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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寂寞紅中]四月深呼吸[全書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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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26:40
第三十二章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自私的,因為整個過程我完全沒有想到阿蓮,忘了以朋友的立場替好友不值,我滿心的只是為著自己不名的單相思心酸。

  我實再是沒有再待下去的智慧和體力了,推開椅子跟willson說:“報歉,我還有事,咱們下次再談吧。”

  可是willson好象生怕我會跑掉一樣越過桌面一把抓住我:“你干嘛?要去哪兒?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我要回家。”

  “可是我的話還沒說完。”willson固執起來十頭牛也拉不來。

  “我沒空聽,也不想聽,因為我已經變心了,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李好了,我是個壞女人,一個搶人家的老公,專撬朋友牆角,朝三暮四,心懷春秋的壞女人,對著我這樣的女人解釋來干什麼?求求你讓我回家好不好?”看來今天晚上我是休想好好跟willson說再見了。

  “你為什麼總是這樣?一遇到問題就只會逃跑?你知不知道一年前你的逃跑不僅殺死了我們的孩子而且怎樣深刻地傷害了我?!”willson生氣地指住了我。

  眼前有點花。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一旦做錯了一件事,那在這一輩子當中你將被無數次被各式各樣的人用各式各樣的方式把你的良心抓出來在陽光下鞭跶一番。而willson從來就不是一個體貼的情人,特別是對他來說劃在了“自己人”范圍里的生物,他的情緒更加粗粝得來不硌人,所以這句話若是放在平時,用上些力氣和時間我自然是有辦法消化掉的,可是此時此刻可是我忘了我的神經已經被口袋里的那一把關系著“怒放”生死存亡的彩票折磨得脆弱不堪,這些責詰卻變成了那把伊拉克農民用來打下了美國人的“阿帕奇”的神奇AK47,一下就擊碎了我凝在神智上最後的一點清明,我的神經終于徹底崩潰了!

  我已經不太記得當時的細節了,只記得我的左手腕的血象軟水管被戳了一下用一種很微妙的弧度細碎地飛灑出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精神狀態有問題,疼是不覺得怎樣疼的,也不覺得怎樣後怕,只是覺得心頭輕松了一些。

  聞到那股血腥的味道,我的腦子有點清醒起來,看著呆若木雞的willson,我把右手的玻璃杯碎片一扔笑笑說:“這樣夠補償你了嗎?”

  說完我轉身就往外走。我發誓,我一直珍愛著我的生命如同珍愛著人民幣,更沒想過這麼把自己交待出去,所以清醒過來我馬上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走,我需要去看急診!出去幾步一眼看到夏萌萌正往這邊走過來,我扭過頭去快步地往電梯間走去。對于她的小陰謀我很生氣,所以不想跟她道歉搞髒了台布。

  聽到willson在後面叫著我的名字追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差不多走到門口了。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正好看到電梯門要合上,我一個健步沖了進去,電梯門隨即在我背後合上,我用右手掐住左手的血管位置,輕輕呼出一口氣,一絲若隱若現的柑苔木香逸進鼻子里,舉眼一看,尹天與正拿著個電話站在里面。我“呼”地一下轉過身去,聽到尹天與對著電話語調如常地說:“好呀,你在looby等等我,我馬上就下來了。”掛電話的聲音,完了,梯廂里一片沉寂。

  我不相信尹天與從後背認不出我,何況小小的空間里只有我們兩個人。然而身後仍然只有深不見底的沉默。

  可能是最後一次跟他同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里獨處了,我突然很不甘心起來,因為上次離開的時候我沒有好好地跟他說再見,最不濟也讓我像偶像劇里面一樣執著他的手深清對望之下說上一句:“答應我,一定要幸福哦!”也能讓我在漫漫長夜里少一些失眠的借口呀。

  我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一口,但是心底卻虛得要命。我悄悄地命令自己:“一二三---轉身,一二三---轉身!”可是身體卻好象釘子一樣釘在原地動也動不了。看著液晶顯示電梯不斷地下降,我活活急出一身汗,只得暗暗祈禱---讓電梯壞掉,讓電梯壞掉。

  世事是上帝專門派來跟我作對的,所以電梯不可能壞掉,所以電梯很快就停在了一樓,所以電梯門也很快就打開了。只是在那一刻,我突然熱淚盈眶,既然無法用語言來告別,起碼讓我默哀三秒吧,便站在那里動也沒動。

  奇怪的是身後那個影子也沒有動,這個發現讓我的蓱陴r地又燃起熊熊的希望之火,也終于讓我的勇氣重新充滿全身。這次准備好了,剛一轉身,卻從身後掠過一陣涼風,尹天與忽地從我身邊走過,一步就跨出了電梯。五星級酒店锃亮的電梯廂里反影著我沒來得及收拾的狼狽的微笑蒼白地寫述說著一個過時女人的一段過時的愛情。

  有的人的愛情是洞穿在心髒上的一個暖昧的小洞,不管怎樣地久遠,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讓人吸著嗖嗖的涼氣兒痛著,而有的人的愛情是酒精,只要暴露在空氣里,時間久了,自然就揮發了。

  左手的流血還沒止住,看來剛才那一下是太狠了一點,我忍不住地心痛起來,這得吃多少白水雞蛋才補得回來呀,與其這樣白白流掉還不如去捐了呢。只能打車去醫院了。可是我不想再在酒店門口遇到一些聽到名字都會心口痛的人,只好走出了兩個街口才站在街邊打車。可是沒想到這個路段是單行線,站了十幾分鍾也沒打到車。

  不知道是不是掐得太大力了,左手變得冰涼冰涼的,眼睛有點兒發暈,站著站著就覺得腿有點搭不上力。

  我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馬路邊,看了看手表,還有十幾個小時就公布中獎號碼了。我覺得好累,把上半身倚在了電線杆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奇怪怎麼這麼困呢,然後就這麼睡著了。

  好久沒有試過如此黑甜的一覺睡到自然醒了,身上每個毛孔都幸福地張牙舞爪著舒展開來深深地呼吸著清晨的空氣。

  爬起床,發現自己睡在窄窄的病床上,雖然已經有過一次在醫院醒來的經曆,但是我還是很丟臉地驚慌失措了,剛跳下床就一腳把床下的塑料便盆給踢飛了。隨著便盆落地發出的撞擊聲夏萌萌蓬頭垢面地沖了進來:“你怎麼了,李好?!你怎麼了?”

  一看到夏萌萌我本來氣不打一處來,可是被她充血的雙眼這麼上上下下王八看蛋似地盯著我,好象有些發作不起來。

  “你醒啦?!”夏萌萌諂媚地說。

  “那你以為是詐尸呢!”沒好氣地揉了揉腳,這才看到左手腕上綁了著紗布。

  夏萌萌一看趕著表功:“昨晚是我給你送醫院的,怕你情緒不好,聽了醫生的建議給你打了微量的鎮靜劑,你就睡得舒服了,我可是一夜沒合眼呢,呵呵呵……”

  “什麼?鎮靜劑?你以為我瘋了?!”心頭的火噌噌地往上躥。

  “可是林總跟我說你……沒有啦,沒有啦,嘿嘿嘿,不管是自殺還是他殺,反正休息一下沒壞處吧,醫生說你失血太多了,嘿嘿嘿。”夏萌萌緊趕著找台階讓自己往下順,孰不知越兜越漏,這厮看我臉色不善,只得用干笑來掩飾心虛。

  “昨天那個場面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我咬牙切齒地質問她。

  “我敢以我老公的名義發誓,我絕對是好意。林總,一表人材,沉穩能干。之前是因為有老婆你們兩個注定沒有前途才分手,現在他老婆死掉了,你可以名正言順地嫁給他了。尹天與,對你那個好,簡直是人神共憤了,你想這兩個男人你隨便抓住一個都可以安安生生地坐享下半輩子了,最關鍵的是,這兩個男人都身家豐厚而且都喜歡你,可是你那個狗脾氣,我要是不出手幫你創造機會的話你就只能這麼滿臉暗瘡地內分泌失調下去了。可是我也不知道你更喜歡哪一個,誰讓你總不跟我說實話,所以只好一鍋燴,把倆都叫上了。我也不知道這麼著你就消化不良到要割脈,要是知道會這樣,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干這事啦。所以,這事兒說來說去,還得怪你!老是藏著腋著,喜歡就是喜歡,要還是不要,一句話而已,非讓人猜來猜去,很好玩嗎?!看看,玩出火了不是?”

