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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嵐雲]撞出來的愛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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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9 17:45:49 |倒序瀏覽
撞出來的愛情 作者:嵐雲

原本互不對盤的兩人,
因一場意外的ji qing交會,
兩人的關係產生了不可思議的化學變化,
她與他之間似乎慢慢加入了許多情感的元素,
縱使她不斷抗拒,
但心中翻騰的悸動卻頑強的越形強烈,
似乎要將她的心情重新改寫……

他霸道的闖入她早已不平靜的世界,
進而改變她的生活步調,
一向倔強的她竟還心甘情願的接受,
甚至還體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分子,
直到她發現——
她的快樂竟造成另一個女人的心碎……
所以,她決定離開,成全他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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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匿名  發表於 2011-9-9 17:46:53
悲情小岚

這本稿子,被退了N次。

退稿的原因:大寫實,不符合言情小說熱賣的劇情公式。

這理由,岚雲可以接受,出版社當然有其立場,畢竟,出版社負擔著市場成敗損益這等重責大任,非岚雲小小的叛逆可以承擔。

所以,悲情小岚只有拚了老命的修,抓頭搔背的修,呼天搶的修、修、修……

然而,修到細胞死了好幾億個,結局依然只有兩個字——不行。

這樣的結果,讓岚雲「幾乎」一頭撞死。

說「幾乎」,是因爲想撞牆的瞬間,岚雲突然看破了——與其讓這六萬多字的稿子沈入海底,倒不如破釜沈舟的從頭改寫。

現在,你們所看到的這本書,就是大修之後的版本。

這幾乎是一本「新」的書了,因爲,先前所設計的橋段味道都不見了,還好,慶幸的是,男女主角的個性還在。

把這段修稿的慘痛教訓告訴大家,有一個偉大的用意在——

岚雲想藉此機會鼓勵一些有志創作的明友,不要怕被退稿,臉皮只要厚一點,機會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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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9-9 17:49:38
楔子

從開天辟地的那一天說起……

很久很久以前,廣闊無垠的太陽系中,相距幾萬光年的天男星與天女星,突然相繼脫離了天體運行的軌道,飛了出去——

「咻唰」地一聲,兩顆行星在地球上空相撞爆炸……

從那時候起,地球上就多了許多有趣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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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1-9-9 17:50:09
第一章

不起勁地瞄瞄前方仍叨念不絕的好友紀環,沈筱筱偷偷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什麽結婚真好……這些陳腔爛調聽在她耳裏全是屁話。要不是爲了看她這個初次見面的乾兒子,說什麽她都不會到這兒來自投羅網。

她掏了掏耳朵,又打了個大哈欠。

終於注意到沈筱筱不耐煩的模樣,前方的紀環停住了口中的話,手叉腰沒好氣地睨著她。

「筱筱,我剛剛說的話,你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對不對?」

沈筱筱又打了個哈欠。

「還好啦!你那些話我差不多都會背了,聽不聽無所謂。」

她這種敷衍了事的回答讓紀環搖搖頭後,坐到了她身旁來。

「我不懂,爲什麽你那麽抗拒婚姻?若只因你父親的錯誤示範而全盤否定婚姻,那未免——」

「紀——環——」一聽她又提起她生平最痛恨的人,沈筱筱板起臉。

「就算你生氣我也要說。」紀環無視她警告的目光,續道:「筱筱,並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父親那麽沒人性,基本上,婚姻對女人仍是一種保障,你——」

聽她仍繼續說著,沈筱筱毫不給對方面子地抓起身旁的皮包,轉身就走。這舉動讓紀環一陣錯愕,趕忙攔住臉色鐵青的她。

「好好,我不說總行了吧!你別這樣!」她將她拉回原位,滿腹的話還是和往常一樣,妥協在她倔強的個性中。

「紀環,雖然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我還是要警告你,下次你如果在我面前再提起那個人,我就跟你絕交!」坐下前,沈筱筱不假辭色地丟下話。

「是,下次絕不再犯,OK?」她討好地道。

本來,她准備了一大堆「洗腦」的說辭,現在看來,她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沒用,因爲,筱筱的硬脾氣她再清楚不過了。

有了對方的保證,沈筱筱的臉色逐漸和緩下來。

「怎麽樣?泰國好不好玩?」見氣氛還是不大對,紀環趕緊轉移話題。

「難玩死了。」仍有點余氣的沈筱筱口氣不怎麽好。

每年六月固定的員工旅遊是他們公司的福利之一。

紀環不以爲意地道:「怎麽會呢?聽說那邊風光秀麗,陽光沙灘,感覺很棒,怎麽會難玩?」

「熱得要死,東西又辣得要命,會好玩才怪。」

她話聲剛落,搖籃內,紀環那個出生不到一個月的小Baby突然大哭出聲。初爲人母的紀環趕緊沖了過去,抱起他。

「怎麽了?小寶貝,是不是布布濕了,媽媽看看喔!」她心疼地哄道。接著,把小Baby放到*,熟練地換著尿布。換完,小Baby果然停止了哭鬧。

看著原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大小姐紀環,此時臉上那種「有子萬事足」的神情,沈筱筱有些狐疑地道:

「紀環,你怎麽知道他尿布濕了?」

紀環笑了笑:「這就是母親的本能。」她抱起Baby,滿足之情溢於言表。

是嗎?沈筱筱仍有些狐疑。

「要不要抱抱你的乾兒子?」紀環走向她。

沈筱筱想也不想便拒絕:「不要,軟綿綿的我哪會抱?」

「沒關系,我教你。」紀環硬把手中的嬰兒塞給她。

「哎……你……」雖不願意,爲免傷到嬰兒,沈筱筱還是手忙腳亂地接過,學著紀環的姿勢,讓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一開始,小Baby不習慣地掙紮了一下,後來,似乎已適應,吸著奶嘴又沈沈睡去。

「瞧!你也有媽媽的味道喔!我兒子可是挑人抱的,前天我姊一抱他,他就哭個不停。」

看著沈睡的嬰兒,一向討厭婚姻、討厭小孩的她,心中突然浮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紀環注意到她臉上的怔忡,立刻逮住機會道:「其實,婚姻並不像你想像中那麽可怕,它只是兩個相愛的人互信互愛一輩子的承諾;而小孩——更是一點也不麻煩,他讓一個家更完整,讓夫妻之間的關系更緊密,那種成就感與滿足感,若非身爲母親,是體會不到的……」

「紀環,你別又來了行不行?」聽她又舊事重提,沈筱筱不耐地打斷道。接著,把小孩丟還給她,企圖堵住她的嘴。

「筱筱——」她看著她,仍不放棄。「你沒聽專家說過嗎?『沒結婚的女人只能算是半個女人』,女人的生命要加入婚姻與家庭才會完整。」

「誰說的?」沈筱筱嗤之以鼻。「就算不結婚的女人只能算半個女人,最起碼我還擁有自由、擁有半個生命的自主權,我可以自由自在地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更可以省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麻煩。」

「你太偏激了!」她這番偏激的言論,紀環雖不能認同,一時之間,卻也找不到話可以反駁她,是以,她只能歎氣。而懷中嬰孩似乎感到母親的沮喪似的,小小的眉頭皺了一下。

「下個月五號我兒子的滿月酒你會來吧?」

聽她問得如此無奈又小心翼翼,沈筱筱感到有些好笑地道:

「我有那麽小氣嗎?理念問題歸理念問題,只要你跟你那位親愛的老公,到時不要再扯些沒用的廢話?氣氛保證愉快。」

她的確一語道中紀環的計謀。本來,她的確是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一個人力量薄弱,當天,領著各路親朋好友一起圍攻,她就不信無法改變筱筱的想法。

「其實,我跟鎮遠這麽費心,無非也是希望你能跟我們一樣,享受婚姻所帶來的幸福與滿足。」她試圖動之以情。

「謝了!」沈筱筱拉拉身上超短的迷你裙起身,一雙毫無遮掩的長腿令人眼睛一亮。「我知道你們是爲了我好,享受幸福之際也迫不及待地希望好朋友加入,但我要告訴你,適合一般人的婚姻並不見得適合我,勸你們不要再浪費力氣在我身上。我走了!」她拍了拍紀環産後仍豐腴的臉頰後,揮揮手道再見。

但,才走了幾步,她卻又像想起什麽似地回過頭——

「等等……你們該不會也請了『那家夥』吧?」

她的話沒頭沒尾,紀環卻一下就了解她的意思。只見她爲難地望著她道:

「筱筱,朔其是我老公最好的朋友,不請他,說不過去……」

聞言,沈筱筱的小臉在刹那間垮了下來。

「很好,有他在,本人絕不出席。」

紀環無奈地走向她:「筱筱,事情都已經過了那麽久了,你還不能原諒他?」

原諒?哪有那麽容易?她擺出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她不會這麽輕易就原諒一個批評她的穿著打扮像「流莺」的臭沙豬男人!

「喂,別這樣好不好?你這樣讓我很爲難……」

「不用爲難,反正有他就沒有我。」沈筱筱鐵青著臉撂下一句狠話。

沒錯!任何人——包括生她養她的父母都沒資格批評她,更遑論這個可惡的臭沙豬男人!就算他是公司老板最得寵的兒子又怎樣?這種踐踏他人自尊的行爲實在不可原諒!

從第一次在公司見面,他就讓她印象一路壞到現在。後來,在知道他「竟然」是紀環的老公柯鎮遠在美國念碩士時最好的朋友時,印象更是壞得徹底。

「筱筱,你是我在台灣唯一的朋友,你不來,我……」紀環語帶傷感地道。沒辦法,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她知道筱筱最吃她這一套。

不過,她說的也是實話,由於柯紀兩家早已移民國外多年,在台灣,除了在美國認識的沈筱筱,她還真是舉目無親。

「你姊不是專程由加拿大來看你了嗎?」果然,她可憐兮兮的口吻讓一向刀子口豆腐心的沈筱筱動搖了一點點。

「她明天就回去了,我媽和我爸要到聖誕節才能挪出檔期來台灣看我。」她乘勝追擊。

沈筱筱眉心的倔強因她這句話又倒退了一點點。

「好啦!賣我一個面子啦?」她撒嬌地拉著她的手。「到時候,你們不要坐同桌就好了嘛!」

沈筱筱臉上雖仍不假辭色,但紀環知道,她已經成功了。

沈筱筱任職的這家公司——「向陽」,是執台灣建築界牛耳、江氏集團旗下衆多建築師事務所中,規模最大的一家分公司。

在這兒工作,所享受的公司設備、薪資待遇當然是同業間欣羨的對象,唯一令人所诟病的一點,是這兒「陰極衰」又嚴重「陽過剩」的不協調現象。

會造成這種怪異現象的原因,當然,與領導人天生對女性有嚴重偏見有絕對的關系。

集團大老板江文欽是個受過日本教育,傳統到了極點的人。在他根深柢固的觀念中認爲「女子無才便是德」,女人永遠是附屬在男人背後的影子,只是妝點成功男人的綠葉。

在這樣的觀念下,抛頭露面的女人全被他打入「不正經」之流,也抹殺了女性早已有了超越男人的實力。

因此,在江氏企業中,女性多半擔任一些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舉凡幹部、領導人員,清一色都是男性。

原本,想要撼動江大老板這個將傳統扞衛了六十多年的老頑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或許是這麽多年來經常往返各國的關系,他歧視女性的死腦筋突然開竅了,竟然在某個豔陽高照的午後,批准了同仁冒死所上呈的谏書——「爲了平衡視野,提高工作效率」要求晉用女職員的陳情表。

消息一傳來,各分公司歡騰不已,各路徵才廣告紛紛出籠,沈筱筱就是逮住了這樣的機緣順利進入向陽。

室內設計是沈筱筱從小的興趣;而當一名室內設計師,則是她一生最大的夢想。爲了讓理想與實際能結合,從小她就立定志向、朝目標前進。

大學畢業後,她順利進入一家規模還頗大的建設公司,擔任助理的工作,學習實務經驗。兩年後,因感於自己的專業知識缺乏國際觀與世界觀,她毅然決然地抛下台灣的一切,只身前往美國攻讀室內設計。

喝了兩年洋墨水回來,剛好遇上「向陽」延攬人材,就這樣,憑著她優異的表現,她成功地進入所有建築人的夢想天堂——江氏集團。

老實說,當初她能打敗衆多競爭者得到這個設計師的職位,除了實力不容小觑外,有部分原因是因爲她出色的外貌,以及足以媲美Model的誘人好身材。

說起她的好身材,就算瑪麗蓮夢露還在世,大概也會自歎弗如。

一七二的標准身高,完美的三七比例下,造就了一雙直又勻的長腿;36D的飽滿胸脯雕出了令楚王也垂涎三尺的纖腰;更令人嫉妒的是,這樣令人噴鼻血的好身段竟還配上一張絕美的臉蛋……這就讓人不禁要感歎,這世上是不是還有公理。

這樣天生的尤物,讓向陽高層所組成的「面試集團」也不得不棄甲投降;更遑論那票個個已年過三十、身心健全又無處發泄的歐吉桑同事。

在這種情況下,在那個自大的家夥尚未空降到「向陽」以前,她在這兒可說是如魚得水,除了是公司中唯一的一名女設計師吃香之外,由她所設計的幾個Case也大受顧客歡迎,讓她的名氣在業界更加水漲船高。

但自從那家夥來了以後,她的世界似乎在一夕之間被顛覆,一向自認無遠弗屆的女性魅力首次踢到鐵板。

原以爲這個年輕帥氣、性格又多金的新主管,肯定會對自己另眼相看,因爲,不說別的,光憑自己最自傲的幾項「女性特點」,她就相信自己絕對可以輕易擄走他的目光。

然,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來的竟然是只大沙豬!那家夥到職第一天就當著所有員工面前數落她的穿著打扮,完全將她的尊嚴踩在地上……

她還記得那一天,爲了讓他這個新主管「驚豔」,她還特意提早一個小時起床化妝,打點自己的衣著。

誰知,她特地穿的一件*薄紗短禮服,竟然被他當衆批評無格調、低俗又不宜,就像路邊拉客的流莺而被要求改進,這怎不令她顔面盡掃、無地可容?

所以,這輩子,她是跟他杠上了!她早就該猜到,有一個將女人貶到腳底下的沙豬父親,兒子繼承衣缽的本事當然更加青出於藍,是她自己沒搞清楚狀況,算她活該!

但她不會這麽輕易就原諒一個踐踏她自尊的男人,就算他是新老板也一樣。嫌她上班穿的太清涼是不是,她就穿得更清涼給他看!

今天,就是知道他一整天都會留在公司,她就故意穿的比平常更火辣。一件無袖削肩又低胸的緊身紅色線衫,讓飽滿*拱出來的*若隱若現;一條黑色超短的迷你裙,讓絲襪的風情包裹著那雙直挺的長腿,引人遐思之余,只能猛吞口水。

在她步出工作室到茶水間倒咖啡時,會議室中幾位男同事早已心猿意馬、無心公事的討論著……

「唉!我常想,向陽要是少了筱筱,日子真不知道該怎麽過下去。」早過而立之年而未有對象的設計師小馬,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的背影歎道。

對於他的感歎,雖未婚、但已半死會的小張立刻附和道:「不可否認的,筱筱爲我們單調的辦公室中注入一股新活力。」

「唉!如果我老婆有筱筱一半會打扮就好了,最起碼……日子會愉快些。」新婚不到一年的小陳只要見到沈筱筱,一些慨歎的話語總會有意無意地吐出,似乎有些後悔婚結得太早。

「得了吧你!要是你老婆跟筱筱一樣,那你還能有好日子過?每天擔心那些黏著她的蒼蠅、老鼠的壓力,肯定早死!」還是老大哥楊世豐經驗老到,講話中肯又實在。

「這倒是實話。」小陳又歎了一聲。之後,突然轉向一旁,對著始終不吭聲的小劉道:「喂!進展得怎樣?筱筱到底動心了沒有?」

隨著他的話,其余八只眼睛紛紛往小劉身上瞄。

但他還未回話,小馬卻忍不住出口:「小劉,你可得加把勁啊!我可是因爲你才放棄筱筱的!」他的口氣聽來有點酸。「我聽說十樓也有人想對筱筱進攻,你這個近水樓台不搭好,外兵一到,你可得要垮台了。」

本來,他也想加入「追筱行列」的,但在知道小劉也加入競爭之後,他就識相地宣告退出,因爲論人品、論家勢、論學曆,他沒一樣比得過人家,又何必當炮灰?

