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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五十九章 暗營
斜陽晚照,紅色的霞光彷彿要將城市的屋頂都化作火海一般。漸漸散去的集市,歸家的商人,從孩子們的嬉鬧聲中平靜下來的潺潺溪水,迴圈的牛羊和樹林中聲聲鳥叫,使得傍晚的慕尼城顯得異常寧靜祥和。
房間裡靜悄悄的。羅伊沉下心來,釋放出感知。
感知無邊無際地蔓延出去,和天地氣息融為一體。隨著呼吸的起伏,漸漸的,天地元力開始變得動盪,一波波能量如同波浪般,緩緩沖刷著身體肌膚的每一個細胞,一點點地浸入體內。
很快,天地能量的波動就開始變得猛烈起來。就像風暴漸漸逼近的海邊,一波接一波的潮頭撲打在岸邊的礁石上。而這個時候,羅伊的呼吸也變得綿長悠遠,平均間隔三分鐘,才會完成一次呼吸。
這種呼吸節奏,是羅伊在無數次冥想中,通過反覆的琢磨和實踐得來的。
一次冥想百次呼吸。呼吸的節奏,對冥想有著很大的影響。
如果呼吸太快,天地能量的勢頭就會變得兇猛且難以控制,同時,身體對能量的吸收效果也會降低。而呼吸過慢,身體的各項機能指標又會下降,從而影響的體內的源力運行和能量轉化。
而現在的這種呼吸節奏,讓羅伊恰好保持一種平衡,不疾不徐,穩步提升。
如果有別的魔法是在旁邊,一定會震驚於這個少年的細微控制能力。這種如同行走於鋼絲上的平衡能力,已經完全超出了這個層次的魔法師的範圍,即便是一些驕陽魔導師乃至蒼穹賢者,也很難做到。
可羅伊就做到了,自然而然。就像吃飯喝水那麼簡單。
他全身的細胞,在以最大程度的吸收力吸取著天地能量中的靈力。他的源力,在以最大的速度運轉著,將靈力轉化為魔力。而這一切,又完全保持在可控的範圍之內。就像行走在懸崖邊,看起來似乎一步踏錯就會掉下去,可這一步,卻始終不會錯。
一呼一吸。
十次呼吸之後,天地能量潮的強度,就已經超過了羅伊能夠承受的程度。而這個時候,裁決主靈化身的漩渦,也像一個老朋友般,如約出現在羅伊的識海中,替他擋住過剩的能量潮的衝擊。
因為身處於幻塔的靈力界當中,因此,羅伊冥想時遭遇的能量潮遠比平時大上十倍。當然,能量中蘊含的靈力也比其他地方濃郁十倍。
如果把靈力丹比喻成一杯水的話,那麼,幻塔的靈力界就是一個巨大的泳池。
靈力丹中或許還含有難以清除的毒素,大量服用會對身體和日後的修煉到來很大的負面影響。而幻界塔的靈力界卻是完全純淨的。這些靈力是天地萬物自然散發的精純能量的集合,沒有絲毫的雜質。無論吸收多少,都是有益無害。
這個道理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相同的。魔法學院就設立於幻塔靈力界的範圍內,也是因為如此。可羅伊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是,別人冥想時能引動的能量不過是如風如霧般的規模罷了,而他,卻是識海中那比海嘯還恐怖的潮水!
就像同在一個寶庫,別人都是手抓,用衣兜揣,可他卻帶著一支拿著鏟子趕著巨型貨運馬車的隊伍。這已經不是競爭,而是劫掠了!
