳的退出房間,輕輕拉上房門。

    去花園的路上,正遇到高夫人過來。看得出,她似乎有些憂慮,也沒有像往日那樣,和言慶打招呼。只是點了點頭,就和言慶錯身而過,急匆匆的走向臥房。

    ————————————————————————————————言慶在花園裡,哄勸了一會兒無垢,直到她露出開心的笑容,才算是放下了心。

    已過了正午,鄭言慶先哄得無垢午睡。

    然後在長孫家草草用了午飯,才告辭離去。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都必須要表現的很正常。在許多人看來,鄭言慶不可能與白衣彌勒有任何關係,而這也是他如今保護朵朵的最佳武器。只是不知道朵朵在知道這個消息以後,又會是什麼狀況?

    一想到這些,鄭言慶就有些頭疼。

    這裡面,還牽扯到長孫晟……要讓朵朵明白,長孫晟是奉旨行事。同時還要打消她有可能出現的報仇心理。

    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還有,哈士奇被葬在了香山?

    鄭言慶也不太相信。本能的,他認為這是一個陷阱。很有可能是朝廷為吸引出哈士奇的同黨,而設下的陷阱。另外宇文亞的情況如何?會不會也出了意外呢?

    言慶越想,越覺得腦袋發脹。

    一路上心事重重,趕回懷仁坊鄭府。

    朵朵,正翹首期盼,等待著鄭言慶的消息。其實這一個晌午,關於白衣彌勒的消息已經傳開,鄭世安當然不可能打聽不到半點消息。

    可是朵朵還懷著幾分期盼,這個時候,她更願意相信言慶,更願意從言慶口中聽到一個她希望的答案。

    可言慶帶回來的消息,卻讓朵朵絕望了。

    「我要殺了他們!」

    朵朵抄起寶劍,就往外走。

    鄭言慶死死的抱住她,「朵朵,別衝動……皇帝現在不在洛陽,你只要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冷靜一點,別衝動。

    哈總管雖然遭遇不幸,可還有亞亞!想想亞亞,如果你出了事,那亞亞該怎麼辦?」

    朵朵突然咬住了鄭言慶的胳膊,只疼的言慶,忍不住一呲牙。

    毛小念立刻要衝過來拉開朵朵,卻被鄭言慶用眼色阻止。他緊緊摟住朵朵,任由朵朵咬著他的手臂。

    「朵朵,聽話。」

    言慶一隻手撫摸朵朵的秀髮,「想哭就哭出來……但別太久,因為咱們還要去找亞亞。」

    朵朵從喉嚨裡,擠出嗚咽的聲音,漸漸的鬆開了口。

    鄭言慶示意毛小念退下去,然後柔聲道:「哈總管走了,可是你還有小秀才。我可能沒有哈總管那麼厲害的身手,但是我一定會幫你。

    不過此次雖說是皇帝下旨,可我覺得,應該不會這麼簡單。

    很可能是內鬼作祟,否則哈總管不可能暴露。

    我聽說,當時好多白衣彌勒想要衝擊端門。

    哈總管既然已經決定了要撤離,怎可能會組織人手,做這種不智的事情呢?」

    朵朵慢慢抬起了頭!

    她的眼圈紅腫,淚流滿面。

    「不會是亞亞,教中弟子很多還不知道亞亞的存在。除了哈總管,只有我和……胡力迭?」

    「胡力迭是誰?」

    「也是教中的總管,和哈公公一樣,他早年是我爹的護衛。

    白衣彌勒,是哈公公和他一丨手創立起來「可是,他好端端的,為何要出賣哈公公?」

    「那胡力迭在哪裡?」

    「不清楚,哈公公安排他和我們分開行動。幾天前,他就不見人影,只有哈公公才知道他的去處。」

    言慶想到了徐彥盛的那個冊子。

    他連忙把冊子拿過來,翻開仔細閱讀。

    根據徐彥盛的記錄,大定酒樓的二掌櫃就是胡力迭。他出入很頻繁,接觸的人也不少。徐彥盛只是監視,卻無法過於仔細的詢問,所以很多人的來歷都不清楚。

    「朵朵,你們和濮陽郡公有來往?」

    鄭言慶突然在記錄上,發現了一個名字。

    朵朵想了想,「這個我倒是不清楚。你是說破野頭吧,聽哈公公說,好像有來往吧。只是我沒有見過破野頭家的人。你也知道,大定酒樓在洛陽立足,肯定會結交一些權貴嘛。」

    「那一直是胡力迭做這件事?」

    「和破野頭家的聯繫,似手是胡力迭一丨手操辦……怎麼了?」

    言慶說:「幾個月前,我因為發現一個熟人,呃,可能是熟人吧,出入大定酒樓的側門。因為我聽說過,那人是白衣彌勒,所以就對大定酒樓產生了好奇,讓人在外面暗中監視。這上面是酒樓側門人員出入的情況。根據記錄,濮陽郡公家的車仗,有好幾次在側門出現。胡力迭出來之後,就是乘坐濮陽郡公家的車仗離開。」

    「你是說,是胡力迭和破野頭出賣了我們?」

    鄭言慶點點頭,「很有可能!」

    「我,我要殺了他。」

    鄭言慶沉喝一聲:「朵朵,放下劍……如果是胡力迭出賣了你們,他現在一定是在濮陽郡公的保護之下。我晌午去老師家中的路上,遇到了天寶將軍宇文成都。

    連哈公公都死在天寶將軍手下,你如何是他的對手?

