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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y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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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搬山(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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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9 23:43: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六二章 須彌樟葉

曲青石嚇得差點背過氣去,身形卻紋絲不動,除了眼睛跟嘴巴。他哪里也動不了,身上仿佛被穿上了一層鋼鐵殼子似的,牢牢栓住了他。

    目光低垂,只見自己的皮膚。肉眼可見變得粗糙、乾裂,不多時。就變成了一層樹皮,這還不算完,一棵棵嫩芽正從樹皮的縫隙中鑽出來,蜿蜒著、扭曲著奮力生長。

    各種各樣的植物,有花有草有青藤有枝椏,還有些幾朵蘑茲和兩片木耳,現在的曲青石,一個人能幹掉整座御花園。

    木妖一言不發,死死盯著各種奇花異草,目光里既有濃濃的炙熱,也有深深的不舍,好像曲青石糟蹋了他的好寶貝。

    不疼不癢。身體麻木不能稍動,曲青石感覺了一下,似乎還能說話。小心翼翼的張開嘴巴,生怕再吐出一朵花或者一串葡萄出來,費了半天的勁,才出了豐澀的聲音︰“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吃的?”

    木妖神秘兮兮的開口︰“百靈種。孕化百味花草,我好不容易才煉化的種子!”說著,端來了一杯水,喂曲青石喝了半杯,剩下半杯澆到了他的頭上,任憑曲青石再追問什麼,木妖也不再多說什麼了,只用一句“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來應付

    曲青石一直坐到了半夜。其間木妖大善心,取來了一面銅鏡給他照了照,曲青石三生有幸,親眼目睹自己臉上長出了朵花來。

    木妖抬頭看了看天色,低聲笑道︰“時候差不多了,咱們走,你可千萬別喊!”說話之間小心翼翼的抱起曲青石,放輕腳步走出自己的小境,左右看看,確定附近沒有人之後,施展法術,又向著離人谷深處貼地疾飛而去。

    曲青石從沒想過,自己還有躺在個男人懷里的一天,可眼看著木妖這一路飛得鬼鬼祟祟,時而兔起鶻落、時而貓竄狗閃,也就顧不得彆扭了。換而滿心的好奇。

    木妖在離人谷中身份尊貴,連大祭酒的賬都不賣,照著曲青石估計。恐怕離人谷谷主見到他也要客客氣氣的,而此刻的木妖,分明是在做賊。

    一路躲躲閃閃,可度卻毫不緩慢,也看不到有什麼人來阻攔。

    鎮百山,百座峰,每座山峰腳下都有一個清幽小境,無邊密林中一道道秘徑將這些小境連接起來,組成了離人谷。

    木妖越飛越深,到了後來,兩人眼前只有古數橫斜,頭頂盡是遮天閉月的枝椏與樹葉。

    沒有蟲鳴鳥叫,極度寂靜時,耳中反而會想起嗡嗡的悶響,分不清是自己的血液流淌,還是周遭的空氣摩擦,終于,木妖站住了腳步,低低的笑道︰“到了!”

    在兩個人的面前,也是一座小境。

    不過這里沒有木屋,無人居住。小境的正中央,長著一棵參天巨木。怕不有幾十丈的直徑。曲青石無法抬頭,只能奮力地向上翻眼楮,都快把白眼球全翻出來了,他還是看不到巨木的傘蓋。

    更讓他驚訝的是,一條條血紅色的藤子,從四面八方延伸過來,就像貪婪的水煩,一頭扎進了巨樹的主幹,另一端則消失在密林中,不知連向何處。

    無數紅藤交織,密如蛛網。而這些藤子,彷彿血脈似的蠕動著,肉眼可見的鼓起一個又一個。的圓瘤,向著四下里緩緩流去,很明顯,它們在吸吮著古樹的汁液。

    曲青石再怎麼心思沉穩,此刻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低聲問道︰“這是哪里?”

    木妖也不再隱瞞︰“此木名曰“篷滂”是鎮百山萬頃秀木的領。離人谷的護山大陣,便是以它為基,血藤相連另外千余棵樹王,那些樹王又連著無數青木,層層勾連之下,整座鎮百山的樹木,都被連到一起,只要大祭酒一個心念,萬萬株樹木都會爆巨力,縱然敵人再怎麼強狠,也休想踏入離人谷半步。”

    說著,木妖又意猶未盡的嘆了口氣。低笑︰“這座大陣,是我幫著大祭酒設計的。在我來這里之前。離人谷的護山法陣差遠了!現在離人谷敢提出清修、想擺脫天門之列。也是因為有了這座篷滂木陣護山!嘿,有了這座法陣,就算正邪之戰重來,離人谷也能置身事外,高枕無憂!”

    他們來的地方,居然是離人谷護山大陣的中樞。可曲青石不明白。這麼重要的地方,怎麼會沒人守衛。

    木妖明白他的疑問,笑呵呵地解釋道︰“一路上都有草侍樹衛,外人休想接近,不需要派人守護,而且”說到這里,他突然閉上了嘴巴。

    曲青石想眯起眼楮,結果現自己的臉一片僵硬。

    木妖替他眯起眼楮,算了算時辰,繼續道︰“你是凡人身,根本無法靠近這棵神木,所以我才讓你服下百靈草,把你變成了植物,可即便如此也還是不行,非要三更時分才可以。那時你身上的人氣衰敗 可木行尤盛,這才能走到“篷滂」跟前。”

    此刻,距離三更天還差一會。所以兩個人還有些說話的功夫。

    曲青石追問︰“治我的病,需要篷滂幫忙?”

    “不是要篷滂幫忙,而是需要萬木之力,待會我會將那些血藤從篷滂上卸下來,接駁倒你身上,再逆轉木靈,以鎮百止的萬木之力,配合我的法術來滋養你的魂魄!大約需要三四天的功夫,要看具體的情形。”木妖給秦孑、梁辛等人留話七天,已經打出了餘量。

    曲青石不懂法術,可為人精明,略略琢磨了片刻,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目光略為異樣的一閃顯現出了一份駭然︰“把血藤接駁在我身上療傷,這樣的話,離人谷的護山大陣,會暫時失效吧。」

    話還沒說完,做賊心虛的木妖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左看看,右看看,這才說道︰“當然會暫時失效,不過前後也就是幾天的功夫,等把治好你之後,我再回復它就成了!離人谷好歹是八大天門之一,平時行事低調,也沒有什麼仇家,幾天里沒有護山法陣應、應該不會有事。何況大祭酒的修為了得,就算有敵人上門,也用不著這個陣法。”

木妖一旦施術,離人谷就失去了防御,而他們原來的那座陣法早已荒廢百年,陣基都殘損了,想要重新收拾,最少也得一個月的功夫。

    曲青石追問︰“這件事,大祭酒知道麼?”

    “她要知道,我還用這麼小心?”木妖搓了搓手心,眼角眉梢里滿是陰謀得逞的快樂︰“等我一施法。大祭酒就會察覺,可那時候她想攔也晚了

    說到這里,木妖突然想到了什麼。咧開嘴巴樂了︰“你要是害怕,大不了咱就不治了,不過醜話說前頭,是你不要我治。這事不怪我,粱磨刀還是要幫我抓傀儡。”

    曲青石想也不想︰“治,為啥不治!”

    木妖嘻嘻一笑,對著曲青石開始小心的囑咐著,待會施法時諸般要注意之事,,

    而此刻,梁辛正在盤膝坐在大祭酒的小境中,眉花眼笑的問秦孑︰“這就完了?須彌樟煉化好了?”說著,抬起左臂,在手腕之上三寸的位置,多出了一枚湛青色的綠葉印記。

    葉印大約嬰兒拳頭大只是普通的桓葉形狀,不過青翠欲滴栩栩如生,乍一看上去不像紋身、印記,仿佛梁辛故意在這里貼了片樹葉。

    秦孑點了點頭,眼角眉梢中含著幾分笑意,顯然對自己的施法異常滿意︰“這片葉子已經煉化到你的身體中,從此奉你為主,與你心意相通。要裝什麼東西也不需要咒語口訣,只需捏起指訣向其一指,同時用以心意催動即可。”

    說著,秦孑的左手三指盤、二指伸。捏了個不太復雜的指訣,搖搖對著木屋中的一把椅子一指,沒有一絲動靜,椅子就此消失。

    梁辛大喜,這個指訣挺簡單。沒用片刻的功夫就學得熟練了,心里念叨著“收了收了”用手一指七片紅鱗,果然紅鱗消失不見。

    他與須彌樟心意相通,用心思一掃就見到他的七片戾盅紅鱗,正靜靜懸浮在須彌樟葉之內!

    跟著又學了取東西的法子,梁辛喜不自勝,把幾片紅鱗木耳收了扔、扔了收,玩了十幾次,自然也少不了一連串的道謝。柳亦、老叔等人也個個歡喜。圍上來向梁辛道喜,更是不住口的去謝秦孑。熱鬧了一陣之後,梁辛才問道︰“這個須彌樟收納東西,是論”論件還是論斤?最多能收多少東西?”

    秦孑聽他問得這麼樸實,又笑了起來︰“不論件,論斤!”

    屠甦插口替秦孑說了下去︰“須彌樟被煉化到你的身體里,從此與你同生共長,你又多大力氣,它就能裝多少東西!你若能搬得動苦乃山。它就能把苦乃山一股腦轉進去。”

    梁辛眼楮一亮,笑道︰“修為多高。須彌樟裝的東西就越多?這到有趣得很。”

    屠甦點點頭,又開始囑咐細節。須彌樟只能裝死物,桌椅板凳、丹藥法撰都沒問題,但是不能裝活雞活鴨。更不能裝活人。

    梁辛的臉上突然現出了喜色,彷彿想到了什麼,聲音也變得興奮起來︰“不能裝活人?是不是活人一進須彌樟,就得死掉?”要是這樣的話。那以後可太方便了,見到仇人只要伸手一指,對方被收進須彌樟之後就變成死人了。

    屠甦傻眼了,片刻後猛的放聲大笑︰“想得到美!遇到活物,須彌樟根本就收不進來!”

    梁辛的臉一紅,也跟著娃娃一起嘿嘿的笑了幾聲。

    秦孑也搖頭莞爾,笑著開口道︰“須彌樟比起乾坤袋這類的寶貝,有三個不同之處,其一是它被煉化入體,所以用起來會方便些;其二是它與主人齊生共長,以後你的修為精進了,裝的東西會更多;其三,乾坤袋不能收有主之物,可須彌樟可以。”

    大祭酒所說的有主之物,指的是其他修士煉化好的、有元神相系的飛劍、法寶。

    梁辛愣了愣,隨即才猛地領悟。又驚又喜的跳起來︰“您是說,我能用它去搶別人的法寶?”

    始終在旁聽的青墨、柳亦等人本來一直都是笑嘻嘻的,現在也全都變了臉色。如果真是這樣。那須彌樟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寶貝了,試想,雙方惡斗時,離人谷弟子突然施術用須彌樟收掉對方的法寶,”

    秦孑點了點頭,可跟著有變得鄭重了起來,沉聲提醒道︰“不過,須彌樟的這個功效是一把雙刃劍,使用時一定要慎重!”

    須彌樟能收對方的法寶,但卻無法阻斷法寶與敵人的聯系,這就是說。雖然進入了須彌樟,敵人的法寶依舊可以發威。

    梁辛吐了吐舌頭,又把事情想歪了︰“那我存在須彌樟里的好東西便會被打爛了

    屠甦嘿嘿冷笑︰“哪有那麼簡單!須彌樟被煉化進你的身體。如果敵人的法寶從內攻破了它,也就攻破了你的身體。到時候不光須彌樟被破,爾也會身受重傷。」說著,神情也莊重了起來!“所此,你沒把握降服對方的法寶,最好莫將它搶過來!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情,以前可不是沒人幹過。”

    秦孑跟著娃娃的話正色點頭︰“這番話,你要牢牢記好。”

    青墨從旁邊皺起了眉頭,仔細思索著須彌樟的第三個。“不同之處“臉上漸漸浮現起苦笑,這個功效聽起來厲害,說穿了是個雞肋,而在實際運用是更是個莫大的凶險。

    禦敵時收了對方的法寶之後。敵人在對面還能施展法術,而法寶在須彌樟之內奮力反撲,到那時梁辛豈不是要內外交困,這樣算來,這個功效根本就沒用。

    梁辛明白小丫頭的疑惑,搖了搖頭。他的實戰經驗比起青墨來要豐富的太多了,想到的自然也就更多。修士也好、武者也罷,甚至殺豬的屠戶、砍柴的樵夫,天下人都一樣,不論是打斗還是干活時,突然手里的家伙消失在眼前了,任誰都會愣一愣。須彌樟能收法寶的這個功效。最大的用處就在于︰它為主人提供了一個讓敵人“愣一愣。的機會。

    秦孑見粱辛懂了,神色間又顯出笑意,正想說什麼,突然,整座鎮百山的樹木盡數顫抖,嘩嘩的枝葉搖擺聲仿若怒潮連綿不絕,秦孑和屠甦同時臉色驟變,此刻,正值三更!

    鎮百山突顯巨變,梁辛等人不明所以,秦孑卻明白,自家的護山法陣被人破壞了,有“敵人。不知不覺潛入離人谷的中樞核心,這還了的。秦孑對著身邊的屠甦喝了聲︰“留在此處!”話音落處她已喚出法寶遁化青光,向著離人谷深處趕去。

    屠甦也大驚失色,可一眨眼的功夫身邊的秦孑就消失不見了。娃娃又想跟去查探,又不敢違背秦孑的命令,一時間左右為難,站在原地不知該怎麼辦了。

    大伙都看出來,這次是真出事了,但離人谷的事情哪里容得他們插手。柳亦梁辛兩人走上來,也不好問生了什麼,只安慰了幾句,同時表明態度,如果真有人不知死活冒犯此處,他們隨時聽奉離人谷調遣。

    屠甦再怎麼聰明,也不過是個娃娃,就亂了分寸,也不說話,滿臉焦躁的來回來去不停的踱步,好在過了不長時間,秦孑灌注神通的聲音便遠遠的傳來︰“屠甦,帶著客人們過來!”

    等到了“作案現場”大伙全都傻眼了。

    秦孑站在旁邊,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老頭子誇佬好像一堵小山似的,站在大祭酒身後。對著梁辛等人怒目而視。

    而身前的小境里,數不清的紅藤從四面八方延伸到其中,圍著曲青石緩緩的盤旋、吞吐。曲青石身上草木豐茂,百花爭艷。看上去挺漂亮。

    木妖已經進入物我兩忘之境。好像鬼上身似的,口中哼著個古里古怪的小調,雙目渙散無神,繞著曲青石不停的打轉,雙手飛快的變換著法訣;有時輕而又輕,好像撫摩情人長似的,捻起一根紅藤 刺入曲青石的身體;有時快若鷹隼,比著捕食的豹子還要粗暴,一把抓過兩根藤子,狠狠塞進曲青石的嘴里,,

    那棵巨大的“篷滂”猶自傲立于小境中,只不過樹干已經變得光溜溜的那麼干淨,再沒有一根血藤纏繞。比著不久前。多了幾分挺拔。卻少了幾分氣勢。

    雖然不懂木妖正在施展的法術,素孑也能看得出,木妖“偷了護山陣法之力,具來給曲青石療傷。聲音里沒有太多的起伏,把自己的判斷簡單的說給其他人聽,最後。又淡淡的補充了句︰“這幾天里。離人谷空不設防。”

    梁辛等人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倒是屠甦,見到現狀之後大大的鬆了口氣,脆聲笑了起來︰“有法陣的時候,一百年也看不見敵人。現在不過幾天沒有法陣,哪有那麼巧就會有敵人上門。”說著,伸手拍了拍腦門,恍然大悟道︰“我說木妖當時怎麼有點不對勁呢,原來憋了個可恨的心眼!”

    柳亦趕忙接口笑道︰“離人谷名震天下,誰敢來找你們的麻煩,應該不會有事!”

    梁辛則鄭重點頭︰“這幾天我們都在谷中,如果真有敵人”

    不等他說完,大塊頭誇佬就冷笑了一聲︰“狂妄!敢和離人谷為難的人,你們應付得了麼?”

    這時候,秦孑嘆了口氣,揮斷了還想再繼續怒罵的誇佬,臉上現出了一份苦笑︰“就算真要責怪,這件事也要怪到木先生身上,和梁大人他們,沒什麼關系的。”

    礙著秦孑的身份,誇佬不好再說什麼,重重的一跺腳,又岔開了話題︰“堂堂離人谷,豈能沒有陣法護山,陣法現在能恢復麼?”

