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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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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七十二編】 裁決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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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15 22:38: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第三十七章  弓箭遊獵隊(下)


    “黑鐵木短弓!”聽到羅伊的話,伊凡和葛朗台都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

    黑鐵木,是這個世界特有的一種木材。

    雖然從名字上來看,人們很容易把它和黑鐵樹等同起來,可事實上,這種木材卻來自於一種名叫煉金樹的魔樹種。

    煉金樹生長在上萬米高的斷天山脈高處的冰天雪地之中,生長極其緩慢。只有千年齡以上的樹才算成材。其木質堅硬似鐵,卻又有一種特別的彈性韌力,尤其對魔法有著優秀的傳導性,是製造弓箭和騎槍槍桿的極佳材料。

    不過,並不是每一棵煉金樹的木質都完全一樣。

    這種樹的木質按照高低不同,分為三個等級。最低的,就是黑鐵木。比黑鐵木更好的,是白銀木。而最珍貴的,就是通體呈現黃金顏色的黃金木了。同等體積的黃金木的價格是真正的黃金數千倍以上,一萬棵煉金樹裡,也找不到一根黃金木。

    因為稀有且採伐困難,因此,即便是黑鐵木,也不是有錢就能隨便買到的。大部分煉金樹資源,都已經被帝國軍方給壟斷了。

    而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種木材製造的武器雖然優秀,卻還沒有到缺少不可的地步。與其淘神費力地去找黑鐵木,倒不如買一把騎士戰弓更加經濟實惠。只有一種人,才對這種弓箭情有獨鍾,甚至到了偏執的地步。

    那就是對植物有著天然親和力的精靈。

    只要一聽羅伊要的數量,再想想這一批精靈奴隷的總數,伊凡等人就很容易猜出羅伊的目的。很顯然,他買下這些精靈,並不是為了讓精靈們一起種地養花栽果樹。相較於拿著農具,一百二十把黑鐵木短弓在這些精靈的手裡,更讓人恐懼。

    精靈是天生的弓箭遊獵者。即便是一個六歲的精靈小孩,都能閉著眼睛用弓箭命中一百步之外的蜂鳥。而他們天生敏捷的身手,出色的奔跑和彈跳能力以及他們對植物的親和力,使得在叢林中的他們,比任何一種魔獸都恐怖。

    葛朗台問道:“少爺,你是想讓這些精靈........”

    “我要組建一支弓箭遊獵隊!這將是我們莊園第一支成規模的武裝力量!”羅伊點了點頭,走到窗邊。麥芽兒,葛朗台和伊凡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一同注視著樓下亂糟糟的人群。

    這個時候,樓下噴水池邊的空地上,莊園的人們都已經散去。六十三名人類奴隷也已經被帶去梳洗安置了。樓下剩下的,就只有剛剛才從密封的馬車裡下來的六十九名衣衫襤褸,身形枯瘦的精靈。

    雖然虛弱而狼狽,可是,精靈們都依然保持著來自於他們的血脈,歷史和天性的優雅從容。

    一些人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低聲交談著,不時看看四周,平靜的目光中,帶著對這個陌生環境的一絲茫然和警惕,而另一些人,則驚喜交集的和彌琪擁抱在一起,流著淚,觸碰彼此的額頭。輕柔地把脖子放在對方的肩膀上。

    顯然,這就是跟彌琪一個村子的族人了。

    在這個亂世當中,能夠找到自己的親人並重複,無論如何都應該是一個讓人高興的場面,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眼前的一切,大家的心裡都有些沉重。

    “不久之前,我剛剛來到慕尼城,找到肯老爹和其他人的時候,也是這樣。”羅伊趴在窗檯上,年輕而單薄的身體,在漸漸西下的陽光中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所有人都看著他。

    羅伊用手托著下巴,出神地看著下面,說道:“而在一年半之前,我只是波拉貝爾城的一個小雜役。這輩子最大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名騎士。騎著馬,穿著漂亮的魔鎧,面對惡龍的時候高舉正義之劍,叫一聲,公主,我來救你……”

    噗哧,葛朗台和伊凡都是相視一樂。

    這何止是羅伊的理想,幾乎沒一個聽過騎士英雄傳說的少年,都曾經有著同樣的夢想。包括伊凡,也包括老葛朗台。

    雖然虛無縹緲,甚至有些可笑,可是,這樣的夢想,卻是他們心目中最純潔最不可褻瀆的珍寶。童年的單純和快樂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遠去,再也找不回來。可每當想起自己拿著木棍,披著床單,化身為正義而英勇,並且總是無比英俊的騎士,把一隻被當作“惡龍”的可憐小狗攆得四處逃竄的時候,他們的嘴角,總是會露出一絲的微笑。

    “當然,那些都是扯淡。”羅伊隨著葛朗台和伊凡的笑聲,也笑了起來:“真正實際一點的理想,是成為騎士之後,有自己的采邑,衣食無憂,生活平靜。如果實力夠強的話,偶爾去參加騎士比武,讓比武場女王吻我的臉,然後帶著勝利獎品聽著人們的讚美,得意洋洋的回家。跟老婆孩子炫耀一下,把自己吹成一個傳奇……”

    羅伊的聲音,在房間了迴蕩著。漸漸的,他的笑聲低落了下去:“這不光是我的夢想,也是很多人的夢想。”他低著頭,“也包括我最好的朋友。”

    房間裡,安靜得只能聽到一陣輕微的呼吸聲。一陣風吹來,拂動著窗檯上盛開的鮮花,送來了夕陽晚照的莊園中,追著戰馬一通亂竄的奧利弗氣急敗壞的叫聲,戰馬輕快的蹄聲和嘶鳴聲,僕人和農戶們的說話聲和歡笑聲。

    “可那時候,我們從來沒想過,其實我們不但不能拯救被惡龍奪走的公主,連我們我們的理想和生活也無法保護。”羅伊看著樓下的精靈,“她們是這樣,我們也是這樣。在那些忽然出現的敵人面前,我們只是一群瑟瑟發抖的羊!”

    房間裡,更安靜了。麥芽兒伸手輕輕握住羅伊的手。她和伊凡他們都明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上,普通人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守護自己的生活有多麼的困難。而這場忽如起來的戰爭,把讓這個世界變成了比以前更殘酷十倍百倍的地獄。

    波拉貝爾人也好,精靈們也罷。他們的遭遇都不會是唯一的。同樣的慘劇以前曾經無數次發生過,現在也正在發生著。未來……還有多少人擁有未來?

    “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想要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我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羅伊說著,目光望向遠處,夕陽下的綠塔莊園,分外美麗:“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遇見想要摧毀這裡的敵人,但在此之前,我會不遺餘力做好準備。”

    在眾人的目光中,少年露出一口白牙,如同魔獸般猙獰,“就算最終的結局還是死,我也要在他們身上咬下一塊肉!”

    …………..

    …………..

    當精靈們順從地跟隨三傑去了為他們安置的住處的時候,麥芽兒和葛朗台一同下了樓。葛朗台要去給精靈們請醫生檢查身體,麥芽兒則心急火燎地衝向了馬場,準備把那只不斷追著戰馬屁股後面跑的肥狗給抓回來。

    傍晚的安靜時光,全部這傢伙給破壞了。

    走向馬場的時候,麥芽兒看見,幾個精靈正好奇地看著自己。如果不是跟著三傑,只怕就要過來跟自己聊天了。

    麥芽兒一陣鬱悶。

    雖然從外表看,她和其他的精靈沒有任何的區別,可是,身為黑暗精靈,和一幫她們口中的白佬呆在一起,還是讓麥芽兒渾身不自在。

    她知道,一旦被人發現自己黑暗精靈的身份,整個救贖之地,立刻就會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到那時候,恐怕包括聖殿騎士團和善堂騎士團在內的教廷五大騎士團,宗教裁判所的黑衣教士,還有三大帝國的皇室,乃至教廷山上那個叫尼古拉斯的老不死,都會傾巢而出,來給麥芽兒大小姐和羅伊大腦袋找樂子。

    那可不是好玩的。

    到那時候,就算大腦袋拉著自己領著奧利弗再跳一次懸崖,只怕也無濟於事!追殺者會幹掉魔獸山脈裡的所有魔獸,毫不猶豫地衝進絶境,就為了把他們找出來!

    必須離那些白佬遠一點!

    麥芽兒在心裡盤算著,想著怎麼避開其他精靈的主意。可是,這些精靈既然來了這裡,接觸就是不可避免的。怎麼躲也躲不過去啊!

    傻瓜,白痴,笨蛋!麥芽兒一邊用腳踢著泥路邊的草,一邊在心裡罵著羅伊。那傢伙壞起來壞得沒邊,現在又去充濫好人。什麼做好準備,五十萬金路郎,夠僱上一個傭兵團了!哼,還是自己猜的沒錯,那傢伙準是看彌琪漂亮……

    一想到自己勾引羅伊的大業還沒什麼進展,現在又要遇見一個勁敵,麥芽兒就不禁為日後如何爭寵而煩惱。早知道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就跟姐姐們多學幾招了。不然也不至於像現在一樣,覺醒了,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想到覺醒,麥芽兒就嚇了一跳,臉上紅得如同火炭一般。

    黑暗精靈,在成長的時候,會出現一次變化。這種變化,被稱為覺醒。這是黑暗精靈身體成熟的標誌,也是一種特別的天賦進階。覺醒之後的黑暗精靈,生理上會加速成長,而在心理上,則會對某些事情產生極其強烈的好奇心和需求。

    其實,這種變化不僅黑暗精靈有,其他精靈也有。只不過,白佬們是通過神殿的教諭和一些手段平復,而黑暗精靈,卻反其道而行,用相反的教諭和手段極力助長,挑起最原始的本能。

    麥芽兒覺醒了。

    就在到慕尼城的那一天,在城中租住的小樓下看見樓上的羅伊時,一種神秘的力量瞬間襲擊了她,讓她整個人,都完全失去了控制。而從那一天之後,勾引羅伊就不再只是掛在嘴上的一句玩笑式的空話了。而成為一個無法驅逐的邪惡執念。

    該死,麥芽兒有些氣急敗壞,拚命在心頭罵著羅伊。走到馬場邊的時候,大小姐一叉腰,正準備呵斥奧利弗,忽然,一個念頭瞬間划過腦海。

    女奴!

    在那個彌琪的眼裡,我不就是羅伊的女奴嗎?

    女奴可是被調教過的,嗯,還是老爺親手調教的呢。皮鞭,蠟燭,繩子……麥芽兒眼睛發亮。一個被調教過的精靈和主人住在一起,卿卿我我,耳鬢廝磨,豈不是天經地義?如果再輕佻放蕩一點,讓那幫白佬難以接受,那就更完美了!

    想到這裡,麥芽兒頓時眉花眼笑,喜慶洋洋。看奧利佛的眼神也沒了殺氣,語氣溫柔地招呼肥狗:“奧利弗,快過來!那匹母馬對你來說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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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十八章  得賺錢啊


    伊凡陪著羅伊向實驗室走去。

    “羅伊少爺,”雖然羅伊一再堅持伊凡可以直呼自己的名字,可是,伊凡依然和稱呼菲利普一樣,非要加上少爺兩個字。他嗓音低沉地道,“菲利普少爺要弄一百二十把黑鐵木短弓,不是什麼難事,可是,花這麼大代價在這些精靈身上………..我是說,他們和咱們……”

    “別擔心,我知道怎麼做。”羅伊點了點頭。

    他很清楚伊凡在擔心什麼。

    在一般人看來,精靈是一個天性自由的種族,沒有任何一個精靈會甘心成為別人的奴隷。想要殺死一個精靈很容易,可想要馴服一個精靈卻難如登天。這也是為什麼數十個精靈中,才能成功調教出一個精靈奴隷的原因。

    不過,從小生活在精靈當中的羅伊卻知道,雖然精靈崇尚自由,可是這個種族的天性中,卻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信奉因果。

    這是一個由植物進化而來的種族。自然的平衡,萬物從生長到還原為泥土養分的規律,是精靈與生俱來的信仰,是他們的基因血脈,也是他們的傳統。

    眾所周知,精靈極端記仇。

    哪怕追殺千里,花上數十年時間,他們也要手刃仇敵。可鮮少有人知道,這並不是精靈睚眥必報,而是他們信奉的因果所造成的。更少有人知道,精靈記仇的背後卻是他們的記恩。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同樣是流淌在精靈血脈中的傳統。

    在精靈看來,如果因出現了,他們卻沒有報之以果,那麼,這件事就沒有結束,是不完整的。他們一定要做一個瞭解。對他們來說,最大的幸福,就是在瞭解所有恩怨的情況下,無牽無掛,靜靜地走到生命的盡頭,化作泥土還於自然。

    這才是真正的精靈。

    羅伊的性格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小時候受到精靈的影響。尤其是在對待敵人和恩人這方面,他完全是典型的精靈思維。

    況且,羅伊從小和精靈生活在一起,本身也算是半個精靈了。他買下這些精靈,並沒有打算拿他們當奴隷。更沒有把他們調教成惟命是從的傀儡的念頭。贏得精靈的信任,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可是,一旦成功,精靈將成為你最忠實,最毫無保留的朋友。

    羅伊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黑鐵木短弓會如同伊凡擔心的那樣,丟進水裡連個泡也不冒就消失了。別說他們的家已經毀了,原本就無處可去。就是單單憑他們的這種天性,就會心甘情願地留下來,和綠塔莊園的人們一道建設並保衛這個亂世當中的自由家園。

    和伊凡在走廊樓梯處分開,羅伊上了樓,走進了位於頂層閣樓的實驗室。

    這個實驗室,是羅伊在莊園時冥想,學習魔法,琢磨魔紋和煉藥配方的地方。房間不大,四四方方。地麵舖著咖啡色的木地板,四周擺明了書架和擺放器具的櫃子。靠外牆部分是一排白色窗框的窗戶,可以眺望到遠處的慕尼城各類建築的塔尖。

    和所有的魔法實驗室一樣,房間的正中,也有一張寬大的實驗桌。桌子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畫著魔紋線條的羊皮草圖,繪魔筆,繪魔墨水,摻雜著魔銀絲的捲軸和實驗用的瓶瓶罐罐。

    羅伊在實驗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托著下巴,仔細地思考著。

    今天在奴隷市場中發生的一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有想到身為帝國武力的邊軍第五軍團居然光明正大地乾著販賣奴隷的生意。而且,從彌琪的講述來看,這些精靈奴隷,還很可能是他們襲擊精靈村落抓來的。

    這在聖索蘭帝國的邊軍法令中,可是重罪啊!

    可對方,似乎一點也沒有把法令放在眼裡。單憑那斯納裡能如此肆無忌憚出現在奴隷市場裡,甚至公開邀請貴族們參加拍賣會,就可見第五軍團是何等張狂跋扈,現在的帝國邊軍集團,又已經腐敗糜爛到了何等程度!

    羅伊不禁有些為聖索蘭擔心。

    聖索蘭帝國的十二個邊軍集團,是百年前索蘭大公親自成立的。戰功赫赫,強者如雲。是震懾龐貝帝國和斐烈帝國的精鋭武力。那時候,沒有人敢招惹索蘭帝國。駐紮在邊境上的十二邊軍,被視為比魔獸山脈更難以踰越的帝國長城。

    可是,百年下來,隨著邊軍將領一代又一代的家族式傳承更替,往日榮耀的邊軍也漸漸墮落了。軍官將領們在邊軍中的勢力錯綜複雜,盤根虯結,幾乎把持了每一個基層軍官的職位。沒有足夠強硬的關係,再有本事的人也難以在邊軍中出頭。

    同時,長時間的和平,也讓邊軍漸漸疏於訓練,紀律渙散。

    軍官將領們大部分時間都不在邊境苦寒之地統領軍隊,而是躲在幾十乃至數百公里後方的采邑領地花天酒地的享福。

    他們分別屬於不同的邊軍家族,因此,他們的職位得來,完全就憑著家族的一句話。其中的許多人甚至從被任命伊始到卸任都沒有去過軍營,連自己麾下士兵的面都沒有見過。

    現在的邊軍,就像一隻渾身流血奄奄一息的巨獸。軍官將領們上下其手,吃空額喝兵血,倒賣軍隊物資,滋擾地方,更有甚者還假扮盜匪洗劫村落。不但對自己的同胞舉起屠刀,掠奪錢財,而且還回過頭來,趁著剿匪的機會,再撈上一把。

    這樣的軍隊,怎麼還能指望?

    難怪斐烈帝國按捺不住悍然動手。難怪戰爭一爆發,十二個邊軍集團就覆滅了三個。潰敗速度之快,甚至讓斐烈軍都來不及佔領。

    現在的局勢,雖然因為美丁城一役而暫時穩定了下來。愛德華一世陛下也再度發佈戰爭令,調動帝國資源全力投入戰爭,組建新的軍團。就連往日你爭我奪的貴族們也暫時放下往日紛爭,帶領著領地武裝集合到一起,投入作戰。

    可是,羅伊卻隱隱感覺到,有一股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聖索蘭帝國兵力,原本就是三大帝國中最弱的。而作為戰爭主力的邊軍集團,又沉痾難返。整個帝國就像一個千瘡百孔的宮殿,或許只需要用手一推,就會轟然崩塌。

    迄今為止,斐烈帝國在三大戰區都處於絶對的優勢。即便是在剛剛遭受一場慘敗的盧利安戰區,他們的兵力也高於聖索蘭軍,遠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他們之所以暫停進攻,一是為了消化前期的戰果,二是為了積蓄力量。

    當戰火再起的時候,或許,整個帝國都將面臨一場災難。

    想到這裡,一個念頭忽然掠過羅伊的腦海.......作為聖索蘭帝國的一個行省,到帝國崩潰的那一天,法林頓又將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

    自己那些沒見過面,任憑自己的母親死去,自己流浪在外的同樣長著黑頭髮黑眼睛的親人,那位漢山公爵大人,還是會如同十幾年前一樣,無動於衷,只帶領麾下那些從小就被抱離母親的懷抱訓練的戰士,和魔族作戰?