    你這麼衝動,我怎麼能放下心呢?我告訴你,這事情還沒有結束。

    坊間傳言,哈公公被葬在香山腳下。但以我估計,這很可能是一個陷阱,等著你們去上當……」

    「小秀才,我,我,我……」

    朵朵突然放聲大哭,「我真沒有用,哈公公死了,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我真沒有用。」

    言慶過去,一把將朵朵摟在懷裡。

    「朵朵,你聽我說,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但是,你必須要聽我的話。咱們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亞亞,然後把你們安全送出洛陽。至於胡力迭,我相信他遲早會出現。朵朵,咱們要做的,就是等待。」

    「可是,要等到什麼時候?」

    鄭言慶露出沉思之狀,恍若自言自語一樣,輕聲道:「不會太遠,相信我,不會太久。」

    朵朵下意識的摟緊了言慶的腰,把粉靨緊緊貼在言慶的胸口。

    這時候,也只有小秀才的懷抱,才讓她感受到一絲絲的溫暖和安慰……「少爺!」

    房門突然被拉開,毛小念和徐世績闖進屋中,「竹園,竹園出事了!」

    「竹園出什麼事了?」

    徐世績急促的說:「我午後送徐彥盛去竹園,可是到了竹園以後發現,毛旺夫婦被人殺了。」

    「你說什麼?」

    毛小念眼淚漣漣,似乎已丟了魂魄,不知如何是好。

    「少爺,我爹娘……」

    朵朵忙過去,把小念扶穩。

    鄭言慶說:「徐大哥,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午後送徐彥盛去竹園,可是卻不見毛旺一家。於是我就和徐彥盛尋找,結果先是在一間竹舍裡,發現了一大一小兩具屍體;後來又在廚房那邊,找到了毛旺夫婦的屍首。竹園精舍很亂,馬車和拉車的兩匹牝馬也不見了……徐彥盛還在竹園照看。」

    鄭言慶頓覺毛骨悚然。

    心中,湧起一種不祥的預兆。

    「朵朵,你和小念都留在家裡,我沒有回來,不許離開一步。

    沈光,備馬……徐大哥,你立刻叫上黨士傑和黨士英,咱們馬上去竹園,一探究竟。」

    朵朵疑惑的看著臉色鐵青的鄭言慶,隱隱感覺到了他心中的憤怒。

    「小秀才,你怎麼了?」

    「朵朵,你有沒有聽說過,毛小八,這個名字?」

    朵朵撓撓頭,「印象裡好像沒有……哦,你不會是說,你要監視的人,就是毛小八。」

    毛小念也抬起頭,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言慶。

    「少爺,您是說……」

    鄭言慶沒有理睬毛小念,「朵朵,你再想想,洛陽本地人,姓毛,你可有印象?」

    「啊,我想起來了。」

    朵朵突然撫掌大叫:「胡力迭有一個弟子,姓毛,還是洛陽人。不過那個人不叫毛小八,而是叫做毛公遂……恩,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挺秀氣,說話也很柔,脾氣很好。」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不回來,誰都不許離開。」

    鄭言慶說完,扭頭奔出了房間。

    他在府門外翻身上馬,和沈光、徐世績四人打馬揚鞭,衝出懷仁坊。

    怪不得毛旺夫婦死活不肯來城裡住,寧願呆在偏僻的竹園裡……此前鄭言慶還以為他們是不願意住在城裡。可現在想來,應該不是這個樣子。毛旺夫婦肯定是找到了毛小八,留在竹園,是方便和兒子相見。疏忽了,疏忽了……最近一段時間,鄭言慶幾手忘記了毛小八這個人,更不會把毛旺夫婦留守竹園,和毛小八聯繫到一起。可是這骨肉情深,血脈相連的親情……他疏忽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19
匿名  發表於 2011-7-21 22:10:17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六十章 禽獸

竹園精舍,一片狼藉。

    鄭言慶先查看了毛旺夫婦的屍體。毛嬸倒在鍋台邊,仰面朝天。頭部受到重擊,鮮血已染紅了地面;毛旺坐在門口,背靠著牆。一根撥火用的鐵釬子從後穿透了他的身體。憨厚敦實的臉上,似帶著驚怒之色,那雙眼睛,更瞪得溜圓……

    這和言慶想像的,有些不太一樣。

    「帶我去看看另外兩具屍體。

    徐彥盛連忙帶著鄭言慶,走進一座竹樓。

    這竹樓最初是杜如晦居住,後來徐世績搬過來,曾在裡面住過一段時間。看起來,毛旺夫婦倒是還沒才忘記身份。言慶用過的書樓,和正中間的主樓沒有人住過。這一點從光潔的門廊上,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按照鄭言慶原來的設想,這精舍中一大一小兩具屍體,會不會是毛小八呢?