    秦孑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頭。微微轉頭,看了誇佬一眼,搖搖頭沒說話。誇佬的話,當著外人的面,無論如何也不該問的。

    重列“篷滂」大陣,就要依仗木妖的草木之身來引出陣意,他此刻已經入定無法打斷,有什麼事。都只能等治好了曲青石再說。

梁辛見二哥的治療不會被打斷。心里偷偷松了口氣,隨即心中又升起了疑惑,回過頭和柳亦對望了一眼。

    柳黑子的目光里也有些困惑,顯然,梁辛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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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9 23:4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六三章 陰沖之力  

即便離人谷的實力遠遜於其他幾座天門、即便離人谷無意爭霸只求清修,可它畢竟是離人谷。

    按照梁辛的認識,如果把修真正道按照實力從大到小來排一個座次。離人谷穩坐第八,而且是遠遠過老九的第八位。天下修士,誰也不敢小覷他們。

    可現在,梁辛卻覺得事情不對勁了。離人谷的人,似乎太少了些。護山法陣被人卸了,無論放在哪個門宗都是天大的事情,上至掌門、供奉,下至高級弟子,必定會一窩蜂的趕來查探,同時各宗執事也會率領弟子加強巡視,扼守要沖。

    可離人谷里,跑來跑去的只有三個人,大祭酒秦孑小童子屠甦,老頭子誇佬,其他人根本沒有現身。

    轉身之間,柳亦悄無聲息的給同伴打了個手勢,提醒眾人小心戒備。離人谷有多少人和他們沒什麼關系,但是事情太反常,不由得大家不謹慎些。

    曲青石還被無數血藤拴著,剩下的三兄妹自然不能離開,至于老叔等人就更不用說了。

秦孑又恢復了常態,可眼角眉梢里卻多了一份擔憂。略略猶豫了片刻,沒再回自己的小境,而是守在篷滂小境之外,靜靜看著木妖施法。

    這個意外,不僅與曲青石的性命攸關,更牽扯到了離人谷的安危,沒人再說笑了,所有人都靜默而坐,只有一個心思︰平平安安,過了這幾天。

    可事與願違。平安的日子,不過一天!

    第二天黃昏時,正閉目養神的秦孑突然睜開了眼楮,小童子屠甦眉眼靈活,一看秦孑的神情就明白了怎麼回事,朗聲唱道︰“離人谷內務繁忙,恕不見客,還請道友離去!”

    秦孑深吸了一口氣,笑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對著屠甦低聲笑道︰“癡兒,趁現在來的,又豈是你一句話能轟走的!”說著,深深的看了梁辛一眼。

    梁辛對著秦孑做出了個苦笑。想不到這麼快就有人找上門了,看起來像極了一個完美的陰謀,彷彿梁辛摸透了秦孑與木妖的性子,用曲青石做引子。卸掉了離人谷的護山大陣,繼而同知同伴趕來圍剿離人谷。

    三兄妹對望了一眼,誰都沒去解釋什麼,現在說什麼都白搭了,梁磨刀只有一個心思,真要來了敵人。該幫忙就幫忙好了,不止為離人谷。更為了還在療傷的二哥。

    殺一個敵人,比解釋上一輩子都管用。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帶著幾分熟絡的笑意,從遠處傳來︰“我們不可算客人,我們是朋友!秦姐姐,我大老遠來看你,你可不許給我吃閉門翼!”說話之間,天空里風雷滾蕩。不過片玄功夫,一陣疾風自天角盡頭急掠而至,所過之處,萬頃秀木盡數低頭俯!

    這個聲音梁辛覺得有些熟悉。略略琢磨了下猛的想起,他上次聽到這個聲音。是在鎮山面聖的時候,熙宗皇帝身後的小宮女,卸甲山城六祥瑞之一,老五,嘉禾齊青。

    梁辛低聲把來人的身份告訴了同伴。柳亦默然不語,而青墨則問了句廢話︰“卸甲山城六祥瑞,是敵是友?。

    趁著這個空子來離人谷的,又哪會是朋友!

    一轉眼的功夫,小宮娥齊青便已現身半空,在她身後還跟著兩個漢子,一個白白胖胖,滿臉憨厚,但是卻長了一雙紅色的眸子;另一個。則鷹鼻鷂眼,兩腮深深四陷,嘴巴尖尖的凸出來,長得像個鳥似的。

    尤其稀奇的是,這兩個漢子還抬了一頂白色小轎。轎子雪白,乾淨的仿佛都有些透明了,看得久了,甚至讓梁辛有一種錯覺︰這做小轎不是呢子絨布縫制的,而是冰雕雪砌,縴塵不染,更晶瑩剔透!

    來的︰個人收起法術,躍落地面,齊青看到梁辛沒沒顯出什麼意外的神色,先對著他點點頭︰“粱大人還真清閑,八大天門都在找你出來和東海乾對峙,原來你跑到我家秦姐姐這里騙討茶水喝。”

    梁辛笑的挺隨和︰“仙子說笑了。乾山道辭位封山。當著全天下的修士面前宣布,從封山起萬事都與他們無關,還對什麼峙。”

    齊青嘻嘻一笑,甩了句“你的事回頭再說”就跑到了秦孑的跟前,語氣里盡是親暱︰“好久沒見姐姐,想念得緊呢!”

    齊青說話的時候,兩個漢子也放下了小轎,對著秦孑微笑點頭,寒暄了幾句,看來一早熟識。可轎子里的人卻沒出來。轎簾低垂,上面偶爾閃過幾道神光,有法術相護,即便是秦孑的靈識,也無法穿透轎子查看里面究竟坐了什麼人。

    秦孑還是那副樣子,雍容之中不失親切︰“赤兔,蒼鳥。嘉禾,卸甲仙宗六大祥瑞到其三,離人谷蓬聳生輝,秦孑也覺得面上有光呢,不過”我可不敢猜,是什麼神仙樣的人物。竟然勞動赤兔蒼烏兩位來抬轎子。  

     梁辛抱著膀子,倚在一棵大樹上。他的身法特殊,越是心中警懼。身體反而越放鬆,顯得有些疲賴。臉上也是笑眯眯的,可心里卻吃驚不下,兩個轎夫,竟然是名震天下的兩大祥瑞,排名還在齊青之前。到現在為止,離人谷還是只有秦孑一人撐場面,屠甦與誇佬並列她身後,除此外再無其他高手現身。

    齊青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音︰“轎子里的不是啥好人,咱不提他!”說著,自己就咯咯的笑了起來,

    一陣無奈的笑聲,從轎子里傳了出來︰“老五從來都明說八道,秦大家可別信她!”

    轎中的笑聲異常難聽,其中還透著股說不出的古怪。而秦孑的神情中卻閃過了一絲意外,隨即也笑道︰“可真沒想到,大祥瑞白狼前輩竟然親臨離人谷。”

    卸甲山城六祥瑞,白狼、赤兔、蒼鳥、紅燕、嘉禾、芝草,其中後五人常常拋頭露面,秦孑都曾見過。唯獨這個大祥瑞白狼,據說三百年前就閉入死關,從此再不曾離開門宗半步,想不到今天竟然坐著轎子出來了。饒是秦孑性情沉穩,心中也開始有些驚疑不定了,對方擺出這樣的實力,是要來吃人的。

    白狼還是那麼難聽的笑著,客氣道︰“老頭子當年練功時出了岔子。身上的皮肉盡數潰,這才躲在轎子里不敢出來,大祭酒千萬莫見怪。不是我心存傲慢,實在是這幅模樣沒法見人。”說著,也不等秦孑回答就岔開了話題︰“老頭子愚笨的很,想不通大祭酒是如何認出了我的聲音,咱們以前可素未謀面。更不曾有過隻言片語的交談。”

    秦孑落落大方,微笑回答︰“前輩的笑聲尖銳狠辣,可笑意卻蒼涼豪邁,天下間能將浩蕩之意融入虐戾之音中的,非狼族莫屬了,您老又是坐著赤兔蒼鳥兩位師兄的轎子來的,要是秦孑再猜不到什麼,也實在太笨了”

    白狼的笑聲霍然響亮了起來︰“老五常說,八大天門中秦大家是第一流的人才,本來我還有些將信將疑。今日一見,立刻心悅誠服”。

    這時候,齊青臉上掛起了些不甘,從旁邊插口,對秦孑說道︰“我認識姐姐這麼多年,你可都沒向我引薦過二祭酒、三祭酒,倒是我,算上這次,前前後後把自家的六祥瑞全都介紹給你認識了。”說著,齊青撅起了嘴巴,彷彿這次再見不到離人谷的另外兩位祭酒,就會哭出來似的。

    秦孑伸手。親暱的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離人谷這點家底,哪敢在你面前顯擺,我就是個勞碌命。這才拋頭露面的四處亂跑,那些師弟師妹們都有自知之明,可不敢出來見你們這幾大祥瑞。”

    齊青的臉蛋紅了,摸著高挑的鼻梁,嬌憨的語氣不變,可說出的話味道卻變了︰“是不願見人呢,還是不能見人?比如”說著,齊青頓了頓,臉上的笑容再沒了親近和善。換而譏消︰“根本就沒有二三兩位祭酒,自然也就沒法見人了!”

    秦孑一笑,輕輕退後了半步,與屠甦、誇佬兩人並肩而立,卻沒多說什麼。原先的歡笑融洽,轉眼間蕩然無存!這群六步宗師們還是在笑著,可唇角抿起的笑紋漾出卻是森森殺意。

    齊青笑得愈刻薄了︰“可不光是兩位祭酒,還有整個離人谷的弟子。也不知道是不願見人,還是不能見人,比如,他們都變成了樹木。自然也沒法見人了!”

    秦孑輕輕呵了一口氣,彷彿一個維持太久的謊言,終于被戳穿之後。不但不覺得懊惱,反而多出了些輕松,微笑道︰“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大祭酒承認了齊青的話,梁辛的腦子里。了嗡的一聲悶響!即便事先猜到了端倪,有了些心理準備,此刻心中還是忍不住打了個突。

    接下來,關于離人谷的諸般疑惑全都迎刃而解,為什麼木妖被臉婆婆欺負了,卻不找離人谷出頭報仇;為什麼大祭酒不在的時候,他們就不能進入離人谷;為什麼不論谷內谷外。所有的事情都由秦孑來張羅,堂堂離人谷,這些年里就只靠著一個秦孑在撐場面,根本沒有二祭酒、三祭酒,其他所有的弟子,都變成了,,樹木?

    就在梁辛恍然大悟的時候,  小娃娃屠甦好像一頭怒的小猿 倏地躍起,揚起雙手,向著誇佬的臉上抓去。嘴里尖聲怒罵︰“叛徒,老子撕了你”。

    秦孑一伸手,自半空里捉住了娃娃的後領,就像拎小貓似的,把他放到了一旁,無所謂的笑了笑︰“你可不是他的對手!”說著,望向梁辛等人,笑呵呵的點了點頭︰“差點誤會了你們,幸好,幸好”

    篷滂大陣被糊塗木妖卸掉,卸甲山城的高手趁機上山找麻煩,任誰都會懷疑梁辛等人。可離人谷只有小貓三兩只,其他弟子全都變成了大樹。這是最最核心的機密,剛剛來過一次的粱辛絕不可能知道。

    誇佬並沒有反擊,而是身形一轉。自秦孑身後到了幾個祥瑞身邊。稜角分明的臉上,還是那副急公好義的模樣,對著屠甦一本正經道︰“我不是叛徒,我是奸細!卸甲山城,祥瑞紅燕。”

    齊青從一旁笑道︰“這可不是我騙人。大祭酒以前見過的那個紅燕也是真的。燕兒,本來就是一雙一對的。卸甲山城有兩只紅燕。”

    秦孑沒理會她的話茬,只是望著誇佬,淡然說道︰“你隱瞞師承,投入本門,凹曰混姍旬書曬齊傘。取,二該的是心懷叵測。按照門規。只要神形俱滅,斑昏開心了些,目光飄向齊青,笑道︰“不用擔心,你沒騙我,以後,卸甲山城里還是只有一頭紅燕。”

    兩百年前,秦孑還是個小姑娘。剛被師父引入門牆的時候,誇佬就已經是離人谷的弟子了。在離人谷。誇佬的資歷比著秦孑還要老,如果不論職位只論輩分,秦孑還要管他喊一聲師兄。

    秦孑的確不曾想到,一直盡忠職守,木訥少言的誇佬竟然是卸甲紅燕。用這樣重要的人物來件底,不用說,卸甲山城對離人谷的圖謀不小。

    坐在轎子里的白狼,再度開口了︰“幾百年前,卸甲山城與離人谷並肩而戰,別說老夫,就連我的那些長輩,一提到離人谷的仙長,也是由衷的欽佩。本來,咱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來離人谷造次的,可,”

    他正說著,屠甦就沖著轎子吐了口口水,脆生生的罵道︰“老王八。少放沒味的屁,撈乾的說!”話音網落,突然一連串浩浩風雷,猛的炸響在眾人頭頂!

    赤兔、蒼鳥、紅燕、嘉禾四個祥瑞同時厲聲叱喝,各自喚起神通,向著屠甦奔襲而去!

    秦孑怒喝了一聲,身子一晃擋在娃娃跟前。雙臂猛震中。牡丹花陣凌空而現,以一人之力接下了赤兔和蒼鳥兩個祥瑞的神通。    看來大祭酒應該是太忙了,還沒來得及按照老魔頭將岸的指點,把牡丹陣換成野草陣。

    紅燕誇佬的臉色有些不忍,可他動的那道“春燕投林」卻沒有一絲停頓,真元凝化成一朵巴掌大小的雛燕,清越長鳴著擊向屠甦。與此同時在屠甦的腳下,鑽出了一片歪歪斜斜的小草,一遇春光立刻搖曳生長,掛起了一串串金色的麥穩。嘉享齊青,笑眯眯的捏動手訣,眼神卻比母狼還要鋒銳猙獰。

    兩道神通上下合擊,眼看著屠甦無可幸免之際,天空中霍然炸起血紅、慘白這兩份光華!

    七片戾盅紅鱗,顫顫抖動出一串又一串的漣漪,隨即漣漪勾連,裹住了那頭黑燕;巫刺如錐,狠狠釘入地面,冥冥里炸起無盡的鬼哭狼嚎。慘慘的白色喪氣從巫刺身上噴湧而出,向著四下里蔓延而去,轉眼染過金色麥穆。

    紅鱗與巫刺,與對方的神通甫一踫撞,梁辛和青墨就同時悶哼了一聲。臉上都閃過了一抹慘白,幾乎連一刻都沒能守住,轉眼敗下陣來。

    這些卸甲六瑞的神通,看上去並麼有什麼稀奇之處,度不算快,靈元不算強,可他們法術中卻蘊含著一股古怪透頂的力量,毫無阻隔就侵入了紅鱗,繼而又沿著星魂與梁辛的元神聯系,一路沖進了梁辛的身體裡。

    這道力量梁辛根本無法理解。說不上鋒利、也談不上霸道強橫,唯一的感覺就是”顛覆」。

    如果梁辛是一塊冰,那這力量就是火;如何梁辛是白雪,那這股力量就是黑炭,總之這份怪力。把一切都逆轉了!怪力入體,梁辛的血流開始逆沖,撞得他心肺欲裂;頭逆長,刺穿了頭皮之後繼續竄刺頭骨;就連眼前的敵人也消失不見,梁辛沒回頭,看到的卻是身後大驚失色的老叔。

    青墨也是如此,只覺得天旋地轉,連站都站不穩了,重重向後摔去。

    這便是卸甲山城的功法絕學︰陰沖!

    秦孑曾經說過,八大天門的功法,分別主修的是陰、陽、五行。卸甲山城世代修煉的,便是其中的“陰」。卸甲高手的神通,並不見奇特之處,可凝化神通的原力,卻是能夠逆轉一切的“陰沖」之力。

    卸甲祥瑞,至少都是六步中階的高手,而梁辛沒能來得及“北斗拜紫薇”只以七盅紅鱗應敵,揮出來的力量,與青墨一樣,不過還是六步初階,這之間的相差何其遙遠。

    大祭酒以一敵二,也落了下風,一朵朵妖冶的牡丹不斷被撕碎、打散。花陣的範圍越來越小。

    赤兔與蒼鳥面無表情,手訣不斷翻轉,催促神通困住秦孑;

    紅燕還是滿臉不忍,齊青則面帶笑容,各自念動口訣,根本不打算放過梁辛和青墨。更不打算饒了娃娃屠甦。

    柳亦的木耳早就呼嘯而出,彷彿一頭急躁的跳騷,在屠甦身邊上下翻飛,時而去助梁辛的紅鱗強攻燕子;而是幫著青墨的巫刺去抵擋麥穩。可這片木耳的威力有限,柳亦一身的本事都系在驚蟄鑼上,急的咬牙切齒,對著青墨咆哮︰“快敲鑼!”

