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編】 裁決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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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那個傢夥

    第一堂訓練課，在一個禱時之後結束了。回到大隊城堡的學員們，個個精疲力竭。

    正值下午時分。其他大隊的學員們在接受了上午的日常訓練後，正三五成群地走出各自的大隊駐地，或前往幻塔，或前往圖書館，或去訓練室和馬場自行訓練。

    在學院的林蔭路上看見e大隊這幫倒楣的新生時，所有人都投以同情的眼光。

    訓練營內部的消息傳的很快。e大隊新生剛剛被拉進後山清波湖，關於卡梅尼要求他們負重二十公斤在五個小時內奔跑一百公里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學院。

    消息所過之處，就像一陣颶風，引發一片譁然。

    上午的集中訓練一結束，一些喜歡八卦的傢夥就開始打聽e大隊那幫倒楣蛋新生的消息。

    結果，等他們吃過了午飯，美美的睡了個午覺，爬起來一步三搖準備前往下午的自修地點的時候，才看見已經被操練得如同一群難民一般的新生狼狽不堪地走出來。

    對這些新生，大家抱著看笑話的心情，給予無盡的同情。

    那種強度的訓練完全就是摧殘。別說這幫剛跨進校門的菜鳥，就是二三年級的老學員，也不見得人人都能堅持下來。身體的折磨也還罷了，更讓人難受的是精神上的折磨——第一堂訓練課就是這樣，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其實別說以後的日子，下午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回到e大隊城堡中的學員們，還沒來得及休息一下，就開始了劍術訓練和反應力訓練。

    劍術訓練，是拿著一把重達五十斤的訓練鐵劍，劈砍訓練場上的訓練鐵人一千次。反應力訓練，則是撥打和躲避從四面八方射來的沒有箭頭的箭矢。

    劍術和反應力訓練，是大陸通行的騎士基礎訓練。無論是在王公貴族綠草如茵的私家訓練場上，還是在鄉下塵土飛揚的打穀場上，所有的騎士學員，都會接受類似的訓練。

    但是，進行類似訓練的，都是年級較小的騎士侍童。一般的劍術訓練用的劍，重量只有五到八斤左右，而反應力訓練，也不過是站在一個空地中央躲避皮子縫的小沙包罷了。

    這種基礎訓練，早在大家鬥氣達到第八層的時候就已經不再進行了。畢竟，對他們來說，鬥氣修煉才是最重要的。基礎的訓練只不過是讓他們對劍更熟悉，身體更靈活罷了。

    相較於這種低級而平常的，毫無技術含量的訓練。擁有了鬥氣——尤其是凝結了戰環的騎士們，更應該專注於提升鬥氣功法，並學習更加有效，更加致命的武技。

    而現在，可憐的學員們被一群惡形惡狀的教官們直接打回了侍童時期。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現在接受的劍術和反應力訓練，更“符合”擁有戰環的他們的實力。

    訓練場上，已經是一片哀嚎。

    尤其是其中的一些女學員，更是一邊哭一邊練。

    五十斤的鐵劍，揮舞上千次，對於這些早已經精疲力竭的年輕人們來說，原本就夠艱難的了，再加上劈砍的是遠比木樁更堅硬的鐵人，那反震力，簡直能讓人崩潰。

    有不少人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的脆弱。

    那是一種他們自擁有戰環以來從來沒有過的感覺。當他們引以為豪的鬥氣枯竭，周身肌肉又酸又痛，手中的劍在劈砍中頻頻被震落的時候，他們簡直連孩童都不如。

    經過了之前跑步訓練和卡梅尼的導氣引力，大家也隱約明白這種完全榨幹鬥氣體能遊走於極限邊緣的訓練對他們的好處特別大。可是，對實力提升的渴望並不能降低痛苦。

    很少有人有足夠的毅力咬著牙不吭聲。大部分人都是一邊練，一邊叫苦連天，偶爾趁著教導不注意偷一下懶。

    這邊的劍術訓練還能偷懶，那邊的反應力訓練可就沒辦法偷了。

    反應力訓練使用的是連弩。這種武器雖然有射擊精度差，距離近，只具備機械力量而無法灌注鬥氣的缺點，但是，它卻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射擊速度極快。

    幾位教導在城邊放上了四十多把非軍用的連弩，學員們一排負責射擊，兩排負責裝填。而接受訓練的學員們則站在距離不到三十米的空地裡閃避鋪天蓋地的箭矢。

    雖然箭矢的箭頭都被去掉，頂端打磨成了圓形，可是，箭矢依然擁有輕易將皮膚撞擊紅腫甚至把人給撞暈的力道。學員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閃避，才能儘量減少被擊中的痛苦。

    這種反應力訓練的強度，完全不是小時候的沙包攻擊訓練可以比擬的。

    新生們在場地中間奔跑跳躍，不時被強勁的箭矢射得偏偏倒倒。大隊的其他老生們則圍在操場邊，或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塔樓上，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橋舌不下。

    大家又是慶倖，又是發愁。

    慶倖的是，那位剛剛從總營來的卡梅尼大教導目前只親自針對新生制定訓練計畫。至少現在，自己躲過了這一劫。而發愁的是，既然新生都要接受這樣的訓練，那麼以後卡梅尼騰出手來制定的高年級訓練計畫的強度，還不知道比現在的新生高出多少。

    到那時候，自己這幾副顏色，恐怕每天都是走著進來，躺著出去吧？想到這一點，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給我用力，懶貨！如果我再看不見鐵人身上的火星，我會把你的訓練量增加十倍，讓你這個軟綿綿的鼻涕蟲在這裡給我練到死。別他媽逼我，不信你就試試看，小子！老子說的出就做得到！”

    海森的怒吼聲，就像炸雷一般。他直著脖子在一位可憐的學員耳畔吼得自己都接不上氣了，這才氣鼓鼓地扭頭走到場邊。

    “海森教導，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幾個和海森熟稔的老學員圍了上去，嬉皮笑臉地道，“消消火，你也老大不小一把年紀了。”

    “去去去！”海森眼睛一瞪，怒道：“你們幾個，皮癢了是吧？信不信老子當著新生的面拿你們當反面教材揍一頓？”

    海森的話，並沒有得到應有的效果，反倒引得幾個老生哈哈大笑。

    “得了吧，你就能唬唬新人。”

    “就是。這學院誰不知道你的性子，要揍我們，你還等到今天？我可是早想挨你的揍了。你要動手，我排第一個。”

    “海森教官，說實話，你瞪眼的樣子一點都不嚇人。”

    “除了瞪眼，你就不會點別的？”

    學員們你一句我一句，圍著海森你一句我一句的揶揄打趣，只把海森氣得直哼哼。

    e大隊的老學員都知道，訓練教導裡面，海森是典型的面噁心軟。別看他身材高大健碩，重得象一隻熊。一臉的絡腮胡，加上一雙豹子眼，嗓門大得跟雷一樣，可性格卻最是溫和不過了。

    因此，幾乎沒有幾個學員真的懼怕他。許多男生都和他是朋友，甚至有不少已經畢業離開的學員，也經常會回學院來找海森喝酒。

    像海森這樣受歡迎的教導，在e大隊中有不少。比如現在站在訓練場邊的武鳴、瓦爾德等教導，個個都有一群高年級的學員圍在旁邊。

    或許是因為e大隊受慣了其他大隊的鄙視，修煉資源又匱乏，教官學員們有勁也使不出來，因此，大家反倒沒有別的大隊那般勾心鬥角的事情。教官學員之間，一派融洽。

    “滾滾滾！”被一幫臭小子揭了老底，海森惱羞成怒地揮手道，“都給我滾遠一點，別在這裡礙事。再唧唧歪歪的，老子把你們丟到訓練場裡去，讓你們也嘗嘗滋味。”

    對海森的威脅，大家向來是不當一回事的。不過，對現在這些新生的訓練，老學員們倒有一肚子的問題。

    “海森教導，你說，咱們以後的訓練，會不會比這個強度大？”一位二年級的學員問道。

    “哪還用說？”海森翻了個白眼。

    四周頓時一片哀嚎。

    “不是吧，這還讓人怎麼活啊？”

    “海森教導，你得救我們啊，我們在這裡已經夠慘的了，再這樣訓練，簡直沒活路了。”

    “就是，咱們e大隊可不是其他大隊。這個月，我連一顆聚元丹都沒有，吃的是草，還這麼折騰，你想讓我吐奶啊？”

    “聚元丹？嘿，別說聚元丹，我連醒神丹都沒有一顆。人家訓練累了，拿那東西當豆子吃，咱們兩手空空，這麼訓練一天，一個星期都恢復不過來！”

    “救命啊……”

    “鬼叫什麼！”海森在扯著嗓子叫救命的那小子頭上拍了一掌，怒斥一聲，隨即歎了口氣道，“你們幾個，就是破罐子破摔，沒了剛來時的心氣。如果大家一直都這樣訓練，咱們也未必比其他大隊差。你們要能打贏幾場，聚元丹，靈氣丹，醒神丹這種東西，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海森的話，讓學員們一下安靜了下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赧然沮喪。

    雖然表面上，大家都已經對現在e大隊的處境習以為常了。可在內心中，大家又何嘗喜歡做別人眼中的垃圾廢物？

    只不過，論天賦，其他大隊確實要高出不少。別人一天學會的東西，自己這些人只怕一個星期都學不會。別人修煉不怎麼費勁就一日千里，看著鬥氣一層層往上提，而自己這些人，每前進一層，都無比艱難。

    現在學院實施的是迪亞拉親自制定的實力為尊的制度。按照制度的規定，所有大隊的資源配置，都必須按照實力來定奪。

    而實力評判的標準，則是每月一次的擂臺賽。

    各大隊各出三人，在中央幻塔進行比賽。按照互相之間的勝負，排定名次。

    第一名獨得包括幻塔積分、丹藥、馬場、訓練裝備以及資金的百分之三十五，第二名得百分之二十五，第三名得百分之二十，第四名得百分之十五，第五名百分之五。

    第六名。當然什麼都沒有了。

    而e大隊，已經連續一年多時間，沒有進過前五了。

    除了天賦之外，也因為e大隊的資源本來就少，能夠進幻界修煉的，還不到其他大隊的十分之一。加之在丹藥，訓練設施和其他方面的落後，越輸就落得越遠。

    這已經成為了e大隊無法解開的惡性循環。

    因為高年級的比賽已經因為實力距離的拉開而不具備任何意義，因此，每一年的比賽，都是在最低的年級之間展開。也就是說，今年e大隊能不能過得好一點，就全看現在的這些新生了。

    這種制度，要說公允，也公允。畢竟，落後的大隊每一年都有新的機會。至於能不能趕得上，分配到大隊中的學員天賦如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這原本是其他兩大訓練營的制度，被迪亞拉直接移植了過來，以往還算團結的第一訓練營也因此四分五裂。

    現在，各大隊之間，都如同仇人一般。

    為了取得每週資源擂臺賽的勝利，不管是學員還是教導，都會使出各種手段。不但本大隊的高年級會主動幫助自己大隊的選手訓練，指點他們武技，贈送武器鎧甲或丹藥，甚至以前還出現過一個可能贏得比賽的學員在校外被其他大隊學員叫人打傷而無法參賽的惡性事件。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大家看著訓練場中的新生們，都是若有所思。

    “卡梅尼大教導這樣做沒錯，”海森捏了捏拳頭，伸手在身邊幾個小子的頭上撥弄了一下，“現在他們至少還在一個起跑線上，只要這樣堅持下去，說不定開學第一個月的比賽，咱們就能拿到前五！”

    “前五？”學員們面面相覷，都有些沒精打采。他們實在很懷疑，就算卡梅尼的訓練再狠，這幫新生再刻苦，有多少人能戰勝別的大隊那些橙色紫色天賦的學員。

    說是同一起跑線，事實上，在走進學院之前，就已經分了先後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再怎麼追也追不上。

    一個學員扭頭向一邊看去，忽然眼珠定了。他猛地一拉海森的衣袖，激動地教導：“海森教導，那個，那個傢夥…….”

    所有人都扭頭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幾個學員也同時激動起來。

    他們看見，那個早晨在大隊城門血拼克勞斯，箭鎮西沃克的新生羅伊，正獨自向城堡外走去。

    “是他！”

    “就是他，好像是叫羅伊吧。”

    “怎麼回事，他怎麼不訓練？”

    “教導，他就這麼走了？”

    學員們七嘴八舌的問題中，海森看著羅伊的背影，搖了搖頭。他不知道卡梅尼和羅伊之間究竟有什麼問題，不過，卡梅尼親口說出了讓他想訓練就訓練，不想訓練就不來的話。

    在海森看來，這句話其實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氣話。可沒想到，那小子居然就這麼走了。

    看著場地中央連頭也不回的卡梅尼，海森不禁歎了口氣，同時又有些奇怪。

    “咦？你們怎麼認識他？”

    聽到海森的問題，學員們一下子激動起來，幾個早晨親眼看見事情經過的傢夥，你一句我一句，給海森講當時發生的事情。從項鋒等人的到來，羅伊出現，在戰書裡吐唾沫，到克勞斯動手，羅伊拼著腰側受傷反擊，捏碎克勞斯胳膊，箭鎮西沃克，直說的口沫橫飛。

    他們的話，立刻就吸引了旁邊的武鳴和瓦爾德等人。當一眾教官聽完他們的話之後，互視彼此的時候，都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一絲震驚和喜悅。

    雞窩裡，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隻小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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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無限制挑戰

    羅伊穿過操場，向大隊城堡外走去。

    他知道一幫和自己同時進入學院的新生同學們此刻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多麼的詫異，也知道，自己丟開劍術和反應力訓練就這麼走掉，會讓卡梅尼有多麼的惱怒。

    不過，這些都不是讓他留在這裡浪費時間的理由。

    類似的訓練，羅伊在早晨起床的時候就已經完成過了，誰也不知道，他在水底揮舞斧頭劈砍岩石以及在叢林中躲避飛矛的訓練量，至少是卡梅尼規定訓練量的五倍以上。

    相同的訓練並不是越多越好。況且在羅伊看來，既然卡梅尼因為從自己完成了跑步訓練就認定自己利用魔法作弊出風頭，那麼，這種思維也一樣會出現在劍術和反應力訓練上。與其浪費時間做重複的訓練並導致誤會，倒不如去做做自己的事情。

    羅伊很清楚自己的時間有多麼緊迫，也很明白自己到學院來是為了什麼。現在的他，必須以自己的方式沿著自己選定的道路狂奔。因為任何原因的任何耽擱，對一年半之後就要面對人生最大挑戰的他來說，都是一種不負責任。

    比武不是他能夠決定的，時間也不是他能夠決定的。他能決定的，只是自己以什麼樣的速度和方式去面對罷了！

    羅伊走出e大隊城堡大門，看著寬敞的校園以及遠處綠蔭和房屋間高高聳立的幻界塔，心情一下子變得愉悅起來。

    眼前，是寬廣而整潔的校園。一條鋪著石板的馬路，直通向中央大樓。四周是陽光下綠意盎然的草坪和噴泉雕塑，遠處，一棟棟古樸而結實的建築在樹梢上露出高高的屋頂和尖塔。學員們三五成群地走在校園小路上，談笑風生。幾名帶著黑絨高帽的護衛騎著高大的駿馬慢悠悠地巡邏。馬蹄鐵踏在石板上發出的清脆蹄聲，悅耳動聽。

    今天以前，羅伊曾無數次憧憬過走進學院成為其中一員的場景。而眼前的一切，和他想像中的景象幾乎沒有任何差別。

    “這裡，就是我以後學習的地方了。”羅伊心裡想著，對學院的圖書館，幻塔和魔法實驗室等夢中無數次夢見的地方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現在先搞定宿舍。”他扭頭看了看路標，慢悠悠地穿過一個圓形的小廣場，向位於西區的學員宿舍走去。一群鴿子在他的腳步前驚起，又密密麻麻地落在他的兩側和身後，咕咕咕叫個不停。

    訓練營對學員的住宿沒有硬性的規定。來自於邊遠地區的學員，都租用學院的宿舍。而家在慕尼城的學員，則可以在訓練結束之後自由回家。

    學院為學員們提供了五種不同檔次的宿舍。最低的檔次只需要幾個銀泰士就能擁有一間大概十個平方的小房間一個月的使用權。而最高的檔次，則是位於一條小河邊山坡上的三棟擁有花園，會客廳，書房，甚至還有一間實驗室和一個室內小型訓練場的別院。

    租用那裡一個月，付出的代價是兩千個金路朗。這樣的價格，就連一些實力稍微差一點的小領主都負擔不起。一年為此付出的兩萬多金路朗，已經足夠他們購買幾座不錯的莊園，修繕自己的城堡，武裝一隊騎士，或開墾幾座荒山了。

    況且，即便捨得支付高昂的租金，這三棟別院，也不是誰想住就能住的。作為學院中最好的宿舍，自然只有身份最貴重，實力最強大的主人才配得上。

    認清自己的身份，明白高低貴賤實力強弱，是每一個貴族的本能，因此，雖然給得起錢的人不少，身份尊貴的人也很多，可是，這三棟別院，從來都不會出現任何爭奪的情況。有人搬出，有人入住，平靜得不起任何波瀾。

    久而久之，在第一訓練營慕尼城分院所有學員的心目中，三棟別院，就成了皇冠上的明珠。

    無論那裡的主人是誰，都不是他們能夠招惹的。

    今年別院的歸屬，則有些特別。除了去年就住進去的斯嘉麗郡主和前年入住的皮埃爾之外，還有一棟畢業學員空出來的別院，已經悄然無聲地換了主人。可得到她的人，卻不是大家心目中想像的那幾個學員，而是一個不知名的神秘新生。

    這個神秘人物，至今也沒有搬進去。讓別院就那麼孤零零地空著。

    這已經成為了所有學員們議論的熱門話題。大家都在猜測，六百多個新生中，究竟哪一位，才是三顆皇冠明珠中的那一顆。

    羅伊走進了西區，轉了幾圈，一眼就看見了距離中區幻塔不遠的一棟破舊的低級宿舍。

    “就是這裡了！”羅伊眼前一亮，迅速下了決定。原因很簡單，因為這裡是整個學院中最適合冥想的地方！

    每天的冥想對羅伊來說，是必不可少的。可是，他每次冥想引發的靈力波動卻實在太大了。如果是在學院其他地方的話，恐怕立刻就會被人通過靈力波動找上門來。而在這棟緊鄰幻塔的小樓裡，情況就不一樣了。

    要知道，幻界塔對修煉最大的好處之一，就是擁有彙集靈力的能力。這個特點，完全可以掩蓋他冥想時出現的天地靈力異常波動。即便有人發現幻塔的靈力比往常濃了，也不可能想到這是幻塔下某個住在最低級的騎士宿舍中的新生鼓搗出來的。

    負責宿舍租賃的內務部是位於中央大樓不遠處的一棟小樓。和中央大樓一樣，都是羅曼皇朝時期的建築風格。石頭磊就的牆壁上爬滿了常青藤。狹長的窗戶和木質的閣樓屋頂漆成白色，使得小樓看起來別有一番古色古香的韻味。

    時間已經是下午，內務部小樓裡，滿是各大隊的學員，尤以新生居多。

    訓練營的訓練制度是上午集中訓練，由教導們指定訓練科目。而午飯過後則是自修時間。學員們可以選擇任何一門自己需要修習的課程，或去幻塔，或去訓練場，或去馬場，甚至離開學院去別的地方都完全自由。

    教導們下午都開有不同的修習課，傳授不同種類的鬥氣和武技，學不學，學什麼，都完全看個人的意願。有興趣，本大隊的任何人都可以去聽。沒興趣，你躺在草地上睡大覺也沒人管。反正，最後是以學分計算成績。不怕你偷懶。

    因為是第一天，所以學院的其他大隊，幾乎都沒有開展什麼正式的訓練。許多大隊的新生更是上午講了講學院的規矩，交代了一些事情就直接解散了。像e大隊那樣一開始就直接拉到後山去跑一百公里，完了還進行劍術和反應力訓練的，一個也沒有。

    因此，當制服上有e大隊一年級標誌的羅伊走進小樓時，立刻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這是大家今天看見的第一個制服上綉著e大隊的番號的新生，都對他側目而視，指指點點。甚至有幾個在看清他的臉時，趕緊如同躲瘟神一般避開老遠。

    羅伊摸了摸自己的臉，心下有些困惑。

    當他按流程在一樓排隊，申請登記，在二樓交了兩個金路朗，等待事務學士給自己拿鑰匙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時過了。

    站在二樓內務大廳櫃檯前的羅伊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身邊越來越空。其他的學員都遠離了自己，就連一些剛來的學員向走過來，也被其他其他人給拉住。眾人不時交頭接耳，看向自己的眼神都顯得異常的古怪。

    “c樓72號房間。在三樓。”辦理宿舍入住手續的事務學士是一個年近花甲的瘦弱老人，一身學士袍在他的身上，顯得空空蕩蕩。

    他將鑰匙丟給羅伊，皺著眉頭看了他半天，順口問道：“小子，惹著什麼人了？”

    羅伊環顧四周，又低頭看了看制服上的破洞，心下已然雪亮。口中道：“早晨來的時候，有幾個人跟我下戰書來著。”

    “戰書？”老學士原本只是順口一問。聽見羅伊的回答不禁有些錯愣。要知道，戰書可從來沒有下給新人的道理。

    “你認識嗎……我是說給你下戰書的那些傢伙。”老學士來了興趣。

    “說是二年級的，領頭的是一個叫西沃克的魔法師，另外我聽到名字的一個叫項鋒，另一個叫克勞斯。”羅伊道。

    “是他們……”老學士眉頭皺起來了。很顯然，他對羅伊口中的名字並不陌生。他再次打量羅伊，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相貌還算清秀的新生是如何招惹上那幫傢伙的。

    他好奇的問道 “你接下戰書了？”

    “沒有。”羅伊一臉無辜加理直氣壯，“我就在他們的戰書上吐了口唾沫，丟了。”

    吐唾沫，丟了…….老學士看著眼前這個貌似憨呆的小子，兩眼發直，“那後來呢？”

    “後來他們就打我。”羅伊有些委屈。

    “這是他們幹的？”老學士看了看四周的學員，心裡已經大概明白了。他指著羅伊腰間的傷口問道：“你還手了？”

    羅伊點了點頭：“那個叫克勞斯的傢伙動手，我當然要還手……..所以我就把他的胳膊捏斷了。”

    老學士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他神色古怪地看了羅伊很長時間，才嘆了口氣，道：“我說那幫傢伙看你的眼神不對勁呢。小子，自己當心一點吧。這件事，他們跟你沒完。”

    “哦？”羅伊有些好奇，問道，“會是怎麼個沒完法？”