    可是當他走進去一看,卻驚呆了。

    大的那具屍體,年紀應該在四五十上下,一襲薄永,但卻極為陌生。鄭言慶可以保證,他沒才見過這個人。而另一具屍體,他卻認得,赫然就是宇文亞,朵朵的親兄弟。

    宇文亞怎麼會在這裡?

    這時候,徐彥盛在徐世績耳邊輕聲嘀咕了一句。

    「言慶,這個人是胡力迭。」

    「你說什麼?」

    「彥盛認得這個人,就是大定酒樓的二當家,胡力迭。」

    腦袋嗡的一聲,鄭言慶有點懵了。

    「徐彥盛,你看清楚了?這個人,真的是胡力迭,大定酒樓的二當家嗎?」

    徐彥盛連忙上前,躬身道:「啟稟鄭公子,小的絕對沒有看錯。這段時間以來,小的每天在大定酒樓附近轉悠,曾親眼見過胡力迭。有幾次還特意和他打了照面。

    他左邊眉毛上才一顆紅痣,我記得清清楚如,「沒錯,就是這個人,他就是胡力迭。「

    「胡力迭怎麼會在我的竹園裡?」

    鄭言慶驚怒不已。死者是宇文亞和胡力迭,那毛小八呢?

    「你們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別人?」

    「沒有,我們來的時候,爐灶裡的柴火燒成了灰燼,應該是在清晨甚至更早的時候,發生的慘案。「

    沈光一直蹲在屍體旁邊,突然站起來,「公子,這兩人是中毒而亡。」

    「中毒?」

    沈光點點頭,指著宇文亞的屍體說:「他的口中,才一股杏仁香味,應該是類似於鶴頂紅之類的毒藥所致。您看這房間裡,食物滿地,並有嘔吐之物。這個小孩子中毒較深,當場斃命;中年人則相對中毒淺了些,往外跑的時候,毒發身亡。」

    鄭言慶閉上了眼睛,雙手用力搓熱面頰。

    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奇怪的畫面:毛小八要往飯菜裡投毒,毛嬸阻攔,一不小心跌倒,摔在了鍋台的一角,腦漿迸裂;毛旺正好進來,看見這景象之後,憤怒不已,和毛小八扭打。結果被毛小八推倒在地,被鐵釬子穿透身體致死。

    而後,毛小八把混入毒藥的食物,端到了竹樓中。

    在這裡苦等了一晚上的胡力迭和宇文亞,狼吞虎嚥的吃下去。由於宇文亞年紀小,所以當場斃命。胡力迭應該是覺察到了什麼,想要出去,可是卻毒發身亡。

    這也就能解釋清楚,為什麼毛旺夫婦和胡力迭兩人的死因不同。

    好吧,我舟再往前推論。

    胡力迭設計陷害了哈士奇之後,卻又害怕哈士奇武藝高強,萬一沒有被殺死,肯定會找他的麻煩。所以他不敢在城裡躲藏,而是跑到了竹園,等待事情的結果。

    毛小八將宇文亞誘騙到了竹園……

    具體是怎麼誘騙的,鄭言慶推測不出來。

    朵朵說,哈士奇準備離開,肯定會備有行囊。而竹樓裡什麼都沒有,那就是說……

    當年,毛小八可以不顧爹娘,偷走玉帶。

    而今他會不會見財起意,再一次重複昔日的罪行?

    言慶對毛小八「不對,也許應該叫毛公遂不是很瞭解。但才一點他可以肯定,這個人應該屬於那種極端自私,薄情寡義之輩。如果連爹娘的死活都可以不顧忌,還才什麼能讓他在意呢?五年前,他可以這樣做;五年之後,他同樣可以。

    雖然言慶腦海中浮現出了這樣一個畫面,但是在內心裡,卻不願意承認。

    如若真是這樣,那毛小八,肯真就是一個禽獸!

    「公子,怎麼辦?」

    鄭言慶沉吟片刻,上前一把將宇文亞的屍體抱起來,「徐大哥,你立刻去向房府尹報案。」

    「報案?」

    「死了這麼多人,難道能瞞得過去嗎?