  我瞪大迷茫了眼睛思索著一個問題----怎麼我就這麼不識好歹呢?夏萌萌見我終于暈菜,松了口氣,好整以暇地抹了抹頭發說:“成,什麼也別說了,咱們先回家吧,我昨天晚上看了你一晚上,也累壞了,你也得躺躺,醫生說你得好好補補身體,而且傷口挺深的,縫了十幾針呢,這段時間也不能碰水。你知道,到了醫院,醫生就是老大……”

  “現在幾點了?”我突然想起來。

  “快十一點了?怎麼,你還想著上班呢?我告訴你今天不行,噢,回家躺……哎,你這人,跑這麼快去哪兒呀?哎,慢點兒,李好……”

  在街邊看到報紙攤,我把錢一給抓過報紙就那麼站在那兒一個號碼一個號碼地對下去。先對的藍球的號碼,我的眼皮猛地一跳,但是抓住報紙的手半點兒都沒有發抖,只是感覺呼吸有點兒急促,不可能,我閉了閉眼,又拿著報紙對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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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27:51
第三十三章

  這種從身體最深處溯出來的寒氣我一輩子也忘不掉,因為我清醒地知道,這一次,我輸了!非常徹底非常利落地輸了——只中了一個三等獎,連成本的十分之一都沒贏回來。我依然沒有逃脫長久以來的詛咒——逢賭必輸。

  以後誰要是再跟我說什麼“情場失意賭場得意”的混帳話,我一定大嘴巴子抽他。情場和賭場就象是名貴的熱帶魚和用避孕丸養大的泥蚯,根本就不是一個池子里的,拿來安慰一下自己可以,誰當真誰就是自己找死。

  我注意到有一個穿著豔紅的旗袍的女孩子從我旁邊走過,一望可知是某個小飯店的諮客,大約昨天晚上下班太晚,所以精神很是委頓,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搖搖晃晃地往前搖著走。被年輕圓潤的身體撐得鼓鼓囊囊旗袍被洗得毛了邊,腳上的褲襪也很疲憊地扭在一起。但是我卻對她羨慕得要死。她可以那麼輕松地走著,打著哈欠走向自己的目的地。可是我卻在正午的太陽下淪落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即使我卷好了被子枕頭,但是對于公司里那一班兄弟姐妹來說,我的名字卻注定成了一個可恥的汙漬,我的所作所為侮辱了“信任”這兩個字。

  我真正地害怕了。怕得手心腳心都是冷汗。雖然一開始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當最壞的打算真實地擺在眼前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做的心理准備遠遠不夠。

  腦袋暈暈的,說不清楚是因為昨晚失血太多還是因為受刺激過度。我在街上漫無目地的游蕩著。手機響了很多次,我沒有勇氣接電話,更沒有勇氣關機,所以由它響著直到完全沒電。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知道兩條腿又累又酸,一步也邁不出去了。看到路邊有間店子,就這麼走了進去坐下,才知道原來是間西餐廳。

  看菜牌的時候,我發覺餓得要命,于是呼啦啦點了一大堆東西,又是鐵板牛排,又是咖喱雞,又是海鮮酸辣湯……點菜的部長問了我兩次:“小姐一個人吃還是兩個人吃?”

  我翻了翻眼皮:“我點的你照寫就是了。”

  事實證明,我的胃基本上與聖誕老人的口袋擁有同樣神奇的容量。把每個盤子里的食物都掃蕩乾淨以後,我終于從半迷糊狀態被活活撐回人間。

  部長拿著帳單過來告訴我這一餐飯一共是二百三十四元,多謝惠顧。我仰起臉很平靜地說:“錢?什麼錢?我沒錢。”

  “小姐講笑啦。”部長以為我在開玩笑,依然堆起滿臉燦爛的職業裝笑容。

  “不,我從來不跟不認識的人講笑。我真的沒錢。”我繼續面無表情地重申。我的錢還有我認識的人的錢全拿來投資包里的那堆廢紙了。

  上帝保佑,這次這個部長終于聽懂我的話了,笑容全僵在了一起,擰身就走。找到站在收銀旁邊一個西裝男嘀嘀咕咕了一會兒,然後那個西裝男人向我走了過來。我做好准備被人爆K一頓,誰知道那個男人滿面笑容地一過來就鞠躬:“您好,小姐,請問今天的飯菜不合口味嗎?”

  “不會,味道不錯,你看,我全吃光了。”

  “那還要不要點別的?比如雪糕或是西米糕之類的甜品?”

  “不用了,我很飽了。”這個男人如此客氣禮貌讓我大失所望。

  “那歡迎您下次再來用餐。”這個男人再次鞠躬。

  “可是我還沒埋單。因為我沒錢了。”我很耐心地繼續啟發他。

  “沒關系,您能來敝店賞光用餐已經讓我們感激不盡。期待您能再次光臨。”西裝男人必恭必敬。

  “我白吃了你們一頓也不好意思,要不然我留下來幫你們洗碗吧?”

  “您講笑了。”西裝男人馬上搖手兼擰頭。

  “我說了我不跟不認識的人講笑的!”這里的人看來真的不知道什麼叫幽默感。

  “對不起,對不起!您自便,歡迎您下次再來。”

  不是吧?!

  我孤疑地望住這個男人,所有的常識教導我們,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要錢的午餐。可是這個男人卻多謝我白吃了他們一頓,還邀請我下次再來白吃?!我作勢呼地一下站了起來,那個男人馬上做出請走的姿勢。難道那些充當打手的保安都在餐館外面等著?哼,來就來吧。我豪不猶疑地往外走。西裝男一直把我送出門口,推開門。我破罐子破摔地往外就闖,誰知外面除了來來往往的行人之外,馬路上狗都不見多一只,更別說什麼殺氣騰騰的打手了。在熱鬧的陽光下,要不是沉澱澱的肚子抗議著我的胡吃海喝的暴行,我幾乎以為剛才的一切全是幻覺。

  很久以後,把這家餐館的經理—就是那個西裝男發展成為酒肉之交以後我才知道原來他們之所以對我從頭到尾這麼客氣,緣于我一直以來表情太過鎮定,仿佛吃定了他們,遂疑心我有不知道黑色還是白色的背景,故只想著能讓我吃飽喝足,平平安安地請走就好,哪敢輕舉妄動。當然,這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只是在當時,我其實也被他們給嚇足了。

  “請問,你是李好李小姐吧?”一個女人在旁邊突然說話嚇了我一跳。大約我的表情實再算不得可愛,立刻向我解釋:“我在你們公司的新聞發布會上見過你。”從來不知道我竟然這麼出名,想到剛才的表演盡數落入這個我不知道她是誰,她卻曉得我的人眼底,我的老臉微微有些熱度。

  “不如找地方坐下來聊吧?”這個女人剪著短短的頭發,高高的個子,極貼身的西裝,很干練的樣子,關鍵是能夠對我羞愧的模樣視而不見,讓我好受了一點。

  在旁邊的小小coffe shop坐下後她終于想起自我介紹:“我叫朱嘉華……”聽她這麼一說我立刻想起來她是瑞豐投資有限公司的執行總經理,曾經跟她下面的項目經理見過談融資的事,不過沒談成。

  不過,現在對于我來說,管你是總經理還是董事長,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不管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我已經輸得再沒任何本錢投入這場戰斗了。所以我依然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點點頭,“是,我記得你拒絕了我們的注資申請。”

  “看來我們兩個的記性都不太壞。怎麼,遇上麻煩了嗎?”