    “你得知道，這裡是騎士訓練營，”老學士語重心長地道：“學員之間的挑戰在這裡是受到鼓勵的。按照騎士的規矩，既然下了戰書，那就得接著。如果不接的話，身為騎士的名譽會受到極大的損害。避戰的怯懦名聲，會成為你永遠無法洗去的恥辱。”

    “這麼說來，我就是懦夫了？”羅伊道。

    “你是勇敢過頭了。”老學士嘆了口氣道，“撕掉戰書或者在戰書上吐唾沫這種行為，等同於和對方宣戰。而這種關於榮譽的爭鬥，只要不脫離挑戰的範疇，就算是學院也不會管。他們會向你發起無限制的挑戰。一個接一個………”

    說著，老人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到窗邊，掀開窗簾，往樓下看了看，扭頭對羅伊道：“果然如此，小子，你來看。”

    羅伊探頭一看，頓時睜大了眼睛。只見小樓下，已經密密麻麻的圍滿了身穿各大隊制服的學員。從制服標記上來看，大部分都是二年級的人。而早晨見過的西沃克，以及手臂上包著繃帶，臉色蒼白的克勞斯，也赫然在列。

    “謔！好大的陣仗！”

    “估計你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人認出你了。所以…….”老學士有些同情地道，“他們都在外面等著向你挑戰呢！”

    “全部？”羅伊目光閃動。

    “小子，你得知道，你現在是在和整個學院做對，”老學士道，“如果你接受挑戰的話，你不可能打贏每一個人。即便能，你也沒精力去跟他們消耗。可如果不接受，你就會背上避戰者的恥辱，而且是多次避戰，你怎麼選？”

    羅伊沉默了。看著人群中的西沃克等人，他總算明白這些貴族為什麼能夠在學院中呼風喚雨了。普通的平民學員，害怕的不僅是貴族學員們的家族權勢，更多的，是這種在騎士的榮耀下，無法迴避的挑戰制度。

    貴族們能用這樣的挑戰方式對付自己，就能以此對付所有人。

    如果應戰，任何人都會在這種無窮盡的車輪戰術下耗盡心力，而不應戰，更會背上避戰者的名聲，抬不起頭來，甚至影響前途。

    深吸一口氣，羅伊對這位熱心的老學士道：“謝謝。”

    “不客氣。”老學士微微一笑，目送羅伊轉身離開。

    羅伊的身影剛剛在樓梯口消失，老學士就進了旁邊的一個房間。房間內，古斯塔斯矮胖的身影，立於窗邊，正靜靜地看著樓下的學員們。

    “事情問清楚了……..”老學士走到古斯塔斯身邊，低聲說了一番，問道，“院長，您確定迪亞拉不會插手？”

    “這種什麼事情都用挑戰來解決的局面，本來就是他一手製造出來的，”古斯塔斯道，“他當然不會管。”

    “那我們呢？也不插手嗎？”老學士看著已經走到樓下的羅伊和騷動起來的人群，有些憂慮的問道。現在學院的風氣，已經越來越功利。迪亞拉制定的種種制度，讓學員們已經習慣了任何事情都以武力高低來評判。

    現在的學院，早已不復以前的團結。

    而騎士的精神，也在漸漸被扭曲成另外一種陌生的姿態。

    “等等看吧。”寂靜中，古斯塔斯緩緩道。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或許，打破這一切的關鍵，就在這個如同魔獸般闖進這個世界的小子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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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二十九章　 等級森嚴
　　
　　開學第一天，一股無形的暗潮在第一訓練營中湧動著。
　　
　　各大隊的學員們神情複雜地聚在一起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一開始還是少數人，後來，隨著關心的人越來越多，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漸漸的，早晨發生在e大隊的那件事，便成了轟動整個學院二年級的熱門話題。
　　
　　二年級的領袖人物斯嘉麗郡主和夏厲兩大勢力，同時對上了一個新生。而那個倒霉的傢伙，就是在入學日上踹了布魯諾一腳，給了昆西臉上一拳的那個黑髮小子。
　　
　　今天早晨，項鋒等人在向那小子下戰書的時候，不但戰書被對方吐了口唾沫丟在地上，就連憤怒出手的克勞斯，也被明顯實力處於劣勢的對方用搏命打法將雙臂骨頭捏得粉碎，最後是送到慕尼城大教堂請神術師出手才保住的。
　　
　　這些消息中的每一個字，都足以引發轟動。早訓一結束，幾乎所有二年級的學員，都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大家一方面為斯嘉麗和夏厲這兩大排名二年級第一和第二的貴族團體同時對付一個平民小子而感到不可思議，另一方面，也為那個剛剛進學院，連地皮都還沒踩熱的平民小子居然膽敢在貴族們的戰書裡吐口水而瞠目結舌。
　　
　　而且大家聽說，當時克勞斯是在對方準備離開的時候出手的，占了先機不說，其後更在打鬥中突然使出了學院教導們在搏殺課上傳授的殺招。如果換做別的新生——甚至是這些二年級的學員，也早被克勞斯放倒了。
　　
　　可那小子卻在這樣的局面下，以更凌厲、更狠辣的反擊重傷了克勞斯。一個一年級新生，區區武裝一星的實力，竟然能在面對實力遠遠高出自己的武裝三星騎士時用這種以傷換傷。以命搏命的打法反擊，這是何等讓人思之膽寒的狠勁。
　　
　　第一訓練營，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個怪物？！
　　
　　時間到了下午，上午發生的事情不但沒有絲毫熱度消退的跡象，反倒愈演愈烈。已經完全超過新一學年的各類榜單評選，穩居開學伊始的關注事件頭名。
　　
　　所有人都知道。挨了這當頭一棒的貴族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大家現在需要等待的，只是看斯嘉麗和夏厲什麼時候出手，事件向何等程度發展罷了。
　　
　　很快，消息就傳來。先是貴族們因為羅伊的所作所為而震怒。宣佈將其視為公敵。緊接著，大家就聽說e大隊新生被拉進了後山清波湖進行一場強度大到匪夷所思的訓練。
　　
　　下午，結束了早訓的夏厲破例沒有去馬場進行騎槍訓練，而斯嘉麗，也破例跟她的導師萊瑞拉大魔導師請了假。跟隨兩人的貴族和其他學員們。都不約而同地放棄了下午的自修。聚集在一起神色嚴肅地議論紛紛。
　　
　　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就當大家還將注意力集中在e大隊新生漫長而痛苦的訓練，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的時候，幾個去內務部小樓辦事的學員，意外地發現了羅伊。
　　
　　然後，不明真相的其他學員們就發現，成群結隊的二年級學員們。從四面八方集中到了內務部小樓外的空地上。
　　
　　……………..
　　
　　……………..
　　
　　羅伊走出了小樓。
　　
　　四周的道路上，樹蔭下。花園邊，到處都是人。
　　
　　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將整個世界的注意力都猛地扯到了他的身上。蹲在路邊的學員站起了身來，背向自己的學員轉過了頭來，說話的停止了說話，踱步的停止了踱步，所有人都看著他，然後緩緩圍了上來。
　　
　　羅伊看著眼前這些人。
　　
　　經歷了現實戰爭的血雨腥風，也經歷過裁決世界中無數魔族的圍攻，他的神經即便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韌的，也遠比普通人粗得多。
　　
　　和那些身著重鎧，策馬以閃電般的速度向自己衝鋒的斐烈騎士比起了，眼前這些緩緩走來的學員，不過是還沒見過血的小毛球罷了。
　　
　　羅伊唯一注意的，是那些貴族學員身旁的平民學員。
　　
　　在這些學員的眼中，有敵視，有漠然，有陌生，但他們的動作明顯比那些貴族學員慢上半拍。很顯然，他們只是附庸。是在那位老學士口中的學院挑戰制度下，或主動或被動依附於貴族學員們，只為能順利完成學業的人。
　　
　　看見這些人，羅伊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了一年半之前，波拉貝爾流血之夜那些倒下的平民。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他向前走了幾步。
　　
　　四周，上百名學員們圍站在路邊，噴水池台或草坪上看熱鬧。甚至有幾個精力充沛的傢伙，還攀上了旁邊的大樹。
　　
　　當大家看見那個黑髮新生，如同散步般迎向數十名充滿敵意的二年級學員時。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眼前的景象，讓大家感到有些震撼。他們甚至沒辦法在那個黑髮新生的臉上，眼睛裡和腳步中，感受到一丁點驚慌和害怕。
　　
　　這傢伙膽子夠大！
　　
　　雙方在距離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看著人群領頭的西沃克和克勞斯，羅伊再度走出一步，脫離了小樓投下的陰影，站在了陽光中。
　　
　　“有事？”他憨厚地笑著，眼睛在陽光下微微眯起來。
　　
　　下午三點的鐘聲響起，一群驚起的鴿子呼啦啦飛過眾人頭頂，盤旋一圈後，向高高的幻塔飛去。藍天白雲，這一刻的盧利安，還是那麼的平靜。
　　
　　看著羅伊若無其事的好奇寶寶模樣，西沃克和克勞斯的臉色都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他們很不想輕易的動怒，那樣會使得他們看起來很不成熟。可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面對這個故作驚奇的傢伙，他們的怒氣就會很輕易的被撩撥起來。
　　
　　在這個外表憨厚的鄉巴佬身上，他們看見的不是忠厚老實。不是那些臉上帶著同樣神情的人們的拘謹和謙卑。那只是這個小子的偽裝。在他那憨憨的，呆呆的笑容下面，是一種讓人恨不得用鎚子砸碎的又臭又硬！
　　
　　無論你是比他有錢，還是比他實力強，比他高貴，比他有權勢。他都會用他那憨呆的表情看著你，然後讓你在他的眼睛裡讀到“白痴”這樣的詞。讓你的一切驕傲，都瞬間消失。
　　
　　西沃克和克勞斯移開目光，和身後的眾人向兩側閃開。他們知道，對付這樣的傢伙。他們或許不行，但有兩個人一定行。
　　
　　夏厲走出了人群，斯嘉麗步態嬝娜地落後幾步，緩緩而行。
　　
　　羅伊仔細地打量著出現在眼前的這一男一女。
　　
　　男生一頭黑髮，英朗俊逸。臉部線條如同雕塑一般。輪廓分明。跟在他身後幾步的女生則顯得有些慵懶散漫。飛挑的丹鳳眼顧盼之間，總帶著絲絲笑意。似乎看什麼都漫不經心。這種慵懶，讓她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和別的女孩截然不同的魅力。如果說前面的夏厲是寒光內斂的精鋼劍，那她就是飄滿了鮮花瓣的水。繞指之柔，勾魂奪魄。
　　
　　到這個時候，羅伊才總算是見到了今天的幕後主角。很顯然。無論是早晨的戰書還是下午的這副陣仗，都因為這兩個人的一句話。甚至只是一個眼神。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嚴苛的等級制度，讓這個世界的人們永遠都活在被固定的身份之下。貴族們出生就是貴族。平民們出生就是平民。平民的孩童從懂事起，就被教育要向貴族少爺低頭行禮，要絶對的服從。而貴族們則將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原本，索蘭大公創建的三大訓練營和這些擁有同樣光明的未來的年輕人是唯一的例外。可現在，這裡似乎和外面的世界並沒有什麼兩樣。
　　
　　夏厲在羅伊面前站定，認真地看著羅伊，忽然道，“我是夏厲。今天早晨去找你的人是我派去的，戰書也是我讓他們下的。”
　　
　　夏厲臉上沒有虛偽的微笑，也沒有許多貴族子弟與生俱來的傲慢。他只是站在羅伊的面前，看著他，開門見山，語氣平靜得就像一潭靜水。不過，所有瞭解夏厲的人都知道，這就是夏厲的風格，簡單，直接，冷酷。
　　
　　沒有人願意當他的敵人。面對他的時候，就像面對一桿鋒利的騎槍。無論你怎麼躲閃，它都會毫不留情地刺透你的身體。
　　
　　四周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中，羅伊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一臉茫然地看著夏厲，問道：“啥意思？你是準備跟我道歉？”
　　
　　“不，”夏厲搖了搖頭，淡淡地道，“我是來替克勞斯給你教訓的。或者直接說報復也行。反正意思都一樣。”
　　
　　許多人看向羅伊的目光中，已經充滿了同情。沒有人認為夏厲是在恐嚇或者說大話。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他無可轉圜的決定。
　　
　　他說的出，就做得到，毫無疑問！
　　
　　“可是，”羅伊一臉迷糊地吸了吸鼻子，“我們以前認識嗎？”
　　
　　夏厲搖了搖頭。
　　
　　“有仇？”羅伊更不明白了。
　　
　　“沒有。”夏厲淡然道。
　　
　　“那麼……”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羅伊笑了，露出一排白生生的牙齒，一臉的陽光燦爛：“你是吃飽了撐的？”
　　
　　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拉拉作響。四週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已經是呆若木雞。良久，只聽哎呦一聲，一個站在樹枝上的學員一個不小心栽了下來。
　　
　　這一下，打破了沉寂。西沃克等人大聲怒斥，人群更是一片嘩然。就連一直站在夏厲身旁有些無聊的斯嘉麗，都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佩服你的勇氣…….”夏厲凝視著羅伊。他的語氣依然平靜，不過，所有人都能明顯感受到他身上的一股寒意。
　　
　　“你過獎了。”夏厲的話音未落，羅伊就一臉不知死活地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就那麼隨口一罵，不需要什麼勇氣。”
　　
　　人群的嘩然聲更大了。
　　
　　這是大家第一次看見一個如此猖狂的新生。許多人都已經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讓我把話說完…….”夏厲打量著羅伊，良久，冷冷地道，“我佩服你的勇氣，不過，我並不讚賞你的衝動。的確，我們不認識也沒有仇。但我可以告訴你，你從昨天開始，就已經犯下了錯誤。”
　　
　　“哦？”羅伊恍然大悟道：“你們找我挑戰，就是為了給昨天的那幾個傢伙出頭？”
　　
　　夏厲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可是，是他們先動手的。”羅伊好心腸的決定講道理了。
　　
　　“他們的對錯，輪得到你來評判？”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羅伊扭頭看去。斯嘉麗嘴角勾著一絲微笑，淡然道：“你是個什麼身份？”
　　
　　一聽到這話，羅伊渾身的汗毛一下就炸了起來。他半眯著眼睛，迎著斯嘉麗的目光道：“這麼說來，其他人就活該被打？”
　　
　　“你這麼說，倒也沒錯。雖然昆西那幾個傢伙挺討厭，不過，他們是貴族，”斯嘉麗微微一笑，風情萬種，“你們是平民。”
　　
　　羅伊皺起眉頭，扭頭看看夏厲。
　　
　　“或許你覺得有些不公平，”夏厲迎著羅伊的目光，冷漠地道，“但現實就是這樣。”
　　
　　“那麼，”羅伊深吸一口氣，冷冷地道，“你們準備怎麼處置我？揍我一頓？或者乾脆用你們的權勢把我趕出訓練營？”
　　
　　“訓練營有訓練營的規矩，”夏厲搖了搖頭道：“這裡不允許私下的鬥毆，今天早晨克勞斯先動手，所以，儘管被你下辣手捏碎了骨頭，我們也不準備用同樣的方式報復。”
　　
　　“那用什麼方式？”羅伊嘴角掀起一絲弧度：“還是你們幼稚的挑戰？”
　　
　　“答對了，”斯嘉麗悠悠道：“幼稚就幼稚好了，規則就是這樣，你不是這個規則的第一個受害者，也不是最後一個。”
　　
　　她走到羅伊身邊，對他道：“我們會很幼稚也很不公平的輪流向你發起挑戰。雖然這樣的戰鬥不能影響你的成績。但你要知道，騎士殿從來不會給一個輸掉無數次戰鬥的弱者或逃避挑戰的懦夫註冊騎士資格。騎士團也同樣不會招攬這樣的人，這也就是說……..”
　　
　　她笑道：“你進訓練營的時候是一個平民，幾年後，你離開學院的時候，還是一個平民。你可以抱怨，但這是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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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硬扞

世界安靜了下來羅伊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斯嘉麗。

    斯嘉麗高貴而優雅。柔順法袍下凹凸有致的嬌軀和那慵懶的氣質，對在場的任何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孩來說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可是，沒有人會妄想得到她的垂青。

    她是高高在上，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嬌女。

    她的身份地位，還有她那出眾的魔法天賦，讓她如同皇冠上璀璨的明珠一般，讓人只能滿懷羡慕地遠遠仰望，臣服。

    她就含笑站在那裡，聲音輕柔悅耳，眼神清澈平和，沒有一絲波瀾。因為，她沒有把一個平民放在眼裡。那不是刻意的輕視，而是自然的無視。對於她，對於夏厲和身後的那些貴族們來說，他們所說的所做的都是天經地義。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只有和他們有著同等尊貴身份的人，才有資格成為他們的朋友或敵人。其他的普通平民，在他們的眼中，就如同螻蟻一般。

    “他們是貴族，你們是平民！”

    “或許你會覺得不公平，可現實就是這樣。”

    “這是你自找的！”

    這些話，就在羅伊的耳畔回蕩著。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高高的斷崖，想起了那個銀槍白馬，在無盡落葉中翩然而來的聖殿騎士亞曆克斯和倒在自己懷裡的湯姆。

    “我是來處死你的。”

    亞曆克斯的聲音，和斯嘉麗的聲音混合在了一起。不同的時空，不同的人，不同的聲音。可那高高在上的平靜冷漠卻是如此相似。

    如果現在讓羅伊選兩樣樣自己最痛恨最厭惡的東西的話。那就是斯嘉麗的語氣和在場所有人臉上的表情。斯嘉麗的輕描淡寫，夏厲的理所當然，貴族學員們的傲慢和輕蔑，還有其他平民學員眼中那複雜而黯淡的眼神…….

    這一切，無一不在彰顯著森嚴的等級制度在這個世界的恐怖威力。

    那是一道存在于人心中的無形的枷鎖、壁壘和壕溝。它陰冷而壓抑，無處不在。就像羅伊小時候曾經迷路的一個霧穀。白濛濛的一片濃霧瘴氣包裹著身體。拳打不開，腳踢不破。讓人憤怒難受噁心，卻又無可奈何。

    沒有人知道羅伊有多麼的憎恨這一切。

    從一年半湯姆死去並知道自己的身世的那一刻開始。這個遮蓋一切的鐵幕，還有主宰它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就是他畢生的敵人。

    而如果把那比喻成一個他至今依然無法抗衡的龐然大物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出現在這個訓練營分院中的。就是這個敵人的縮影。

    羅伊的眼神越來越冷。

    現在他的腦海裡就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打破它！把眼前這些人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和傲慢，統統塞進他們張大的嘴巴裡去！

    從實力來說，他不懼怕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跟教廷的護衛騎士，戰場上的斐烈騎士和黑骷髏盜匪團的人比起來，這幫一臉臭屁的白癡還不夠他一個七級魔法轟的。如果這些人知道他在美丁城做過什麼事，在來這裡的路上殺了多少人的話，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跟他動手。

    可是……羅伊目光閃爍。

    首先，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就暴露自己的底牌。魔法是他保護自己的最大依仗。若是因為這樣的無聊挑戰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話。那就太愚蠢了。

    其次，他並不認為自己打贏了就能破掉學院裡的這道鐵幕。

    自己是自己，別人是別人。自己能贏，不代表所有的平民學員都能贏。那些平民學員們不會因為自己的幾場勝利就站到自己的一邊，貴族們也不會因此表示他們的尊重。他們會更加憤怒，會一次又一次的發起挑戰，直到徹底擊敗自己。

    那樣的話，最終的結果除了自己陷入一個無限挑戰的泥沼之外。沒有任何的好處。而現在，自己需要的，卻是專心的修煉環境，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

    距離帝都比武，只有一年半時間了。無論是魔法還是鬥氣，自己至少要有一樣達到站在奧古斯都面前的資格才行！

    羅伊仔細回想著學院的挑戰規則。良久，看著斯嘉麗道：“這麼說來。我沒有別的選擇了？”

    斯嘉麗微微一偏頭，嫣然道：“沒有。”

    羅伊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道：“按照學院的挑戰制度，挑戰者每天可以向不同的人發動無限制的挑戰，而被挑戰者。一天可以只接受一場戰鬥。是吧？”

    聽到羅伊的問題，西沃克一聲冷笑：“沒錯。不過我們可以保證，你每天都會收到不同人的戰書，絕無間斷。”

    羅伊理也不理他，只用目光在斯嘉麗和夏厲臉上來回掃：“那麼，今天誰是第一個？”

    嘩，一聽到羅伊的話，在場的人群一下子騷動起來。大家原本都以為羅伊會採取道歉，或者別的方式來處理問題，可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真的要接下斯嘉麗和夏厲的挑戰。

    他難道不明白，這個事情一旦開始就不會結束嗎？！不讓他背上個幾十上百次戰敗的恥辱，對方是絕對不會罷手的！

    斯嘉麗和夏厲也對視一眼，微微一曬。同時，項鋒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在羅伊的面前：“你的第一個挑戰者是我！”

    項鋒，武裝四星實力。比起羅伊來，高出整整三星！

    “幻塔戰，三分鐘，我不被擊倒就算我贏？”羅伊回憶著早晨戰書中對方提出的規則，問道。

    “對。”項鋒點了點頭。一旁的西沃克飛快地介面道：“三分鐘，必須是交手的三分鐘，如果你一直逃跑避戰可不行。”

    四周的學員們都是一陣鄙夷。

    和項鋒他們比起來，西沃克可顯得小肚雞腸多了。武裝四星對武裝一星。實力原本就是壓倒性的優勢。三分鐘就算全用來逃跑，想要熬過去也不容易，更何況在幻塔的比武擂臺上，地方總共就那麼一點點大，落下擂臺就算輸，人家能逃到哪裡去？

    羅伊沉默半響，忽然道：“三分鐘太短了，幻塔里打起來沒多大意思。”人群無法抑制的騷動中。他直視著項鋒道：“不如我們去比武場，放開手來打。誰支援不住誰算輸。”

    實戰，而且放棄時限！所有人都傻了。

    這個時候，聚集在旁邊的人已經越來越多，除了二年級的學員之外。還有來自其他大隊的新生和其他年級的學員。

    安妮站在一群貴族女生中，咬著嘴唇。她來得最早，事情從頭到尾的經過她都知道。而且圍住羅伊的那些貴族學員中，有一大半她都認識。

    原本她還在想著找機會跟羅伊說說話，讓他放棄和貴族們做對的愚蠢舉動。可沒想到，這才開學第一天，這傢夥就又闖了這麼大的禍。昨天的昆西那些人都是低級貴族，也還罷了。現在惹上的。可是斯嘉麗郡主和夏厲啊。