不過,羅伊覺得自己也有些冤枉。
雖然他吸收的靈力甚至比一些高階魔法師都多,可是,以他一個人,還不至於讓幻塔的靈力層大幅下降。
論起來,罪魁禍首自然是裁決主靈化身的漩渦。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天地能量,都被這個永遠喂不飽的大肚皮給吞噬了。而且,羅伊發現這傢伙還特別挑剔。自從前幾次在幻界塔裡吞噬了靈力充沛的能量之後,換其他的地方,這傢伙轉起來都是一副無精打采勉勉強強的模樣。
這讓羅伊極度抓狂。
冥想時,跟隨劍靈學習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每當羅伊的呼吸節奏穩定下來後,身體對靈力的轉化就成為了一種自然而然常態。不需要特別注意。而漩渦的出現,則會為他過濾超過他負荷能力的能量,使他不同擔心為抗衡天地能量分心。
而每當這個時候,羅伊的意識就會隨著漩渦而進入到裁決世界之中。走進那蒼茫的世界,在那座死氣沉沉的城市中,和劍靈並肩戰鬥。
羅伊一直不明白裁決裡的這個世界,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是夢境,是現實世界的一部分,是虛無,還是存在於無盡時空中的某一個位面。
在這個世界中,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
每一次受傷的疼痛,每一次將劍刺入魔族身體裡的觸感,還有天空,地面,城市,以及一個個魔族的獰笑和他們死去時那漸漸空洞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讓羅伊無法相信這只是一個存在於裁決中的虛幻世界。
在這個世界呆得越久,他就感覺到這個世界的真實感越強。強到他甚至分不清那一邊才是真正的現實世界,也分不清自己究竟出生在那裡,在那里長大。彷彿他一直就在這裡戰鬥,一次次的經歷死亡,又一次次活過來。彷彿這樣的生活才是天經地義,而波拉貝爾,慕尼城,只不過是自己的夢境罷了。
羅伊或許是救贖之地擁有秘密最多的人,也是一個心頭疑問最多的人。
而同時,他也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
他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什麼樣子;想知道爺爺威廉的生死下落;想知道罪人騎士團究竟因何獲罪,以至於要在法林頓要塞和魔族戰鬥三百年;也想知道,十四年前的冰霜長河畔的慘案背後,究竟是誰伸出了黑手。
每一次想到這些問題,他都覺得像貓抓心一般,可是,他的好奇心再強,也必須忍著。因為他太弱小了。就像一隻羊,想要去問獅子問題,最好的下場也不過是得到了答案丟了命而已。
羅伊的耐心和隱忍心從小就很好。如果換其他任何人,在三歲就得下河抓魚,四歲就得去掏狼窩子,五歲的時候就必須靠著自己在冰天雪地裡下陷阱打獵才能有飯吃,那他的耐心也會和羅伊一樣好。
五歲的時候,羅伊就知道自己的力量極限在那裡,因此,直到八歲,他才在不依靠陷阱的情況下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隻大型獵物。
而現在,和那些隱藏在重重迷霧中的敵人比起來,他甚至比十二年前那個獨自行走在魔獸山脈的五歲小男孩更脆弱。他很清楚,只有當自己擁有了足夠的實力的時候,才是自己提問的時候。
而在此之前,他只能隱忍著,把好奇心都深深地藏起來。
不過,這並不包括裁決。
可以說,裁決的世界是屬於他的,而且只屬於他。
雖然每次來到這裡,他不是和斧靈在山頭廝殺整夜,就是跟著劍靈沿著城市的長街一步步的向前走,甚至連四處轉轉都不可能。可是,在他的心裡,這個地方,像極他小時候在野獸出沒風雪交加的叢林裡找到的一個小樹洞。
這是屬於他的港灣,一個可以感到溫暖,安全,可幻想,甚至死去了依然可以活過來的地方。
而這,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夠去探究,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卻不會引起任何後果的秘密!
無盡的天地能量,湧入羅伊的識海。一波又一波。
羅伊跟在劍靈的身後,一步步向前走著,在生死絶殺中,用鮮血和死亡,去體會戰鬥的真諦。隨著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現實中的身體中的魔力,也隨著湧入身體的靈力轉化,而一步步的逼近了五千法碼的大關。
識海中,裁決的漩渦在瘋狂地旋轉著,隱約,有幾道蜿蜒扭曲的閃電,在灰黑色的漩渦中浮現。
………………
………………
古斯塔斯是站在自己的辦公室窗口,親眼看著羅伊走進那破破爛爛的c號宿舍樓的。
雖然開學的這段日子以來,這位慕尼城分院的院長大人從來沒有和羅伊說上過一句話,甚至沒有走近過距離他三十米以內的距離,看起來完全就是兩個不相干的人。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古斯塔斯院長的眼睛,其實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對這個迷一般的少年的觀察。
當那羅伊在e大隊和克勞斯等人發生衝突的時候;當他第一次跟隨卡梅尼進入後山訓練的時候;當他和項鋒比武或在圖書館裡埋頭看書的時候,古斯塔斯的身影,總會悄悄地出現在他的身後。
這是古斯塔斯擔任慕尼城分院院長二十年來,前所未有的對一個學員如此關注。
他將學院的所有事務都交給了迪亞拉,不聞不問。而且,他也好長時間都沒有去他的魔法實驗室了。要知道,在過去的兩年裡,魔法實驗室裡的實驗幾乎就是他在事實上的賦閒後唯一的寄託了。
當身邊的人婉言提出他最近的異常時,古斯塔斯只是笑笑,卻並不解釋。
他對羅伊越來越感興趣。這種興趣,甚至大於了包括魔法研究在內的其他所有事情,而排在了第一位。
因此,當羅伊一回到學院的時候,古斯塔斯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他看著羅伊走進來,看著他穿過滿是破碎陽光的校園林蔭道和塵土飛揚的訓練場,走進那棟位於幻塔不遠處的宿舍樓。
自從確定羅伊回到了他的宿舍之後,古斯塔斯就再沒有離開過自己辦公室中間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他站在那裡,有時候看看哪棟早該修繕的老舊宿舍樓,有時候又把目光投向另一側的幻塔塔頂。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等待著,直到天邊的夕陽,已經沒入遠山,只在城牆上留下一道薄薄的弧形紅光。
然後,古斯塔斯就看見了他想看到的,同時,也聽到身後傳來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敲門聲!