    青墨神色痛苦,手腳顫抖著,費力的從懷里摸索著。

    梁辛身後的同伴各自驚怒,小汐、老叔向前撲出,可他們的力量才有多少,撲過去與送死無異!眼看著青墨和梁辛就要傷在敵人的“陰沖」之下,突然一聲悶雷般的咆哮,霍然炸響在所有人的耳中,憨子十一仿佛一頭憤怒的犀牛,身形化作一道激烈的罡風,自梁辛的身後沖躍而起,揚起大手重重一掌,正拍在了那頭黑色燕子上。

    一掌之威,迅若奔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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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老么須根  

啪!一聲怒響震裂天地,法術凝化而成的黑燕,爆發出一聲悽慘的長鳴,被憨子一掌徹底拍碎!施術者祥瑞紅燕也悶哼著跌退兩步,目光中既有驚訝也有警惕,抬頭望向憨子。

    憨子已經落到了地上,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還是那副木訥的憨笑。可片刻後,七竅中蜿蜒著各自淌出血線,硬踫之下,也受了內傷。

    梁辛被憨子所救,身體中怪力轉眼消散,當即將七盅紅鱗喚到身旁,結成北斗拜紫薇的陣勢,閃身沖到巫刺旁,與青墨合力對付地上的  。以身入陣,以二敵一,雖然還是落盡下風,可也還能堅持上片刻。   

這時候,白狼的聲音再度從轎子中響起,語氣中充滿了寬容︰”小的懲戒一下便好了,現在還不是拼命的時候。”他的號令一出,幾個祥瑞一起收手,退開兩步,守到了轎子兩側。

    梁辛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直到現在,青墨還剛剛把裝驚蟄鑼的盒子摸出來,柳亦又著急又心疼,咬了半天牙,到底還是苦笑了幾聲,搖頭作罷,沒舍得罵人。

    秦孑的神情關切,立刻追問同伴的傷勢,在確定諸人無礙之後,才轉身問屠甦︰“你怎麼樣,受傷沒有?”

    不知是嚇得還是氣的,屠甦的小臉煞白,對著大祭酒搖了搖頭。

    秦孑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對著粱辛點了點頭,含笑道︰小梁大人的義氣,沒讓秦孑失望。”

    雖然狼狽不堪。不過總算還沒什麼傷亡,粱辛也放鬆了不少,朗聲回答︰“事情因我們而起,哪能袖手旁觀,不過也不全是為了幫離人谷。”

    柳亦也跟著點了點頭。笑道︰“卸甲祥瑞同道相殘,恐怕最後會殺人滅口,趁著秦大家還能打,咱們自然跟著一起動手。”

    齊青歪起了腦袋,皺起眉頭仔細的打量著柳亦︰“你這黑胖子,看起來沒什麼心機。想不到看事情倒透徹。”

    柳亦目光炯炯的瞪著她,一會功夫就把她瞪得臉紅了,這才笑著開口︰“幾位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對著一個孩子出手都威風凜凜,這份了不起的性子、了不起的氣度,能做出什麼事情可也不難猜”

    話還沒說完,白狼突然大笑了起來︰“你是說,我不該和小孩子計較?為什麼不計較?許他罵我,就許我殺他!”說著,話鋒一轉,對著屠甦說道︰“娃娃。你罵我一句,說不定就會有一群親人朋友死,在你眼前,下次開口最好先思量思量。”

    一場短促的激斗之後,梁辛等人已經和秦孑並肩而立了,梁辛伸手拍了拍屠甦的肩膀以示安慰,跟著問白狼︰“你的道心呢?六步宗師,早已到了不喜不怒的境界,怎麼被娃娃罵了一句就急眼了、翻臉了?”

    白狼咦了一聲,似乎這個問題很愚蠢,不過還是開口回答︰“我翻臉了沒錯,可我沒急眼。我的道心穩固的很。自然不會為了娃娃一兩句髒話生氣。”說著,他的聲音徒然低沉起來︰“我殺人,是因為他罵我,不是因為他惹我生氣,明白麼?你的功法古里古怪,戰力也說得過去,可見識怎麼會這麼差。”

    這時候,站在梁辛身旁的憨子,眼角突然一抽,彷彿感受到白狼隔著轎簾投過來的目光。

    果然,白狼再開口,雖然是對紅燕說話。但內容卻與憨子有關︰“老四,你傳過來的信里,只提到了北荒巫、西蠻盅和梁磨刀,卻落下了這個莽漢,嘿,幸虧咱們來的人多。要是老二老三沒跟來,咱們可要麻煩得很了。”

    老四紅燕垂低頭,低聲請罪。白狼卻只是森森冷笑著,另外三個祥瑞中,赤兔和蒼鳥根本不敢開口,倒是嘉禾齊青,似乎和白狼的關系極好,笑嘻嘻的說個不停,幫著老四求情。

    卸甲山城來的高手們,就在秦孑等人的面前扯開了家事,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或許在他們眼里,離人谷中的其他人已經和死人沒什麼區別了。

    柳亦沒聽他們的廢話,先抬眼望向青墨,現在青墨早就準備好了。一手驚槌兒,一手蟄鑼兒,兩只圓溜溜的眸子牢牢盯住了敵人。只等對方一動手就敲鑼。柳亦這才放下了心,側頭低聲問秦孑︰“大祭酒。咱們真沒有援兵了,離人谷真成了他們說的樣子?”

    秦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彷彿在數螞蟻︰“離人谷的情形,倒是和他們說得差不多。誇佬的資歷比著我還早,卸甲山城這份情報功夫,做得還是不錯的。”她的語氣一派輕鬆,聽上去事情根本就與她無關似的。

    說著,秦孑抬頭,望向了梁磨刀︰“你還記得,不久前木妖給你亮出的那顆月樹種子吧?”梁辛對那那顆月樹種子還記憶猶新,立亥點了點頭。

    “離人谷之中,除了我們幾個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服了一顆差不多的種子,不過力道更大些,喚作百年樹種。”說話的時候,秦孑笑了,笑容里有些無奈、有些煩躁,而更多的卻是”羨慕!

    顧名思義,百年樹種,服食之後為樹百年,離人谷中的哥手盡數變成了大樹

    秦孑一點也沒察覺梁辛眼中的驚訝,繼續說道︰“大伙都想變成樹。可總還得有人來打理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爭來爭去,還是我留下來了。”說到這里。秦孑充滿遺憾的嘆了口氣︰“我運氣不好”。

    三個魔頭傳人,個個長大了嘴巴,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過了片刻,柳亦才咳嗽了兩聲,苦笑道︰“你們”爭著做樹?有什麼好處?。

    秦孑先是露出了個嗔怪的表情。就好像有人問她“為什麼要吃生猛海鮮,慢頭鹹菜不是很好麼?”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常態。搖著頭笑了︰“一提到百年樹種,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恍惚里把你們都當成離人谷弟子了!”

    屠甦也知道這些事情,接口替大祭酒解釋了下去。

    一百多年前,還在牢山中的木妖陷入了一場絕大的危機中,剛好秦孑路過此處,見狀出手相救,並將他引入離人谷。

    木妖性子古怪但知恩圖報;修為差勁但憑著草木之身,對木行法術的研究多有建樹。到了離人谷之後不久便投桃報李。先掘了篷滂之力。建成了新的護山大篆,又窮盡了幾十年的苦苦鑽研,培育出了百年樹種。

    離人谷的弟子歷來重道輕法。不求掌握威力強大的神通,只求領悟草木之心與自然之道,以木行修煉入天道。在修行中,他們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悟道上,禦敵法術對他們而言。不過是細枝末節罷了。可即便如此,他們的修行也異常困難。

    以**人胎去領悟草木之心,無異逆水行舟。但是在有了“百年」樹種之後,這種情形終于得以改變,離人谷的弟子們有機會做一棵樹。試問,想要領悟草木之心,天下還有什麼辦法比變成一棵樹來得更直接。

    而那時,離人谷已經有了“篷滂法陣”聚合了鎮百山萬頃秀木之力的陣法,足以保護離人谷千年平安。所以,離人谷只留下秦孑和另外十幾個普通弟子,負責打理著日常瑣事,其余眾人盡數服下樹種,化作草木參悟天道去了,到現在為止。已經過去了九十年。

    其實對于修士來說,閉關百年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不過像離人谷這種規模,上上下下全都“立地成樹”未免有些駭人聽聞了。

    真要從修行來算,離人谷的道心。恐怕比著其他七座天門還要更堅定得多

    梁辛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一邊吸溜著涼氣一邊問道︰“也不再一下子做一百年吧?那個月樹就挺好

    話沒說完,屠甦就撇了撇嘴巴︰“九十寺前,“百年」樹種出世;五十年前木妖才培育出了“十年。;三十年前他養成“年樹”,“月樹」種子是五年前才培育成功的。”

    青墨的聲音,少有的深沉︰“因為木妖的明,離人谷唱了九十年的空城計”這樣看的話,木妖會不會也和誇佬一樣,都是奸細?”。

    說話的時候,小丫頭學著她哥的模樣,眯起了眼楮,梁辛看得無比彆扭,恨不得伸手把她眼皮給扒開︰“肯定不會,木妖要真是奸細,又何必等著咱們到了離人谷之後才卸掉陣法,現在把咱們卷進來,對卸甲山城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青墨生平第一次動腦筋失敗,羞愧與惱羞成怒較量了一下,惱羞成怒輸了,當下里也趕忙轉開話題。笑眯眯的望向屠甦︰“那你怎麼沒吞樹種?”

    修士的臉最不值錢,一千歲的老妖精裝小娃兒的有的是。屠甦笑的挺不好意思︰“我今年,貨真價實的九歲。我也不想吃樹種,好端端的人不做,去做根木頭,缺心眼似的

    梁辛無意在細節糾纏,徑自追問秦孑︰“這些卸甲祥瑞為什麼殺上門來,紅燕臥底這麼多年……」

    不等他問完,秦孑就搖了搖頭︰“他們來干什麼,自然要去問他們。”

這個時候,卸甲祥瑞那邊異變突現,只見一朵枯黃色的小小火焰,從白狼的轎子中緩緩飄出,向著始終垂挨的老四紅燕飄去。

    紅燕的低著頭,看不到表情,可他的身體卻在微微顫,直到火焰沒入他粗壯無比的脖子,紅燕猛的出了半聲拼命壓抑、卻最終無法忍住嘶啞悶嗥!不過彈指間,一條條粗黑的血管便從他裸露的了皮膚上高高賁起!

    血管痛苦地扭曲著,彷彿被斬斷了尾巴的蚯蚓。

    柳亦美滋滋的看著紅燕受罪,問白狼︰“陣前斬將?大祥瑞就這麼有信心,少了紅燕也能對付我們?”

    白狼在轎中打了個哈哈,語氣不冷不熱︰“離人谷中宗師成群,這樣的陣容我又豈敢輕視,我用“瓢蟲”是因為我沒信心!”白狼叱吒天下時,秦孑還沒出世,梁辛柳亦等人就更不知道了,“瓢蟲離火」正是他的拿手絕技之一,中了瓢蟲的人,十天之內修為平添一倍,可其後十年都要深受萬蟻噬骨的痛癢折磨。

    齊青彷彿永遠那麼開心,簡簡單單的把白狼的絕技告訴了眾人,隨即撅起嘴毛,輕輕呵了口氣︰“四哥出了做事山,差錯,老大念他辛苦多年,所以法外開恩,懲罰得輕了,兒默隊說這樣可大大的不妥呢,有律卻不依,日久必生禍亂。”

    梁辛冷眼瞧著她,這個小宮娥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間都有幾分瑯琊的味道,不過論起賞心悅目,她要差得遠了,都是談笑殺人,瑯琊自然瀟灑,齊青卻說不出的做作。

    秦孑沒興趣再和齊青周旋,神色恬靜的望向轎子︰“大祥瑞,別總是扯來扯去了,說些正經話兒吧?”

    “正經話兒?”白狼的聲音有些猶豫,似乎這三個字著實讓他為難了。沉吟了片刻後,才深吸了一口氣︰“把人交給我,你們自裁,我不傷離人谷一草一木。”說完,白狼又停頓了一會,繼續道︰“離人谷的諸個仙人,已經做樹九十年,只差十載便可恢復了,你們應下我的條件,十年之後,離人谷還是八大天門!”

    “交人?交誰?”秦孑滿臉的莫名其妙,回過頭,先看了看屠甦,又看了看梁辛這群人。大伙都有心眼,誰也不迎她的目光,個個腳步輕挪,向後退。

    秦孑被一群戰友給氣樂了,又望回白狼。

    不知是用了法術,還是轎子材料特殊,白狼人在轎中,卻對外面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秦孑只覺得眼楮一疼,白狼隔著轎簾,盯住了她的眼楮,沉聲吐出了兩個字︰“須根!”

    從梁辛等人進入離人谷,各種變故就接踵而來,可秦孑始終都能舉重若輕沉著應對,一派大家風度,不料卻在聽到白狼這兩個字之後 神情徒然變得錯愕而駭然,幾乎是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青墨也皺起了眉頭小臉上都是思索的神情,她隱約覺得“須根」兩字有些耳熟,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從哪里聽過,她舉著小鑼,騰不出手,悄悄踢了柳黑子一腳。小聲問︰“須根?人名?什麼人?”

    柳亦微微一笑,臉上盡是篤定之意,伸手捅了捅屠甦︰“阿巫錦問你話騙  ”

    正邪惡斗時十︰個,正道頂級門宗。每家都培養出一個絕頂高手,合稱十三蠻。五百年前,十三蠻一戰成功,擊殺第二代魔君謝甲兒。而白狼口中的“須根」便是離人谷培養出的高手,十三蠻中位列老么。

    十三蠻中的老么,卻是離人谷的老大、前輩、祖宗!

    襲殺謝甲兒之後,十三蠻重傷歸來,其後正邪進入百年決戰,其中九大高手先後隕落,十三老么須根。未能倖免,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秦孑能被掌門留下執掌大局。自然是重要人物,她從未聽說過“根須」還活著,但卸甲山城卻登門要人。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可能驚動白狼。一時之間,疑惑、驚訝、惶恐、欣喜諸多滋味混在,讓她完全不知該說什麼,該問什麼了。

    白狼似乎早就料到秦孑會這樣的反應。淡淡的開口︰“老四,把事情講給秦大家聽聽!”

    老四紅燕正深受煎熬,只恨牙齒咬得不緊,可又不敢違背他的命令。聲音顫抖著,用盡全身的力氣壓住咽喉,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彷彿虐戾陰魂,狠狠撕扯著聽眾的耳膜!

    四百七十年前,謝甲兒已死。三個十三蠻的高手,率領著一群正道高手,聯袂攻打一個邪道中大門宗︰迷離淵。

    正邪之戰已久,迷離淵早就到了強弩之末。而正道隊伍有三個“十三蠻」領軍,交戰之下一路勢如破竹,迅速突進。在攻入門宗後。隨行的低階弟子都被留在了山外等候消息,所有進入迷離淵的,最低也是五步大成的修為。

    修真門宗里都有自己的傳訊方式。即便是千里之遙,高手之間也能互通信息。或清脆木鈴、或飛劍傳書,參戰的高手不停的把好消息傳遞給外面的同伴。

    眼看著局勢越來越有利,外面的修士幾乎已經開始準備歡慶勝利的時候,突然,所有的消息都斷絕了,參戰的正道高手音信全無。他們傳出的最後一個信息是︰攻入法壇重地!