    斯嘉麗郡主就不用說了。就是夏厲，也不是羅伊能夠招惹的。在盧利安行省，寒冰狼紋章代表的夏家一跺腳，地皮都要抖三抖。就連阿道夫大公，對夏家都禮讓三分。

    安妮一時間愁得直跺腳，恨不得把羅伊那傢夥一把給拖出來臭揍一頓。以前在波拉貝爾，這傢夥大小姐前大小姐後，一臉憨呆模樣的時候可沒這麼渾。現在……..他難道不知道。什麼公主的守護騎士，是當不得真的嗎？

    艾蕾希婭是何等貴重的身份，她會真的讓一個小雜役做她的守護騎士？

    在帝國的貴族圈中，許多人談起這個事情的時候，都只是當作一個笑話罷了。況且就算是真的，有黃金龍家族虎視眈眈，這個無法暴露的身份對羅伊來說。又有什麼作用？

    而一旦羅伊在挑戰中接連敗北，光是身上的汙點，就能讓他完全喪失成為騎士的資格，更別提成為帝國公主的守護騎士了！

    這個傻子！

    “姐姐，你說羅伊到底想幹什麼？！”人群中。淩雪咬著手指甲，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緊張地盯著羅伊，擔心地問道。

    “誰知道！”淩霜表面平靜，實際上已經緊張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看向羅伊的眼神又是擔心，又有些憤憤。

    今天是她們入學的第一天，早晨的訓練剛剛才結束，她們就聽到了羅伊在貴族們的挑戰書裡吐唾沫丟掉，並且捏碎了一個武裝三星學員胳膊的消息。

    當時，得到消息的新生們一片譁然，議論紛紛，而兩姐妹則傻傻地躲在一邊一邊偷聽，一邊發懵。當新生們說那小子是白癡的時候，兩姐妹頗有同感，當大家說那傢夥很快就會被揍趴下的時候，姐妹倆面面相覷，暗中嗤之以鼻。

    這幫傢夥，沒一個瞭解羅伊。如果他們見過羅伊在來慕尼城的路上，是如何讓數百名黑骷髏盜匪團的悍匪和溫格衛隊的衛兵成排成列地倒在血泊中的話，恐怕他們就能明白，任何想讓羅伊付出代價的人，都必須先付出更高昂的代價。

    那小子不但無法無天，還陰險狡猾。

    就連縱橫盧利安數十年的【刀疤】胡安和老狐狸溫格都栽到了他的手上，更何況是這些相較起來還顯得青嫩的學員。

    而且，淩霜淩雪知道羅伊和紅葉騎士團的關係。

    在入學日上，當所有人都以為菲力浦等人因為妮可等人才來第一訓練營的時候，只有她們兩個才心知肚明——無論是菲力浦，燧石財團還是仙人掌商團，來參加第一訓練營的入學日並資助大量金錢都是為了羅伊！

    她們並不擔心羅伊被揍趴下。以羅伊的實力和紅葉騎士團的勢力，至少盧利安行省裡能夠把他怎麼樣的人並不多。可是，他畢竟要在訓練營裡呆上幾年時間啊。如果一來就成為學院公敵的話，往後的日子怎麼可能好過？！

    下午自修時間，淩霜淩雪原本想趁著這個時間好好熟悉一下學院，四處逛逛。但一聽到二年級的貴族們在斯嘉麗和夏厲的帶領下到內務部攔截羅伊。立刻心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此刻，兩姐妹站在人群中，看著不但應戰，而且還註定放棄三分鐘時限的羅伊，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這個…….”淩霜咬著牙，狠狠地出了口氣，“壞脾氣的白癡！”

    淩雪大點其頭。

    …………

    …………

    “放棄三分鐘時限？”一聽到羅伊的話，西沃克頓時就叫了起來：“你確定？”

    他掃了緊皺眉頭的項鋒和神色驚訝的夏厲。斯嘉麗一眼，冷笑著對羅伊道：“小子，別說我們沒提醒你，這個挑戰，可是有賭注的。兩千幻塔分。輸了就得交出來！”

    一聽到賭注，在場的貴族子弟們眼睛都在發亮。

    他們可是從教導那裡得知，這小子身上有一萬幻塔分。雖然對他怎麼得到的這些積分，告訴他們消息的那位元元教導諱莫如深，但消息本身卻是真實的。

    這也是他們這次如此熱衷的原因之一。

    對斯嘉麗和夏厲來說，一萬幻塔分或許算不上什麼，可對於他們來說，那卻是一筆讓他們眼睛發紅的財富。

    不是為了這些積分。不是夏厲和斯嘉麗對這小子的實力感興趣，誰有空跟這小子玩什麼公平挑戰。早就持強淩弱，欺負死他了！

    “兩千幻塔分太多了。”羅伊搖了搖頭，“五百幻塔分，你們同意就打，不同意，那我可走人了。”

    “這個…….”西沃克和一干貴族學員們互視一眼，都不禁有些鬱悶。

    按照挑戰的規矩。接受方有權接受挑戰但拒絕賭注。之前是他們挑戰羅伊，如果羅伊直接拒絕挑戰的話，那就可以認定他避戰。可如果對方接受挑戰，但在賭注上有新的要求，己方不答應的話，那就算不上避戰。

    他大可以正大光明的離開。

    “好，我們同意！”西沃克一咬牙道。“不過，我們有個條件，那就是以後我們之間的所有挑戰，都以五百積分為賭注！”

    五百幻塔分，雖然比起兩千來少了一點。但總算比沒有強。況且，取消了時限，項鋒的勝率要大得多。這五百幻塔分幾乎就是白送給自己這邊的。日子還長，只要這小子答應每天五百積分，一樣能把這他給掏空！

    一聽到西沃克的話，不僅四周的學員們心下暗罵無恥，就連項鋒也是神情不悅。

    不過，斯嘉麗和夏厲在一旁神色淡然沒有做聲，他也就緊緊閉上嘴，只是看向西沃克這個同伴的目光，有些不屑。

    眾人的目光中，羅伊想了想，憨厚地點了點頭。

    “好！”

    一聽到羅伊的回答，西沃克，克勞斯等人都是喜形於色，而四周的學員們，則都是一陣歎息。

    不用送去檢查了，這個e大隊的小子就是個白癡！

    ……….

    ……….

    第一訓練營一共有五個比武場。

    這是一個如同巨大的石碗一般的建築。比武場中央，是一個方形的比武台。檯子四周，是一個圓形的防護區。防護區外，則是呈梯形向上的看臺。

    隨著羅伊和項鋒走上比武台，四周巨石磊就的看臺上，瞬間湧入了近兩百名觀眾。這些人中，不但有學員，還有不少教導。所有人都看著比武臺上的兩人，議論紛紛。一時間，整個比武場都充斥著嗡嗡的聲音。

    “夏厲，你怎麼看？”看臺最高處，斯嘉麗飄然而立，看向羅伊的鳳眼中，閃動著一種饒有興致的光芒。

    “項鋒贏。”夏厲淡然道。

    斯嘉麗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絲好看的弧度：“如果他沒有別的憑仗的話，項鋒沒有輸的理由。不過，我倒是對他越來越好奇了。”

    “哦？”夏厲冷漠的臉上，有了一絲詫異。

    “敢和實力明顯高於自己的人對戰，還主動放棄時限，你說他是傻呢，還是聰明？”斯嘉麗眼睛一轉，悠然道。

    夏厲凝眉想了一下，扭頭看向比武台。臉上浮現一絲輕蔑的神情。

    “他不傻！”

    “這小子，倒還不笨。”看臺人群中，武鳴在海森耳邊低聲道。

    “這還不笨？”海森氣鼓鼓的看著比武臺上的羅伊。E大隊的訓練一結束，他們就收到了羅伊被人圍住的消息。原本他們急匆匆的趕來，是害怕這些血氣方剛不知輕重的小子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來，卻沒想到衝突演變成現在的局面。

    挑戰是學院的規則，就算是教導，也沒有阻止的權力。只要不鬧出什麼事情來。他們能做的，就只是在旁邊看著。

    羅伊放棄時限，已經很出乎海森的意料了，沒想到，武鳴居然說他不笨。

    和一個實力比自己高出三星的傢夥比試。還賭上五百幻塔分，主動放棄對對手的限制，這不叫笨叫什麼？

    “這小子很聰明，”武鳴道，“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戰勝項鋒，所以，與其打一場所謂公平的比賽，倒不如主動放棄時限。那樣的話。就算輸了，對他的名譽影響也遠比在公平環境下輸掉來得小。”

    海森一怔，隨即瞪眼怒道：“他是這麼想的？”

    “除此之外，我實在找不出別的理由，”武鳴看著比武臺上的羅伊，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忽然，他眼神一凝。“開始了！”

    羅伊動了！

    在鬥氣激發，戰環透體而出的一瞬間，他猛地躬身蹬腿，如同一隻疾射的箭矢般，直射向項鋒，屈膝下擊，叩向項鋒面門。

    好淩厲的攻勢！

    看臺上的眾人。呼啦一下就站了起來。所有人都沒想到，那新生竟然先動手，而且一出手就傾盡全力。武裝一星的境界，在場哪一個人沒有？可羅伊瞬間展現出來的爆發力，速度和力量。完全超出了他們在武裝一星時的極限。

    “轟！”迎著羅伊的膝蓋，項鋒眼中陡然爆出一道光芒，雙手交叉，封了上去。只聽見一聲巨響，膝蓋和手臂的碰撞，在瞬間向四周炸開一道衝擊波。

    喀的一聲，項鋒腳下的青磚裂開。而淩空下擊的羅伊，則在項鋒手臂上的戰環龐大鬥氣的激蕩下，倒飛了出去。

    “好！”

    項鋒的雙臂在羅伊的這一記膝撞下，一陣疼痛。只有武裝一星實力的對手，竟然擁有如此強大的爆發力，讓他頓時來了興致，戰意升騰。

    可還沒等他有什麼動作，倒飛出去的羅伊，已經一個空翻落地，右腳一蹬，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沖了上來，頃刻間向他攻出了五拳六腿！

    項鋒一聲暴喝，整個身體在瞬間膨脹了一圈。條條肌肉隨著鬥氣的鼓蕩而變得粗壯猙獰，一道遠比羅伊更亮的戰環，蓬地一下化作一道燃燒的火圈，隨著揮舞的鐵拳，迎向了羅伊。

    砰砰砰砰砰！

    一連串拳腳碰撞的聲響，在比武臺上爆響。

    四周的人們，只看見一高一矮，一壯碩一瘦弱兩道身影，在那爆響聲中揮出無數帶著戰環的拳腳光影，激烈碰撞，一時目眩神迷。

    硬碰硬！

    人們駭然長大了嘴。眼前的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他們想過羅伊會遊走閃避，想過他會利用小巧敏捷的打法纏住項鋒。可誰也沒想到，這小子居然一開始就主動發動攻擊，和實力遠遠超出自己的項鋒硬碰硬。

    這是最強硬，最直接，絕無花哨的對決。

    兩人的拳腳的每一次碰撞，比武臺上一道道裹著塵土炸開的空氣，都無不證明著這一點！

    “項鋒的焚天決，又精進不少！”武鳴駭然注視著比武台，雖然他口中說的是項鋒，可眼睛看的卻是羅伊，“好小子！居然能和修煉焚天決的項鋒硬碰！”

    海森瞪大了一雙牛一般的眼睛，已經說不出話來。

    身為教導，他和武鳴比在場的所有人都瞭解項鋒是什麼樣的實力。

    雖然同為武裝四星，可如果昆西和布魯諾跟項鋒打的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無論是鬥氣的強度，戰環的運用還是戰技方面，完全不在一個檔次。如果把項鋒放到戰場上的話，別說武裝騎士，就連二階勇敢一星騎士都不是他的對手！

    這就是焚天決的強大。

    這種屬於第一訓練營特有的珍稀級鬥氣功法。剛猛暴烈，配合武技焚天拳法，劍術和槍術，可以發揮出極其恐怖的威力。論爆發力，論絕對力量，學院中的這些和項鋒同為武裝四星的學員中，找不出一個比他更強的人。

    可羅伊，卻在同項鋒最強的領域碰撞。

    “轟！”項鋒帶著火紅戰環的拳頭。猛擊在羅伊的胸膛，而羅伊帶著白色無屬性道理決戰環的拳頭，則以交換的方式，落在了項鋒的臉上。

    當項鋒的面頰皮肉如同漣漪一般蕩開的時候，羅伊整個人都被一拳打得飛了出去。

    可還沒得大家喘口氣。兩個人又如同不知疼痛般，同時沖向了對方。

    轟，又是一聲巨響，這一次，羅伊的拳頭，迎上了項鋒的拳頭。兩個拳頭就像兩把大鐵錘，在空中悍然碰撞。

    只從旁邊看，大家就能感受到拳頭碰撞的力量。更不用說兩個對決者的感受了。

    安妮使勁咬緊了牙，淩雪把頭躲在淩霜身後不敢繼續看下去。

    拳頭的碰撞，讓項鋒爆發出一聲厲喝。血色上湧的臉上，顯露出一絲難以忍受的痛楚。不過，這一拳他還是占了上風。充沛的鬥氣讓他的戰環擁有遠比羅伊更龐大的力量。只一下，就幾乎撞碎了羅伊的戰環。

    而羅伊，則咬著牙，一聲不吭。

    他臉上的血色。在頃刻間消退得一乾二淨，拳頭上的戰環不但黯淡無光，即將凝滯崩潰，就連小臂上的肌肉，也炸裂開條條血口。

    “他為什麼不用魔法？！”淩雪緊緊地抓著淩霜的衣袖，緊張得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姐妹倆怎麼也想不明白。如果羅伊要贏得這場比試的話，只要施展出他的魔法。十個項鋒也不是他的對手！

    可他，寧願用僅僅一星的鬥氣和對方硬捍，也不用魔法。

    “瘋子！”淩霜喃喃道。

    在她的眼前，剛剛才和項鋒分開的羅伊，已經咬著牙又撲了上去。

    “還來！？”項鋒顯然沒想到羅伊如此兇悍。剛才的戰鬥中。他和羅伊起碼互相攻擊了數十拳。包括剛剛的這一拳在內，每一拳他都占了上風。論傷害，羅伊比他受到的更重。可是，就連他都痛入骨髓了，羅伊居然還在主動進攻。

    “天火縱橫！”項鋒的雙掌，將身前的一片空間都化作了火海。飛旋的戰環，隨著手掌，拉出幾條縱橫交錯的火煉，罩向羅伊。

    “小心！”看臺上的海森忍不住一聲大吼。

    項鋒的這一招，是焚天拳法中威力極大的一招。不僅雙掌上的力量恐怖，戰環引發的天氣地魄帶來的攻擊力加成，也會在瞬間翻上一倍。普通同等級的騎士，根本無法和這一招的力量抗衡，一旦被擊中，立刻就會受極重的內傷。

    可是，海森的吼聲，羅伊似乎完全沒有聽到。

    他瘦削的身軀，就像一隻魔獸般，狠狠闖進了那無盡的火掌幻影間。

    這一刻，羅伊的腦子裡，一片空白。迎著那些帶著恐怖力量的掌影，他只憑著和劍靈一同戰鬥練就的本能，閃避著身體的要害。

    砰！項鋒一掌拍在了羅伊的肩頭，打得他身體猛地一側。瞬間出現在肩膀上的戰環，幾近崩潰，一道血花如同被雨中行人腳下的水窪，飛濺開來。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羅伊不退，反進一步。

    體內鬥魔源力瘋狂運轉，補充進戰環的同時，一個治癒術已經無聲無息地落在了肩膀上。

    “小子，你夠狠！”一直關注著羅伊的矮人斧靈，無聲地在心頭讚歎一聲。只有他才知道，此刻羅伊的身體受創有多麼重；只有他才知道，在戰鬥的時候用劍靈那種變態的作戰方式，需要對自己多狠。也只有他才知道，在這種時候用治癒術，羅伊要忍受多大的痛苦。

    普通人躺在床上接受治癒術，尚且痛得死去活來，他還在戰鬥中，所需要忍受的痛苦，更強十倍！

    可是，這就是羅伊的選擇。

    他接受挑戰，只用自己的鬥氣和強大的對手戰鬥，不僅僅是要砸破這個該死的制度籠罩在這個學院的鐵幕。

    同時，立志成為騎士的他，要將這無聊的挑戰，變成自己的磨刀石！

    這是他來到訓練營的第一天，自己給自己上的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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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十一章 　絶不道歉

    羅伊在項鋒的無邊掌影中突進。瘦削的身體，就像一隻頂著暴風雪孤獨前進的魔豹。

    “砰！”又是一聲悶響。項鋒一掌打在羅伊的身上，綻開一朵血花。

    人們可以清晰的看見，羅伊的制服在掌風中化作片片蝴蝶飛散開來，肌肉在那巨大的力量下被生生打裂，鮮血淋漓，分外可怖。

    可是，羅伊身體雖然受傷，腳下卻詭異的一錯，再次不退反進，硬生生突進到了攻擊距離。

    “該我了！”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羅伊嘴角勾起一絲近乎猙獰的冷笑。

    “小子，你不要命了？！”項鋒雙掌一晃，瞬間拍出了十八道火紅的掌影。封鎖了羅伊的所有空間，“退回去！”

    “退個屁！”羅伊一聲暴喝，全力催動鬥氣。原本如同風中蠟燭一般搖搖欲墜的戰環就像被潑上油一般驟然亮了起來。他迎著項鋒來勢洶洶的雙掌，身體微微一弓，合身而上，雙拳齊出。

    隨著他拳頭上的戰環在空中划過一道光芒璀璨的弧線，鬥氣自戰環中噴薄而出。天地能量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一扯，化作一道濛濛的霧氣，瞬間收縮包裹在他的拳頭上，一道道隱約可見的電光蜿蜒遊走。

    以拳為斧，雷神斧法！

    砰！項鋒一掌拍中羅伊胸口的同時，羅伊也一拳搗進了項鋒的小腹。項鋒痛喝一聲，化掌為刀，砍向羅伊脖子。羅伊身體一側，以右手臂硬挨上這一記手刀為代價，左手一拳揮在了項鋒的臉頰上………..

    在羅伊的逼迫糾纏下，兩人的距離之近，已經沒有任何躲閃取巧的餘地。無論項鋒擊中羅伊多少次，羅伊都一次不少地用拳頭狠狠還回去！

    一時間就只看見兩人如同野獸般互相攻擊，拳拳到肉。那拳腳撞擊身體的沉悶聲響，讓四周人們都不禁為之膽寒。

    所有人都已經看傻了。

    無論他們內心對羅伊是同情還是敵視，他們都不得不承認，羅伊的兇狠和剛烈，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此前大家就聽說，羅伊是拼著身體受傷，用以命搏命的打法重創了克勞斯。現在親眼所見，才知道傳言不虛。

    這小子絶不是可以隨便揉捏的軟柿子。對別人狠不算狠。對自己狠才是真正的狠。在這樣的狠人面前，克勞斯冒然動手，吃虧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算被捏碎了雙臂骨頭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比武台上拳如幻影。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轟！”隨著一道巨大的衝擊波在比武台中央炸開，兩道人影驟然分開。

    項鋒鼻青臉腫，衣服已經成了布條。眼角嘴角迸裂，身體搖搖晃晃，顯然受創不輕。

    而他對面的羅伊更是半跪在地上。一隻胳膊以一種奇怪的形狀扭曲著，渾身傷痕纍纍鮮血淋漓。

    “項鋒贏了？”

    “……那小子，難道還不準備認輸！”

    整個比武場一時間鴉雀無聲。人們看著比武台上的羅伊，心情複雜地猜測著。寂靜中，一個學員喃喃地問道：“已經……已經過了三分鐘了吧。”

    一陣無形的騷動自人群中盪開。

    大家面面相覷，這才猛地反應過來，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何止才三分鐘，十分鐘都有了。如果羅伊沒有自己放棄時限的話，他早就贏了！

    “這個臭脾氣的白痴…….”海森和武鳴攥緊了拳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比武台上的羅伊，恨不得把他罵個狗血淋頭——明明知道對手是武裝四星的實力居然還放棄時限，這小子簡直蠢到家了！

    可罵歸罵，兩人看向羅伊的目光，卻滿是喜愛。這樣的脾氣，才對他們的胃口。e大隊如果多幾個這樣的臭脾氣小子，哪裡會像現在這樣，早他媽翻了天了！

    “好，好。痛快！”項鋒喘息著，看向羅伊的目光無比複雜。

    這是他第一次被一個武裝一星實力的新生逼到這種程度。有些丟臉，有些鬱悶，也有些痛快和欽佩！

    在戰鬥的過程中，項鋒甚至一度懷疑自己面對的不是人類，而是一隻不知道疼痛，也不知道疲倦的魔獸！

    他很清楚自己拍在羅伊身上的那些攻擊有多重。在焚天決全力運轉的情況下，戰環本身蘊藏的鬥氣加上引發的天地能量所形成的攻擊力，極其恐怖。就是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夠撐下來。

    可羅伊卻硬生生地扛住了！

    不僅扛住了，他還以受傷為代價，發動反擊！自己身上的每一處傷，都是這小子拚命留下的！

    項鋒比誰都明白。自己已經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

    體內的鬥氣幾近乾涸，肋骨斷了兩根，五臟六腑也受了傷，除非性命相搏，否則，這場比試根本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而羅伊，雖然受的傷比起他來只重不輕，可此刻項鋒看著這低著頭，半跪在地上喘息著的小子，竟不知道對方會不回再撲過來。

    在剛才的戰鬥中，項鋒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羅伊身體中蘊藏的那種巨大的恢復力。他的肉體，他的戰環，就像一隻打不死的蟑螂。明明鞋底敲下去了，可一挪開，就又爬起來活蹦亂跳。

    想要結束這場騎虎難下戰鬥，唯一的方式，或許只有殺了他才行！

    想到這裡，項鋒一陣頭疼。

    眼前，羅伊已經抬起了頭，正狠狠地看著他。

    “怎麼？還來？”項鋒咬牙問道，同時扭頭看了看台下的斯嘉麗等人。

    羅伊已經用戰鬥贏得了他的尊重。他不準備打下去，也不準備殺了羅伊，所以，如果羅伊的回答是肯定的話，那麼，他唯一的選擇，就是申請平局，結束比試。

    “***，”羅伊渾身如同散了架一般，所有的力氣都在瞬間消失。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你贏了！”

    聽到羅伊的話，項鋒還沒來得及說話，台下的貴族學員們就已經跳了起來，哈哈大笑。

    “認輸了！哈哈哈，他認輸了！”

    “廢話，他不認輸還能幹什麼？”

    “挨了揍，這下該老實了！”

    尤其是被羅伊捏碎了手臂的克勞斯，更是滿臉陰狠的快意。這個世界，終究還是他們的世界。而這個學院有史以來最囂張，最狂妄的平民新生，也一樣逃脫不了他們為他定下的命運！

    西沃克大步穿過通道，走上了比武台，居高臨下地看著羅伊，一臉冷笑地道：“交出來，五百幻塔分！”