“院長!”幾位事務官和兩名魔法教導滿頭大汗的推門而入:“幻塔........幻塔又出事了!”
隨著這七嘴八舌的喊聲,辦公室的寧靜被打破了。其後,又有更多的人湧了進來,報告著相同的消息。一時間,整個辦公室,都被淹沒在一片慌亂之中。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不過,大家焦急的叫聲和惶急的情緒,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古斯塔斯。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大家才發現,尊敬的院長大人自始自終都靜靜地站在辦公室的窗邊,對身旁的一切充耳不聞,一動不動。
只不過,他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古怪。像是笑,又像是咬牙切齒。
“院長!”喧嘩聲漸漸小了下來,大家面面相覷,不明白古斯塔斯究竟怎麼了。
這已經不是慕尼城分院的幻塔第一次出現問題了。
早在開學的第一天,幻塔的靈力層就在傍晚忽然下降,一直降到了塔尖以下的部分。
當時,整個訓練營雞飛狗跳。魔法教導們衝上幻塔頂部查看聚魔法陣,後勤事務官們緊急調集魔核為幻塔補充能量。而迪亞拉更是下令幻塔裡的人全部都出來。可大家用盡了所有辦法,卻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
直到幾個禱時之後,幻塔的靈力層才自己停止了下降,重新恢復了正常。
等確定幻塔恢復的時候,人們才停止了無用的忙碌。那一刻,所有人都發現自己的背心已經全是冷汗。
事後,大家又對幻塔進行了仔細的檢查。可查來查去,也沒有查到任何問題。就在大家將其歸結為一次偶然出現的靈力波動的時候,沒想到,第二天,相同的詭異一幕又再度出現了。
這一次,沒有人採取行動。因為他們想行動,也不知道應該從哪裡做起。靈力層的法陣一直有魔法教導守著,運轉完全正常。至於幻塔中的修煉學員,更是以檢修為藉口,全部都請了出去。
而這一天,幻塔的失常和恢復也和第一天完全一樣,幾個禱時之後,幻塔的靈力層再度穩定了下來,重新向上攀升。
此後的好幾天,幻塔不時都會出現相同的問題。
唯一的區別是,每一次出問題的時間都不一樣。有時候是清早,有時候是上午訓練時間,有時候又變成了深夜。而且,幻塔靈力層下降的幅度也不一樣,多的時候降到塔尖以下,少的時候,也就降下一米左右的高度。
這麼一來二去,教導們都快被折磨崩潰了。
要知道,三大訓練營之所以能成為所有戰鬥職業者心目中的聖地,有一大半功勞都要歸到幻塔身上。
這種建造方式早已經失傳的魔法塔,擁有著神奇的力量。在幻塔中修行的效率遠比在其他地方要高得多。而且,因為各地幻塔的互通,學員們在幻界中得到的戰鬥經驗,也遠超過在訓練場上所得到的。
原本,第一訓練營就因為資金限制,只開了兩百個幻塔房間。對於擁有三千多名學員的訓練營來說,這點房間,只是勉強夠用而已。而現在,由於幻塔的靈力層大量流失,耗費的魔核激增,就連兩百個房間都保不住了。其後的幾天時間,學院最高房間開放數為一百個,最低才六十個。
雖然進入幻塔修煉需要的幻塔分都比真金白銀還要珍貴,平民學員一年也進不了兩次幻塔。可是,學院中進得起幻塔的人,還是大有所在。尤其是那些平素裡獲得了大量積分獎勵,已經習慣了在幻塔中修煉的貴族學員,對此更是怨聲載道。時間一長,甚至有些學員已經開始和家裡商量轉學到其他兩個訓練營去就讀了。
大家是看在眼力急在心裡。可偏偏,為了避免靈力枯竭和學院破產,幻塔又不能完全開放。而更重要的是,直到現在,大家也沒能找出幻塔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這才是最要命的。畢竟,對任何一個學院來說幻塔都是不容有失的重中之重。無論是主塔還是副塔,失去其中任何一個,都是一場災難。
尤其現在的慕尼城分院原本就在第一訓練營各大分院中排名最末,若是再失去幻塔,別說和第二第三訓練營的競爭只是個笑話,恐怕就連整個學院存在的理由都沒有了。這讓大家如何不著急?