    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甩出腦海,羅伊覺得,自己現在需要做的,是集中精力解決眼前的事情。

    第五軍團雖然爛到了骨子裡,可是,那只是相對於斐烈帝國這樣的恐怖對手來說。而在普通人面前,這個用帝國百年來的精血喂養的猛獸依然是一個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他們那武裝到牙齒的騎士和士兵,依然能輕易摧毀小小的綠塔莊園。

    原本,讓菲利普幫忙或許是最佳的主意。可是,羅伊不想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也罷不想介入到貴族們的鬥爭當中。從小在野外生活狩獵的他很清楚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有時候狐假虎威可以撈個飽,但有些時候,狐假虎威的下場或許就是被獅子一口咬死。

    他可以很坦然的讓菲利普幫忙解決黑骷髏盜匪團和溫格子爵領,或者讓伊凡等紅葉騎士們嚇唬一下貧民窟裡欺負波拉貝爾人的惡棍,就像他以前在叢林中利用更強大魔獸撿便宜一樣輕鬆愉快。可是,面對第五軍團的時候,這種手段卻並不實用。

    別說第五軍團和紅葉騎士團的矛盾,就算沒這回事,也沒人願意平白損失數十萬金路郎。

    錢總是要給的。因此,想要把剩下的精靈奴隷都買回來而不與第五軍團發生正面衝突,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乾乾脆脆付錢。

    一想到錢,羅伊就心疼得揪心扯肺,恨不得拿頭撞牆。

    他付出的魔核和各種材料,是他在絶境中收穫的百分之九十。除了留下了一些高等級魔核和一些比較珍貴的礦石,煉藥材料之外,空間戒指幾乎傾倒一空。而更讓他鬱悶的是,他還得頭疼接下來要付的三十多萬金路郎!

    八十六萬金路郎啊。如果放在以前,這筆錢已經夠他買下整個波拉貝爾了!

    不過……羅伊轉念想想,也就坦然了。同樣是在以前,有威廉爺爺在,這筆錢也輪不到自己享福。那瘋老頭會毫不猶豫地聘請一個劍聖來給自己上課。如果還花不了,他還能聘請聖騎士,法神和用錢能請來的任何一個人。

    不把錢花光,老頭絶對不會善罷甘休。

    羅伊看著試驗台,腦瓜飛快地轉動著。三十多萬金路郎,可不是他在美丁城購買斬龍決時欠下的幾萬金路郎那麼簡單了。就連菲利普和福格斯,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能立刻拿出這麼多現金來。想要在短時間內湊齊的話,就得靠生命魔紋或者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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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十九章  煉藥


    羅伊在實驗室裡轉著圈,心裡盤算著。

    在波拉貝爾生活的這些年裡,羅伊做過許多不同的工作,除了賺錢之外,也為了學習如何融入其中。因此,他比誰都明白金錢的重要。

    如果說在叢林當中,猛獸依靠力量速度和尖牙利爪生存的話,那麼在人類世界中,金錢和權勢就是最鋒鋭的尖牙利爪,是遠比刀劍更強大的力量。

    沒有金錢和權勢,就不會有人為了討好黃金龍家族而對一個小雜役下毒手,就不會有奧古斯都十八歲跨入大光明騎士的耀眼奪目,也不會有現在第一訓練營慕尼城分院中,貴族學員蠻橫霸道把持一切予取予奪的局面。

    羅伊很清楚未來自己要面對的敵人的強大。更明白自己想要強大起來,除了提升自己的實力之外,就要擁有足以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抗衡的權勢和財富。

    這是一個戰火紛飛的亂世,在這個時代,金錢的作用比以往何止放大了百倍千倍。

    就像今天在奴隷市場裡。當他拿出價值數十萬金路郎的魔核時,不光在場的小奴隷販子們目瞪口呆,就連斯納裡也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眼中瞬間沒有了之前的傲慢和輕視。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如果能用錢買到奧古斯都從他威風的巨龍坐騎上一頭栽下來摔成肉泥,羅伊倒樂意偷這個懶。即便這個想法是白日做夢,但只要有足夠的錢,收買對頭身邊的人,下點絆子,背後搗鼓點小動作,卻可以盡情發揮。

    翻了翻空間戒指裡的材料,羅伊皺了皺眉頭。

    製造魔紋裝備對他來說,是來錢最快的方式。可以,前期卻需要大量投入。畢竟,再好的魔紋如果只附在一套普通的鎧甲上也不會有人願意花高價購買。他現在連自己使用都湊不齊一套好裝備,更別提打造出來賣了。

    那麼,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煉製丹藥了。

    羅伊的目光,落在了一大堆煉藥材料上。這些藥材中,有一部分是他在絶境中採集來的。另外一部分,則是他開出清單,讓葛朗台採購回來的。原本是用於煉製靈氣丹的材料。

    自從發現了自己可以存儲並完全吸收藥力之後,他就計劃著煉製幾枚靈氣丹。只不過因為找到了漢斯他們,這才耽擱了。

    這個世界的各類丹藥,都按照藥效和毒性不同,而劃分為不同的等級。等級越低,藥效越少而毒性越大,等級越高,藥力越強而毒性越小。

    因為毒性的原因,修煉者借助丹藥提升實力的時候,都非常的謹慎。服用過多的低級丹藥,不但對修煉無益,反倒會因為毒素積累過多而損害身體經脈,輕者導致功力下降,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清除,嚴重者甚至功力盡失。

    因此,丹藥每高一星,價值就會成倍增長。

    現今一枚三星級的靈氣丹,市麵價格大概是八百金路郎,四星為兩千到三千金路郎。而一顆如同索菲亞給的那種五星靈氣丹,市麵價格則高達上萬金路郎。即便品質差一點,價格也在五千金路郎以上。

    一顆三級靈氣丹蘊藏的藥力,如果完全消化的話,足以讓一名武裝騎士提升一層鬥氣。四星靈氣丹,能提升兩層到三層。而五星靈氣丹則能提升五層以上。轉換為戰環力量的話,那就是整整兩星的實力。

    這次羅伊能夠從武裝一星直接提升到武裝三星,也有索菲亞的那顆五星靈氣丹的功勞。

    對高階騎士來說,這或許算不上什麼,可是,對某些實力較低的貴族子弟來說,一顆五星靈氣丹的作用,卻非常顯著。

    不過,五星靈氣丹卻不是那麼容易煉製的。

    煉丹最關鍵的部分,就是配方。

    在藥師當中,流傳著成千上萬的配方。僅僅是靈氣丹的配方就多達數百種。但這些配方大部分都只能練出三星以下的靈氣丹。四星以上的靈氣丹配方都掌握在一些著名的藥師,大家族或神匠堂的手中,絶對不輕易示人。

    配方難得就不說了,關鍵是許多能夠煉製五星靈氣丹的配方並不怎麼實用。因為這些配方上的材料本身的價值就和成藥相差無幾,甚至有的配方還超過成藥。除了一些急需藥物,或者專門研究配方的人之外,只有傻子才願意這樣去煉製。

    而且,丹藥的煉製隨意性也很大。同一種配方,在不同的藥師手裡,用不同批次的藥材和不同的火候來煉製,成功率都有很大的區別。幸運的話,可能一次有超過百分之三十的高品丹出現。運氣差一點,則可能直接煉廢。用高於成丹價值的藥材煉藥,簡直和把錢丟進水裡沒區別。

    正因為如此,四星珍稀級以上的丹藥,在市面上就很難買到了。五星丹藥更是只有在拍賣場裡才能找到。而且都是一出現就被人拍走,供不應求。

    這也就是羅伊盤算著煉製靈氣丹賺錢最主要的原因。

    材料是現成的。煉丹的配方羅伊也不缺。

    作為一個研究出治癒系魔法的亡靈法師,奧斯汀不但在魔法上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且在藥劑學,植物學和人體學等方面,也有著就連當今的法神們也只能仰望的造詣。而他的所有研究成果,都留在了他的筆記裡。

    羅伊在絶境中的時候,就已經學完了筆記中關於藥材的辨識,藥性,組合禁忌以及煉製方法和技巧。現在需要的,只是實踐經驗罷了!

    羅伊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一顆五階風行豹的魔核,一小截風行豹的尾骨和一片六階魔獸多臂螳螂的背翼,七株藍色星光草,兩截從魔桉樹的樹根中抽取的內芯以及其他的十幾種材料。

    在奧斯汀的筆記裡,有數以百計的配方。其中,就有三種是煉製靈氣丹的配方。

    或許是因為對靈氣丹這樣普遍的丹藥不是太感興趣,因此,奧斯汀在筆記中記載的都只是他自己通過實驗研製出來的新配方。不像其他的一些更珍貴的丹藥,還記錄著一些古方。

    不過,就只是這三種配方,就已經讓羅伊學了好長時間了。雖然說是三種,但奧斯汀在藥方中,標註了幾種他實驗成功的變化。這些變化一加上去,立刻讓三種配方,出現了十幾種可能。

    讓羅伊鬱悶的是,雖然奧斯汀在筆記中記錄了煉製的每一個步驟可能出現的問題和解決的辦法,記錄了藥力,溫度以及煉製過程的種種反應變化。最後還標註了成功率。可是,他偏偏沒寫明煉製出來的丹藥等級。

    想想也理所當然,身為三百年來最恐怖的魔法師,權勢滔天的羅曼皇朝親王,他煉製的丹藥,還用巴巴的去評定等級?能記載成配方,已經足以說明成丹的品質了!

    羅伊一開始並不知道該選擇三種配方中的哪一種。不過,他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那就使用藥材最便宜的一種。

    不過,這裡的便宜,是相對於另外兩種配方而已。事實上,羅伊手裡的這些材料價值,已經超過一萬金路郎了。

    取出材料,羅伊一邊仔細地用水元素清洗著星光草等材料,一邊將風行豹的魔核,放進煉靈盤中央,用火慢慢溫熱。

    煉靈盤,是藥劑師們煉製丹藥必備的一種器具。其整體呈現一個盤子的形狀,看起來,就像一朵盛開的鮮花。煉靈盤中央,是一個滿是小孔的空心金屬小圓球。這裡是放置魔核的地方。

    因為魔獸魔核,是所有丹藥中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是藥力的最大提供者,因此,每一次煉製丹藥的時候,掌握這裡的火候變化,都是重中之重。一點也馬虎不得。

    按照奧斯汀的配方要求,風系的風行豹的魔核,必須預先用小火加溫,一點點剔除其中蘊含的風元素狂暴的一面,以免在煉製的過程中風火相劑,導致大幅度的波動。

    而其他的藥材,則需要用水,木屑和泥土等分別處理。

    羅伊的動作很慢。煉製丹藥是一件需要細緻工夫的活計,千頭萬緒,只要一點差錯,就會導致結果的極大不同。他寧可慢一點,也要保證在煉製的過程中不出現任何的錯誤。

    時間過得很快,當羅伊的準備工作臨近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這個時候,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

    “請進。”羅伊頭也不回地道。這個時候,他對魔核的不穩定風元素的剔除工作,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不容分心。

    和其他的藥師不一樣,羅伊發現,自己在處理這些材料的時候,有著天然的優勢。他不但能夠使用魔法,來控制火焰溫度,而且,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魔核的每一絲變化,並清清楚楚地看清那些被火焰擠出魔核並剝離的不穩定元素。這就使得,他對材料的掌握極其精細。

    白色的木門發出嘎吱一聲輕響,卡列尼奇在伊凡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洗了一個熱騰騰的澡,從裡到外換掉了全部的衣服鞋子,還被女僕剪去了亂糟糟的長髮,剃去了鬍子,這個時候的卡列尼奇看起來,已經全然沒有了在鐵籠中的頽廢形象。

    他身形筆挺,目光深邃而鋭利,高高聳起的顴骨和方正的下巴,讓他看起來充滿了一種威嚴感。

    畢竟,他曾經也是一位騎士!

    一走進房間,卡列尼奇和伊凡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藥味。抬頭看去,只見羅伊在工作台邊,全神貫注的忙碌著。

    伊凡還算平靜。而卡列尼奇,則看著羅伊上手那團跳動的火焰。震驚無比。

    身為曾經的騎士團長,他麾下曾經擁有超過十名魔法師。可沒有一個,對魔法的控制力,能達到眼前這個少年的程度。

    那團火焰,在羅伊的手裡,宛若跳動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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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龍門鐵閘

    “坐,等我一會兒。”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羅伊知道是卡列尼奇來了。招呼一句就不再說話,只專心致志地控制火焰。

    當最後一點不穩定風元素在魔核的表面爆開一團小火花的時候,整個魔核呈現出一種特別通透的青色。仿佛一塊晶瑩的玉石一般,純淨的表面下,一道淡淡的光芒在流動。

    看見這塊魔核,卡列尼奇和伊凡都摒住了呼吸。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魔核居然能呈現出如此美麗的形態。同時,也從擺在羅伊面前的煉靈盤驚訝的發現,他居然是在煉藥。

    伊凡還沒什麼,卡列尼奇則有些詫異。

    據他所知,藥師是一個需要長期學習和積累的職業。他們不但要學習辨識和採集各種各樣的植物,動物材料,掌握這些材料的藥性,彼此之間的相生相剋關係,還要學習火候控制等方面的知識。沒有足夠的時間可不行。

    因此,藥師成才都很晚。大部分都是三十歲以後,才開始獨立煉藥。而那些名震天下的大師級藥師,更是個個大器晚成。六十五歲以下的大師,都算是後起之秀了。

    在奴隸營的時候,卡列尼奇並不覺得羅伊有什麼不凡之初。無論是長相還是言談舉止,看起來和大部分的少年一樣普通。唯一讓他注意的,或許就是他對自己的興趣和他為了幫助那個精靈而從空間戒指裏拿出的那價值數十萬金路郎的魔核和毛皮了。

    可意外的是,他沒想到,這個少年不但是一個對魔力控制相當精妙的魔法師,而且還是一位藥師。這簡直太讓人難以置信了。眼前的單薄少年看起來,頂多不過十七八歲啊。

    羅伊啟動煉靈盤上的一個開關。數十根銀色的空心針刺入了魔核。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霧氣,從中央金屬球的孔洞裏散發出來。隨即,就把四周如同花瓣一般的盤體吸附住,化作露珠滴落下來。

    羅伊小心翼翼地加大了火焰的溫度,並立刻向其中投入了藍色星光草和已經碎成粉末的多臂螳螂背翼。

    隨著這兩樣材料的投入,盤子中的液體,迅速出現了變化。從青色轉變為藍色,再從藍色漸漸變為綠色。隨著顏色的變化,一種濃郁的藥香彌散開來,讓人心曠神怡。

    綠色的藥液在火焰的煆燒下,漸漸變得黏稠起來,看上去就像一顆顆被融化的珍珠。等到色彩穩定下來之後,羅伊再投入了魔桉樹的樹根,盤中的液體就像受到了某種刺激一般,再度變得活躍起來。

    此後,每隔一段時間,羅伊都會投入不同的材料。煉靈盤中的每一滴藥液,都如同有生命一般,隨著不同藥物的藥性的衝突激蕩而變化,忽而黃,忽而綠。時而平靜,時而沸騰。

    隨著羅伊的煉藥進行,伊凡和卡列尼奇已經看得入了神。煉靈盤中的每一次變化都讓他們感覺心跳加速,生怕這一次的藥性變化,會因為藥材和火候的掌握不當而出現問題。

    有好幾次,他們看見藥液顏色急劇變化的時候,都忘記了呼吸。直到藥液穩定下來,才又把心放到了胸膛裏。

    雖然兩人並不是藥師,但也曾經見過藥師煉藥,多少也知道一些煉藥的基本常識。

    他們明白,煉藥時,藥液最害怕出現的顏色,是白色和黑色。當藥液變成白色的時候,通常都意味著藥性沒能鎖住,在某一次衝突中揮發掉了。那樣練出來的丹藥,沒有任何藥性。

    而藥液一旦呈現黑色,那就意味著藥性出現了致命的衝突。丹藥的毒性完全壓住了藥性。最後的成丹,與其說是靈藥,倒不如說是毒藥。

    只有煉靈盤中的藥液在其他的顏色之間轉化,才說明藥性正處於一種穩定的變化當中。當這些液體出現成藥的顏色,並凝固成型的時候,就是煉藥大功告成的時候。

    仔細觀察羅伊的煉丹手法,卡列尼奇心頭不禁有些困惑。

    從許多藥師的專業手法來看,羅伊都顯得並不熟練。

    例如投放材料的時候,有經驗的藥師通常都會將藥材順著煉靈盤的邊緣放下,使其一點點化進藥液中。這是避免藥性在瞬間激烈衝突,同時便於在投放數量過多時迅速補救撈取的小竅門。

    而羅伊,在投放藥材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這一點。每一次投放,都是直接將藥材投入煉靈盤的藥液中央。

    雖然他在材料的份量上做好了精心的準備,從開始到現在的每一次投放量都極其精確,可是,材料投放進去後瞬間出現的藥性衝突,卻遠比其他煉藥師煉藥時來得激烈得多。

    這完全就是一個新手的表現。

    可偏偏,在這種激烈的衝突中,他卻仿佛能看見藥性變化一般,總是在衝突超過臨界線之前,通過對火焰的精確控制使得藥性平穩下來。從這一點來看,他似乎又是一個藝高人膽大的老手。

    這種鮮明的對比,出現在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上,不得不讓卡列尼奇對羅伊愈加覺得好奇。

    他靜靜地看著羅伊。

    身為一個沒有人身自由,沒有任何人權的奴隸,從身體到生命的所有一切,都操控在主人的手中。卡列尼奇不知道這個少年為什麼會花那麼多錢買下自己,但他需要明白,自己的這位新主人,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而目前看見的一切,讓他有些看不懂。

    從氣質外貌來看,羅伊就是一個普通的少年,身上的穿著簡單到甚至有些土氣。如果走在路上,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路人,站在貴族們燈光璀璨的舞會中,就是一個小鄉巴佬。

    然而,在他平凡的外表下,展現出來的另一面,卻讓人震驚。之前在奴隸市場,他一次拿出來的財富,已經夠讓人驚歎了。可此刻站在這間寂靜的實驗室裏,看著眼前少年手中的魔法火焰和煉靈盤裏的藥液,卡列尼奇發現,用財富來衡量羅伊,實在太膚淺了。

    他的魔法,他的煉藥術,才是他最大的財富!