    不過,你們都記住,只死了三個人,聽到沒才?是三個人,而不是四個人。」

    看著言慶懷中宇文亞,沈光等人都心領神會。

    至於徐彥盛,雖說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既然鄭言慶這麼吩咐了,他也不會才意見。

    事實上,死幾個人,對他們而言,沒什麼區別。

    畢竟大家和這幾個死者,都沒才特別親密的關係,「

    「沈大哥!」

    「在。」

    「你帶著這具屍體,立刻入龍門山「找一個山請水秀之地,把他埋好,留下記號。」

    「我立刻就去。」

    沈光抱起宇文亞的屍體,轉身就走。

    鄭言慶則與黨士傑黨士英兩兄弟走出竹樓。三個人坐在書樓的門廊上,默默不語。

    「少爺,會是誰做的?」

    「禽獸!」

    鄭言慶牙關緊咬,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但願是我猜錯,否則的估,「你可真的是禽獸不如!——

    房彥謙聽到報案,立刻叫上了宇文成都,趕到竹園查看。

    驗明了胡力迭的屍體之後,房彥謙也感覺有些疑惑,是誰做的這種事情?鄭言慶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他也沒證據,說明這些人就是出自毛小八之手。宇文成都在竹園裡走了幾圈之後,回來告訴房彥謙,在鄭言慶等人趕到之前,這竹園裡應該有五個人。

    死了三個,還有兩個人,去了何處?

    但不管是誰,都沒才把這件事特,和鄭言慶聯繫在一起。

    所以盤問了一下之後,房彥謙只能結論:胡力迭昨夜帶著屬下藏身此地,被毛旺夫婦發現。

    毛旺夫婦下毒,想要鴆殺胡力迭,不醒被發現,慘速殺害。

    胡力迭中毒而亡,另外兩人則連夜逃逸。

    這個結論當中,才很多破綻。如果仔細推敲起來的話,根本就說不通。可房彥謙也懶得繼續追究了。哈士奇死了,胡力迭死了,基本上已輕達到了他的目的。

    至於宇文朵和宇文亞姐弟,應該已輕逃走……

    房彥謙並不把這兩人放在心上,或者說,不想趕盡殺絕。兩個小孩子,又能翻出什麼浪花?而且皇帝即將返回洛陽,他需要盡快的平息洛陽的事態,以早日恢復正常。鄭言慶不好說毛小八的名字,因為這很可能會惹麻煩上身。所以,當房彥謙做出結論的時候,他也沒有反對,甚至連連點頭,以期能早一日風平浪靜。

    「鄭公子!」

    當鄭言慶準備離開的時候,宇文成都突然叫住了他。

    他的眼中,帶著一種古怪的笑意,把鄭言慶拉到一旁,「晌午,我們攔截到一艘商船。」

    鄭言慶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結果在船上,我們從一個箱子裡,發現了一具死屍。

    經核實,那死屍名叫李德武……鄭公子應該聽說過這個人吧。他在昨晚,被殺了。」

    心裡咯噔一下,鄭言慶暗地裡嚥了一口唾沫。

    該死,居然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這一整天的時間裡,他經歷了許多事情,整個人一直處於緊張之中。昨夜沈光殺死李德武的事,早就拋到腦後。現在想起來了,沈光把李德武的屍體裝進箱子,送到了一艘商船。本來這商船天亮就應該離開洛陽,可不成想發生了昨夜的事特。

    如此一來,商船自然無法離開。

    今天又全城戒丨嚴,對過往行人船隻的盤查,都非常嚴格。

    他強笑一聲,「我知道這個人。」

    「呵呵,我猜想鄭公子一定知道……他是被人殺死,而且是被一個高手殺死,一刀斃命。我盤查過商船上的夥計,那夥計說裝著李德武屍體的箱子,是有人出嶄讓他裝上了貨船,唯備在入河水之後處理掉。鄭公子,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呃……我能有什麼看法?」

    鄭言慶的心,砰砰直跳。

    「我只見過李德武一次,和他也沒什麼深仇大恨。雖說有過衝突,那是因為他侮辱了裴家姑姑,所以我才教記他。後來我整天忙於練功,就再也沒見過此人。」

    宇文成都連連點頭。

    「我也知道這件事和鄭公子無關,說實話,我挺討厭這個李德武,無才無德之輩。

    我是想聽聽鄭公子對此事的看法,你說,會是什麼人要殺他?還不敢被人知道?」

    鄭言慶撓撓頭,「興許他露了財,被人盯上了?」

    「唔,這個倒是很才可能……會不會才這樣的可能,是白永彌勒看中了他身上的財貨,所以昨夜趁機動手。後來發現他的身份,害怕招惹是非,所以才讓人運出洛陽城,毀屍滅跡?」

    鄭言慶眼睛一亮。

    他聽得出,宇文成都是在為他開脫。

    雖然這個解釋並不是特別合理。但牽扯到了白永彌勒,誰又會真的追究下去呢?