他的話讓小劉斯文俊俏的臉上露出了一股頹喪。

「怎麽了?已經被三振出局啦?」見狀,小陳接口。

小劉卻無奈地歎了一聲——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被三振出局,每次約筱筱出去,我都覺得自己像個大傻瓜,她給我一種難以捉*的感覺……」

「拜托,像她那麽優秀的女孩子,難捉*才有神秘感,要是那麽輕易就被你追到手,那才真是令人失望。」小張道。

「你這是什麽邏輯?」楊世豐不以爲然地白了他一眼。

會議室的大門此時輕輕被推開,走人一位氣宇軒昂、高大帥氣的年輕人。一進門便看見所有同事目光一致偏向九十度,他好奇地也將目光調向同一處——

乍見到那吸住所有目光的紅色身影時,他帥氣的眉頭在瞬間擰了起來。

看著紅色身影因彎腰倒水而使得超短的裙子不斷往上提,期待春光外泄的同事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小陳更因禁不住這視覺的刺激拿起桌上的水猛灌。

也就因這樣的舉動,眼角余光才會瞥見靜立在身旁、臉色顯然已有些難看的老總——江朔其。

這一驚,非同小可,手中的杯子一下掉到了桌上,再也顧不得被水濺濕的領帶,他手忙腳亂地起身,尴尬地道:

「早……早……江總……」

其余人一聽到「江總」兩個字,全部慌亂地回過頭,行動一致,就像小學生偷吃糖被逮到般,一臉心虛地起身。

「大家請坐!」強壓下心頭愈來愈高漲的怒氣,江朔其僵硬地朝大家比了個手勢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而見到老總那張鐵青的老K臉,衆人心知不妙。

兩個多月前,大老板江文欽突然召回了甫自美學成歸國的兒子江朔其接任向陽之後,他們「艱難」的日子從此開始。

原以爲,換下了要求多又老觀念的舊老總,換上了新生代又新觀念的年輕人,所有「向陽人」終於可以松一口氣,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好日子。

然,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卻來了個比舊老總更龜毛、更難纏、事事要求更完美……最恐怖的一點,江朔其竟是歧視女性比大老板更加變態的激進派分子。

他的完全美式化作風,就先在向陽引燃了四把火,燒得他們差點體無完膚。

第一把火,燒向他們隨性的穿著,筱筱就是這把大火下的第一個倒楣者。

他要求男職員今後一律得穿著白襯衫、西裝褲,還必須打領帶;女職員則一律訂做制服,以提升公司專業形象。

第二把火,燒向紊亂的辦公室。他要求辦公室隨時維持在最整潔的狀態,每天下班前,桌上除了水杯、電話,其他雜物一律要收拾乾淨,包括他們設計師每人一間的設計室。

第三把火,則燒向他們散漫隨興的工作態度。顧客第一、不*魚、積極進取是三大守則。

燒得最嚴重的要算是第四把火,基於精簡人事原則,他竟然一舉裁撤了財會部門多位年輕女性職員,只留下幾位平均年齡四十歲左右的媽媽桑……

此舉令其他僥幸逃過「刀口」的年輕女職員惶惶不安,許多不滿之下所衍生的惡毒流言紛紛産生——

「喂喂!新來的這個老總性向是不是有問題?要不然怎麽會那麽討厭年輕女生?」職員A道。

「應該不至於吧!看他的外表英挺有型,做事乾淨俐落,不像是有那種傾向的呀……」職員B道。

「這可難說,聽說那個圈子複雜得很,還分什麽0號、1號,我看,依老總那種『條件』,肯定是1號!」職員C道。

就這樣,這四把火伴隨著對老總性向猜測的流言,燒遍向陽整個角落,三個月以來,隨性慣了的他們嘗到了許多的苦頭。

不過,同仁雖對他的諸多高標准要求怨聲載道,但不可諱言的,他的高標准要求也的確讓公司的形象丕變,業績迅速攀升的速度令同業震驚。

「怎麽樣?『觀月山莊』的Case決定怎麽進行了嗎?」看著同仁個個臉上那種「性」味盎然的表情,江朔其隱忍著滿腔怒火開了口。

觀月山莊是他上任來,第一個接下的大Case。由於建商將主題定位在高價位的雙車庫豪華別墅,希望能藉由他們的設計,帶出整體品味。

然而,這氣勢雷霆萬鈞、一針見血的問題,卻沒有換來同樣有力的回答,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老半天卻說不出所以然,天知道他們根本還沒討論到主題,就已被筱筱的背影吸引過去——

「總……經理,我們……還在討論中,目前還沒有具體的……結論。」見老總愈來愈難看的臉色,楊世豐趕緊出聲。

開玩笑!老總最討厭大家上班時間*魚,這一次又關系到筱筱……

坦白說,大家會懷疑老總的性向也是其來有自,像筱筱那種*的幾乎可以捏出水的女人,相信只要是男人絕對無法抗拒,但,這個江朔其偏偏就不解風情,彷佛和她有仇似的,空降的第一天就把她訓了一頓。

本來,這種牽涉到理念的Case討論半天得不出結論是常有的事,但事情又與筱筱有關,這可就非同小可了。

明知道他說的是鬼話,但江朔其沒有戳破。

「是嗎?」他倒進身後大椅中,寒著一張臉梭巡衆人。「我倒想知道你們討論到什麽程度。」

楊世豐不意他還有此一問,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接口,求救無門之際,只有讪讪地笑了笑:「這個……這個……」

他吞吞吐吐的模樣,讓江朔其再也壓不住心頭的怒火。突然,他將手中的文件用力摔到桌上,憤然起身。

「我看,大家關注的焦點似乎不是觀月山莊這件Case,而是沈小姐何時會春光外泄吧。」說完,他再冷冷地看了大家一眼後,轉身走出去。

他一離開,衆人相視一眼後,紛紛有默契地擠到窗前來——

果然,老總一臉煞氣地直往無辜的沈筱筱走去。

「沈小姐,麻煩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惱怒地丟下這句話後,不等她回頭,即筆直地往內走去。

正優閑地倚在茶水間喝茶的沈筱筱,一聽到這找碴的聲音立即回過頭,卻只來得及看見對方的背影沒入辦公室中。

正狐疑的當兒,卻瞥見一張張貼在會議室玻璃上的嘴臉正對著自己比手劃腳。他們先是亂七八糟地指了指她削肩的*線衫,又比了比她身上那件超短的迷你裙,刹那間,她心中已有了譜。

放下茶杯,她無懼地挺了挺胸,昂起頭定進總經理辦公室。

她一進入,對方的問題便劈頭襲來——

「沈小姐,聽說你在美國念了兩年書?」

這個問題令她關門的動作倏地停頓,她回過頭,狐疑地望著那個正擰眉盯著她的男人。

「你特地找我進來,就是爲了問我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她來到他的面前,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這不友善的態度令江朔其眉心更加糾結。他自座位上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似乎想把她淩人的氣勢壓過去。

「既然念了點書,也見過大世面,爲什麽連最基本的辦公室禮儀都不懂?」他銳利地盯著她。事實上,以他接近一八五的傲人身高來看,要讓對方感到壓力那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

果然,一向在身高上占優勢的沈筱筱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江總,請問我哪裏冒犯到您偉大的辦公室禮儀了?」她明知故問。

忍著胸中的怒火,江朔其捺著性子道:

「沈小姐,我不否認你有副好身材,但是,你這身牛肉場小姐的打扮,似乎不適合出現在辦公場所。」

「牛肉場小姐」這五個字讓沈筱筱的前仇舊恨在瞬間被挑起。

「江總,你有權批評我的工作,但你無權出口傷人,請你注意一下你的用辭!」她雙手叉腰,冷瞪著對方。

完全無視於她冰寒的目光,江朔其冷笑了數聲:「沈小姐,什麽叫『自取其辱』你懂不懂?『*』兩個字若不能用對地方,那就叫不識大體、低級與*。」

要說接下向陽唯一讓他不能得心應手的事,大概就屬沈筱筱這個令人頭痛的異類!

本來,若依照他的個性,他大可Fire掉這個藐視團體紀律的可惡女人,但,偏偏,這沈筱筱卻又是掌握向陽最大客源的設計師之一,也是舊老總最賞識的員工之一,讓他無奈的情況於焉産生。

他完全不能否認她的確有副讓男人心猿意馬的好身材,也不能否認她很能表現自己身材上的優點,但,這樣清涼大膽的穿著,實在令他這保守傳統派分子不敢恭維,再怎麽說,辦公室是個辦公的地方,並不是賣弄*的場所,他不能允許有人一再挑釁他的權威,制造辦公室混亂。

這種不知進退、又自以爲是的女人最令人厭惡!

沈筱筱的怒火在聽到末了這幾句侮辱人的言辭時,陡地沖到最高點。

「你這是幾世紀前的八股思想!」她愈想愈火,控制不住地吼了一句。「我有人人稱羨的好身材,爲什麽要遮遮掩掩?我愛怎麽穿、想怎麽穿,全是我的自由,你憑什麽管我?」

她就偏要穿的*撩人、清涼露骨,讓這些臭男人看得見、嗅得到,卻碰不著也吃不到,怎麽樣?這個大沙豬……

「就憑我今日不幸的是你的主管,這理由充不充分?」他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這事實讓沈筱筱一時漲紅了臉無法反駁。有一瞬間,她真想拿起桌上的花瓶,不顧一切地往他頭上砸下;但殘存的那一絲絲理智制止了她,因爲,她不能毀掉這幾年來辛苦建立的成果!

是以,她只有忍下來,只能死死地瞪著對方,一口氣哽在喉頭,出不去也下不來。

江朔其卻余怒未消地繼續說道:「我只要求你穿著得體,尊重一下這個辦公的場合,爲什麽一再地明知故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說完,更輕蔑地將她這身清涼的打扮從頭掃到腳。

沈筱筱仍死命地盯著他,彷佛想用那殺氣騰騰的寒光將對方大卸八塊。

「怎麽樣?不服還是不肯妥協?」她倔強的小臉刺激他跨步向前。

沈筱筱的目光更加冰冷。

她毫不讓步的吃人目光再次刺激了他,他再向前一步,擡起手指著她的鼻子道:

「我警告你,如果敢再罔顧我的話我行我素,後果請自行負責。」面對這一再挑戰他權威的可惡女人,他所有的忍耐已達極限。

他怒目地瞪回去,氣氛似乎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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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9 17:50:52
第二章

辦公室的那次嚴重對峙之後,沈筱筱的穿著打扮還真收斂了許多。

她讓步,並不是她真怕了那個自大、八股又變態的沙豬男人,而是爲了保住自己這麽喜歡的一份工作。

美麗春光不再無限好,最吃虧的要算是辦公室中那群歐吉桑。

雖然,個個在心中惋惜的要命,但,時機歹歹,爲了飯碗,也顧不得眼睛是否舒暢清涼。大家埋首工作中,專心忙碌的結果,倒也提升了不少工作效率。

簡報室中——

「……線條優美的圓弧型景窗,搭配色彩柔和典雅的日本風文化瓦;藝術欄杆配上日式車庫牌樓,結合悠閑賞景庭園,其中遍植翠竹、錦葉榄仁……」台上的沈筱筱以專業的口吻對著台下的客戶、以及旁聽的同仁,滔滔不絕地將自己近日辛勤設計的成果展現出來。

在觀月山莊這件Case中,她負責的是外觀的設計;而在她構築的藍圖中,是想把山莊建立成一個具有質感的社區,讓人置身其中,宛如享有日本京都皇家禦苑的高品質享受。

然,她雖陶醉地陷入自己所構築的領域中,但令台下那群男人如癡如醉的,卻似乎不是她滔滔不絕的解說,而是她那玲珑有致的好身段,以及包裹在窄裙下那雙白嫩的*長腿。

雖然,沈筱筱今天穿了套中規中炬的米黃色套裝,將飽滿的胸部遮住了大半,但故意少扣的一個鈕扣,卻讓起伏的胸部韻律地更加誘人;而短又窄的裙子下,當然遮不掉下半部的風光。

這誘人的種種,隨著她唇部的顫動、眼神的挑動,形成了一幕幕勾魂攝魄的畫面,早將台下那群雄性動物的三魂七魄給勾到了荒郊野外,動情激素已過度泛濫了……

就除了那個始終蹙著眉頭的江朔其。

全場,沒有被她的「美色」給迷得暈頭轉向的正派清醒人上,大概只有他。雖說食色性也,他也無法逃脫,但此刻,他卻對其他男士眼中紛紛透出的「意淫」眼光,感到相當不齒。

什麽叫「公私分明」,這些人不懂嗎?他們搞不清楚今天來的目的嗎?他用眼角余光瞄了瞄身旁幾乎已快流口水的男性同胞一眼後,又轉看台上的沈筱筱,對其萬種風情感到相當不以爲然。

坦白說,這女人的確是個人才,肚子裏果然有點料,也難怪已退休的舊老總對她那麽推崇有加。

但撇開這些,以純男人的角度看她,她卻令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排斥。

這女人是個*尤物沒錯,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否認這點,但一個女人若不能將自己的優點用對地方,那就淪爲低俗、做作、不識大體。女人終歸還是女人,再怎麽有能力最終還是要走人家庭相夫教子,如此賣弄風情,成何體統?

由於對她已有先入爲主的觀念,他在心中早已將她歸入私生活不檢點的女人之屬。

其實,他的批判對沈筱筱來說還真是冤枉,台上的她一點也沒有賣弄風情的意思,她整個人沈醉在自己專業的領域中,根本不知自己無形中射出去的電波,已讓這麽多人中彈。

耳畔突然響起的如雷掌聲打斷了江朔其心中那份不客觀的批判。他感到身旁建商大老板的兒子——宋育凱邊鼓掌邊站了起來。

「沈小姐,真的太棒了,我似乎已經看到觀月山莊的美好遠景。」他銜著一道色眯眯的笑,直往沈筱筱走去。

「謝謝宋經理擡愛,以後,向陽還要請宋經理多多照顧。」沈筱筱伸出手和他一握的同時,順便抛出了一個淺淺的媚眼。

這一眼——當然又讓那個一向聲名狼藉的宋育凱頓時一陣暈陶陶,欣悅之余,當然立刻給了美人承諾。

只見他立刻轉身,用力握著江朔其的手道:

「江總,我對貴公司的簡報非常滿意,我決定采用貴公司的設計,希望近期內就能動工,相當我們一定可以合作愉快。」說完,又轉向一旁的沈筱筱,似乎對她的興趣要比觀月山莊這件Case來得大。

宋育凱那別有深意的眼光,當然沒逃過江朔其的眼,他冷眼看著他,當然也看到了沈筱筱臉上那個像伴酒女郎的笑……

一樁大生意談定,但他卻沒有那種喜上眉梢的感覺,一種更深一層的厭惡反而浮了上來。

當催促的電話第三度響起時,沈筱筱剛好下了計程車。

急急地放下手中的東西接起行動電話,果然,又是紀環打來的。

「筱筱,你人到底在哪裏?都已經七點半了,大家——」

「好啦!別再催了行不行,我已經到你家巷口了。」沒好氣地挂上電話後,她趕緊提起腳旁裝著禮物的紙袋,向前走著。

本來,她可以准時出席的,誰知在臨出門前,最近對她猛獻殷勤的建商家小開宋育凱卻突然打電話來,磨了二十分鍾後才出門,而紀環催命符般的電話已響了三次。

自從簡報會上的驚豔之後,宋育凱就對她積極地展開了攻勢。

對他,她始終抱著欲拒還迎的態度,吊足了對方胃口。男人似乎就是這樣,明明到口的肥肉卻吃不到,各種追求的花招狠勁當然就全部出籠,而她——理所當然的就成了這場遊戲中的既得利益者。

突然,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令她猛地停下走動中的腳步。

怎麽那麽倒楣?在公司裏,她已盡量和他保持「三不」政策,不主動接觸、不主動談判、不主動妥協,竟然還會在外頭「不期而遇」?

難道她真是注定與那只中古世紀的大恐龍相生相克?她瞟了瞟星光密布的天空,哀悼著自己的楣運。

想裝作沒看見地走在後頭,等他們先進去再按門鈴。但,她還真是時運不濟,等在門口的那對男女卻突然轉身,讓她連閃的機會也沒有。

「咦?朔其哥,那不是你們公司的沈小姐嗎?」江朔其身旁的女伴莊雪音先發現了她。

江朔其聞聲擡起頭,卻正好對上沈筱筱那雙剛好也擡起的大眼。這次的視線接觸,仍激起兩人的火花——當然,不是意亂情迷那種,而是火燒燎原、火苗亂竄的那種。

察覺到兩人之間那幾乎可嗅得到的火藥味,莊雪音一顆心頓時又安了許多。當初在向陽爲朔其哥舉辦的歡迎會中,初見到風姿綽約的沈筱筱時,她還著實擔心了好一陣子。

所幸,在密切關注兩人的互動之後,她心中的警戒已慢慢降低,從朔其哥言語中對她所流露出的厭惡來看,她的擔心應屬多余;後來,又從其他人口中得知兩人之間水火不容的情況後,更讓她一顆心安定了許多。

從小,出色的江朔其一直是她目光追逐的焦點。憑藉著江莊兩家是世交的關系,她雖有了比其他女孩子更多接觸他的機會,但天性害羞的她卻始終只敢把愛慕之情放在心中,被動地等待對方注意到自己早已暗許的心。

誰知這一等,就等了十年,曆經他出國讀大學、碩士、博士,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他學成回國,接下江伯伯的公司在國內長住後,她一顆迫不及待的心早已因思念的醱酵而滿溢。

雖然,在江朔其看自己的眼神中,她看不到對等的光與熱,但只要他身邊的威脅少掉一個,她深信朔其哥一定可以注意到她的存在,發現到自己的深情。

她是如此地深信著。從他主動邀請自己來參加好朋友的滿月酒這點來看,他已注意到自己。

見氣氛因兩人的視線接觸變得有些僵硬尴尬,莊雪音反倒主動展現熱絡地對著沈筱筱道:

「沈小姐,好巧,你還記得我嗎?」

這柔柔的聲音,沈筱筱當然不陌生,當初在向陽爲江朔其舉辦的歡迎會上,他們這一夥人對初次露面的莊雪音是印象深刻,因爲,嚴重被質疑性向的江朔其竟帶了女伴出席,當然也引起不小的討論與好奇。

雖然臉孔僵硬,但面對這樣一張自然的笑臉,再繃著一張臉就未免太小家子氣,是以,她也只好抖出個不太自然的笑容回道:

「當然記得,莊小姐長得這麽可愛,令人印象深刻。」

面對這樣的贊美,莊雪音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

「沈小姐,你也遇上塞車啊?」

「沒有,我——」

她才說了個字,原本緊閉的大門突然被拉開。

「拜托!你們可來了!」一見到江朔其,柯鎮遠忍不住出口抱怨道。但在眼角余光瞥到江朔其身旁的沈筱筱時,他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你……你們……一道?」

「有這個可能嗎?」沈筱筱丟給他一句反問後,隨即閃過他走進屋裏去。

得到這樣一個不假辭色的答案,柯鎮遠是一臉的尴尬。而本來在屋內招呼客人的紀環一看到沈筱筱進門,立刻迎了上來。

「大小姐,你可來了!我還以爲你黃牛不來了——」

「喏!這是送給你兒子的禮物。」沈筱筱把手中的紙袋塞到紀環懷中,堵住她即將出口的牢騷。

紀環只好乾瞪著她,把剩余的不滿全推回肚中。

「來,我幫你留了位置,這邊!」她緊緊地握著沈筱筱的手,直將她拉到一桌幾乎全是年輕人的地方坐了下來。

不意外的,沈筱筱立刻奪走了在場男士們的目光。

今天她穿了件黑色削肩的緊身短洋裝,當然,緊身的設計突顯出她渾圓飽滿的胸型,以及纖腰下那一雙無懈可擊的長腿。

在簡短的介紹之後,紀環立即藉故離開;她一走,男士們立即爭先恐後地對這令人驚豔的佳人猛獻殷勤。

把沈筱筱安排在這桌,其實是紀環的用心。爲了扭轉她偏執的觀念,她故意把沈筱筱的位子留在這群青年才俊中。這群年輕人,全是柯鎮遠任職的電腦公司中最優秀的程式設計人才,她相信,沈筱筱必能與這群年輕人激起一點火花。

沈筱筱不是笨蛋,當然知道紀環的用心。

事實上,她並不排斥這樣的安排,基本上,能抓住男人傾慕的目光,對她來說,已是虛榮心上的一種滿足,不是嗎?