    情形突兀而詭異,攻進去的人各個修為精深,更有三個足以讓仙佛退避的高手,除非謝甲兒復生,否則絕沒有什麼力量能讓他們在一瞬間盡數喪生。留守在外的晚輩們又驚又怒。卻又進退兩難,如果里面真出了事,憑著他們力量,進去也是送菜,略作商議之後,最終天道戰勝了孝道  ”總要先活著,才有希望得天道。

    留守弟子不敢寸進,只留在原地監視,同時把迷離淵的事情向天門匯報,請求再派高手增援。

    可唯獨有一個修為淺薄的低階弟子,心里掛念著失蹤的大師兄,鼓起勇氣偷偷溜進了迷離淵。

    說到這里,四祥瑞紅燕終于無法再忍受,瓢蟲。之苦,陰戾的嗓音霍然化作一聲嚎啕慘叫,而與此同時白狼陰森開口,接著紅燕的話說了下去︰“溜進迷離淵的人,便是我了!我要找的大師兄,就是我們卸甲山城培養的十三蠻,老九,中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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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爭字當頭  

即便巳經過了幾百年。“十三蠻」這個名字。依舊震耳發聾。

    十三蠻合力狙殺謝甲兒之後。就再沒同時出現過,他們的去向各不相同,有的三兩結伴在稍事恢復之後繼續去追殺邪道;有的厭倦了征戰殺伐,獨自歸隱而去;有的閉入死關,從此再也不肯與外人相見,,在後人看來,他們的選擇,大都與自己的本性有關。 其中老四、老六、老九三個人都是狂猛虐戾之輩,在傷勢好轉後三個人結夥而行,繼續幫助正道修士去征伐邪魔外道,在腥風血雨中享受著只屬于他們的殺戮。

    十三蠻中的老九叫做中元,他是白狼的大師兄,那時候白狼還是個修為淺薄的低階弟子。

    這三個十三蠻,率領正道弟子攻入了迷離淵,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際,突然沒有了任何消息,在下一批高手到來之前,留守在件的弟子都不敢去救,唯獨小白狼念記著大師兄的情誼,大著膽子偷偷溜進了迷離淵。

    這時秦孑已經恢復了鎮靜,對著轎子微笑點頭︰“先前的確沒想到。大祥瑞少年時如此顧念同門義氣。倒真是失敬了。”

    白狼打了個哈哈,語氣里卻殊無歡愉之意︰“那時我不過是個還未渡過撢心境的無知小子,不懂事外加天生膽子大罷了。”

    正邪兩道相爭千年,名氣最大的一戰,非十三蠻襲殺謝甲兒莫屬。不過正道剿滅迷離淵的戰役,至今也為人津津樂道,或者說,苦苦思索。

    第一隊正道修士與外界失去了聯繫,等到正道再度集結高手,趕到迷離淵的時候,才現偌大一座迷離淵早已化作死域,無論是先前攻入的正道修士,還是困守此處的邪道弟子,全都死于非命,老四、老六和老九中元也不例外。

    隨後是清點屍體,即便是被神通轟碎的殘肢斷臂,也都被拼湊了起來。迷離淵中有名有姓的邪道高手盡在其中,看上去迷離淵的情形,就是一個同歸于盡的局面。

    可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事有蹊蹺,因為同歸于盡有個垂要的前提:  勢均力敵。

    謝甲兒已死,邪道中根本沒有人有能力能一舉殺掉老四、老六和老九三人。有了這三個十三蠻領頭的正道修士,實力遠遠過敵人”,這樁案子最終不了了之,知道真相的。也只有在第二波正道高手未至時、獨自一人潛入迷離淵尋找大師兄的白狼了。

    五祥瑞小宮娥齊青嘴巴伶俐。把事情的背景迅交代了一遍,所有人都在認真傾聽,唯獨梁辛卻走神了。在他的心里,正冒出一個大大的疑問,與十三蠻、迷離淵全不相干的疑問。

    修士斷滅凡情,本身沒有太多的感情可言,這一點梁辛早有體會。他們對自己和藹可親,未必是覺得他梁磨刀不錯;他們對自己刁難斥責,也不一定就是要和梁辛為難,高深修士表現出來的喜怒哀樂,並不是真正的感情。而是他們的習慣。

    天性樂觀的人,修成了大宗師,平時也是笑眯眯;同樣,天性陰冷狠者。修為有成之後,總是生人勿近的凶狠樣,他們的表情變化與心緒無關。不過是習慣成自然罷了。

    來自東籬先生的“仙禍」之課和梁辛自己的經歷,幾乎已經讓他認定。修士是一群最自私、無情、卻擁有大力量的人。白狼講述的“迷離淵」中高手淪陷、留守弟子連查探都不敢的事情,也再次印證了這一點。

    可秦孑呢?

    大祭酒心思沉穩,應變機巧。可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全都來的那麼自然,在梁辛眼里,她更像個身居高位卻心懷家人的大姐,無論如何也無法把她和那些冷漠自私的修士聯繫到一起。

    秦孑對梁辛欣賞有加;南陽對青墨是頗為喜愛;還有瑯琊與臉婆婆兩人彼此關照,這些都不是惺惺作態。所以梁辛糊塗了,斷滅凡情的修士們,看上去也並非真正的無情。

    正走神的時候,梁辛突然覺得雙目微微一疼,就好像一雙金頭大蒼蠅撞到了自己的眼皮上,不太痛。但是卻足夠噁心。隨即反應過來,是白狼的目光!雖然隔著轎簾,卻有如實質。

    “我講的。是最近幾百年中修真道上最大的秘辛,別人聽了,只恨不得我能一股腦說下弈,你卻心不在焉?”白狼的語氣,帶著些好奇︰“那你在琢磨什麼,不妨說來聽聽

    梁辛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他的問題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結結巴巴、辭不達意,足足說了一盞茶的功夫,白狼才總算弄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場的修士大都是活了上百年的老妖精,可誰也都沒想到。粱辛竟然為了如此無聊的問題竟然都忘了身處何處。一時之間,大夥的表情都挺無奈的。

    只有白狼和秦孑,兩個人一起笑出了聲,白狼笑著感慨了一句︰“這問題有意思。可你卻是個傻小子!”

    秦孑則同時開口問道︰“怎麼會想到這個事情?”

    梁辛不理白狼,望向秦孑如實回答︰“事關我家先祖的命和無數好朋友的心血,一定要弄清楚的。”

    白狼人如其名,骨子里帶著深深的狼性,為了一句罵言,襲殺屠甦,更為了個疏忽嚴懲紅燕,虐戾!外比著典仙他猶有過之,可他也帶了幾分野狼的粗擴豪邁。此亥對梁辛的問題來了興趣,也不再說迷離淵的事情︰“我且問你,你覺得,性本善,還是性本惡?想要解惑,先把這個弄清楚。”

    梁辛不過是個罪戶小子,從沒讀過書,只跟著老叔勉強認了些字,哪曾想過這樣的題目,眨巴著眼楮回答︰“本善吧。”干爹、丑娘、老叔、義兄,,梁辛數著身邊的親人,給出這樣的答案並不稀奇。

    “再個剛出生的嬰孩,卻只有一口奶水,他們會互相謙讓,還是拼命爭奪?”白狼的聲音里充滿笑意,彷彿正在喜滋滋的看著兩個襁褓中的娃娃為了奶水大打出手,片刻後。語氣篤定地給出了答案︰“人之初。性本惡!”

    梁辛長大了嘴巴,對白狼給出的答案心有不甘,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反駁。

    秦孑見他雙眉緊皺,憋得難受的樣子,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意,伸手輕輕拍了拍梁辛的後背︰“善也好惡也罷,不過是學究無聊,強加給嬰孩的,嬰孩自己又哪知道什麼善惡。同樣,在天道而言,也根本沒有善惡之分。”

    “嬰兒初降時,不懂善惡、沒有牽掛,這種心境最貼合天道,我們把它叫做“先天智慧」

    嬰孩長大後,便有了感情有了牽掛。丟掉了先天智慧。修士想要領悟天道,就要修心,把先天智慧再找回來  ”說著,秦孑停頓了一會。等著梁辛大概理解了這段話之後,才繼續開口︰“其實,你可以把修士錘煉心思的修行過程,看做四個字︰返璞歸真。”

    修士修天,在心境的淬煉上有著各種各樣的說法,比如“本心自然潛性歸元,等等,但是實際上都可以看做是一個返璞歸真的過程。修士要讓自己的心性、想法、生命觀真正回歸到嬰兒的狀態,這樣才能貼合天道。

    梁辛已經徹底迷糊了,即便他不喜歡修士,可是從本心而言,也總是覺得修真悟道,是上進、是進步,是一種不管旁人但卻積極向上的追求。但是聽了秦孑所言,一個成年人費盡辛苦,又要把自己“變回嬰兒”他真就鬧不清,修天到底是進步還是退化了。

    直到此刻,他才隱隱約約的想到。從凡人變成修士,並不是破繭成蝶,恰恰相反,這個過程是從蝴蝶變回到毛毛蟲,不過變回來的,是個力量強大的毛毛蟲。

    秦孑並沒有直接去解釋“斷滅凡情”而是順著“性本惡」的題目。將修士煉心悟道的道理,一點點的解釋給梁辛聽,語氣輕柔而舒緩。表情恬靜。

    轎子里的白狼似乎有些納悶。開口問秦孑︰“大祭酒,對這個子未免也太有耐心了吧?”

    秦孑毫不否認,微笑著點點頭︰小梁大人的修行別具一格 ,他這份凡人性子,很對我的心思。”

    白狼哈哈一笑,話鋒一變又轉向梁辛開口︰“小子,我說話可不如秦大家那麼客氣溫婉,你要不要聽?”

    梁辛滿不在乎地一揮手︰“大祥瑞肯賜教,我歡喜還來不及。又哪和  ”

    “你就是個缺心眼的石頭蛋子。好好的六步修為放在你身上,純粹是老天爺瞎了眼楮!就憑你那二兩腦漿子,也敢對“斷滅凡情」這四個。字妄加揣摩?”不等梁辛說完,白狼已經破口罵了出來︰“你以為斷滅凡情這四個字是抹殺人性?大錯特錯!修士淬煉心性,是為了返璞歸真。是為了還原本性!”

“我修行時,花了七年時間。見數百名嬰孩初降,其中有十幾個女人因生產而死小家伙躺在母親的屍體旁哇哇大哭,可如果他們能說話。你敢不敢去問問,他們哭是因為心疼老娘,還是因為沒有奶水喝?”

    梁辛皺眉︰“嬰孩又不懂事。你不用總拿他們來說事……”

    這次他的話還是沒能說完,便又被白狼打斷︰“不說他們?你不是從嬰孩長起來的?凡人不是從嬰孩長起來的?天下人,無論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哪個出生時不是嬰孩?我不說他們難道去說猴崽子,去說紅皮雞蛋?也成,我聽你的,你要非得讓我去說猴崽子也無所謂,反正道理都是一樣的。”

    這次梁辛沒說話,青墨卻笑出了聲︰“你還是說嬰孩吧,你說猴崽子。估計有位妖王大人會不高興。”

    白狼才懶得去問那位關心猴崽子的妖王到底是誰,繼續說道︰“嬰孩為了奶汁去推打、去哭鬧,歸根結底,只是一個字︰爭!嬰孩長大了,入世了,有了人間牽掛。學了取舍之道,從此世間萬象人人不同,可根子卻不會變,這個“爭,字,永遠不會變!村夫奪利、學子求名、武者爭強、豪杰斗義氣,,天下誰不在爭?本性如此,改不了的!”

    “無數生靈,窮盡萬年,寫出的便只有一個天大的“爭」!你們看不到,不代表這個字不存在。”白狼的聲音尖銳,語氣更不容置疑,彷彿只要梁辛一搖頭,他會立刻出手擰下梁辛的腦袋︰“修士們早早看透了這個字,所以爭得也就更凶。好多門宗名宿都說斷滅凡情是為了將心境貼合天道,可我卻覺得,修士一八二情,是為了“爭起來更方便,更無所顧忌!沒了南在”事的準則只有一條︰對自己提升修為是否有利!”

    就連秦孑都愣了愣,隨即對著大祥瑞的轎子含笑點頭︰“這番話倒是有趣,,不光有趣,也有些道理。”

    白狼笑聲響亮,竟然對著秦孑客氣了兩句,這才再度對著梁辛開口︰“梁磨刀,你大可不必為了修士斷滅凡情耿耿于懷,因為斷滅凡情這四個字,是有個大前提的,便是剛網說過的“爭」!”

    說著,白狼岔開了話題,很有些突兀的說︰“農夫春種夏耕,靠地吃飯,可突然有一天來了個人和他們搗亂,不許他們再種地,農戶會怎麼樣?”

    不等梁辛開口,青墨就咯咯笑著。脆聲回答︰“打他!”

    “不錯,農夫全靠著地里的收成來養家糊口,不讓種地他們就沒法活。所以誰和他們搗亂,他們便要打誰,其實,修士追逐天道,和農夫耕種莊稼,也沒什麼區別的!秦大家就是個老農民,可你梁磨刀,卻不是那個阻止她種地的人!”

    說到這里,粱辛終于融會貫通!

    白狼哈哈大笑,同時,秦孑也對著梁辛露出一個笑容,輕輕領首。    一個大祥瑞,一個大祭酒,姑且不論他們的修為,單只見識上,就比著普通修士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東籬先生見多識廣,可他修行的功法不需要道心,對于中土修真法門而言,他也不過是個門外漢;先祖梁一二的手段通天,但他是修羅力凡人身,對修天之道幾乎就沒有概念;乾爹將岸縱然是一代魔君。可也並不代表他就是全知全能,再加上他本性偏執,又修習魔功,為人癲狂。行事偏激到了極點,,

    梁辛的這三位前輩個個驚才絕艷。但是他們對“斷滅凡情」的理解。還真就不如天門出身、修為大成的白狼、秦孑來得更深刻。

    “斷滅凡情”並不是不能擁有感情,而是無論什麼情感,在追求天道面前,都要退避三舍!修士也有情,對不影響自己追求天道的人,大可以愛憎分明,但是對妨礙自己修仙的人,就算是爹、娘、兒、女,也會殺伐決絕。

    修士不是無情人,最多”只能算作薄情人吧。

    梁辛與秦孑無“爭”所以秦孑對梁辛的欣賞、喜愛都是真的。秦孑和白狼,前者循循善誘。語態溫和;後者怒罵斥責,字字鏗鏘。終于讓梁年明白了“斷滅凡情。這四個字真正的含義︰與己有爭者。必殺無赦;與己無爭者,隨心自然。

    梁辛想通了這個道理,以前的諸多疑惑,也都隨之消解︰南陽真人對丫頭青墨的那份喜愛溢于言表;東海乾朝陽對師父麒麟恭敬有加;瑯琊對臉婆婆真心相待”這些感情都是真的,只不過這份真摯,都還存在著一個大前提︰他們之間,無爭!

    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的同時。梁辛還是有些不甘心,望向了秦孑︰“如果我妨礙大祭酒追求天道,你會怎樣?”

    秦孑搖了搖頭,吐字緩慢,但卻並沒有什麼猶豫︰“煞風景,不說也罷!”說完,頓了頓,才繼續開口︰“情?這個東西古怪得很,要麼。它就是最重要的,要麼,它就是最不值錢的。”

    大祭酒的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粱辛完全聽懂了她的意思,輕輕地嘆了口氣︰“你們把天道當做最高準則,所以“情」在你們眼中,也就是最沒用的東西了,可以有。但即便有了,也就是那麼回事。”

    白狼嘿嘿的笑了幾聲,接口道︰“你也不用那麼沮喪,人人心里都有一桿秤,凡人之中,為了功名利祿而棄妻兒老的,也大有人在!忤逆賊、不孝兒、登徒子、薄情郎,這些都是凡人。

    修士和凡左其實沒什麼不同,只不過凡人求財求功名,修士求道求長生,你只看修士不好,卻不見凡人齷齪。這可是烏鴉站在豬身上了。”

    因為人性本惡,所以爭字當頭。這便是修士眼中的先天智慧,只有修得先天智慧,才能去領悟天道。而修煉先天智慧的必經之路,就是“斷滅凡情”

    這其中的關系,說出來拗口。可理解起來卻並不難,梁辛聽懂了,所以明白了,修士和凡人干脆就是一顆種子長出的兩根芽芽,本質上或許真的沒什麼不同。只不過修士因為標準明確、因為力量強大,所以行事更直接、更簡單、更粗暴;而凡人因為有著諸多羈絆,所以含蓄些。

    白狼的聲音可帶著一股打破砂鍋之後的幸災樂禍︰“修天者也不過是將凡人的那點丑陋心思極面了、放大了!”

    梁辛的笑容里,多少有些無奈。先祖梁一二留下的“搬山。二字,在以前于他而言,只感到沉重、難以企及;可現在在他眼中,似乎真的是件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了!