    一道白色的光芒,自煉靈盤中央的空心金屬圓球中亮起。數十道光線,透過圓球的孔洞射向四面八方。

    這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夕陽火紅的光芒,掠過遠方綠草如茵的山坡,搖曳的小樹林和倉庫旁靜靜矗立的綠色水塔,映紅了窗臺上的幾盆鮮花,投入到房間中,和那射向四面八方的光線一同,將羅伊的身體,化作一道不可逼視的光影。

    煉靈盤上方飛旋的霧氣,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收了一把。瞬間被吸入到盤中的藥液裏。

    沸騰的藥液,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就像彙集到一起的水珠,進入了倒流的時空,從聚集,變成一顆顆的分開。滾動著,落入煉靈盤最外側的環形凹槽中,凝固為一顆顆如同青色瑪瑙般的藥丸。

    成功了!

    看到這一幕,卡列尼奇和伊凡都不禁有些激動。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些丹藥的等級。但這是他們見過的,最精彩的煉藥。而光是從這些丹藥的光澤和剔透程度來看,等級就不會低。

    直到所有的丹藥都滾入了環形凹槽,羅伊才松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的衣服背心濕漉漉的貼在身上,一陣冰涼難受。不過,成功的喜悅,卻讓他禁不住一陣興奮。

    “來,幫我看看。”羅伊笑著招呼伊凡和卡列尼奇。

    “好!”伊凡興沖沖地走到試驗台邊。

    “是,主人。”卡列尼奇也走了過去,態度恭順,語氣平靜。

    羅伊聞聲一愣,看著走到面前的卡列尼奇,搖搖頭道:“卡列尼奇先生,你不必這麼稱呼我。”

    他擺了擺手,轉身和伊凡一同清點著煉靈盤裏的靈氣丹,口中道:“我把你從奴隸營買出來,並沒有把你當成奴隸的意思。事實上,在綠塔莊園裏,沒有人是奴隸。”

    羅伊的話,讓卡列尼奇一下子呆住了。

    他站在試驗台邊,側頭地看著眼前低頭清點丹藥的少年,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的意思是........”

    “是的,”羅伊點了點頭,拿起一顆丹藥對著陽光照了照,若無其事地道:“你和你的同伴,是自由的。”

    “這.....”卡列尼奇在震驚中,完全無法理解。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少年花了一千金路郎把自己的自己的兩個忠實手下買來,竟然宣稱自己是自由的。

    從法律上來說,他和剛才來到這個莊園的所有人都是羅伊的私人財產。對他們,羅伊擁有法律賦予的生殺大權。只要他的一個念頭,就能決定他們下一秒是生還是死。

    曾經,卡列尼奇也有自己的奴隸。

    在這個世界所有人的觀念裏,奴隸就是財產的一部分。對奴隸好一點,讓他們吃飽穿暖,生病的時候請醫生,就已經是頂好心腸了。可給奴隸自由這樣的事情,別說做,連想也沒有想過。

    這樣的行為,在普通人眼裏,是愚蠢透頂。在貴族們和莊園主們的眼裏,就是絕對的離經叛道。

    “羅伊......少爺......”卡列尼奇遲疑著開口道:“您確定,您不是在開玩笑?”

    “當然不是”羅伊聳了聳肩膀道,“但需要說明的是,我並不是一個慈善家。綠塔莊園需要人手工作,而為了請你們來,我花了不少的錢。你們想要完全回復自由身份,需要為我工作一段時間。但我可以保證,在這段時間裏,你們雖然暫時不是自由的,但至少是平等的。”

    說話間,羅伊和伊凡,已經將煉靈盤裏的丹藥都取了出來,一一清點查看完成。

    “中品丹六顆,高品丹五顆。”

    雖然不知道這些靈氣丹能評定幾級,但從丹藥的形態和色澤來看,沒有發現一顆下品丹。這已經足夠讓人驚喜了。而且,高品丹的數量,竟然占了丹藥總數的接近一半!

    在這一過程中,卡列尼奇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羅伊,目光茫然。似乎一直在消化羅伊話中的意思。直到他咀嚼明白,並終於從羅伊清澈的眼神中,確定沒有任何玩笑的痕跡。

    自由!平等!

    這兩個原本已經從生命中劃去的詞,讓卡列尼奇無法呼吸。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卻又極度期盼這是真的。

    這種煎熬,以至於讓他全身的所有血液,都瞬間湧上了頭頂,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那是他曾經面對成千上萬的敵人時,失去鬥氣時,淪為奴隸時,都從來沒有過的。

    “那麼,我需要為您做什麼?”卡列尼奇咬著牙問道。他不相信羅伊花一千金路郎把自己和兩個同伴買來,是為了種地摘葡萄。他們是戰士,學的是衝鋒陷陣的本事。論幹農活,他們甚至不如一個普通人。

    “聽說,你以前是一位騎士,只是後來失去了鬥氣?”羅伊問道。

    “是的。”卡列尼奇道。

    “可以問一下嗎?”羅伊有些好奇地道:“您在失去鬥氣之前,是什麼身份和等級?”

    在羅伊和伊凡的目光中,卡列尼奇沉默著,良久,他才緩緩地道:“我是帝國邊軍第九軍團騎士團前任團長,伯爵,大光明騎士。”

    “噝!”卡列尼奇的話,讓羅伊和伊凡,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卡列尼奇的身份,竟然如此顯赫。騎士團團長,伯爵,這兩個身份,就已經夠恐怖的了。而大光明騎士,更是這個世界的頂級強者。距離聖騎士,只有一步之遙!

    “邊軍第九軍團.....”伊凡震驚地道:“不就是不久前,在西部戰區邊城龍門全軍覆沒的那個軍團嗎,這麼說來,你是因為戰敗才......”

    “不是。”卡列尼奇搖了搖頭道:“我是前任騎士團長,兩年前,就因為受傷退役了。和這場仗沒關係。”

    “前任騎士團長,”伊凡仔細地回想著,震驚的眼睛,漸漸的越睜越大:“聖帝在上,你是【龍門鐵閘】卡列尼奇!”

    卡列尼奇沉默著,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看著伊凡近乎呆滯的表情和崇敬的眼神,羅伊摸了摸鼻子。他不知道龍門鐵閘是什麼,但顯然,卡列尼奇大有來頭。不然,身為紅葉騎士的伊凡,不可能如此驚訝激動。

    而對他來說,卡列尼奇以前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經是一位大光明騎士!

    爺爺,湯姆。我撿到寶了!

    “呃,卡列尼奇先生,”羅伊的眼珠子,瞬間轉了無數圈,“剛才您問,有什麼可以為我做的。”

    “是的。”卡列尼奇深邃的藍色眼睛,直視著羅伊:“作為您給我們自由的代價,我想知道,我能為您做什麼。”

    “如果我說,”羅伊可不放過這個機會,心下一盤算,頓時想好了條件:“我需要您宣誓效忠呢?”

    “效忠?”卡列尼奇一愣。失去了鬥氣之後,他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不是伯爵,也不是騎士,怎麼效忠?

    這時候,他的耳邊,傳來了羅伊的聲音。

    “是的,效忠。在我幫你恢復鬥氣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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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四十一章  誓言


    黃昏中的房間,一片寂靜。微風送來遠處奧利弗的叫聲,麥芽兒清脆的笑罵聲,木匠的鋸子聲,和廚房管事嬤嬤招呼吃飯時中氣十足的喊聲和敲打鐵盆的聲音。

    卡列尼奇和伊凡神情古怪地看著羅伊。

    “少爺........”伊凡舔了舔嘴唇,不確定地問道:“你是說.......恢復鬥氣?”

    卡列尼奇則直勾勾地看著羅伊,深凹的藍色眼睛中,呈現出一種如同做夢一般難以置信的神情。

    “是的。”羅伊乾脆地點點頭,對卡列尼奇道:“卡列尼奇先生,我能治療你的傷,讓你恢復修煉鬥氣的能力。”

    羅伊肯定的答案,讓伊凡猛地睜大了眼睛。卡列尼奇的臉也因為瞬間上湧的血液而漲得通紅。

    鬥氣,是騎士的生命。

    只有擁有鬥氣,他們才能擁有戰環。只有擁有戰環,他們才能和戰馬合二為一,成為戰場上最恐怖的鋼鐵洪流中的一員。也只有這無堅不摧的衝擊力和強大的近身戰鬥力,才讓騎士這個職業成就了現在的榮耀。

    失去了鬥氣,對騎士來說就是失去了一切。功力被廢的痛苦,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想像的。那就像一隻山鷹失去了翅膀,就像是一隻猛虎失去了爪牙,就像是一條魚失去了在水中呼吸的能力。

    歷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偉大的騎士,都因為失去了鬥氣而黯然脫下鎧甲,放下長劍和盾牌,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給所有敬仰他們的人們,所有視他們為偶像的孩子們,留下一個痛苦蕭瑟的背影。

    以前,現在,乃至以後,都會有無數騎士走上同一條路。卡列尼奇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這是所有騎士都面臨的問題。也包括伊凡,包括菲利普,包括所有騎士。

    眾所周知,就像人的眼睛,蛇的七寸,鳥的翅膀一樣,騎士也有一些致命的要害。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在騎士小腹的第一星雲周邊的騎士禁區。

    因為人體的腰部,是整個身體活動的關鍵區域。要騎馬,要施展武技,都需要保持腰部的靈活,因此,除了貼身的鎖子甲之外,其它的鎧甲都沒有保護小腹的部位。

    而這個部位,卻是騎士受到攻擊後最可能失去鬥氣的地方。一旦受傷,騎士就只能祈禱上蒼。大部分人運氣都不錯,而總有那麼幾個運氣差的,自此變成一個普通人。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解決。無論是醫師藥師還是教廷的神術師,都對此束手無策。

    他們可以治療傷勢,可以保住騎士的性命。但他們怎麼也弄不明白,為什麼皮肉,骨頭和五臟六腑的傷都可以恢復,鬥氣卻不能。

    對騎士禁區的研究,已經持續了好多年。但迄今為之,也沒有人能找到避免失去鬥氣的方法,更別提治療了。

    但現在,羅伊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他能恢復卡列尼奇的鬥氣!

    卡列尼奇和伊凡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己此刻是何等的震撼。無論是對他們,還是對這個世界的所有騎士來說,這簡直不亞於得了絶症之人,聽說自己能夠起死回生!

    他們完全可以想像,如果這個消息傳播出去,會產生多大的改變和震動——那會讓每一個騎士,都為之發狂!

    卡列尼奇的嘴唇顫抖著,良久,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個低沉沙啞到變形的聲音:“這是真的?”

    “卡列尼奇先生。我沒有開玩笑。我說的每一個字都非常認真。”羅伊平靜地道:“欺騙你對我沒有任何的好處。能不能恢復鬥氣,只要試試就知道了。你的身體是不會欺騙你的。”

    “我相信你。”卡列尼奇毫不遲疑地道。

    他沒有辦法不相信眼前的少年。

    論身份,他只是羅伊的奴隷。羅伊完全不用以這樣的方式得到他的信任。他可以不給他自由,可以任意處置他,可以動動嘴皮子,就在幾分鐘內把他變成世界上最悲慘的人。

    可是,現在的羅伊卻在和他說話,以一個少年還不算渾厚的聲音和一種讓人難以拒絶的誠懇,試圖取得他的信任。

    這是一種尊重!

    事實上,從踏進莊園的那一刻起,卡列尼奇就深切感受到這裡的不同。

    他洗了澡,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吃了點東西,還理了發。每一個人對他都笑容可掬態度親切。幾個女僕甚至還咯咯笑著在旁邊議論他的體魄和相貌,紅著臉互相推來攘去。

    莊園寧靜而祥和。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沒有打手的鞭子和喝罵,沒有陰暗潮濕的地牢,沒有連豬都不吃的食物。甚至在來這個房間的路上,身為騎士的伊凡還主動和他聊天。

    那是一種他已經遺忘了很長時間的平等的感覺。這種感覺和奴隷身份的落差,讓他一度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可此刻他知道,這不是錯覺。身為一個一無所有的奴隷,他沒有什麼是可被別人算計的。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理由去懷疑一個自始自終表現出善意的男孩呢。

    聽到卡列尼奇的回答,羅伊拍拍手,笑了起來,露出幾顆白牙,輕鬆地道:“好吧,現在,卡列尼奇先生,我需要看看你的傷勢。”

    “等等。”卡列尼奇忽然開口道。

    在伊凡驚訝的注視下,卡列尼奇走到羅伊面前,單腿跪了下來。

    “羅伊少爺。”卡列尼奇鄭重地道:“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表達我心裡的感激,我必須說,不管我最終能否恢復武力,能認識您,都是我畢生的幸運。”

    他的右手,撫在心口上。這是一個他已經遺忘了很長時間的騎士禮。當這個禮節完成的時候,卡列尼奇整個人都變了。

    他的後背筆直,眼睛炯炯有神。

    “如果,您願意接受一個沒有鬥氣的卑微奴隷的效忠,那麼,我卡列尼奇發誓......”

    他的聲音,在房間裡迴蕩著。

    “我將永遠追隨您。無論前路有多麼艱險,我都將向您的長劍所指的方向前進;無論面對的敵人有多麼強大,我都將以生命捍衛您的榮譽,保護您和您的家人,戰鬥到底,直到生命的最後一息。”

    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

    “請您,接受我的效忠。”

    整個房間都在夕陽下,因男人的誓言,而呈現出一種神聖的靜謐。彷彿定格成一幅油畫。

    看著跪下的卡列尼奇,伊凡不禁動容。

    或許這個莊園裡,包括羅伊在內的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卡列尼奇是誰。但他卻知道,有著龍門鐵閘之美譽的卡列尼奇,在包括紅葉騎士團在內的聖索蘭軍人中,有多麼的受人尊敬。

    在救贖之地的三大帝國當中,斐烈帝國一直是聖索蘭帝國的死敵。

    斐烈帝國是一個侵略性極強的國家。這種侵略性,自她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刻在了她的骨子裡。

    一百多年來,斐烈皇室和斐烈貴族們,無時無刻不在試圖擴張他們的領地,把斐烈帝國的旗幟插到救贖之地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從來沒有停止過擴充軍隊,從來沒有停止過建設他們早已經聞名天下的騎兵軍團。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對鄰國的襲擾。他們野蠻,強大。他們的鐵蹄所過之處,只留下殘垣斷壁和滿地的屍體。

    即便強大如龐貝帝國,也不敢輕視斐烈帝國。他們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兵力,都駐紮在和斐烈帝國的邊境上,防範這個戰爭國度的騎兵在某一天的清晨如同潮水一般湧入他們的國境線。

    而作為三大帝國中,兵力最為弱小的聖索蘭帝國,完全是靠著魔獸山脈的天險,才能和斐烈帝國抗衡。

    百年來,兩大帝國雖然沒有爆發大規模的戰爭,但是,邊境上的衝突一直沒有斷過。最著名的,就是被所有聖索蘭人視為地獄之城的邊城龍門了。

    龍門,是帝國西部的一個小城。這裡之所以出名,是因為魔獸山脈在延綿到這一地段的時候,兩邊隆起的高原,就像一座天橋,磨平了魔獸山脈的天險。使得被山脈隔斷的兩國國境線上,出現了一個南北寬二十公里,東西縱深長近百公里的巨大缺口。

    而龍門,就在靠近斐烈帝國國境線不到五公里的地方,是這一關口的兵家必爭之地!

    卡列尼奇是駐守龍門的邊軍第九軍團的騎士團團長,和斐烈帝國在龍門打了整整二十年。他性格堅毅,沉著,冷靜。對戰場局勢永遠保持清醒的判斷,作戰勇敢,指揮若定。是一個天生的戰士和領導者。

    卡列尼奇的作戰風格以防守時剛硬頑強,進攻時無孔不入,善於遊走尋找戰機而著稱。

    在龍門的二十多年當中,他所率領的騎士團,曾經無數次粉碎了斐烈人的進攻。也曾經無數次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在敵人的側後翼。

    不僅如此,信奉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他,還曾經在斐烈騎兵屠殺了龍門東南一個山村之後,紅著眼親自率領騎士團奔襲千里,奇襲敵後。將斐烈帝國龍門以西的數十個城鎮化作一片火海。

    那一次,天下震動。而他也因此被斐烈人稱為龍門屠夫。

    而在龍門所有聖索蘭百姓的心目中,他就是龍門的守護神,是擋在所有斐烈騎兵面前的一道鐵閘!

    可惜,兩年前,因為在一次戰鬥中受傷,卡列尼奇就漸漸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當中。

    誰也沒想到,這位傳奇人物竟然淪為了奴隷,更沒有人想到,他此刻竟然以如此莊重的姿態跪在羅伊的面前。

    只有真正瞭解他的人,才知道贏得卡列尼奇的效忠誓言有多麼的珍貴。

    沒有人可以奪走卡列尼奇這種強人的驕傲和尊嚴。雖然他此刻已經失去了鬥氣,變成了一個連武裝騎士也打不過的普通人,你可以折磨他,可以把他當作最卑賤的奴隷,甚至殺了他。但你休想馴服他。

    如果不是羅伊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他當作奴隷,如果不是卡列尼奇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羅伊的善意,誰也別想讓他宣誓效忠。就算是菲利普,在他的眼裡也不過是一個小菜鳥罷了。

    “我接受您的效忠,卡列尼奇先生。”寂靜中,羅伊鄭重地回答,學著當初布萊恩男爵接受騎士效忠典禮上的儀式,用小隊割下了自己的衣領一角,交給卡列尼奇。

    這意味著生命的託付。

    “好了,卡列尼奇先生,我得實現我的承諾了,”羅伊扶起卡列尼奇,笑著道:“不過,一會兒治療你的時候,你可得忍住。”

    “很痛嗎?”卡列尼奇笑問道。

    “痛得你恨不得把我給宰了。”羅伊哈哈大笑道,示意卡列尼奇脫掉上衣:“我看看你的傷勢。”

    說話間,他的手在空中飛快的結了個手印。將指尖一片樹葉般的元素陣摁上了眉心。

    亡靈之眼!