    人群都在惋惜中搖頭嘆息。

    這個結果，並不出乎大家的意料。畢竟，羅伊和項鋒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尤其是這種沒有時限的戰鬥，武裝一星能在武裝四星的面前支撐到先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相反，大家倒對西沃克等人有些瞧不起，雖然面上不敢表現出鄙夷，不過，他們的沉默，卻在西沃克等人的笑聲四周，凝固出一片寂靜的真空。讓一干貴族越笑越沒有底氣，越笑臉上的肌肉就越僵硬。

    “五百幻塔積分，我會直接劃給你。”比武台上，羅伊對項鋒道。

    說著，他扭頭看著一臉冷笑的西沃克，吐了口唾沫：“好笑是吧？傷好了咱們繼續！老子不開口，誰要是中止了挑戰，誰就是狗娘養的！”

    這句話一出口，貴族學員們的笑聲，頓時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般戛然而止，一個個只氣得臉色鐵青。斯嘉麗臉色沉了下來，夏厲目光如刀。安妮、凌霜、凌雪和四周看台上的人們，也都是張口結舌，目瞪口呆。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缺少瘋子和狂徒。可是，大家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見過不知死活的，沒見過這麼不知死活的！

    “***…..”海森和武鳴互視一眼，心下一陣發愁，“這小子的個性，相當混蛋啊！”

    ……………

    ……………

    比武結束了。

    不到半個小時，關於這場比試的一切就已經傳遍了學院。

    新生們都完全傻眼了。

    誰也沒想到，在自己這一批學員中，竟然出現了這麼一個猛人。剛進校門，就跟所有的貴族學員為敵………這得要多瘋狂才能幹出這樣的事啊！

    尤其是剛剛結束了魔鬼訓練的e大隊新生，只覺的暗無天日。

    他們一進校，就落在了卡梅尼的手裡，被折騰得筋疲力盡，走路都打晃。剛休息了一會兒，聽老學員們講了講e大隊學員在學院中的處境，正是難受的時候，又聽到和自己同一個大隊的小子惹火了所有貴族的消息，一時間連死的心都有了。

    e大隊學員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了。如果再被那些貴族子弟遷怒，往後的日子只怕更過不下去。

    聖帝在上，這才是入學第一天啊！

    高年級的學員們則沒幾個人把這當一回事。在他們看來，那不過是小孩子的爭鬥罷了。而且，激怒了斯嘉麗和夏厲，那個小子再厲害也會被掃地出門。大家唯一感興趣的，就是這個時間會有多長。

    教導們倒是很有興趣地瞭解了整個打鬥的經過，在得知羅伊的鬥氣被項鋒壓制，全靠著拚命打法才給項鋒造成了一點傷害的時候，就笑笑散開，不再關注。

    而學院兩大派系的領導，院長古斯塔斯和副院長迪亞拉，則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似乎對學員之間的這種爭鬥，完全放任，沒有一點制止的意思。

    ……………

    ……………

    “羅伊！”

    在通往住宿樓的小路上，安妮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周圍沒人的機會，一把把渾身是血的羅伊拖進了僻靜的樹林。

    學院很大，校區中的樹林有很多。從空中看下去，各大隊的騎士城堡以及不同的區域，都被這些或呈長方形，或呈現不規則的弧形的樹林隔開。尤其是許多宿舍樓後面的小樹林，更是陰暗幽靜，以至於許多女學員在天色稍晚一點的時候，都需要找幾個男生結伴而行才敢回自己的宿舍。

    安妮一拖住羅伊，就往密林裡鑽。在繞過林中一棵榕樹下滿是青苔的小山坡後，她才停下來，踮著腳尖看了看林外的小道，肯定沒人注意自己後，怒氣衝衝地扭過頭來，看著羅伊道：“你瘋了？！”

    安妮是從比武場那邊繞著路跑過來的。原本就累得氣喘吁吁，加之心裡又氣又急，此刻瞪著眼睛怒視羅伊，小巧的筆尖上，隱約沁出幾點汗珠，臉色酡紅，鬢角髮梢貼在額頭上，看起來分外嬌俏可愛。

    “怎麼了？”羅伊在一顆橫臥的大樹上坐下來，從空間戒指裡取出藥箱，一邊包紮傷口，一邊看著安妮道：“你認識他們？”

    “白痴，”安妮氣鼓鼓地在他身邊坐下來，用手抱住膝蓋下的裙子，“這個學院裡，誰不認識他們？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來。”羅伊最重的傷在手臂上，骨頭都已經斷掉了。雖然釋放了治癒術，不過，小治癒術的治療效果，恢復速度，遠遠不如更高級別的治癒術。因此，需要包紮一下，幫助骨頭複位。

    看著疼得滿頭大汗的羅伊，安妮白了他一眼，動手搶過他手裡的繃帶，接著往他的手上纏。

    “沒想到你還活著，”安妮一邊幫羅伊包紮，一邊幽幽地道：“昨天看見你，我回去就找人問了，波拉貝爾的人都說你早就到了慕尼城……….幹嘛不來找我們？”

    羅伊看著低著頭的安妮白皙的脖子，沉默著。

    在波拉貝爾，身為男爵的千金，又是附近幾個縣最漂亮的小姐，安妮可謂所有男孩的夢中情人。

    那個時候，能和安妮說上一句話都是男孩們的榮幸。大家最大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安妮成為賽場女王，而自己成為騎士，在騎士比賽中獲勝，戴上她親手編製的花冠，接受她的香吻。

    不過，在其他人的眼裡，安妮都是一個知書達禮，溫柔賢淑的男爵千金，而在羅伊的眼裡，這卻是一個不安份的小惡魔。

    或許是骨子裡都流淌著不安份的血液，在城堡的眾多男孩中，安妮和羅伊走得最近。她一直懷疑羅伊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憨呆笨拙，一直都試圖找機會證明自己的猜測。解開這小子的真面目。

    無論羅伊是在馬廄幹活，在幫騎士們收拾訓練器械，在叉草料，在吃飯，安妮只要一看見他，總會想法子作弄他一下。再不然就抓他陪自己聊天。高興的時候拍拍他的頭，不高興就一腳把他從草料堆上踹下去。

    也因此，羅伊一直都被安德魯等騎士學徒們記恨——都覺得這小子憨呆蠢笨，偏偏招女人喜歡。不但男爵夫人把採購的活計交給他，就連安妮也喜歡和他說話。簡直讓人嫉妒得牙癢癢！

    就這樣，直到一年半之前，戰爭爆發，一切都改變了。

    沒聽見羅伊的回答，安妮抬起頭來。

    羅伊飛快地移開目光。

    “是因為我哥哥，對嗎？”安妮纏好繃帶，打了個結，問道。

    當初在逃亡路上那個大山埡口的時候，萊斯不顧波拉貝爾的平民，堅持先離開，為此挨了母親男爵夫人的一記耳光。

    後來到了慕尼城之後，萊斯對處境艱難的波拉貝爾人也不怎麼理會，只顧著在貴族中鑽營，一心一意要重新獲取一塊領地。

    而波拉貝爾人也不把萊斯當作他們的效忠領主。雖然因為身份的原因，加之記著父親布萊恩男爵的情，大家還會聽從萊斯的指令，可見面時的冷淡，任何人都能感覺的到。

    這次如果不是安妮先就見到了羅伊，而且找到了一個受過母親大恩的老居民，恐怕誰也不會告訴她羅伊的事情。受過羅伊救命之恩的波拉貝爾人，個個都把關於羅伊的一切瞞得死死的。

    安妮不禁想，或許，在波拉貝爾人的心目中，羅伊比哥哥萊斯更適合成為爭先者家族的繼承人吧？

    看見情緒低落的安妮，羅伊不禁想起了布萊恩男爵。

    他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小姐，你別多想，沒有的事兒。我正準備過一段時間去看你和男爵夫人呢…….”

    “又騙人！”安妮抬頭，瞟了他一眼，“別叫什麼小姐了，叫我安妮好了。你現在可是艾蕾希婭公主的守護騎士，說不定以後我還得叫你大人呢。”

    提到艾蕾希婭，羅伊不禁一陣黯然。

    那個騎在雪白的巴拉伯馬上，在叢林中飛馳的窈窕身影；那個輕盈地跳下屋簷，微笑著說“記得來救我”的女孩。在記憶中是如此的清晰。

    在波拉貝爾相逢的那一刻，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他是一個卑賤的小雜役。誰也不知道，原來命運是一根線，一頭繫著他，另一頭繫著她。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已經注定在彼此的世界裡存在。

    “好了，關於你的事情，以後我再審問你。”安妮敏鋭地發現氣氛有些不對，飛快地換了個話題道：“說說，你幹嘛要打昆西？”

    “他們打我的朋友。”羅伊響起埃裡克挨的那一耳光，目光就不禁冷了下來。

    朋友，聽到羅伊口中的這個字眼，安妮就不準備再問下去了。親眼看見湯姆在羅伊的懷裡死去的她比誰都明白，這個詞在羅伊心目中的意義。

    “那你……”安妮嘆了口氣，“為什麼又跟克勞斯打起來了？………”

    羅伊回答道：“那可不是我去招惹他們，是他們來招惹我。”

    “你就不能忍忍嗎？”安妮有些著急，“你難道不知道那幫人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你惹得起的。今天你已經輸了一場挑戰了，如果你繼續輸下去，在騎士殿的註冊書上，榮耀值會變成負分！”

    “我不在乎。”羅伊一臉的無所謂。

    “死大腦袋，你！”安妮氣急了，霍然站起身來，怒視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無怪安妮著急。

    自從她父親布萊恩死後，母親的精神就垮了下來。以往那個精明幹練笑臉盈盈，遇見什麼事情都不慌不忙鎮定自若的男爵夫人，現在只是位於霞光路的一棟小樓幽暗房間裡發呆的老婦人。

    男爵夫人幫不了萊斯，也不想幫。她對萊斯失望透頂。母子倆現在的關係，簡直比陌生人還冷淡，平素裡連話也難得說上兩句。

    而最不願意看到這一幕的，就是安妮了。

    她可憐兮兮地夾在母親和哥哥中間，想要修補裂痕，卻誰也說服不了。她知道萊斯一心想要重新奪回家族的榮譽和權力，也認為這是讓母親重新接納哥哥的唯一途徑。因此，她不遺餘力地在偷偷幫助著萊斯。

    加入訓練營，參加各種貴族間的舞會，和每一個貴族子弟保持友好的關係，都是萊斯的授意。

    安妮本來就漂亮，打扮起來更是迷人。因此，很短的時間內，她就融入了慕尼城的貴族圈，成了不少少年竟相追求的目標。而萊斯，也因此獲得了不少的機會。至少他加入第五軍團，成為一個小軍官，就是拜一位貴族幫忙。

    安妮知道，羅伊的身份遲早有一天會暴露。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原本是她家的僕人。到那個時候，貴族子弟們難保就會誤會。失去了他們的友誼，不但萊斯的前途會受影響，萊斯和羅伊之間，也會爆發衝突。

    那是她最不希望看見的結果。

    “羅伊，求你…….”安妮軟下來，低聲道，“你別跟他們做對好嗎？”

    “我……”羅伊看著安妮哀求的目光，心下一軟。

    他知道，波拉貝爾的那一夜，已經讓原本無憂無慮的安妮失去了一切。聽漢斯他們說，現在她的日子也不好過。男爵夫人精神垮了，萊斯又一心一意地四處鑽營，恨不得哪個名門望族娶了安妮，讓他可以平步青雲。

    而家裡家外，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了安妮的肩膀上。她要支撐家，要幫萊斯，還要和貴族們談笑風生。對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來說，這太難了。

    羅伊扭開頭，語氣軟了下來：“我無所謂，不過，那也由不得我。是他們要來挑戰的。”

    “你可以…….”安妮看著羅伊，咬咬嘴唇，“給他們道個歉。”

    看見羅伊的臉色一沉，安妮飛快地道：“求你，只要一句話。我去找找斯嘉麗，她認識我，我跟她說說，指不定能行。”

    “不！”羅伊一字一頓地道：“我絶不會道歉！”

    他霍然站起身來，看著安妮：“我可以答應你，他們不來招惹我，我就不和他們做對。可要我道歉，辦不到！”

    說完，他不再理會安妮，大步離開。

    寂靜的樹林，漸漸被遠方山巒的陰影吞沒，一襲白衣的安妮在原地久久佇立，看著羅伊離去背影的眼神，黯然而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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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突破！

    穿過小樹林，羅伊走進宿舍所在的小樓。

    C號樓是整個學院中最破舊的一棟樓。小樓整體由灰色的石頭勒築，高四層，呈長方形。漆著白漆的窗框和屋頂已經變得斑駁陳舊，牆角野草叢生，幾件晾曬的衣服隨風飄蕩著，還沒走進樓，就能聽到一陣嘈雜喧囂。

    租在這裡的人都是家境貧窮的窮人子弟。一個月三五個銀泰士的租金，對他們來說是一種不輕的負擔了，許多人都是兩三個人合租一間房，甚至有房間大一點的，擠下七八個人也不奇怪。因此，小樓雖然不大，可人卻不少。

    正是夏季的下午，太陽最烈的時候。許多結束了自修，或者乾脆就沒有去的學員，都呆在宿舍裡。樓裡一間間房門大敞開，有的人坐在床上看書，有的倒騎著椅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有的在走廊上瘋跑打鬧，還有的正在比划著招式爭執不休。

    或許是因為都是貧民子弟的原因，樓中的這些學員互相之間倒顯得頗為融洽。樓道上下往來行走的人們，見面都會互相打招呼，或開上幾句玩笑，氣氛熱鬧而輕鬆。

    渾身是血的羅伊一進樓，就成了所有目光的焦點。

    “嘿，兄弟，怎麼弄成這模樣了？”一個穿著一身亞麻布衣服，又黑又壯的高大青年張大了嘴，瞪著一雙眼睛看著羅伊。

    “喲呵，還是個新生，開學第一天就跟人打架？”另一個手裡拿著飯盤敲得叮咣作響的青年上下打量著羅伊：“小子，跟誰打的？”

    走道上，門廊裡。進進出出的學員們頓時把羅伊圍了個水洩不通。

    大家都一臉看稀奇的模樣。

    這可是今年住進c號樓的第一個新生。其他的那些新生，大多數都住在檔次更高一點的宿舍裡。

    C號樓被稱為學院的貧民窟，最是受人鄙視。住在這裡的人，不是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就是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普通人想住這裡，沒點勇氣可不行。許多人即便咬牙東借西湊，也要住別的樓，免得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奚落嘲諷。在女孩的面前抬不起頭來。

    這新的一學年剛剛開始，大家都在猜測住進來的第一個新生會是誰，卻沒想到，來了個渾身血淋淋的傢伙。

    “說說。嘿，小子，你這是跟誰幹架了？”

    “對，說說。都是一個樓裡的夥計，你開個口，咱們給你報仇去。”

    一幫自來熟的青年圍在羅伊身旁，七嘴八舌，嬉笑揶揄。許多人甚至揎拳裸臂，做張做勢，一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模樣。

    羅伊以前在碼頭上和船上幹活的時候，接觸的都是類似性格的傢伙，對此並不反感。不過，他現在可沒精神跟這幫精力充沛無處發洩的傢伙磨牙。

    “他叫項鋒。”

    他丟下一個名字。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項鋒？”一幫人困惑地看看彼此，隨即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一副活見鬼的表情，“項鋒！”

    隨著幾聲驚呼，片刻之後。所有人都如同打慌了的兔子般，一哄而散。

    羅伊上了三樓，在走廊最裡端的一間房間門前停了下來。掏出鑰匙，打開門。一陣潮濕發霉的氣味撲面而來。

    房間很小，設施也很簡陋，除了一張床，一個沒有刷漆的木頭櫃子，一張粗糙的厚木桌子和兩張同樣粗糙的凳子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看起來，比當初他在波拉貝爾城堡住的僕人房還簡陋。

    走進房間關上門，他隨手釋放了一個一級送風術，將房間裡的味道清掃一空，又從空間戒指裡取出早讓葛朗台準備好的東西，床單、被縟、枕頭、窗簾、衣服........甚至還有一個巨大的木浴桶。

    幾分鐘之後，掛上窗簾，鋪上床單的房間已經煥然一新，而羅伊也已經浸泡在了木桶冰涼的水裡。水桶上方，無數聚集的水元素正化作水滴，滴落在木桶裡。

    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羅伊發現，除了斷掉的手臂還有些疼痛和乏力，其他的地方已經在治癒術的作用下恢復得七七八八了。他把頭靠在木桶邊緣，長出了一口氣。對於剛剛來到學院的他來說，這一天，實在有些漫長。

    昨天入學日上發生的衝突，已經開始發酵了。原本和他根本不認識，更沒有任何關係的那些貴族學員的出現，讓他明白，自己招惹的到底是一股怎樣的勢力。

    不過，羅伊並不後悔。如果時間再倒回去，他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

    從走出絶境的那一刻開始，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向前闖。他無法預料自己前行的道路上會遇見什麼，不過，他可以選擇自己的態度是妥協，還是戰鬥！

    和項鋒的這一戰，讓他真正明白了自己在騎士之路上和對手的差距——這反倒給了他更旺盛的鬥志和信心。

    要知道，一年半之前，他還不過是一個不能修煉鬥氣的小雜役。即便是不久前走出絶境的時候，他的鬥氣也還停留在剛剛能夠修煉的水平。

    而現在，他卻能夠和一個比自己高出三星的對手打個旗鼓相當了。

    這就是這一年多來，他沒日沒夜刻苦修煉的成績。尤其是在美丁城喚醒了矮人斧靈，學習了道理訣和雷神斧法之後，他的實力更是突飛猛進！

    今天和項鋒的對決，羅伊只用了騎士鬥技和治癒術，其他的攻擊性魔法一個也沒有用。或許別人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可羅伊自己心裡卻再清楚不過了——這意味著，如果他使用魔法攻擊的話，就連公正騎士，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法師和騎士。原本就是兩個完全不能進行對比的職業。

    法師身體羸弱，速度慢，幾乎沒有近戰的能力。但其法術的攻擊力極強。尤其是一些群體性的攻擊法術，更是有著毀天滅地的威力。如果給法師足夠的時間和空間的話，同等級的騎士碰上去，不過是徒然送死罷了。

    當初在美丁城，羅伊就是靠著魔法襲擊了教廷車隊，也是靠魔法，在最關鍵的時刻扭轉了美丁城戰役的局面。在他的七級魔法面前。斐烈騎兵人仰馬翻！

    而騎士，則是一種攻守相當均衡的近戰職業。

    當他們激發鬥氣戰環，並將這股力量輸送到戰馬身體中，同戰馬合二為一的時候。他們是這個世界上速度最快，最具衝擊力的人。

    他們沉重的鎧甲，強大的肉體力量，堅固的盾牌，鋒利的騎槍以及近身搏殺的武技，使得擋在他們面前的任何一個人，都如同紙紮的一般脆弱。

    如果被騎士近身，魔法師的下場就是死亡！

    這兩種職業涇渭分明。各有特點和缺陷。但一旦兩者結合在一起，爆發的戰鬥力，卻是呈幾何倍數的增加！

    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法神，而是有聖騎士保護的法神。同樣，世界上最強大的不是聖騎士，而是有法神配合的聖騎士！

    教廷聖殿騎士團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他們不但擁有最強的騎士，還擁有最強的法師和神術師！尤其是神術師這種另類的法師的存在，更是讓騎士沒有後顧之憂。

    羅伊現在是二階朗星法師的巔峰，從等階上來說，和騎士的二階勇敢騎士是同一階層。距離三階的公正騎士，還有一些差距。

    可是。三階公正騎士可以壓制二階的勇敢騎士，卻無法壓制二階的朗星法師！

    法師掌控的自然力量，是以肉體為力量源泉的騎士永遠也無法達到的。除非是在法師釋放魔法之前就擊殺對手，或者根本就不給他釋放魔法的時間。否則，就是公正騎士，也不敢硬挨上一個二階朗星法師五級魔法。

    項鋒能在羅伊釋放魔法之前擊殺他嗎？

    這一戰給出的答案是——不能！

    羅伊不但是一個能夠釋放七級魔法的魔法師，還是一個能夠以純肉體的力量，和比自己更強大的對手近身搏鬥的騎士！

    .............

    ............