    想不通,只好不想了,梁辛撓了撓頭皮,先後對著秦孑和白狼的轎子深深一揖,謝過兩位前輩的解惑之恩,隨即挺直了腰板笑道︰“趕緊說正經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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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邪王大殿

迷離淵惡戰時,白狼不過還是個二步修士,修為低得不值一提,不過也正是因為他的修為太低,還沒能達到斷滅凡情的境地,再加上天生膽大,顧念著同門義氣,等不及前輩高手趕來,一個人悄悄潛入了戰場。

    一路上,處處都是神通鬥法的痕跡。巨石崩斷,古木殘碎,勉強聳立的巨樹上,不時滴下濃稠的血漿,,許多高深修士雖然已經死去,可散落在四處的殘肢還保留著本能的反射。斷臂上手指微微的顫抖著、無頭的體腔費力的掙扎,還有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看到白狼之後,居然眨了眨眼楮,扯出一個微笑。

    白狼的聲音沉緩而有力,他已經完全陷入了回憶之中,若仔細傾聽。便不難現,他的聲音之中,還隱藏著幾分恐懼。

    悄無聲息的死寂、激戰後的慘狀。讓邪氣凜然的迷離淵,又平添了幾分淒迷!饒是白狼平時膽大包天。那時也不敢多看,循著前人留下的記號與惡戰的痕跡。腳步匆匆縱躍急行,途經幾處大的戰場,慘狀更不可言喻,直到一天之後,他終于看到了迷離淵的門宗核心,法壇所在之地,一座原本恢弘凜冽,此刻卻搖搖欲墜的邪王大殿。

    大殿門前,無數屍體橫陳,看裝束大都是邪教弟子,他們集結于此做最後的抵抗,最終兵敗慘遭屠殺。

    一陣陣斥喝、法咒、神通呼嘯聲,從邪王大殿中隱隱地傳了來,白狼反而鬆了一口氣,看來大殿中還有邪道余孽,雙方仍在廝殺。既然在打架,身為三個領軍人物之一的大師兄就應該無恙。只不過白狼有些不明白,他們為啥不再向外傳訊。更想不通究竟是什麼樣的邪道高手。能在三個十三蠻手上堅持這麼長時間。

    白狼加快腳步,開始穿越被屍體鋪滿的道路,向著邪王大殿趕去,剛走了一小半路,鞋子和褲腳便血漿徹徹底底的浸透了,腳上粘糊糊的異常難受,就在這時侯,大師兄中元的笑聲,清晰地從大殿中傳出︰“邪王授首,從此天下間再沒有“迷離淵」這個字號了,諸位同道辛苦”。跟著,便是一陣響亮的歡呼聲。

    白狼又是驚喜又是沮喪,驚喜的是大師兄又打了一場大勝仗;沮喪卻因為自己竟只差片刻,沒能看到大師兄狙殺迷離淵邪王的精彩一戰。當下他也扯開嗓子在外大聲喊道︰“恭喜大師兄,恭喜諸位前輩,攻克迷離淵,功在千秋,”

    不料,他的吉祥話還沒說完,歡呼聲就突然消失,繼而大殿中又傳來了一陣嘈雜,法咒念唱、飛劍呼嘯、叱喝咒罵”似乎邪王沒死,躺在地上歇了會,之後又跳起來和正道中人重新打過。

    白狼只聞其聲,卻因為距離尚遠看不到大殿里的情形,也不再多想什麼,更不顧的腳下的屍體與血桑。放開度,就踩著一具具屍體躍舟大殿。

    而不久之後,大殿中再度響起了大師兄中元的斷喝,可就是這道斷喝聲,讓白狼在瞬間如墜冰窖,全身的汗毛盡數乍立了起來,一下子呆立原地,再不敢向前邁進一步了!

    “邪王授首,從此天下間,再沒有“迷離淵。這個字號了。諸位同道辛苦!”

    卸甲山莊大師兄,十三蠻老九。中元先生的兩聲斷喝的內容一字不差。就連語氣聲調、抑揚頓挫、聲音里包涵的狂傲與虐戾,全都分毫無二!其後,又是歡呼聲,歡呼完畢。激鬥聲再起,

    恍惚之間,白狼只覺得時光到流了,剛剛聽到的一切,又重新聽了一遍!這讓他如何能夠不驚。可回頭看看,自己實實在在的正站在滿地屍體之中,試著後退了一步。距離邪王大殿也更遠了些。

    又過了一陣,中元第三次斷喝“邪王授首,從此天下……」第三輪歡呼和激鬥的響聲,也隨之而來。

    繼而,第四輪、第五輪”同樣的聲音一次次的輪回著,從不遠處的大殿里傳出,白狼也終于明白了︰時間的確在到流,一次又一次,不停的輪轉著、重復著正道高手擊殺迷離淵邪王前後的一個片段,差不多一盞茶的光景。

    只不過這重彷彿永遠也不會停止的輪回。只限于迷離淵大殿之內,白狼距離它還有數十丈之遙,並不受影響。

    說到這里,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鄭小道,挺有些不好意思的插口道︰“你只是站在原地聽?為何不再走上前,去看看大殿里的情形,不敢了?。

    白狼並未發怒,反而苦笑了起來︰“不是我膽小怕死,而是、而是邪王殿中的題目實在太大了,時光倒流、輪回,事關宇宙!”

    字宙。不光是修士,幾乎是稍有知識之人,都知道這兩個字的含義。宇為天地四方,無限空間;宙為古往今來。無限時間。

    宇宙二字,便是空間與時間。是全部,是一切,是所有的所有。即便對于修士而言,“宇宙」是高高在上的大概念,比著天道還要更龐大。更永恆,對于正統出身的白狼而言,這兩個字實在太大了,大到他無法想象!

    有人聲音清脆,三言兩語,替白狼給梁辛、鄭小道這幾個“無知之輩」簡述宇宙之意,可梁辛甚至分不清正在開口解釋的,究竟是秦孑、青墨還是齊青,此刻在他的胸腹間、腦海中,早被無盡驕傲充塞。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干爹的天下人間,對于修士而言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意義,即便見過他出手的人,大都也只當老魔頭的“來不及”是一門類似定身術的神通,就連親歷一川通的朝陽、丑娃娃等人也不曾察覺老頭子改變的是宇宙二字中的“宙”

    這就好像,其他的修士,還在用桶子打水去灌溉莊稼,可義父卻找到了催雲布雨的法門!有了、有過這樣的幹爹,傳承了這樣的絕技,梁辛又怎麼能不開心驕傲。

    當時的白狼,的確不敢再向著邪王殿前進半步了,不是他膽子不夠;而是徹底被前面發生的事情震懾了心魄。在他眼中,宇宙是亙古不變的規律,它不會也不能被改變。可不遠處的大殿中時間反復輪轉,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正在生,那不久之後豈不是要天崩地裂了?

    白狼的聲音在緊張之余,也帶出了幾分笑意,似乎也覺得自己當時的念頭有些荒唐︰“在道理上確確實實就是這樣,一旦時間被改變,空間也會隨之紊亂。宇宙失去了平衡。便會轟然坍塌。不過我當時沒有想到,前方的時間出現了錯亂,但是卻被牢牢限制在邪王殿之內。”

    邪王殿中,“宙被改變,可宇也被改造、適應了“宙”,這一座邪王殿在當時已經游離于天地之外,自成一個小小的宇宙,根本與外面無關。

    白狼緩緩訴說著迷離淵中的詭異情形,偶爾從現在的角度上,來指點或者解釋一下,就連他自己都不曾想到,這番“宇宙」之說,對梁辛參悟天下人間,有著多大的啟發。本來這些話應該是干爹來告訴梁辛的,可官道之戰來得太突兀,將岸化身天地,,來不及!   

白狼呼出了一口濁氣,繼續說起當時的情形︰“邪王殿反復“播放」著那一段聲音,大師兄和一群高手前輩都被困住了,我卻站在血泊之中呆若木雞,腦子里亂成了一團,既不敢上前。又不想逃跑,全然不知該怎麼辦。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覺出了些不對勁,歡呼、激斗聲都沒什麼,可大師兄的那一句斷喝,其實”

    每隔一盞茶的功夫,中元就會斷喝一句“邪王授首”一次又一次的重復中,乍一聽上去並無任何區別,可聽的久了,白狼終于現。每次斷喝,比起上一次在語氣之中,都會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之意。到白狼察覺有異之時。中元的那句斷喝,雖然還是一字不差。可其中早就沒有了暢快與豪邁!

    這便說明,身處時間輪回中的中元,早已覺了不對勁,正在以聲貫法,想要掙脫狂桔,只要他能喊錯、吞掉、甚至停頓下一個字,讓重復無法繼續,便會擊潰這輪回。

    果然,就在白狼恍然的同時,大師兄中元,用盡全部真元,在自己的斷喝中硬生生插入了一聲壓抑的悶吼。聽上去就好像一只蟾蜍,被人突然踩住腦袋而出的叫聲。

    悶吼之後,偌大一座邪王殿,猛的在白狼眼前跳動了一下,旋即庫厲的白色光芒,自大殿內暴射而起,轉眼湮滅一起,白狼只覺得雙目如刺鋼錐,疼的慘叫了一聲,一頭栽倒在地,耳中卻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音。沉甸甸的寂靜壓得他幾欲噴血,,

    片剪之後,白狼只覺得雙肩一緊,一雙有力的大手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拎了起來。

    白狼的雙眼被強光刺傷。睜得溜圓卻什麼都看不到,還以為自己已入幽冥,被陰差給抓住了,心里琢磨著換了個地方,不知道這時候報上“卸甲山城」的名號好不好使,黃泉幽冥算是正道還是邪道?

    正胡思亂想著,對方伸手一拍他的額頭,笑道︰“想不到,你膽子倒不小!”

    白狼有點莫名其妙,死還分膽大膽小?跟著又覺得陰差大人的聲音有點耳熟,跟他大師兄似的。略作猶豫之後,白狼還是小心翼翼的說了句︰“給大人請安。”認錯了大師兄,最多挨兩句罵,認錯了陰差,沒準得挨個油鍋,後果差異懸殊,白狼全當自己真死了以防萬一。

    即便是生死之敵,大伙還是被白狼的回憶給逗笑了。白狼自己也語氣輕鬆,在轎子里笑道︰“我這一生,也著實經歷過不少凶險,可不辨生死,不知自己是人是鬼,也就這一回,大師兄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這一掌用上了本門心法。”

    照理說陰差應該不會卸甲山城的本事,白狼這才知道自己沒死。大師兄也還活著,歡喜之下忙不迭追問邪王殿中的情形。

    中元似乎消耗極大,也難以站穩。乾脆拉著白狼一起坐下,這才淡淡的回答︰“我們攻入大殿,殺了邪王。大功告成之際中了暗算,整座邪王殿都被陷在對方的神通里,我們都被困住了。”

    大殿中的情形在白狼看來,已經詭異到駭人聽聞的地步,可中元的回答卻輕描淡寫,彷彿理所當然。

    白狼張大了嘴巴愕然當堂,過了片復才吞了口唾沫,吃力的問道︰“是什麼神通,能、能讓時間不停輪回,那豈不是神仙!”

    中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回答︰“這就是天上人間!”

    七個字,彷彿七聲連成一串的驚雷,轟然炸響在白狼的耳鼓深處,更穿越了四百七十年,驚呆了離人谷之中。一群宗師高手!

    魔君謝甲兒的魔功,天上人間。

    秦孑皺眉不語,青墨、柳亦等人面面相覷,唯獨梁辛的臉上,卻露出了一份輕鬆暢快,心里默默念叨著四個字︰果然如此!

    將岸與謝甲兒的功法一脈相承。只不過前者是讓時間靜止,而後者是把時間“截取」出一小段,不停輪回。雖然其間的差異還難以理解,甚至梁辛還”小小研究那種更好再,不討他能明白,本質衛,他們滯以吏了,對于他而言,能理解這些就足夠了。

    每說到關鍵處,梁辛的表情就肯定與眾不同,白狼現在都習慣了,直接忽略他,對著秦孑笑道︰“到迷離淵之戰的時候,謝甲兒早已死了幾十年,突然又聽到他的名字。我當時的表情,可和諸位都差不多呢!”

    當時白狼也著實嚇了一跳,脫口追問︰“謝甲兒的神通?他還沒死?”

    大師兄中元回答,帶著幾分輕鬆︰“天上人間是謝甲兒的神通,可施展這個神通的人。也未必就是謝平兒本人!”

    白狼這才反應過來,一邊輕輕揉著眼楮,一邊問道︰“大師兄的意思,謝甲兒還有傳人?”

    中元的語氣里,帶上了幾分莫名其妙的笑意,似乎有些得意︰“傳人?嘿,不錯,就是傳人,算起來,謝甲兒的傳人,不多不少,一共有十三個!”

    白狼不是傻瓜,閉上嘴巴不敢再問了,可中元卻語帶笑意,緩緩說出了十三蠻與謝甲兒的那一場曠世之戰。

    舊朝皇城,八百里夷為平地。謝甲兒屍骨無存,十三蠻歸來後人人重傷,對此戰的細節絕口不提。

    天下修士唯一能確定的,也只是這一戰恢弘壯烈,震驚天地,可是”也是錯的!

    根本就沒有煌煌惡戰,只有莫名其妙。

    十三蠻不僅個個實力強悍,更有一套合擊陣法,能把他們的戰力整體提高一倍有余,在伏擊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謝甲兒現身,身邊還跟著幾個邪道宗師,十三蠻踏住法陣同時出手,只一擊,便摧毀了周遭的一切,除了,謝甲兒!

    謝甲兒毫髮無傷,就連衣衫都不曾有絲毫的破損,就那麼略帶滿眼笑意的看著十三蠻,搖著頭笑道︰“偷襲?沒用的。你們的神通,就算能把天轟塌,也傷不到我。”

    十三蠻二話不說,立刻發動了第二次合擊,繼而第三次、第四次。

    接連四次合擊,始終無法傷到謝甲兒。這時候,十三蠻也看出了些端倪,就在他們動襲擊的剎那,謝甲兒便消失不見了,等到合擊的威力過後,他才再度出現。就好像這個魔頭掌握著一把空間之門的鑰匙,當危險降臨時,他只有抬腿一跨就會離開這個空間,等完事之後再回來。有了這樣的本事,就算十三蠻的合擊法陣威力再強上一百倍。也休想傷到謝甲兒!

    合擊法陣威力磅礡,對十三蠻的消耗也極大,四擊之後他們就已近脫力了。

    十三蠻無力再戰,都以為必死無疑,可沒想到謝甲兒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默默的沉思著,彷彿領悟到了什麼似的。    謝甲兒的沉思之態與眾不同,別人動腦筋時都喜歡地頭,可他卻昂望天。片刻後,他才發現對手已經停止了攻擊,有些納悶的望向中元等人,這才恍然大悟,臉上掩飾不住的失望︰“你們,沒力了?這麼快?”

    隨即,謝甲兒露出了一個笑容。說的話卻讓人摸不到頭腦︰“不妨事。還有天上人間呢!”話音落處。徒然出了一聲歡快的長嘯!

    即便是早已越了逍遙境界的十三蠻,也沒能看清謝甲兒究竟做了什麼,只覺得一股凝重到無法想象的巨力,猛的將自己狂皓起來,從此腦海之中只有一片空白,全然不知身處何處,

    就這樣過了不知多久,終于一聲雷鳴般的鏗鏘巨響,把他們再度驚醒。困住他們的巨大力量再度消失。

    等他們再度睜開眼楮之後。身邊清風繚繞,天空白雲飄渺,卻哪還有謝甲兒的影子。

    剛剛醒來的時候,十三蠻神情恍惚。全都有些呆,直到他們之中有個人突然驚呼了一聲︰“力氣、力氣

    老九中元也隨即現,一股陌生的力量正在身體中緩緩游走,隨自己的心念調動、支配!再看其他人,也都表情復雜,狂喜與納悶糾纏在一起,顯然也都得到了古怪的力量。

    在之前的四次合擊中,十三蠻已經耗盡了真元,只能勉強站立,而此刻,新的力量比起原來更澎湃,更強大,讓他們飄飄欲仙如墜雲端。

    不過雖然有了新的力量,可身體上的傷勢卻極重,每個人都皮膚崩裂。五藏六腑遭受重創;咳嗽聲中鮮血不停從嘴巴湧出,,

    本已是必死之局,可一覺醒來之後。強敵消失不見,人人身受重傷。更多一份強大而陌生的力量。十三蠻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究竟生了什麼。

    直到半晌之後,他們中的老三,來自指夕宗的老道飛沙,突然響起了什麼,笑道︰“一時糊塗,竟把它給忘了!”

    說著,飛沙伸手一招,天上響起了一聲嘹亮的鶴鳴聲,一只大鶴急掠而至,眾人都認得,這頭畜生是它的座駕,鶴嘴中餃著一塊石頭。鵝卵石,青黃色,除了表面上蜿蜒著些古怪的紋路之外,沒有任何奇特之處,”

    這時候,梁辛再也忍不住了,低低的驚呼了一聲︰“是寶石長舌!”

    不料白狼卻搖了搖頭︰“不是長舌,而是它的同宗兄弟,另一塊寶石,冷眼!”

    “長舌”有留聲之用,它的紋路能夠保存聲音。

    “冷眼”有錄形之用,它的紋路能夠記錄周圍發生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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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飛升天外  

白狼講述往事的時候。離人谷中其他沒變成樹木的弟子紛紛聚攏了過來,站到了大祭酒的身後,個個面色冰冷。不過這些弟子人數少。修為更不值一提,對上卸甲祥瑞這樣的強敵,他們也根本幫不上忙。

    老三飛沙就是寶石冷眼的主人,他也是一時心血來潮,想要用寶石把他們擊殺謝甲兒的情形永遠記錄下來。這才事先命靈鶴銜著石頭。在天上懸浮,不料誤打誤撞,反而記錄下後面發生的事情。

    見到這樣寶貝,十三蠻人人大喜,不住口催促著老三飛沙,趕快還原寶石中記載的景象。

    說到這里,轎子中的白狼突然岔開了話題︰“梁磨刀,不許問我飛沙是如何還原“冷眼」影像的,當時我沒問大師兄,大師兄自然也不曾提起過!”