    只是他不明白,宇文成都為何要賣這個人情給他。

    「甚才可能。」鄭言慶鄭重其事的回答。

    宇文成都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如此上報司隸台,敲定此案。鄭公子,多謝了!」

    鄭言慶連忙拱手,和宇文成都道別。

    「言慶,他剛才在和你嘀咕什麼?」

    回去的路上,徐世績好奇的打聽道:「就是那個天寶將軍。我聽說這個人,很厲害啊。」

    「哦,沒什麼!」

    鄭言慶也想不清楚,這宇文成都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不過無事獻慇勤,非奸及盜,還是應該多加小心。他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是,如何向朵朵和毛小念解釋這件事情?朵朵失去了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肯定會很難過;而毛小念,更可能是面臨一樁人倫慘案。

    如果被她知道,殺死毛旺夫婦的人,很可能是她的親哥哥,不曉得能否承受得住呢?

    一想到這些事情,言慶就覺得這腦袋瓜子,生癡,「

    兩個女人,再樁慘案!

    不,如果李德武被殺的消息傳出去,只怕他還要面對另一個女人,裴淑英的詰問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120
匿名  發表於 2011-7-21 22:10:32
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六一章 雄大海出獄

三天後,隋煬帝抵達洛陽。

    歷時半年之久的西巡,終於落下了帷幕。

    而白衣彌勒事件,似手也到此畫上了圓滿的句號。楊廣下詔,不再就此事追查下去。不過此前緝拿者,今萬人流放且末鄯善四郡,成衛屯田,沒有再祭起屠刀。

    居住於洛陽的百姓,因此而鬆了一口氣。

    又七日,突厥啟民可汗卒。其子咄吉接掌其位,史稱始畢可汗。

    始畢可汗繼位之後,上書朝廷,請求娶義成公主為妻。這位義成公主,是隋朝宗室之女。開皇十九年,與啟民可汗和親的安義公主卒,隋文帝又以義成公主嫁於啟民可汗。說起來,這位義成公主,還是始畢可汗的母親。但若依照突厥人的習俗,子娶母再正常不過。於是隋焰帝楊廣下詔同意,並為啟民可汗廢朝三日。

    同月,隋煬帝楊廣正是下詔,設立洛陽為隋室東都,與長安並立。

    為了慶祝東都設立,楊廣在七月初一登端門祭天,並下旨赦免洛陽囚徒,並免除河南尹治下三年賦稅。此前,新洛城營建完成,楊廣曾免去洛陽五年的賦稅。

    如今才剛過了第四個年頭,第五年還未到,又延長三年。

    等同於洛陽百姓在未來四年中,無需繳納賦稅。一時間,百姓歡呼雀躍,世家豪門,更是欣喜萬分。原以為楊廣回來,會追究留守洛陽官員的失察之罪。如今非但沒有這麼做,反而確立了洛陽東都的名份。這等同於洛陽官員,平白提高了一級。

    京官和外放官員的層次。當然不會一樣。

    不過,房彥謙以河南尹之職,而坐視白衣彌勒壯大,有失察之責。

    在剛成為半年的河南府尹之後,房彥謙就被罷去了河南尹的職務,出任司隸台,洛陽別駕,按寡河洛地區各郡縣的刑案。同時又因為他即使行動,消除了白衣彌勒的隱患,故而被授以通義大夫爵位,授儀同,並委任以長秋監少卿之職。

    通議大夫,屬九大夫之一。

    是楊廣登基之後,在大業三年是撣設爵位。將原有上柱國以下,至都督十一等爵位廢除,改為光祿、左右光祿、金紫、銀青、正議、通議、朝請、朝散九大夫。

    對於這樣一個委任,出子了許多人的意料。

    所有人都知道,房彥謙在河南尹的位子上坐不長久。以他那種暴烈的手段,到最後難有一個好下場。可是,房彥謙雖然從河南尹的位子上下來,卻又以洛陽別駕的職務出現,對河南尹有監察職漬。同時爵位提高,也使得他成為洛陽新興貴族。

    同年,房彥謙之子,限城冉房玄齡因功績卓著,被擢升滎陽郡管城縣縣令。

    從苦寒的限城,調至中原腹地的管蜘,「

    這不僅僅是半品官職的提高,還代表著房玄齡正式成為新貴子弟。

    楊廣的這一任命,使得所才人都看不明白,他心裡面究竟是如何盤算。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帝王心術吧。

    不過鄭言慶卻知道,楊廣的這一任命,正確無疑。

    房彥謙的性情過於剛直,若繼續留在河南尹的位子上,遲早落得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相反這洛陽別駕,卻是最適合他的職務。他無權插手具體事務,卻又有按察職責。可以有效的進行監督;而洛陽地區的世族豪門,也會因此而鬆一口氣,走了一個房黑子,他們的日子會好過一些。同樣的,他們也不會去找房彥謙的麻煩。