    在頭上灑了一捧水，羅伊閉上眼睛，開始冥想。

    一場激烈的戰鬥之後，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儘快恢復鬥氣。

    普通人恢復鬥氣，靠的是運轉鬥氣功法，轉化靈力和長時間的休息。再不然就是一些幫助體力和源力恢復的丹藥。

    而對於鬥氣源力和魔力都是一種能量狀態的羅伊來說，魔法師的冥想，就是他聚集大量靈力，恢復和魔法本來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鬥氣源力的最好方式。

    今天一場激戰，已經讓他的鬥氣幾近乾涸，身體疲憊到極點，在這樣的情況下，破而後立，最能突破極限。修煉效果遠比平時的效果好上十倍百倍！

    感知飛快地蔓延出去，隨著精神力的波動，天地能量浪潮，漸漸開始了起伏。

    這一開始，羅伊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往日冥想，天地能量雖然狂暴，卻需要隨著感知和精神力慢慢起伏，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一波波的巨浪。而現在，他的精神力才剛剛接觸，只一個起伏，一波無形的巨浪就如同山一般壓向他的神識，整個識海，都在巨浪面前顫抖著！

    “該死，”羅伊心頭一跳，“是幻界塔！”

    在羅伊宿舍的窗外，巨大的幻界塔高高矗立著，如同一個巍峨的巨人，在不斷地聚集著慕尼城四周的天地靈力。

    大地，草木，河流，動物，一縷縷無形的能量，就像被一個巨大的漩渦吸引著，湧向塔身。這些能量在幻塔四周空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靈力區。而羅伊所在的這棟宿舍，中央大樓，魔法院，以及其他的幾棟樓，都在這靈力區的範圍之內。

    羅伊選擇這個宿舍，是考慮到自己冥想時引發的動靜太大，會被人發現。如果是在靈力區裡，則可以被幻塔的靈力所掩護。可他疏忽了的是。他冥想時引來的天地能量原本就夠恐怖了，在幻塔下的靈力區裡，更會成倍增長！

    轟！感知中，天地能量狂潮鋪天蓋地地打了下來。

    巨大的壓力，讓羅伊整個人如同被壓在了成千上萬噸的海水下，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湧入的靈力中炸開，浴桶裡的水，在瞬間就浮現出無數血絲。

    羅伊的精神。一下子變得恍惚起來。這一刻，他甚至明顯感受到了死神的迫近。

    他的精神力在天地狂潮中被侵蝕，吞沒，一點點的變小變弱。他的身體。也在無盡的靈力中破裂出血。整個人，都彷彿要被那恐怖的能量壓碎，撐破！

    就在這時候，他手中的空間戒指猛地一亮，裁決的主靈再度出現了。

    這個彷彿永遠也喂不飽的傢伙，化身成一個比以前更大得多的漩渦，擋在羅伊的識海前，大口大口地吞噬著天地靈力。

    羅伊的壓力。驟然一鬆！

    呼.........隨著呼吸，羅伊的精神再度凝聚起來，專心致志地冥想。

    雖然壓力小了，不過，他要迎接的天地狂潮和平時比起來，依然大得多。他的精神力在潮水中被反覆沖刷。身體也在近乎極限的狀態下，不斷地吸收著靈力。這些能量隨著經脈衝進小腹的魔核中，轉化成鬥魔源力。

    魔力在瘋狂的增長，鬥氣也在瘋狂的增長。

    一次冥想百次呼吸，每一次呼吸，羅伊都感覺自己在壯大。這個時候。光靠冥想的感知和精神力來使得靈力透過身體細胞轉化成魔力已經不夠吸收如此多的靈力了。他還必須在冥想的同時，運行道理決，用鬥氣功法，來轉化靈力。

    矮人斧靈已經在羅伊遇險的第一時間。化作一道虛光，漂浮在半空中，凝視著他。

    看到羅伊此刻的狀態，矮人的臉色不禁變得有些擔心，還有些怪異。

    平日裡，羅伊冥想是冥想，鬥氣是鬥氣。

    冥想的時候，他只是以法師的方式吸收能量，將靈力轉化為魔力，至多就在裁決的世界中跟隨他或者劍靈學習武技。

    而修煉道理訣的時候，羅伊則以雷神斧法，叢林閃避訓練和水中劈砍青石的訓練進行配合，以提升武技和氣血筋肉的力量強度。

    可現在，羅伊是在冥想的同時，運行道理訣！

    一些靈力以魔力的方式進入他的魔核，而另一些靈力，則以鬥氣的方式進入魔核。可偏偏，這兩者最終都化作了同一種能量。

    那就是他的鬥魔源力！

    這已經不是魔武雙修了。這是魔武同修！

    隨著道理決的運行，一絲絲天地靈力，從四面八方聚集到了羅伊的身體中，又隨著鬥氣的運行沿著經脈進入小腹鬥魔源力核形成的漩渦裡。

    羅伊靜心內視。體內的魔核，就像無盡蒼穹中的一顆星星，不斷地用漩渦吞噬著擁入體內的靈力，將其轉化為黏稠的源力，沉澱下來。

    一呼一吸。

    平時輕鬆得幾乎不讓人注意的呼吸，在這天地狂潮的巨大壓力下，變得如此艱難。每一次呼吸，羅伊都需要花上超過三十秒的間隔時間來調整。

    雖然艱難，可羅伊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也很明顯。

    他的精神力，在浪潮的沖刷下飛快地增長著，他的經絡，隨著在道理訣的運行中越來越寬闊，越來越強韌。而他體內的鬥魔源力，更是在魔力和鬥氣的雙重運行下，瘋狂地上漲。

    百次呼吸之後，一個冥想期結束了。

    若是平時，羅伊就能讓感知脫離和天地靈力的接觸，結束冥想。可這一次，冥想雖然結束了，道理訣卻還沒有完成十二個周天。這個時候強行終止修煉，不但前功盡棄，而且很可能引起鬥氣反噬，對身體的傷害極其嚴重。

    加之漸漸適應了這種強度，羅伊乾脆什麼都不想，一心一意修煉。

    ..........

    ..........

    “咦？”

    幻塔下的魔法院中，往來行走的人們停下了腳步，聊天的人們停止了談話，無論是魔法學員還是魔法導師們。都驚訝地抬起頭，看著雄偉的幻界塔，目光驚異。就連一些關在魔法塔實驗室裡一心做研究的魔法師，也紛紛推開了窗戶，或乾脆打開門衝了出來。

    “怎麼回事，幻界塔的靈力波動怎麼這麼大？”

    “不對勁，靈力層的下降速度好快！你們看，都快接近塔頂了！”

    “幻界塔的兩百個房間全開了嗎？不對啊，以前房間全開。靈力消耗也沒這麼快啊。快，去問問，塔裡現在進幻界的傢伙，究竟在幹什麼！”

    “該死。是不是那幫傢伙忘了給聚靈魔紋陣補充魔核了？”

    大家一邊各自猜測著，議論紛紛，一邊緊張地看著幻界塔。

    普通人無法知道幻界塔出現了什麼變化，可這些擁有感知力的天之驕子們，卻能通過他們的感知，清晰地“看見”幻界塔四周的靈力區域。

    數百年來，幻界塔的靈力，一直都非常濃厚。

    這種無時無刻不在聚集著天地靈力的巨塔。就像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為塔中的修煉者，提供遠比平常更充沛的靈力。

    幻界塔的匯聚靈力，依靠的是聚靈魔紋陣。而聚靈魔紋陣，則是依靠魔核驅動的。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對聚靈陣補充一次魔核。間隔時間的長短。補充的數量多少，視幻界塔的使用和聚靈魔紋陣匯聚靈力的強度而定。

    幻塔內的房間全部開啟使用的時候，消耗的靈力就多，需要補充的魔核也就多。房間使用較少的時候，消耗的靈力少，補充的魔核也就少。

    因為每一座幻界塔的聚靈陣匯聚靈力的規模終究有限。而且聚靈陣需要大量消耗魔核，因此，一座幻界塔裡，通常只設置兩百到六百個房間。僧多粥少。自然，能進幻界塔修煉的機會也就顯得彌足珍貴。進塔消耗的幻界分，比金路朗更值錢。

    在幕尼城，第二和第三訓練營的分院，因為財大氣粗，開啟的都是三百個房間。而第一訓練營分院，則只開啟了兩百個房間。即便是這些房間，也很少同時開放。因此，幻界塔的靈力，一直保持在相對充足的狀態。

    靈力是否充足，只要看靈力層就知道。

    整個幻界塔，就是一個巨大的標竿。塔頂之上為充足，塔基為警戒線。一般來說，波動幅度都很小，很少有讓塔頂露出來的時候。

    可今天，短短一小會兒時間，飛快流逝的靈力，就已經自塔頂一米之上，落到了塔尖部分。這種消耗速度，簡直聞所未聞！

    幻界塔的異常，迅速驚動了學院高層。

    迪亞拉一臉鐵青地下令立刻關閉所有沒有使用的幻塔房間，同時催促使用房間的人儘快出來。而魔法院的導師們，則紛紛趕往幻界塔頂層，查看聚靈陣。

    當然，事情也同時彙報給了學院名義上的最高領導者，古斯塔斯院長。

    雖然對於這位魔法造詣深不可測的大賢者來說，這實屬多此一舉，不過，面子上的程序還是要走到的。但急匆匆推門而入的魔法教導，在報告異常的過程中卻發現，古斯塔斯一直站在中央大樓辦公室的窗戶旁邊，凝視著下方一棟破爛的宿舍裡，神色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自然，他也就沒有對此下達任何應對的指令。

    好在，一個多禱時之後，靈力的詭異消耗情形，又消失了。恢復了正常的靈力層，開始緩緩上升。淹沒了塔頂。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

    .................

    隨著羅伊的感知力退去，瘋狂的天地浪潮，終於平息下來。他滿頭大汗地躺在滿是血水的木桶中，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劇烈地顫抖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肌肉的顫抖消失了。一陣骨骼爆裂的聲響，如同炸豆子一般響起。在他的皮膚下，一股股氣團瘋狂地遊走著。蜿蜒的血管經脈，彷彿要被撐破一般。

    羅伊臉上閃過一絲痛楚！

    “堅持住！”矮人斧靈緊張地看著他，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攥緊了拳頭。

    在羅伊的體內，一個巨大的漩渦，在瘋狂地轉動著。早已完成了十二周天的道理訣，還如同脫繮的野馬一般沿著經脈狂奔，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羅伊從來沒有運行過的路線。而他的血肉骨骼，也在這巨大的力量下，被不斷地沖刷，強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終於，一股氣團突破了經脈，在一個大周天的路線之外，又開闢出一個小周天的路線。

    “二星！”矮人斧靈看著羅伊身體上陡然透出的戰環，驚喜交集。可還沒等他的驚呼聲落地，就看見那戰環的光芒陡然一盛。

    瘋狂運行的道理訣，帶著強大的鬥氣，再破一關！

    “三星！”

    武裝三星騎士！

    羅伊竟然在這次破而後立的修煉中，接連突破了兩層！而且，現在距離他恢復鬥氣天賦，真正開始修煉鬥氣，不到兩個月。距離他突破鬥氣一階，成為武裝騎士，不到十天！

    裁決給予羅伊的鬥魔源力是他成長如此快速的一個因素，幻界塔充沛的靈力和羅伊本身雄厚的魔力是另一個因素。

    而更重要的是，羅伊的天賦！是他那來自東方的神秘黑髮騎士們的血脈！

    羅伊的呼吸，已經平靜了下來。兩個新突破的小周天，已經隨著道理訣的運行，完全融入了大周天之中。

    不過，他並沒有狂喜的跳起來，甚至沒有睜開眼睛。

    這一次修煉的空明境界，身體的力量變化，讓他回憶起剛才和項鋒的戰鬥。

    雖然和他以前交手的那些人比起來，項鋒的實力算不上什麼，可是，這一場對決，給他的收穫卻遠比以前任何一次戰鬥更大。

    這是他第一次只憑藉鬥氣和人硬捍，而且，項鋒修習的【焚天決】也是平常難以接觸到的高級功法。其剛猛霸道，給了他很深的印象和感悟。

    咀嚼整個戰鬥過程，回憶著項鋒的招式，戰環遊走的路線和鬥氣釋放的時機，很快，羅伊就再度進入了一種更空明更玄妙的狀態。

    項鋒的每一個動作，鬥氣的每一次釋放，都歷歷在目，彷彿刻進了腦海一般。

    羅伊天生就有極強的領悟力，幾乎所有招式看上一遍就能學個大概。況且，這一次，他是作為對手，直接承受著對方的攻擊。因此，對對方的招數虛實，戰環的遊走路線，鬥氣的每一絲變化，甚至受到攻擊時候承受的傷害細節，都瞭若指掌。

    “這小子……”矮人斧靈漂浮在半空，看著浸泡在木桶中的羅伊一遍又一遍地比划著項鋒的那些招式，心下震驚：“….他不會是想……”

    眼前，羅伊的動作一遍又一遍，越來越嫻熟，越來越快。忽然，戰環猛地躥上他的手掌，隨著十幾個掌影拍出，木桶中的水，騰空而起，在空中拉出幾道縱橫交錯，閃耀著晶瑩光芒的水帶。

    “天火縱橫！”

    呼啦，當化作漫天水珠的水帶如同暴雨一般落回木桶的時候，羅伊興奮地睜開了眼睛。而一旁的矮人，已經是目瞪口呆。

    那項鋒只怕做夢也想不到，當他被逼得傾盡全力，不敢隱藏絲毫實力的時候，他的絶招，也被他攻擊的對手偷去了。

    羅伊拉出的是和他的火掌截然不同的水花，可戰環的旋轉速度，波動頻率已經釋放鬥氣的技巧，都和那招天火縱橫一模一樣！

    若是現在再度交手。

    羅伊穩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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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十三章　 低階武技

    穿上衣服，羅伊在床上坐下來，仔細地感受著這次修煉的收穫。

    當時引發天地靈力的時候，他並沒有考慮到幻界塔充沛的靈力所帶來的壓力，差一點就被那恐怖的能量狂潮所淹沒。不過幸虧在裁決主靈的幫助下安然無恙，而且鬼使神差地將冥想和鬥氣修煉同時運行，一舉打通了兩個小周天，突破到武裝三星。

    對於這樣的結果，羅伊在興奮慶幸的同時，也有些意外。

    他知道，在騎士的世界裡，武裝騎士只不過是剛剛邁進騎士大門的小傢伙罷了。這一階段，實力提升的速度相當快。

    學院之外的普通騎士，提升一星的時間最快是一年左右。即便沒有加入訓練營的天賦，在二十五歲達到武裝五星甚至晉陞勇敢騎士，也非常普遍。

    在訓練營中，提升速度就更快了。除了e大隊的學員之外，大部分的學員都能在一年內提升兩星。一些天賦出眾的學員，提升三星四星，甚至突破到二階勇敢騎士也不稀奇。

    可是，像這種一次突破兩星的情況，也是前所未見。別說見，連聽也沒聽說過。這就讓羅伊有些意外了——難道老爺我，真是比奧古斯都還厲害的七色天賦？

    他沉下心來，仔細地觀察著自己體內的鬥氣，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這次修煉因禍得福，機緣巧合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他朗星法師的雄厚魔力，才是鬥氣接連突破的最重要的原因。

    在他的體內，鬥氣源力和魔力原本就互為一體。論深厚程度，早已經超過了武裝騎士的標準。之所以一直沒能突破，就是因為功法和經脈的限制。

    道理決的初期修煉速度相當緩慢。因此，羅伊的鬥氣就像一個巨大的水庫，水雖然多，卻沒有足夠寬敞的河道容納。而當今天。他將冥想和鬥氣功法結合，同時運行，體內經脈被無窮無盡的靈力強行擴充之後，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羅伊看著自己的手，心念一動，戰環躥上了拳頭。

    隨著體內充沛磅礡的鬥氣湧動，一股巨大的力量充斥著他的身體。這種力量，不僅僅是肌肉骨骼中產生的力量。還有一種無形的力量。

    他可以肯定，一旦自己全力催動戰環，一拳打向牆壁。戰環釋放的鬥氣之力。足以把小樓的石牆給打穿！

    咧著嘴興奮了一會兒，羅伊又有些發愁。

    接連突破之後，他身體中的鬥氣氣息，明顯比之前強盛了許多。尤其是戰環此刻五分之三的光圈。更是三星武裝騎士無法隱藏的標誌。

    一次突破兩星這種事情，自己偷著樂就好了。若是被別人知道，還不定拿自己當什麼怪物呢。尤其是以後落在自己的敵人眼中，簡直就是擺明了告訴對手——我天賦出眾，快來打我吧，把老子扼殺在小搖籃裡。

    想到這裡，羅伊不禁打了個寒顫。愁眉苦臉地看著矮人問道：“斧靈。你那兒有什麼隱藏鬥氣的辦法沒有？”

    矮人搖了搖頭：“沒有。”

    “怎麼會沒有？”羅伊一臉懷疑：“你腦子不太好使，仔細想想。說不定有。”

    “說沒有就沒有！”矮人氣得一瞪眼。這小混蛋一腦子亂七八糟的古怪念頭。騎士戰環都是根據鬥氣源力激發的，源力有多強，戰環就有多強。根本不可能隱藏。況且。以騎士的光明正大，怎麼會幹這種遮遮掩掩的事情？

    難怪卡梅尼對羅伊有成見。這小子滿肚子陰謀詭計加壞水兒，這輩子也做不了一個正直騎士！

    羅伊有些鬱悶，眼睛轉了幾圈，忽然一亮，心道：“我的魔力既然可以被元素包裹，讓別人發現不了，那鬥氣不也一樣？”

    想到這裡。他飛快地進入內視狀態，調動自然元素。將體內的鬥魔源力統統都包裹起來。

    這一干，果然有效。片刻之後。他的鬥氣氣息就消失得乾乾淨淨。除了體內的一些元素反應強了一點之外，並沒有別的任何異常。

    而自然元素，無論是水元素還是木元素，普通人和騎士可感覺不出來。只有魔法師能夠用感知觸摸。可哪個魔法師沒事會用感知去探測人體？

    將鬥魔源力包裹起來，確定有效之後，羅伊又小心地分了一部分出來。數量大概和自己以前一星實力時的鬥氣差不多，然後運行道理訣，激發鬥氣。

    當戰環再度浮現的時候，羅伊的嘴角慢慢的，慢慢的，勾起了一絲狡黠的弧線。

    而一旁的矮人，早都傻眼了。

    在他呆滯的眼中，羅伊的戰環，可不就是一星戰環麼！？

    ..............

    ..............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羅伊的日子過得很平靜。

    卡梅尼對他的偏見，讓他可以正大光明地缺席每天的訓練。而手臂上的傷，也讓他可以對一干貴族學員冷漠的目光中施然而過。

    當初他和項鋒那一戰之慘烈，是眾人親眼所見。他的手臂斷掉也是不爭的事實。因此，儘管西沃克等人恨他入骨，也只能壓制著情緒耐心等待。以免給人落下一個趁人之危的口實。

    早晨的修煉，羅伊依然雷打不動。

    學院中，最好的修煉去處就是學院後山。雖然e大隊的新生還是被卡梅尼每天逼著去後山跑個半死，可羅伊天不亮，就已經在後山折騰了。等學員到校開始早訓的時候，他早已經回了宿舍，根本連面也照不上一次。

    後山很大，比起學院校區來還大上三倍。羅伊找了個人跡罕至的僻靜山谷佈置訓練用的陷阱。因為突破了三星，所以以前的訓練強度已經跟不上了。為此，他乾脆讓伊凡通過紅葉騎士團購買了一些在e大隊看見的那種訓練連弩安裝在叢林中。

    不過，他用的可不是沒有箭頭的箭，而是實實在在鋒利無比的箭，只要被射中，立刻就是一個大窟窿。而且，箭的密度也遠比卡梅尼的訓練高得多。即便以羅伊迅猛提升的三星實力，也常常被射得連滾帶爬手忙腳亂。

    以至於往往他結束訓練的第一件事，就是齜牙咧嘴痛不欲生地給自己施放治癒術。

    除了閃避訓練之外。羅伊依然堅持著在水中的劈砍和雷神斧法的訓練。

    作為他目前唯一掌握的武技，雷神斧法已經隨著他的鬥氣提升突破到了第二層。威力陡然提升。全力施展的時候，一道道指頭粗細的電光蜿蜒扭動，開山破石易如反掌。尤其是以裁決的戰斧形態使用的時候，更是迅猛無匹。

    而這一次，在後山的湖中，他算是找到寶貝了。

    湖的中央，有一塊黑乎乎不長草木的巨石。一開始。羅伊還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可當他第一次拿著斧頭靠近，試圖以這塊如同小島般的巨石作為修煉劈砍對象的時候。一股巨大的吸力，直接將他的斧頭連帶著他整個人，都吸到石頭上貼住。

    當時羅伊就差點岔了氣，連嗆了好幾口水。

    等他調整氣息。用盡吃奶的力氣將斧頭從石頭上拔開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這個巨石，竟然是一整塊磁石！其不但擁有巨大的吸力，而且質地堅硬無匹，一斧頭下去，不但只有一個淺淺的白印。而且差點震裂他的虎口。

    但修煉的效果，也是顯著的。

    在水底劈砍磁石十下，比他平日裡的劈砍訓練一百次都恐怖。剛剛才讓他有一點充沛感覺的鬥氣，沒一會兒就消耗一空。

    這時候再用冥想結合道理訣修煉。速度自然飛快。羅伊剛剛突破武裝三星沒幾天時間，就已經到了三星巔峰，隱約有突破四星的跡象了。

    當然，這個速度除了羅伊本身雄厚的鬥魔源力積累之外，和學院的幻界塔充沛的靈力也分不開。

    這一段時間，整個學院，已經因為幻界塔的異常而鬧得雞飛狗跳。

    自從那天出現異常之後，幻界塔幾乎每天都會出現一兩次相同的問題。每次都是靈力異常波動。靈力層驟降，一兩個禱時之後又自然恢復。

    學院為了維持靈力保持在相對充足的狀態以預防不測。不但投入了大量的魔核，而且將開放房間從兩百個減少到了一百個。弄得學員們怨聲載道。

    讓矮人又好氣又好笑的是。這作為罪魁禍首的小混蛋，倒一點也沒有羞愧的表示，每天的冥想一次不少。只要看見幻界塔的靈力層恢復了一點，他就憋著勁把它給弄下去。然後看著雞飛狗跳的魔法院興高采烈眉花眼笑。

    除了躲在房間裡修煉，禍害幻界塔的靈力之外，羅伊最大的愛好，就是手臂上吊著繃帶，在學院裡四處轉悠。

    關於他和貴族們之間的衝突，已經傳遍了整個學院。能夠打傷三星實力的克勞斯，又能在四星實力的項鋒手下撐過十幾分鐘，他的名字立刻就上了新生風雲榜的第一名。就連入學日上天賦最出眾的那些新生，也排名在他之下。

    既然是名人，就要有名人的覺悟。

    老子雖然“受了傷”，暫時不能和你們交手，但輸人不輸陣，氣勢一定要強。老子就天天在你們面前轉悠，怎麼著吧！

    於是，校園內經常能看見的風景，就是一個手臂吊著綁帶的小子遇見貴族就湊過去，來回晃悠，不時和對方大眼瞪小眼，怒目而視。

    不少人都對這個小子的硬骨頭感到欽佩，但沒有一個看好他。

    在大家看來，項鋒的實力不過是年級二十罷了，比他厲害的還有不少。羅伊連項鋒都打不過，後面的挑戰更是凶多吉少。最終的下場免不了會和其他同樣遭遇的學員一樣黯然離開，放棄成為貴族的奢望，當一名傭兵或自由騎士混日子。

    這些話，都是唐小笨和妮可等人告訴羅伊的。

    作為羅伊在學院中僅有的朋友，他們一點也不避忌他人的目光，一有空就到宿舍裡找羅伊吹牛打屁。不時還拉他出去逛逛街，熟悉這個盧利安最大的城市。

    唐小笨自然不用說了，現在的他，是學院裡的大紅人，二年級風雲榜第一人。而且剛剛返校沒多長時間就突破了武裝五星，正式向二階勇敢騎士邁進。在所有武裝五星的學員中，他的年齡是最小的。前途不可限量。

    況且，再過幾天，就是阿道夫大公回程的慶祝日，作為學院中唯一有資格和阿道夫大公站在一起的人物，這個節骨眼上，誰敢得罪他？

    而妮可一幫人，也沒有把貴族們放在眼裡。

    原本這幾個e大隊的貧民子弟，在貴族學員的眼裡連屁都不是。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任意擺弄欺負。可現在，一切都改變了。

    別說一向倔強的妮可，盧克和脾氣暴躁的蒙猛。埃裡克等人，就連乖巧的伊娃也不是他們能隨便招惹的了。而更讓貴族們憤怒的是，以前一向低眉順眼溫和柔順，被他們當作一個玩具花瓶的茱莉。現在也和他們劃清了界限。

    不僅如此，對羅伊心存感激的朱莉，還是找羅伊最勤的一個。她不但在貴族學員們憤恨的目光中帶羅伊遊覽校園，給他講關於學院的一切，還為他帶一些家裡的食物。甚至在羅伊招惹貴族的時候，在旁邊含笑而立。