  “以我們這樣的交情這麼問你不覺得有點唐突嗎?”我一點沒打算客氣。

  “對其他人或許會,可是對于白吃人家餐館一頓還理直氣壯的人來說,我想這個問題很小兒科吧?”朱嘉華別說覺得尷尬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不管怎麼說剛才那一幕實再算不得什麼磊落的行徑,因為自己的過失而懊憤喪氣,卻把怒氣全撒在人家無辜的人頭上確實沒什麼資格讓人家以禮相待。

  所以我點點頭:“對,你這麼說也沒錯。”

  “那好,告訴我你的麻煩吧,我對這個比較有興趣。”

  “也沒什麼,現在我們公司資金周轉出了點問題,而最後一點流動資金被我投……投資失誤了。”

  “只是錢的問題嗎?”朱嘉華舒了一口氣,“我對你們的怒放印象很深刻,很好的項目,可惜當時手頭幾個項目都很不錯,放棄你們我也很無奈。不如這樣吧,”說著,她在包里掏了一陣拿出一張名片來,“你試找找這位張總,據我所知他手頭有些游資,機會比較高,當然關鍵是看你有沒有可能說服得了他。”

  接過那張名片,我抬頭看了看天空,不管是太陽、白云還是藍天都很正常的樣子。

  “餡餅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你自己爭取來的。”朱嘉華說。我楞了下,突然想起了某人,只有那個人才能如此洞查我蛛絲馬跡的心意。

  “能借你的電話用一用嗎?”我腆著臉說。我的手機早就響得斷了電。

  “當然。”朱嘉華說著把手機遞過來。

  接過手機的時候,我本想說點什麼,想了一想,還是打住了。誰知朱嘉華自己說:“你別問我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如果你覺得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算了。”

  我歎了口氣,“我現在除了接受之外沒有選擇余地了。至于你的答案,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吧。”

  朱嘉華很滿意地點點頭。

  朱嘉華應該不是一個平易近人的上司,短短幾句話已經讓我有足夠的理由把“性情古怪”的帽子送給她了。不過,平白無故的,因為她,怒放和我都有了一線生機,實再是讓我覺得性情古怪也算不得是什麼太壞的事。只是整件事顯得太過不可思議,當然我知道給我這個機會絕不會是因為她發現我有吃白食的臉皮和經驗。但是現在真的顧不了那麼多了,在我來說這個時候如果把上帝給賣了能換回點兒銀子我也絕不猶豫。只是我想朱嘉華女士一定不會看上那個喜歡不剃胡子的糟老頭子。只要看到這一線希望,對于我來說都是威力超強的行動力。生機在我身上勃勃重燃。同時,我也想盡快忘記這一天來的打擊與丟臉的行徑,所以投入的工作于公于私都是個很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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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29:52
第三十四章

  當大筆資金最終注入公司帳號以後,公司里善良的人們幾乎想去打造一座十幾個九的全金神台把我供上去,但是我卻實再愧對那些傾慕的眼神拷打我的良知,心虛得想逃跑。可是更緊急的是,我必須盡快找出公司里的那黑手來,然而這種情況下我是又想打著耗子又怕碰了滿屋的瓷器,除了自己一點點找證據加小心防備之外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最難受的是,這種情況下,我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一時間愁腸滿結,仿佛任何一個下一分鍾都有可能長出長長的胡子來。

  有人敲門的時候我正看資金計劃,頭也不抬地說:“進來!”

  奇怪的是卻沒有聽腳步聲。我抬起頭,卻看到單傑站在門口。

  “要進就進,要退就退,你站那兒干嘛?”我有點沒好氣。

  單傑仿佛下了很大決心,終于走了進來,卻放了一份辭職報告在我桌面上。我吃了一驚,望住他,他的眼神倒是一點沒有要回避我的意思,但是這一來卻突然讓我明白了,多日來苦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就在眼前。

  我不想讓自己有任何失態的表現,但是內心的沖擊卻讓我真的有點無法自恃。本以為真相大白以後,可以放下這塊心頭大石,誰知道事實卻更讓我難以承受。

  “不光是他,還有我們。”柳一鳴和Fiona結伴而至,桌面上又多了兩封辭職信。

  我有點兒頭暈,恍惚間感覺叛變的那個人應該是我不是他們吧?三比一,沒有人知道這一刻的打擊對我而言是如何的沉重。

  “對不起。”我站起來,向他們九十度鞠躬,“我想讓大家做出被叛公司的選擇一定不是一個快樂的過程。能讓大家一起去做這麼痛苦的事,做為終極原因的我實再是罪大惡極,所以,再沒有資格坐在這兒的那個人應該是我,應該離開的人也是我。讓大家困撓了,很報歉。”

  我站起來想走,卻被三雙手一齊拉住:“請你聽我們說完。”柳一鳴有點激動地說,“沒錯,我們接受了一份協議,就是這份,”柳一鳴放下幾張紙,繼續說,“而且是三個人商量以後接受的。因為我們收到的信息是在當時的情況下,唯一可以挽救‘怒放’的機會就是簽下這份協議,而且在這份協議里面我們寫下了除了讓‘怒放’繼續營運下去的之外唯一的一個條件就是,你繼續擔任公司的執行總經理,掌舵公司的營運。而且對方也答應了這個條件。但是最後,因為我們全票支持你做最後一次的資金努力,違反了協議的規定,所以我們也失去了挽救‘怒放’的最後機會,好在,我們終于投資正確了一次,你不旦解決了資金源,而且重組了資金鏈,‘怒放’開始了良性循環,所以,我們這幫壞人也是時候要謝幕了。應該說報歉的人是我們。”

  我傻子一樣看著他們。

  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是最優秀的,但一定是最勤勞的,不是最聰明的,但一定是最堅強的。可是現在,這一切卻完全顛覆了!我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保護他們,包括耍小心眼兒,沒想到真正被保護的人卻是我自己。如果這一次沒有朱嘉華近似神跡的幫助,我的最後一搏導致的結果是多麼可怕和嚴重?!

  “我很羞愧。”良久以後,我才艱難地重新開口,“我真誠地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與你們能夠繼續與怒放一起盛開。”

  在FIONA的眼淚中,幾雙肥瘦不均的手握在一處,單傑小聲嘀咕了一句:“頭兒,下次能不能別這麼印刷體了?俺受不了你突然變得這麼肉麻啊。”

  神清氣爽了幾天之後,朱嘉華女士突然出現在我的辦公室。雖然很意外,但是我還是非常熱情地接待了她。對于她的幫助,我除了之前的感激之外,還有了後來的暗自慶幸,因此,我的熱情百分之百發自心底。

  誰知道朱女士的第一句話說是:“說實話,從一開始我就不喜歡你,現在還是不喜歡你。”

  我楞了一下,奇怪道:“你為什麼要喜歡我?”

  “倒也是。”朱嘉華點點頭表示同意。突然又說:“你最近失戀了吧?”

  “女人失戀不要緊,關鍵是不要失業。”我心平氣和地說。經曆了最近的大起大落以後,愛不愛的事對于我真的不那麼重要了。

  “我是個失婚女人。”朱嘉華的口氣理所當然。對于這個性情古怪的女人,我唯一能回報的就是做茬B變不驚的好聽眾。于是朱嘉華女士繼續,“我的前一段婚姻經曆了一年臭名昭著的家庭暴力以後結束了,當時我的心里懷有一個願望,這是沒有人知道的:我希望每個身體都有一張床,每一個心靈都有溫暖,我想擦干每個人的眼淚,不再讓任何人拉掉別人的一根頭發。就這樣,我努力地工作,然後在這兒,在廣州,一年前,我遇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這個男人。我們同病相戀,他在我心目中擁有一切男人應該有的東西:力量,自信,決斷……他唯一的缺點就是,他不愛我。因為他告訴我,他愛的人是一個叫李好的女人,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你了吧?”這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居然可以在別人的辦公室里剛剛冷漠地表達了自己對辦公室主人的憎惡,馬上就可以理直氣壯地用詩一般的語言來闡訴憎惡的理由。

  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可是這個男人是誰呢?同病相憐?一年時間,也是失婚男人……WILLSON!我恍然,但是旋又不解:“那你為什麼還要幫我?”

  “你以為拿錢出來的真的是孫總?”朱嘉華的語氣非常不滿,“因為他不想讓你知道是他在暗中出力,所以才兜了那麼大一個圈子,至于我,不過是個臨時演員。幫你?如果可以,我情願你被打下十八層地獄。” WILLSON居然為了我肯改變公私絕不混為一談的原則,說不感動那就是在騙人了。

  “那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對于眼前這個女人我還是吃不透。

  “我只是來告訴你,你的債主不是我,如此而已。被不喜歡的人感恩戴德會讓我消化不良。”說完,朱嘉華站起來拍拍衣服:“好了,話說完了,我要走了。”

  “那我就不說謝謝了,免得影響你的好胃口。”我殷勤地為這位捉摸不透的女士拉開辦公室的門。

  在位子上坐了好一會兒我才說服自己拿起電話。Willson的是個大人情,我沒想好怎麼還,但是應該多謝的我不能不說。

  “你好,willson,是我。你在忙嗎?如果忙我等會兒再打過來。”我聽到那邊的背景聲音有些複雜,習慣性地趕緊想收線。

  “李好?!不,我不忙!什麼事?”