是以,初見到那家夥的不快,早已被這群幽默又風趣的年輕人化開,她很快地融入了其中。

另一邊——

很不巧,江朔其被帶往的位子剛好對著沈筱筱的背影。在視線揚起便隨時可見那女人的情況下,他的心情當然不會太好,就見他一整晚繃著一張老K臉,不說一句話。

「啧啧!那女孩……真是夠味、夠辣、夠嗆!」

身旁一位中年男士卻不斷地盯著沈筱筱的背影,不識相地流露出贊歎。這些贊歎中帶著暧味的話語,無異讓他低落的心情火上加油。

坐在他旁邊的莊雪音感覺到了他的壞心情,雖然已猜到事情與沈筱筱有關,但對這樣的座位安排,她實在也莫可奈何。

酒席在柯鎮遠簡短的致辭後開始。

最初,大家還能規規矩矩地坐在位置上用餐,後來,中國的酒場文化迅速發揚,勸酒劃拳聲開始不絕於耳,氣氛達到鼎沸。

一開始,紀環與柯鎮遠還能維持男女主人的清醒,要大家少喝一點。後來,局勢嚴重失控,連柯鎮遠這個男主人也墜下酒海,幾杯黃湯下肚後,豪性也大發,不斷拖著不喜杯中物的江朔其乾杯。

沈筱筱這邊的情況倒稍微好一點。

在知道佳人獨自一人之後,衆男士均提醒自己必須保持清醒,希望能雀屏中選成爲最後的護花使者。

但,後來,在柯鎮遠也加入勸酒行列後,衆男士骨子裏的酒性也紛紛浮出,就連沈筱筱也遭池魚之殃,成了衆男士勸酒的對象。

見苗頭嚴重不對,一些有女伴的男士已紛紛不敵地逃離現場。

一陣杯弓交錯,稍微清醒的人紛紛告辭離開:半醉半醒的人,在紀環這個女主人的叮咛下,也腳步巍顫地離開;而那些根本不省人事的,則像一堆爛泥般留在原地。

沈筱筱是屬於第二類人,基本上,根本已快跨入第三類。此刻的她軟軟地靠在紀環身上,臉紅通通的。

「士維,我可把筱筱交給你了,請你務必幫我送她回家。」看著也清醒不到哪去的趙士維,紀環臉上寫著憂心。要不是筱筱堅持要回去,說什麽她都不放心讓她就這麽回家。

終於擊退衆男士、贏得護花使者地位的趙士維,豪氣地對著紀環猛拍胸脯。

「放……心!我……一定把沈……小姐安……全送到家。」

雖是這種不太確定的保證,但有總比沒有好。

望著他,紀環再道:「你先把車開過來,待會兒我把筱筱送到門口。」

也不知趙士維聽進去沒有,只見他歪著頭,打了個酒嗝後轉身走了出去。

送走了一個,來了另外一個,同屬於第二類人的江朔其,也在莊雪音的攙扶下,來到紀環面前。

「紀環,你有……個可愛的兒子,卻有個蹩腳老公……我沒挂……他卻先挂了……哈哈……」

看著腳步踉跄的他,紀環關心地道:「朔其,你不要緊吧?」

「不要緊,我會照顧他的,再見!」回答的是莊雪音。在對著紀環有禮地道了聲再見後,她撐起了江朔其搖搖欲墜的身子。

「再……見!」江朔其揮了揮手。走了兩步,他偏過臉對緊挨著他的莊雪音道:「雪音,你到門口等我就行了,我去把車開過來……」

「朔其哥,你確定自己有辦法開車嗎?」莊雪音擔憂地望著他。

「放心,我沒醉!」對她扯出個笑後,他走向門口。

雖聽他如此說,莊雪音還是不放心地跟上前。但見他步履雖有些蹒跚,重心卻仍穩健,心安了許多,便依言地留在門口。

等候的當兒,突然的一聲嗆喝嚇了她一大跳。她轉頭一看,不遠處的牆邊不知何時靠了個男子,見他步伐不穩,似乎隨時有倒地之虞,心地善良的她趕緊跑到他的身旁,伸出了友誼的手——

「先生,你不要緊吧?」

「我……好難……受,頭……好……昏……」聽到她的聲音,男子痛苦地擡起了頭。原來是榮登護花使者寶座的趙士維,剛剛的英雄氣概一出了門口,便宣告報鋪,意志力還是屈服在酒精的肆虐下。

聞言,莊雪音當機立斷地道:「頭昏?要不要我扶你進屋去躺一躺?」

趙士維的頭還未來得及點下,「嘩啦」一聲便吐了出來,這一吐,一發不可收拾,接連而來的強嘔讓他的臉色瞬間由紅轉青。

忍著這撲鼻的酸臭,莊雪音不斷地拍著他的背,企圖讓他舒服點。

就在她手忙腳亂地當著好心人之際,卻不知,一場陰錯陽差的戲碼正悄悄上演

緊接著出來的紀環攙著身子愈來愈沈重的沈筱筱來到玄關前。原本,她想陪沈筱筱站在門口等趙士維的車來,但,沈筱筱卻不斷將她推進屋內。

「紀……紀環,你……進……去啦!我沒……沒醉……可以……自……己走!」

「你可以自己走才怪!」看著顛顛倒倒的她,紀環忍不住又出手去扶她,「小心!」

沈筱筱卻絲毫不領情地揮開她的手,「我說……你別……拉我嘛!」

「好好,我不拉你,你自己要小心喔!」在拗不過她之下,紀環搖搖頭,莫可奈何地留下她關上了門。

沈筱筱一站到門口沒多久,一部銀白色的轎車便跟著駛過來,立即在她身旁停了下來。

這時,已全憑感官行事的沈筱筱打了個酒嗝之後,不由分說地開了後車門便跨上車。而一上車,她整個身子便軟趴趴地癱在後座,就像一堆被和開的雪泥冰。

「雪……雪音,怎麽不坐前面?難……不成你也醉了?」江朔其不疑有他,雙眼迷蒙地望著後視鏡。

「我……想……睡覺……」

得到這種不清不楚的回答,已讓酒精破壞判斷力的江朔其沒有繼續追問,他放下手煞車,立即踩動了油門。

半小時後,車子滑入一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憑著意志力撐了半小時,此刻的江朔其距離「不省人事」差不多只剩一線之隔。

「雪音,對……對不起,我的頭好昏,沒辦法送你回去了。」他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看樣子,意志力到此已宣告用罄。

「唔……」沈筱筱只是不清不楚地咕哝了一聲。

而丟下話後的江朔其,在打了個酒嗝之後,憑著慣性熄了引擎拉上了手煞車,動作遲緩地推開車門下了車。

見狀,沈筱筱也迷迷糊糊地跟著下了車,接著,迷迷糊糊地上了電梯,最後,更迷迷糊糊地進了他家。

一入家門,江朔其完全讓僅剩的幾絲慣性主導著自己的行爲;他慢慢地扯掉脖子上的領帶,笨拙地撥著襯衫鈕扣,搖搖晃晃地走進睡房。

誰知,身後的沈筱筱卻也如法炮制,她甩掉皮包、踢掉高跟鞋後,歪歪斜斜地跟在江朔其的身後,也進了睡房。

已讓酒精麻醉掉所有理性的江朔其,根本沒注意到隨後而來的沈筱筱,習慣裸睡的他旁若無人地脫掉襯衫、解下西裝褲與襪子後,往*倒去。

「我……我也……要……睡覺……」

沈筱筱發出如呓語般的低喃後,緊身的洋裝已褪到了腳邊,也習慣裸睡的她毫不猶豫地再解去了身上唯一的遮蔽物——黑色的*內衣褲,之後,翻開棉被也爬上了床。

一開始,兩人各霸床的一邊,誰也沒幹涉誰;不料,就在睡癖不太好的沈筱筱大大地翻了個身之後,情況隨即變得一觸即發——在接觸到彼此溫熱肌膚的刹那,彷佛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這肉體的初步接觸,讓兩人不自覺地向對方靠緊。

接下來,肉體的再次坦然相見瞬間燃起了兩人*的火苗,隨著體溫迅速發熱發燙,江朔其的手開始順應「男人的天性」,不受控制地*著她柔軟的身軀。

隨著他的撥弄,迷迷糊糊的沈筱筱發出一聲嬌吟,雙腿本能地纏住他。

她誘人的軟呢擻發出他更多的雄性激素,他翻過身,將她纖瘦的身軀整個占有在自己的身體下。

他饑渴地找著她的唇、她的舌、她的耳、她的頸,最後,停在胸前*的蓓蕾上,抛開理智的包袱之後,原始的情慾需索更加狂放大膽。

他們完全沈浸在彼此制造的歡愉中,誰也舍不得離開。最後,在兩人無懈可擊的配合下,他完成了最後的任務,讓*慢慢褪去。

他疲憊地癱在她的身上,她則滿足地帶著這共創的美好經驗進入夢鄉……

有人說:半夢半醒之間的感覺最真實。

也有人說:下意識表現出的情感最爲*徹底。

不論這些話是不是真的,第二天近午,慢慢從渾沌狀態恢複清醒的沈筱筱,乍見到自己*的*「竟然」躺在一個同樣光溜溜的身軀上時,倒是先發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恐怖尖叫。

驚恐的她立即直起身拉起棉被,嚇得縮到了一旁。在看清楚與她共枕眠的人是誰之後,她又發出另一道驚悚絕倫的絕望尖叫。

這第二聲尖叫終於震醒了熟睡中的江朔其,但,他渾噩的思緒還未開始對焦,一顆枕頭已毫不留情地砸中他的臉。

「你這個*、登徒子、卑鄙*無恥到極點的渾蛋胚子,你……可惡!」一手拉著掩住身體的薄被,一手抓著枕頭,沈筱筱像對付殺父仇人般,咬牙切齒地用力砸著對方。

這接連幾下的重擊,讓江朔其想不「立即」清醒也難。雖不清楚這一下又一下的重擊來自何處,但身體的防禦機能讓他立刻直起身,抓住了她的手。

「你這瘋婆子,鬧夠了沒有?」他惱怒地望著他,一下子沒去思考「她」爲何「衣衫不整」地出現在自己睡房的理由。

「你這個披著羊皮的狼、僞君子,竟敢侵犯我……」她瞪著他,聲音有些哽咽顫抖。

雖不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她不是笨蛋,*傳來的微痛感讓她明了,她已經失去了寶貴的第一次。

她微顫的聲音倏地提醒了他這「不應該」的狀況。他空洞的腦袋這時才開始運轉,接著視線往下移,只見沈筱筱單手支撐著薄被,那若隱若現的*讓他的腦門在刹那間轟地一聲——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我……」這狀況讓他茫然地張大了嘴巴。

「你明知故問!」

他故意裝傻的態度讓她一時激動地放開緊抓著被單的乎,想揮給他一巴掌,但,卻被他擺在半空中。

這激動的揮舞,當然也讓她身上的薄被落了下來,一具毫無遮掩的*立即呈現在他眼前。這白皙迷人的曲線勾起了昨晚那似曾相識的美好感覺,他一下呆怔在當地。

他癡呆的目光讓沈筱筱立即意識到自己已毫無保留地攤在他面前,她再次尖叫一聲後,掙開了他的手,拉起薄被迅速跳下了床,躲到最遠的角落。

然,她沒料到的是,卷走薄被後換來的,卻是另一具*的*,是以,她再次發出一道刺耳的尖叫。

「你這個*,出去、出去!」她用棉被蒙住了頭,大吼道。

這驚呼震醒了他的恍惚,一聲又一聲的尖叫讓他慌亂地抓起架上的運動褲,狼狽地退出了睡房。

他邊穿邊急急倒退,卻因太急,撞到了沙發腳。

而幾乎在他摔到地板上的同時,睡房的門也發出一道巨響,砰地一聲被關上,由裏頭傳出的劈啪聲可知,門內之人心中慌亂的程度。

摔到地板上當然很痛,但,這些外在的痛感此刻都被心中的震懾壓過。他呆坐在地板上,木然地望著阖攏的房門,腦袋亂成一團。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跟她……怎麽會這樣?昨晚……

一切還來不及理出一個頭緒,睡房大門又被踢開,旋風般卷出臉色蒼白的沈筱筱。

只見她一手挂著皮包,一手拎著高跟鞋,甩著一頭四散的鬈發沖到大門,卻又猛地煞在門前。

「江朔其,我警告你,你如果敢把這一切泄露出去半個字,我發誓一定會殺了你!」

狠厲地丟下話後,她轉身扭開門把隨即往外沖,卻與正擡手按門鈴的莊雪音差點撞滿懷。

「你……」乍見到披頭散發的她,莊雪音臉上的驚訝完全無法隱藏。

但沈筱筱望也沒望她一眼,立刻沖下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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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9 17:51:18
第三章

沈筱筱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整理自己的思緒。

直到此刻,她仍然不相信自己守了二十七年的清白就這樣糊裏糊塗地沒了……

此刻的她泡在浴缸中,懊惱地想著昨晚的種種。

回到家後,她已經洗了四次澡了,卻似乎仍洗不掉他停留在她體內時的那種感覺。

她將臉整個埋進水中,想將昨晚那渾渾噩噩的片段趕出腦海。

其實,說她糊裏糊塗地失去一切好像又不至於,雖然記憶只是零星片段,但他的喘息、伴隨著那種緊密結合時的*卻時時充斥她的心,強烈的道德感令她羞赧。

雖然她的穿著一向大膽時髦,給人*前衛的印象,但別人不知道的是,她在感情上一向有潔癖,對「性」尤其如此——她享受愛情,卻不濫情。

守了二十七年的貞操,如此輕易地毀在那家夥手裏,她不甘心!

哀悼了一天一夜,原以爲自己可以將這件事驅逐到心中角落,不讓它影響正常作息。誰知,隔天一早,例行的進度會議上,她強裝不在乎的情緒便差點崩盤。

雖然自始自終她仍維持著「三不政策」,正眼也沒瞧他一眼,但,她卻可以感覺到那家夥老掃往她身上的那道若有似無的探索目光,那令她差點抓狂!

要不是會議室裏還有其他同事在,她一定會將手上的筆丟向他。

由於無力還擊與阻止,是以,開完會議之後,她便像逃難一樣迫不及待地鑽進自己的工作室中,並挂上「請勿打擾」的牌子,來個眼不見爲淨!

她的反應,江朔其看在眼裏,當然更明白在心裏。他不是笨蛋,當然明白她的刻意躲避。

他相信此刻她的心情和他一樣,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關系」弄得心煩意亂、不知所措。

因此,他沒有主動點破這個假象的平衡,雖然他始終認爲自己欠她一個道歉與解釋。

就這樣,兩人在「王不見王」的詭谲氣氛中,互相逃避了一個禮拜。

終於,強烈的道德感讓江朔其首先發難,忍了一周後,他再也忍不下去地將她叫進了辦公室。

「沈小姐,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她一進來,江朔其立刻開門見山地道。

明白他叫自己進來的目的後,沈筱筱沈下臉——

「是嗎?我倒認爲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好談的。」那一晚是她永遠不願想起的錯誤……

「是嗎?」江朔其走到她面前。「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懷孕——」

「不會的!」她打斷他,但視線一與他接觸,她立刻像燙到般立刻調開。

不會的,她才不會那麽倒楣,第一次就中獎!

「沒有這個可能嗎?」視線接觸的尴尬同樣出現在江朔其臉上。「雖然那晚只是個不該發生的錯誤,但,我有必要爲可能發生的後遺症負責。」

見他如此公事化地說著一切,沈筱筱心中一把無名火迅速地往上竄燒。

「江總,請問你想怎麽負責?又能怎麽負責?娶我嗎?」

這咄咄逼人的話語讓他氣勢頓地一窒。是的,他該怎麽負責?又能怎麽負責?

娶她……這是他從沒想過的事!他美好璀璨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婚姻」這個遙遠的名詞根本不在他現階段的規畫內,更何況,眼前這個女人也不是他理想中的對象。

其實,說「負責」只是他一時口快而已,他根本未曾想過自己要「怎麽負責」這個問題。

見自己的話堵到了他,沈筱筱更加冰冷地道:

「江先生,既然你負責不起,就沒必要在我面前談『負責』兩個字,汙辱自己也汙辱我。」說完,她轉身欲走。

江朔其卻想也不想地抓住她的手,「那一晚,真的是你的第一次嗎?」

雖然床單上斑斑的血迹已證明了一切,但他突然迫切地想親耳聽到她的證實。

很奇怪,那一晚,他雖然喝醉了,也不記得事情是怎麽發生的,但,他與沈筱筱結合的刹那,那種契合的歡愉卻一直萦繞在他腦中,怎麽也揮之不去。

直到現在,雖已過了一個禮拜,但那種萦繞在腦中的歡愉卻愈來愈鮮明,他發現自己竟然留戀那種感覺,這不正常的現象令他心驚!

那一晚,只不過是陰錯陽差下所擦出的火花,他與沈筱筱根本是兩個世界中的人,這種感覺不應該也不尋常,是不是?

雖一再告訴自己應該要忘掉那一晚、忘掉那種不該有的歡愉感覺……但,所有「應該」的理由只要一想起那一晚竟是沈筱筱的*後,他的道德良心就蒙上了一層陰影。

雖然,他一向看她不順眼;雖然,他對她這個叛逆員工是一點好感也沒有,但,他莫名其妙地占有了她的第一次是抹滅不掉的事實,身爲男子漢大丈夫,他不能任由事情這樣不清不楚地拖下去!

「不關你的事!」沈筱筱甩開了他抓住自己的手。

江朔其卻再次攔下她,眼中有抹複雜的神色,也有幾分欲言又止的矛盾。

但,沈筱筱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麽似地,比他更快地開了口:

「江先生,你聽好,就算那天晚上是我的第一次,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和負責,你不用擔心我會拿這個要脅你,更別擔心我會破壞你目前的生活,那一晚,只是個錯誤,一個需要時間來慢慢淡忘的錯誤,希望你不要再拿這件事來煩我!」

說完,她灑脫地出了門。

聽到沈筱筱如此說,他應該有種松口氣的感覺、他應該沒有負擔了,不是嗎?這件事應該到此爲止了,不是嗎?

然而,他卻一點也沒有這種感覺,他的一顆心反倒有種……有種說不出來的怅然!

那一晚——真能如此灑脫地淡忘?