可就在大家都在絞盡腦汁尋找幻塔的問題的時候,前兩天,幻塔卻忽然恢復了正常。不但靈力沒有流失,而且之前消耗的靈力還在聚魔法陣的運轉下,緩緩補了回來。
這一下,教導們都是欣喜若狂。以為幻塔終於從那種莫名其妙的怪現象中擺脫出來了。今天是恢復正常的第四天,大家也在商量著,看是不是明天就開始增加開放的房間。畢竟,再過一段時間就是訓練營挑戰賽的初賽了,這個時候,有實力參賽的優秀學員們,正需要幻塔幫助提升實力。
可誰曾想,就在大家還商量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這幻塔居然又出問題了。
而且,現在最糟糕的是,出問題的還不只是幻塔,還有尊敬的院長大人。
一時間,大家都呆呆地看著一臉詭異表情的古斯塔斯,心下想,院長究竟是已經胸有成竹,還是已經老糊塗了?
或者.........他已經被氣瘋了?
..................
..................
“果然是這小子!”
古斯塔斯心頭咆哮著。他必須要努力控制自己才能在一干教導們的面前保持冷靜而不是立刻跳起來,領著一幫教導打手衝進羅伊的房間,把一個星期就要花掉了學院十幾萬金路郎的小混蛋抓起來痛揍一頓!
從第一次幻塔靈力層流失開始,古斯塔斯就懷疑上了羅伊。
不過,那天羅伊和項鋒之戰所受的傷,騙過了他。他不相信傷成那樣的羅伊,還會做除了養傷之外的其他事情。
接下來的幾天裡,古斯塔斯都在利用自己蒼穹賢者的龐大感知力,感應幻塔靈力流失的動向。可最終,他除了確定幻塔靈力是在靈力界內流失的之外,一無所獲。那時候,他再度把目光放在了羅伊的身上。
雖然很沒有道理,可是,他的直覺卻告訴他,那小子有問題!
果然,在仔細的觀察了羅伊和幻塔靈力流失之間的關係之後,古斯塔斯抓住了其中的時間聯繫。他發現,幻塔出問題的時候,羅伊一定是在他那間位於靈力界之內的宿舍裡。而只要他不在,幻塔就好好的。
這件事,只有古斯塔斯一個人知道。畢竟,在這個學院裡,除了他之外,再不可能有人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新生身上,去掌握他的一舉一動,並將其和幻塔聯繫起來。
前幾天,羅伊離開了學院。正如古斯塔斯預料的那樣,在這幾天裡,幻塔就像他出了名的好胃口一樣正常。
而今天,當那小子一回到學院,幻塔的靈力,就再度開始了疾速流失!
這一下,古斯塔斯就算是白痴,也能確定羅伊就是罪魁禍首!
“怎麼辦?”古斯塔斯的內心無比糾結,無比掙扎。一張臉晴了又陰,陰了有晴,忽而青一下,忽而又白一下。
在他身後的辦公室角落裡,放著一尊測試用的魔偶。
那正是羅伊當初在接受他和卡梅尼的單獨考核時,一拳打出七色天賦的魔偶。只不過,當時的卡梅尼氣得摔門而去,而他,卻在發現魔偶能正常啟動之後,把它搬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說實話,古斯塔斯很不想承認羅伊擁有七色騎士天賦這個事實,這太荒謬,太難以置信,也太讓他傷心了。身為一名魔法師,他更希望羅伊能夠走魔法的道路。
可是,現實有真真切切地擺在自己面前。
七色天賦的騎士啊!在這個寶貝疙瘩的面前,就連奧古斯都,也是個渣啊!