    她換下了她以前為了和貴族們在一起而購置的綢緞衣裙，穿上了平民的亞麻布衣服。身上漂亮但廉價的首飾也取了下來。只用一根白色小花手絹，紮起清爽的馬尾。臉上綻放開的是平和而自信的微笑，再不是以前的故作矜持。

    現在的朱莉，愈發讓她的追求者們怦然心動。可她越漂亮。貴族們心頭就越不舒服。尤其是那些以前和昆西等人交好的，更是恨得牙癢癢。

    在斯嘉麗和夏厲兩大貴族子弟團體和羅伊對上之後，更多的貴族子弟，將目標瞄準了這個他們唯一能夠得罪的傢伙。已經有人宣稱，要不惜一切代價，把他徹底趕出第一訓練營。羅伊的“公敵”之名，也因此愈發的響亮。

    “小子，你就是那個公敵？”學院的圖書館裡。管理學士看著羅伊的權限卡上的名字，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幾眼。一臉的詫異。

    “廢話，你看我像母的嗎？”羅伊臉上的表情更詫異。

    公。母.......帶羅伊來圖書館的朱莉摀住了嘴，圖書管理學士也罷不禁笑了起來。把權限卡還給他，揮揮手，讓這黑頭髮的單薄少年滾去看書。

    學院的圖書館，位於中央大樓和幻界塔所在的主樓樓群。通過一條條空中廊橋，幾棟大樓，包括魔法院所在的樓群，都互相連通。別說沒來過這裡的人，就是一些老學員也經常在那寂靜幽深，如同迷宮一般複雜的走廊和樓梯中迷路。

    圖書館是羅伊早就想來的地方。早在波拉貝爾的時候，他和湯姆就聽說，每一個訓練營的藏書都是數以百萬計，裡面不僅包括有騎士的鬥氣和武技功法，有魔法師的魔法書，還有百年來，學院收集的高手的修煉心得，有關於魔紋，煉藥和其他方面的書籍。

    甚至傳說中，圖書館裡的某一個地方，還存放著一些禁忌的書。

    當然，如果想在那裡面找春宮，就別妄想了。還不如隨便找個波拉貝爾水手房間翻翻床褥下面的機會大。

    羅伊踩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面，跟在朱莉身後走進了無邊的書海。整個圖書館呈一個巨大的圓形，高三層。中央是一個被螺旋形的樓梯和欄杆圍成的天井大廳，大廳之大，飛只巨龍都不嫌擁擠。每一層的書架，呈放射線排列，上面密密麻麻放滿了圖書。

    站在大廳中央，土包子羅伊完全被震住了。他原地轉了一圈又一圈，目光呆滯，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個大鴨蛋。以至於旁邊書桌上看書或記筆記的學員，都衝他直翻白眼。

    鄉巴佬！

    “圖書館裡的書，一共有一百二十萬冊。大部分的原本都在總營，這裡都是複製版。不過，也有不少是屬於盧利安分院自己的原本，就連總營也沒有。”朱莉一邊領著羅伊往裡走，一邊為他介紹著圖書館，如同一個熱情的導遊。

    自從入學日上發生的事情之後，朱莉就認清了自己平日裡交好的那些貴族們的嘴臉。

    在試練的時候，昆西等人可以為了成績拋下她不管，在返校日上，可以因為看見她和其他人走到一起而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她。已經讓她明白，自己以前希望靠著自己的姿色嫁入貴族家來改變自己的未來，有多麼愚蠢。

    在那些從一生下來，就高高在上的人眼裡，她不過是一個玩物罷了。如果不是一直保持清醒謹慎，沒讓對方得手，恐怕她現在的下場，不會比那些被貴族們玩弄之後又拋棄掉的女孩子好多少。

    當時入學日上。布魯諾揮出那一記耳光雖然打的是埃里克，可朱莉也徹底被打醒了。

    回頭再看妮可等同伴，尤其是再看羅伊。比起昆西這些人來強出何止百倍千倍。在試練中，他們並肩作戰，遭遇斐烈騎兵營救菲利普的時候更是患難與共。無論是試練成績還是立下的功勞，都是她靠著自己和同伴的努力得來的。

    入學日之後。朱莉得到了菲利普作為謝禮的三千金路朗。這筆錢，讓她的家庭可以過上遠比普通人更好的日子，讓她的白痴弟弟和幼小的妹妹，不再為未來發愁。

    朱莉清楚的記得，當她在紅葉騎士的陪同下回家，將所有的錢一分不留的交到父母手上的時候，窮苦了一輩子的父母眼中閃爍的驚喜的淚光。

    那一天。朱莉一個人蜷縮在床上。聽著樓下激動得有些手足無措的父母半夜都睡不著的聲響，聽著弟弟和妹妹的笑聲，想著家裡的未來，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十幾年來，壓在她身上的重擔，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她換下了花了家裡整整三個月生活費的錢買的絲綢衣服，除去了首飾，洗了澡，乾乾淨淨地站在鏡子面前。看著鏡中少女白皙動人的赤裸胴體，她面頰緋紅的同時，感覺如此的輕鬆。輕鬆得彷彿背生雙翼。輕輕一振就能飛入雲霄。

    那一刻，她只想對一個人說一聲謝謝。

    如果不是在那魔獸山脈中。遇見了這個抱著一隻肥狗哭的眼淚嘩嘩的傢伙的話，她或許永遠也不會有今天。

    當第二天到了學院。聽到羅伊和克勞斯打起來，並被所有貴族學員宣佈為公敵的時候，她只和妮可相視一笑，一點也不擔心。

    她心裡很清楚，羅伊才是營救菲利普的最大功臣，同時，她也聽唐小笨說過，羅伊還是美丁城之戰中，那個被人們傳得沸沸揚揚的少年魔法師。為了能把他搶進自己學院，三大訓練營幾乎傾巢而出。

    這些，院長古斯塔斯也清楚，並一再叮囑他們不能洩露。

    在這樣的情況下，羅伊怎麼可能吃得了虧？

    況且，這傢伙比狐狸都狡猾，這種扮豬吃老虎的勾當，他幹得可再熟練不過了。當初在那個小山坡上，就連菲利普和一干紅葉騎士團的老獵鷹都被騙過了，斐烈人更是吃了大虧，何況對付幾個爭強好勝的貴族子弟？

    朱莉不知道羅伊究竟想幹什麼，不過，她知道，遲早有一天，這個學院裡的人們，會重新認識他。而那一天，不會太遠！

    “這是騎士區，”朱莉領著羅伊走上二樓，指著數十個厚重而寬大的書架上密密麻麻的羊皮書道：“這裡收集了大部分四星以下的鬥氣心法和武技功法，可以隨意翻閲。不過，你知道，同等級的鬥氣心法都差不多，修習太多反倒不如專精一種更好，所以，我們都只是看看而已。武技功法，倒可以選幾門來修煉，但很費時間。”

    “這麼多......”羅伊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十幾個比一堵牆也小不了多少的書架，眼睛發暈：“全是？”

    看見朱莉理所當然的點頭，羅伊只覺得心跳驟然加速。

    “這裡是魔法區，裡面不但有一到十級的大部分魔法，甚至還有一兩個五階蒼穹賢者才能駕馭的十一級魔法。不過，一些秘傳魔法，在這裡就找不到了，得去魔法塔跟那些老頭學。”朱莉領著羅伊走到了三樓的魔法區。

    三樓魔法區，就在藝術類和歷史類書籍的旁邊，雖然比起騎士的書少了一大半，可是，也占了整整四個大書架。

    羅伊一排排瀏覽過去，只見一本本厚厚的羊皮書，擠滿了整個書架。

    基礎的《魔法線性控制》、《魔法陣點面關係》、《元素陣控制論》、《魔力疊加法》、《魔法手勢和元素間的關係》以及各類元素魔法擁有盡有。

    一路走去。紋學區，冶煉區，鍛造區，植物區，魔獸魔寵區，種植區，礦物區.......密密麻麻的書籍看得羅伊頭暈眼花。

    待走到四樓的時候，朱莉指著一排房間對羅伊道：“這裡是單人的閲讀室。無論你想看什麼書都沒人打攪。而且裡面有修煉室，可以隨便折騰。不過，價格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租用一個房間一天。要花上一個金路朗呢！”

    說著，她又指著另一邊的一個厚重的黑色大門道：“這裡.....是圖書館的秘藏室，除了院長和幾位資深老教導之外，就連副院長迪亞拉也沒有權限.......”她沖羅伊一笑：“當然。我們就更別想了。如果要獲得高階武技，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幻塔，那裡才是戰鬥職業者的寶庫。只要有足夠的幻塔分，你甚至能買到秘傳功法！”

    正說著，一陣鐘聲傳來，朱莉一聽。忽然一聲驚叫：“糟了，我得趕去上課了。武鳴教導的自修劍術課，遲到可就慘了。羅伊，你自己逛........”

    她話一說完。就急匆匆地飛奔而去。窈窕的身軀只在樓梯角一閃，就不見了蹤影。

    看見朱莉風風火火的樣子，羅伊不禁一樂。相較於以前那個矜持傲氣的朱莉，現在的她真實的多也可愛的多。

    目送朱莉離開，羅伊回過頭，看向書架的目光中閃爍著極度興奮的光芒。

    他飛快地跑下樓，租了一件單人閲讀室，然後在騎士書籍區不少租書學員驚訝的目光中。一次抱了十幾本武技書進房間。

    “白痴！”看見羅伊手裡抱的這些二星或三星的普通武技，學員們互視一眼。都紛紛搖頭，面帶譏笑。

    不過。羅伊直接就將這些無視了。

    對於別人來說，這些武技或許是貪多嚼不爛，對提升實力沒有好處。可對於如饑似渴的他來說，這卻是一個巨大的寶藏！

    二星武技也好，三星武技也好。用得好，都能殺人！

    關上門，打開最面上的一本書，引入眼簾的，是一套二星武技，土系拳法——《堅石拳》。

    羅伊一頁頁的仔細翻閲著。這套拳法只有二星，無論是招式，鬥氣的運行路線還是戰環的控制，都比起矮人斧靈的驚雷斧法簡單了不知道多少倍。

    只花了半個禱時，他就將拳法翻閲完了。

    這套拳法一共十層，招式只有三十六招。每一層的區別在於鬥氣運行路線和戰環的控制不同，當然，越修煉到後面，威力也就越大。

    凝神仔細想了一會拳法的要點，羅伊起身走進了旁邊的修煉室。

    站在房間中央，他閉上眼睛，體內高速運轉的道理決，催動鬥魔源力沿周天運行，澎湃的鬥氣隨著戰環灌注到手臂上，隨即，他一步踏出，一拳直擊。砰的一聲。房間的空氣如同被人猛地扯了一把，發出一記爆響。

    一拳過後，羅伊再不停頓，一招接著一招打下去。

    一時間，就只看見他的身影在房間裡左衝右突，騰挪縱躍。時而矮身曲肘，突步而進，時而伸展骨骼，抖拳如鞭。房間裡不是發出一聲聲空氣被打爆的聲音。四周特別處理過的牆壁，如同被無形的拳頭接連擂上一般，震得砰砰作響。

    三十六招打完，體內鬥氣好不停頓的一衝而過。一道黃色的土氣，驟然浮現在羅伊的戰環上。

    一層過，進二層！

    一拳又一拳，一遍又一遍。羅伊完全沉浸在了拳法之中。

    隨著那到土黃色的氣息越來越濃厚，自戰環擴展到雙臂，又從雙臂擴展到全身，他竟一鼓作氣，接連突破到了堅石拳第五層。

    直到確定自己目前的鬥氣，不可能突破到第六層，羅伊才停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他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另外一種木系武技的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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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十四章 　奴隷市場

    救贖歷322年3月，斐烈帝國和聖索蘭帝國之間的戰爭，隨著盧利安行省南部小城美丁的一場戰役而陷入了僵局。

    局勢明顯緩和下來。來自於前線的消息從以前一天十幾次降到了現在的兩三天一次。不知堂的快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什麼讓人關注的新內容了。民眾們緊張的情緒得以緩解，日子又進入了以前按部就班的軌道。

    來往的商隊增多了，各大領主們也紛紛騰出手來清剿盜匪團和馬賊，保障通路安全。酒吧的生意越來越好，貴族們又開始他們無休止的舞會和狩獵。大家談論的話題也少了些戰爭，多了些家長裡短的瑣事和蜚短流長的香艷韻事。

    尤其是受戰爭影響的一些前線城市，反倒更比往常呈現出一種畸形的繁榮。

    來自四面八方的難民、傭兵、自由騎士、商人和帝國士兵，將城市塞得滿滿噹噹。街道上，到處都是身穿皮甲，背著大劍虎步龍行的漢子。他們有的是趕來報名參軍的，有的是從邊緣地方來闖蕩的，還有的是跟隨各自的傭兵團來找活計的。

    這個時候，可不缺工作。南來北往絡繹不絶的商隊正紛紛湧入城中，尋找發財的機會。他們要麼就帶著大量的急需物資，要麼就收購了不少珍貴的毛皮魔核，路上行程，正需要僱傭這些以戰鬥為職業的漢子們保護。

    城市的集市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擴張著。

    幾乎每一天，都有新的商隊湧入城市。為了爭奪一個市場的攤位，高價哄搶乃至大打出手的事情屢見不鮮。市場來不及擴充，人們就在外圍用木頭。篷布搭建起簡易的攤點。只要給領主的事務官交了稅，只要還有地方下得去腳，就沒人管你。

    這個時期，最痛苦的是負責城市衛生的事務官了。

    大量湧入城市的難民，沿街而居，產生了大量的垃圾。商隊的馬屁駱駝還有傭兵們的魔寵的糞便，更是隨處可見。只要一會兒不清理，就臭不可當。若是接連下上幾天雨，城市的下水道和排水渠再被一堵。那樂子可就大了。

    不過還算好，為了餬口，難民們可什麼都願意做。再苦再累，薪水再微薄的活兒。也有的是人搶著干。

    隨著城市的繁榮，街道上多了不少打扮妖艷的妓女。她們見天換一個地摟著那些發了財的傭兵和暴發戶的胳膊招搖過市，笑聲放浪，媚眼亂飛。不少迫於生計的難民女人也幹上了半掩門子的勾搭。有時候一大塊黑麵包，就能銷魂一次。

    除了妓女之外，騙子小偷也多了不少。這些傢伙三五成群，偷搶拐騙。街道人群中，市場上。到處都是他們的蹤影。就連一些遠地方來的貴族和富商，也成了這幫膽大妄為的傢伙的目標。

    當然，想發財就得冒險。但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幸運。

    城市的士兵和警士們，每天都會揪出幾個盜賊和騙子來。他們押著他，把他鎖在城門口或廣場的枷鎖上。讓過上過下的市民們，有目標消耗自己的爛雞蛋臭番茄。順便練練丟東西的準頭。有些罪大惡極的，敢惹上貴族的，則直接掛上了絞刑架。

    這是一個充斥著紛亂和喧囂的時代。

    每一天，都有難民在饑餓病痛中死去，同樣，也有幸運兒抓住機會大發橫財。一夜暴富。無數人在時代的漩渦中浮沉，掙扎。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樣，他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是想盡一切方式活下去。拚命活下去。

    322年3月26日，盧利安行省首府慕尼城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再過三天，就是30日，也就是阿道夫大公回城，舉行盛大遊行的日子。早在三月初就已經蜂擁進了慕尼城的人們，已經是望眼欲穿，迫不及待地期盼節日的來臨。

    穆恩在馬車入城的時候，掀開窗簾，用一雙冷漠的眼睛注視著這個自己一年半之後重返的城市。

    一年半之前，身為教宗心腹文修士的他，和聖殿騎士團的騎士馬克一道“陪同”艾蕾希婭公主旅行到了盧利安西南的港口小城波拉貝爾。

    說是陪同，事實上，他們的任務，是監視被奧古斯都視為禁臠的艾蕾希婭，保證她言談舉止循規蹈矩，以免她做出有損於黃金龍家族體面的事情。

    那個位於大陸最南面的小城市，原本是那一次旅行的終點。可偏偏就在那裡，艾蕾希婭遇見了波拉貝爾男爵城堡的那個該死的小雜役羅伊，而同時，他們也遭遇了斐烈人蓄意已久的入侵。

    那一夜的戰鬥中，他和馬克等人靠著拋棄平民來阻擋斐烈人的追擊，才最終在聖殿騎士亞歷克斯的接應下脫離了險境。而羅伊，卻因為救了艾蕾希婭並護送大部分平民脫離險境而被視為英雄，受艾蕾希婭冊封為她的守護騎士。

    穆恩知道，其實，從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把差事給搞砸了。他們不但沒有保證艾蕾希婭循規蹈矩，甚至還讓身為奧古斯都未婚妻的她冊封一個低賤的雜役做守護騎士。這簡直是對奧古斯都和整個黃金龍家族的侮辱。

    而其後，因為亞歷克斯試圖擊殺羅伊，皇家騎士和聖殿騎士全面爆發衝突。數名皇家騎士傷亡的結果，引發了愛德華一世的震怒和一場隨之而來的軒然大波！

    這裡畢竟是聖索蘭帝國。

    在這個立國時就曾經和教廷大戰二十一場的國度裡，教廷的力量和影響，一直受皇室和貴族們的制約，遠遠比不上在其他兩大帝國中的地位。因此，衝突的最終結果，是以一位紅衣主教親赴帝都道歉，召回亞歷克斯等大部分聖殿騎士而告終。

    那是對教廷聲望的嚴重打擊。

    可是，當時的情況是愛德華一世不惜玉石俱焚，帝國貴族義憤填膺。艾蕾希婭更是毅然加入聖女殿。這一切，都只能讓教廷選擇息事寧人。畢竟，如果給了愛德華向境內所有教堂動手的藉口和機會，那對教廷來說絶對是一場災難。

    而作為這件事的直接責任人，最不好過的就是穆恩和聖殿騎士喬治等人了。喬治跟著亞歷克斯回了梵丁堡，據說已經是貶到了最底層，處境艱難。而穆恩則因為教宗大人對他的態度明顯冷淡。在教廷中的地位驟降到了一種危險的程度。

    不過，穆恩終究是穆恩，憑著一年多的不懈鑽營。加上幾次穩妥甚至完美的完成任務，現在他又再度回到了教宗大人的視線之內。

    而這一次重回幕尼城，他的身上就肩負著一個和一年多之前的那件事有莫大關係的任務。

    馬車在車輪碾壓石板路的聲響中進了城門。幾位穿著帶有十字標記的白色外套的教廷騎士，策馬緩緩行走在馬車的兩側。身後。三十名教廷侍衛排著整齊的隊列徒步而行。

    看見教廷車隊，行人們紛紛避讓，一些人在恭敬的行禮，而另一些人，則報以冷漠，甚至不乏敵意的目光。

    對於這樣的眼神，穆恩已經是司空見慣。

    聖索蘭帝國，從來就不是一個對神明虔誠的國度。即便有一大半民眾是神的信徒，還有一小半，是該死的瀆神者。

    遲早，他們都會和他們的那個罪人行省，以及當初因為索蘭大公可以縱容才留下來的混亂之地的異教徒一起，被活活燒死！

    穆恩冷冷的放下了窗簾。將陰沉的臉，隱藏在寂靜的黑暗之中。

    他並沒有看見，在距離馬車不遠處的人群中，一個黑髮少年，正在一個相貌猥瑣的老頭的陪同下，一路東張西望地走向奴隷市場。

    ..........

    ..........

    羅伊被擁擠的人潮推著向前。前後左右，全都是密密麻麻攢動的人頭。不時有急匆匆飛奔而過的人，撞得他和四周的人們身體一偏，然後就聽見一陣罵聲。

    幕尼城的奴隷市場。就位於城北的交易市場旁邊。原本市場在城南。但是由於南部的港口城市大部分已經淪陷，因此，商隊都從北面陸路而來，城市的市場也相應調整到了北面。這裡原本只是一片低矮的居民區，四周是農田和空地。但市場建立起來之後，只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這裡就已經變成了整個幕尼城最熱鬧的地方。

    羅伊和葛朗台一路前行，放眼所見，身旁到處都是用篷布和木頭搭建的商品攤，上面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商品。一行接著一行，一直延綿到遠處。人群就在其中的過道上穿行，不時有人駐足下來，詢問價格。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吆喝聲不絶於耳，份外熱鬧。

    攤後是成排成列的駱駝馬隊，赤著膀子的漢子們肩扛手提地上下貨物，渾身的汗水亮晶晶的，塊塊肌肉在陽光下閃著光。四周是各式各樣的小吃攤，熱氣騰騰的食物不但便宜，而且份量很足，吸引著這些從天不見亮就勞累忙活到現在，早已經饑腸轆轆的人們。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吟遊詩人和雜耍藝人，也瞄上了這塊風水寶地。他們見縫插針地佔領了市場周邊的空地，尤其是幾個主要通道入口前，更是被從各地趕來的馬戲團給佔據了。穿著奇裝異服的吉賽人或大聲吆喝，或噴火，或拋著五顏六色的小球，招攬生意。有幾個漂亮的吉賽女郎，還穿著亮閃閃的露臍小衣，衝過上過下的人們拋著媚眼。

    走在這當中，羅伊左顧右盼，怎麼看也看不夠，只覺得渾身的細胞都充滿了一種如魚得水般的活力。這是他最熟悉的生活。眼前的一切，讓他彷彿回到了波拉貝爾的某個清晨，他穿過林中小路，走進市場，走向肯老爹的鐵匠鋪，或走向碼頭。

    順著市場邊的道路向東，穿過幾個馬戲團的帳篷，然後又經過一個不時爆發出狂呼吶喊的喝采聲和慘叫聲，猛獸咆哮聲的角鬥場和正在搭建的騎士比武場，就是奴隷市場了。

    奴隷，是整個交易市場中。除了拍賣場和諸如魔核等貴重商品之外，交易額最大的市場了。這裡比起旁邊的商品市場來顯得有次序的多。畢竟，能夠有錢購買奴隷，或者有足夠的實力經營奴隷生意的交易雙方，人數都不會太多。

    老葛朗台早就讓羅伊來購買奴隷，已經在他耳邊念叨了好幾十次了。

    現在的莊園正缺人手，對於迫不及待想把莊園經營起來的葛朗台和麥芽兒來說，購買奴隷，是當務之急。

    原本羅伊答應葛朗台開學第一天放學就和他一同來奴隷市場看看。可是，因為和貴族學員們的衝突，加上在和項鋒的比試中受傷，因此耽擱了。

    而接下來的幾天。剛剛提升了實力的羅伊完全沉浸在修煉之中，更是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直到葛朗台衝進學院，把他從禍害幻界塔靈力層的快樂中一把給揪出來。

    “少爺，這裡就是奴隷市場了，外面的這些都是直接交易的普通奴隷，有貴一點或者比較特別的奴隷，都在裡面的奴隷拍賣場裡拍賣，外面是買不到的。”葛朗台顯然對這裡頗為熟悉。一路走，一路為羅伊介紹著奴隷市場的情況。

    進了市場，羅伊就看見一個個巨大的鐵籠裡，關著數以百計不同膚色的奴隷。這些人衣裳襤褸，蓬頭垢面，靜靜地呆在籠子裡。神情木然。青壯在一處，婦女，兒童和老人又單獨在一處。每一個籠子前面都標有價格，只要給了錢，就可以進籠子順便挑選。

    而每一排鐵籠旁邊，都有一個被木欄杆圍起來的空地。許多購買者就圍在欄杆邊。看奴隷主將奴隷從鐵籠中帶出來，順著欄杆溜躂，如果有中意的，就報上一聲價格。付款，簽下買賣文書，然後在奴隷身上打上標記。

    “特別的奴隷？”羅伊一邊奇怪的隨口問道。一邊看著一個鐵籠前的牌子。

    牌子上註明，鐵籠裡的那七八個青壯，都是來自於混亂之地以北的狄圖人，是某一場戰役中被其他狄圖部族俘虜的戰俘。

    各地部族，是人類世界奴隷最主要的來源之一。著名的狄圖人，菲裡辛人，塔拉米人，吉賽人，肯塔人等一些邊遠山區或苦寒之地的部族，每年都會爆發不同規模的戰爭。而作為戰爭的附屬產物，最多的，就是戰俘了。

    部族權貴們通常都會把戰俘賣給進山收購的奴隷販子，這是避免過多青壯戰俘給部族帶來不穩定因素，又能賺取向外界購買武器裝備的金幣的最好的方式。

    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一部分是來自於貴族莊園和一些破產的農民，罪犯和戰敗者的家人。當然，除了人類之外，還有獸人，野蠻人..........