這些,沈筱筱沒去想,因爲,她又開始了以往忙碌的日子,忙著工作、忙著約會。

最近,對她癡纏的那位宋公子幾乎占據了她所有的空檔時間。每天下班鍾聲響起,他就像只報時鳥般,准時地站在公司門口,在美人出現的那一刻,獻上鮮豔的紅玫瑰。

看著沈筱筱風情萬種地挽著宋育凱離去,辦公室那群歐吉桑紛紛發出不鳴之聲——

「這宋凱子除了有錢,沒有一樣人流的,真不知筱筱看上他哪一點?」小馬首先發難。

「你沒聽過『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難過金錢關。』這句話嗎?」老大哥楊世豐瞥了他一眼。

「我當然知道。」小馬歎了一聲。「我只是不相信筱筱會那麽現實膚淺。」

「事實擺在眼前。」楊世豐又睨了他一眼。「沒有女人可以逃得過金錢的*。」

「小劉,看來你沒得拚了……」小陳同情地望著小劉接著開口。「坦白說,你每一樣都比那個宋凱子好,就一樣比不上,但,缺了那一樣……就死棋了!」

「筱筱不是那種膚淺的女孩,宋育凱只是我們公司的客戶而已。」看來,小劉仍未死心。

當然,這種自欺欺人的話語只讓在場人士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他們的感歎與不平,辦公室中的江朔其也同樣有。

由於他的辦公桌正對著一大片玻璃,他可以將辦公室外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當然,宋育凱眼中那股深深的迷戀,自然也沒逃過他的眼。

坦白說,他對沈筱筱的眼光實在不敢恭維也不以爲然。那個宋育凱是商場上出了名的浪蕩子,靠著祖蔭成天流連花叢、不學無術,不僅品性差,就連格調也差。他實在不懂,沈筱筱到底看上他哪一點?

以前,他先入爲主地認定沈筱筱是個虛榮的拜金女郎,然而在發生了那錯誤的「第一次」後,很奇怪地,所有對她的反感好像減輕了許多。

他發現,以前對她的種種設定好像錯了,她似乎不是那種肉慾至上、亂七八糟的女孩,因爲,無論如何,一個到二十七歲還是「*」的女孩子,私生活絕對不會糜爛到哪裏去。

是以,對沈筱筱近日與宋育凱的密集約會,他開始胡思亂想——

她……會不會因失去第一次而開始自暴自棄?

她……會不會因失去第一次而開始濫交?

她……會不會因失去第一次而喪失理性、自甘墮落?

愈想,他愈坐立不安;愈坐立不安,所有道德良心又浮了上來。

不可以!他不能眼睜睜地看她沈淪……

突然,他覺得自己有「責任」去阻止她這種不理性的行爲。

隔天,江朔其又將沈筱筱叫進了辦公室。

自三個禮拜前,辦公室那次談話之後,他沒有再單獨和她說過話,就算在辦公室中不小心照了面,他也只是尴尬地把眼神調開。

這一次的碰面,顯然地,兩人除了原有的尴尬之外,又多了一種類似緊張的不自在感覺。

不過,看得出來雙方是力圖鎮定。

而自她一進來到現在,江朔其就只是審視著她不開口,因爲,他還在考慮要如何開口講出自己的顧慮。

見他只瞅著自己半天不說話,沈筱筱只好自己先開口道:

「總經理,有事請你快說可以嗎?客戶今天下午趕著要看設計圖。」

終於,她的催促讓他迸出了一句話——

「聽說你最近和宋育凱走得很近?」

當然,這句意料之外的話語讓沈筱筱先怔了怔後立即沈下了臉。

「我似乎沒有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江朔其並不理會她不悅的臉,自顧自地繼續道:

「宋育凱是個浪蕩子,我希望你理性一點,不要自甘墮落誤了自己。」

「自甘墮落」四個字,頓時又礙到沈筱筱的耳朵。

「對不起,江總,什麽叫『自甘墮落』?請你說清楚、講明白。」她的臉更寒。

江朔其擰著眉頭,瞅了她好一會兒,才道:

「我不希望你因爲失掉了『第一次』就自甘墮落,隨便找些阿狗阿貓來往,我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阿狗阿貓……什麽跟什麽……

聞言,沈筱筱氣得七竅生煙,立刻自座位上跳起來。

「江朔其,你以爲你是誰?區區一個『錯誤』就能讓我『自甘墮落』?笑話!你未免太小看我沈筱筱了!」

面對她高昂的情緒,江朔其更加擰緊了眉頭,再道:

「你真能這麽灑脫?」

「當然!那一晚對我來說本來就是個錯誤而已。」她特別強調「錯誤」這兩個字,似乎想加深自己的信心。

其實,她根本是死鴨子嘴硬——她一點也灑脫不起來。

就是爲了忘掉那種失去第一次的恐懼,她才勉強接受宋育凱的殷勤,企圖淡化心中那種不正常的感覺。

但,兩個禮拜下來,似乎沒有進展,宋育凱對自己的迷戀,似乎仍化不開他留在她體內時那種愉悅的感覺,這太怪異,也不正常,更讓她害怕!

她是個對「性」有潔癖的人不是嗎?爲什麽那一晚的「錯誤」會讓她不正常地迷戀到現在?

這太恐怖了!

「你真能如此灑脫?」來到她面前,江朔其再問了一次,眉頭皺得更緊。

沈筱筱在第一時間便躲開了他的眼神。

「江總,現在是辦公時間,規矩是你訂下的,你不是一向禁止員工在辦公時間討論私事嗎?」她硬逼自己在他面前昂起下巴。

這話——讓他頓失立場。

「好,辦公時間不談私事,」他點點頭。「我會再找個非辦公時間延續剛剛的話題。」

原以爲他只是說說而已,但,沈筱筱完全沒想到,他所謂的「非辦公時間」來的這麽快!

當天晚上,她與宋育凱吃完飯後,才舒舒服服地自浴室洗完澡出來,就聽到了門鈴聲。

原來,她以爲是紀環,因爲她說過今晚會把借給她的書帶過來,是以,只穿了睡袍的她想也沒想太多地就去應門。卻沒想到,竟是他!

「你不知道現在的時間不適宜訪客嗎?」驚訝退去之後,防衛心湧了上來,她當然知道他今晚的目的。

「不找這種時間來,你會在嗎?」他不客氣地反問。

本來,他想下班後就找她談的,卻晚了一步,只來得及見到她和宋育凱並肩離去的刺眼身影。

「對不起,我要睡了!」她擺明了不歡迎他。

「我不會占用你多少時間,不把話談清楚,我不會心安的。」他堅定地道。

這份不容拒絕的堅定,讓她不甘不願地拉開了門。

「有話請快說。」

但一進門,江朔其似乎不急著開口,他先打量了屋內陳設幾眼——

房子坪數不大,卻十足是個相當「女人」的房間;屋內裝潢采粉紅色調設計,浪漫而不失格調,充滿了「沈筱筱」的味道。

「喂!我睡覺時間到了,請你長話短說好嗎?」見他不語,她不耐煩地催促著他。

他反身回過頭,一雙眼在看到她一身撩人的穿著時,迅速別開。

「你常常穿這樣接見訪客嗎?」雖只是匆匆一眼,但隱約可見的*讓他突然呼吸急促。

他的話讓沈筱筱這才注意到自己「不合時宜」的穿著,她手忙腳亂地拿起*的睡衣外套披在*的肩上。

「當然不是。」她尴尬地轉過身,拉好衣帶。「有什麽話請你快說好不好?」

其實,多披上這件薄外套似乎也遮不了什麽,由於有裸睡習慣的她沐浴後並沒有著貼身衣物的習慣,撩人的春光在單薄的絲質睡袍烘托下,更引人遐想。

由於她以爲來的人是紀環,是以,根本沒有換衣服的打算。當年在美國的時候,她更加大膽,在紀環面前光著身子已是司空見慣。

玲珑的曲線雖多了層薄紗的阻擋,對他而言,卻彷佛飲鸩止渴。他逼自己把目光放在她的臉上,延續早上的話題。

「還是那句老話,我不希望那一晚的錯誤對你造成不好的影響。」他逼自己乾燥的喉嚨擠出一句話。

「請問何謂『不好的影響』?」她抱著雙臂不耐地看著他。

「我希望你『繼續』潔身自愛,和宋育凱保持距離。」

又是這個話題!沈筱筱翻了翻白眼。

「江先生,請你注意,我愛和誰在一起,那是我的事,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她向前一步,仰起小臉看著他。「你一向看我不順眼,我也對你沒多好的印象,對你我而言,那一晚都只是個錯誤而已,一個不應該發生的——錯、誤,請你不要再來煩我,聽、清、楚、了、沒、有?」

應該是不夠清楚,不然,江朔其不會皺著眉頭又問了一次——

「那一晚,真的對你沒有任何影響?」他頓了下又道:「一個女人對第一次的失去,真的可以如此灑脫地看待?」

「那是我的事!」這一問,把沈筱筱的火氣問了上來。「喂!你很煩你知不知道?占便宜的人是你耶!我這個被害者都已經不追究了,你到底還想怎樣?」

她的生活已被那一晚的錯誤弄得一團混亂,她想回歸平靜,爲什麽這個人要這樣莫名其妙地糾纏她,不給她片刻的甯靜?難道,她的人生注定要與這個沙豬男人糾纏在一起?

她的怒氣已然又被挑起,但江朔其卻似乎完全不把它放在眼裏。

「既然你能這麽灑脫不在乎,那爲什麽直到二十七歲才失去你的第一次?」就因她這個受害者一點都不追究,他才內疚,良心不安……

對!一定是這樣,他近日來所有不正常的情緒全都是因爲道德良心在作祟。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她怒氣沖沖地偏過臉。她當然沒必要向這個男人解釋自己的「性」事!

「爲什麽?」江朔其卻不識相地再追問。

「奇怪了,我爲什麽要告訴你?」她終於失去耐性地怪叫了一聲。

江朔其卻靜靜地看著她,「你不說,那是因爲你說不出來,你心裏根本還是介意那一晚的事,你之所以跟宋育凱在一起,無非也是想逃避我,轉移自己對那一晚的介意,對不對?」

「江朔其!」她大吼一聲,打斷了他完全猜中的臆測。「你不要太自以爲是!你以爲你是誰?」

無視於她的瞪視,江朔其站到了她的面前,不卑不亢地又道:

「我全說中了,對不對?」

「就算你說中了又怎樣?我介意是我個人的事,跟你又有什麽關系?」她憤怒地吼了回去。

他到底想怎樣?一定要把她的自尊全踩在腳底下才甘心嗎?

她的吼聲讓他頓地一僵。

對!她說的沒錯!她介意是她個人的事,又幹他什麽事?

她並不是他所期待的類型,他有份社會地位高尚的工作,美麗的人生遠景正等著他……真的,她愛和誰在一起,又幹他什麽事?

當下,變得毫無立場的他突然接不上話。

「請你回去。」她突然動手推他,將毫無准備的他推到門邊。接著,打開門,將他推出門外。

但,就在門即將被關上的那一刻,江朔其卻突然擡手擋住了它。

「對不起,我就是無法像你一樣,把一切當作沒有發生。」略一用力,他推開門,想跨進屋內。

沈筱筱當然拚命抵住門。

「你介意是你的事,請你不要再來煩我。」她從齒縫中進出話。

「開門,在我的話還沒說完前,我不會離開!」見沈筱筱拒不開門,他心一橫,將門用力撞開。

門後的沈筱筱當然不敵他的力道,離心力將她抛到了地毯上。由於力道太大,睡袍的帶子頓時松開,光滑的雙肩、撩人的**立即*在外。

但,盛怒中的她可顧不了那許多,她氣沖沖地自地上躍起,將累贅的外袍丟開後,沖到他面前——

「江朔其,你這只不可理喻的老鼠!啊——」

本來,她蓄足了力道想沖上前,將他推到門外,卻因太急,踩到自己身上的長睡袍,一下子,「沖」變成「撲」,眼看就要重重跌到地毯上。

「小心!」還好,反身甩門進屋的江朔其不計前嫌,以最高的速度沖了過來,讓她的身子先落到了他的懷抱後,才跌到地板上。

兩人滾了一圈,最後,她下、他上地停在厚重的地毯上。

一停下,兩人同時睜開眼睛。

四目相望,*電流迅速接通,剛剛火爆的氣氛丕變,屋內頓時變得好安靜。

幾乎是同一個時刻,那一晚兩人溫存的零星片段又回到腦海。那種令人留戀的歡愉又一波一波侵蝕著兩人的腦神經,一種慾望的蠢動同時出現在兩人眼中。

彷佛受到某種蠱惑,他們互望著對方,心中對彼此的渴望迅速攀升。

靜靜地注視彼此好一會兒,漸漸地,包裹在保守思想下的另一個江朔其被勾了出來,男性本色充分顯現之後,他大膽地俯下臉,試探性地碰觸她嬌豔的紅唇。

唇的接觸引爆了兩人埋在理智下那股被壓抑的渴望,她毫不猶豫地回應著他探索的吻,似乎像等待了許久般地熱情。

感受到她對自己也有同樣的慾望,他的探索化爲需索,開始*著她絲質睡袍下的身子,那光滑的觸感瞬間炸毀了他所有的理智與道德。

隨著他大手的遊移,那種熟悉的撫觸讓她的身子一陣顫動,這顫動卻完全將她剩余的理性完全埋葬。

「我要你……我要你……」終於,高漲的情慾讓他說出了內心蟄伏已久的渴望。

沈筱筱則緊緊地纏住他,以一聲又一聲的低吟回應著他的渴望。

他急切地褪去了她身上的薄袍,褪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阻礙物,迎向她雪白的身子。

肉體再次的接觸,引起兩人的輕顫,瞬間接通了電流。接著,兩具光裸的身子迅速糾纏,緊緊地貼著彼此。

在喘息與高亢的呼吟交織下,兩人再次體驗了一次肉體的美妙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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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9 17:52:05
第四章

第一次,勉強可以解釋爲——莫名其妙下無法抗拒的錯誤,那第二次呢?

意亂情迷?

他不知道,真的,在發生了要命的第二次之後,江朔其真的找不到什麽藉口,可以讓自己紛亂的心合理化。

直到現在,他仍然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他與她……怎麽又發生那樣的事?他怎麽可以允許自己又發生這該死的第二次?

他可以肯定自己並不是個性好漁色的男子,與前幾任女友間,雖也發展至肉體關系,但那也只是感情成熟之後、你情我願之下水到渠成的結果。

對感情,他總是把一切控制的很好,所有的主控灌全在他,理性的他更從不會在毫無感情基礎下,對一個自己一點也沒有好感的女人過度泛濫他的雄性激素。

但,一向過人的理性爲什麽碰到她就全面崩盤?

他不是個肉慾至上的人,不是嗎?沈筱筱那類型的女人是他最避之唯恐不及的,不是嗎?既然如此,那又爲什麽再次失控?

不可否認地,與她共創的高度歡愉是他這輩子不曾體驗過的,只要想起那再次放縱的一晚,他體內的血液總會不受控制地再度沸騰。

最近幾天,充斥在他腦中的,仍是那天兩人緊緊糾纏的畫面。他竟然嚴重想念沈筱筱,嚴重渴望她,這種渴望的折磨夾雜在良心道德下的壓抑幾乎令他瘋狂。

他知道自己肯定有哪根筋超脫了掌握外,卻又不敢深入去探索。

雖然已不只一次地告誡自己一定要斬斷這種不正常的肉體迷戀,但事情卻愈來愈糟,糟到讓他開始質疑自己以往對感情的認知是不是出了問題。

以前,保守守舊的他始終以爲,感情一定要細水長流且不愠不火,肉體關系只是一時,只有精神層面的契合才能永久。

但,與沈筱筱的兩次經驗卻似乎顛覆了一切,不僅自己對感情的認定開始有了動搖,更糟的是,他發現自己的目光似乎不自覺地追逐著沈筱筱……

每一天,他只要在公司瞥見沈筱筱的身影,一顆心便搖晃得厲害。

她*的雙腿對他彷佛是種蠱惑、是種召喚,讓他主管的威嚴盡退,男人的本色一再地浮出台面,幾乎失控……

尤其,看著她自在地與公司男同事打情罵俏,對他——卻像沒發生任何事般的不在乎,那種將他撇除在外的灑脫,讓他無來由地心情低落。

這種低落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下班前,而宋育凱的出現更讓他的情緒莫名其妙地惡劣到現在。

一整個晚上,就見他像個悶葫蘆似的一聲不響,對面的莊雪音終於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刀叉,關心地道:

「朔其哥,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的臉色很差。」

她關心的聲音雖將江朔其的神智喚回了一些些,卻沒讓他沈重的心情有所改變。

「沒什麽,公司中有點不順心的事,有點煩而已。」他煩躁地推開了眼前的餐盤。

「要不要緊?很麻煩嗎?」

「沒事!你別擔心。」說完,他招來了侍者收掉餐盤。

看著幾乎沒動過多少的食物,侍者眼中雖有疑惑,卻也沒有多問地收走了餐盤。

望著他始終揪緊的眉頭,當下,莊雪音雖想再出聲安慰,但天生內向害羞的個性卻讓她有所顧忌而開不了口。

她憂心的眼神,終於讓江朔其察覺到一點點,只見他笑了一下後,像一位兄長般了解地拍了拍她的手。

「雪音,我真的沒事,你別替我擔心。」

對這個可以說從小一塊長大的小妹妹,他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憐惜,見她竟爲自己胡謅的理由擔心,他再一笑後極力撇開心中低落的情緒,轉移話題道:

「對不起,你剛剛說到哪?伯父說了什麽?」

他的笑容讓莊雪音憂心的眼眸稍微開朗了一些些。

「爸爸說……好久沒看見你了,想邀你到家裏來吃頓飯……」講到這兒,卻見她突然停了下來,因爲,她發現江朔其的眼神與注意力越過了自己,落到了她身後。

見狀,她停下了口中的話語,疑惑地回過了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對打扮得光鮮亮麗的男女正隨著帶位的侍者走進裏頭的包廂。

本來,她以爲江朔其是因爲見到了熟人而分神,但一回頭,江朔其陰霾到幾近可怕的臉色卻令她立即察覺事情不對勁,是以,她立即又回過頭,卻剛好捕捉到沈筱筱回眸的那道*笑容……

乍見到她,配合著江朔其迅速變壞的臉色,讓莊雪音稍微放松的心又在刹那間揪緊。

那天,不小心撞見的那一幕,讓她的心就像壓著一塊大石,那令人想入非非的畫面幾乎燒痛她所有的腦神經……

披頭散發的沈小姐、*著上半身的朔其哥……這樣的畫面,顯示了什麽?