    梁辛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心顯得挺尷尬,他正想問這個事來著,火狸鼠正在猴兒谷琢磨著長舌紋路的秘密,兩塊寶石同宗同源,要是知道還原冷眼的辦法,對他們大有幫助。

    十三蠻狙殺謝甲兒,並非白狼的親身經歷,他也只是轉述大師兄中元之言,能把事情大致還原就不錯了。許多細節根本無法再追究。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清冽的斷喝聲,從遠處滾滾傳來︰“何方妖人,滾下來受死!”

    跟著,一聲頗為熟悉的的怪笑聲,隨之響起︰“做抓子麼,你家先人從此路過,也要喊打喊殺!你們是哪里的龜兒?」梁辛心里一喜,苗人跨兩趕來了!

    第一個聲音冷冷回答︰“卸甲山城,六祥瑞,芝草莫蘭!”

    第二個聲音也同時開口,聲音柔美,是個女人︰“卸甲山城,四祥瑞,紅燕伯瓷

    卸甲山城六祥瑞,其中的紅燕是一雙,算起來一共七個人,這次離人谷圖謀大事,竟然全都到了,其中五個進入離人谷。另外兩個祥瑞則率領著一群高手弟子,守住外面,不許任何人經過。

    跨兩哈的一聲大笑︰“原來是卸甲山城的小崽兒,你們是佔據了離人谷,還是歸順了離人谷?怎麼跑到這里來巡山了?”

    梁辛用余光膘了大哥一眼,柳亦的表情沒什麼變化,眼神里卻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沮喪。卸甲祥瑞現身的時候,柳亦就悄然搖響了木鈴鎖,請跨兩趕來相助。

    可外面還有兩個摔瑞和一群卸甲高手把門,跨兩現在趕過來,卻也無計可施。兩大祥瑞非同可,即便強若跨兩。也未必能佔到便宜。

    不論卸甲究竟在圖謀什麼,這次他們勢在必得,除了一群祥瑞盡至。或許還有高手潛伏,別說只一個跨兩,就算是纏頭宗盡數趕來,能不能成功救人也未可知!

    遠處的叱喝不過兩三句,隨即風雷聲滾蕩而起,跨兩已經開始出手強攻。

    巨響不迭,法咒嘹亮,還夾雜著跨兩的怪笑與斥罵,西蠻本就是化外之地,民風彪悍,罵人的污言穢語更是層出不絕,再配上他們的狠辣口音,實有幾分氣勢,打得怎麼樣梁辛不得而知,反正罵架上,跨兩是贏定了。

    過了一陣。激鬥聲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愈加激烈了。顯然雙方都已打出了性子,正斗了個旗鼓相當。粱辛略略放松了些,至少聽起來跨兩暫時無礙,只不過也無法突破卸城的封鎖。

    白狼似乎也略感意外,對著秦孑道︰“想不到,離人谷還有這麼厲魯的朋友,只不過聽動靜,來的好像是邪道上的人物。

    秦孑螓輕搖,不置可否的一笑︰“來的這位高手,早就把話說明白了,他是路過此處。大祥瑞可別胡亂安排,離人谷的朋友,都在這里了。」

    白狼也笑了︰“無所謂,反正他進不來,這點我倒還有些把握。咱們接著講故事!”   

飛沙帶著另外十二個戰友,離開了戰場,進入數百里外的一座大山。隨便找了座瀑布,這才施展手段催動冷眼,只見一道七彩流光,從“冷眼」中激射而起,正投在了瀑布上。巨大的水簾上,映出一片光怪陸離的景象,飛沙不停的調整著石頭。終于,虛華渙散的光彩,漸漸凝聚成栩栩如生的鏡像!

    在惡戰的後一半里,十三蠻神智被奪,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可所有的事情,卻被冷眼記錄了下來。此刻。盡數還原!

    景象是從上而下,自天空鳥瞰的。

    四次合擊後,十三蠻還勉強站立著。但個個彎腰駐背,身體微微顫抖。脫力之下,已經到崩潰的邊緣。

    謝甲兒昂身長嘯狀,身形晃動,快得如光如電,圍住十三蠻大大兜了一個圈子,隨即,圈中的空氣霍然掀起了一道漣漪,將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片刻之後,漣漪退散,周遭的一切再度清晰了起來,十三蠻再度生龍活虎,舉手投足中,十三道巨力合在一起,匯成毀天滅地的大神通。向著謝甲兒奔襲而去!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

    繼而,十三蠻個個脫力,圈子之內空氣再度模糊,不久後,他們又“恢復」了力氣,“第三次」聯手動合擊,

    看到這里十三蠻全都明白了。也全都傻眼了,謝甲兒畫了個圈子。圈子之內,時光一次次折返、倒流。畫一宇宙隨心!

    在每個十三蠻的心里,都顯出了兩個字︰神術。

    天上人間,自成方圓,這哪還是天地間應有的法術!有了這樣的本事。為什麼他還不飛升?留在人間很好玩麼?

    在謝甲兒畫出的這片天地之中,十三蠻不停的重復著那四次合擊。謝甲兒自己卻不受影響,在神通襲來的時候他便消失不見,隨即再度出現,方位時刻的變化著,有時被轟得煩了,還會溜躂幾步,可自始至終,他都背負雙手昂頭向天,雙眉緊緊鎖在一起,嘴巴卻不停的嗡動著,正努力的尋思著什麼。

    寶石冷眼,只留影,不記聲,所以十三蠻聽不到謝甲兒再說些什麼。加之靈鶴飛得高,水簾上還原出的人像還能看出謝甲兒的表情已是勉強了,根本沒法通過讀唇來還原他的話。

    十三蠻,二十六只眼楮都死死盯住水簾上的影響,過了半晌之後,不知道是誰終于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驚駭,顫聲說道︰“他、他在悟道?”

    另外一個苦笑著應了句︰“不錯!他在借我們的合擊之力領悟新的境界!”十三蠻的合擊,淬厲彷彿天火降世,任誰遇到都會被燒成灰燼,惟獨謝甲兒,卻要浴火重生,鳳凰涅巢!

    每四次合擊,時間變到回一次,十三蠻形若傀儡,在時間的擺布下。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余地,一次次的重復著自己的攻擊,而謝甲兒卻漸漸不耐煩了起來,臉上的神情越來越焦躁,就這樣過了不知多久。謝甲兒終于面露喜色,仿佛想通了什麼,隨後輕巧地飛躍而起,在十三蠻每個人的身體上,都輕輕的印下了幾掌。

    十三蠻中掌之後,不僅沒有化作碎骨爛肉,反而個個都挺直了腰板,肉眼可見的,一層煌煌神威從他們的身體中彌漫而起

    謝甲兒那幾掌,不是想要奪取他們的性命,而是將渾厚的真元度入了他們的身體!

    有許多修天門宗都傳承著灌頂、傳功的法術,不過這種法珠在施展起來都有嚴格的限制,真元這個東西不是想給就能給的,可謝甲兒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然為十三個出身不同、功法各異的高手,各自灌頂傳功。

    一時間,十三蠻勁力激增,就連謝甲兒畫出的小天地都隨之震顫!

    而此刻謝甲兒的臉上既興奮又忐忑,還帶著濃濃的希望,閃身回到圈子中央,俯仰朝天,無聲大笑!旋即。十三蠻最後一次合擊出手。

    小天地徒然消失,恐怖的力量掀起百丈高的氣浪,仿若巨龍咆哮,向著四下里奔騰席卷,蔓延而去,所過之處溝壑填、山丘平,直至八百里方圓,盡數化作焦土!而謝甲兒卻在這一擊之中,消失不見。

    水簾上的十三蠻清醒了回來,,水簾前的十三蠻卻猶自驚駭著。憑著他們的見識,也不用再多說什麼,都已經猜到了真相。謝甲兒並不是要借十三蠻的合擊悟道,而是要利用他們的合擊之力,來轟擊天地!

    謝甲兒修行的是自成天地、能改變空間、時間的奇門功法。而重擊之下,天地震顫,時間與空間都會在剎那之間受到影響。

    他想要借著十三蠻的轟擊,再配合自己的“天上人間”從大天地中撕裂一個口子,離開這里,雖然不歷天劫,可又何嘗不是飛升!

    可即便十三蠻的合擊強猛如斯,還是無法引出天地震顫,謝甲兒這才把自己的修為送給了他們,在最後這一擊之中”也許心想事成,他成功的撕開了一個口子飛升天外;或也許事與願違,不僅沒能飛升反而被炸得屍骨無存。

    謝甲兒的下場無處可查,不過能確定的是,不管是飛升還是死了,他都不會再回來了。

    事情的經過遠眾人想象,而十三蠻也樂得領下這場天大的功勞。對外宣稱謝甲兒被合力擊殺,而他們個個重傷也是實情,最後一擊時。爆發的力量遠遠過了他們能夠承受的極限,要不是十三蠻足夠強悍。早就化成了一灘爛肉。

    十三蠻也大都心里有數,這個謝甲兒雖然是魔君,但對正邪之爭也不怎麼放在心上,憑著他本事要真想出手,正道根本堅持不到現在,早就被抹平了。

說到了這里,大師兄中元對著白狼輕聲一笑︰“我們每個人都繼承了一份謝甲兒的功力,從這里說起來。十三蠻每個人都是謝甲兒的傳人。”

    對于邪門歪道的功法,正道中人早有共識,修煉  邪門功法會影響心性,功力越深危害越大。而促使十三蠻隱瞞真相的另一個原因也正是如此︰身負魔功,對他們而言不是壞事,可對修真正道來說,卻決不能容忍。

    當時在仔細合計了一陣之後。十三蠻聯手毀掉了那塊“冷眼」寶石。從此以後,只要他們自己不說。就再沒有人會知道真相”

    迷離淵中,中元語氣里,始終充斥著一股淡淡的笑意,可他的聲音卻越來越低迷、疲憊。”

白狼被強光刺傷的視力也漸漸恢復。試著睜開雙眼。片刻幔一毛後,周圍的景象漸漸清晰了起來,可他看到身前的大師兄時,卻失魂落魄的驚呼了一聲!

    坐在白狼面前的那個人,皮膚粗黑而干裂,沒有分毫的光澤,身上的毛盡數脫落,光禿禿的頭皮上滿是皺褶,身材瘦小而佝僂,臉上眼窩深陷、顴骨高聳嘴唇乾癟”看上去。仿佛是在沙漠中被曝曬萬年的乾屍,哪還是那個高大粗狂、氣勢凜冽的大師兄中元。

    “乾屍,見白狼又能視物,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只能用“干涸」來形容的笑容︰“別那麼大驚小怪的,這具身體已經完了,我也再活不了多久,否則又怎會把當年的真相盡數講給你聽

    如今名震天下的卸甲白狼,四百七十年前不過只是個毛頭小子,心里又是悲慟又是害怕,再加上眼傷未愈,淚水一下子就充盈了眼眶。

    大師兄中元揚起手,輕輕扇了他一巴掌,笑著罵道︰“還沒死呢,哭個屁”。說著,他停頓片復。又搖了搖頭,喃喃的說了句︰“臨死前,有個小子掉淚,感覺倒也不錯!”

    “殺掉謝甲兒之後,正道氣勢如虹,邪道垂死掙扎,十三蠻暫時退出爭斗,各自返回門宗,閉關養傷,同時仔細探查謝甲兒送給他們的渾厚真元。

    能夠被正道天門選中,成為十三蠻,他們的見識與心智自然不同反響,潛心鑽研之平,他們終于弄明白了,謝甲兒之所以能在彈指間為他們成功灌頂,依靠的是一門曾經叱吒天下,卻早在幾千年前就失傳的秘術︰盅!

    謝早兒先後師承老蝙蝠、將岸兩個大魔頭,不僅傳承了“天下人間”,更修習了正宗盅術。秦孑、屠甦自然面色驚訝,柳亦倒不覺得什麼,只不過他沒想到,謝甲兒並未像師父說的那樣,學了天下人間,就把盅術扔到了一旁,而是齊頭並進,兩項魔功都沒耽擱。    謝甲兒在幾掌連擊之中,先將一枚能夠跨取他人真元的戾盅種到了十三蠻身上,隨即又通過這枚“奪力之盅”將屬于自己的真元,輸送到十三蠻體內。

    種盅、傳力,,梁辛和身邊的同伴對望了一眼。他們同時想起了一個人︰宋紅袍!

    宋紅袍修煉了盅蟲中貪性最大的“本木狼”,借以奪取憨子十一的真元,他的手段與謝甲兒如出一轍。只不過宋紅袍是為了搶別人的真元。而謝甲兒是通過這道盅將真元送給十三蠻。

    不久之後,謝甲兒留下的力量漸漸為十三蠻所熟悉,運用起來愈自如,與他們自己的力量也沒什麼區別了。不僅傷勢盡數痊愈,而且修為更上層樓,放眼天下,這十三個人只要不同伴相殘,也再沒什麼人能傷到他們了。

    大師兄中元也破關而出,他與老四、老六兩人性情相投,三人聯袂再度回到征戰中。另外十個人,或歸隱或閉關,也有人重返戰場但卻不和他們為伍,,

    老四、老六和中元也不管其他人。只顧著追剿邪道享受殺伐之樂,在他們三人面前,再強的敵人也不堪一擊,所過之處摧枯拉朽,著實威風了一陣,直到迷離淵之戰!

    三個十三蠻,領著大群高手一路衝殺,破盡敵人的禁制與埋伏,沒用多少工夫,就殺到了邪王大殿。迷離淵首領修為也非同小可,拼命之下,三大高手也著實費了些手腳,才將其擊殺。

    就在他們歡呼之際,另一個十三蠻,宣稱從此隱遁天下的老么須根。突然出現在邪王大殿中。

    本來就是曾經同生共死的戰友。上次分手後幾十年不曾見面,老么須根出現的雖然突兀,不過在中元心里。歡喜之情還是大過了驚訝。三個人都迎了上去,詢問須根怎麼跑來了這里。

    須根是一副少年郎的模樣,臉上總是掛著些笑容,對著三位兄長笑道︰“咱們身中謝甲兒的盅術,功力大進自不必說,可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絕妙的好處,你們三個想到了沒?”

    十三蠻中的老四皺起了眉頭,在他們身旁還有不少正道高手,老么說的話,是十三蠻共同的秘密,哪能就那麼大大方方的喊出來。

    中元也壓低了聲音︰“這個事情咱們出去說。”

    須根卻紋絲不動,搖頭笑道︰“不用那麼麻煩,反正就是幾句話的事情,咱們身上有了這個盅,只要摸清了驅盅的門道,以後想奪誰的功力都可以!”

    這個道理,每個十三蠻都早早想明白了,可他們雖然身懷本木狼盅、能隨意調用謝甲兒留在其中的真元,但卻參不透驅盅之術。這些年里他們沒少想辦法,甚至已經能像謝甲兒當初那樣,將自己的一身修為隨便送給某個不相干的人,可沒辦法用“本木狼」去搶別人的法力。

    中元聽出了些門道,神色里帶著幾分驚喜︰“你找到了驅盅、奪力之術?”心情激動之下,他的聲音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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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9 23:44: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六八章 五蠻之力

  老么須根用力點頭!“我修習的是木行道法。蠱術卻是蟲性,木行與蟲性彼此相繼,這些年里機緣巧合。又被我找到了些有關盅術的記載。雖然殘缺不全,不過總算摸索出了些門道,,我已經試過了,確實好用!”

    老四、老六和中元對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目光里讀出了濃濃的貪婪。老四深深吸了口氣,想問卻還礙著些面子,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就順著老麼須根的話笑呵呵的說下去︰“這可是件天地的喜事,從此之後。咱們十三蠻,都要奉老么為領了!”說話之間,心里不停的盤算著。怎麼才能把這個法子問出來。

    不料須根卻搖了搖頭︰“不是十三蠻,是十二蠻,因為、因為”說著,他滿心歡喜放聲大笑了起來,以至氣息不暢,說出的話都變得斷斷續續︰“先前不是說了麼。我已經試過,成、成功,我試的那個,就是老七,他的真元已經盡數為我所有,老七死了,所以、所以沒有十三蠻了,只有十二蠻!”

    老四老六和中元的臉色驟變,一下子都明白了須根為什麼會來這里。可還沒等他們搶先出手,須根彷彿再也忍不住心中巨大的得意,驟然發出了一聲比夜梟啼哭還要更難聽的尖笑聲︰“不止如此,我還參透了天上人間”,天!上!人!間!”

    話音落處,須根的身形陡然化作一團疾風,圍著邪王大殿兜了一圈。他的速度快于聲光,就連中元等人也無力阻止!

    謝甲兒已經死了幾十年,可他的天上人間,又重現于迷離淵,邪王大殿之中!

    時光重返、輪轉,凝固在一群正道高手擊殺迷離淵魁前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

    須根的狂笑猙獰!