    一個小小的黑洞驟然出現在羅伊的眉心間,迅速沒入。隨即,卡列尼奇身體上的血元素,出現在眼前。

    卡列尼奇脫去上衣,露出了結實勻稱的身體。一道長長的跋扈,從胸口斜著切過小腹,使得他看起來,如同兩個半邊人拼湊起來的一般。

    “可以問問,這是誰幹的嗎?”羅伊檢查著卡列尼奇的傷疤經過的位置,口中問道。他實在有些好奇,身為大光明騎士,又是騎士團的團長,對手要多強悍才能讓卡列尼奇傷成這樣。

    “魔刀雷耶斯。”卡列尼奇在椅子上坐下來,平靜地說道。

    可一聽到雷耶斯這個名字,不光伊凡張大了嘴,就連羅伊也嚇了一跳。兩人對視一眼,心下駭然。

    “是他!”

    如果是雷耶斯的話,那卡列尼奇差點送命,就一點也不稀奇了。

    雷耶斯是斐烈帝國赫赫有名的第九聖騎士。

    這裡的第九,並不是指雷耶斯的實力排名位列帝國第九。而是一種象徵著皇家騎士身份,榮耀和功績的封號。只有最忠誠且對帝國有著傑出貢獻的騎士,才能獲得。

    在斐烈帝國的十大皇家聖騎士當中,雷耶斯是個異類。

    其他的九大聖騎士,要麼是斐烈帝國的統軍將領,元帥,要麼是某個部門的大臣或皇室衛隊統領。可雷耶斯,卻沒有任何的職位。

    同時,雷耶斯的武技也和其他的騎士大相逕庭。他甚至不騎馬,不使用騎槍,不衝鋒陷陣。

    原因很簡單,他是一名刺客。是斐烈帝國皇帝彼得一世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屠刀。

    雖然從實力上來看,雷耶斯比不上其他的皇家聖騎士。可他卻是世所公認的暗殺專家。精通潛伏,偽裝,下毒和逃逸,從不在外拋頭露面。參加御前會議都帶著他標誌性的銀面具。

    這人最是難纏。用龐貝帝國某位騎士的話來說,他寧願獨自面對千軍萬馬,也不願意在黑夜中面對雷耶斯的魔刀。

    羅伊和伊凡沒想到,魔刀雷耶斯居然找上了卡列尼奇,更沒有想到,卡列尼奇居然在雷耶斯的刀下活了下來。

    這真不知道該說卡列尼奇倒霉還是幸運。

    仔細檢查了雷耶斯留在卡列尼奇身上的這一刀,羅伊發現,造成卡列尼奇功力盡失的元兇,正是斜掠過卡列尼奇小腹的這一段。這一刀,將卡列尼奇的兩條經脈攔腰截斷。

    經絡是血肉當中的通道,大者為經,小者為絡。因為氣血貫通,因此,是人體天然的鬥氣通道。騎士鬥氣功法運行,轉化天地能量,壯大或激發源力,全靠經絡傳遞。

    而這兩條經脈,用人體生命魔紋來看的話,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兩條線。一條是小腹第一鬥氣源力星雲的主能量線,這條經脈被截斷,使得卡列尼奇根本無法匯聚源力。

    而另一條,則是連接其他功能線的連接線。這條經脈很隱蔽,藏在血管後面,蜿蜒曲折。失去這條線,卡列尼奇功力再強,也無法讓鬥氣運行到其他經脈,更別提完成運功周天了。

    找到了根源,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伊凡先生,”羅伊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了一把手掌長短,薄如蟬翼的鋒利匕首,對伊凡道:“你在門口守著,無論是誰,也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放進來。”

    “是!羅伊少爺!”伊凡知道治療途中被打擾的嚴重性,當下躬身應道。轉身走出了房間,把房門關上。拔出了劍,守在門口。

    “那麼,卡列尼奇先生,”羅伊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握刀,另一手,泛起一道淡淡的白光,“我現在會用刀割開你的傷口,再用治癒術重新修補恢復。這個過程.........”

    羅伊沒有再說下去。哪怕只是現在回想一下他在絶境中自己治療時的那種痛苦,他都覺得心驚肉跳。

    “治癒術!”

    卡列尼奇驚訝地看著羅伊左手上的白光,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確認,自己遇見羅伊,究竟有多麼的幸運。

    “治癒術很痛,我知道。不過,”他平靜地看著羅伊,嘴角緩緩勾起了一絲笑容,“我連死都不怕,還怕痛?!”

    夕陽在遠方的山林樹梢,為天際的雲霞抹上了最後一絲艷紅。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相視而笑。

    有時候,痛苦並不意味著絶望,而是代表著希望。黑夜過後,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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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四十二章  阿古力  德巴塔


  傍晚的綠塔莊園,漸漸隱於夜色,幽靜而安寧。

  小樓一層的餐廳裡,燈火通明。桌子上的銀制燭臺上的燭火輕輕搖動著。牆上和屋頂上的琉璃燈光芒璀璨。三張長達二十米的長桌,並排而放,淺色的桌布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食物。

  幸苦了一天的人們坐在桌子兩側長長的板凳上,廚娘和女僕們端著盤子,笑盈盈地在人群中穿行往來。

  男人們一邊往嘴裡塞著麵包和熏魚,一邊大聲地交談著,不時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女人們低聲說著話,偶爾嗔怪地瞪一眼喝了點酒就得意忘形的男人,互相偷偷揶揄男人時清脆的笑聲,就像一片搖曳的風鈴樹林。

  熱鬧和歡樂,總是擁有讓人難以抗拒的感染力。

  雖然對這裡還有些陌生,但包括精靈在內的所有奴隸,已經不像幾個禱時之前那麼惶恐和拘謹了。

  這個寧靜而美麗的莊園,這裡和善而親切的人們,還有之前他們接觸到的僕人和奴隸們對莊園主人異口同聲的讚美,已經足以讓他們相信自己交了天大的好運,落在一個好主人的手裡。

  無論是精靈還是人類,所有人都對此心懷感激。大家一邊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美妙時光和豐盛的食物,一邊低聲的交談著,打聽著,試圖更多的瞭解這個莊園和莊園的主人。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為眼前的一切感到安心。

  對這部分人來說,這種反常的待遇,反倒加深了他們的恐懼和疑慮。尤其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的,或許就是阿古力和德巴塔兩人了。

  阿古力身材較高,皮膚呈棕色,剃著光頭,臉上一道長長的傷疤讓他看起來分為兇惡。德巴塔身材比阿古力稍微矮上一點,卻更加結實。一頭亂糟糟的黑髮和黝黑的皮膚,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野蠻人。

  他們都是卡列尼奇的扈從騎士。跟隨卡列尼奇時間最長的阿古力,擔任卡列尼奇的持盾扈從已經超過十六年了。而德巴塔成為卡列尼奇的持劍扈從,也超過十三年了。

  因為兩人都是卡列尼奇在龍門前線被斐烈人屠殺的村落中帶回來的孤兒,受卡列尼奇的救命之恩,因此對他一直忠心耿耿。

  兩年前,卡列尼奇在戰鬥中受傷失去鬥氣,變成了一個普通人。那時候,阿古力和德巴塔有很多種選擇。

  他們雖然是卡列尼奇的扈從騎士,但他們並不是卡列尼奇的家僕。因此,完全可以脫離卡列尼奇,留在騎士團中。

  在第九軍團的騎士團,阿古力和德巴塔無論是實力還是威望,都是首屈一指的。即便他們從來沒有擔任過任何職務,編制也只是士官,但就連騎士團的幾位大隊統領也對他們恭恭敬敬。

  當時,包括第九軍團軍團長和新上任的騎士團長在內的許多人,都相信他們會留下來。除了卡列尼奇已經不能再給他們什麼光明的前途外,更重要的是,軍隊不是誰都能隨便離開的。

  可是,在卡列尼奇離開軍團的當天,阿古力和德巴塔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決定。他們廢掉了自己的鬥氣,以此脫離了邊軍第九軍團,追隨卡列尼奇而去。

  這件讓軍團長和新繼任的騎士團長多少有些尷尬的事情,被封了口,很少有人知道。可在軍團內部,這卻是一段讓人津津樂道的傳奇。

  無論是騎士們還是普通的士兵們,在談起阿古力的德巴塔的時候,總是會驚歎於兩人的悍烈,並由衷的敬佩他們的忠誠。

  兩年來,阿古力和德巴塔一直陪伴在卡列尼奇的身邊。不離不棄。哪怕淪為了奴隸,他們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開。

  眼看晚餐時間已經快結束了,阿古力和德巴塔越來越心急。自從卡列尼奇被那個叫伊凡的人叫走之後,已經過去了好幾個禱時了,至今音訊全無。腦海中出現各種不詳猜測,快把他們折磨瘋了。

  “還加一點菜嗎?”系者圍裙的小蘭姐站在阿古力的面前,一手叉腰,一手端著盤子:“土豆泥?”

  “謝謝。不用了。”阿古力推開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餐盤,對小蘭姐道:“請問,和我們一起來的那個人去哪裡了?”

  “誰?”小蘭姐一臉的困惑。

  “身材很高,藍眼睛,四十來歲,叫卡列尼奇的那個。”阿古力耐著性子說道。

  小蘭姐一向對這種事情不怎麼上心的。況且,之前的她一直在廚房裡幫忙,連卡列尼奇是誰都不清楚。因此,搖了搖頭道:“有這個人嗎?抱歉,我不太清楚。”

  “就是你們把他叫走的,”一看見眼前的女人的糊塗樣,早已經急火攻心的德巴塔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怒道:“現在裝什麼糊塗!”

  小蘭姐被德巴塔忽然爆發的吼聲嚇了一跳,飛快退開兩步。喧囂嘈雜的餐廳,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許多人都紛紛站了起來,驚訝的地看著這邊,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凶什麼凶?”小蘭姐回過神來,氣得臉都紅了:“神經病!”

  聽到聲音,三傑之一的傑西飛快地擠進了人群,麥芽兒和漢斯等人也放下了刀叉,起身跑了過來。

  “怎麼回事?”一走過來,傑西就擋在了小蘭姐面前,冷冷地注視著德巴塔,一手握上了劍柄。

  對這些剛剛來莊園的奴隸,他可沒有羅伊少爺的善心。如果有人覺得能在這裡得寸進尺,他一點也不介意讓對方明白一下做人的規矩。這裡是綠塔莊園。別說一個奴隸,就是一隻巨龍,也別想在這裡撒野!

  “怎麼回事你們自己心裡清楚!”德巴塔脾氣一上來,才不管什麼身份不身份:“把卡列尼奇大人交出來!”

  一聽到德巴塔的話,四周人群頓時爆發了一陣騷動。許多人義憤填膺,紛紛出言呵斥。

  “嘿,黑小子,怎麼說話吶?”

  “太過份了!”

  “不知好歹的渾蛋!”

  周圍都是和德巴塔等人一道來這裡的奴隸。

  在他們中間,有許多人已經經歷了好幾個莊園,被無數次專賣,被不同人奴役折磨。因此,他們比誰都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在別的地方所受的待遇,都打心眼裡感激那位心腸頂好的羅伊少爺。

  可他們沒想到,自己中間居然還有如此不知感激的白眼狼。居然敢這麼沖主人大吼大叫。如果換成其他地方,他們早被鞭子抽得死去活來了。這種不知感恩的傢伙,掛上絞架也不冤!

  人群七嘴八舌,紛紛指責德巴塔和阿古力。不過,並不是所有人對這樣。也有一小部分人,看著傑西和走進人群的麥芽兒,眼神懷疑而不安。

  對這些人來說,這裡畢竟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雖然感覺如同來到了天堂,但正是這種超出了他們想像的落差,讓他們心存疑慮。見識過人心險惡,經歷過太多磨難的他們,本能地對任何反常的環境保持著警惕。

  他們不相信什麼好運氣,也不相信這個世界有什麼好人,在他們看來,天底下的奴隸主都是一樣的。他們絕對不會做什麼賠本的買賣。表面上對大家好,說不定心裡就打著什麼罪惡的主意。

  他們希望這裡和眼前看見的一樣美好,可在此之前,他們需要知道,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而現在,有一個人消失了。

  他們都知道那個名叫卡列尼奇的中年漢子。他和眼前的這兩個人,是被羅伊用遠遠超出普通奴隸價格的一千金路郎買來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顯然更加反常。

  現在的問題是,已經消失了好幾個禱時,連晚飯都沒來吃的卡列尼奇,究竟去了哪裡?

  ………………………

  ………………………

  “彌琪,你怎麼看?”角落裡,一個漂亮成熟的女精靈注視著,低聲問道。

  精靈們把目光投向了彌琪。

  他們來自於幾個不同的精靈村落,而且大部分都是年輕人。除了擁有相對更健康更有活力的體魄,容易活下來之外,也因為奴隸販子們通常都會將無法馴服並且容易成為隱患年長精靈殺死。

  只有彌琪身邊的這個名叫菲洛米娜的精靈是個例外。她是彌琪所在的村落的醫女。美麗成熟,風姿綽約,卻不會任何的武技,反倒成了這一批精靈奴隸中的精品。

  單獨拍賣的話,光是她一個人就得上萬金路朗。

  精靈醫女在精靈中的地位很高,極受尊敬,因此,彌琪找到他們之前,所有的精靈都以菲洛米娜為主。

  而現在,菲洛米娜已經將領導權移交給了彌琪。畢竟,彌琪是這裡唯一一個完成了化蝶的神殿護衛,又拯救了大家,無論從哪方面來說,菲洛米娜都認為這樣更恰當。

  彌琪的年齡不是問題,能力也不是問題,唯一讓菲洛米娜有些猶豫的,或許就是彌琪和人類之間的關係了。

  在經歷了長時間的囚禁和折磨之後,菲洛米娜對人類有著本能的抵觸和敵意。她無法辨別那個黑頭發的少年把自己這些人買下來是出於善意還是另有打算。

  尤其是這個人的身邊,還有一個馴服的精靈女僕,這就使人不得不懷疑他背後的真面目,並保持警惕了。

  雖然在菲洛米娜看來,用懷疑的目光審視一個表現出善意的少年讓她感到臉紅,也違背精靈知恩圖報的傳統。可是,熟悉了奴隸販子的狡猾和奸詐的她卻不得不小心一點。

  在晚餐之前,她已經聽彌琪講述了之前發生在奴隸市場裡的事情,也瞭解了彌琪這兩年來的遭遇和認識羅伊的經過。

  越聽,她對羅伊就越是震驚和好奇。無論是他的魔法師身份還是他在面對數以百計窮凶極惡的盜匪時展現出來的睿智和冷酷,都讓菲洛米娜從心底裡感到不可思議。

  在震驚的同時,她也就愈發的警惕起來。

  她甚至無法辨別,被這樣的一個少年買下,對於自己和所有的精靈來說,究竟意味著幸福還是災難。

  而這,正是她此刻迫切想要弄明白的!

  “這一定是個誤會,”彌琪輕輕地道,“雖然我不知道羅伊叫那個人去幹什麼,但我相信,他不會做出什麼殘酷的事情。除非……”

  說到這裡,彌琪停了下來。她忽然想起了車陣中那一排排倒下的盜賊和車陣上的黑髮少年那冷漠的眼睛,心下一顫。

  “除非什麼?”菲洛米娜問道。

  彌琪沉默了片刻,緩緩道:“除非是他的敵人…”

  有些話,彌琪有沒有說出口。她沒有告訴大家她曾經看見過的那場屠殺,也沒有告訴他們,那個把他們買下來的黑髮少年,是她所見過的對待敵人最冷酷最心狠手辣的人。

  因為,她不想成為羅伊的敵人。

  一點都不想。

  彌琪的回答,讓在場的精靈們心下都鬆了一口氣。

  他們中間,被人類俘虜時間最長的,已經快兩年了,時間最短的也有四五個月的時間。經歷了越多,被關在籠子裡的時間越長,他們就越明白此刻自由時光的珍貴。

  沒有人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也沒有人願意把未來想像得無比黑暗。他們的村落已經毀了,身處於人類腹地,又逢戰亂,手無寸鐵的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獨立生存。

  而那個人類少年,已經用他的誠意贏得了他們中大多數人的感激和信賴,相較於陰謀論,他們更希望這是一個新生活的開始。

  ………………………………….

  ………………………………….

  “大人?交出來?”

  聽到德巴塔的話,傑西被氣樂了。長這麼大,見過成千上萬的奴隸,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如此囂張的傢伙。

  “我不管你是誰,”傑西臉上的笑容一閃即逝,冷著臉上前一步,和德巴塔鼻子頂著鼻子,直視著他的眼睛道:“但我得告訴你,這個莊園裡沒有什麼狗屁大人。你要撒野,來錯地方了!”

  “德巴塔先生。”

  這時候,麥芽兒從分開的人群中走了出來。她穿著一件鑲著白邊的綠色棉布裙,頭髮用白色的緞帶紮了起來,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的其他飾品,卻遠比舞會上最花枝招展的女人更加迷人。

  一看見麥芽兒走了出來,四周的人們都安靜了下來。

  氣憤的女僕們,莊園原來的奴隸和一干波拉貝爾人,都自然地圍在了麥芽兒的身邊,怒視著阿古力和德巴塔。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麥芽兒走到德巴塔的面前,冷冷地道,“你們是羅伊用錢從奴隸市場裡買來的。包括你們的命在內,都屬於羅伊,這一點,你們自己應該很清楚吧……”

  阿古力沉默著,德巴塔則一聲怒哼。

  正因為他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作奴隸,所以,剛才說話才那麼不客氣。不過,麥芽兒的話卻提醒了他們自己所處的現實。

  “我們對你們二位,並沒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麥芽兒接著道,“況且,就算我們要做什麼,難道還用的著遮遮掩掩。真要用強的話,不說伊凡先生,就是傑西先生,收拾你們二位也足夠了吧?”