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幾個星期來不斷地揪著她的心,雖然,也曾幾度開口想問明白,但每次臨開口,卻全化爲駝鳥似地回避。

如今,原本呼之欲出的答案已明顯擺在眼前,她感到自己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沈,她怎麽也想不到,她最害怕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緊盯著江朔其那雙追逐的眼,心痛讓她不自禁地脫口道:

「朔其哥,你跟沈小姐是不是……是不是……」

顫抖的聲音伴隨著害怕知道真相的恐懼眼眸,讓人視之也不禁起了恻隱之心。但,江朔其對這樣令人憐惜的目光卻似乎恍若末覺,只見他原本一雙銳利的眼眯成了一條縫,冷冽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這不該有的「第二次」,倒讓沈筱筱想通了許多事。

幾天來,她分析過自己再次失控的理由,這一切,與任何感情因素無關,純粹是初嘗禁果的新鮮感讓她受到引誘,如此而已。

至於爲什麽剛好是那只處處挑剔她的中古世紀大恐龍,她認爲只是一種「*迷思」——他「剛好」是她第一個男人,而第一次的經驗又留下那麽美好的後遺症,會再有第二次,實在也不奇怪。

不過,她堅信不會再有第三次,雖然兩人共度的兩次都讓她回味不已。

想通了這些之後,她的心似乎開闊許多,不再煩惱不已。本來,她就沒有要他負責的打算,更何況,錯也不全在他,所謂一個銅板敲不響,放縱情慾的後果她也要負大半責任。

她如常地到公司,如常地做著事,不再怕遇上他。雖然仍感到怪怪的,但,還好啦!已不像第一次那麽狼狽不堪。

江朔其當然沒她這麽灑脫,尤其,在撞見餐廳中穿著暴露的她與宋育凱依偎著進入包廂的暧昧畫面之後。

很奇怪,看見那一幕距今已過了好幾天,他的「氣」卻似乎與日俱增……

到底「氣」什麽?他卻又說不上來,這樣的狀況讓他更「氣」。

這種「說不出理由」的氣,加上「莫名」的氣,讓他這幾天就像吃了炸藥一樣,炸得公司人人自危,紛紛遠離他這個地雷,免得誤觸炸死自己。

累積了幾天的低氣壓,此刻,在看到她又像只花蝴蝶般迫不及待要飛出去,忍耐力終於到達極限——

「沈小姐,顧先生委托的CaseOK了嗎?」他毫不猶豫地阻下了她。

顧先生是他們公司主要客戶之一,由顧氏所承建的大樓,室內設計部分通常委托向陽設計,由於雙方合作默契良好,客戶口碑佳,發展成固定的夥伴關系。

這一次對方所委托的Case,屬於經濟實用型的自用住宅,這一方面的室內裝潢,剛好符合沈筱筱的專才,是以,由她全權負責。

他故意的叫喚,讓不明所以的沈筱筱停住了已跨出一半的身子回過頭——

「顧先生昨天下午來過了,看了設計圖後,他很滿意,我已經聯絡裝潢公司近期內動工。」認爲已是完美的回答,她轉身欲走。

「等等——」他沈聲又喊住她。「顧先生剛剛和我通過電話,他說有些細節方面的問題,需要你進一步修改,麻煩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喔?」沈筱筱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對設計圖有意見爲什麽不直接找她?

「剛剛你辦公室挂上『請勿打擾』的牌子,總機把電話轉給我。」他講了個她無法拒絕的理由。

沈筱筱皺下眉頭,擡手看了看表爲難地道:

「不能明天再談嗎?」

今晚,趙士維約了她吃晚飯,說是想爲那天放她鴿子道歉。雖然那天事後的發展造成了一次嚴重的錯誤,但錯也不全在他,她自己糊裏糊塗上了別人的車,誤入「賊窟」已成事實。

而從那天到現在,事已隔了一個月,這趙士維現在才提出道歉,她當然知道這只是個藉口,滿月酒那天,趙士維就對她展現了高度的興趣,對一個對自己有興趣而條件又不錯男人,她好像找不到理由去拒絕。

「你認爲呢?」他把問題丟還給她。

沈筱筱再看了看表——距離七點還有將近兩個小時,應該夠她回家打扮。

私事方面,她雖可以完全不甩他,但,顧先生是公司的大客戶,這件案子又是由她全權負責,爲了自己也爲了公司,是該犧牲一點。

「好吧!」她縮回了跨出去的腳,跟他進了辦公室。

「顧先生怎麽說?他認爲哪一部分需要修改?」一進去,她立刻主動切入話題,爭取時間。

她急欲擺脫的態度,讓他的眉心迅速打了個結,餐廳中見到的那一幕立刻又回到腦海。

「你還繼續跟宋育凱來往?」看著她一身依舊不符合他理想的穿著,很奇怪,以往的厭惡、不屑與不滿此時被一種莫名的煩躁所取代,而這種煩躁隨著她那張急欲擺脫的臉,更形擴大。

沈筱筱沒有回答他的話,只自顧地道:

「是睡房部分需要修改,還是浴廁部分?」她攤開了設計圖正本,公事公辦的態度相當明顯。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拿開了她手中的圖,強迫她面對自己。

「江先生,你又想找碴是不是?」她手叉腰,杏眼圓睜地望著他。「就算我們有了兩次關系,那並不表示你可以幹涉我的一切。我說過,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永遠不會有交集;我沒有權利也不想幹涉你的任何私事,同樣地,也請你自重。」

聽她如此「自然」地撇清所有的一切,江朔其一顆心像被尖刀刺了一下。

「我也說過,我無法像你這麽灑脫。」

「那你到底想怎樣?捐棄對女人的成見和我結婚?」她嘲弄地撇了撇嘴角。「你省省好不好!」

聽到她嘲弄的話語,有那麽一刻,江朔其心生一種沖動想吼出「是,我可以和你結婚!」這句話,但繼而,殘存的理性遏止了那樣的沖動。這一沖一煞,讓他頓地漲紅了臉。

他漲紅臉的模樣,讓她誤以爲自己的話嚴重打擊到他,是以,她放軟了語氣道:

「江朔其,我再強調一次,我不想制造你的困擾,我只想讓你明白,你真的不需要內疚,更不需要自責,這兩次的錯誤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責任,我可以保證,這樣的錯誤絕不會再發生第三次。」

誰知,這刻意放軟的語調更刺激了他。

「你如此急著想撇清有關我的一切,是迫不及待想把第三次給宋育凱?」話一出口,他立刻就後悔了,他一定是昏了頭了,要不然,怎麽會說出這種渾帳話……

果然,這渾帳至極的話語立即讓沈筱筱臉色大變,她立即擡手揮給他一個清脆的巴掌。

「你……太過分了!」她氣得發抖。

然而,這一巴掌卻似乎燃起他心中那份始終不願承認的妒意,當下,一股沖動讓他打橫抱起了她,接著,將她重重地摔到會客室的沙發上。

「爲什麽你這麽執迷不悟?那個宋育凱根本不安好心,他只想玩玩你而已,你真的那麽虛榮急著倒貼?」

突然的重力雖摔的她金星直冒,但,那種被屈辱的感覺讓她立刻自沙發上跳起身,咬牙切齒地沖到他面前。

「就算我虛榮倒貼又幹你屁事?你憑什麽這麽對我?」眼淚——隨著升到最高點的怒火,無力地滾了下來。

她眼中的淚水迅速澆醒他的理智,意識到自己剛剛瘋狂的行爲後,他頹然地轉過身。

「對不起,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口中雖如此說,但心中卻有個聲音不斷地告訴自己,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我不想再聽你講這些。」她偏過臉,胡亂地擦了擦眼淚。「顧先生的設計圖到底改不改,不改的話,對不起,我不想把我的時間浪費在這兒。」

他深深地望她,一瞬也不瞬,好半晌才道: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最近的我,很不對勁……」他苦澀地一笑。「我知道要是我自己夠聰明,就應該把所有的一切都忘掉,對不對?但……該死的……」他詛咒了一聲。「我好像把自己逼入死胡同裏了。」

他沈重的聲音勾起她心中一絲顫動,但,她選擇忽略。

他向前一步,眼睛仍沒有離開她的臉。

「你知道嗎?直到現在,我仍然渴望你的一切,這不應該,是不是?我們之間,只是偶然擦出的火花,是不是?那爲什麽……這不應該發生的兩次錯誤卻讓我迷戀至今……甚至讓我迷惑不已……」他停了一下。「我一向看不起女人,也不相信單純的肉慾關系可以衍生出愛情,但爲什麽我會如此反常?你能替我解釋這一切嗎?」

這坦白的剖析讓她心弦再次顫動,但這一次,她仍是壓下了它。

「所謂『食色性也』,你會有這樣的感覺,我一點也不奇怪。」心中的悸動雖被壓下,口氣卻已軟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生活壓力下所衍生出來的一種浪漫假象,無關任何感情成分,你跟我,仍只是偶然擦出的火花,時間一到,自然回歸原點,不具任何意義。」

不具任何意義……是這樣嗎?望著她精致的臉蛋,他心中的迷惑更深……

「如果你不想讓你的生活變得更糟,我勸你別把這件事告訴莊雪音,我看得出來,她很在乎你,沒有幾個女人可以如此灑脫地原諒自己的男人出軌。」說完,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卷起了桌上的設計圖,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聽她無預期地提起「莊雪音」,一時之間,他愣了愣。等到他意識到她話中對自己的誤會而想提出澄清時,卻只來得及捕捉到她的背影走出了門外。

平靜無波地又過了一個禮拜。

這一個禮拜來,江朔其刻意讓自己的生活變得忙碌。他將任何時間的空檔塞滿了應酬與工作,完全不讓自己的思緒有停下來的時間,因爲,他逼自己接受沈筱筱的說法——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生活壓力之下所衍生出來的一種浪漫假象,無關任何感情成分…….」

表面上,這樣忙碌的生活似乎讓他成功地撇開了那兩次錯誤的糾纏,不再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沈筱筱身上。

然而,事實上,潛藏在意識下的一種「蠢動」卻與日俱增,但他卻讓忙碌粉飾了它,將它踢到心中的角落。

這是江朔其這一個星期來「忙碌」的情況;至於沈筱筱,最近卻不怎麽好。

說她不怎麽好,是指身體方面,最近的她老覺得疲憊不堪,整天昏沈沈的,肚子悶悶的,老是反胃又沒有食慾。

一定是最近工作量太大,身體在抗議了。

就是她始終以爲自己只是太累,是以,並沒有迅速就醫,一周來,還是抱著極度不適的身體來回趕往工地,監督裝潢品質。

今天,在連趕了三個工地回到公司後,已將近五點。一整天的奔波與忙碌,讓沈筱筱簡直快要虛脫,摘下工程帽,還未進到公司,便碰到了自內出來、准備下班的同事小馬。

「筱筱,怎麽搞到這麽晚?」

沈筱筱只虛弱地一笑後,朝他無奈地攤了攤手。

察覺到她的蒼白,小馬立刻關心地定向前:「筱筱,怎麽了?你的臉色不太好。」

「沒事,只是有點累而已。」沈筱筱仍只是不起勁地搖了搖手。

「你看來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個醫生?」

沈筱筱搖了搖頭,「不用了,待會兒我還要跟顧先生討論一些裝潢方面的細節,可能還要耽擱好一陣子。」

小馬望著她,卻仍舍不得走。

「最近大家都忙壞了,你自己要注意身體,可不要累著了!」

「謝謝。」沈筱筱回應了個感激的笑後,迳自走入公司。

小馬對她的好意她當然清楚,只不過,人與人之間除了靠緣分之外,還要多一點類似電流之類的東西,她與小馬之間——就是缺少了那些東西。

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工作室,與顧先生討論完公事,又叮咛裝潢公司一些必要的事項後,又過了一個小時。

放下電話,才想起身,突然的一陣暈眩卻讓她頹然地倒入沙發中,接著,陣陣惡心的感覺襲來,她又趕緊起身抓起了地上的垃圾桶。

一陣乾嘔讓她臉色蒼白。惡心感覺漸退之後,她抓著面紙,重新倒回了沙發中。

到底怎麽回事?她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麽問題?看來,不能再拖下去了,或許,她該找個醫生看看。

想到這,她翻開了桌上的通訊錄,預約了某大醫院的門診。挂好號後,拖著虛弱的身子、抓過自己的皮包正想下班之際,她卻聽見了敲門聲。

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感拉開門,門外站立的卻是個令她納悶不已的人——莊雪音。

「莊小姐?」

「對不起,沈小姐,你在忙嗎?會不會打擾你?」莊雪音雖帶著笑意,但笑容有著明顯的猶豫與尴尬。

「沒關系,請進。」縱使身體極度不適,沈筱筱還是強打起精神搖搖頭。

一入內,莊雪音臉上的猶豫神情更甚,腳步有些遲疑,似乎有些後悔。由她緊扯著皮包帶子的小動作來看,可窺知其內心不安的程度。

不過,這些異樣,注意力已有些渙散的沈筱筱並未發覺。

「莊小姐,請坐。」她招呼著,並送上一杯水。

「謝……謝謝!」接過水杯的同時,視線一與她接觸,莊雪音立刻有些不自在地調開。

「莊小姐,有什麽事嗎?」見她神情有些緊張,沈筱筱忍不住打趣道:「你似乎敲錯了門,總經理的辦公室在裏面。」

她打趣的話語果然讓現場氣氛輕松許多,只見莊雪音笑了笑後腼腆地垂下眼,「我知道朔其哥到南部出差去了,今天,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找我?」

莊雪音遲疑地點了點頭。望著豔光照人的沈筱筱,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幾乎要令她打退堂鼓,但接著,餐廳中江朔其那張寒光密布的臉又浮上眼簾,她的心一陣緊縮……

既然愛情本身是自私的,那麽,她的作法沒有錯,她必須扞衛自己這段追逐了十多年的愛情,她已經受夠了當一個默默暗戀的被動角色!

思及此,她眼中的不安慢慢被一種堅定所取代。只見她挺了挺腰杆,深深地吸了口氣後,開了口。

「沈小姐,有件事……放在我心裏很久了,我不知道該不該問……」決定之後,她的心中不再有愧疚、猶疑。

沈筱筱用眼神代替詢問。

「那天,你跟朔其哥……你們是不是……是不是……」

對方欲言又止的話語讓沈筱筱立刻明白她想問的是什麽事,只見她坦然地笑了笑後,替她把話接下去。

「你想知道那一晚我跟江朔其有沒有『上床』是不是?」她再一笑後,回答道:「有。」

簡潔有力的一個字讓莊雪音臉色迅速泛白。雖然,她在心中已隱約猜到事情的大概,但聽對方親口說出,那種直接碰觸到事實的沖擊伴隨著源源上升的嫉妒,就像潮水般淹向她所有的腦細胞。

她迅速變白的臉色讓沈筱筱立即知道,自己乾脆的回答讓她著著實實地誤會了,是以,她立刻又開口補充道:

「那一晚,雖然我跟他發生了關系,但,那只是在酒精作祟下所導致的錯誤結果而已,並不具任何意義。」她理性地分析一切。

然,莊雪音卻只是被動地看著她,眼中有著明顯受傷的痕迹。

見狀,沈筱筱乾脆把那晚陰錯陽差的種種毫不保留地告訴了她,卻隱瞞了與他第二次的關系。

一聽完,莊雪音木然地看著桌前的水杯,良久,才拾起一雙已盛滿水霧的眼睛懇切地望著沈筱筱道:

「沈小姐,我求你好不好,你那麽美麗……又那麽動人,相信會有很多的男孩子爲你瘋狂,請你放過朔其哥,我……好愛他,我不能沒有他……」說到這兒,她的眼淚落了下來。「請你把他讓給我好不好?我已經默默地等了他十幾年,我再也不能失去朔其哥,沒有他,我一定會死掉……」她殷切地望著沈筱筱,淚水漸漸模糊了她的眼。

「原來——你擔心我會橫刀奪愛搶走江朔其?」了解她的請求之後,沈筱筱的反應是哭笑不得。「我剛剛不是說過嗎?那個晚上,只是陰錯陽差下所導致的錯誤結果而已,並不具任何意義,更何況,我對江朔其一點企圖也沒有,他也不是我欣賞的那一類型,你可以放心。」

莊雪音懷疑地看著她,似在判斷她話中的真假。

見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話,沈筱筱搖搖頭,笑了笑道:

「你真的可以放一千兩百個心,雖然我和他發生了關系,但當時我們都喝醉了,在那樣的情況下,這並不代表什麽,江朔其一向看我不順眼相信你也知道,發生了這種事,他也和我一樣,只感到尴尬與不自在,並沒有其他多余的感覺。」

爲了讓莊雪音相信她的清白,她刻意將自己單方面的認知套用在江朔其身上,完全隱瞞了江朔其後來的舉動。

不料,她極力撇清的話語,卻換來莊雪音眼中更深的擔憂與陰霾。

那天,在餐廳中,江朔其那雙陰郁的眼睛在此時浮上她的心頭,那是一雙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充滿妒意與憤怒的眼睛,絕不是如沈筱筱所說,除了尴尬與不自在,就沒有多余情緒的眼睛!

然而,莊雪音眼中那一絲陰霾,卻讓沈筱筱誤會她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話,是以,她捺著性子又道:

「莊小姐,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我不會再和他有一絲一毫的牽扯,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

聽到這樣笃定的保證,莊雪音卻一點也沒有安心的感覺,一顆心反而被一大片烏雲快速籠罩,茫茫然失落在無邊無際的雲霧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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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天後,沈筱筱如約定的時間來到胃腸科門診外。

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輪到她時,她詳細地向醫生說明了最近身體的異狀。

聽完了她的敘述,看診的老醫生只是一笑,「看來,你應該看的是婦産科才對。」

任誰聽到都只當是玩笑的一句話,卻讓沈筱筱臉色一下變得慘白,彷遭雷殛般重重地一愕。

婦産科……老天,有那個可能嗎?