  “哦,我想說,謝謝你。”

  “謝謝我?不,要說謝謝的是我。你不知道能給接到你的電話我有多高興。”

  這個世界真是奇怪,想當初,打一次電話給他我總要思想斗爭半天,生怕打過去的時候他不方便,甚或給他帶來什麼麻煩。如果電話那邊的回答尚算溫柔,揪著的心方才放下來,如果對面有一絲不耐煩,趕緊自覺收線並且擔驚受怕,不知道這個電話是否會給對方造成困撓。這樣戰戰兢兢的心情相信每一個自詡被愛情擊中心髒的第三者都是頗有體會的。可是現在心平如鏡地打了電話過去,對方的興奮卻從電話線里都聽得出來。愛情里的男女關系好象總是翹翹板的關系,平衡是永遠無法祈及的理想。

  正說著,手機趁熱鬧似的,也響起來。一看,是家里的電話,我只好對WILLSON說:“你HOLD住線等等我,我聽個電話。”接通手機,是老哥。說了幾句話,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後面的話就再也聽不清楚了,來來去去只有幾個詞糾纏在一起,卻沒辦法組成一句完整話:老爸,胃癌,晚期……

  我用最快的速度訂了機票,跟公司的同事交接了公事,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把所有的積蓄全部分別轉到兩張卡上,以防萬一其中一張卡失磁還有另外一張可以後備使用。我很清楚當疾病襲來的時候,最有效的治療手段只有一個,那就是錢。

  做這一切的時候,我冷靜得象在安排一場商務談判。這樣的時刻我不能混亂,我是老爸嘴里那個讓他驕傲的女兒,所以,我只能做讓他一直驕傲下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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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31:12
第三十五章

  

  不知道為什麼,一路上我的心里一點悲傷的感覺都沒有,只是在心里謀算著有沒有什麼關系可以搭到,以便幫老爸詢問更詳盡的病情或者安排轉院,還有,帶的錢夠用到什麼時候。

  所以下飛機,見到嫂子紅腫著眼睛在秋風里等我時,不由得心生愧意。但是,仔細想想我真的沒有辦法難過起來。老爸此刻又沒到無藥可治的地步,我為什麼要悲傷?不如出力去找最佳的治療方案。

  可是當我推開病房門的時候,我才知道嫂子難過的原因,身高一米七三的老爸瘦得皮包骨頭,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連臉頰都窩出骨頭的形狀,頭發因為做化療的原因全部剃光了,樣子變得好怪,臉色是一種沒見過的灰黃色,只是那對眼睛仍然亮晶晶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居然能夠笑著叫了老爸一聲,甚至聲音里一點些微的不穩都沒有。嫂子看了我一眼,眼神頗為複雜。我沒管,走了過去,抓住老爸的手,很暖,我放下些心來。

  “妹妹也回來了?好,好,好。”老爸連說了三個好,抓住我的手使勁兒捏了捏,但是只一下,就沒有力氣再握緊了。

  看床頭的輸液架上一大袋乳白色的東西,我扭頭看了看嫂子,嫂子解釋說:“老爸做了胃全切以後,很多營養靠這個營養液。”

  “喲,輸上蝢i液了?您可夠腐敗的哈。入黨的時候一口咬死自己的成分是小職員,人家以前的地主病了也就最多吃兩口蓮子湯而已,您這小職員一點兒病連營養液都吊上了。”我忿忿不平。

  “滾一邊兒去。見不得窮人吃口飽飯。”老爸一邊叫我滾,一邊全把我的手拉得緊緊的。我趕緊使勁兒望了望窗戶外面,法國梧桐的葉子全黃了。

  半小時以後,老媽做好了湯送到了醫院,在走廊里一見到我,雙肩一聳“依依依——”地就哭了起來。我忙忙抱住老媽的背,輕輕拍著,忽然覺得老媽又瘦又小,忍不住小聲埋怨:“都說我長得矮是你遺傳的了,你還一直自己號稱一米六二,死賴活賴非賴說是我爺爺隔代遺傳,現在好比我還低小半個頭!”嫂子紅著眼睛跑一邊摟著腰樂去了。在我剛想動作之前老媽的手掌“啪”一聲准確無誤地落在我腦袋瓜兒上,掌風凌利依舊。

  等哥也到了醫院,我們去了見主治醫師。據那位傳說中的國手大夫介紹,老爸手術中未見轉移,但胃底見彌漫性腫瘤,為了保險起鑒,做了胃全切,現在剛剛做了一期的化療。現在關鍵是要看病人術後恢複能力和抗化療情況。如果一切理想的話,五年存活率是百分之八十。

  我每一個字,每一個字都聽得非常清楚仔細,生怕漏掉一個字會影響到老爸的生命長度。最後聽到百分之八十的存活率的時候,我粗粗地透出一口氣----這就好辦了。對于我來說,多過百分之五十的機率,那就是百分之百的勝利。

  然後,事實上,真正面對化療的時候,我才開始知道什麼叫力不從心。老爸的化療反應很大,吃什麼吐什麼,而且一化療就開始高燒,連手指關節都是黑黑的顏色。偏偏他又是胃全切,飲食上諸多限制,短短十天時間就又瘦了三斤。對于正常人來說體重驟減三斤可能不算什麼,可是對于已經只剩一把骨頭的老爸來講,這三斤卻是讓人膽戰心驚的。而且,最要命的是,老爸開始表現出對化療強烈的抵觸和厭世的情緒。第三次化療的時間就快到了,可是不管怎麼勸,老爸就是吵著要出院。

  因為公司那邊事情很多,我也開始著急起來。如果不能安撫好這頭,我根本沒辦法在那邊安心工作。姑無論對公司的責任感,至少一點,如果我不工作根本就沒有錢來維持老爸龐大的住院和治療費用。這天,我坐在病床前,正跟老爸深刻剖析如果他不化療就活不下去,如果他活不下去,老媽遲早一定會改嫁,如果改嫁我跟老哥就變成拖油瓶了的邏輯因果關系,誰知道老頭子精神萎靡地閉著眼聽了半天,最後咬牙切齒地拋出一句:“那我這兩天就把我小金庫里的錢先分給你們兄妹倆,免得你媽以後拿去貼小白臉!”

  “哐!”沒法坐穩,我一家伙撞床框上。

  有人敲門,我站起來打開門,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只見WILLSON拎著一大袋子標著“東方紅”LOGO的東西走了進來。

  “伯父,您好!”他徑直走到老爸床前,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老爸這一輩子大約沒給人這麼待遇過,一時之前顯得有點兒蒙了,等反應過來,忙支起上半身:“好,好,你是……”

  “我是李好的……好朋友。”WILLSON依然畢恭畢敬地站著回答,印憶中,無論見到怎樣的客戶他都從不曾這麼低聲下氣過,錯愕兼具有些不忍心,我忙遞過去一張椅子:“坐下來說吧。”

  誰知道WILLSON看都沒看一眼我遞過去的椅子,依然那樣微微前傾地站著。只是眼睛往我的左手腕上注意地看了一眼,我下意識地把有疤痕的手縮了縮。老爸也說:“不要站著說話,坐著說,坐著說。”WILLSON這才向老爸點點頭,欠身淺淺地坐下去。

  我突然發現,老爸講這幾句話的時候,好象很精神的樣子,之前要分錢給我們的時候聲音也只是比平時嘀咕的音量大一點而已,現在講了兩句話,都能讓三米以外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嘿,奇了怪了。我孤疑地望了望老爸,居然發現他雙目炯炯地看著WILLSON,WILLSON則依然恭敬,用很平和地眼神回視著老爸,約十秒鍾,老爸突然點了點頭,“很好,很好。”WILLSON則微微笑著,向老爸點頭致謝。

  我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兩人演的是哪一出。

  “你怎麼來了?”我憋不住了,問WILLSON。

  “那天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我聽到了。早就想來了,正好有項目在這里談,我就趁便過來了。”

  我輕輕舒了一口氣,小聲說:“好在不是專門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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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32:28
第三十六章

  我還是放心得太早了。老媽駕到,望住WILLSON一副想吞吐進肚子里去的表情讓我有種大禍臨頭的預感。

  “你還有公事要忙吧?那就不要妨礙你了,忙你的吧。”我趕緊想把WILLSON拉走。

  “不著急呀!”老爸老媽異口同聲。

  都快走到門口了的WILLSON馬上很聽話地站住,“是,伯父,伯母。”

  “不是的,人家是總經理,很多事的,你們不要煩住人家嘛!”我一邊說一邊注意到老媽偷偷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

  老爸老媽很有默契地對望一眼,老媽清了清喉嚨:“要不,這個樣子吧,是林先生對吧?”