  “他?”德巴塔斜眼一瞪傑西,怒道:“一個狗屁勇敢騎士罷了,換老子以前,一隻手就能揍十個………”

  德巴塔的話,引發了眾人一片譁然。一隻手揍十個勇敢騎士,這傢伙也太能吹牛了吧?!

  “夠了……”阿古力拉了德巴塔一把,阻止了自己這位脾氣暴躁的同伴繼續說下去。他對麥芽兒道:“麥芽兒小姐,我們現在就想知道,卡列尼奇大人在哪裡。”

  他說著,咬牙道:“如果大人沒事,我們願意為我們的冒犯道歉,接受任何處罰。”

  “那如果你們的大人,有什麼事呢?”一旁的傑西冷聲問道。

  “那麼……”阿古力霍然轉頭看著傑西,目光兇狠,面目猙獰,一字一頓地道:“我會跟你們拼命!”

  “你打得過我?”傑西目光閃動。

  “打不過也要打!大不了就是個死罷了,”阿古力容色如鐵,冷冷地道:“真到了那時候,你們以為我們還會活著嗎?”

  四周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剛才厲聲斥責阿古力和德巴塔的奴隸們,都是面面相覷,心下駭然。好死不如賴活著。即便是他們這些備受折磨的奴隸,也從來沒想過死。

  可這兩個傢伙,卻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

  難怪他們沒一點身為奴隸的覺悟。這種不怕死的亡命之徒,這種拿自己的命不當一回事的猛人,永遠也不會被人奴役。

  傑西沉默著,目光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輕視和敵意。在他看來,無論阿古力和德巴塔現在是什麼身份,無論還有沒有鬥氣,他們身上所保持的這種屬於騎士的忠誠,都值得尊敬。

  “記住你們欠一個道歉。”傑西緩緩點了點頭,轉身道:“跟我來,我帶你們去找你們的大人。”

  …………

  …………

  房間裡,靜悄悄的。幾道光系魔紋,將四周照的透亮。

  當羅伊在卡列尼奇身上割開最後一刀,將幾條由鮮血凍成的冰線小心地埋進去,並施展了最後一個治癒術後,他心力交瘁地退後兩步,在一張椅子上癱坐下來。

  “呼。結束了。”

  羅伊的胸口和雙手全都是血。頭髮和後背也被汗水浸濕了。腳下的地面上,是大灘的鮮血。而卡列尼奇就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雙手死死地抓著扶手,一張國字臉蒼白得可怕。

  在他的小腹處,一條猙獰可怖的傷口正在治癒術的作用下飛快地合攏。那紅色的皮肉,看起來如同一朵血紅玫瑰閉合的花瓣。

  這個時候,卡列尼奇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他只是強忍著治癒術帶來的那種根本無法忍受的痛苦,烏青的嘴角,顫抖著,勾起一絲弧度。

  羅伊知道他想問什麼,點了點頭道“等你的傷口癒合,那幾條冰線也應該融化了。到時候,你的鬥氣就會重新回到你的身上。”他說著,看了看時間,“大概需要兩分鐘。”

  房間再度安靜下來。只能聽到時鐘的滴答聲和卡列尼奇粗重而痛苦的呼吸聲。

  這次治療,持續了整整四個禱時的時間。在這四個禱時裡,羅伊一共在卡列尼奇身上割了六刀,施展了三個治癒術。終於成功地接上了卡列尼奇那兩條斷掉的生命魔紋。

  現在,就只等兩分鐘之後的結果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兩分鐘,或許是卡列尼奇這輩子最難熬的兩分鐘了。身體劇烈的疼痛,讓他恨不得一刀抹了脖子。可心頭,卻是對恢復鬥氣的無盡期盼。

  小腹的傷口,已經在治癒術的作用下漸漸合攏了。身體裡冰冷的寒意,也漸漸的消失了。

  兩分鐘轉眼即逝。

  漸漸的,卡列尼奇發現,一股熟悉的力量開始在小腹聚集。先是一點點,繼而飛快地壯大。隨即化作一道氣流順著經脈向全身遊走。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當這股氣流,暢通無阻地運轉了整整一個周天之後,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淚光閃動的視野中,十六個戰環,就像十六個發光的小精靈,在飛舞盤旋著。如此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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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四十三章  榮養營


    這一刻,誰也沒有說話。

    卡列尼奇紅著眼睛,熱淚盈眶地一遍又一遍地激發著戰環。而羅伊,就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

    他比誰都明白重新恢複鬥氣對一個騎士來說意味著什麼,也比誰都了解卡列尼奇此刻的心情。

    就像一個老人又煥發了青春;就像一個女人又恢複了美麗的容顏;就像一個瞎子重又看見了世界........再沒有什麼詞語能夠形容騎士恢複鬥氣的這一刻的喜悅。

    那是一種沖動。

    一種全身血液都在上湧,一顆心歡喜的仿佛就要炸開般,想要大吼,大哭,大笑的沖動。

    羅伊深知這種感覺。因為不久之前,他和卡列尼奇一模一樣。

    卡列尼奇輕輕地伸展雙臂,看著自己的手掌。

    隨著他修習的水系鬥氣心法的運行,十六個戰環漸漸呈現出一種迷離而剔透的藍色。它們一些呈順時針旋轉,另一些則相反。隨著戰環旋轉速度的加快,忽然,房間里的光線昏暗下來。

    大量的鬥氣湧出了戰環。天地能量在這些鬥氣的吸附下,化作一道道無形無影,卻能讓人分明感受到的漩渦。這漩渦吞噬著四周的空氣和光線。房間越昏暗,戰環就越亮。

    卡列尼奇站起身來,猛地一握拳!

    轟的一聲,四周的空氣仿佛被擠爆了一般,發出一聲巨響,狂風大作,將他的長發和衣角高高地掀了起來。

    虛空中,幾條細長而刺眼的蜿蜒電光,浮現在戰環之間,如同一條條狂暴的毒蛇,在瘋狂地扭曲著身體。

    電光中,他的身體肌肉迅速膨脹起來,一條條青筋橫血管高高凸起,身體的骨骼就如同爆竹般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響。

    片刻之後,一股強大的力量帶著無邊的威勢,自卡列尼奇的身體中猛地爆發出來。整個房間都在顫抖著。門窗發出劇烈的聲響。工作臺和羅伊坐下的椅子,如同被人推了一把,滑開好幾米。

    “呼!”在這恐怖的壓迫力之下,羅伊情不自禁地激發出戰環抵擋著。

    雖然他很清楚卡列尼奇沒有任何的敵意,可是,一位大光明騎士在欣喜若狂渾然忘我的情況下所爆發出來的力量,依然不是一個小小的武裝騎士可以抗衡的。

    這是羅伊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一個大光明騎士的力量。在這種力量面前,他就像滔天巨浪前的一只螞蟻,或是狂風中的一只風箏。仿佛下一刻就會撞破墻壁飛出去。

    這就是高階騎士的實力!

    羅伊一邊抵擋著,一邊雙眼發光地看著沈浸在喜悅中的卡列尼奇,對於騎士的力量,又有了更深的領悟。一想到這樣的騎士,騎著同樣被鬥氣激發成巨獸一般的戰馬在戰場上風馳電掣,在萬軍當中縱橫馳騁,他就熱血沸騰,心動神搖,不能自已。

    這是他和湯姆畢生的夢想,無論如何,他也要走下去!

    一個戰環在卡列尼奇手中亮了起來。

    隨著他手指的跳動,這個圓形的戰環猛地收縮到一起,變成了一團凝固不散的水團。水團扭動著,先是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腦袋,然後,是一對翅膀。最後幻化為一只藍色的小鳥。

    小鳥一出現,就振翅欲飛。可是,隨著卡列尼奇的手指一合,它瞬間化作無數纏繞的光絲和點點升騰的光點,消失不見。

    當它再度出現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卡列尼奇手中一把藍色的短劍。

    噗,短劍剛剛出現,又消失了,下一秒沖消散的光絲中出現的,是一只猛虎咆哮的虎頭。

    戰環千變萬化,隨心所欲。只看得羅伊目眩神迷。他知道,這些可不是什麼玩具。只要卡列尼奇心念一動,這道戰環就會如同閃電般破開墻壁,掠過數十米的空間,把遠處的倉庫給轟出個窟窿。

    這就是騎士的鬥氣化形和戰環離體。是二階勇敢級以上的騎士才具備的能力。

    戰環所幻化的形象,將賦予戰環相應的特質。飛鳥的靈動和速度,劍的堅硬和鋒利,老虎的力量和兇猛.......這些特質,再配合相應的武技,能夠讓騎士的戰鬥力得到幾何倍數的增長。

    如果不是戰環離體的距離越遠,力量衰減就越快越大,最多也不能超過五十米的話,只怕這個世界,就沒有魔法師的立足之地了。

    良久,戰環的光芒漸漸從卡列尼奇的身上消退了下去。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回過頭來,看著羅伊道。

    “謝謝。”

    這一輩子,他曾經無數次向人道謝。但從來沒有任何一次,比此刻的這一聲謝謝更鄭重,更誠摯。羅伊給他的不僅僅是鬥氣,還是自由,尊重和一位騎士的職業生命!

    “不用謝我,你可是我的追隨騎士......”羅伊笑著擺了擺手,“猜猜看,我是願意讓一個普通人保護我呢,還是願意讓一個大光明騎士替我撐腰,讓我可以胡作非為?”

    卡列尼奇笑了起來。他喜歡羅伊,不僅僅是因為羅伊治好了他的傷,還因為少年身上那總是讓人如沐春風般的微笑。這是一種讓人忍不住想接近,並為之感到安心的特質。

    卡列尼奇沒有再說什麼感謝的話。

    他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從跪在羅伊的面前起誓的那一刻起,他已經將眼前的少年當作了畢生效忠的對象。原來的那個龍門鐵閘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的卡列尼奇,只因為羅伊而存在。

    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卡列尼奇問道:“少爺......在我之前,你治療了幾個人?”

    “一個。”羅伊豎起了一根手指。

    “是嗎?”卡列尼奇笑道:“這麼說來,我是第二個幸運兒,第一個是誰?”

    羅伊在走到木櫃邊,倒了兩倍咖啡,遞給卡列尼奇一杯,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

    接過咖啡的時候,卡列尼奇的手還因為體內的疼痛而顫抖。聽到羅伊的話,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不敢置信地問道。

    “你....給自己治療?”

    “當然。”羅伊嘆了口氣,喝著咖啡。那種極度的痛苦,是他至今也不願意回想的。

    卡列尼奇完全懵了。剛剛經歷過這種地獄般痛苦的他,很清楚這是何等的折磨。如果是給人用刑的話,恐怕不需要問問題,受刑者就恨不得一口氣把小時候尿床的事情也說出來。

    這還是別人給自己治療。若要自己給自己治療..........他完全無法想像羅伊當時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需要何等堅強的意志,才能一邊忍受劇痛,一邊保持著清晰。

    這個時候再看向羅伊時,卡列尼奇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個怪物。

    “難以置信.......”卡列尼奇喝了一大口咖啡,驚訝地問道:“少爺您以前也受過傷?”

    羅伊在卡列尼奇的面前坐了下來,目光幽幽地看著桌子上飄搖的燭火,搖了搖頭,說道:“我以前是個不能修煉鬥氣的廢材.........”

    喝著咖啡,羅伊講述著關於自己的一切。從一年半之前的波拉貝爾開始,一直說到現在,除了關於裁決,以及法林頓騎士團繼承人的身份等秘密之外,其他的都告訴了自己的第一位追隨者。

    一開始,卡列尼奇還只是靜靜地聽著。可越聽,他就越是震驚。

    從一個不能修煉鬥氣的小廢材雜役,到被艾蕾希婭冊封為守護騎士,然後到跌落懸崖,進入絕境,再到營救菲利普和美丁城之戰........眼前少年的經歷之奇,簡直匪夷所思。

    羅伊講完了自己,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好奇地問道:“卡列尼奇,說說你吧。你失去鬥氣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可是,以你的身份,怎麼會淪為奴隸?”

    卡列尼奇嘆了口氣:“那是一年半之前的事情了.......”

    聽了卡列尼奇的講述,羅伊才知道,原來,當初卡列尼奇失去鬥氣之後,在第九軍團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第九軍團是邊軍,又是宰相唐納德的嫡系,內部傾軋十分嚴重。

    卡列尼奇任騎士團長的時候,沒有人敢挑戰他的權威。可當他失去鬥氣之後,不光是軍團長想把他掃地出門,就是軍團的其他將領,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奪取他的職位。

    原本,在大部分的騎士團中,都有榮養營的建制。這個營,是專門為那些有騎士的身份卻又失去了鬥氣的騎士所準備的。失去鬥氣的騎士可以在營里做一些輔助性的工作,領取相對較少,但總算還能過日子的薪水。

    以卡列尼奇的身份地位和功績,別說第九軍團的榮養營,就是進帝都地位更高的皇家榮養營,他的資格也足夠了。

    可是,心灰意冷的卡列尼奇,選擇了直接離開。

    他是帝國伯爵,騎士殿註冊的帝國騎士,在靠近帝都不遠的地方,有一塊屬於自己的采邑。

    回到家,脫下了鎧甲,封起了長劍。卡列尼奇大部分的時間都呆在城堡里,指導一下孩子們武技,做點木匠的活計,陪妻子散散步。他以為自己這輩子,或許就會這樣過了。

    可誰也沒想到,就在回家不到三個月的時候,戰爭爆發了。

    原本這和卡列尼奇沒什麼直接的關系。畢竟,失去了鬥氣的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而且,他的采邑在鄰近帝都的地方,距離最近的戰爭前線足有三千公里。怎麼也輪不到他去做什麼。

    可是,戰爭的爆發,卻給了一些想要謀奪他的采邑的貴族們,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和借口。

    戰爭一爆發,卡列尼奇就被勒令上繳戰爭稅,並要求披掛鎧甲,帶領領地武裝向當地的上一級領主報到。

    卡列尼奇的封地,是皇室封地,根本就不屬於任何一個貴族領主管轄。他完全有理由拒絕這一無理的要求。可是,為了避免產生矛盾,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還是按照要求做了。

    因為遠離戰場,加之帝國並沒有開始征調這里的貴族武力,因此,這些聚集起來的貴族和他們的士兵們整日無所事事。

    開始幾天還假模假樣地在訓練場上訓練一下,大呼小叫地弄一身汗出來。其後的日子里,訓練場上基本就看不到人了。大家每天所幹的事情,就是飲酒作樂跳舞狩獵。

    這些該死的貴族,把這場戰爭當作了一個遊戲。他們吹牛,炫耀武力,騎著快馬在人群擁擠的大街上飛奔,動不動就擺出偌大的陣仗,只為討好幾個矯揉造作的女人。

    大量從平民百姓頭上收取的賦稅,就這麼如同流水一般嘩嘩浪費掉了。連敵人的影子都還沒有看見,百姓們就已經不堪重負。

    光是這樣也就罷了,最讓卡列尼奇憤怒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窮極無聊的貴族們,把目光對準了普通平民。他們打著剿匪和練兵的名義,肆意妄為。不知道有多少平民因此送命。

    卡列尼奇的積蓄,還沒有堅持過三個月,就已經消耗一空。因為不願意和其他貴族一樣沖自己采邑的平民加稅,因此,當貴族們要求再次上繳戰爭經費的時候,他斷然拒絕了。

    這一來,無異於捅了馬蜂窩。

    在收買了大部分的貴族,得到了他們的默許之後,一位擔任軍隊財務官並早就覬覦他的采邑的侯爵,以卡列尼奇抗拒皇令為借口,直接向卡列尼奇的領地派出了全副武裝的征稅隊。

    後來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

    當領地子民的牛馬豬羊被征稅隊強征濫收,當制止對方的平民和領地衛兵被砍倒在血泊中,當城堡中幾個女僕和一個孩子在征稅隊來過之後“失蹤”時,卡列尼奇憤怒地把劍捅進了一個征稅官的胸膛。

    “這是一個圈套。”一聽到這里,羅伊就斷然道:“再狂妄的家夥,也不敢到一個帝國騎士的城堡里去征稅。”

    卡列尼奇苦笑。他發現,在這方面,他還沒有羅伊的判斷力強。正如羅伊所說。這的確是一個圈套。

    原本以他的身份殺一個普通的征稅官,最多就是付出一點錢罷了。可誰知道,那個征稅官,竟然有貴族的身份!

    卡列尼奇不知道征稅官的這個身份是怎麼來的,但這一劍,就直接葬送了他的一切。

    抓他的那一天,整個城堡血流成河。

    妻子和三個孩子,全都倒在了血泊當中。當時,如果不是幾位貴族看不下去聯手制止的話,卡列尼奇早就被一同按上反抗的罪名而殺死了。那一刻,對方的劍距離他的胸膛不到一厘米。

    最後的結局,是他淪為了奴隸。並被指定賣到遙遠的南方。

    支撐著卡列尼奇活下去,甚至甘願做一個屈辱奴隸的的唯一信念,就是仇恨。不管機會有多麼渺茫,不管受怎樣的折磨,他都發誓,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就會回去報仇。

    卡列尼奇說完自己的經歷,沈默了下來,房間里一片寂靜。

    “這麼說來,幾個禱時之前,你還想著逃跑吧?”羅伊嘴角勾起一絲微笑,輕松地問道。

    卡列尼奇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

    事實上,他早就和兩位扈從商量好了,無論被賣到哪里,賣給誰,只要一有機會就逃出去,回帝都找仇人報仇。當然,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會遇見羅伊。

    而現在,就算羅伊趕他走,他也不會離開。那樣的行為,只會讓他死去的家人和騎士的榮譽蒙羞。

    “我答應你,”羅伊道:“以後有機會,我和你一起去找你的仇人談談。我想,他一定會很樂意看到一位大光明騎士站在他們的面前!”