古斯塔斯糾結得連一頭在牆上撞死的心都有了。他想找個人給自己拿主意,可這事兒卻偏偏誰都不能說。一旦洩露出去,那就沒他古斯塔斯什麼事兒了。而且,對羅伊的安全,也是一種很大的威脅。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平民,要毀掉他,實在太容易了。
魔法師,還是騎士?
這個問題已經夠糾結了,現在更糾結的是,那小子居然打上了幻塔的主意。
看著那飛速下降的靈力層,古斯塔斯從心尖痛到了渾身的每一塊肥肉。一個星期就要多消耗掉十幾萬金路郎的魔核,對於已經窮到了快當掉褲子的他來說,簡直和明火執仗地拿刀子割他的肉沒區別。
從這一點來說,他似乎應該立刻把那小子抓起來。
可從另一面來看,這小子顯然又是在冥想,修煉魔法。如果能花上這十幾萬金路郎,讓他在魔法道路上走得更遠,倒也算值得。
這樣一想,他似乎應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可還有可是.........那小子,不光修煉魔法,他還執著地要成為騎士,魔武雙修,這簡直是在浪費他的天賦!
這麼說來,他還是應該收拾那小子。
還有還有,現在卡梅尼對羅伊不管不顧,羅伊或許正處於一種痛苦的選擇期,若是他原本已經走上了魔法之路,自己又去收拾他,豈不是把他又推回去了?
從這方面來看.......
古斯塔斯想了好的,又想壞的,想了壞的,又想好的。內心掙扎得死去活來。
終於,他下定了決心。
“好了,都散了吧,這件事情我會處理。”他轉過身,對一眾教導們道。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著他。
片刻之後,一些和迪亞拉一系的教導互視一眼,都喜形於色,而剛剛因為這件事走到門口的迪亞拉,更是在被人低聲咬了一陣耳朵之後,扭頭就走。
這件事情原本就沒有找到癥結所在,就連總營都知道了,準備派人下來。這時候正找不到承擔責任的,既然古斯塔斯願意自己一個人扛下來,那就讓他扛著好了。幻塔這樣的寶貝出問題,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扛下來的!
人群,緩緩散去了。當厚重的咖啡色木門緊緊關上的時候,古斯塔斯走到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房間裡,只剩下了兩個人。
兩個老人。一位名叫史蒂夫,另一位名叫霍夫。
在第一訓練營裡,這兩位並沒有任何的職位,不授課,也不負責任何一個訓練營或者魔法學院的管理。他們只是第一訓練營中的諸多教導之一罷了。
可是,跟隨了古斯塔斯十幾年的老人卻知道,身材矮胖,一臉和氣的古斯塔斯,絶對不是他外表看起來那麼容易對付。而這兩位老教導,也決不是他們平白無奇的身份看起來那麼簡單。
或許在大部分人的眼中,迪亞拉都是這個學院事實上的掌控者。可事實上,他掌控的都是古斯塔斯放手的部分,是慕尼城分院表面上的那些東西。
而這個建院已經超過了八十年的分院那一棟棟古香古色的建築下,隱藏的,是一代又一代院長紮下的根。
那才是學院真正的底蘊!
在迪亞拉沒有真正明白這份底蘊之前,他永遠也不可能真正掌控這裡。
“古斯塔斯,你這是.........”留著一副長長的白鬍子的霍夫,把目光從禁閉的門上轉到古斯塔斯臉上,半眯著眼睛問道。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古斯塔斯擺了擺手,拉開了書桌抽屜。將一張魔紋卡片,放在了桌面上。
看到這張卡片,史蒂夫和霍夫驚訝地對視了一眼。他們當然認識這張卡片。因為,他們自己手裡也各自有一張。
這就是通行學院“暗營”的權限卡。
除了他們這少數幾個人之外,學院中的所有教導都沒有。這其中,也包括那位如日中天的副院長,迪亞拉先生。
“小子,你走運了!”古斯塔斯咬著牙,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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