    「皇帝的這個安排,著實有識人之明啊。「

    鄭言慶在鄭府花園裡,不由得出言感慨。誰說楊廣是昏君?只者這個安排,端地巧妙。

    房棄謙如今的職責,就如同後世紀委的責權相似,負責監察吏治。

    而以盧楚接任河南尹,並調隴西郡太守樊子蓋出任河南留守,更是神來之筆。

    盧楚原本是尚書省尚書右司郎,接任河南尹,從官職而言,屬於平級調動。

    然則盧楚這個人的先天條件,遠遠比房彥謙強大。他出身關東士族,五姓七大家之一的范陽盧氏,正輕的二品出身,遠非房彥謙的卑品可比;他同樣是性特剛直。為尚書右司郎的時候,就敢直言冒犯權貴,令得滿朝公卿都為之忌憚幾分。

    出身好,又是從尚書省出來。在後世這屬於空降幹部。

    這麼一個人,可以有效的使各府豪門息聲。你們不是說房彥謙卑品出身嗎?好,那我現在就放一個二品出身的世族子弟出來,你們這些豪門世族,還有什麼話說?

    同時,又將隴西太守樊子蓋調入洛陽。

    這個人,屬於南來貴族子弟。在開皇年間就得了上開府的殊榮,被封為上蔡縣公,食邑七百戶。此後履立功勳,也是新興貴族當中,實力派的人物。手段強硬而酷烈。在對吐谷渾之戰中,樊子蓋曾盡屠降卒,也是一位殺人不眨眼的主兒。

    這兩位來到洛陽,一個執掌河南府尹,一個手握洛陽軍權,誰敢去?

    以至於言慶在聽說之後。也不禁為之讚歎。

    一襲孝裝打扮的朵朵和毛小念,坐在他身旁,同時發出一聲。

    亞亞的死訊傳來,朵朵當時就昏迷過去。而毛小念比她好不了多少,險些哭死。

    一個失去了兄弟,另一個失去了父母。

    偏偏這兇手……卻可能是失去父母那人舟兄弟。

    其中的複雜關係,頗才些難以說明。但二女卻不約而同的,找到了她們共同的敵人。

    對於興復大周,朵朵的興趣原本就不大。

    可是親兄弟慘死,哈士奇被殺,令得朵朵悲憤欲絕。呼喊著要去殺了楊廣,但卻被鄭言慶厲聲呵斥。

    「你是想要報仇,還是想要送死?

    想報仇,就乖乖的聽我安排,將來我一定讓你得償所望;如果你想去送死,就立刻去皇城。皇帝就要回來了,你大可單人單劍殺過去。不過很可能沒等你靠近,就被射成刺蝟。

    論武藝,你比的上哈總管嗎?論手段,你能和朝中那些老傢伙們博鬥嗎?

    朵朵,你如果想讓哈總管死不瞑目;想讓亞亞不明不白的離開人世,連報仇的人都沒才,你只管去就是。你要是覺得不夠,我陪你一起去,了不起一起死就是了。」

    和鄭言慶認識這麼久,言慶從未用如此嚴厲的態度,和朵朵說話。

    朵朵被嚇住了,只能握著鄭言慶的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朵朵,人這一世,最大的財富就是等待和希望。別放棄希望,也別放棄等待。

    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報仇並不困難。」

    安撫了朵朵之後,言慶還要去安慰毛小念。

    小念的情況,和朵朵又有很大的不同。因為殺害她父母的兇手,很可能是她的親哥哥。

    而且,小念的心思比朵朵重,想得也比朵朵多。

    鄭言慶同樣是苦口婆心,几子說干了唾沫,磨破了嘴皮子,總算是讓小念穩定一些。

    兩個同命相連的女孩子,在這一刻似子找到了一些共同語言。

    她們整天呆在一起,相互安慰,慢慢的成長;朵朵教小念劍術,而小念則盡可能的照砸好朵朵。她們有一個相同的目標,一定要找到毛小八,把這個禽獸殺死。

    言慶又不禁暗自慶幸。

    幸好是兩個女人。她們能夠相互扶持,相互安慰,彼此能夠照顧對方。

    若只是一個人。只怕要磨破了他的嘴皮子。

    楊廣回洛陽之後,言慶並沒有停止,對外界的關注。

    即便是楊廣下了詔書,說不在追究白衣彌勒之事。可鄭言慶心裡並沒有感到安穩。

    因為洛陽城門,依舊盤查嚴密。

    而且在所謂的香山哈士奇墳墓旁,一直駐守有官軍。

    長孫晟私下裡告訴言慶:「陛下對哈德的忠貞,也是非常讚賞。並且下詔將哈士奇的棺槨,運往長安,秘密安葬於周靜帝宇文衍的陵墓旁邊,令其在九泉下繼續護衛周靜帝。「

    說起來,周靜帝宇文衍,是隋文帝楊堅的外孫,也是楊廣的外甥。

    所以能有一座陵墓,也算是一件幸事。反正哈士奇是周朝臣子,陪葬宇文衍倒也不錯。

    至於香山的那座墳塋,不過是吸引北周餘孽的一個幌子。

    鄭言慶不由的暗自慶幸。幸虧是當初留了一個心眼兒,沒有聽信長孫順德的小道消息,否則他還真要才危險了。

    「你們哼什麼?」

    鄭言慶笑道:「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讚歎的是皇帝的手段,又不是其他?