  “您叫我英碩就可以了。”WILLSON很規矩地說,我在旁邊猛打了一個激凌。

  “啊,英……英碩,是吧?你要忙就去忙你的,不過不曉得今天晚上有沒有空到寒舍共進晚餐呢?”

  我趕緊抓起床頭的礦泉水猛地灌上一大口,定定驚。從來不知道這麼不文不白地哈拉驚嚇度有這麼高。

  有點擔心地看過去WILLSON的方向,誰知道WILLSON好象一點感覺都沒有,只知道點頭說:“好,我一定准時到。不過不知道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了?伯父還在住院,這個……”咦,他居然還曉得客氣?!不過可信度相當不高,明知道我老爸在住院那你還答什麼“好”?!

  我順坡打滾地說:“就是,你看,我爸也在住院,兵荒馬亂的……”

  “不會!”老爸老媽再次顯示了三十年共同婚姻生活的強大影響力,齊聲說。不過老媽對自己的欲望地表現更加赤裸裸,“你伯父現在也吃不了什麼,醫院都有營養餐配的。難得你山長水遠地來了,怎麼能不在家吃一頓飯呢!不來吃就是看不起我們。”

  好不容易把WILLSON拉出病房,深秋天氣,我硬是急出一頭汗。

  “要是那天我沒聽到電話你是不會打算告訴我這件事的,對不對?”WILLSON低頭望住我。

  “告訴你?為什麼?”我翻白眼。

  “因為,我覺得我有義務為你做一些事情。而且,我堅持我們之間還有一些該說的話沒說完,你一天不聽我的解釋,我一天都不會放棄。因為,這樣對我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

  “可是,你覺得我現在方便現在跟你在這里討論這類問題嗎?”

  “是,不合適。所以晚上,請你晚上給我一些時間。”說完,WILLSON的嘴唇在我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就走開了,剩我傻子一樣在那兒呆站了半分鍾。

  推開病房門,老媽正一臉詭笑地跟老爸嘀嘀咕咕,一看到我回來,馬上笑逐顏開地迎上來:“妹妹,告訴媽媽,英碩喜歡吃什麼?我這就去買。”

  “英碩?你跟他很熟呀?這麼熟你自己問他去!”我沒好氣。說完頭一偏,堪堪躲開老媽的巴掌。

  “不過話說回來,我倒是覺得英碩跟天與比起來,英碩也高大靚仔,可是就是好象不太喜歡笑的樣子,搞得我跟他說話都有點戰戰兢兢的。天與就比較象自己的兒子,也這麼高高帥帥的,卻最知道怎麼逗人開心,還不時來個電話……”

  “尹天與有給電話你們?”我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

  “哦,哦,我是說之前。說起來,天與也好久沒來電話了。”老媽很遺憾地咂咂嘴。

  我一下泄了氣。是呀,他怎麼可能再來電話呢?我這麼興奮干什麼?我這樣的反應很讓自己討厭。

  “不過,不管天與也好,英碩也好,對我們來說只要是個男人肯娶你,就是幫你爸和我心里頭去了一個禍害……嗨……嗨喲,你不知道,給你結婚用的被子我已經彈好好幾年了,看來這次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

  “您甭嗨喲了,我腦子不好使耳朵可還挺好用!”我冷笑。

  等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老爸,剛喂老爸吃了一點橙汁,結果他就大吐起來。瘦瘦的身體縮成一團,吐一下全身就猛烈地抽搐一次,這就是化療的反應。我著急地在旁邊幫他撫著背,想減緩一點兒他的痛苦,可是摸到老爸背上全是硌手骨頭,把自己嚇了一跳,我吃驚地發現:老爸又瘦了!我忽然動搖了,再讓老爸這樣化療下去到底值不值得?一個不小心,胃癌沒怎樣,反而是化療要了他的命!讓他這樣痛苦地活下去到底是為了讓我們這些在旁邊的人在心理上更能夠接受還是真的是老爸自己想活下去?想到這里,我的腦袋一下子就又發熱了。

  “老爸,咱們要不不做化療了?”待老爸嘔吐稍止,我遞上一杯水輕聲問。

  本以為一直對化療抵觸得不得了的老爸一聽這話必定心花怒放,誰知道老爹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不,化療不能停!”

  我大吃一驚,這就是那個半個小時之情願老媽紅杏出牆也不願意繼續活受罪的老爹?

  “妹妹,本來我以為這一輩子該做的都做了,該看的也都看到了,再活著,如果質量不高我情願早點解脫。可是剛才我才突然發現,如果我唯一的女兒出嫁的時候不能由我親手把你交到那個男人手上,你的幸福一定不會完美。我不能讓我親愛的小女兒在做女人最驕傲的那一天,快樂打一點點折扣,所以,如果現在哪怕只有一線希望我也要拼命活下去,起碼活到那一天。”老爸說著,笑容在他的臉上彌漫開來。

  我說過只要老爸活著,在他面前我不會掉一滴眼淚,我很自豪,從頭到尾,在這一點上,我信守了自己的諾言,即使,這一刻,我的心里已經滂沱成了一片汪洋。

  對于晚餐期間的氣氛既然不是我可以控制的,索性我不再去理會老媽在那里把WILLSON的家世問了一個底兒掉。反正與我有關的一切在他面前怎樣出丑也不會再讓我介意了。只是看到WILLSON的飯碗里堆成一座小山的時候,我提醒了老媽幾次,WILLSON不喜歡人家幫他夾菜,結果只是換來老媽和嫂子很曖昧的探究眼光與WILLSON一迭聲地申明:“沒關系,沒關系。”于是我干脆閉嘴,不過偶爾眼光會停留在WILLSON那邊,因為總會不期然地想像當時尹天與在這張桌子上被老媽抓住狂喂的火爆場面。

  飯畢,WILLSON告辭,老媽很露骨地把我拖起來讓我“送送人家英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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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33:34
第三十七章

  天黑得比較早,秋風吹在臉上很有些肅殺的味道。有汽車經過,掀起的風裹著一地的落葉飛起來,在一尺來高的地方狼籍地飛舞。

  我把手插在褲袋里,聳著肩膀跟在WILLSON身後往前去。路燈下,一步,兩步,三步……我偷偷用腳在地上踩著WILLSON在地上的影子,心里暗暗發笑,不妨WILLSON突然停下來,我一頭撞在他身上,不覺得怎樣痛,卻把自己嚇了一跳。

  “你沒事吧?”WILLSON摸了摸我的額頭,“總是這樣冒失。還有,你的手怎麼樣了?你那天怎麼能夠做那樣的傻事?”

  “沒關系,反正長期以來,我習慣了做傻事。”我無所謂地笑笑,順便把頭移開一點,“到底是做爸爸的人了,你的火氣好象收斂了很多哦。”

  “是,我是做了人家的爸爸,但是女兒卻不是我的女兒。”WILLSON突然說,我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WILLSON粗重地吐了一口氣,仿佛要把什麼一起給吐出來一樣:“本來這件事,關乎一個已經去了天國的人的名譽,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跟你坦白。可是,那天看到你在我面前割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如果要以你來作為交換,哪怕叫我變成魔鬼我也願意。所以,這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講清楚:小小是五月生的,但是不是我的孩子。”

  我可憐的腦袋瓜呀,轉數有點跟不上趟了,把這句話在心里反複念了好幾遍我才恍然大悟:哦,崔五月紅杏出牆了。

  崔五月紅杏出牆?!

  ?????????????????????????????????????

  !!!!!!!!!!!!!!!!!!!!!!!!!!!!!!!!!!!!!!!!!!!!!!!!!!!!!!!!!!!!!!!!!!!!!!!!!