    卡列尼奇攥緊了拳頭。一想到那樣的場面,他進禁不住熱血上湧。

    “好了.......”羅伊看了看時間,“我們還沒吃晚飯呢,希望這個時候過去還能有熱菜。”

    羅伊站了起來,和卡列尼奇並肩向房間外走去。

    “少爺,我有個想法.......”卡列尼奇看著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單薄少年,躊躇了一下,開口道:“你知道,我以前在軍隊里有不少部下。我想把他們都招來........”

    “軍隊騎士?”羅伊嚇了一跳。

    “以前的騎士......”卡列尼奇解釋道:“第九軍團已經撤銷編制了。不過,據我所知,榮養營是不會參與作戰的,而他們隨時都可以脫離軍隊。如果您能夠幫助他們恢複鬥氣的話.......”

    卡列尼奇的話還沒說完,剛剛打開房門的羅伊就停下了腳步,眼睛瞬間亮得驚人。

    建立一支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是他在這個亂世當中用以保護身邊的人,和強大的敵人相抗衡的最迫切的需求。

    錢他可以想辦法去賺,身份也可以通過騎士訓練營和軍功去獲取,就連采邑和領地,也不是全無希望。可是,武裝力量最根本的人手問題,卻是羅伊現在無法解決的。

    別說一個普通的平民,就算是擁有領地的貴族,又有多少人能夠招攬得到幾個實力高強的騎士?

    以前在波拉貝爾,布萊恩男爵已經是附近三個縣最有錢的領主了,也不過只能招攬幾個武裝騎士效力罷了。

    畢竟,效忠騎士雖然不愁吃穿,但卻沒有升遷的機會。除了公侯級別的貴族能夠讓一些騎士看到擁有采邑的希望之外,其他的貴族,對實力高強的騎士沒有多少吸引力。

    相比之下,騎士們更願意呆在軍營里或加入騎士團,尋找建功立業的機會。即便這條路走不通,他們也通常選擇加入傭兵團或幹脆做一個自由騎士。至少這樣比較自由,而不用看效忠之主的臉色,每天沿著幾條固定的道路巡邏,昏昏欲睡。

    貴族們面臨的難題,同樣也是羅伊面臨的難題。

    就拿伊凡和三傑來說。雖然他們一直對他忠心耿耿,可他們畢竟是紅葉卡雷家族的家族騎士。如果當初不是因為他救了菲利普,只怕白日做夢,也不敢夢見讓一位公正騎士和三位勇敢騎士追隨自己。

    不能招攬騎士,建立自己的武裝就是空中樓閣。在弱肉強食的貴族世界,哪怕他再有錢,再有身份,也不過任人魚肉的對象,自然更談不上和諸如黃金龍家族這樣的對手掰腕子了。

    而現在,卡列尼奇的話,如同在一團黑暗之中,打開了一道天窗!

    羅伊一把抓住了卡列尼奇的胳膊。

    騎士是一個帝國武力的根基。如果平時想要在軍隊中招攬騎士,那簡直就是在找死。

    拋開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財富不說,也別說騎士們不願意。就算真的招攬來了,又有幾個貴族會袖手旁觀?他們會如同狼一般撲上來,把這個膽大妄為的白癡撕得粉碎!

    可卡列尼奇口中的榮養營,卻不一樣!

    羅伊以前曾經跟隨過一位退役軍人學習過關於行軍打仗的經驗,知道許多軍隊中的事情。自然也聽說過榮養營。

    不僅邊軍十二個軍團有榮養營,事實上,所有的騎士團,貴族武裝乃至皇家衛隊,都有榮養營。

    雖然在普通人眼里,榮養營里都是失去了鬥氣的廢物。可事實上,那里面不僅有普通的二階勇敢和三階公正騎士,四階的榮耀騎士和五階的大光明騎士也不少。

    而且,因為作戰失去鬥氣,更足以說明他們的勇氣和戰鬥經歷。

    卡列尼奇是前第九軍團騎士團的團長,大光明騎士,伯爵。而現在,卻是他的追隨者,侍從騎士。

    像卡列尼奇一樣的人還有多少?

    這些已經失去了一切的騎士們,在自己給予他們新生之後,又會回報以何等的忠誠?

    一想到這個,羅伊激動得簡直都快窒息了,只緊緊地抓住卡列尼奇的胳膊,半天說不出話來。

    “羅伊少爺......要我通知人燒水洗澡嗎?”房門外,伊凡看到兩人出來,松了一口氣。

    他正提醒羅伊和卡列尼奇先去洗個澡,換掉身上鮮血淋漓的衣服時,忽然就聽見旁邊走道上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

    三人同時扭頭看去,只見傑西,麥芽兒和不少精靈和人類奴隸,蜂擁著跑了過來。而在他們的最前面,卡列尼奇的兩個同伴齊聲怒吼著,如同兩只發狂的公牛一般向這邊沖來。

    “放開他!”

    “狗娘養的,我跟你們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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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四十四章   這一夜


  眾人是剛從樓下餐廳上來的。

  由於阿古力和德巴塔的一通吵鬧,關於卡列尼奇的事情引起了許多人的興趣。在傑西答應帶阿古力和德巴塔去找羅伊之後,包括彌琪和菲洛米娜在內的幾個精靈也跟了上來。

  大家沿著樓梯上了三樓,剛拐進走廊,就看見渾身是血的卡列尼奇正被羅伊死死抓住胳膊。

  眼前的一幕讓阿古力和德巴塔頓時眼睛就紅了,虎吼一聲撲了上去。跟在身後的眾人則駭然地注視著羅伊,尤其是幾個精靈,更是渾身都繃緊了,整個人都出於緊張的戒備狀態。

  這並非大家反應過度。事實上,很少有奴隸主把奴隸當人看的。讓奴隸吃不飽穿不暖,沒日沒夜的幹活都還算是比較正常的,許多人購買奴隸的目的,乾脆就是為了滿足其某些變態的需求。

  有的人購買精靈和美女訓練成美人犬,供其淫樂。有的人購買強壯的奴隸,用於訓練戰獸或者培訓出來角鬥,還有些人將奴隸買來試藥,進行魔法試驗乃至祭煉寶劍。

  因此,當看見來莊園時還健健康康的卡列尼奇已經渾身是血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可能對他消失的這幾個禱時裡發生的事情有什麼好的猜測。

  眨眼間,阿古力和德巴塔兩人,就已經撲到了羅伊和伊凡的面前,一人選一個,狠狠一拳直揮向對方面門,口中同時喝道。

  “卡列尼奇大人!快走!”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阿古力和德巴塔雖然已經失去了鬥氣,但身體強健,一身武技底子和豐富的作戰經驗還在,加之含怒出手,這一拳勢大力沉,快到了極點。

  眼看兩人的拳頭就要落在羅伊和伊凡臉上,忽然,一個聲音在走廊中炸響。

  “給我住手!”

  眾人驚訝的發現,吼出這一聲的不是羅伊,也不是伊凡,而是渾身是血的卡列尼奇。

  只見卡列尼奇閃電般上前一步,伸出的雙掌,如同兩把鐵鉗般,死死鉗住了阿古力和德巴塔的手腕,把猛衝而至的他們硬生生摁在原地。

  “胡鬧!”卡列尼奇喝道:“你們倆幹什麼?”

  “大人”

  情緒激動的阿古力和德巴塔一臉的錯愣,不明白卡列尼奇怎麼會出手制止自己。不過很快,他們的聲音就隨著移動到卡列尼奇腳下的目光戛然而止。眼睛越睜越大。

  壁燈的燈芯發出幾聲嗶嗶啵啵的油爆聲,跳動的火光中,渾身是血的卡列尼奇,宛若一座巍峨的大山般站在那裡。在他的腳下,十六個戰環正在飛快地旋轉著。

  戰環一個連著一個,彙聚成一片清澈通透的藍色,如同平靜的海面在月光下粼粼波動。美麗中,蘊藏著深不可測的力量。

  所有人都懵了,阿古力和德巴塔的腦子裡更是一片空白。

  這是每一個騎士夢寐以求的東西。聖堂也是他們曾經無數次在卡列尼奇身上所看見過的景象。他們已經不記得前一次看見同樣的景象時,距今有多長時間了。那似乎是上輩子的事情。

  可現在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

  小樓走廊裡鴉雀無聲。只聽到被夜色籠罩的莊園遠處,傳來幾聲貓頭鷹的叫聲。

  “戰環”

  看著這美麗的光環,兩個身材高大相貌兇惡,壯的如同一頭牛般的大漢,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他們看著卡列尼奇,聲音顫抖:“大人,你怎麼………這是真的?”

  面對兩個忠心耿耿的扈從,卡列尼奇一時百感交集。

  整整兩年了。

  從當年的龍門鐵閘到被關在籠子裡的奴隸,從萬軍當中縱橫馳騁的強者到被奴隸販子隨意鞭打欺淩的弱者因為鬥氣被廢,他失去了領地,失去了家人,也失去了尊嚴和一切。

  可就是這兩個扈從還一直跟隨著他。不離不棄。

  為了他,他們廢去了鬥氣,和他一同回了老家,和他一同過普通人的日子,和他一同反抗仇人的欺淩,和他一同被賣做奴隸。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而現在,一切的苦難終於到了盡頭。

  卡列尼奇的鼻子有些發酸。他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地道:“你們沒看錯,這是真的。我的鬥氣恢復了!”

  這一刻,兩位扈從只覺得腦海中轟的一聲巨響,徹底炸了。

  阿古力半張著嘴巴,臉上猙獰的傷疤因為激動而發紅。德巴塔死死攥緊了拳頭,目光茫然地直視著前方,似乎在看卡列尼奇,又似乎穿透了走廊牆壁,整個人都出於一種呆滯的狀態。

  片刻之後,兩個彪悍的漢子如同狼一般發出嗷地一聲,跳了起來。他們和卡列尼奇互相抓著彼此的手臂,激動得又吼又笑。

  他們使勁地捶著彼此的胸膛。用力的互相擁抱。每一個人都死死咬著牙,拼命的笑著,淚水卻無聲地湧上了眼眶。

  “哭什麼,丟人!”卡列尼奇一手一個,用力摟住兩個扈從的脖子,罵著,眼角卻噙著淚水。

  “我他媽……高興啊!”說話間,德巴塔已是嚎啕大哭。那變了形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中回蕩著,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

  “對不起,少爺,”吃過了晚飯,和羅伊並肩在莊園的小路上散著步,卡列尼奇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他有些尷尬地對羅伊道,“他們兩個性子都比較急,做事莽撞,不過人倒是沒什麼壞心眼”

  羅伊扭頭看去。

  身後二三十米外,阿古力和德巴塔兩個壯得如同犀牛般的傢伙,正眼巴巴地看著這邊。

  半個禱時之前的一場鬧劇,隨著卡列尼奇身上的戰環浮現而急轉直下。在知道卡列尼奇的傷是羅伊治好的之後,阿古力和德巴塔羞愧難當,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但由於當時麥芽兒氣鼓鼓的拉著羅伊就走,他們找不到道歉的機會,因此,此刻面對羅伊的目光,兩個人臉上都是訥訥的,低著頭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再沒有了以前的桀驁。

  “如果您生氣的話……”卡列尼奇看著羅伊毫無表情的面孔,咬牙道:“我去收拾這兩個傢伙……”

  “他們不錯。”羅伊擺擺手,打斷了卡列尼奇的話。向前走了幾步,上了莊園小樓後面的一個小山坡。

  “………”卡列尼奇一愣,趕緊跟上,“少爺,你剛才說……”

  “我說他們不錯。”羅伊凝視著遠處道:“我聽你講過關於他們的事情。能自己廢了鬥氣跟隨你,還能在明知道不可能是伊凡和傑西的對手的情況下,這麼拼命的救你,這樣的人,我不會處罰的。”

  “少爺……”卡列尼奇的目光中充滿了感激。

  即便羅伊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他們當作奴隸看待,但他知道,阿古力和德巴塔的所作所為,換任何一個人都難以容忍。

  人家花了一千金路郎把自己三人買來,給吃給穿,尊重有加,可身為奴隸的卻蹬鼻子上臉,居然還拔拳相向,若是在別的奴隸主手上,只怕早就掛上絞刑架風乾了。

  可羅伊,卻並沒有懲罰阿古力和德巴塔,這讓左右為難的卡列尼奇怎麼能不感激。

  “還記得我跟你講過的湯姆嗎?”羅伊在山坡一棵大樹凸起的樹根上坐了下來。

  “當然記得。”卡列尼奇半蹲下來,點頭地道。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就是為了救我,才死在了聖殿騎士團的亞曆克斯的手上。”羅伊看著山坡下的倉庫,那裡還亮著燈。肯老爹的身影,在忙碌著,漢斯和奧利弗陪在他的身旁。

  他緩緩地道:“我很想他。”

  卡列尼奇黯然扭頭,順著羅伊的目光向倉庫看去。夜色下的綠塔莊園,一片寂靜。肯老爹正在修煉著一塊犁頭,漢斯在旁邊幫他掌著,兩人似乎正在說著什麼,不時發出一陣笑聲。

  兩人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羅伊歎了一口氣扭頭看了看半山坡上想上來又不敢上來,急的又是搓手又是打轉的阿古力和德巴塔,說道。“看見他們,我就想起湯姆。卡列尼奇先生,你比我幸運。”

  說著,羅伊站起身來,向小樓走去:“時間很晚了,休息吧。告訴他們,我明天會幫他們治療。”

  “少爺……”卡列尼奇站起身來,沖羅伊叫道。

  羅伊回過頭。

  卡列尼奇誠懇地道:“謝謝。”

  “謝什麼?兩位榮耀騎士呢……”羅伊臉上,露出少年人淳樸而陽光的笑容:“只要以後打架,能幫我揍人就好了。”

  直到羅伊的背影遠去,阿古力和德巴塔才一步一蹭地上了山坡,站在卡列尼奇身旁。

  “大人……”阿古力和德巴塔忽視一眼,說道:“要不,讓羅伊少爺抽我幾十鞭子吧,這事兒……”

  “他原諒你們了,”卡列尼奇看著羅伊的背影,直到目送他進了小樓,這才回過頭來,看著兩位一臉愧疚的扈從:“而且,他還說明天給你們治療,幫你們恢復鬥氣。”

  這意外的結果,讓阿古力和德巴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兩個人的臉已經在感激和羞愧中紅到了耳根。他們互視一眼,大步向小樓跑去。

  “你們幹什麼?”卡列尼奇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我們給他認錯去,”夜色中,傳來德巴塔甕聲甕氣的聲音:“***,不然我們今晚甭想睡踏實!”

  …………

  …………

  “伊凡,”傑西看著山坡上的卡列尼奇和匆匆跑向小樓的阿古力和德巴塔的身影,扭頭看向正在擦拭著長劍的伊凡,好奇地問道:“那個傢伙,真的是龍門鐵閘卡列尼奇?”

  “當然,”伊凡頭也不抬:“除了他,你以為咱們帝國還有哪個大光明騎士叫卡列尼奇?”

  “他真的是羅伊少爺治好的?”傑姆站在伊凡頭頂大樹的樹枝上,低頭問道。

  伊凡放下了手中的劍,點了點頭道:“沒錯兒!”

  儘管早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是傑西,傑姆和靠在一邊矮牆上的傑克遜,依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互相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

  雖然無論是從外表看,還是聽波拉貝爾人說起以前,羅伊都只是一個鄉下的男孩,可是,跟隨他的時間越長,他們就越覺得看不透他,越是好奇。

  在羅伊的身上有一種魔力。似乎無論什麼事,都難不住他。

  從救下菲力浦到美丁城之戰,從殲滅黑骷髏盜匪團到治療卡列尼奇,這個來自南方鄉下小城的少年,一次又一次地創造著奇跡。每隔一段時間,就展現出一點讓人瞠目結舌的能力。

  這段時間以來,羅伊已經給了他們太多的驚訝。

  他們現在最好奇的是,這位平民少爺,究竟還藏著多少本事。

  更讓他們迫不及待想知道的是,當有一天,羅伊成長到他們只能仰望的高度的時候,他和殺了湯姆的亞曆克斯,還有那位被譽為第一天才的奧古斯都之間,會爆發怎樣絢爛的碰撞。

  他們猜不到結局,但他們可以確定,到那時候,整個世界,都會為亞曆克斯感到惋惜。

  因為,在那個懸崖上,他本該第二次出手的!

  “我在想……”沉默中,伊凡忽然道,“我們可能不回卡雷家族了。”

  “為什麼?”傑西驚訝地道。

  “你想想,一個能恢復騎士鬥氣的魔法師,對任何一個騎士團來說,意味著什麼?”伊凡手中的羊皮,抹過雪亮的劍身,淡淡地道。

  三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別說眼光獨到且和羅伊本來就有交情的菲力浦,就是卡雷家族的家主,或者任何一個腦子沒有壞掉的騎士團團長,都會把羅伊當作寶貝一般供起來。

  誰也不敢保證自己這輩子就不會受傷,受傷後不會失去鬥氣。萬一遇見了卡列尼奇那樣的事情,有羅伊在和沒他在,命運是截然相反的走向!

  以菲力浦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

  那麼,不管他用其他的什麼方式加強和羅伊之間的關係,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已經被他送到了羅伊身旁且和羅伊已經彼此建立的信任的自己等人,他絕不會再要回去。

  這個預測,並不讓他們為之沮喪。他們都是單身漢,沒有家庭負擔。在哪裡都無所謂。況且,相較于在高手如雲的卡雷家族中做一個小小的家族騎士,他們更願意跟隨羅伊。

  良久之後,傑克遜聳了聳肩膀,算是坦然接受了這個現實,說道:“我現在只好奇一個問題。”

  “什麼?”伊凡把劍插入了劍鞘,傑姆也從樹上跳了下來。

  “你們說……”傑克遜道:“當初艾蕾希婭公主的眼光,怎麼就這麼准,選羅伊少爺做了守護騎士?”