    如果我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連別人的優點都看不到,那又談什麼報仇雪恨呢?」

    「小秀才若是做皇帝,肯定比他強。「

    鄭言慶嚇得臉都變了顏色,一把摀住了朵朵的嘴。

    「我求你了。以後千萬別再說這樣的估。否則不等我幫你報仇,我就被人幹掉了。「

    朵朵給了言慶一個衛生眼,不再贅言。

    「少爺,什麼時候,可以送朵朵離開這裡?

    她繼續留在洛陽。實在是太危險了。這城裡到處都是官軍盤查,真的不太安全啊。」

    言慶撓撓頭。輕聲道:「我也在發愁此事。

    昨天我去拜訪善果叔父,他告訴我說,民部侍郎前日奏報朝廷,將對設立三長制,重新普查人口。如果朝廷真的批復下來。那麼很快就會從長安洛陽開始。」

    「三長制?」毛小念好奇問道:「那又是什麼?」

    不等言慶回答。朵朵正色道:「三長制;是前朝所立民籍制度。在畿內,才保長、閭正和族正;在畿外,則有保長、裡正和黨長,其實和現在的狀況差不多。」

    「但是增加了一條,允許鄰里告發。」

    鄭言慶輕聲道:「若是如此,咱們鄭府怕是要被人盯上。因為凡栓舉一丁者,被檢舉之家,將要代其賦役。「

    「那怎麼辦?」朵朵也緊張起來。

    「別著急,我估計這件事就算是通過,也要在來年執行。

    來年之前,我會設法把你送出洛陽,若是有可能,我還想讓你暫時加入我族中。」

    朵朵點點頭。表示明白。

    如今,她已將所有的信任,都寄托到了言慶的身上。

    朵朵相信,這個年紀比她還小,但卻又近子於妖孽存在的小男人,一定會為她處理好這件事情。

    這時候,沈光來到涼亭外。

    「公子,老太爺讓我前來催促您,說懷仁坊的雄老爺已輕到了,不要耽擱了好時辰。」

    「哦,我馬上就去。」

    鄭言慶說著估。起身往涼亭外走。

    朵朵疑感的問道:「雄老爺是誰?」

    「哦,就是老太爺的好友,也是當年猛虎扈從僅存的幾名扈從之一。他侄孫去年因殺了倭奴國使者,所以被官府緝拿。還是少爺從中想辦法,保住了性命……

    本來說是要監三年的,沒想到設立東都,遇到了大赦,所以就提前出來了。」

    「那幹嘛要小秀才去接他?」

    「少爺是那個雄大海的哥哥……嘻嘻,其實他比少爺大好多。不過雄老爺說,少爺對他才再造之恩,所以就拜了少爺做大哥。而且少爺對那個大塊頭也很好。聽老太爺的意思,很可能是雄大海出來以後,要搬到這邊住。朵朵。你不知道,那個雄大海真的好高哦「特別是那個塊頭,我記得入獄前,就非常可觀。」