  我開始猛烈而響亮地打起了嗝——我這次是真的給嚇到了。

  WILLSON根本不看我,又或者不敢看我?我不知道,只聽到他自顧自地說:“當初,在我為了我們的關系跟家族做著激烈抗爭的時候,她絕望之下,就這樣把自己隨便地交給了另外一個男人,而且,還不顧自己的身體情況懷了孕。其實現在想來,五月始終是最了解我的那個人,她知道不管家族怎樣地施壓我也不會屈服,但是我卻沒有辦法忍受她受到傷害,尤其是因為我而帶來的這樣的傷害:保有這個秘密才能讓五月受的傷害減低到最小程度,除了跟五月結婚之外我實再找不到別的出路了。但是叫我放開你,請原諒我的自私,我也做不到。于是這件事就這麼一步步走了下來。我一直以為,給我時間總有解決辦法的。但是讓我一直不理解的是,為什麼五月她堅持要生下這個孩子,不管我和醫生怎樣地軟硬兼施,她一意孤行地要生下小小。可是等我第一眼見到小小的時候,我終于知道為什麼五月要這麼做了,你不可能想象得出這樣小小的東西會有著這樣溫暖的生命力。而且,五月知道我的心不在她那里,小小對于她來說,就成了心靈上最深刻的慰藉。但是,我知道得太遲了,因為她的心髒承受不了懷孕過程中超過重地負荷,到上天堂的那天五月都以為自己是用一命換一命的代價送了小小給我。但是她不知道,實際上是兩條命換了一條命---還有一條命是我自己的孩子!”

  “啪!”我跳起來狠狠地揮手,一個響亮的耳光在夜色中炸響:

  五月的孩子是一個“小小的溫暖的生命”……

  而我的孩子卻被我遺棄在醫院冰冷的鐵桶里……

  因為他要維護她的名譽,結果我付出的代價卻是我的愛情和我的孩子!

  為了一個謊言,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把自己流放去學習遺忘!

  我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去重新尋找愛情的時候,還是為了這個秘密自己折斷了重翔的翅膀

  …………

  “王八蛋!”我的聲音從肺里扯出來,嘶啞而粗糙。

  “對,我是王八蛋,你罵得對!”WILLSON一動不動地受了那一耳光之後,一臉痛楚地說。

  “不,我不是罵你,我是罵我自己!”我冷冷地說,轉身想走。沒有人知道這樣的結果對于我來說有多麼諷刺,之前對愛情的隱忍與付出一直讓我隱隱地覺得自己還是有一點驕傲的。可是現在,那一切只讓我覺得自己更象一個一本正經的小丑。

  WILLSON趕上來一把扯住我,“你要去哪兒?”

  “別碰我,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不要,我不能再放開,我怕你又會消失不見!”WILLSON固執地說。

  “可是現在才抓住你不覺得也太晚了?”我毫不憐惜。

  “你要我怎麼做才能挽回一切?”WILLSON低聲下氣地說,完全無視左邊臉頰正在快速地紅腫起來。

  “不要問我。既然當初你那麼果斷地自己決定了一切,那麼今天的問題請你也自己面對。”

  狠狠甩開WILLSON的手,我往前走,腳踩在地上咚咚地響。第一次感覺秋天是個澎湃的季節,只不過充溢在空氣里的沒有激情只有失望與憤怒。忘了是誰說的:人生比一斗煙的工夫所長無幾,命運就象煙灰一樣把我們彈了出去。只是對于WILLSON在緊急關頭雪中送碳救了“怒放”我還是心存感激的,所以我選擇在還有一絲理智的最後時刻轉身離開。

  老爸爽快地答應了繼續化療下去,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而且就在第二天,腫瘤科的那個專家找到我們,告訴我們醫院進到一種進口替代藥,可以有效降低化療的副作用。

  “那價格是多少?”我和老媽異口同聲地問。

  專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比之前使用的藥品價格貴一百多。”偷偷地吐了一口氣,還真是心想事成呢。余光瞟到老媽,悄悄拍了拍心口。

  眼看著老爸用了這一期的化療藥以後,副作用真的小了很多,做完化療第二天也沒有出現可怕的高燒不退情況,白血球有下降,但仍徘徊在臨界點上,大家都松了一口氣,老爸也顯得思想負擔沒那麼重了,我這才放下心准備回廣州。公司的事情實再不少,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離開的那一天,陰雨綿綿,正好那天老爸出院,全家人都在忙,我自己一個人拎著簡簡單單的一袋衣服就這麼離開了。家門口平時很難打到車,那天居然一出門就有一輛空的士等在那里,看來一切都很順利。

  正要上車,忽然覺得脖子後面熱熱地,象被什麼東西炙了一下,一回頭,卻什麼也沒有,摸摸脖子,皮好肉全,一切無恙。奇怪,我搖了搖頭。愕爾,不知怎麼的,思緒飛到了臨牙島渡假村的時候,有一雙眼睛曾經在暗中注視著我,毫不知情下我的感覺也是這樣。想到那雙眼睛,想到那雙眼睛的主人,痛了一下,心髒的位置,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還是忍不住自作多情地回身望了望,當然是什麼也不會有。現在他在做什麼呢----突然很想很想知道,想得快掉眼淚了。有些沖動地拿起手機,那十一個號碼根本都不用過腦子就一溜煙地被手指按了一個遍。耳機里還是等待的靜默聲,只聽到我的心髒“呯呯嗙嗙”地上下狂跳,時間過得好慢呀,能夠感覺我的心髒越跳越快……我猛地按了掛機鍵,全身脫力了一般地靠在車椅上,我才發覺,後背全濕了。可是我真的還沒有勇氣面對被尹天與掛機的情形。不,不是現在,現在我還沒有准備好,准備好被他當面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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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34:47
第三十八章

  回到廣州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盡快定下這一季度的宣傳主題。柳一鳴他們交了幾個方案過來,雖然有點創意,但是似乎始終有點不盡如人意。想了一早上都沒想到好的點子,唉,如果有錢就請專業公司來做,我只要坐在那里挑毛病就好了,現在沒錢,只好自己拍腦袋。錢呀,為什麼最愛的你總是跟我保持最遠的距離?

  想不通,干脆不想。隨手拿起一份《南方都市報》,入屋搶動、跳樓討薪、電話銀行詐騙……怎麼全是錢呀。干脆跳過社會新聞版,直接翻到副刊,眼睛里立刻擠滿了一堆連載,這真是一個信息四溢的年代。所以,廣告越來越難做啊。突然,看到一段文字:

  ……

  無法做到纖細地想念你,與你相處的細節一直困撓我回憶的神經,神經是疼痛的。于是我悄悄站在離你五米遠的地方,我算過,去到你身邊只需要走七步,大約八秒鍾,如果我可以活到七十歲,那就是我的生命里一共會有過兩億七千五百九十四萬個八秒,我想用這兩億七千五百九十四萬分之一走到你的身邊,跟你說“你忘了帶上我一起走”,跟你說“從此我就是你的呼吸,讓我們彼此形影不離”,跟你說“我們結婚吧,我們要生十個孩子”,跟你說“我不知道跟我結婚你會不會幸福,但是我知道,我一定會很幸福”……但是最後,我仍然只能以十倍于這八秒的時間,象個笨蛋一樣呆望著你的背影消失。承認這一點是令人難堪的,但是我還是得承認,經曆了無數次這樣的兩億七千五百九十四萬分之一的錯過與無數個十倍于它的注視以後,你的背影就一直在那里,在我心髒的寂靜之中,令我贊歎不止。這是所有形象中最使我愜意、也是我最熟悉、最為之心蕩神馳的一個。

  總體來說,偷窺跟整理褲子拉鏈、修剪鼻毛以欣賞喬丹的大范圍性征一樣,是一件較為私密的事情,但仍然不覺得應該給人拿來做道德淪喪的反面教材,我的腦子里仍然在想象,有一天,可以面對面,看著你的眼睛,不動聲色地離開,臨走的時候,告訴你,我的愛與你無關。

  ……

  莫名其妙的,說不上來為什麼,這段文字看了居然讓我覺得心酸。多愁善感從來不是我的風格,曾經很為這個懊喪過,從小就神經大條,到了知道應該裝腔作勢的年紀,卻又為時已晚,只好一直這麼粗糙下去。搞什麼搞,我不是這麼快就到更年期了吧?按了按鼻子,這才注意到,在標題旁邊寫著“私奔博客”。

  博客?什麼意思?