    不過他的天上人間,比起謝甲兒還要遜色不少,至少中元的神識並未陷入混沌,他能清晰的查知周圍正在發生的一切,只是身體被禁錮,短時間內無力掙脫。

    這種感覺很奇怪,彷彿靈魂出竅。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時間的挾持下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某個片段,可想要掙脫時,卻一絲力氣也使不上。

    即便如此,對于須根來說也足夠了。手訣、法咒、還有怪模怪樣仿若獻祭似的舞蹈,他圍著老四緩緩打轉。中元知道自己不久于世,可本能使然,他還是把須根驅盅奪力的方法,牢牢記在心里。

    肉眼可見的老四的氣勢緩緩低迷、消散,不久前還是修為驚天、貴為正道一流悍將的老四,轉眼氣勢衰敗,精神還不到原先的兩成。卻依舊被時間操縱著”

    在“殺謝甲兒的那一擊中;他們都爆出了出自己能夠承受的力量,本源傷的極重,幾至枯萎,歸來、修養後的十三蠻,體內真元八成以上都是謝甲兒傳給他們的本木狼之力。自身真元已經所剩無幾了。

    下一個殉難者是老六

    可這次,須根剛剛施法到一半。臉色突然顯出了一片詭異的潮紅,身體也篩糠般地顫抖起來,看上去像極了走火入魔、真元散亂的前兆,須根堅持片玄。終于哇的一聲。噴出一口濃濃的鮮血,再也顧不得去奪取功力,手捂胸口踉蹌著逃走了,,

    沒有了主人的支持,邪王殿中的天上人間威力再降,中元收斂心神,開始奮力突圍,一點點的積累之下,終于打破了時間的禁錮,破繭而出!

    白狼聽的驚心動魄,忍不住顫聲追問︰“要是沖不出來天上人間到最後會怎樣?”

    中元僵硬的搖了搖頭,脖頸之間出了乾澀的咯咯聲,語氣越依舊是笑著的︰“又問傻話!除了死人,誰能知道天上人間到最後會怎樣!”

    白狼仔細思索著大師兄的話。過了片刻才有提出疑問︰“前後兩次天上人間,謝甲兒的神通被擊潰時,爆出巨大的威力,橫掃八百里;可眼前這次,神通散碎時,也只出了一道白光,這個不只是大間的差異,而是”根本就是兩回事嘛。”當時就連白狼自己都沒想到。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從骨子里拒絕承認,須根掌握了魔功天上人間。

    中元依舊費力搖頭︰“現在想來。第一次天上人間,並不是我們打碎的,而是因為謝甲兒離開了這片天地,而自動消失了,橫掃百里的。是我們十三人聯手施展的合擊之力!”

    而眼前這一次,天上人間散碎之後。邪王殿內巨力亂沖,除了個修為高絕的中元,其他所有人都被巨力轟殺成殘肢碎肉。老六被須根搶走了一半的真元,修為大損之下,也沒能活下來。

    中元僥倖逃脫,但是身體、元神盡數遭受重創,已經活不了多少時候了。

    說到這里,中元突然板起了臉。沉聲問白狼︰“想做天下第二高手麼?”

白狼不傻,馬上就猜到了大師兄的意思,立刻雙膝跪地,對著中元恭恭敬敬的磕頭,鄭重道︰“請大師兄成全,我傾盡畢生之力,殺須根,給你報仇!”

    中元放聲大笑︰“好小子,原來你是要做天下第一高手!”說話之間。拉起白狼的胳膊,將本木狼盅和自己的真元盡數奪給白狼,又把須根利用盅術奪取旁人修

    奪力的盅術,不僅要有身法、咒法、指法,更要有心法配合,至于這道心法,就要靠白狼自己去查找、摸索了。不過記住了前面三道法術,身體里又有貨真價實的本木狼盅,假以時日未必破解不了心法。

    就因為一份同門義氣,白狼一步登天,得到了老九中元的傳承。可即便如此,報仇二字又談何容易。更何況須根還學會了天上人間這門奇學!

    中元已經油盡燈枯,全靠回光返照之力,才能勉強開口︰“想破掉天上人間,只有一個辦法,真元雄渾。一力降十會這五個字是亙古至理。你修為遠勝于他,他的小天地便休想困住你,不過,”十三蠻,除去他和你,十一個人中已經被他奪走了兩個半,你想要在修為上他,恐怕也不容易,好自為之吧!”

    說話的時候,中元已經坐不住了,在白狼的扶持下緩緩躺倒,兩眼無神的望向天空︰“我最不明白的是”怎麼他,怎麼可能學會天上人間!”

    梁辛也同樣想不通。謝甲兒的天上人間,是自乾爹的神通演變而來的,想要修習必須要有兩個前提︰沒有道心;身負三步之上的修為。

    梁辛依稀記得,青墨曾經給自己講過,十三蠻的一身修為並不是自己修行得來的,而是正道門宗集合了所有的資源,又動用了各種非常手段。硬生生催生出的高手。雖然戰力強大到了極點,可他們的道心並不穩固。

    在得到謝甲兒留給他們的力量之後,十三蠻的道心恐怕已經不值一提了,這倒應和上修習乾爹神通的兩個條件,,可心法呢?

    乾爹的神通,全靠領悟如果沒有前輩點撥,打死梁辛也不相信,根須能憑空參悟、學會謝甲兒的天上人間!

    想耍知道答案,也只有去問須根了。

    五百年前,先後兩場激戰,第一戰十三蠻傳承了謝甲兒之力,而謝甲兒自己則撕開天地,“另類」飛升;第二場爭斗,根須一鳴驚人,白狼繼承了中元的修為”這樣的真相,已經不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了,梁辛想來想去,也只有兩個字︰可怕。

    這時候遠處的天空中,傳來了跨兩的怪叫︰“龜兒等著,老子請到幫你們滿臉屎尿!”

    柳亦沒忍住,樂了,跨兩的威脅很有特色,與中土風格迥異。

    站在轎子旁,最善急行追蹤之術的蒼鳥皺起雙眉,對著轎子恭聲請命︰“妖人修為不差,遁法也有些門道。我去追

    白狼的聲音里透著股無所謂的輕蔑︰“由他去,成不了什麼氣候!”跟著又繼續說了下去︰“大師兄說完。就撒手辭世,我哭了幾聲。便返回門宗,很快便脫穎而出。成了六祥瑞之首。”

    不過那些年里,即便遇到再強的敵人,白狼也不肯全力出手,始終刻意保留,害怕引起須根的注意。同時費勁心機,去尋找有關西蠻盅術的殘缺記載,幾十年彈指而過,他也如根須一般,破解了本木狼盅的奪力之法,再之後,他開始尋找其他的十三蠻。

    這時候,青墨有些疑惑,插口問道︰“為什麼一定要去找十三蠻,天下修士何其多哉,就算他們的修為遠遜十三蠻,可數量眾多”

    白狼明白丫頭的意思,笑著反問︰“你身邊就是西蠻盅的正宗傳人。這個問題又何必問我?”

    柳亦微微一笑,滿臉駕定卻掩飾不住心虛的目光,,

    青墨看了柳黑子一眼,倆人一起嘿嘿嘿的乾笑了起來,他們兩個的情形都一樣,各自是一門絕學的衣缽傳人,可是對本門功法,連皮毛都不知道,全是睡醒一覺。就成宗師了。

    幸虧梁辛不白給,他對盅術的了解。比著他大哥可要精通的多,笑呵呵的接口道︰“戾盅奪力雖然神奇,可也有個前提,它只能奪無主之力。修士的真元都由元神控制,奪不走的。”

    但是十三蠻的力量,有很大一部分來自謝甲兒,這股力量雖然能被他們隨意調用,可始終也無法煉化。究其根底,也只能算是謝甲兒借個他們的。

    白狼呵呵一笑︰“不錯,我憑著拳木狼去奪力,也只能去搶十三蠻”說著,他的話鋒突然一轉︰“梁磨刀,哪你知不知道,謝甲兒的功力,又是從哪來的?”

    謝甲兒將“聖木狼」到行逆施。不奪反送,可道理都是一樣的,他送給十三蠻的力量,也是寄存在身體中的無主之力。

    梁辛愣了愣,脫口反問︰“是啊,從哪來的?你知道?”

    “我知道就不問你了!”白狼的聲音挺無奈。

    梁辛的聲音更無奈︰“接著說正事!”

    白狼答應得挺痛快,把謝甲兒的真元來歷的事情丟到了一旁,給眾人數道︰“到現在,十三蠻中,老么根須肯定還活著。另外還有四個人下落不明。”

    白狼的話,天下共知的說法略有差異,天下傳言,十三蠻到最後只剩下了四個人,分別是出身榮枯道宗的老大“白塔”,出身格樓的老五“牧童”,出身達旦禪院的老十一,“活佛”出身金玉堂的

    雖然大伙都說白塔、牧童、活佛和田黃四人還活著,只是歸隱山林不見蹤跡。但是誰也不敢肯定這種說法是真的,只不過修士們沒能找到這四個人死亡的證據罷了。

    至于另外九個十三蠻,有的找到了屍體發現了殘肢,都必死無疑。

    白狼的語調肯定,不容置疑︰“其他的那八個肯定是死了,至于須根。假死。錯不了的!”

    秦孑沒接他的話,而是露出了一個苦笑,岔開了話題︰“另外那八個人,你殺了幾個?”

    白狼嘿嘿的低笑起來︰“老二、老三、老八、老十,都是我殺的,再加上大師兄傳我的真元,到現在,我身負五個十三蠻的修為!”

    數字太模糊,梁辛聽得腦袋脹,從旁邊墊摸了一根小棍,在地上寫寫畫畫,一算之下這才洗然大悟!

    十三蠻之中,五個或在人間,三個被須根所殺,四個被白狼所殺,再加上散功而死的老九中元,,

    天下修士只道因為邪道瀕死反撲。十三蠻只剩下四人,可誰又想得到。死去的,全都是因為自相殘殺,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是被邪道修士幹掉的。

    “大師兄死後,我用了四十年來領悟本木狼盅的奪力之法,又用了八十年的時間去獵殺十三蠻

    一百二十年,彈指一揮間!

    白狼先後殺掉了四個十三蠻,可積攢修為的過程卻極為不順,前兩個還好些,等到殺掉第三人的時候,雄渾的真元便不再穩定,開始相互衝突,由此白狼也明白了,為什麼在迷離淵之內,須根會突然顯出走火入魔的征兆,只搶了半個“老六。就倉皇逃走。

    白浪費勁了一切心機,勉強壓抑體內錯亂的真元,可是仍不肯收手。又去奪了第四個十三蠻的真元。

    娃娃屠甦滿臉的幸災樂禍,給出了一句評語︰“貪心不足!”

    白色小轎中,緩緩透出了一聲濁嘆。白狼這次沒再對娃娃怒,而是帶著幾分苦笑,回答道︰“在心里,總有個念頭不停的催促著我,我多殺一個十三蠻,根須就少得到一份功力,就好像在比賽,誰殺掉的十三蠻多,誰就能贏!”

    梁辛也忍不住搖了搖頭,心里暗暗說了聲︰瘋子。

    功力得來得全不費功夫,而且每一次所得都如此豐厚,再加上還有個不見蹤跡的競爭對手,那時的白狼的確已經偏執到了極點,說他一句瘋子毫不過分。

    隨後,他體內的真元衝突得更加激烈,返回門宗之後,他的異狀馬上被掌門發現,白狼也不再隱瞞,把事情的經過盡數告訴了掌門,繼而。卸甲山城之內所有的核心高手,被盡數調動起來,合力助他歸元導氣。梳理體內錯亂的真氣,前後一共忙活了幾十年,總算保住了白狼的性命。

    跟著白狼將自己閉入死關,緩緩調節體內的真元,不久前才大功告成,破關而出。

    他在閉關時,卸甲山城也沒閑著。調集力量去追查須根,更在兩百多年前,成功的讓雄紅燕誇佬混入離人谷。

    整整數百年的查訪,始終未能找到須根的下落,不過最近這些年里。離人谷里生的事情,引起了卸甲高手的注意。

    不等白狼在繼續說下去,秦孑就搖了搖頭,正色道︰“你們猜錯了。”

    白狼則嘿嘿一笑︰“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猜對猜錯,其實對秦大家而言,並沒什麼分別得。”

    青墨正聽到興頭上,突然又聽他們打起了啞謎,急的直咬牙 著急之下還不忘不搭理柳亦,伸手抓過梁辛︰“他們啥意思?”

    梁辛聳了聳肩膀︰“離人谷先更換蓬滂大陣還好說。可大群高手又盡數化作樹木,這麼多大動作在離人谷弟子眼中,或許順理成章,可是在卸甲山城看來,卻有些反常了。”

    離人谷數百高手,盡數化身成樹,在旁人的眼中,也的確是詭異、反常。所以卸甲山城以己度人,離人谷的諸般動作,在他們看來代表了一個重要的訊息︰離人谷動用奇術。來助須根歸攏真元。

    齊奔也滿臉關心的望向青墨,微笑著說︰“我倒相信秦姐姐真的不知道根須藏在離人谷內;可我不信什麼化木修天的說法,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結果了,離人谷谷主雄才大略,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連自家的核心弟子都瞞了過去,發動奇門陣法,助根須復原。”

    沒有篷滂大陣的時候,卸甲山城還未曾對離人谷有太多關注。紅燕臥底去暗中查找須根,也只是以防萬一的手段;可等離人谷弟子服食“百年”情形反常之後,篷滂大陣已成,卸甲山城也只能徒喚奈何了。

    網巧不巧的是,離人谷“自己卸掉了篷滂大陣,紅燕立刻把消息傳了出去,卸甲祥瑞哪肯放過這個機會,立刻聯袂趕來!

    秦孑輕輕的嘆了口氣,臉上看不到喜怒之色,語氣更是清淡到了極點︰“聽你們這麼一說,我自己也有些吃不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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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 一葉驚山

離人谷也好。卸甲山城也罷。列位“五大三粗」的這些門宗,隨便哪一個都有著數千年的傳承,他們早已不再是一個單純的力量集合了,而更像個龐大的機構。

    平日里或許還看不出什麼,可一旦遇到緊急事故,這些門宗,其下弟子各司其職,個個鏈條、齒輪立刻發動,從而爆發強大的能量。這種能量包含了龐大的資源運作、千萬年知識的積累和體現等等。

    即便強若白狼,身具五個十三蠻的修為。也是靠著門宗之力才保住了性命。最終收攏了散亂的真元。

    須根與白狼面臨著同樣的問題,想要保命,最簡單、也是最實際的辦法,就是返回門宗尋求幫助。

    這時候柳亦突然笑了笑,望向轎子開口︰“大祥瑞費盡唇舌,把這些絕大的秘密如實相告,讓咱們臨死也能做個明白鬼,可我真不明白。你給我們說這些幹啥?要殺就殺。要逼供就逼供,說了這麼多,不嫌嘮叨嗎?。

    白狼的笑聲和語氣都輕鬆得很︰“告訴你們這些事情,是因為「我想說」,這次出關之後,老夫自忖天地間再沒有了敵手,我坐上了這個天下第一,可其間的過程。詭異、曲折、凶險,總恨不得能把它們告訴別人,心里才會舒服些。」說完,白狼不再理會柳亦,而是轉向秦孑︰“勞煩大祭酒幫我們找出根須,之後便請諸位自裁,至于化作樹木的那數百位離人同道,我們絕不騷擾。”

    離人谷的化樹悟道,這件事本身就匪夷所思,何況其中還有個重大的可疑之處︰離人谷里不光有宗師高手。還有不少三步、四步的低階弟子。這些修為淺薄的門徒連道心都還不夠穩固,就算變成了樹木,也悟不出什麼道理。高手以奇術悟道有情可原,但是又何必帶著那些普通娃子。所以白狼篤定,這“百年樹人」的大計,就是離人谷為了幫須根歸攏真元而設計的陣法。

    可鎮百山連綿數百里,秀木千千萬,如何找須根出來還是個大問題。就算白狼修為通神,能將大山夷為平地,能將叢林擊成灰槁,可須根要是藏在地底下呢,要找人,最終還是要著落在地主秦孑身上。秦孑貴為大祭酒,身份比著臥底誇佬要高出許多,對離人谷的內情也了解得更詳細。即便她真不知道須根藏身的位置也沒關系,只要她肯幫忙,總能找出些蛛絲馬跡。

    秦孑面如止水,看不出什麼表情,對著轎子道︰“即便先祖須根在離人谷之內,大祥瑞就有把握能勝他老人家?”