她從來沒想過……她的生理期一向有延誤的情況……

見自己的話換來她;陣嚴重緊張,老醫生安撫道:

「別緊張,我只是猜測而已,不過,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有沒有懷孕,驗過尿就知道。」

說完,老醫生將她的病曆輸入電腦。

接著,護士小姐給了她一張驗尿單,告訴她該到哪裏驗尿。

等待結果的當兒,沈筱筱一顆心彷佛高懸在一萬尺的高空,簡直快缺氧到窒息。

終於,冗長的等待之後,護士小姐又叫了她的名字。

「沈小姐,恭喜你!」

一進門,高懸的心在聽到老醫生笑*地告訴她這句話時,瞬間墜落地面,世界在她面前轟地一聲摔成了千萬片。

接下來,老醫生又說了些什麽,她根本完全沒聽進去,她只覺得腦門嗡嗡地響著……

最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走出醫院的。她像個遊魂般沿著人行道木然地走著,思緒一片混亂。

她竟然懷孕了!竟然……

頹然地跌坐在路旁的鐵椅上,空白的大腦在看到老醫生幫她轉診的婦産科挂號翠時,開始亂成一團。

她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孩子……她苦笑一聲。從來,破碎家庭下成長的她根本不相信婚姻,更沒想過自己會擁有孩子,她以爲,這輩子自己注定要與婚姻絕緣……

一切來的實在太突然了!她根本毫無心理准備。

在放縱情慾的當時早該想到的,她不該僥幸地認爲幸運之神會永遠眷顧她。此刻,她的心閃過一陣又一陣的懊悔。

拿掉……似乎是唯一的路了……

但,這想法才掠過腦際,一陣強烈的惡心感毫無預警地襲上來,她趕緊摀起了嘴巴,快速起身奔到垃圾桶旁邊。

浙瀝嘩啦地亂吐一通後,她無力的蹲在路邊喘著氣。

一張面紙無聲無息地遞到了她眼前。她詫異地擡起眼,卻接觸到一雙了解的帶笑眼眸。

「懷孕初期都是這樣,再過一陣子就會好一點了。」一位相當有氣質的孕婦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

「謝……謝!」雖不明白她從何看出自己懷孕的事實,但沈筱筱也沒有否認地接過對方的好意。

「不用客氣!」*笑吟吟地望著她。「第一胎?」

沈筱筱胡亂地點了點頭。

「當媽媽的感覺很棒吧!」*輕撫著已接近臨盆的肚子,一臉滿足與幸福。「能夠爲自己心愛的男人生孩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

她話剛落,一陣催促的喇叭聲隨即讓*轉過頭。接著,一部白色轎車停到了她們身旁。

一見到車,*的嘴角揚起一抹甜蜜的笑,對著沈筱筱輕輕抛下一句再見後,朝那部車子走去。

她離去前的那個甜蜜的笑,讓沈筱筱有了好一會兒的怔忡。

當媽媽的感覺……

這個從沒想過的稱謂喚起了她體內一種前所未有的慾望。下意識地撫著仍平坦的小腹,那種與生俱來的母性不斷源源而生,流過了她的全身。

突然,紀環在幫兒子換尿片時,臉上那種滿足的神情在她腦中浮現……一時之間,她有些迷惘……

媽媽……她可以勝任這樣的角色嗎?

望著熙來攘往的車輛,她腦中一種前所未有的意念慢慢成形,最後,變得鮮明。

三天後,沈筱筱來到柯家。

「紀環,我懷孕了。」

一見到紀環,沈筱筱便丟下這句話。決定好怎麽做後,她不再矛盾與迷惘,整個人看來無比清爽。

但,相對於她的神清氣爽,正爲兒子泡牛奶的紀環不意會聽到這樣一個勁爆的消息,手抖了一下,奶粉灑了整個桌面。

「你剛剛說什麽,麻煩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懷,孕,了,夠清楚了吧!」她笑笑地再說了一遍。

應該是聽得夠清楚了,要不然紀環的眼睛不會睜得老大。

「需要那麽驚訝嗎?女人懷孕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看到她吃驚的模樣,沈筱筱感到有些好笑。

是很正常沒錯,但這件事發生在沈筱筱身上,那就……

也難怪紀環驚愕到說不出話來,一個老把「獨身」挂在嘴邊的女人,現在竟然直接跳過婚姻懷了孕,這……怎能不讓人感到驚愕?

「怎麽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孩子的爸爸是誰?」這問題也只是紀環在處於驚愕狀態下無意識的一問。

誰知,沈筱筱卻立刻給了她答案——

「江朔其。」

只聞砰地一聲,紀環手中的奶粉罐整個掉了下來,砸中了她自己的腳。

「你說什麽?」似乎是震驚到忘了腳上的疼痛,她張大了嘴巴,幾乎像是中邪一樣沖到沈筱筱面前。

「孩子是江朔其的。」沈筱筱平靜地再說了一次。接著,走向前,幫紀環把掉落在地上的奶粉罐撿了起來。

「那那那……那個江朔其?!」紀環完全震懾住了。

「不然還能有哪個江朔其?」

似乎直到此刻,紀環才恢複了意識。

「天!筱筱,你在開什麽玩笑?」她怪叫了一聲。

「你覺得我的樣子像在開玩笑嗎?」她反問。

不像,一點也不像。就是一點都不像才令紀環感到天崩地裂!她急急地放下手中的奶瓶,把沈筱筱拉到床邊,急切地問道: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他……你們……唉,怎麽會這樣?你快給我從頭招來!」

看來,她的確受到很大的驚嚇,要不然一向口齒伶俐的她,不會這麽口吃兼語無倫次的。

其實,她反應這麽激烈也是有道理的,筱筱和朔其……那真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兒的兩個人!

「這件事說來還得怪你。」沈筱筱以這句話當開場白。

接著,她把這整件事發生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包括第二次又發生的錯誤,毫無保留地對紀環說了出來,卻略過了自己的心路曆程。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聽完,紀環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中團團轉。

「我也搞不清楚爲什麽會這樣?但,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沈筱筱無奈地攤了攤手,像說的是別人的事般。

其實,她沒有說實話,或許,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說的不是實話。他的身體對她——肯定有某種程度的吸引力,要不然以她這種對「性」有潔癖的人來說,不會在發生第一次的錯誤後,又容許第二次的發生。

這樣微妙的情況,頭腦一向清醒的紀環也沒有發覺,此刻,她的腦袋亂烘烘的,六神無主。

「不行,我一定要告訴柯鎮遠,他的腦袋一向比較清醒……」說完,紀環便要沖到書房。

沈筱筱卻立即擋下她。

「紀小姐,你想弄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嗎?」她寒下臉。「我可警告你,這件事除了你,我不想讓第二個人知道。」

不想讓第二個人知道……

「老天!難道你也不打算告訴江朔其?」紀環又怪叫了一聲。

「我爲什麽要告訴他?」沈筱筱反問。「我懷孕是我的事,與他無關!」

「你怎麽能說與他無關?」紀環提高了聲調。「那是他的孩子啊!他難道不用負任何責任?」

「我是沒打算讓他負責。」沈筱筱瞅了她一眼。「對我而言,他只是提供*的那個人而已,不具任何意義。」嘴上雖這麽說,她心底卻有一種被忽略的失落隱隱滑過。

「筱筱,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但……」紀環急得跳腳,一下想不到用什麽話接下去,只能用一雙慌亂的眼直瞅著她。「你不告訴他,那你打算怎麽做?拿掉孩子?」她理所當然地以爲這是沈筱筱唯一的一條路。

不料,沈筱筱卻搖了搖頭,「我打算把小孩生下來。」

「生下來?」紀環再怪叫一聲。「筱筱,你瘋了?」

「我沒瘋,我很清醒。」沈筱筱慢條斯理地道:「本來我也想過把孩子拿掉,但,你知道嗎?每當我一有這種想法,我就吐得特別厲害,好像有一股力量阻止我這麽做似的。」

「拜托,你就因爲這樣想把孩子生下來?」紀環不以爲然地反駁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宿命?」

「我不是宿命,我——」

「筱筱,既然這個孩子不是在大家的期待下所擁有的,爲什麽還要生下來?」

「爲什麽不能生?」沈筱筱反問。「我留下這個孩子,純粹只是因爲我想要,與任何人、任何事無關。」

「怎麽會無關?以後,江朔其會跟別的女人結婚,他會組織一個家庭,他會有小孩,而你……又懷了他的孩子……你不覺得這關系……有些尴尬與複雜?」

看來,紀環跟她是辯上了,因爲,從她激動的程度來看,她是使出渾身解數想改變沈筱筱的想法。

「如果你擔心我將來會藉此介入他的家庭,那你可以放心。」沈筱筱偏過臉。

「筱筱,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你……唉……我只是怕你受到傷害!」見沈筱筱誤解她,紀環更急,但愈急,舌頭愈打結。

紀環著急的模樣,讓沈筱筱的臉色瞬間和緩下來。

「紀環,你真的想太多了。我說過,我是我、他是他,我們是兩個不相幹的個體。」

「我就怕事情——根本不會像你所說的這麽簡單!」

「事情本來就很簡單,是你把它想的太複雜了。」

自始至終,沈筱筱雖一派自在,但紀環知道,事情——無論如何不會像她說得這般簡單與灑脫。

一個女人懷胎十月,這其中的辛苦,只有懷過孕的女人可以體會。想當初,她孕期的種種不適,還有個體貼又愛她的老公可以化解;但筱筱呢?一個人怎麽面對未婚懷孕的種種壓力……這一切,不是光靠想像就可以撐得過!

「筱筱,既然孩子只是你與朔其之間錯誤下的結果,並沒有任何感情成分在,爲什麽你還要生?你有沒有想過,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爸爸,這對孩子多不公平?」見無法改變她,紀環改弦易轍,企圖動之以情。

「沒有爸爸又怎樣?」沈筱筱不以爲然。「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紀環不死心地繼續道:「筱筱,這裏是台灣,不是美國,未婚生子要承受多少壓力,你知不知道?」

「只要我不說,誰知道我結婚了沒有?」沈筱筱的意志無比堅定。

「怎麽會不知道,你的工作呢?到時候肚子大起來,是瞞不住別人的。」

「我打算辭掉工作。」

這句話倏地堵住了紀環急切的嘴。向來,工作都是筱筱的第二生命,現在,爲了生下孩子,她竟然連工作也願意放棄……

看來,她真的心意已決,一切多說無用。

「看來,你把所有的退路全想好了,對不對?你真是下定決心了,對不對?」

沈筱筱眼中沒有猶疑,仍如先前般堅定地點點頭。

她眼中的堅定讓紀環心中的激動慢慢緩和了下來。她望著沈筱筱,眼中有疑惑。

「我不懂,你曾經那麽抗拒婚姻,這一次,爲什麽——」

「我到現在仍不認爲婚姻是女人必然的歸宿。我說過,婚姻跟孩子是兩回事,也不認爲兩者之間有因果關系,我想生,與任何事、任何人無關,純粹只是我想留下這個孩子。」

這樣的回答讓紀環苦笑一下,「我還是不贊成你的作法。懷胎十月的辛苦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承擔得了的。」

「所以我來找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紀環歎了一聲,又繞回了老話題。「你真的不打算讓江朔其知道?」

沈筱筱搖搖頭。「這是我的孩子,我有足夠的能力養活他。」

望著她倔強的臉,紀環眼中的憂慮慢慢褪去。「打算什麽時候辭職?」

「可能還要過一陣子,最近公司幾個Case同時在Run,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紀環看著她,「我真的希望這是你深思熟慮後所下的決定。」

「放心,我這輩子還沒如此肯定地想做一件事過。」沈筱筱再給了她一個更堅定的眼神。

忙碌的日子雖告一段落,但沈筱筱遞辭呈的消息卻炸翻了向陽每個角落。

「筱筱,好端端的爲什麽突然離職?」小馬首先發難沖進了沈筱筱的工作室。

「沒什麽,只是有點倦動……」

「那也沒有必要辭掉工作這麽嚴重。」他對她的理由不以爲然。

對他的質疑,沈筱筱只笑而末答。本來,她想撐到肚子藏不住時才離開,但嚴重的孕吐逼她不得不作出提早離開的決定

「筱筱,是不是宋育凱向你求婚了?」最近,筱筱的改變讓大家懷疑。

「我不排除將來有這個可能。」

就是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最後成了大家口中沈筱筱突然離職的理由。

而當這樣的理由傳進江朔其耳中時,造成了一種強烈的震撼。看到辭呈的刹那,他再也忍不住地打破刻意制造的平靜,將她喚進了辦公室。

「爲什麽?」她一進來,他立刻揚了揚手上的辭呈問道。

一個月刻意地保持距離之後,突然又與他面對面,當下,沈筱筱的心裏有些異樣的感覺。

「我上面不是寫的很清楚了嗎?職業倦怠,想休息一陣子。」她回避了他探索的眼神。

他當然不相信這樣的理由——

「你真的要和宋育凱結婚?」他單刀直入地問道。

沈筱筱笑了笑,「不無可能。」就拿這樣的理由當擋箭牌也無不可,起碼可以杜絕掉一些惱人的詢問。

然而,她的笑容卻讓江朔其那顆多日來一直想要保持平靜的心再度翻攪。

「你真的覺得宋育凱是一個能托付終身的好對象?」一股說不出的酸澀襲上心頭,他不自覺地用力握緊了筆。

沈筱筱完全未察覺到他的異樣,只是避重就輕地笑道:「或許吧!婚姻本來就是一種賭注,只有賭贏賭輸的問題。」

聽到她竟然沒有否認,江朔其一顆心頓時像被千針刺穿。

他緊瞅著她,數千個想阻止的理由在瞬間湧現,但,沈筱筱那張幸福滿溢的臉卻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不祝福我嗎?」沈筱筱仍是笑看著他,完全不知他內心的波濤洶湧。

她的笑加速了他胸口的刺痛。雖告訴自己要扯出一個祝福的笑,但僵硬的嘴角在*的同時——卻發現刺痛的心同時在*著。

禮拜六,沈筱筱待在向陽的最後一天——

原本,同事提議幫她辦個餞別會,但,沈筱筱以身體不適爲由,婉拒了大夥兒的好意。

離別是感傷的,尤其是放棄自己這麽喜歡的工作。然,雖不舍,但很奇怪,她心中卻沒有猶豫。

自從打定主意將孩子生下來以後,她個性上的偏執好像修正了許多,不再像以往那般強出頭,工作——在她心中的地位似乎也不再那麽重要。

或許,真的是「懷孕」這件事改變了她,只要想起肚子裏有一個小生命在成長著,那種奇妙的喜悅頓時壓過一切,勝過工作所帶給她的成就感……

這就是一種母性吧!她想。

除了個性上不再像以往般那麽地強勢之外,她也發現自己的情感似乎脆弱了許多。她常常沒來由地感到憂郁,晚上也常常失眠睡不著,更有一種孤獨的感覺。

紀環說過,懷孕初期的人通常會有輕微的憂慮症狀。以前,個性開朗的她不知道什麽叫憂郁症,現在,她體會到了。

將自己不算多的東西,一一放入紙箱中。弄好一切,當她抱著紙箱走出工作室門口時,等在門後的同事們突然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獻上了鮮花與祝福。

乍見到這樣的陣仗,沈筱筱突然紅了眼眶。

「謝謝……謝謝大家!」

「筱筱,有空可要回來看看我們!」楊世豐道。

「結婚時,別忘了給我們大家一張喜帖。」小張給了她一個祝福的笑。

小陳卻感歎道:「唉!筱筱,以後向陽少了你,可要失色不少了。」

面對大家不舍的目光,沈筱筱眼角的淚終於滑了下來。

「謝謝你們,我不會忘記大家的。」她胡亂地拭去眼角的淚。

一旁,一直沒開口的小劉與小馬終於上前來,也獻上自己手中的花束——

「筱筱,祝福你!」千言萬語,最後也只能化爲這麽一句話。

帶著同事滿溢的祝福離開,一上了計程車,一陣感傷與孤寂感迅速湧向她,她的眼淚忍不住又撲簌簌地掉下來……

故意選在江朔其出差的時候離開,是不想讓近日那不斷升高的失落感再次困擾她。但,選擇默默離開的結果,心中卻更是難受。

以前,在這種情況下,堅強的她是絕對不會掉眼淚的,今天爲什麽會失控?或許,又是憂郁症下的一種産物。

皮包內的手機鈴聲響起,讓她的感傷稍斂。原來是宋育凱來電提醒她,記得晚上的派對。

今晚,她答應宋育凱的邀請,陪他出席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

其實,她跟宋育凱之間,並不如同事所傳的那般親密。對於他,說實話,她並沒有什麽多余的感覺,充其量他也只不過是她衆多追求者中,來往較爲頻繁的一個而已。

之所以跟他頻頻來往,她圖的並不是什麽少奶奶的地位,或許,就是知道他這種情場浪子不談婚姻,她才敢放任自己享受著他對自己的迷戀,享受著與他在一起的虛榮。

他的來電,讓她把注意力從自己的情緒中抽回,暫時轉移到晚上的派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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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9 17:53:54
第六章

六點半,宋育凱准時地接走了沈筱筱。

他對自己身旁的女伴顯然十分滿意。像他這種身分地位的人,有個像沈筱筱這麽出色的女朋友,當然是件顔面有光的事。

今晚,沈筱筱還真不辜負她得天獨厚的好身材,特地花了一番工夫打扮自己。

她選了一套完全能發揮她身材特點的黑色*小禮服社會。禮服——同樣采她偏好的緊身設計,全露的香肩外僅披了一條紅色絲質披肩,而窄又短的裙擺下,一雙白又直的*同樣令人歎爲觀止。

雖然懷有身孕,但愛美的天性還是讓她不願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展示自己曼妙身材的好機會。

面對她這一身撩人的打扮,宋育凱早已心猿意馬。有好幾次,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總忍不住想轉移陣地,觸*她誘人的大腿,但,他咬牙克制住了。

到了派對會場,沈筱筱果然立刻搶走了所有在場女士的光彩,成了當晚的焦點。

宋育凱當然很滿意在場所有男士所投注在他身上的那種傾羨目光,一整個晚上,就見他不斷志得意滿地笑著,占有地摟住她的小蠻腰,迫不及待地向衆人展示著他獵豔的成果。

屬於年輕人的派對當然少不了酒與熱舞,愈到後來,氣氛愈來愈High,本來平靜優雅的大廳變成了熱鬧的舞池。

毫無意外地,出色的沈筱筱當然成了衆多男士邀約的對象。

然而,也許是有孕在身的關系,以往喜歡熱鬧的她卻對這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感到煩躁與無法忍受,她不僅一一回絕男士們的邀舞,更頻頻向舞池中的宋育凱暗示想離開的意圖。

似乎不清楚她想離開的真正理由,已有七分醉意的宋育凱暧昧地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後,向懷中的女士說聲Sorry,接著,踉跄地走出舞池。

「怎麽了,寶貝?這麽迫不及待地想離開,與我獨處?」說著,他的眼還邪邪地瞟了她一下。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只讓沈筱筱隱約聽到「離開」兩個字,當下,愈來愈難以忍受的吵雜和頭暈讓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出了大廳,沈筱筱這才吐出一口長氣。由於忙著呼吸新鮮空氣,她沒注意到宋育凱望著她時,眼中那一抹高張的慾望之火。