  不想給那幫小子多一個笑話我的借口,于是打開電腦上網一查,好家伙,把我嚇一跟斗:原來博客在網上如火如荼地爆熱程度一點不亞于超女的海豚音,各種各樣花花綠綠的博客充斥著網絡所能刺激的所有感觀,走馬觀花地看了一輪,突然,靈光一閃,打電話把FIONA叫了進來:

  “你負責聯絡這個叫私奔的寫博客的家伙,告訴她,我們租用她的博客,要求她從下個月二十號,就是我們新系列花品上市前一個星期他的博客內容全部寫我們這個花的主題,形式由她自己定,但是一定是由我們這個系列延伸出來的話題。讓她開個價,我們支付稿酬,而且同時,我們的宣傳資源,包括平面媒體以及電台廣告將全部用來宣傳她的博客。但是稿子一定要經過我們審核。”

  FIONA一聽,馬上說:“我跟‘南都’的副刊主任比較熟,我這就去找她。另外我會通過她在網上的主頁聯絡方式盡量在二十四小時內找到她。如果找不到我都會盡快複你。”

  “謝謝。”我點點頭。不知不覺中FIONA成熟了許多,其實不光是FIONA,單傑和柳一鳴一干人等也都以驚人的速度在成長。每次看到這些我都會覺得很開心,但是忍不住又有點惆悵,隨著他們的成長,公司里非要我出面做的事情好象越來越少了,發展到最後會不會有一天,什麼事都不用我做了,那是否就意味著我可以就此退出曆史舞台了呢?

  瞎想什麼呢!我拍拍自己的腦袋。

  FIONA只用了五個小時就有了回複,告訴我,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那個人不願意接活,但是南都的主編介紹了另外一個也在報紙上連載的博客寫手給我們,網上點擊率也是挺高的。

  “那個私奔為什麼不願意?”我不太理解。

  “說是她寫東銴ㄛO為了賺錢,只為了好玩。”這個世界上還有嫌錢腥的人?我開始把因為她的文章給她加上的好感分往下狠減了。

  看了南都主編推薦給我們的那個博客,感覺不是很對路,“這不是我們要的。”推開鍵盤我直接跟FIONA說。

  FIONA這次一臉疑惑:“有嗎?我不覺得呀,不錯呀,點擊率挺高的呀,跟貼的人也很多。”

  “你沒看到她的主頁封面就整了整版的自拍照,打正美少女博客的金漆招牌,能少人捧場嗎?不要忘了在網絡以外無論如何都要整張羊皮披著做做樣子的狼一上了網連羊皮也不用了,直接撲上來,點擊率高已經是很含蓄的狼撲第一式的了。你再看看她寫的東西:無病呻吟,矯揉造作的,拿上一堆成語牛頭不對馬嘴地往那兒一放就以為這是詩一般的語言了,看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不知所謂。”我一口氣數下來差點兒憋死自己。

  “好象也沒那麼糟吧?頭,”單傑目不轉精地看著電腦,“我怎麼就覺得你的話里面醋酸濃度頗高呀。”

  “看見沒有,只剩半張羊皮了。”我指著正把鼠標按在美女的一張俯身照上不斷放大的單傑說。FIONA突然走過去“啪!”地一聲關上了電腦。

  “干嘛?”單傑呼地一聲站了起來。

  FIONA好象生了很大氣的樣子:“你們男人怎麼都是這個樣子?!為什麼你們從來都只看到那麼表相的東西?你們到底在乎的是女人的什麼?”

  沒見過FIONA這樣的表現,我忙把她扯開,踢了一腳單傑:“就是,這些男人是個個張嘴閉嘴就是美女,也不看自己是什麼德性。美女,白骨精還是美女呢,你們消受得起嗎?!”

  誰知道單傑不識相地站在那兒動也沒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反而是柳一鳴扯了我一把,悄悄說:“咱們騰地兒,讓他們兩個吵去吧。”

  可是我看單傑的表情不善,怕FIONA吃虧,還想再勸勸,卻被柳一鳴不由分說地拉走了。

  “你還沒看出來呢?他們兩個在耍花槍呢。”柳一鳴一副覺得我無可救藥的表情。

  “耍花槍?耍什麼花槍?耍花槍發了大火干什麼?再說了,他們兩個……耍花槍?!”我目瞪口呆,“什麼時候的事?”

  “都兩個多月了,公司里就你一個人不知道,唉,頭兒,您的智商一直是個讓人費解的東西。”

  “有什麼費解的,只不過不跟你們一個頻道而已。”我不以為意。不過心下略略感慨,年輕多好啊,還有精力而花槍。在我的兩段戀愛生涯中,好象還不曾有過這樣的待遇。第一次是因為自卑,覺得自己沒有耍花槍的資格,第二次則還是還沒來得及耍花槍就OVER了,至于第三次……算了吧,一個不少心就已經變成資深少女了,哪還有力氣耍花槍哦。但是至少我得出了一個結論,耍過花槍的一定見識過愛情,見識過愛情的人不一定耍過花槍。把這兩句話在電腦上打出來,有點貌似深刻的樣子,腦袋一發熱,我決定,偷偷拿張天仙妹妹的照片去開博客,因為剛剛走馬觀燈一輪,發現好象不管是哪個網站的博客,只要點擊率高都有錢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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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36:57
第三十九章

  財務那邊通知我那個注資的帳號出了點問題的時候我一點沒有意識到事情的發展會象受驚小鳥的飛行方向一樣難以想象。

  打電話給孫總,告訴他我們到期給付的利息沒辦法彙進那個帳號,結果孫總告訴我因為審計的原因,這個帳號暫停使用,然後給了另外一個帳號。這次我多了一個心眼,讓財務去查了一下,發現這個帳號不是孫總公司的,想起上次朱嘉華說的事情,我打算調查到底,看看WILLSON到底是通過哪間公司給錢我的。于是頗費了一些周張,調查出來的結果意料之外,意外之中----那是個私人帳號,但帳號的主人不是WILLSON,而是姓胡,叫胡卓希。

  這個名字很熟悉,但是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是誰,雖然線索也只是到此嘎然而止,但是至少證實了一點,這筆錢的出借一定不是公司行為。我不想再和WILLSON之間再有任何拉扯不清的關系,所以我決定自己找到證據上去跟WILLSON攤牌。我沒有理由再接受他這樣的好意。不過找朱嘉華肯定不是一個好辦法,于是,

  又拔了一個電話給孫總,故意含含胡胡地說:“您好,孫總,我是李好。是這樣,關于這筆錢的來龍去脈通過胡卓希先生我剛剛才弄清楚,已經跟那個誰通了電話。雖然錢是他那邊出的,我還是要感謝您,謝謝您從中提供的所有幫助。”

  孫總明顯有點猝不及防,不過畢竟是生意人,馬上打了一個哈哈:“李小姐言重了。這件事在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更何況恒威交待下來的事,我怎麼會有二話說呢……”

  恒威?我懷疑是不是我聽錯了,于是乍著膽子繼續試探:“尹天與說,讓我以後直接把錢劃到胡先生的帳上,就不麻煩你們公司了。”

  “哦,那行啊。”孫總一點沒有懷疑地掛了電話,我也終于想起來胡卓希就是恒威的常務總經理助理。那時候尹天與神出鬼沒的,能得到胡卓希先生的接見也是讓我激動很久的事件之一。

  原來,又是尹天與!這一刻,我完全沒有辦法犁清自己的情緒,在和他的交集里,他永遠是施的那一個,而我自知不自知地就成了受的那一個。這種感覺有點兒甜,但是更疼,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他,覺得心疼。我心虛地知道自己是不算什麼壞人,但是絕對沒有好到值得他這樣的同情。

  拿起電話,至少讓我跟他說句謝謝吧,雖然覺得自己的借口牽強得有點可笑,可是我還是一個個號碼地按了下去,謝天謝地,占線!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趕緊放下電話。

  電腦的MSN上面有個叫“秋天來了,讓我們一起去放鴿子”的名字在閃爍,腦子里面空格與了大約一分鍾才反應過來這個就是那個叫私奔的人。比較了多個博客,我還是鍾情于私奔寫的東西,雖然覺得她的有些博客風格有時候會突然變一變,但是總體來說,還是比較接近我理想中的風格的,所以跟FIONA拿了她的MSN,我想親自跟她談談。

  “可以聊聊嗎?”我問

  “泥是……”

  “我同事叫FIONA,之前有跟你聯絡過。我叫李好,還想再跟你談談。”

  “李好?哈哈哈……”莫或其妙地大笑,把我嚇了一跳。

  “我的名字有那麼好笑嗎?”

  “不是,不是,對不起。想聊什麼?”

  “還是關于幫我們寫博客的事情。我想雖然大部分寫東西的人都不喜歡命題作文,但是我絕對認為我們提出的條件對于一個博客寫手來說是足夠吸引力的。”

  “沒錯,泥們提出的條件是很優厚,可惜偶用不上。”

  “為什麼?”