  ……………

  ……………

  夜已經深了,屋後的池塘裡,傳來了青蛙的叫聲。

  嶄新的木屋,嶄新的床和床單。讓美餐了一頓,又乾乾淨淨的精靈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這或許是他們成為奴隸以來,睡得最踏實,最香甜的一覺了。

  彌琪睡不著,睜大了眼睛看著屋頂的橫樑。腦海中,翻來覆去都是那個黑髮少年的身影。

  “彌琪,睡了嗎?”一個身影輕輕地走到了床邊。

  聽到聲音,彌琪微微向床裡讓了讓,搖了搖頭。穿著一身白色的睡袍的菲洛米娜在床邊坐了下來。她蜷起雪白的玉足,成熟嬌美的身軀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緩緩挨著彌琪躺了下來。

  “在想什麼?”菲洛米娜看著天花板,輕聲問道。

  彌琪臉上一紅:“沒想什麼。”

  洛米娜哦了一聲,就不再說話。靜靜地躺了好一會兒。她輕輕地道:“彌琪,你再給我說說羅伊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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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四十五章  手有溫香


羅伊回到小樓,沿著樓梯剛走到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拐角處,就看見昏暗的燈光下,一個窈窕的身影托著下巴靜靜地坐在樓梯上。

“凱蘿爾?”羅伊站了下來,有些驚訝。

凱蘿爾是薩莉的女兒。因為薩莉和漢斯不久前已經在距離莊園不遠的一個小教堂裡結了婚,因此,凱蘿爾也就正式成為了漢斯的繼女。

在整個莊園,凱蘿爾或許是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個人。

她的母親薩莉溫柔、和氣而又勤快能幹,管理著莊園中所有的女僕,負責打理這棟主人居住的白色小樓和旁邊女僕傭人們住的副樓,以及廚房和花園的所有事務。

而凱蘿爾的繼父漢斯,現在也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警士隊長,白天都在城裡工作。傍晚下班之後就回到莊園,換上一身破舊的工作服,馴馬餵馬,修補馬廄和馬場欄杆。

因為漢斯待人謙和,又在波拉貝爾人中有著極高的威信,因此莊園裡的每一個人都很喜歡他。

尤其是一些農戶和傭人的小孩,只要一看見他騎馬出現在山下的道路上,就歡呼著到莊園門口去迎接他。而每一次,漢斯那會變出糖果的口袋都沒有讓他們失望過。

對於在這樣的亂世中,漢斯能和薩莉相遇相愛走到一起,大家都由衷地替兩人感到高興。不過,正如許多外表看起了美滿的家庭一樣,這個新組建的家庭也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那就是薩莉的女兒凱蘿爾。

凱蘿爾比羅伊小一歲,相貌清秀漂亮。她繼承了母親薩莉的全部優點,而且比年輕時就以美貌聞名於家鄉的薩莉出落得更動人。

自從住進了莊園之後,凱蘿爾每天的工作,就是照顧莊園裡為數不多的馬兒。

莊園裡一共有十二匹馬。漢斯有一匹黃色的六歲菲列特斯堡馬,是他花了五個金路郎買來的。雖然算不上什麼名馬,但性格溫順服從,步履輕盈,是非常好的騎乘馬。

幾位紅葉騎士的戰馬也喂養在這裡。那是四匹高大雄健的黑色夏泰馬。馬廄裡最不老實的就是這幾個精力旺盛的傢伙。只有它們的主人才能夠讓它們老實一點。

而剩下的七匹馬中,兩匹安達盧西亞馬是羅伊和麥芽兒日常出去的時候騎乘的代步馬。還有兩匹用來拉乘坐馬車的特雷格納馬和三匹犁地和拉貨車重挽馬,則剛買回來不久的。

在莊園裡,凱蘿爾就像是一個隱形人。她每天和馬兒呆在一起的時間,遠比和人呆在一起的時間長多了。

無論是工作時間還是就餐時間,人們都很少能看見凱蘿爾的身影。這個迷人的少女永遠都呆在人們的視線之外,不是在自己的閣樓房間裡看著窗外發呆,就是在馬廄裡和馬兒說話。

她幾乎從來都不出現在客廳或大家都喜歡乘涼的後院小山坡,偶爾,人們能在夕陽已經完全沉入地平線的時候,在莊園寂靜的小樹林或者果園裡,看見她孤寂的身影。

她就那麼靜悄悄地生活著。用一位曾經在晚上被從小樹林裡走出來的她嚇了個半死的嬤嬤的話來說,活像一個幽靈。

而隨著大家生活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莊園裡的人們對凱蘿爾也越來越瞭解。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女孩子遠不是她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平靜。

她的性格和她那位因為賭輸了家當而自殺的父親很相像。表面斯文寧靜,實則極端而叛逆,喜歡追求刺激且視世俗道德如無物,就像一把火,從骨子裡透著危險。

而且,從小生活的環境,讓她產生了一種嚴重的不安全感。

隨著年齡的長大,出落得比母親更漂亮的她,就開始用各種方式武裝和保護自己。

她做過小偷,當過騙子,十五歲的時候就會在貧民窟裡撩起裙子露出一雙修長的玉腿,色誘一些過往的旅人,把他們引誘到偏僻的小巷子裡面讓她糾集的同夥打劫。

這種獨立而又叛逆的性格,讓她在這個莊園裡顯得格格不入。她不安份得像火,冷漠得又像一塊寒冰。

無論是面對誰,她那雙漂亮的綠色眸子裡,永遠都閃動著警惕而冰冷的光芒,就像一隻小野貓,面對任何人無論善意還是另有目的的接近,都會弓起背,毛髮炸立,劍拔弩張。

早在來莊園之前,凱蘿爾就在貧民窟裡是出了名的凶悍。誰也別想著招惹這個外表文靜的姑娘,就連潑辣如小蘭姐一幫姐妹們也不得不承認,凱蘿爾遠比她們更危險。

剛到慕尼城的時候,凱蘿爾就曾經一腳把一個試圖調戲他的流氓踢得差點失去生殖能力。當時,如果不是擔任警士的漢斯幫忙,又花了好大一筆錢,恐怕事情還無法平息。

羅伊和凱蘿爾認識的時間不長,相處的時間也不多。

或許是因為羅伊曾經救了母親薩莉,凱蘿爾對他不算冷漠。但十句話裡面,她最多只會回答那麼一兩句。而且都是“唔”“嗯”一類的。

今天回來,羅伊又沒有看見凱蘿爾。甚至在莊園所有人都湧出來看剛買回來的奴隷的時候,她也不見蹤影。沒想到,她竟然坐在這裡,而且顯然是在等著自己。

“怎麼了?”看著昏暗的光線下,凱蘿爾稍顯蒼白的臉色,羅伊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問道。

凱蘿爾抱著膝蓋,一雙幽綠的眼睛如同貓一般看著羅伊,目光複雜,似乎心裡在掙扎著什麼。

羅伊靜靜地等待著。

良久,凱蘿爾才開口問道:“羅伊少爺,你治好了那個騎士?”

羅伊有些頭疼:“凱蘿爾,別叫我少爺。”

少爺的稱呼,是幾位紅葉騎士帶起頭的。自從發現連幾位紅葉騎士老爺都恭恭敬敬地管羅伊叫少爺,大家似乎都覺得,自己再把羅伊當成以前的小雜役似乎有些不太合適。

尤其是羅伊買下了莊園,成了莊園的主人之後,葛朗台和一干奴隷僕人們喊少爺喊得順口就不用說了,就連薩莉嬸以及波希金大叔等以前波拉貝爾的居民也自然而然的改了口。

唯一讓羅伊謝天謝地是,至少肯老爹和漢斯他們還和以前一樣。當然,除了他們之外,麥芽兒也不叫少爺。不高興的時候她叫“死大腦袋”,高興的時候,她媚眼如絲的叫“老爺”。

最受不了的就是她了!

“是嗎?少爺。”凱蘿爾似乎對這個問題很緊張。她完全沒有理會羅伊的話,追問著,一雙眼睛在昏暗的樓道中閃閃發亮。

“嗯。是的。”羅伊無奈地點了點頭,伸直了腿。

聽到羅伊的回答,凱蘿爾的手無聲無息地攥緊了裙角,眼神愈發掙扎。似乎在期盼著什麼,又似乎在害怕著,猶豫著。

“少爺,你能治騎士.......”凱蘿爾咬著嘴唇,緊張地道:“那你能治療魔法師嗎?”

“魔法師?”羅伊一愣,有些困惑地看著凱蘿爾。

凱蘿爾沒有說話,只是緩緩伸出手來。

隨著她纖弱白皙的手指尖上出現的一陣魔法波動。一朵火花無聲無息地綻放開來。

“魔法覺醒!”羅伊瞪大了眼睛,驚喜地道。

認識凱蘿爾這麼長時間,他還從來都不知道,凱蘿爾竟然也是一個魔法覺醒者。

這個世界上擁有魔法天賦的人實在太少了。因為正因為稀少,所以不光魔法師被視為珍寶,就是那些無法突破魔障而轉職的魔紋師,也能得到普通人難以想像的財富和地位!

對一個過著顛沛流離的貧苦生活,而且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女孩來說,再沒有什麼是比魔法天賦更幸運的禮物了。

有這樣的天賦,凱蘿爾完全可以報考訓練營。訓練營對珍貴的魔法學員是不限制報考時間的,即便入學日已經過了,她同樣可以參加考核。

只要成為一名魔法學員,她不用去做騙子小偷,不用撩開裙子引誘獵物,就能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無論是保護自己,還是讓母親薩莉過上好日子。

“你怎麼不早說.......”羅伊霍然站起身來,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其中的問題。他有些困惑地看著一聲不吭,臉色蒼白的凱蘿爾,問道:“你剛才問我能不能治療魔法師,你.........”

“我只會這個。”凱蘿爾看著羅伊,一雙迷人的綠色眼睛裡,滿是委屈和痛苦:“少爺,你能幫我嗎。”

這或許是凱蘿爾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流露出除了冷漠之外的眼神,也是倔強的她第一次主動說出希望得到幫助的話。這一刻,她就像一個卸去渾身尖刺的小刺蝟般柔弱而無助。

“只會這個?”看著女孩無助的眼睛,羅伊有些心疼,“怎麼回事?”

“我的感知力很差,”凱蘿爾低著頭道:“因為感知不到元素,所以我沒有辦法排列元素陣。除了最基礎的七元素陣之外,只要元素陣稍微複雜一點,我就不行了。”

羅伊怔怔地看著凱蘿爾,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元素的感知力,對於任何一個魔法師來說,都像是人的眼睛一樣。

如果沒有眼睛,人就無法看清環境,無論是走路還是做事都會陷入極大的困境。魔法師也一樣。沒有感知力,就無法感知到元素,自然也就無法排布元素陣釋放魔法。

可盲人畢竟還有耳朵、鼻子和手腳。還能依靠聽覺,嗅覺和觸覺來感知周圍的一切。而一個魔法師如果沒有感知力的話,那幾乎就等同於宣判了魔法之路的死刑了!

羅伊聽說過無數覺醒者因為無法突破魔障而永遠停留在原地,可他從來沒聽說過凱蘿爾的這種情況。

看著凱蘿爾清麗絶倫的臉上那落寞的表情,羅伊問道:“凱蘿爾......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覺醒的?”

“八歲。”凱蘿爾輕輕的道,眼眶中泛起一絲淚光。

羅伊有些難過,挨著凱蘿爾坐了下來。

擁有魔法天賦,無論是對凱蘿爾還是對她的家庭來說,都是人生的一個巨大的轉折。但是,這出現的時間,對凱蘿爾來說卻是異常殘酷的。

凱蘿爾七歲的時候,父親就因為輸掉了全部的家產而自殺,如果她的魔法天賦能夠早一點覺醒,或者她的父親能夠晚一點出事,凱蘿爾的人生或許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除此之外,感知力的缺陷對這個女孩子來說也太殘忍了。

無法感知到元素,就無法施展魔法。寶貴的魔法天賦也就不能給她和她的母親帶來任何的好處。她們依然住在貧民窟裡,依然穿著破舊的衣服,吃著難以下嚥的黑麥麵包,就連蠟燭也要省著用。

母親依然被不同的人騷擾著,擔驚受怕。而她也依然受盡同齡人的白眼和嘲笑,依然只能和和騙子小偷們廝混在一起,破罐子破摔。

就像上天給了一個貧困潦倒的窮人一個聚寶盆,卻不讓他從裡面獲取任何財富。這種痛苦,甚至遠比一無所有更讓人發瘋。

現在,羅伊已經完全明白凱蘿爾為什麼總是如同幽靈一般遠離人群,常常一個人呆在閣樓上,馬廄中或小樹林裡,不和任何人交流的原因了。因為,普通人,根本無法理解她所承受的這種痛苦。

同時,他也完全能夠想像,當凱蘿爾聽說自己治療了卡列尼奇的鬥氣之後,是何等希望得到自己的幫助。

羅伊沉默著,有些難過。

他無法治療凱蘿爾。感知是精神力的運用,和騎士的鬥氣完全不同。那是他完全沒有能力解決的問題。可是他知道,這樣的話一說出去,對凱蘿爾的打擊是致命的。

兩人靜靜地坐在樓梯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凱蘿爾眼中的希翼光芒,也隨著羅伊沉默的臉而漸漸黯淡下來,化為一片死灰。

女孩緩緩地站了起來,一步步地向樓下走去。

“等等。”羅伊忽然開口叫道。

雖然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凱蘿爾的感知問題,但他卻想到了一個讓凱蘿爾同樣釋放魔法的主意。

和感知力極差的凱蘿爾不同,羅伊在元素感知方面,完全是另一個極端。

普通的二階朗星法師,雖然魔力足夠,但感知力卻不足以支持他們完成七級魔法的元素陣。而羅伊光憑眼睛就能看見元素。

這就是為什麼他完全不受感知力的限制,可以釋放七級魔法的原因。同樣就是這個原因,讓他成為了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幫助凱蘿爾的人。

要知道,當魔法師釋放魔法的時候,被魔力控制的元素,都具有排他性。任何一位魔法師不能感知或控制另一位魔法師的元素陣。

這一特性,避免了魔法師在近距離戰鬥的時候干擾對方的元素排列的可能,同時也讓他們無法對另一位魔法師的元素陣排列訓練提供幫助。

但羅伊卻不一樣。

雖然他無法干擾對方,但他的眼睛,卻能讓他看見對方準備釋放的魔法元素陣的情況。這就意味著,他能準確的知道凱蘿爾在排布元素陣的時候,哪裡出了錯,從而幫助她糾正。

而凱蘿爾現在的狀況,並非完全沒有感知力。

從她能釋放七元素基礎法陣就能看出,她的問題是感知力微弱,無法釋放更高級的魔法。但所有的魔法,都是由一個個七元素基礎法陣排列起來的。小到火球,大到禁咒。不同的只是七元素法陣的組合多少和方式罷了。

所謂熟能生巧。

就像許多盲人也能夠在自己熟悉的房間裡自由走動,準確地找到房間裡的東西一樣,只要凱蘿爾能夠熟練地掌握元素陣的固定排列位置,她同樣能夠釋放出魔法來。

這個方法雖然笨了一點,卻是目前解決凱蘿爾問題的唯一途徑。

況且,每一個魔法師都知道,當一種魔法的元素陣經過反覆練習之後,會形成一種本能。他們每天刻苦練習各種輔助的咒語和手勢,就是因為只有下意識的排列,才能更快的釋放魔法。

這在魔法的世界中,被稱為意識陣列,俗稱盲打!

聽到羅伊的聲音,凱蘿爾頓住腳步,緩緩回過頭來。幽綠的眼睛中依然沒有任何的神采。

羅伊站起來,對她道:“跟我來實驗室。”

上了三樓,羅伊退開實驗室的門,側身讓凱蘿爾進來,關上了門。

因為平常都在這裡冥想,害怕被人驚擾,加之做魔法實驗的時候有一定的危險性,因此,實驗室經過了特別的加固。連門都有半尺厚,沉重無比。一關上,整個世界都彷彿被隔絶了一般。

或許是空間隔絶,互相之間呼吸可聞,又都是知慕少艾情竇漸開的年紀,氣氛一下子顯得有些異常。

凱蘿爾一襲白裙,安靜地站在房間中央看著羅伊,臉上多少有一絲慌亂,無聲無息地泛起一絲難以察覺的淡淡的粉色。而關上門回頭的羅伊,迎上女孩的目光,也有些不自然。

“咳,”羅伊咳了一聲,踟躕道:“凱蘿爾,我需要檢查一下你的魔力。”

“哦。”凱蘿爾點了點頭。

兩個人彼此看著,大眼瞪小眼,良久,羅伊無奈地伸出手來,有些尷尬地道:“把你的手給我。”

凱蘿爾咬著嘴唇,伸出纖弱白皙的手,放在羅伊的手心當中,一雙幽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當兩人的手一碰的時候,羅伊感受到女孩溫柔嬌軟的手,不禁有些心猿意馬,臉上發燒。反倒是凱蘿爾顯得好一點,手只微微一抖,就安靜地躺在羅伊掌心裡不動了。

“那個.....”羅伊道:“我會用魔力和感知探查你的魔力......呃.....開始吧。”

凱蘿爾的嘴角,在不知不覺間,勾起了一絲久違的笑容。羅伊的笨拙可笑,不知道為什麼,讓她感到親切和安心。

她幹過色誘的事情,知道那些人在自己的面前是怎樣的一副嘴臉。可羅伊,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他的臉居然比自己還紅呢!