    「原來如此!」

    朵朵想了想。拉著小念的手說:「小念,那你和我說說,小秀才這些年的輕歷吧。」

    「嗯,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也就是從四年前說起……」

    鄭言慶換了身衣服,騎上了馬。

    鄭世安、雄大錘和王虎,也都上了馬車。有數十名鄭家護衛,在前面開路,一行人浩浩蕩蕩,趕奔

    這次大赦,令洛陽囚室頓空。

    持別是北寮,關押的大都是一些罪行不嚴重的犯人,不少人已提前開。

    本來雄大海在昨日就可以出來,但卻被雄大錘阻攔住。

    他認為,入獄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所以出獄更要隆重一些。

    要選一個好時辰,然後還要做足儀式。否則的話,很可能會帶著晦氣出來,以後還要繼續倒霉。

    所以,雄大錘請了白馬寺的神棍,挑選了一個好日子。好時辰。

    當馬車來到北寮外的時候,童環已輕早早的等候著。一見鄭言慶,他連忙迎上前來。

    唱了個肥喏,「鄭公子。你們可算是來了,若再不來,大海兄弟可要不耐煩了。」

    「給童大哥添麻煩了。」

    鄭言慶說著話,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兩貫銅錢塞進了童環手中。

    攥著手中的銅錢,童環是感慨萬千。

    說實在估,他可真不希望雄大海這麼走了。畢竟言慶每次過來,都會奉上些心意。這些心意加起來,快趕上他兩年的俸祿。雄大海這一走,日後可就短了一個財路。

    心裡暗自感覺可惜。但臉上還是堆滿了諛笑。

    「大海子,把衣服都脫了。「

    雄大錘命人拉起一塊帷布,三面擋住了北寮大門。然後才家僕從車上抬著一個大木桶,裡面裝滿了水,擺放在帷布裡。在大門口,又放了一個火盆,點起火。

    「爺爺,脫了就光著了,怎麼出去啊。」

    「讓你脫,你就脫,少那麼多的廢估。」

    雄大錘手裡拿著一掛柚子葉,和鄭言慶站在帷帳裡。看著雄大錘好像小媳婦一樣的扭捏著。把衣服脫光,赤身**的往外走。雙手捂著襠部,邁過了火盆。

    「快點洗洗,把晦氣都沖走。「

    這邊雄大錘吆喝著。把柚子葉交給了鄭世安王正等人。

    然後讓雄大海邁進木桶。浸泡了一下出來後,他和雄威抱起木桶,將裡面的水從頭傾瀉下來。而鄭世安和王正則走過去,用柚子葉擦過雄大海的身子,口中還念叨著各種祈福的話語。

    人大,鳥也大……

    看著雄大海胯間晃蕩的那一坨事物,鄭言慶頓生自卑。

    好在,這自卑並沒才持續太久。待雄大海把身子擦乾,換上一身乾淨舒適的衣服,走到鄭言慶跟前,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說:「有勞哥哥的照顧。」

    再大,也得叫我哥!

    鄭言慶的心裡舒服了一點,連忙把雄大海攙扶起來。

    要說言慶的個頭也不算太低,可是站在雄大海跟前,卻足足低了一個頭還要多。

    這傢伙現在的個頭。就快趕上宇文成都了!

    宇文成都估計不太可能再長個,可是這傢伙……

    鄭言慶忍不住嘖漬漬的感歎:「大海啊,你在牢裡待得不錯,他娘的又長個了。」

    「只會長個,不長心眼。」

    雄大錘說著話,拍了拍雄大海的腦袋,這大傢伙憨憨的笑了笑,撓了撓頭。

    「走吧,咱們該回去了。」

    雄大錘笑道:「你鄭爺爺在正俗坊的豐慶樓安排了酒宴,就等著你呢。」

    如今,鄭世安的身份變了,不再是鄭氏的管家,而是正經的族老。

    這也讓雄大錘和王正。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對鄭世安的稱呼。以前可以大鼻子長,大鼻子短的稱呼。現在可就不行了!畢竟身份擺在那裡,容不得放肆。

    帷帳撤掉,沈光牽著一匹黑馬,到了雄大海跟前。

    「我不會騎馬。」

    鄭言慶說:「不會騎馬以後學,不過別擔心,這匹馬已經去勢了,很溫順。等你學會了騎馬。我想請人給你弄一匹好馬來。呵呵,這匹馬,你就先湊合著騎吧。」

    那邊,鄭世安等人已經上了車。

    雄大海騎上馬,有僕人上前拉住韁繩。

    鄭言慶則走到童環跟前。童大哥,今日我兄弟大喜,不知童大哥可有時間,賞臉喝一杯呢?這小一年來,多虧了童大哥的關照,我這兄弟在裡面才沒妥罪。「

    「啊,這個是應該的,應該的。「

    童環欣喜萬分。

    本以為是卸磨殺驢。沒想到人家還是這麼給他面子。

    童環本就是個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別看當個牢頭,可是在洛陽城裡,除了對牢裡的那些犯人們吆五喝六,對其他人,他算不得什麼,連螻蟻都不是。

    鄭言慶是誰?

    那是滎陽鄭氏子弟,鄭家族老的孫子;同時還是士林中的才子,近子於宗師般的存在;在民間,因他寫過三國,粉絲無數,堪稱明星;在官場,他是大將軍長剁昆的得意門生,還是堂堂雲騎尉,前程遠大。

    不管哪一樣,都只有童環巴結的份兒。

    如今鄭言慶主動示好。童環這心裡一個熱乎……鄭公子是好人啊,就沖人家這麼看得起我,日後粉身碎骨都心甘情願。

    童環連忙安排下去。

    反正牢裡沒什麼犯人,他是牢頭,他說了算。

    騎上一頭黑驢,在獄卒羨慕的目光中,童環屁顛屁顛的跟上了鄭言慶等人。

    王正和雄大錘在馬車裡看到,也不由得暗自點頭,心中無比感慨。

    「老鄭啊,你這孫子,將來了不得。

    小小年紀,就能虛懷若谷,拉攏人心。這要是長大了,肯定是出將入相,位極人臣。」

    鄭世安聞聽,滿是褶皺的老臉,快要笑出了一朵花。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6 17:4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