「我想回家。」一上車,她表明想回家的念頭後,隨即虛弱地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

但,宋育凱卻只丟給她邪邪一笑,隨即將車開往相反方向。

等到沈筱筱意識到行車時間過久而睜開眼睛時,車子已經開了三十多分鍾。

「這不是我家的方向?」她皺著眉頭轉頭質問。

「這麽浪漫的夜晚,回家多煞風景。」宋育凱淫邪一笑後,將車停到了路旁。

見他突然停車,沈筱筱納悶地道:

「爲什麽停車?」

她望向窗外,黑漆漆地阒無人聲,月光下,只見一片片稻禾隨風搖曳。

她不解地回過眼,卻剛好對上一雙充滿情慾的*眼神,一種女性的警覺讓她防備地拉緊了身上披肩。

然,這舉動卻將宋育凱忍了一個晚上的渴望全誘發出來,拉起手煞車後,他迫不及待地撲向她。

「寶貝,我等不及了……」

「宋育凱,你想幹嘛?」他的舉動嚇壞了她,她又驚又怒地推開他。

「寶貝,我想做什麽你何必明知故問?你把我叫出來,目的不就是希望我這麽做?老天,你讓我等這一刻等的夠久了!」說完,他的嘴再次攻擊她的唇。

這一次的偷襲,他仍然沒有得逞,沈筱筱及時閃開,只讓他吻到了椅背。

「宋育凱,我警告你放尊重點!」她怒斥道。

然,宋育凱卻一點也沒把她的警告放在眼裏,只見他打了個酒嗝後笑了笑。

「喲!寶貝,你挑起我的熱情,卻又這麽欲拒還迎的吊我胃口,你想跟我玩遊戲嗎?」

「誰跟你欲拒還迎?宋育凱,你聽著,我要回家!」

「回家……」他陰笑了兩聲,迷蒙的眼睛布滿了慾望的迷霧。「回家做哪有在這裏氣氛好?寶貝,別故作清高了,你故意穿的這麽*不就是想勾引我嗎?來,親一下——」

沈筱筱在他的嘴再次湊過來之時趕緊推開車門下了車,但,卻慢了一步。宋育凱抓住了她身上的披肩,讓她頓時動彈不得。

「寶貝,原來你還是喜歡玩遊戲?沒問題,我奉陪!」說完,他快速地跨過駕駛座,撲向了沈筱筱。

「啊——」沈筱筱一聲驚呼後,與他一同仆倒在地。

「宋育凱,你幹什麽?放開你的手!」她不斷地搥打他、踢他。

宋育凱卻用行動回答了她。他快速地拉掉了她身上的披肩,意圖明顯寫在他粗暴的動作上。

他眼中的渴望,讓沈筱筱一顆心直往下沈。

這兩個月來,她已經不只一次在他眼中看到這種渴望的目光,卻沒有一次讓她感到如此地害怕。因爲,那時候她所面對的,雖是個聲名狼藉的情場浪子,但不可諱言的,卻是個清醒的君子。他雖渴望她,卻不至於強迫她。

然而此刻,他發紅雙眼透露出的慾火卻讓她感到害怕,她不禁更加用力地掙紮——

「宋育凱,你住手,你——」她想閃開他粗暴的吻,卻發現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他抗衡。她的小禮服,在她的掙紮下,慢慢下滑,露出了*的*。

這呼之欲出的春光映著柔和的月光,讓宋育凱完全失去了理性。

「老天,你真是個*尤物……」他毫不猶豫地將她的禮服用力扯下,她飽滿的豐盈在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珍珠光澤。

毫無意外的,讓情慾主導一切的宋育凱雙手立刻抓住她的豐盈,並饑渴地搓弄著它。

這粗暴的對待讓沈筱筱痛得尖叫出聲,但她的尖叫卻引發他更深的慾望,他移*子想用嘴一親她的峰頂。

這接觸引起沈筱筱一陣惡心的顫栗,但,也就在這壓住上身的重力下移的刹那,她忍住作嘔的感覺,用盡渾身的力氣推開了他,起身奔向黑漆漆的草叢中。

沈迷情慾中已不可自拔的宋育凱雖被她的力道震了開去,卻也立即起身在她奔進草叢前撲向了她——

「你這個令人銷魂蝕骨的小*……」他用力將她扳向自己,手又立刻襲向她的胸部。

「不要——」沈筱筱不斷用腳踢著他。

還好,在這個要命的電光石火間,雙手一陣亂抓之際,竟讓她抓到了自己掉落在地上的細跟高跟鞋,她用盡全身力氣毫不猶豫地往他後腦勺一敲……

這救命的一敲還真敲對了地方,只聽宋育凱悶哼了一聲,之後,軟趴趴地倒在她身上。

見他停止了侵犯的動作,她趕緊丟開手中的鞋子推開他,迅速往回奔。

一直到將自己安全的鎖進車內,她才讓心中的懼怕完全展現出來。她不斷地顫抖著,驚懼之淚也不斷地沿著頰邊迅速滑落。

誰可以來救她?誰可以來救她……

望著漆黑的窗外,無邊的恐懼讓她的身子抖得更厲害。

突然,無助的大腦閃過一個清晰的人影,抖著雙手,她毫不猶豫地找出了皮包內的行動電話,撥了一個一直存在手機內卻從未撥過的號碼。

當口袋中的行動電話響起時,江朔其正在莊家接受莊家父母盛情的款待。

「喂,我是江朔——」「其」字還未及出口,一道顫抖哽咽的聲音卻迅速傳來

「江朔其,你快來,你快點來好不好?」

聽出這驚懼的聲音發自何人時,江朔其的心髒猛地一震。

「發生了什麽事?你人在哪裏?」他下意識地偏過臉,區隔了莊家人投注在他身上的好奇眼神。

「你快點來救我……你快點來……」對方似已方寸大亂,並沒有針對問題回答。

聽她用「救」這個字,江朔其的心迅速揪緊。

「先別慌,告訴我你人在哪裏?我立刻過去。」

這果斷的聲音似乎感染了對方,只見話筒傳過來的聲音已不再抖的那般厲害。

「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四周……都是稻田……」

「鎮定一點,看看旁邊有沒有什麽可辨識之物?」

「附近……有座橋,還有個好高好高的電塔……」

「我知道了,我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那裏。」隱約了解了她所描述之處後,他迅速收了線,對著一旁的莊雪音及莊家父母道:

「伯父伯母,對不起,我臨時有點急事必須馬上離開,不好意思,下次由我作東,我們再慢慢聊。」

匆匆丟下幾句話後,也不顧此時離開是否合乎禮貌,他立即起身像旋風般卷了出去。

當然,出現在莊家人臉上的——是一陣的錯愕,尤其是莊雪音。望著他不顧一切的背影,她心中突湧起一股說不出的失落。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沈筱筱所描述的地方時,果然,他看到了停在路旁的白色車子。

迅速地停好車後,等不及將車子熄火,他立即奔向那部車。

車內的沈筱筱一見到他,彷佛像溺水的人見到救命的浮木般,立即推開車門奔進他的懷中。

「我好害怕,好害怕!」稍止的淚在看到江朔其後,再次湧出。

「別怕,有我在。」他自然地擁住她,提供了個溫暖的懷抱。然,就在他護衛的手碰觸到她冰涼的雙肩時,他猛地一怔。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看她一身的草屑,頭發淩亂,身上的洋裝也撕破了一大塊,心疼的感覺倏地兜上心頭。他迅速脫下自己的西裝外衣,覆住她*的雙肩。

然,趴在他身上的沈筱筱只是一個勁的哭,那抽抽噎噎的哭聲讓他一顆緊繃的心揪得好緊好緊。他將她拉離自己的懷抱,勉強她面對自己。

「聽著,你不開口,我根本無法幫你。」她蒼白的臉讓他的口氣軟了下來。「別怕,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嗯?」

他的聲音似乎起了極大的安定作用,沈筱筱抽噎地把剛剛宋育凱企圖對她不軌的過程全說了出來,包括她用高跟鞋把他敲昏的事。

聞言,江朔其緊繃的心稍微松了開來,在知道她未被侵犯之後,紛亂的心逐漸冷靜。

「宋育凱現在人呢?」

「還……還在……草叢裏……」她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江朔其點點頭,腦中迅速地轉念著。

「別怕,你先到車上等我,我來處理。」看著她走進自己的車後,他才快速奔進了草叢中。

她的紅色披肩導引他找到了草叢中的宋育凱,先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定他還有呼吸之後,他趕緊扛出了昏迷不醒的他,並將他抛進了車後座。

「他……還有救嗎?我敲的很用力……」看到江朔其、說出一切之後,沈筱筱顯然恢複了不少。

「別擔心,依我看,他只是昏了過去。」關上後車門,江朔其坐進了駕駛座。放下手煞車前,他對沈筱筱囑咐道:

「等會兒到醫院時,你留在車上,所有的一切都由我來處理,嗯?」

六神無主的沈筱筱當然只能點頭。

火速將宋育凱送醫,並通知宋育凱的家人之後,一臉疲憊的江朔其回到了車上。

「怎麽樣?他……不要緊吧?」一見他回來,車上的沈筱筱立即緊張地問道。

「不要緊,你的高跟鞋只讓他後腦勺腫了個大包,他昏迷不醒的大部分原因是因爲酒精。」他清晰地說著一切。

「他的家人相信你所編的理由嗎?」

「沒有理由不相信。宋育凱在外聲名狼藉,醉倒在荒郊野外相信對他也不是什麽新鮮事。」

聞言,沈筱筱頓時松了口氣地縮向了椅背。經過了一晚的折騰,她已是身心俱疲。

看著穿著自己衣服的她像只小蝦米般縮在椅子上,當下,一種曾被極力壓抑著的感覺像沖破牢籠般不斷撞擊著江朔其的心房。

似乎,現今在他眼前的,不再是那個灑脫叛逆、高高在上的女強人,而只是一個需要人關懷、憐愛與保護的小女人,一種保護慾油然而生。

他突然有種想擁她入懷的沖動,讓她緊靠在自己懷中、讓她溫暖,不再害怕。

不過,他畢竟是個君子,並沒有讓胸中的沖動化成了行動。他將注意力轉移到車子上,放下手煞車,打算離開醫院。

不料,沈筱筱卻在此時丟下一句:「謝謝。」

似乎完全沒料到會聽到這樣溫和的話語,江朔其拉著手煞車的手震了震。強壓下紛亂的心情,他僵硬地扯出個笑後,想回過頭對她說些「不用客氣」之類的話,誰知,才回過眼,沈筱筱注視著他的那一雙水漾眼眸,卻在瞬間攫住了他!

刹那間,所有武裝起的沖動瞬間被卸除了,這種強烈的感覺讓他再也忍不住地慢慢靠近了她。

彷佛也有著同樣的感應,沈筱筱的目光也在刹那間被吸附,飄移到一個虛幻的國度裏……

四目相望,數道電流急促地劃過兩人的心房。不知不覺地,兩人愈來愈靠近,唇與唇之間的距離愈來愈短……

然,就在雙唇即將契合的刹那,一道刺耳的喇叭聲傳來,毀掉了這虛幻的國度,現實的情境立刻重回方寸間。

意識到剛剛即將發生什麽,靠近的兩人迅速分開,氣氛頓時充滿了尴尬。

「對不起……」江朔其不自在地坐回了駕駛座,並快速地發動了車子。

沈筱筱則慌亂地別開了眼。

此刻,雖然兩人澎湃的心情依舊,卻只能鎖在心中,因爲,*受阻,即將破繭而出的情感又縮回了殼中。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沈筱筱居住的大廈前。

然而,車子已停下了好一會兒,沈筱筱卻始終沒有下車的打算。

江朔其也沒有催她,車廂內持續著先前的靜默。

「要不要上來……喝杯咖啡?」終於,沈筱筱打破沈默先開了口。主動對男人提出邀請,對她來說應是罕事,因爲,她的聲音充滿嗫嚅與不安。

這突然的邀約讓江朔其震動了一下,本能地想拒絕,但出口的聲音卻是虛弱而無力地——

「很晚了,我——」

「我不會留你太久的。」沈筱筱迅速打斷他。「我……只是不想在這個時候獨自一人……」她垂下眼又迅速擡起眼,眼中有著一抹罕見的脆弱。

坦白說,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開口邀請他,若是以往,她會灑脫地推開車門下車,與他劃清界線。但,此刻,體內一種急速竄升的孤寂感讓她突然好想留下他,她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獨自面對冰冷的牆壁……

她眼中那抹脆弱讓江朔其一顆心立即揪得好緊,他發現自己竟無法漠視她眼中那一抹乞求。

於是,江朔其隨著她的腳步默默地進了屋內。

「你先坐一下,我去幫你弄杯咖啡。」一入門,沈筱筱對著他匆匆丟下這句話後,反身鑽進廚房。

「不用麻煩了,我——」江朔其想也不想地便要阻止,卻只來得及看到她的背影。

雖依言地坐了下來,但此刻,他仍未有久留的打算,他原本想等沈筱筱一出來便立即起身告辭。因爲,他只是基於「道義」陪她上樓而已——他這麽告訴自己的。

然,一坐到沙發上,觸目所及充滿了沈筱筱強烈氣息的浪漫粉紅色便迅速將他整個人包圍,他的思緒慢慢開始飄忽,飄回到那不該有卻令人留戀的第二次錯誤;接著,再飄呀飄的,飄到這屋子……

最後,他的視線落到了前方那塊粉紅色的地板上。突然,飄忽的神智慢慢清晰,兩具*身軀*的畫面一幕幕像走馬燈般湧進腦海,那高亢的歡愉勾起了所有隱藏在意識下的渴望,這感覺慢慢淹沒了他的自律神經。

完全無法克制地,他感到體內一股熱流沖向*……

「來,嘗嘗看我煮的咖啡,外人可是喝不到的喔!」

沈筱筱的聲音讓他倏地一怔。察覺到自己淫穢的思想之後,他像被燙到般立即自沙發上起身,急急地退到門邊。

「對不起,很晚了,我該走了!」不可以!兩次錯誤的關系已經攪亂了他的生活,他不能再錯下去……

如果,他急急丟下話後就立刻奪門而出,那後來的一切混亂完全不會發生。但,壞就壞在他推開門的當兒,回頭看了沈筱筱一眼——

原本,沈筱筱身上始終披著他的西裝外套,過大的外衣完全遮掉了她*身段。但,進了廚房以後,爲了讓身手更加俐落,她拿掉了身上的外套。

後來,端著咖啡出來的她只心急地想讓他嘗嘗自己的手藝,並未發現到自己的露肩小禮服已滑下了兩三寸,胸前的春光已呼之欲出!

然,這景象——卻讓江朔其腦門轟地一聲,喉嚨乾渴得再也發不了聲,僅存的理智瞬間被炸成了千萬片。

「怎麽了?」察覺到他的異狀,沈筱筱不解地將咖啡放到了桌上,走到他的面前。

隨著她的靠近,江朔其感到自己所有的行動能力全部不見,腦中只轟地閃過一個清晰的念頭——

他要她!

他怪異的目光,終於讓沈筱筱察覺自己外露的春光。只見她低頭驚呼一聲後,急急地轉身想找個遮蔽物,然而卻遲了,才剛轉身,她的手便被攫住,整個人被拉進了一個寬厚的懷中。

「趁我還可以控制自己之前,快,快逃開我!」江朔其聲音嘶啞,呼吸急促。

但,他雖如此說,雙手卻仍緊緊地扣住她的纖腰,完全沒有放走她的打算。

他發紅的眼睛,與嘶啞的聲音,讓她頓地明白了他眼中對自己所燃燒的渴望。理智雖告訴她要逃開他,但一雙腳卻像上了膠似的動也不動。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該再這樣和他牽扯不清,她答應過莊雪音會逃他逃得遠遠的;如果她夠聰明的話,她應該立刻推開他、逃開他……

但,種種的顧慮卻全被他懷中所傳來的熱流化開,在這一刻,她突然想自私地擁有這個男人……

就讓自己再放縱這一次吧!

慢慢地,她眼中的驚慌變得柔和。她抛開矜持、抛開了對莊雪音的承諾,迎向了他眼中的渴望。

慢慢地,她的雙手攀上了他的頸子,接著,踮起腳尖,主動獻上自己的紅唇。

這主動的吻讓他整個人震動了一下,喚醒了他所有被理智蒙蔽的感官,包括那一份隱藏在心底深處對她早已萌生的情感。

在這電流再次交會的電光石火間,他隱約有些了解了自己爲什麽三番兩次在她面前失去自制的理由,也明白了自己爲何在接到她電話的刹那,不顧一切地奔向她。

這隱藏在理性之下、原本模糊的答案浮出台面且愈來愈清晰,所有對女性的偏執與顧忌被抛開,源源流出的情感像大海潰決般淹沒了他,此刻,他的身與心只屬於她,再也沒有其他的……

他急切地捧著她的臉,激動又渴切地回應著她的吻。

當然,沈筱筱並不知他心中的急劇變化,她只是任性又自私地想索取他懷中的溫暖,而再次放縱自己的熱情。

一陣足以融化所有冰霜的熱吻之後,唇與唇的接觸不再令他們滿足。他將唇移到她的耳垂、頸部,再慢慢移到胸前那飽滿的*上,長久的等待與壓抑全化爲迫不及待的需索,他毫不猶豫地含住了她那因他的撫弄而*的蓓蕾。

攬著他的脖子,沈筱筱的身子因他熱情的碰觸而酥軟,她的喉頭因他的喘息失控而發出陣陣令人銷魂的嬌吟。

這一聲聲的呼喚讓所有的現實被抛到遠遠的角落,此刻,充斥在兩人腦中的,只有他要她,與她要他!