    “有一批精靈正在拍賣。說是有好幾十個。還有幾個矮人和從帝都來的破落家族的女人。”葛朗台的聲音在羅伊耳邊響起，“這是最近最大的一批異族奴隷了，好多貴族都趕來準備竟拍呢。”

    一聽到這個，羅伊皺起了眉頭。

    羅伊不喜歡奴隷制度。雖然千百年來，奴隷都是人類世界的一個組成部分，就連葛朗台，麥芽兒，肯老爹和漢斯等所有人，都將其視為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情，他還是不喜歡。

    這倒不是羅伊有多麼偉大善良的胸懷，而是和他小時候在矮人地下城，在精靈湖邊城的生活經歷有莫大的關係。

    在精靈中，女王，長老和一些神殿祭司的地位要高得多，可是，他們並不會奴役其他的精靈，也不會捕捉其他的種族作為自己的奴隷。矮人和侏儒也同樣如此。在和他們共同生活的經歷中，羅伊從來沒有見過有誰把自己的同族當做貨物。

    貨物，這就是羅伊最不喜歡奴隷制度的原因。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人類怎麼能把和自己一樣的人，當做沒有生命的貨物來看待。

    羅伊見過不少奴隷。無一例外，這些奴隷都被火紅的烙鐵印上了奴隷主的標記，都被手銬腳鐐穿成一串，如同牲口一般。沒有人把他們當做人來看，可他們的的確確是人。相較於精靈和矮人等種族的自由，優劣是顯而易見的。

    此刻聽到葛朗台的話，羅伊沉默半響。看著中央拍賣場那巨大無朋的白色帳篷，終於無聲地嘆了口氣。扭頭走向一邊。

    現實是殘酷的。奴隷制度存在了數千年，即便是愛德華一世，也不可能冒著得罪所有貴族的風險去挑戰它，更何況一個普通平民。

    而且，那邊的拍賣會顯然已經進入了尾聲，一些沒有收穫的貴族買家，已經罵罵咧咧的出來了。即便他想幫忙，也愛莫能助。倒不如多關心一下眼前。至少外面的這些人類奴隷買回莊園。處境會比被前任莊園主那樣的人渣買走要好得多。

    “少爺，”葛朗台顯然不知道羅伊的心事，領他走到一排鐵籠前道：“這裡的奴隷不錯，雖然貴了一點。不過我看過，都是青壯。我已經跟奴隷主談過了，如果我們能多買一些的話，價格方面，他會給我們算便宜一點........”

    羅伊看了看這排鐵籠裡的人。

    籠裡關著的都是身材壯碩孔武有力的青壯，最小的十七八歲，最大的也不過三四十歲。顯然是從諸多奴隷中特別挑選出來的。不過，價格也要貴得多。一個奴隷的標價為三十個金路朗。這已經是普通奴隷三倍以上的價格了。

    看見有人駐足。鐵籠裡的奴隷都站起了身來。

    這是奴隷主的要求，同時，這些奴隷也希望能夠早日被人買走。畢竟，被買走的奴隷，還有過上一點好日子的可能，而在這裡。他們連吃都吃不飽。如果長時間沒人問津的話，甚至可能被買到旁邊的角鬥場裡去。

    進了那裡，他們連一個星期也活不下來！

    羅伊一個個鐵籠看過去，忽然，目光在其中的一個鐵籠停了下來。這個鐵籠裡，關著大概二十來個人。不過。和旁邊的其他鐵籠不一樣的是，這個鐵籠裡的奴隷，一大半擠在右邊，而三個漢子。佔據了左邊一半的空間。

    那些擠在右邊的奴隷，看向那三個人的眼神，充滿了憎恨和畏懼。而當所有奴隷都站起來的時候，那三人已然懶洋洋的，只扭頭瞟了他和葛朗台一眼，就不再理睬。

    “軍人？！”羅伊只用鼻子，就能聞到這三個人身上那股子戰場上才可能培養出來的氣息。

    葛朗台還沒來得及回話，一個聲音就響了起來：“一個騎士，兩個士官！”

    羅伊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高瘦，長著一個凸出的下巴的中年男子，已經在幾個打手的護衛下走了過來。

    “有興趣嗎？”

    “騎士？”羅伊驚訝地看著這中年男子。很顯然，這就是這三個奴隷的奴隷主了。

    “中間那個，”奴隷主走到羅伊面前，扭頭看著籠中的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奴隷，“當然，嚴格的說，他曾經是騎士。不過因為受傷，失去了鬥氣，現在只是普通奴隷。”

    “受傷失去鬥氣，怎麼會變成奴隷？”羅伊問道。

    “小兄弟，我只管買賣，可不管講故事，”奴隷主一挑眉毛，淡淡地道，“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買下來，讓他自己講給你聽。不過我可以保證，無論他以前是幹什麼的，在這裡，他的身份和其他人一樣，就是奴隷！”

    說著，他扭頭看向葛朗台：“怎麼樣，葛朗台先生，你都轉悠了幾天了。還沒決定下來？”

    “我說，價格能不能再.......”葛朗台和奴隷主討價還價。

    羅伊走到了鐵籠前。

    “你叫什麼名字？”羅伊看著那被奴隷主宣稱曾經是一個騎士的中年奴隷問道。

    中年奴隷隔著鐵籠，靜靜地看著羅伊。他身材高大，一頭短髮和滿臉鋼針般的絡腮鬍，方正的國字臉上，眼眶深凹，一雙藍眼睛眼神漠然。雖然感受不到絲毫的鬥氣波動，不過，那自然散發出來的氣勢，卻如同寒冬一般凜冽。

    良久，他開口道，嗓音低沉。

    “卡列尼奇！”

    “好吧，卡列尼奇先生，我知道我的問題有些唐突.......”羅伊認真地道：“我想知道，你以前真的是一位騎士？”

    羅伊的話，引來了西蒙尼身後另兩人的一聲冷哼和怒視，似乎他的問題，是一種侮辱一般。

    而卡列尼奇則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正在和奴隷主討價還價的葛朗台，沖那兩人擺了擺手，點了點頭道：“是的，曾經是。”

    “聽他說，你是因為受傷失去了鬥氣？”羅伊目光炯炯地看著卡列尼奇：“傷在哪裡？”

    卡列尼奇身後的兩個漢子頓時一聲怒斥。

    “關你什麼事！”

    不僅他們反應激烈，就連一旁正在討價還價的奴隷主，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羅伊一眼。很顯然，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實在古怪而無聊。

    卡列尼奇倒沒有什麼過激反應。他只是撩開衣服，露出了健壯的身體和一道從胸口一直橫掠過小腹，幾乎把他整個人劈成兩半的猙獰傷口。

    羅伊仔細看著這道傷口，直到卡列尼奇放下衣服，忽然扭頭對葛朗台道：“這個人，我要了。”說著，他回頭看了看正準備說話的卡列尼奇，微微一笑：“當然，還包括你身邊的那兩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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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十五章 　第五軍

    “這幾個人？”聽到羅伊的話，那奴隷主的臉色有些奇怪：“你確定要？”

    “怎麼，有問題嗎？”羅伊問道。

    “問題是有一個.......”奴隷主瞟了鐵籠裡的三人一眼，臉上浮現一絲貪婪的笑容，對羅伊道：“三個人，一千金路朗。一分錢都不少。”

    “一千金路朗！你倒不如去搶！”葛朗台如同一隻發怒的鬥雞般，當即就跳了起來。

    對把錢袋子看得比命還要緊的他來說，多掏一個銅撒尼出來，都不如直接用刀抹了他的脖子來得痛快，更何況是一千金路朗。

    “就是這價格。”奴隷主顯然沒有讓步的打算，抱著膀子道：“一千金路朗，能買一個騎士和兩個士官，已經是天大的便宜了。別看他們現在是奴隷，要是放在以前，就連我見了也得低聲下氣的叫聲大人。支使這樣的人幹活感覺可不一樣。”

    “放屁。”葛朗檯面紅脖子粗，怒道：“連鬥氣都沒有還叫個屁的騎士。我花這錢，不如去買個戰奴了。況且，我們買奴隷來是幹活的，關他以前是什麼身份！”

    “那可隨便您，”奴隷主聳了聳肩膀，一臉遺憾，“一千金路朗只能買個低級戰奴罷了，還不一定能打過他們呢。別看他們現在沒了鬥氣，一身武技和殺人的手段可沒丟下。不然，你以為憑什麼就讓他們三個占一半籠子？”

    說著，他扭頭看向鐵籠裡的擠在另一半空間的其他奴隷，冷笑道：“你問問這十幾個廢物，誰敢招惹他們？”

    聽到奴隷主的話，鐵籠裡的奴隷都目光躲閃。雖然他們人數比卡列尼奇三人多了五六倍。體格也同樣強壯，可是他們卻只能擠在籠子的另一半裡面，不敢越雷池一步。從其中一些人臉上的淤青看來，雙方能形成現在的局面，顯然不只是動動口而已。

    那奴隷主面向羅伊，問道：“小兄弟。你怎麼說，要不要？”

    從奴隷主報出一千金路朗的價格開始，四周就靜了下來。奴隷們看著卡列尼奇三人，多少有些幸災樂禍。卡列尼奇靜靜地站在那裡，一聲不吭。彷彿被拿來討價還價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而他身後的兩個漢子。則沖奴隷主怒目而視。

    一千金路朗，幾乎就直接斷了他們被人買出這個鐵籠的可能。

    除非腦子被燒壞，否則誰會傻到花一千金路朗買三個普通奴隷。以前的身份再尊貴，那也是以前。既然淪落成了奴隷，就和別的人沒什麼區別。就像妓院裡的姑娘。總不會她說一句曾經是處女。就多給十倍的錢吧？

    在眾人的目光中，羅伊對葛朗台道：“付錢吧。”

    嘩，所有人都是一陣騷動。誰也沒想到，這個衣著普通的少年，居然真的砸出了一千個金路朗。那可是真金白銀啊。不是隨便可以往水裡扔的石頭！

    葛朗台付錢的時候，嘴唇都青了。

    “你這個該死的奸商。拿著！以後休想我再照顧你的生意，下地獄的騙子。貪婪的屎殻郎，被馬蹄踩過的牛糞.......”

    在葛朗台的罵聲中。奴隷主笑眯眯地收了錢，沖手下一擺手。

    “還有你......出來，該死的，快點！”一片鐵籠門開啟的哐當聲中，打手們提著鞭子，大聲吆喝著，將被選中的奴隷從人群中提出來，套上繩索，帶上腳鐐，推到一旁排隊。一時間塵土飛揚，場面一片雜亂。

    旁邊早有人擺好了桌子，給奴隷挨個填寫蓋有官方印章的賣身契。因為這一次，葛朗台一共選了六十個奴隷，加上羅伊要的三個人，在奴隷市場的外部市場算是一筆大買賣了。因此，光是填寫契約，就折騰了好長一段時間。

    就在賣身契填寫完畢，羅伊和葛朗台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從中央拍賣場裡，傳來了一陣騷動。

    眾人扭頭看去，只聽見那邊傳來一陣刀劍碰撞聲，怒罵聲和腳步聲。片刻之後，一個窈窕的身影當先衝出了帳篷。後面，數十個打手緊追不捨。雙方一邊跑一邊交手。不一會兒，追擊者就將前面這人給圍在了中央。

    逃跑的這人顯然是個女子，她動作頻率極快，手持兩把半月匕首在人群中左衝右突縱躍騰挪，出手儘是拚命的招式，數十護衛竟然一時拿她無可奈何，只能一邊死死圍住四周，避免被她趁隙脫逃，一邊大聲喝罵。

    “抓住她！”

    “圍住四周，別讓她跑了！”

    “臭娘們夠辣，大傢伙小心點！”

    看見這樣的場景，整個奴隷市場都如同炸了鍋一般。四周的奴隷販子和打手們都蜂擁著圍了上去。齊心協力幫忙包圍堵截。

    不過，隨著和那女人交手的幾個人被她放倒在地，人群始終無法將她控制在一個地方。片刻之後，戰團已經移動向了羅伊等人所在的地方。

    “上，都他媽愣著幹什麼，給我上去幫忙！”

    眼看那女人已經接連傷了好幾個人，羅伊身旁的奴隷主一臉陰沉，對手下的打手們急聲催促道。

    “等等！”羅伊忽然伸手攔住了奴隷主。這短短一瞬間，他已經認出被圍攻的女子，竟然是自己在來慕尼城時跟隨福格斯的車隊認識的女精靈傭兵彌琪。

    “怎麼？”奴隷主一征，驚異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你認識她，還是她是你的人？”

    眼看彌琪已經在一群打手的包圍圈中左支右絀，頻頻遇險，羅伊在心頭嘆了口氣，乾脆地對奴隷主道：“我的人。你讓他們停手，有什麼事跟我說。”

    奴隷主的眼睛一下眯了起來。

    在剛才的交易中，他發現這個衣著普通的少年似乎才是真正的主人。就連付錢的葛朗台也都唯他之命是從。能花上一千金路朗買三個普通奴隷的人，非富即貴，指不定就是哪個貴族家的少爺。這事兒。在沒弄清楚底細之前，還得小心點。

    “這話可是你說的，”奴隷主看著羅伊，目光閃動，轉身高聲叫道：“住手，統統都住手！”

    隨著奴隷主的吼聲。和彌琪交手的幾個人都跳出了戰團，停了下來，不過，所有人依然將彌琪團團圍住，一邊扭頭看向這邊。一邊警惕地盯著彌琪。

    “皮巴，你叫什麼叫？”一個身上閃爍著兩個戰環的中年大漢惡狠狠地看著羅伊身旁那名叫皮巴的奴隷主，怒道：“告訴你，她壞了斯納里大人的事兒！”

    斯納里顯然在奴隷市場裡有著極其恐怖的影響力。一聽到這個名字，四周圍上來的大小奴隷主和打手們面面相覷噤若寒蟬。皮巴更是倒吸一口冷氣。臉色一白，飛快地伸手指著身旁的羅伊道：“這小子說，那女人是他的人！”

    “他的人？”

    那壯漢和打手們看向羅伊的顏色一下就變了。“呼啦”一聲，數十人包抄過來，瞬間把羅伊和葛朗台給圍得嚴嚴實實。

    與此同時，一直緊張和對方對峙的彌琪也猛地扭過了頭來。

    當她看見羅伊的時候。不禁驚訝地張大了嘴，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和窘迫的複雜眼神。

    “出了什麼事？”羅伊平靜地問道。

    “嘿。她是你的人，出了什麼事你自己不知道？”

    一個冰冷如蛇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羅伊扭頭看去，只見分開的人群中，一個光頭男子，在一群彪形大漢的簇擁下，大步走來。

    “斯納里大人。”

    “大人。”

    “大人？”四周人們對光頭男子的尊稱，讓羅伊一怔，不明白一個人販子，怎麼能被稱為大人。

    不過，當他的目光落在了光頭男子上衣一處標記上時，他立刻就知道了原因。

    第五軍團！

    那光頭，竟然是第五軍團的人。

    光頭斯納里走到羅伊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這個身材單薄的少年，目光又在奴隷主和四周剛剛放出來的奴隷身上掃了一圈，沖那奴隷主問道：“皮巴，你怎麼認識他？”

    皮巴早已經嚇得面色發白。他縮著頭，結結巴巴地費了好大的勁，才將羅伊和葛朗台購買奴隷的事情說了一遍，一說完，就趕緊退開幾步，連連擺手道：“就這些，大人，其他的可不關我的事情，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斯納里斜著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羅伊。

    從皮巴的口中，他已經意識到這一老一少不像是普通人。而從兩人的表情看來，也是如此。黑髮少年一臉平靜，似乎根本不知道他面對的是一些什麼樣的人，而那一臉猥瑣的老頭，也平靜得如同一顆老樹一般，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斯納里並不知道，雖然在他眼前只有兩個人，可事實上，只要羅伊一出學院，身旁看不見的地方，總會有一位紅葉騎士的存在。

    這是菲利普早在第一次見到羅伊時就對伊凡和三傑下的死命令。而經過了黑骷髏盜匪團的事情之後，他更是調派了一個騎士小隊和相應的步兵騎兵，駐紮在慕尼城，一旦羅伊有危險，只需要一支響箭，紅葉騎士團就能把整個慕尼城給翻個個兒！

    “斯納里先生是嗎？她犯了什麼事情，你直說好了。”羅伊不卑不亢，對斯納里道：“如果是她的錯，那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斯納里一聲冷笑，細長的眼睛裡，閃著寒光。良久，他沖身旁的一個手下一努嘴，狠狠地道，“你，告訴他！”

    隨著那手下的講述，羅伊終於弄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今日正是奴隷市場在近期規模最大的一場拍賣會。

    為了這次拍賣，斯納里籌備了很長時間,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而且刻意把時間選在了阿道夫大公即將回城的這當口。就是為了把平日裡分散在各地的貴族富豪們都請來。

    不得不說，他們的準備很成功，拍賣會一開始，也很成功。

    可是。就在拍賣進入最重要的主題，也就是總數一百二十名精靈的拍賣時，彌琪的出現，卻讓整個拍賣場，變成了一場鬧劇。

    當時穿著一身華麗服飾的她頻頻叫價。從第一輪一直到第四輪，高昂的競拍價格。一度讓所有人瞠目結舌。奴隷販子們固然竊喜不已，貴族們則憤憤不平，以為遇見了斯納里的托兒。沒有誰願意為買幾個精靈當這個冤大頭。

    算算時間，拍賣結束的時候，正是羅伊抵達這裡的時候。當時。兩手空空一臉鐵青的貴族們紛紛憤然離去。

    可就在貴族們的馬車絡繹駛出奴隷市場，一干奴隷販子興奮地準備文書和交割手續的時候，誰也沒想到，這位繳納了整整五千金路朗擔保金的大主顧，卻忽然反悔了。只輕描淡寫地丟下一句“不想要了”。就要轉身離開。

    當時。所有人都懵了。

    五千擔保金雖然不少，可相較於數十萬金路朗的交易額卻差的很遠。而且，他們為了這次拍賣花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籌備。今日一過，別說短時間不可能再舉行同樣規模的拍賣，就算能舉行，.那些氣沖沖的貴族們也不會來參加了。

    到這個時候。眾人終於反應過來，這女人是來搗亂的！一想通這一點。這幫刀頭舔血殺人如麻的惡棍，頓時露出了本來面目。要把彌琪給留下來。彌琪自然不會束手就擒，拔刀相抗。一番搏鬥之後，她衝出拍賣場，就是剛才羅伊看見的畫面了。

    羅伊聽了事情經過，心裡已經明白了過來。雖然他不知道那些被拍賣的精靈和彌琪究竟有什麼關係，但他知道，包住耳朵的彌琪，本身就是一個精靈。很顯然，事情不只是彌琪吃飽了沒事來搗亂那麼簡單。

    “一共多少錢？”

    “怎麼，你準備付錢？”斯納里笑了一聲，在一個手下放在身後的椅子上翹著腿坐下來，說道：“一百二十個精靈，加上兩個附送的老年精靈和三個矮人，一共八十六萬金路朗。”

    一聽到這個價格，不過羅伊和葛朗台嚇了一跳，就是剛才沒進拍賣場的其他奴隷販子和打手們，也瞠目結舌。

    雖然，精靈作為這個世界最難捕捉也昂貴的奴隷。每一個的價格都在一萬金路朗以上。甚至有些精靈奴隷賣上十萬二十萬金路朗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只要稍微懂一點的人就知道。這裡所說的價格，是總價。

    擁有一個精靈奴隷最難的不是捕捉，而是調教。

    精靈的天性是驕傲的，也是自由的。

    就像一種名叫七夜的鳥，捕捉或許很容易，可一旦失去自由，無論如何都無法養活。除了自由的飛翔，它們對一切都不屑一顧。

    因此，奴隷販子們捕捉精靈很容易，可是，要讓他們活著卻很難，更別提將其調教成奴隷了。

    一個普通精靈奴隷的調教費用，或許就高達數千金路朗。而一個武技高強的精靈的調教費用，更是無底洞。

    而那血腥，屈辱而痛苦的調教的過程，更是造成精靈奴隷價格飛漲的最主要因素。大部分的精靈都會在這一過程中死掉，最終剩下來的常常十不存一。這也是為什麼精靈拍賣都是以二十個，三十個一批進行的原因。

    由此可見，兩三千金路朗一個精靈的價格，已經是相當昂貴了。即便按照最低的調教死亡率來計算，培養一個精靈奴隷的價格都在萬金以上。這還不算調教的其他費用。而彌琪，竟然將單單購買未調教精靈的價格，抬到了平均七千金路朗以上。

    這簡直是瘋了！難怪貴族們一臉鐵青的離開呢。如果不是知道彌琪的身份，就連羅伊也會以為她是個瘋子。

    “怎麼樣？”斯納里翹著二郎腿，斜睨著羅伊，“我等你給我個交代！”

    羅伊沉默著。

    “我不用你管！”這時候，彌琪忽然開口道。

    她很清楚八十六萬金路朗，是何等恐怖的一筆巨款。別說羅伊，就是許多擁有領地的男爵子爵傾家蕩產也不一定能湊出來。此刻看見羅伊為難，她一咬牙，猛地一擺手裡的匕首，沖斯納里叫道：“有本事殺了我.......”