凱蘿爾目不轉睛地看著羅伊,目光漸漸被認真而專注的羅伊所吸引。看著那張雖然算不上英俊,但遠比同齡人更加有男人魅力的臉,忽然莫名慌亂起來,心頭猛地一跳。

而這個時候,羅伊的感知,也隨著一絲魔力,進入到凱蘿爾的身體中,沿著身體一路向下。

凱蘿爾死死咬住了嘴唇。

這一刻的羅伊,完全沉浸在了對凱蘿爾魔力的探查當中。在他的概念中,凱蘿爾的身體就像一張魔紋法卷,他所有的精神,都專注於探查魔紋中的魔力,並不住向前延伸。

可這個小王八蛋一點也沒想到,凱蘿爾不是魔紋法卷,而是一個活色生香的少女。

對凱蘿爾來說,這簡直要了命了。

一個女孩子的身體,被男人的感知入侵,那種感覺,簡直比赤身裸體暴露在羅伊面前還讓她難堪。畢竟,赤身裸體暴露的只是外表,而羅伊的探查,卻深入她體內最隱秘的地方。

而且羅伊的魔力和感知,順著她的身體遊走的時候,更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就像一隻極小極小的小螞蟻,在體內爬動著,癢癢的,怎麼撓也撓不到,全身一片酥麻。

這種從未體會過的銷魂滋味,頓時讓凱蘿爾渾身發軟,臉頰緋紅。如果不是死死咬住嘴唇的話,喉管裡那蕩人心魄的呻吟,只怕就要脫口而出。

而這一切,羅伊都一無所知。

“生命魔紋很完整......”這木頭木腦的混蛋一邊悶著頭探知著,一邊喃喃自語:“能量線完美,魔力源充足,補充魔力很快啊.......咦.......”

“你竟然積攢有超過五千法碼的魔力!達到魔導士的水平!”羅伊驚訝的抬起頭來。

而這個時候,凱蘿爾已經化作了一汪柔水,閉著眼睛,臉色通紅地軟倒在他的懷裡。

“凱蘿爾......”羅伊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扶住了凱蘿爾,一手搭在她的額頭上,急道:“怎麼了,你的身上好燙,生病了?”

隨著羅伊的感知和魔力退出身體,凱蘿爾體內的那一絲酥麻這才消失。身體一恢復正常,她立刻意識到自己竟然倒在羅伊的懷裡,身體和他單薄卻蘊藏著無儘力量的軀體緊緊貼在一起。

發育良好的胸脯和小腹傳來的觸感,讓她如同觸電般彈了起來,飛快地離開了羅伊的懷抱。

看著一臉通紅的凱蘿爾,羅伊也意識到了什麼,心頭一蕩,隨即乾咳了幾聲道:“你沒事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掩飾窘態地用手摸了摸鼻子。

手有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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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5 02:09: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第四十六章  人間兇器



    一陣尷尬的沈默之後,凱蘿爾問道:“少爺,剛才你說我的魔力怎麽了?”

    提到這個話題,羅伊頓時眼睛一亮:“對了,我檢查時發現你的魔力已經超過了五千法碼,達到了魔導士的水平。這是怎麽回事?”

    “魔導士!我嗎?”凱蘿爾又是驚喜,又是茫然。

    她雖然擁有魔法天賦,但平常基本沒機會接觸到魔法知識,因此,她對魔力的衡量標準一點也不了解。

    不過,再無知,她也知道魔導士是何等尊貴,何等高高在上的存在。此刻聽羅伊說自己的魔力竟然已經達到了魔導士的水平,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看見凱蘿爾的表情,羅伊就知道自己的問題白問了。估計她自己也是稀裡糊塗。

    他轉身踱了幾步,沈思著。

    說實話,一開始發現凱蘿爾魔力如此之高的時候,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弄錯了。不過,經過幾次三番的查驗後,他可以肯定,自己的結論決無差錯。

    結論既然沒錯,那麽,一個遠比解決凱蘿爾自身魔法修習問題更大也更重要的問題,就擺在了羅伊的面前。

    要知道,魔法師的魔力,都來自於冥想。而冥想時想要引發天地能量,就必須動用感知去觸碰,去帶動能量潮汐的共鳴。

    一個沒有感知力的覺醒者,卻擁有如此恐怖的魔力基數,這樣的情況,不僅顛覆了羅伊的常識,甚至顛覆了整個魔法體系。

    在艾瓦隆大陸,擁有魔法天賦的人本來就不多,能成為魔法師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許多覺醒者的魔力,都因為無法突破潛能學徒或覺醒法士這兩級的魔障,而永遠停留在原地。

    這對任何一個嚮往魔法道路的人來說,都是一種極其可怕的災難。一些人黯然轉職成為了魔紋師或者其他的職業,而另一些人,則在日復一日的冥想中熬得油盡燈枯,蹉跎一生。

    魔障的問題是無解的,也是魔法世界公認的難題。在愛倫夫人給的魔法教材裡,對這一問題有集合了不同魔法學流派理論的大量分析研究。但無一例外,最終都無人能解決。

    通過研究,魔法師們發現,出現問題概率最大的魔障,是從覺醒者到潛能學徒這一層。有百分之八十的覺醒者都遭遇過魔障無法突破的問題。不過,這一層也是突破比例最大的一層,只有百分之五的人,因為過不了這一關而終生停滯在覺醒者的層面。

    而被視為魔法道路攔路虎的,則是從潛能學徒到覺醒法士這一層。有超過百分之六十的半道而廢者,是倒在這一關卡前。

    過了覺醒法士之後,雖然每提升一階,都同樣有魔障,可是,遭遇無法突破的魔障的概率,卻是直線下降。

    從一階覺醒法士到二階朗星法師,出問題的不到百分之五。朗星法師到三階龍月魔導士,出問題的不到百分之三。這也是為什麽三大訓練營對魔法學員的考核要求,只需要是覺醒法士的原因。

    不過,概率雖然降低了,但是魔障突破的難度卻呈幾何倍數的增加。尤其是到了三階龍月魔導士以上階層的時候,只要在突破的時候不能一次成功,那基本上就不用再做努力了。

    數百年來,從來都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這一階段受挫而重新突破過。

    這就使得魔法師們在沖擊更高的等階的時候,都提心吊膽。往往要準備大量的輔助丹藥和長時間的心理和生理預備,甚至請幾位高階魔法師在旁邊護法幫忙,才敢開始提升。

    這就是魔法世界的現狀。可是,這個鐵律,卻在沒有感知力,無法感應天地能量更無法冥想並提升魔力的凱蘿爾面前,被徹底推翻了。

    羅伊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他明白,如果這不是凱蘿爾自己搞錯了自己的感知狀態的話,那麽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另一種全新的且完全排除魔法屏障的魔力提升方式!

    這個念頭,讓羅伊心跳急劇加速。

    身為魔法師,找到這種新的魔力提升方式,無論是對自己未來突破魔法屏障還是對整個魔法世界裡的所有人來說,都有極其重大的好處。無異於一次徹底的顛覆。其意義之重大,不亞於恢復騎士的鬥氣!

    想到這裡,羅伊拉著凱蘿爾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認真地道:“凱蘿爾,我有辦法讓你學習魔法,不過,有一件事情你要幫我。”

    聽到自己能學習魔法,凱蘿爾頓時驚喜地捂住了嘴:“真的?”

    這次來找羅伊,完全是她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一次毫無信心的嘗試,她自己對此都沒有抱多大希望。可沒想到,在羅伊檢查了之後,她不但發現自己擁有魔導士的魔力,而且羅伊還肯定的告訴自己,能讓自己學習魔法。

    從八歲覺醒到現在,一直困擾著她的最大問題居然看到了希望,這讓她怎能不欣喜若狂。

    “來,我們試試。”羅伊拖過桌子上一張普通的麻紙,用加了檀木握柄的鵝毛筆,在紙上飛快地畫出了一個三級風刃魔法的元素陣圖,將所有的元素排列都一一標記下來。

    “我剛才檢查了你的身體,”羅伊一邊畫,一邊說道:“你對風元素的親和力最強,最適合學習風系魔法。我現在畫的這個,是一個三級的風刃,只有覺醒法士以上的魔法師才能釋放。我們來試試看。”

    說話間,他已經三下兩下畫完了圖,推到凱蘿爾的面前:“來,試著感知元素,把這個元素陣排列出來。”

    “我……能行嗎?”凱蘿爾有些手足無措。她原本以為羅伊會為自己進行某種治療,可沒想到,羅伊還是讓她自己排列元素陣。而從小到大,她連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相信我,”羅伊看著凱蘿爾的眼睛,認真地道:“來,試試看。先排列這張圖中央的這三個七元素陣。把它們組合成一個三角形的二十一元素陣。”

    在羅伊的鼓勵下,凱蘿爾一跺腳,飛快地釋放出魔力,按照圖上的元素陣開始排列。

    羅伊仔細地看著凱蘿爾身前一米左右的空間。

    只見虛空中,二十一個風元素,飛快地從無盡的元素中分離出來。每一個元素上,都帶著一層淡淡的光芒。這表明,它們已經被凱蘿爾的魔力所包裹,變成了不同於自然元素的魔力元素。

    羅伊點了點頭。情況比他想像中要好許多,至少凱蘿爾的感知力,應付基礎元素還是可以的。

    二十一個風元素,迅速組成了三個七元素基礎陣。隨即,凱蘿爾全神貫注地控制著魔力,帶動三組基礎元素陣向彼此靠攏。

    羅伊靜靜地看著。從方位來說,凱蘿爾的三個基礎元素陣並沒有錯。一個在上,兩個在下。正是一個三角形。不過,當這些元素彼此靠攏到一定的距離的時候,情況就有些不對勁了。

    這個時候的凱蘿爾,顯得異常的吃力。她控制的三個元素陣,越彼此接近就越飄忽不定。就像一個兩歲的孩子,努力的想要把一堆淩亂的積木擺得整整齊齊一般。

    對於大人,哪怕只是稍大一點的孩子來說,這都不是什麽難事,可是,對一個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力還相當不成熟的孩子來說,這卻難如登天。

    “凱蘿爾,慢一點,別著急,”羅伊緊緊地注視著凱蘿爾控制的自然元素,伸手在虛空中輕輕一按,做了個穩定的手勢,緩緩道:“現在,你閉上眼睛,照我說的做。把所有心神都投入到魔力的控制中,體會自己魔力的每一絲變動,把它記下來。”

    凱蘿爾聽話地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左邊這一組方向有些偏,向外移三公分。慢慢來……..好……停。上面這一組是你的基準組,以後無論你排列什麽樣的元素陣,這一組所在的位置,都永遠是你排列第一個基礎元素陣的位置,記清楚了嗎?”

    凱蘿爾抿著嘴,小臉嚴肅而興奮地點了點頭。

    對於所有的魔法師來說,魔力就如同自身一只無形的手。只要記住了魔力的控制細節,那麽,想要將一個基礎元素陣準確地釋放到某個位置,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就如同閉著眼睛把一顆花生放進嘴裡那麽簡單。

    “現在,記住我剛才讓你改變的左邊這一組和你的基準組之間的距離和關係……..不,不用依靠感知。你的感知只需要確保七個元素就行了,其他的,都依靠記憶魔力的控制細節。接下來,我們改變一下第三組元素陣的位置………..”

    凱蘿爾的耳邊再度傳來了羅伊的聲音。

    她照做了。

    雖然她不知道羅伊是如何發現自己元素位置的錯誤,又是如何確定自己此刻的魔力控制細節是正確的,但既然他這樣要求自己,那就照著做好了。

    凱蘿爾從小到大都不算是一個聽話的女孩。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全心全意的聽一個人的話,遵照他的指示一絲不茍的去做。

    而奇怪的是,一向叛逆的她卻並不覺得有任何的彆扭和不適。反倒自然得就長年養成的習慣一般。

    片刻之後,一個由三個七元素陣組成的二十一元素陣就已經成型了。

    “好了,把它散掉。我們重新再來。”羅伊道:“你自己試試看。”

    凱蘿爾散掉了剛剛組合成型的三組基礎元素,靜靜的思考了一會兒,反復回憶之前的魔力控制細節,然後調動魔力,重新抽取元素進行排列。

    雖然還是同樣微弱的感知,還是同樣模糊的元素位置,可是,隨著專心致志的凱蘿爾近乎完美地複製之前的魔力控制細節,三個基礎元素陣幾乎在成型的一瞬間,就已經組合在了一起,天衣無縫!

    當羅伊贊許地翹起大拇指的時候,凱蘿爾自己也驚喜的睜開了眼睛。不用看羅伊,她自己也能感覺到那三角元素陣的精緻完美。

    這是她人生中從未有過的體驗。當三角元素陣成型的一瞬間,雖然感知力微弱,但那種元素天然契合帶給精神的觸動,卻如同黑夜中的一盞明燈,驟然亮了起來。讓她清晰明白,自己成功了!

    這種喜悅,是難以形容的。雖然對於一個魔法來說,小小的三角元素陣實在太微不足道了,可是,對凱蘿爾的意義卻格外的不同。

    “不錯!”羅伊拍了拍手道:“你的魔力控制能力很強,能一次掌握三角元素的意識排列,證明你完全可以不靠感知釋放魔法。”

    “不靠感知釋放魔法?”凱蘿爾聞言一楞。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明白羅伊讓自己學習這種元素排列方法的目的,同時也明白了他準備用什麽方式讓自己學會魔法。

    這讓她有些難以置信。

    “可是,”凱蘿爾驚訝地看著手中的元素陣圖,一臉難色:“這個魔法的元素陣…….”

    “很複雜,是嗎?”羅伊微笑道。

    凱蘿爾點了點頭。

    “的確很複雜,”羅伊走到凱蘿爾身邊,和她一起看著元素陣圖道:“一個三級風刃需要一百法碼的魔力,由一千四百多個七元素陣構成的。如果一個個排列的話,至少需要一兩個禱時的時間…….”

    一兩個禱時,別說生死存亡只在須臾之間的戰鬥中,就是平時,黃花菜也涼了。

    “不過…..”羅伊接著道:“任何一個魔法師,都不會用一個個的基礎元素陣去完成一個魔法。通過固定的手勢和咒語的輔助,我們可以將基礎的一級基礎元素陣排列成二級的小元素陣……..你的這個三角法陣就是。”

    “而二級元素陣,又可以組合成三級元素陣。當你掌握了三級元素陣,並且把魔力控制的細節培養成一種本能的時候,三級元素陣就是你的基礎元素陣了。在三級元素陣的基礎上,你還可以組合更高的四級元素陣……..”

    羅伊的講解,如同在凱蘿爾的眼前推開了一道光芒璀璨的大門。

    雖然這些東西,她以前多少也知道一點,可是,卻從來沒有人像羅伊這樣系統地教導過她,也沒有人針對她的缺陷來考慮問題,更沒有人能夠指導她如何實際的控制元素陣,學習元素的正確排列方位!

    越聽,凱蘿爾的眼睛就越亮。

    “雖然很艱苦,但是,這卻是一條通向魔法頂峰的道路。”羅伊認真地道:“可能別人學習一百個魔法的時間,你只能學習一個。但是,一旦你學成,在這個魔法的釋放速度和威力上,將無人可比。用魔法師最嚮往的一個字眼來說,那就是…….瞬發!”

    聽到這裡,凱蘿爾的心跳,驟然加速。

    從羅伊的話中,從他的眼神中,她看到的,是一條艱苦卻擁有無限可能的前路。一個可以實現的目標,而不是虛無縹緲的幻想!

    “現在,我們來完成這個完整的風系魔法……”羅伊道。

    就這樣,一個教一個學,不到一個禱時的時間,凱蘿爾已經學會了排列風刃元素陣所需要的四種二級小元素陣,同時,也學會了每一種元素陣的釋放先後次序,排列位置和組合的技巧。

    在讓凱蘿爾反復進行了數十次的模擬預習之後,羅伊指著牆角的一個木質攻擊人偶道:“好了,我能教的都教完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攻擊它。”

    凱蘿爾站在木偶前,深吸一口氣。

    房間的氣氛,在這一刻的沈寂中顯得有些凝重。

    片刻之後,隨著凱蘿爾驀地一揮手,一道帶著青色光芒的風刃,就像一把虛空中劈出的幽靈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發出一聲撕裂空氣的刺耳尖嘯,閃電般劈在了木偶上。木屑紛飛中,一道深深的刀痕憑空浮現。

    “好!”羅伊興奮的聲音,才在喉嚨裡打轉,就看見激動得一臉通紅的凱蘿爾雙手連揮,數不清的風刃接連呼嘯而出,或橫或斜,或直或彎,以不同的方式和不同的角度,接二連三地撞在木偶身上。

    砰的一聲巨響,木偶頃刻間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木屑漫天飛揚,四散飛射,瀰漫了整個房間。

    羅伊的叫好聲,化作了一口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控制力,這領悟力,這速度,這密集程度,這威力…….羅伊捂著額頭,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亂。

    雖然從理論上來說,只要魔力充沛,魔法師就能釋放無數個風刃,可是,魔法師們受自身反應速度,元素陣熟悉程度,元素親和力和魔力天賦的影響,每一個人釋放魔法的速度,頻率,威力都不一樣。

    兩個同等級的魔法師,一個或許能輕鬆以一秒一個的速度釋放某種魔法,另一個或許就受限於自身天賦,需要接近兩秒才能釋放一個。而同樣也是這兩個人,在釋放另一種魔法的時候,後一個說不定又比前一個更快,威力更大。

    這本就是不一定的事情。

    但羅伊從來沒見過誰能夠用這樣的頻率釋放如此密集的風刃。就連能看見風元素,且擁有體內七元素陣自動吸附排列的他,釋放速度也就和凱蘿爾差不多而已。

    而凱蘿爾,才剛學會風刃!

    羅伊呆呆地看著如同雪花一般的木屑中凱蘿爾那窈窕的身影,就如同看見了一個走出了地獄囚籠的女妖!

    這那裡是一個因為感知微弱而可憐巴巴想要走進魔法世界的女孩?

    她的魔力控制,她的反應速度,她的風元素親和力,讓她瞬間化身為一臺密集風刃噴射機!

    或者說是,

    一件解除了封印的人間兇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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