  “如果偶告訴泥,博客里的文章不是偶原創的泥會不會去告偶?”

  “什麼?!”

  “算了吧,李好姐,偶是DIDO。”

  DIDO?!尹天與那個古靈精怪的表妹?

  我,我,我,我要瘋掉了。

  “DIDO?臭丫頭,你在搞什麼?存心玩我呀?”

  “不會呀,姐姐,偶真的沒有,別忘了是泥們找到偶的哦,還說很稀飯偶的博客。”

  “我不管,反正你沒有一上來就告訴我實話就是你不對!做為回報你必須老實告訴我那個博客是誰寫的?”

  “算了,天與哥碰上泥都沒辦法,偶就更不想跟你斗鳥。表說你們兩個木有默契,泥那麼契而不舍地要找的寫手其實就是天與哥,厚厚,沒想到吧。這些日記是偶從他的郵箱里偷出來滴。誰讓他那次輸密碼的時候不小心,被偶拿手機攝了像,進去以後發現有這麼多好玩的東東,不貼出來就太對不起偶陰謀一場了。在他不寫的時候偶才胡亂接上一兩篇來充數,不過木想到越玩越大,事情發展到醬紫,天與哥還一點不曉得,泥千萬表告訴他哦,不然會被他打死偶滴,或者是把偶賣掉。3Q。”

  石化。

  “泥為什麼不稀飯天與哥了?偶不曉得泥們之間發生了蝦米事,表面上看天與哥好象與平時木有不同,可是,偶是跟他一起長大滴,天與哥騙不了偶,偶曉得他不開心,因為泥不開心。”

  “他有嗎?你肯定是因為我?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嗎?”心髒在左胸跳得亂了章法,腦子里一邊要費盡地看懂DIDO的Q語,一邊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ODBC!”

  “什麼意思?”我一頭霧水,很不恥地下問。

  “噢,大白癡!泥們兩個都是。天與哥以為泥又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泥又以為天與哥有了別的女人。唉,天知道我哥空窗期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一個蝦米也木看出來的小白哦。泥自己不曉得看看表哥的日記嗎?”

  “沒有嗎?他真的沒有?”

  “偶還真的希望他有,他要是有就不會頂著姑丈的壓力一知道泥公司給人投訴就到處幫泥們找線索,他要是有就不會聽說泥爸爸生病就全世界跑幫泥買藥,空運過去,還要串通醫院小心瞞著表給泥知道……總之,泥們兩個簡直就是在互相折磨外加折磨偶們一班看熱鬧滴!”

  “他知道我跟尹董打賭的事了?”

  “泥跟偶姑丈打賭?泥們賭蝦米?”DIDO回複的速度奇快,出賣了她的好奇程度。

  “尹天與現在在哪兒?”我不答反問,實在看不出她的好奇心有什麼善意。

  “一個小時前上的飛機,大概還有一個半小時就到廣州了。”

  雖然被DIDO罵我幾次白癡,可是偶卻被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幸福感覺緊緊地,緊緊地抓在手里。這種被幸福綁架的感覺實再是太美妙了,簡直是妙不可言。還有兩個多小時,我要去機場,我要見到尹天與。馬上!立刻!

  被這個念頭挾持著,我向外飛奔而去。迎面撞到單傑,他嚇了一跳:“頭兒,你怎麼了?嘴咧成那樣?面癱了嗎?要不要去醫院?”

  “別擋著我,我要趕著去耍花槍,小子。”一掌推開他,我繼續往外跑。是的,我知道的嘴咧成這樣不好看,甚至有點兒駭人,可是我忍不住,因為我知道,今後的日子里除了廣州潮濕的空氣之外,多了一味愛情將義無反故地營養著我的未來。雖然以前我做錯了那麼多,可是今天我還有機會去重新來過,老天爺實再是太厚待我了。

  跳上的士,跑在去新機場的路上,我沒有辦法平複自己亢奮的情緒,一年多來郁結在心頭的堅持、猜疑、嫉妒、想念傾刻間被瓦解,變成強大的沖擊力,我一坐下就開始給尹天與寫短信,一條,兩條,三條……明知道他在飛機上沒開手機看不到,可是我卻象得了強迫症一樣使勁寫,使勁發,一邊寫一邊笑一邊掉眼淚,司機不停地從後視鏡里偷偷觀察我,看我是不是瘋了,直到我把車資加上過高速公路的過路費一分不差地交到他手上,分明看到那個司機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到了機場我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尹天與是坐從哪兒始發的什麼航班,甚至連他是從A區還是從B區出來都沒搞清楚。

  看著身邊來回移動著的人群,我無比茫然地站在那兒,傻了。突然手機響,

  “我看到你的短信了,你在哪兒?”尹天與在電話里大聲問。多長時間沒在電話里聽到過他的聲音了?好象快一百年了吧?

  我突然“哇”地一聲放聲大哭起來。

  “你怎麼了?在哪里?別哭,我這就過來找你,你等我。”

  “不要,每次都是你找到我,這次讓我來找你。”我不管身邊的人來人往,也不管在臉上阡陌縱橫的眼淚對著電話大聲喊。

  “好,好,你說怎樣就怎樣,我在B17,就在馬路邊。”尹天與急急地說。

  我這才發現自己是在A區。按道理應該上去二樓過天橋,可是我等不及了,于是轉身就往對面跑。遠遠看到“B”的字樣,感覺就象一個胖嘟嘟的天使在那里可愛地微笑。我發了瘋一樣一邊跑一邊數著出口的數字,終于看到“17”了,尹天與高高的身影在人群里那麼挺拔,乾淨,他的眼睛在人群里掃來掃去,突然,仿佛受到了感應,他一下把頭扭到正面,正正遇上站在馬路對面我的眼睛,陽光就這樣驟然熾亮在他的臉上,整個人仿佛也閃閃發光起來。沒錯,這就是尹天與,我的尹天與。我的眼睛再沒有辦法從他的臉上移開,只知道以最快的速度向他接近。我們都等得太久了。

  突然,尹天與的臉色變了,一邊大聲叫一邊向我沖了過來。還沉浸在自己的快樂中的我反應變得異常遲鈍,等我反應過來一輛汽車正向我高速沖來的時候只來得及尖叫了。在汽車刺耳的刹車聲中,我的身體被強大的撞擊力推開,直直地摔在地上,一時之間,周圍是死一樣的沉寂,抬起頭,就在我前面三四米遠的地方,尹天與象個被壞心眼的小孩弄折了的布娃娃一樣,用一種不可思議的形狀趴在地上。在他的身下,鮮紅的血象一條惡毒的蛇,緩慢地游離出來。我爬起來,剛走了兩步又撲嗵一聲摔在地上,又爬起來,又摔,好不容易連爬帶滾到了他的身邊,有幾個人形的物體也跑了上來,幫我一起把他翻過來,捧住他的頭。只見他微微地睜了一下眼睛,嘴巴動了動。我忙把耳朵湊上去,只聽到他氣息微弱地說了一句:“對不起,這次罩不住你了。”

  我拼命搖頭,“我愛你,尹在與,你聽到沒有,我愛你。”曾經以為重如千斤的這幾個字,原來要說出來是這麼容易,只是希望不要太晚了。尹天與咧咧嘴,努力想笑笑,眼光卻在漸漸暗淡。

  “誰能幫幫我,請幫幫我!”我大聲地叫起來,有人在旁邊拍我的肩膀說:“別著急,已經CALL了機場的救護中心了,馬上有醫生來。”

  我象給人注了強心針,抓住尹天與的手使勁搓,使勁搓:“尹天與,聽到沒有,醫生馬上來了,你給我把眼睛睜開,聽到沒有?你要不睜開我就去找個民工把自己嫁掉!求求你,睜開眼睛,好不好?只要你把眼睛睜開,我就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求求你了好不好?”

  尹天與費了好大力氣張了張嘴,卻吐出一團血沫。我嚇壞了,忙拿手去擦,尹天與吃力地抓住我的手說:“你怎麼又瘦了。”說完,突然整個人渾身一震,抓住我的手一松。我一把沒抓住,只見到那雙曾經在汽車里,在海水中,在好與舍,在睡夢里……緊緊握住我的手,在空中劃出一個絕望的弧度跟我的希望與幸福一同墜入深不見低的黑暗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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