    她話音未落，羅伊已是一聲怒斥：“閉嘴！”

    彌琪被羅伊的斥責激得又羞又怒。倔強地想要說什麼，可一看見羅伊的眼睛，嘴巴卻不由自主地閉得緊緊的。

    即便已經過去了好些天，可她依然無法忘記，羅伊一手炮製出那場針對黑骷髏盜匪的冷血的屠殺。也無法忘記，羅伊站在火把明滅的車陣上，靜靜地看著一排排盜匪在面前倒下時，那一雙冷漠得讓人心裡發寒的眼睛。

    她比誰都清楚眼前的男孩是個何等恐怖的傢伙。

    見彌琪閉上了嘴，羅伊不再理她，扭頭看向斯納里，打開空間戒指。瞬間，大量的魔核，魔獸毛皮，骨材傾瀉而出，在斯納里的面前堆了一地。

    “天啦。”

    “魔核，這麼多！”

    一看見這些東西，四周人群頓時就炸了鍋。就連斯納里也霍然站起身來。

    羅伊臉上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既然我的人叫了價，那我只能認帳。不過今天錢不夠，先用這些換一部分。剩下的，我會儘快完成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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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十六章

弓箭遊獵隊 （上）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一干奴隷販子們口乾舌燥呼吸急促。奴隷們則張口結舌目瞪口呆。卡列尼奇和兩名漢子互視一眼，都是一陣動容。而小奴隷主皮巴心頭更是後悔不迭——早知道這小子居然這麼有錢，當時就該使勁敲他一大棒。

    別說他們，就是一旁的葛朗台也一陣發懵。雖然他知道羅伊背後有紅葉騎士團，也知道這位一個魔紋法陣殺了數百人的少爺壓根兒就不像他外表那麼憨厚簡單。但他做夢也沒想到，羅伊的身家，竟然比他殺人的手段還豐厚得多！

    如果不是知道羅伊真的只是一個平民，如果不是認識了漢斯和肯這些波拉貝爾人，聽他們說起過羅伊的往事，葛朗台幾乎就要懷疑他是紅葉卡雷家族的私生子了！

    看著滿地的珍貴魔核毛皮，葛朗台的心都在滴血。

    一百二十個精靈，正常拍賣價格不過二十萬金路郎罷了。即便其中有幾個好貨色，把價格再翻上一倍，四十萬金路郎也頂了天了。可誰也沒想到，彌琪竟然把價格抬到了八十六萬金路郎。這麼一大筆錢，即便是放在燧石財團，也要傷筋動骨啊！

    “這個敗家娘們！”葛朗台斜睨著彌琪，一邊在心頭破口大罵，一邊暗自慶幸，“咱家麥芽兒小姐雖然也是精靈，腦子卻比她好使多了！”

    對於彌琪和她的那些傭兵同伴，葛朗台可沒什麼好感。

    當初在美丁城，身為福格斯管家的他全程參與了商隊聘請傭兵，啟程，向慕尼城進發的所有事務。就連【烈光】和【刺芒】兩個傭兵小隊的定金，也是他親手支付的呢。

    在葛朗台看來，這些傢伙既然身為傭兵，就應該有為僱主消災解難的本事和覺悟。不管用什麼方法，也要保證商隊的安全。

    如果當初在美丁城的時候，他們能用心一點，專業一點，對一些可疑的問題保持足夠的謹慎，完全能夠避免被黑骷髏盜匪團襲擊。大不了商隊就晚幾天上路好了，再不然，還可以採取化整為零，聲東擊西或者請財團派人支援的措施。

    可這些屬於傭兵們專業的事情，他們自己不但沒做好，還對發現事情不對勁的羅伊冷嘲熱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尤其可恨的，就是這個叫彌琪的精靈，居然還把刀都架在了少爺脖子上。

    越想，葛朗台看向彌琪的目光就越是不善，鼻子裡噴出的粗氣簡直和龍息一般熾烈了。他葛朗台可是一個記恩的人。少爺救了福格斯老爺，又救了自己命，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這個該死的精靈浪費少爺的錢而無動於衷！

    ..........

    ..........

    葛朗台的目光，並沒有被彌琪看見。這個時候的她，已經完全懵了。

    自從護送商隊到了慕尼城，交接了任務之後，彌琪就暫時告別了傭兵小隊，獨自探查自己被俘虜的族人的消息。

    精靈拍賣是她早在來慕尼城之前就已經知道的。因此，她在奴隷市場外租下了一個小閣樓，每天觀察打探。很快，她就在奴隷販子們的一次轉運中看見了那些被關在囚車裡的精靈。同時驚喜的發現，她的族人也在其中！

    整整兩年，這是彌琪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親人。她一度試圖暗中接近營救。可是，因為奴隷販子們的防範極其嚴密，而且其豢養的打手當中也很有幾個厲害角色，因此，彌琪幾次三番設計的營救計劃都以失敗告終。

    眼看拍賣即將開始，彌琪一狠心，找傭兵小隊長奧爾德和夏拉借了三千金路郎，加上自己積攢下來的兩千多金路郎，用來僱了馬車，買了衣服和首飾，交了拍賣押金，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傲氣蠻橫的貴族小姐，混進了拍賣場。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破壞這次拍賣，不讓自己的族人被不同的貴族給買走。只要拍賣失敗，至少短期內，奴隷販子們無法將精靈大批脫手，甚至可能轉運到別的城市去拍賣，這就給了她再度謀劃的時間和機會。

    計劃一開始很順利。五千金路郎的拍賣押金，讓奴隷販子們壓根就沒想過有人會跟自己的錢過不去而來搗亂。可彌琪沒想到的是，她並沒能順利離開。更沒想到，就在她以為絶無幸理的時候，竟然遇見了羅伊。而且，他還向她伸出了援手。

    為此，羅伊付出的代價，就是眼前這價值幾十萬金路郎，讓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的珍貴魔核。

    .........

    ........

    一片粗重的呼吸聲中，斯納里半眯著眼睛，看著面前的東西，良久，目光落在了羅伊手上的那枚空間戒指上。

    斯納里今年四十歲。是第五軍團步軍第一營的營統領，帝國騎士，男爵。論見識，他遠比在場的其他人多得多。因此，當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魔核上的時候，他卻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羅伊的空間戒指上面。

    斯納里見過許多空間戒指。事實上，他自己手上就有一個。

    可是，他和他身旁的貴族使用的空間戒指，大部分都只有普通箱子大小。最多不過放上一把劍或者一張弓而已。就這樣，一個空間戒指的價格也超過了一萬金路郎，不是富豪或者擁有領地的領主，根本就買不起。

    而眼前這個少年的空間戒指，卻遠比他們更高級的多。光憑眼前這些魔核，毛皮和骨材就能看出，那戒指裡的空間，至少也有一間屋子大小。這樣的戒指，可不是有錢就能夠買到的。而能夠擁有這樣一個戒指的少年，身份恐怕也不會簡單。

    “還沒有請教，您是........”斯納里決定先摸摸底。雖然身為第五軍團的人，他並不懼怕這個行省包括阿道夫大公在內的任何一個人，不過，對於帝都的某些老牌家族，他還是心懷畏懼的。他可不想稀里糊塗的就得罪一個自己惹不起的怪物。

    不過，羅伊顯然不想和他打什麼交道。他擺了擺手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願意給錢，而你願不願意放人。”

    說著，他扭頭看向彌琪，接著道：“按照規則來說，既然她已經交了拍賣押金，那麼，就算她反悔，你們直接扣掉押金就行了。錢已經歸你們了，再想動刀動槍，說到哪裡，恐怕都不太合適吧？”

    看著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的羅伊，在場的奴隷販子們都一陣心虛。就連斯納里的臉色，也顯得有些不太自在。

    羅伊所說的，的確是拍賣場裡的規矩。如果真要講理的話，那他完全可以捨棄五千金路郎的押金，拒絶執行之前的竟拍價格。誰也拿他沒有辦法。這裡畢竟是阿道夫大公治下的盧利安首府，他們再橫，也得遵守這裡的規矩。

    “好！”斯納里點了點頭，心知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自己不可能再多占什麼便宜。加之不瞭解對方的底細，當下乾脆地道：“既然這樣，那我也乾脆一點。這裡的東西，我讓人立刻算價。有多少錢，你帶多少奴隷走。不過，剩下的交易.........”

    看著斯納里陰沉的眼睛，羅伊乾脆地道：“我認！”

    “一言為定！”

    .............

    .............

    清點魔核材料，一一計價，是一件極其耗費時間的活兒。每一塊魔核，每一張毛皮，老葛朗台都和對方爭得面紅耳赤，一個銅撒尼的虧也不吃，倒還大占便宜。以至於後來那斯納里看葛朗台的目光，頗有些不善。

    而趁著這個時間，羅伊也將彌琪拉到了一邊。查問事情的起因。

    彌琪低著頭，老老實實的把整個事情的經過都說了出來。

    許多事情，就是烈光小隊裡的同伴都不知道。可不知道為什麼，當看見羅伊的眼睛，她就沒一點隱瞞的心思，從兩年前村子如何被襲擊，族人如何被俘虜，自己怎麼進入人類世界，加入傭兵團，一直講到自己逃出拍賣場。

    就像洪水絶了堤。

    一直到傾吐完所有積攢在心裡兩年的話。彌琪才停了下來。最後，她用手背抹去眼淚，低聲道：“羅伊，對不起.......謝謝。”

    雖然道歉和感謝放在一起讓人絶對有些彆扭，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這卻是彌琪此刻最想對羅伊說的話。

    說對不起，是她為當初在車隊對羅伊的誤會和衝突，一直覺得自己欠羅伊一個道歉。而謝謝，意義卻太多了。為了今天，為了自己的族人，也為了烈光小隊的所有成員。

    在護送商隊來慕尼城的路上，羅伊曾經救了小隊所有人的命。

    不僅如此，烈光小隊還因為這次任務因禍得福，從三級小隊，一躍成為了五級傭兵小隊，震動了整個慕尼城的傭兵界。

    在任務堂的等級體系當中，任務按照難度，被分為從e到s六個等級。

    等級最低的e級任務，通常是低級傭兵小隊和傭兵新人承接的。而等級最高的s級任務，則需要一些超級傭兵小隊乃至數個傭兵團聯合在一起才能完成。為了完成一個任務，四五個傭兵團集體覆沒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由於每一個等級之間的難度差距都非常的大。因此，每上升一個難度，任務堂給出的積分都在低一級難度任務的5倍到20倍區間。也就是說，完成一個b級任務，積分最低可以達到d級任務的二十五倍，最高可達四百倍！

    而這一次，福格斯委託的護送任務，被拿去任務堂報備的時候，只是一個d級任務。

    畢竟，護送一支商隊從美丁城到行程只有一天的慕尼城，不但距離近，時間短，路線的安全程度也相對較高。所有的任務條件，在任務堂的評定中都屬於輕微風險的範疇。

    可隨著商隊遭遇黑骷髏盜匪團，甚至還牽扯到了溫格子爵官匪勾結的大案，這個d級難度的任務，直接被調整到了b級。任務的積分卻隨著難度的增加而上漲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超過原來任務一百倍的積分。使得【烈光】和【刺芒】兩個小隊的等級，瞬間就從三級直接衝進了五級。步入四級到六級區間的中級傭兵小隊行列！

    對於任何一個傭兵小隊來說，其積分等級都是最寶貴的財富。擁有更高的等級，就意味著他們能夠獲得遠比以前更高的報酬，能夠接下以前不能承接的任務，能夠在傭兵團裡獲得更高的地位，能夠讓許多實力出眾的傭兵趨之若鶩紛紛加盟！

    當時，消息一在慕尼城中傳開，就引發了一陣轟動。

    大家一方面為黑骷髏盜匪團的覆滅和溫格子爵領的驚天答案而震驚，另一方面，又為烈光和刺芒小隊的好運氣而眼紅。一時間，烈光和刺芒小隊成了整個慕尼城傭兵圈裡的名人。大家談論起他們的時候，艷羨之情溢於言表。

    可只有兩個小隊的傭兵們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好運氣是怎麼來的。如果沒有羅伊，他們早就成了希萊河東岸高地上的一具具屍體了！

    所有人都對羅伊心懷感激。傭兵闖蕩南北，一向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大家之前一直商量著，要怎麼還上這個恩。可彌琪沒想到，之前的事情還沒了，自己竟然又欠下了羅伊一筆。這已經不是一句謝謝能夠償還的了。

    不過，彌琪的話，羅伊卻似乎並沒有聽見。

    這個時候的他，正皺緊了眉頭，看著不遠處的斯納里，轉動著心思。

    從彌琪的講述來看，他可以肯定，襲擊精靈村落的人，就是第五軍團的人。兩年之前，第五軍團的駐紮地正是在彌琪他們所在的區域。而且，能夠以數百人襲擊一個人人都會一手精絶箭術的精靈村落，絶不是普通人。

    在聖索蘭帝國，邊軍第五集團可沒有多少好名聲。這個軍團不但是宰相唐納德的死忠，而且在不久之前的美丁城之戰中，還曾經試圖以犧牲阿道夫大公的盧利安軍主力為代價，迂迴進攻斐烈軍的薄弱環節，撈取軍功。

    如果不是美丁城一戰，盧利安軍大獲全勝，而且在索菲亞的指揮下迅速前移，殲滅了斐烈的後繼部隊，恐怕現在的慕尼城，早就成了斐烈軍的南方大本營了！

    沒有哪一個盧利安人，喜歡第五軍團。

    可是，作為帝國目前在盧利安僅有的邊軍部隊，大家再討厭第五軍團，也只能忍著。即便是美丁城事件之後，這個軍團受到的最嚴厲的懲罰，也只是軍團長施施然帶著大量財務返回帝都。作為軍團骨幹的軍官們，一個都沒有被追究。

    而據說，新上任的軍團長也是宰相唐納德一系的人。半個月之前就已經抵達慕尼城了，至今連見見阿道夫大公的意思也沒有。

    目前，第五軍團大部分都駐紮在慕尼城和盧利安北部的幾個城市，反倒是阿道夫大公和紅葉軍團，駐守在美丁南面的交戰線上。

    雖然皇室已經幾次下令，讓第五軍團南移，協助加強防禦。可是，這個軍團除了蠻橫霸道滋擾地方，一次次讓盧利安提供物資軍餉之外，根本不連理都不理。近日，已經爆發了好幾次第五軍團官兵和地方民眾的衝突事件了。

    說實話，剛才拿東西出來的時候，羅伊自己也肉疼。

    如果換做其他奴隷販子，或許他就讓福格斯或者菲利普想想辦法了。可偏偏，這斯納里，卻是第五軍團的人。

    羅伊曾經聽菲利普說過，紅葉軍團和第五軍團之間的關係勢成水火。這其中，除了雙方在帝國政治格局中出於對立立場之外，也因為家族的利益紛爭。尤其是新上任的軍團長博利，更是和卡雷家族爭鋒相對的財政次長的長子。

    羅伊不想捲入貴族之間的鬥爭，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而這些精靈奴隷，對他來說，卻很重要，因此，除了用錢來解決之外，他現在沒有別的辦法。

    不過.......這錢也不是那麼好拿的！

    遲早讓他們都給老子吐出來！

    ..............

    ..............

    當運送奴隷的馬車一輛接著一輛出現在綠塔莊園山腳蜿蜒的道路上時，莊園裡的所有人都被驚動了。

    女僕們紛紛擠在小樓的窗戶邊張望著；馬場裡牽著長繩馴馬的漢斯臉上露出了笑臉；修理農具的肯老爹抬起頭站起身來；而正在水果樹下修剪枝葉的麥芽兒和小蘭姐，則乾脆扯下了包住頭髮的手帕，飛奔著跑向莊園大門口。

    更多的人從莊園的四面八方湧了出來，彙集到通往主樓噴水池的道路兩旁，看著浩浩蕩蕩的車隊，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歡樂和興奮。

    綠塔莊園這個名字，是某天早晨，麥芽兒在淡金色的晨曦中漫步於綠草如茵的山坡上時，看見倉庫旁高高的木架上那個綠漆斑駁的水塔而起的。雖然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可沒想到，這個名字得到了莊園所有人的喜歡。

    新的名字，就這麼定了下來。而新的生活，也在這片土地上展開。

    自從買下了莊園，羅伊又去了學院，麥芽兒和莊園裡的所有人，就將全部的熱忱都投入到了莊園的建設當中。

    莊園前任留下的奴隷們雖然還處於休養當中，但少部分體格好的已經能夠幹活了。加上老馬克西姆等三十多戶最先被羅伊收容的波拉貝爾農戶，已經遷入了新建的木屋，開始耕種田地，整個莊園，頓時就變得生機勃勃。

    在這個戰火紛飛的亂世當中，能夠有這麼一片屬於自己的寧靜土地生活，莊園裡的每一個人都無比的珍惜。

    他們將小樓外牆重新粉刷了一遍。修葺了馬場的欄杆和破爛的圍牆，重新搭建了葡萄園的架子，又清理了池塘的水草和淤泥。農田裡，更是仔仔細細的犁了一遍又一遍，疏通了灌溉渠，甚至還在流經莊園的清澈小河邊搭起了水車的架子。

    重新煥發了活力的莊園，每一天都在變化著。便得更年輕，更蓬勃。

    今天一早，葛朗台就讓車伕備了馬車進城去。

    莊園裡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大管家葛朗台是為了莊園急需的勞力而去第一訓練營找少爺，說是無論如何也要把少爺從學院裡給拖出來，把這件事給解決了。

    自從少爺進了學院之後，這一個星期以來，他還沒有回過莊園呢。不光是麥芽兒小姐，漢斯和肯老爹他們每日裡念叨他，就是學院裡的這些僕人們和奴隷們，也盼著看看已經是準騎士的少爺穿著訓練營制服的模樣。

    在大家的心裡面，考進了騎士訓練營，就意味著未來鐵定能成為一名貴族。少爺羅伊能有這樣的成就，不僅他們與有榮焉，未來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日子更有盼頭！

    轉眼間，十幾輛大車和一輛黑色的廂式馬車組成的車隊，就已經駛入了莊園。隨著車隊的抵達，伊凡和三傑出騎著戰馬的身影，也如同幽靈一般，自遠處的樹林飛馳而出，片刻疾馳之後，已經出現在了車隊兩側。

    車隊在莊園前停下來。人群都興奮地圍上了去，但片刻之後，大家就愣住了。第一輛馬車裡出來的，自然是羅伊和葛朗台。可身後那些打車裡下來的奴隷，除了前面幾輛馬車是正常的人類之外，剩下的竟然是六七十個面黃肌瘦的年輕精靈！

    “快看，是精靈。”

    “這麼多？！”

    人群頓時一片喧囂。對於這裡的大多數人來說，精靈雖然並不鮮見，可一次看見數量如此眾多的精靈，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要知道，抵抗魔族的人類聯軍，早已經解散了兩百多年了。在文藝復興之後，和人類嫌隙日益加深的精靈就率先離開了人類世界。他們整個部族整個部族地遷徙到了人跡罕至的深山叢林之中，建築了完全屬於他們的湖邊城。

    繼精靈之後，矮人和侏儒也和人類分道揚鑣。各自在遠離人類城市的地方，建立了地下城和機關城，獨立生活。

    三百年前那種人類，精靈，矮人和其他種族共居一城的景象，早已經不復存在了。

    現在除了一些傭兵團的精靈傭兵之外，大家就只聽說索蘭帝國皇室麾下有一支人數不超過五百人的精靈部隊。而矮人和侏儒，也只在一些武器店或神匠堂裡才偶爾能見。他們其他的大部分的族人，都小心的和人類世界保持著距離。

    誰也沒想到，莊園裡，竟然來了這麼多的精靈。而且，從這些精靈衣衫襤褸的模樣看來，和其他車上下來的那些奴隷沒什麼兩樣。

    少爺和葛朗台不是買了這麼多精靈奴隷回來吧，這得花上多少錢啊！六七十個精靈的價格夠買上十幾個這樣的莊園了！

    大夥兒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死大腦袋，給我過來......”麥芽兒一眼就看見了精靈中的彌琪，頓時抓住羅伊的胳膊，死命地把他拽進了小樓裡。身後，傑姆，伊凡和葛朗台等人互視一眼，也跟了上去。留下傑西和傑克遜安置奴隷和精靈們的住處。

    “怎麼回事？”一走進小樓客廳，麥芽兒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羅伊撓了撓頭，把今天在奴隷市場裡發生的事情都給她說了一遍。

    “五十萬金路郎！”一聽到羅伊說起最後那批魔核和毛皮折現的價格，麥芽兒頓時一聲驚叫跳了起來。那咬牙切齒的模樣，眼看就要暴走了。

    這些魔核，可是當初她和羅伊在絶境裡生活的時候一起狩獵倖幸苦苦攢起來的。羅伊是魔法師，他自己用，麥芽兒大小姐一點意見也沒有。可是，他把這些東西一股腦用了幫別人，大小姐可不幹了。這簡直是在挖她的心頭肉啊！

    最可惡的是，這還是幫那個叫彌琪的妖精！

    死大腦袋.......肯定是嫌人家小，看上那個妖精了！沒錯！

    看著麥芽兒那又是氣憤，又是狐疑的目光，羅伊怕她當場發飆，趕緊當著伊凡等人的面，一臉誠懇地道：“你說，他們都是你的同族，我能不救他們嗎？那你知道了，該多傷心啊。”

    一聽到羅伊的話，在場的人都一陣點頭。

    在大家看來，羅伊幫助這些精靈，除了當初和彌琪曾經並肩作戰，也算是有患難交情之外，只怕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為麥芽兒。畢竟，這些都是麥芽兒的同族，如果羅伊見死不救的話，以後麥芽兒知道了，還不定怎麼傷心呢。

    而麥芽兒，則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

    傷心？老娘會傷心？傷心個屁！死大腦袋，明知道老娘是高尚尊貴純潔優雅的黑暗精靈，誰要跟這些土裡吧唧的醜八怪做同族！

    “怎麼？”羅伊眨巴眨巴眼睛。

    麥芽兒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不得，儘管心頭大恨，臉上卻露出一副感動的模樣，挽住他的胳膊，在他肋下使勁一擰，柔情似水地道，“老爺，你真好。”

    一人吃了個啞巴虧，扯平了。

    羅伊忍著痛，扭頭對葛朗台道：“葛朗台先生，一會兒你找醫生給今天來的這些奴隷和精靈都檢查一下身體。順便請那位名叫卡列尼奇的先生，到我的實驗室裡來一下。”

    “好的，少爺。”葛朗台恭敬地道。

    “伊凡先生，”羅伊扭過頭，看著伊凡：“請您幫我聯繫一下菲利普，問問他能不能幫我弄到一百二十把黑鐵木製成的短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