慢慢地,他褪下了她的洋裝,將她帶往身後那張粉紅色的大床,迅速除掉障礙物之後,肉體的接觸引爆了所有熱情。

前兩次愉悅的經驗讓他們熟悉了彼此的敏感地帶。他溫柔地撫著她,吻遍她全身每一寸肌膚;她熱情地回應著他,完美契合的動作再度將兩人引領至歡愉的頂端……

在到達兩人共創的高峰之後,他滿足地趴在她的身上。

而她卻仍緊緊地擁著他,眼角——卻不知不覺地流下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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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9 17:54:16
第七章

高張的歡愉雖已漸漸褪去,江朔其仍留戀地趴在她飽脹的胸脯前,靜靜地聽著她的心跳。

察覺到她的異樣時,他立即擡起頭。而乍見到她頰邊的淚水,他一怔後迅速起身,將她緊摟在懷中。

「怎麽了?我弄疼你了嗎?」想起自己剛剛的粗暴,一陣憐惜浮上心頭。

「沒有。」她回避了他的眼神。

說實話,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掉淚,似乎有一種莫名的感動與感傷籠罩著她……

以前,她從來不會這樣多愁善感、動不動就掉眼淚的,似乎自從懷孕之後,她就變得脆弱不堪。

想到腹中已慢慢成形的寶寶,一股堅強的意志頓生,她迅速抹掉了淚水,拿開了他摟著自己的手,翻開棉被下了床。

「你該回去了!」她邊說邊披上了睡袍,口氣淡得好像對陌生人說話一樣。*褪去,她又回到了以往那個排拒任何關系的沈筱筱。

這突然轉變的態度,顯然令江朔其錯愕。

「等等,在發生了第三次關系之後,你仍然可以如此灑脫地道再見?」跟著,他也跳下了床。

「要不應該怎麽辦?我們……不該這樣的!」她轉身背對著他。雖然與他共度了三次美妙的肉體之旅,但見他*著身子,她仍覺得不自在。

「雖不該,但問題是:我們已經做了,不是嗎?」察覺她的窘迫,他拾起了沙發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的套回身上。

「這只是錯誤的第三次罷了!」她說著心口不一的話。

這冷淡、毫不帶感情的態度,讓他停下了扣鈕扣的動作——

「你的意思是,剛剛我們所共創的*,對你而言仍只是『錯誤』的第三次而已?沒有任何感情因素在內?」揪著眉頭,他來到她的面前。

聽他無預期地提起「感情」兩個字,她的心無端起了一陣顫栗。原本,她想立刻回答「當然」,卻發現這兩個字她竟無法出口。

「對你對我,這都只是另一個不應該發生的錯誤,難道不是嗎?」最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避重就輕地答道。

「你錯了!」他仍舊瞅著她。「如果我繼續把這一切當作錯誤一場,那對你、對我、對大家而言,才真的是不可彌補的錯誤。」心中的情感既已潰決,一切變得鮮明。

他的話讓她心中陡生一種不好的預感。「我不懂你的意思……」

「意思很簡單,我不能在連續和一個女人發生過三次關系之後,還能裝作若無其事、毫不在乎,我並不是一個冷血動物。」他上前一步,一雙深邃的眼眸激起一種奇異的亮光。

這亮光——讓她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你……想怎樣?」

江朔其並末回答,只用一只冷靜又堅定的眼神瞅著她。

他雖未語,但那堅定的眼神卻讓沈筱筱隱約了解了他的情感,刹那間,不可置信讓她震驚地又退了一步。

「不可以——」

「爲什麽不可以?」江朔其在她逃開的瞬間攫住了她的手。「你未嫁,我未娶,爲什麽不……」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她驚呼一聲後,甩開了他的手。

她激烈的反應顯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爲什麽?」他的眉頭瞬間弓起。

「你這樣做怎麽對得起莊雪音?」她想也不想脫口便道。

「莊雪音?」他愣了一下。「我不懂這件事和雪音有什麽關系。」

「爲什麽沒有關系?她爲了你還來找——」她陡地住了口,因爲,她突然想起那天莊雪音臨走前請求她保守秘密的話語。

爲了圓話,當下她話鋒一轉——

「不管有沒有關系,我和你永遠都不可能,因爲,存在我們之間的,只是一連串的錯誤而已,沒有其他的了。」她轉過身,逃開了他不解的眼神。

「你說謊。」他繞到她的面前。「如果你我之間單純的只是一連串的錯誤而已,依你的個性,你不會讓它發生第二次,更遑論是第三次。」

他話語中隱含的弦外之音,讓她的背脊僵了僵。

「本來,我也以爲我可以把我們的關系撇清,告訴自己那只是錯誤一場,不用背負任何責任,但,今晚的一切讓我認清一個事實,我——」

「不要再說了!」她突然害怕聽到答案。這樣的發展令人始料末及,更令她亂了方寸,她從沒想過江朔其竟會對自己動了感情,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爲什麽不能說?我好不容易才厘清自己的感情,爲什麽不——」

「聽我說,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的幻覺而已,你所有的感覺都不是真的。」隨著他的話,愈來愈高升的慌亂讓她不顧禮貌地打斷他。

「幻覺?」他的眉心弓得更緊。「你要我否認今晚的一切,包括我們曾經擁有過的幾次歡愉?」

「對。」她立即回道。

她急於退卻的模樣,讓他心中緩緩升起一絲疑惑。

「你似乎在害怕什麽?」他搜尋著她的眼。

她卻立刻逃開,「沒有。」

「看著我。」他攫住她的雙肩,強迫她面對自己。「告訴我,你到底在顧忌什麽?宋育凱?」他譏諷地冷哼一聲。「經過了今晚這件事,你仍然覺得他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對象?」

「我的一切與宋育凱無關。」

她的話讓他的心一寬。

「既然如此,爲什麽這麽急於逃開我?我要知道原因!」

「沒有什麽原因,我們根本就不適合。」她藉著提高音量來強調自己的清白。

不過,江朔其看著她的眼所透出的信息是強烈的質疑。

這樣探索的眼睛,讓自尊心超強的沈筱筱再次選擇了逃避。

「對不起,很晚了,我很累了,麻煩請你回去。」她用力推他。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毫無防備的江朔其一路被推到了門外,還好,在門即將關上前,他用力抵住了它。

「對我,逃避是沒有用的。」他對著門內大吼。「你的嘴巴可以說謊、情緒可以造假,但是,你的身體、你的感情、你的一切反應全騙不了人。你要我,這是事實,你逃不開我的。」

「你胡說八道!」沈筱筱使盡全身的力道拚命抵住了門。

終於,還是她占了他一時不察的優勢,成功地將江朔其擋在門外,當然,她立刻加了鏈鎖。

門一阖上,江朔其也在同一時間送出了一記抗議的拳頭。

他緊瞅著阖攏的大門好一會兒,才頹然地倒在門旁的牆壁上,並閉上了眼睛。

突然,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慢慢地,弧度愈來愈大,最後,化成了一道自信的笑容。

她以爲她還可以逃得掉嗎?

這女人——

他是要定了!

厘清了自己的感情之後,江朔其整個人感到無比輕松。

睡了個香甜的好覺!隔天一早,他又來到沈筱筱的門前。

昨晚,在他一時不察之下讓她逃掉了,今天,他一定要拔掉她身上所有難纏的刺,讓她誠實招認自己的感情。

就在他胸有成竹、樂觀地擡起手按門鈴時,卻不知,門內等著他的,是一連串的驚愕與打擊。

門內——

當優雅的音樂門鈴聲響起時,可憐的沈筱筱才剛入睡沒多久。

本來,經過了一晚上的折騰,她理應累得「不省人事」才對。然而,卻全然不是那麽一回事。

一整晚,無論她怎麽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只要她一閉上眼,江朔其那雙飽含「意圖」的眼睛就浮上腦際,趕跑了她所有想睡的細胞,讓她陷入一片心慌煩亂中。

就這樣被折磨到大半夜,在她好不容易擺脫那種種惱人的夢魇,終於不太安穩地進入夢鄉時,天邊那一抹曙光已微微乍現,泛起了一小片魚肚白。

是以,才剛入睡又被吵醒的短暫清醒現象立刻被濃濃的睡意淹沒,她只是翻了個身,並沒打算理會門鈴聲。

然而,按鈴者似乎沒有放過她的意思,那永不停歇的門鈴聲響終於令她惱怒地掀開了棉被——

是哪個神經病?一大早就擾人清夢!

睡眠不足所引起的虛火上升,讓她用力丟開棉被,扭開了門,卻由於用力過猛,加了鏈條的大門「嘎」地一聲發出了一道難聽的聲響——

「喂!你有毛病啊!一大清早擾人清夢是一件很缺德的事你知不知道——」一古腦兒發出的咒罵聲在看到門外的人時,猛地住了口。「怎麽又是……你!」她的眉毛在瞬間垮了下來。

相對於她的氣急敗壞兼臉色蒼白,江朔其只是微笑地望著她,不疾不徐地道:

「小姐,現在已經快九點了,不早了。」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今天外面天氣很好,我帶你到外面走走,你應該要多曬點太陽,最近的你太蒼白了。」

這帶著關心的邀請,沈筱筱卻完全不領情,恨恨地丟下一句:「神經病。」跟著就要把門甩上,但,江朔其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動作猛地停頓——

「我愛你。」

被這三個字所引發的後作力炸的腦袋嗡嗡作響,沈筱筱呆了五秒之後,才稍微恢複一點點的行爲能力。

「江朔其,一大早……你跑到我家……發……發什麽……神經?」

「我愛你。」他仍舊深情款款地盯著她。

「你……」

行爲能力慢慢恢複之後,一股氣憤湧上沈筱筱的心中,她拔開了鏈條用力拉開了門,大吼道:

「你怎麽能這麽輕易地就說出那神聖的三個字?你以爲愛情只是一場遊戲嗎?」

「我愛你。」江朔其眼中的深情不變。

仍然相同的三個字讓沈筱筱一顆心用力一顫,一時之間,氣憤、心慌、顫栗……所揉合成的一股不知所措讓她擡起手,想阻止他口中那不負責任的話語。

但,她卻沒有成功,江朔其反倒抓住她欲揮下的手,用腳勾上門之後,用力將她拉向自己的懷中,頭隨即俯下快速地封住了她的唇。

「你……放手!」這反倒被反制的情況讓沈筱筱更加慌亂,他的侵犯更讓她想也不想地拚命掙紮。

「不放,除非你承認你愛我。」隨著她的掙紮,江朔其卻將她擁的更緊,侵犯的吻更是不斷地落在她的唇、她的頰、她的頸,與她的耳上。

雖然他每一個吻都讓她的心湧起一陣顫栗,她的理智也幾乎投降在那份顫栗所誘發的*中,但,尚未迷失的那一點僅存的理性卻鑽進了莊雪音這個名字,刹那問,所有的理智壓過了被誘發出來的情慾激素,她用力推開了他。

「我不愛你,一點也不愛你……」

這用力的一推讓投入的江朔其踉跄了數步,而她用力吼出的那一句話則讓熱情·頓挫的他一顆心像挨了一箭。

「你說謊。」他瞅著她。

「我沒有說謊,我本來就不愛你,一點也不愛你!」彷佛藉著大聲吼叫就可以使自己更相信這個事實般。

江朔其迅速變了臉色。

「爲什麽直到現在還要說這種心口不一的謊話?你的身體要我,我們互相吸引,這是怎麽也抹滅不掉的事實。」

「你胡說——」她想開口辯解,卻被他打斷。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裏明白。」他上前一步,放軟了語調,「不要再隱藏你對我的情感,也不要再說一些根本不在乎之類的屁話來打擊彼此。想想我們所共創的三次歡愉,我們是那麽的契合,根本不能沒有彼此——」

「住……住口,不要再說了!」這露骨的話語讓她有種難以遁形的難堪,她無法忍受地打斷他。「你不要以爲和我發生過三次關系就自以爲了解我,你未免太自以爲是了!」她逼自己面對那雙折磨了自己一整晚的深情眼眸。

「或許我太自以爲是,但最起碼,我勇於面對自己愛上你的事實。」他瞅著她再道:

「原來,我一直以爲愛情是無光無熱的、是細水長流的、是需要從基礎慢慢來培養的,但,與你所發生的三次關系讓我知道,原來愛情也能從肉體關系誘發。昨晚,讓我完全了解了自己的心情,也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麽在知道你與宋育凱之間並非大家所想像那般暧昧之後,心中所浮起的那一種蠢動。」

他停了一下,又道:

「昨晚——讓我知道,以往我爲自己所找的藉口,全部都不再成立,我對你,根本不是一時的意亂情迷,也不是一時的放縱情慾,我是真真正正的想要你……因爲,我愛上了你,早就愛上了你!」

這一長串真心又深刻的剖析讓沈筱筱的腦袋轟地一聲,仿佛被釘在地上般動彈不得。

江朔其的聲音繼續傳來——

「你可以否認掉一切,卻不能否認我對你有著某種程度的吸引力,就像你對我一樣。」

吸引力……他在說什麽?她真的受到他的吸引嗎?

體內的情感在差一點被催眠而投降的時刻,莊雪音那雙梨花帶淚中充滿控訴的眼又浮了上來……

不!她沒有受到他的吸引,她逼自己從被催眠的情境中跳脫出來。他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她根本不在乎他,她對他……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你……未免太一廂情願……」她退了一步。「我根本沒被你吸引,也不愛你,你……一派胡言!」

「是嗎?」他緩緩跨前一步。「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表現的那般灑脫,對『性』那麽不在乎,爲什麽你直到二十七歲才失掉你的第一次?又爲什麽接二連三地和我發生三次關系?昨晚,在宋育凱意圖對你不軌的時候,你又爲什麽要打電話給我?」

「我……」她張大了口想辯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幾個問題都是她未深入去想過的。她從沒想過自己連續與他發生三次關系的原因,更沒想過在那無助的一刻自己爲什麽要找他,當時,她確實只想到他……

「只想到他」四個字一掠過大腦,一股浪潮立即沖垮了才剛高築的堤防,刹那間,她的腳步踉跄了一下。

難道……難道一切真如他所說,自己已受到他的吸引而不自知?她……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這突生的想法讓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怎麽會這樣……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她沒有愛上他,她沒有!

情感雖已潰決,但理智仍想抗拒;這矛盾的情緒讓她無法接受地不斷後退,似乎只有藉著這樣的舉動才能將心中所有的慌亂與不安掩藏。

「就……就算我受到你的吸引又……怎樣?你愛上我,那是你的事,爲什麽要扯上我?」

這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讓他的臉色一凜。

「直到現在,你仍想置身事外?」他阻去了她後退的路。「我不懂,爲什麽你要說這些心口不一的話?我的感覺告訴我,你在害怕,但你到底在顧忌什麽?告訴我,你抗拒我的真正原因。」

「沒有!」丟下這兩個字後,唯恐他再繼續追問似的,她急急走到門邊,用力拉開了門。

「你請回,我這兒不歡迎你!」

這舉動讓江朔其原本微凜的臉色此時變得更加駭然。只見他筆直地走向門口,「砰」地一聲用力甩上了門,沈聲撂下一句話——

「在你沒有把話說清楚前,別想我會離開。」接著,慢慢逼向了她。

「你……到底想怎樣?」他甩門的舉動雖令她生氣,但他迅速變壞的臉色所帶來的恐懼壓過了它,她的腳步下意識地後退著。

「我不想怎樣。」他緊盯著她。「除非你告訴我,否定我的真正原因。」

他眼中的威脅與不容反駁的氣勢讓她的背脊一陣發涼。突然,胃部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抽搐,那種折磨了她許久、這兩日好不容易稍止的惡心感此時又襲了上來,她摀住嘴巴想也不想地便越過他沖進浴室,對著馬桶乾嘔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愣了一下,但當下,他未想太多便跟到了浴室門口。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她痛苦的模樣讓他臉部僵硬的線條不由自主地松了開來。

沈筱筱沒有回答他,不,應該說是根本無法回答他,不斷的乾嘔讓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見狀,他想趨上前拍拍她的背,讓她舒緩些,但,才上前一步,浴室地板上斜躺的一本「嬰兒與母親」雜志,卻讓他當下彷遭雷殛地定在原地!

就像中邪一樣,他定定地望著地上的雜志奸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開了口——

「你……懷了……孕?」

回答他的,仍是沒筱筱不斷的乾嘔聲。

這不斷的乾嘔無異已回答了他,只見,他臉上的線條又在瞬間僵硬,視線像被磁石吸附般定在她身上。

「是我的,對不對?」

惡心感暫歇的沈筱筱終於虛弱地瞟了他一眼,擰著眉頭,默默地抓了幾張面紙擦擦嘴後,完全沒有否認地起身。

她抱著肚子走出浴室,接著,頹然地倒在沙發上。

見她沒有否認,胸中一股異樣的激動與狂喜讓江朔其迅速拾起地上的雜志,想向沈筱筱再確認一次。誰知,才拿起雜志,書頁中飄下的一張紙卻讓他胸中的激動與喜悅頓時冷卻,化爲高張的憤怒!

「你想殺掉我們的孩子?」說完,他發著抖把紙條送到她的面前。

這動作讓沈筱筱原本擰起的眉頭弓得更緊。定睛一看,原來是昨天産檢時,社工人員在醫院散發的安全流産宣導單。

一開始,他莫名的激動令她不解,但隨即,他臉上的憤怒讓她了解到他誤會了她。雖了解,但她卻沒有解釋的意思。

看著他,她疲倦地道:

「懷孕的人是我,我有權決定是不是要留下孩子。」

這話無異刺激了江朔其,被傷害的他再也克制不住地沖到她的面前。

「我不准你拿掉孩子!」他吼了一聲。「我們立刻到法院公證結婚——」

「江朔其——」她大吼一聲。「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結婚」這兩個字燙到她內心深處那段傷痛。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我的腦袋這輩子還沒有如此清醒過。」他同樣大聲地吼回去。

沈筱筱比他更大聲地吼道:

「江朔其,請你別那麽自以爲是好嗎?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我不需要你的負責,也不想介入你的生活,更不可能爲了孩子就跟你結婚,你聽清楚了沒有?」

江朔其的火氣全然被挑起。

「如果我偏要負責呢?如果我偏要介入呢?你別忘記,孩子我也有份,你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自主權!」

「你……你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人是你!」他趨上前,陰狠地望著她,「我警告你,如果你膽敢把孩子拿掉,我發誓我一定會殺了你!」

「你敢?」她瞪回去。

「你可以試試看!」

雖然已氣得七竅生煙,但他猙獰的眼還是起了嚇阻作用,一時之間,沈筱筱伶俐的口舌屈服在他的恫嚇下。

最後,氣憤難消的她只能再次嚴正申明自己的立場,「孩子是我一個人的,與你無關,我不會、也不可能爲了孩子嫁給你。」

「對不起,到時恐怕由不得你。」憤怒地摔下雜志後,他大步跨向門口。扭開門把前,他又迅速地回過頭。

「我現在就到法院申請公證結婚,從現在開始,你都別想再置身事外,這輩子你也休想再逃開我,我卯定你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跨出去。

就在門「砰」地一聲關上的同時,余怒末消的沈筱筱也在同一時間抓起了沙發上的靠墊,往門用力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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