    這次,白狼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勝負之數,要這樣算︰百年樹人是為了幫須根梳理真元,現在只過了九十年,正是關鍵時刻,須根此刻仍真元游散,還能剩下幾成戰力呢?只要能找到他,我必勝無疑。」說完,白狼頓了頓,才繼續道︰“找他出來,你們死,離人谷留下來;找不到他,你們死,我以神通轟山,亂打一氣,最後再一把火燒毀萬頃山林,不管怎樣,鎮百山是肯定完蛋了,先前我說的條件,還請大祭酒三思。”

    秦孑的雙眉微蹙,低頭不語。似乎在琢磨著白狼的條件。

    梁辛的同伴眼看著她要靠不住,腳步輕輕移動,紛紛聚攏到三兄妹身後。梁辛嘆了口氣,轉頭對秦孑道︰“不管大祭酒怎麼決定,我們兄妹不會束手待斃。”

    秦孑還沒說話,小宮娥齊青就臉蛋紅紅,滿含羞澀的開口︰“你們束不束手,也都沒什麼區別的。”

    梁辛歪著腦袋,看了齊青一眼。然後罵了句︰“婊子!”

    在他身後的一群人全都樂出了聲。青墨笑嘻嘻的踢了他一腳︰“髒話。難聽””柳亦則一拍他的肩膀,笑道︰“這倆字,罵女人最好用。」

    齊青的臉蛋更紅了,對著梁辛隱隱點頭。

    這時候秦孑也抬起頭對著梁辛笑道︰“梁大人多慮了,我可沒想過舉手投降。”說話之間,一抹綠色的光芒。從她的指尖悄然流轉,一

    紅燕誇佬突然發出了一聲慘嚎,方方正正的腦殼就像個破西瓜似的。猛的爆碎開來!

    惡臭的血霧彌漫而起,頭顱碎裂之後。誇佬的腔子上鑽出一蓬不斷長大的樹冠,新綠嫩嫩,在陽光下映出一份,妖冶!

    變故突兀,除了白狼外,另外幾個卸甲祥瑞人人驚呼,就連梁辛等人也都吃了一驚,小丫頭青墨雙手一揮就要敲鑼,梁辛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她,眼楮里都是興奮之意︰“再等等看!”

    秦孑卻仍好整以暇,好像剛剛甩掉了髒東西似的,雙手輕輕拍撢,望著齊青笑道︰“早先就說過,以後卸甲山城還是一頭紅燕,離人谷說過的話,總是算數的。”

    柳亦側頭與梁辛對視一眼,嘿嘿低笑著說了聲︰有意思!

    紅燕誇佬修為精深,身邊又有諸多祥瑞,即便秦孑再怎麼厲害,膀不動、身不搖之下想要一舉將之擊殺也不可能,除非,她早就在誇佬身上種下了厲害的禁制。    難道大祭酒早就知道誇佬是好細了?這樣算來,離人谷中這一場爭斗,從卸甲奇襲也就變成了秦孑誘 敵。

梁辛嘴巴開闔,對著柳亦無聲地比劃著口型,柳亦會讀唇,哈哈一笑。點了點頭。粱辛對他說的是︰都是老妖精!

    齊青的臉色終于變了,聲音裡哪還有清脆、嬌憨,變得森冷陰沉︰“你早知道誇佬是臥底?」

    未等她說完,秦孑就搖頭打斷:“我只知道有奸細,卻不知道誰是奸細,所以離人谷的弟子們,每一個都被我悄然種下了禁制。”說著,伸手摸了摸身邊的小屠甦的腦袋,對著他柔聲笑道︰“你也一樣,以後再不聽話,炸了你的腦袋”。

    屠甦呲牙咧嘴,趕緊一晃腦袋。從秦孑身邊跑到了梁辛身後。梁辛好像生怕屠甦會濺自己一身血似的,領著大夥一起橫移兩步,離他遠遠的。

    秦孑不理一群少年胡鬧,淺笑依舊︰“我查不到奸細具體是哪個。更查不到敵人到底對離人谷有什麼圖謀,也只好想出這個笨辦法,請諸位上門了。”

    離人谷上上下下一起“立地成樹”,秦孑要獨守門宗百年。肩負重任之下,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這些年里兢兢業業,也發現了些可疑之處,確定門宗內有奸細。可她找不出具體誰是奸細,更查不到對頭是誰,他們對離人谷有什麼圖謀。

    初見梁辛時,大祭酒並未多想,只當他代表了另外一個潛伏的大勢力。提出要幫曲青石療傷。也只是想結下一份善緣。等返回門宗,將治傷的事情交代給木妖之後,木妖卻神色古怪,一會說能治,一會又說不好治,秦孑察覺有異,試探了幾句她就猜到了,如果曲青石的傷勢過重,木妖就得卸下大陣。

    這倒讓秦孑生出了一個誘敵的想法。否則就憑著木妖那點心機、手段。想在大祭酒眼皮底下卸掉法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秦孑要誘敵,卸掉大陣解除防御,也耍有個順理成章的理由才能成功。木妖美滋滋的擔當了這個任務。

    說到這里。秦孑淡淡的嘆了口氣︰“木妖是我的棋子,我又何嘗不是谷主的一枚棋子。聽了大祥瑞所言,我也覺得先祖根須,應該就在離人谷之內,可我卻毫不知情。」

    “我們也都成了秦大家的棋子了。還不是一枚,是一把棋子兒”。梁辛已經基本想通了前因後果,現在二哥正在木妖的法陣里療傷。梁辛等人自然不容祥瑞破壞。算是正經被秦孑拉下水了。

    當然,秦孑看重的,不只是梁辛他們這小貓三兩只,而是他們背後的勢力,在大祭酒的算計里。梁磨刀、西蠻盅、北荒巫的援兵趕來,再加上離人谷的勢力。聯手之下什麼對頭都不用擔心了。

    梁辛敲了敲自己光禿禿的腦殼,琢磨了片刻,才繼續問道︰“還有件事不明白,要請秦大家賜教。篷滂大陣能保著離人谷千年無礙,我要是秦大家,就安安穩穩忍過這十年。等同門醒來再去追查敵人,反正有大陣相護,只要關起門來,再強的敵人也傷不到你們!又何必現在去算計、去冒險。去自找麻煩?」

    秦孑卻搖了搖頭︰“其中的內情,秦孑不便相告的。”

    梁辛說的,固然是最省心、最牢靠的法子,可秦孑卻明白,他們離人谷等不及這最後十年了。

    離人谷世代修行,除了神通、心法、修煉之術外,也傳承了諸多奇門法術,“相木”“追根,便是其中的兩項奇術。相木之術,說穿了和相面也沒什麼區別,不過是用來給樹木看相。離人谷的核心弟子,大都精通“相木”早在幾百年前。他們就推算出谷中奇木篷滂,快要成精了!

    篷滂是鎮百山萬樹之王,天生異稟。它要成精,和普通的藤精樹怪不同,一朝得道,即刻引來天劫。成則化羽登仙,敗則身形俱滅。不管是哪種結果,篷滂迎來天劫之日。依它而建的護山大陣都會隨之散碎。

    九十年前,離人谷推算蓬滂成精。至少還需要百五十年,可最近這幾十年里,中土靈元流轉異常,天地間都草木豐茂,篷滂也受到影響,秦孑在推算之下大吃了一驚,從此刻起,再過七年,就是篷滂升天的日子。算起來,離人谷“百年樹人。的計劃里,最後三年虛不設防。

    再說離人谷“百年樹人”,谷中上上下下數百人,全都去做了樹木。只靠秦孑一個人來相護,即便有大陣相護,未免也太冒險了些。離人谷敢這麼做,就是因為甦一項奇術“追根」。就連木妖都不知道,服下了種子。化樹百年的離人谷弟子,因為會使用“追根」之術,在鎮百山的範圍之內,只要秦孑搖響“驚山鈴鎖“他們就能夠盡數醒來,雖然還是樹木之形狀,他們也能戰!

    只不過,在化身成樹的最後五年,是“百年」樹生命最茂盛、強大的時候,到那時就算再怎麼精通追根。也無法喚醒了。另外,離人谷“樹人高手」做了九十年的樹木。被喚醒之後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換換回氣,這個時間越長,他們恢復的戰力便越強。祥瑞們一到,秦孑就搖響了驚山鈴鎖。

    前者三年,後者五載,就是因為這“三年五載」秦孑費勁心機。冒險誘敵,趁著同門能戰,鏟除所有對他們有威脅的敵人。

    “三年五載”事關重大,這件事只有秦孑自己知曉,就連屠甦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會告訴相識不久的梁辛等人。

    秦孑對著粱辛等人搖搖頭,隨即笑了起來。嘴角輕抿,蕩漾起少婦人才有的嫵媚風情︰“不管怎麼說。治傷的事是真的,此間事了,小梁大人兄弟團圓,離人谷仇敵盡喪,大團圓呢!”

    梁辛斜眼膘了哪頂白色小轎一眼,有點心虛︰“真能仇、仇敵盡喪?」

    毫無徵兆的,舉止雍容的大祭酒突然擺出了一副哭喪臉,甩著雙手咧開嘴巴︰“我千算萬算,可就是沒算到,來找麻煩的,是天下第一高手啊,,我說,你們的援兵該到了吧?”

    梁辛一點沒客氣。同樣跺著腳︰“別指望援兵,趕緊把須根找出來幫忙吧!”

    說笑之間,偌大的鎮百山中,千萬秀木無風自動,發出一陣嘩嘩輕響。可不過幾個呼吸間,輕響又告消失。悅耳的枝葉搖蕩聲,悄然出現又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無盡壓抑,無盡窒息。可不知不覺里,所有的一切被一片慘慘的陰綠光芒籠罩!

    白狼的聲音依舊低沉,緩緩從小轎中透出︰“把雌燕和芝草喚過來幫手,除了秦孑,其他人一個不留。其他的你們不用管。」

說話之間。天上突然輕輕飄下了一片青青柳葉,輕柔、悠閑,隨風蕩漾。

    白狼身負五個十三蠻之力,現身此間;

    須根傳承了天上人間的絕世魔功,潛伏不出;

    卸甲山城六祥瑞盡至,也許還有高手伺機而動;

    離人谷數百高手化身巨木,可仍有一戰之力!

    兩天天門對決,其間更夾雜了梁辛等一眾最近才崛起的少年精英,任誰都不會懷疑,這一戰,是正邪之爭後。最輝煌、最險惡的惡鬥!

可就在劍拔弩張之際,那片柳葉兒,搖搖擺擺,舒舒服服,勾勒出的卻是一片雲淡風輕,讓人說不出的舒適、閑散。

    小宮娥齊青在微微愣神之後。突然想到了什麼,紅撲撲的臉色驟然彌漫起一條條煞紋,尖聲示警︰“一葉驚山,離人谷合擊之陣,他們的宗師高手戰力猶存!”

說話時,那片葉子也穩穩飄落地面,而與此同時。轟的一聲悶響,炸碎千山靜默,偌大鎮百山,千傾秀木林,剎那變作光禿禿的一片!

    枝頭上、枝椏間,萬萬盞綠葉同時沖天而起,咒唱之聲響徹天地。無盡青葉鋪天蓋地,在法咒的指揮下,凝結成一條條翠綠蟒鞭,咆哮奔騰,真就彷彿煌煌天龍,彼此糾纏著、撕咬著,向著一眾卸甲祥瑞狠狠抽下。放眼望弈,目力所及之處,漫天翠綠閃電!

    白狼的聲音,依舊沒有絲毫的變化。淡淡的重復道︰“其他的,你們不用管。”話音落處,白狼霍然發出一聲獵獵長嘯,小轎轟然粉碎。一道身影沖向半空!直到此刻,梁辛才得見大祥瑞的廬山真面目:白布條。

    白狼周身上下,都纏滿了白色的繃帶,就連臉孔也不例外,乍一看上去,好像是個成精的粽子似的。唯獨那一蓬垂過腰際的白色長髮,迎風激蕩。

    綠葉凝化的神鞭,每一條都粗若蛟龍,宛如過江之卿,密密麻麻充塞天空,一遇強敵便尖銳呼嘯著,搖頭擺尾重重擊下,鞭梢所過之處,空氣瑟瑟發抖,顯出無數黑色的縫隙,一閃即滅。

    梁辛自忖,憑著自己的星陣。在這道“一葉驚山」的法陣之下,恐怕連片刻都支撐不了,可白狼卻不避也不擋。他只是在,,跑!

    白色的身影快逾流星,在半空發力奔跑。可他所過之處,一條條綠葉騰龍只來得及哀鳴半聲,便盡數散碎。

    身具五蠻之力。白狼就是活在這人間的神,他的一舉一動,一笑一罵。甚至一道眼神,一聲嘆息,只要他願意,那便是法。言出法隨、形動法隨,天地煌煌,白狼所在之處,便以他為尊,以他的心念為令!

    只一個人,在無盡的綠色蛟龍、綠色神鞭中穿梭游走,所過之處萬物成空,只剩下他的縱聲大笑。

    來自樹木間的法咒聲,略帶僵硬窒悶,卻也凸顯了一份倔強和頑強,藏身在鎮百山間的離人宗師,根本不為白狼的強大而動容,只一心催動“一葉驚讓 ”,你死我活之下,就算對面那人是真菩薩,也要把他掀下蓮花座。

    離人谷樹人高手全力以赴,大祥瑞白狼恐意狂放,天空里的厚戰!就在白狼迎上“一葉驚江」的時候,離人谷篷滂小境前的生死之戰。也隨著一聲鏗鏘鑼響開始。

    蒼鳥迎上秦孑,赤兔對付憨子,小宮娥齊青則滿面喜色,蕩起那片金燦燦的麥穩兒,攻向了三兄妹!

    不久前剛剛打過一次,三兄妹的本事都落在她的眼里,神通之下,齊青胸有成竹,穩穩吃定眾人,可她全沒想到。鑼聲一響,那個獨手黑胖子陡然變了個人,在一聲桀桀怪笑中。雙手一震,方圓百十丈內天地林木土石花草所有的一切,盡數為柳亦所驅,一股腦的攻向了自己,當然也少不了那片碗口大的紅色利刃!

    梁辛入主星陣,“北斗拜紫薇」跌宕起伏無盡漣漪,巨力滾蕩中勉強擋住齊青的神通,青墨右手巫刺、左手戰旗,撲擊中,眉骨手鏈嘩嘩冥響擾人心魄,厲聲叱喝著與柳亦夾攻齊青!

    齊青估錯了柳亦的戰力。雖然不致落敗,可手忙腳亂總是免不了的。身形晃動向後退去,躲避著巫盅西蠻兩人暴風驟暴雨般的一通亂打,五祥瑞頭頂精心梳理的宮娥髻都被打散了,披頭散髮狼狽不堪,才總算回過了一口氣,手印連連翻轉中正想全力反擊,可就在這時,她的余光之中,突然迸現起一蓬血色。五祥瑞齊青,臉色驟然蒼白。哀哀的怪叫一聲,轉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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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零章 破月三一

  篷滂小境前,數名卸甲祥瑞分作三個戰團,憨子對上二祥瑞紅眼楮赤兔。打得最熱鬧,赤兔雙手翻轉,飛劍與神通並舉,一股腦的撲向憨子,憨子則以不變應萬變,甭管過來什麼,抬手一巴掌拍碎。乒乒乓乓的拍擊聲大作,再加上他不時的大吼,著實夠熱鬧。

    秦孑對上的是三祥瑞蒼鳥。蒼烏身形靈活穿梭如電。他的神通也緊隨身法,來去無蹤端的詭異。秦孑以牡丹花陣御敵,防御上固然無礙,可想要傷敵取勝,卻也不那麼容易,兩人不過才激斗片刻,但是明眼人一看之下也就清楚了,他們的修為在伯仲之間,一時半會的分不出勝負。

    蒼鳥也是這樣想的,可秦孑卻笑了,激鬥之中,唇角微微抿起,對著蒼鳥盈盈一笑!隨即漫天牡丹盡數消失,換而堅韌、鋒銳的蒺藜草!旖茄炫彩落盡,只剩森森草木之怒!

    秦孑身負重任,一年多前得了老魔頭將岸的指點後,絲毫沒有怠慢。回歸山門後就開始修煉。心法不變、咒訣不改、僅僅是以草換花,前前後後也就一個多月便演練純熟,可這道神通的威力,卻就此整整提高了兩成。

    不久前那一戰,大祭酒以一敵二,落盡下風也不肯變陣,就只為了現在這一擊。不過提高了兩成力道,可猝不及防之下,足以斬殺一心只想拖延時間的祥瑞蒼鳥。

    蒼鳥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化作一灘碎肉!鮮血暴起,映入齊青與赤兔的眼中,兩個祥瑞同時驚呼。轉頭就跑!

    變故突兀,不過所有人都反應機敏,除了憨子十一還有些納悶之外。秦孑已經抖落蒺藜草上的血跡,晃動身法追了下去,三兄妹緊隨其後。

可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又掀起了一陣陣淬厲的長嘯,一個紅衣女子身形如燕,一個綠袍老鬼面目含笑,接應上了正逃遁的敵人。守在山谷外的兩個祥瑞也攻了進來,不止如此,在他們身後還跟著幾個人,單看身法,恐怕人人都是初窺逍遙境的宗師高手”沒有叫喊,沒有叱喝,雙方一言不合,再度掀起一場混戰!

    半空里的白狼,對下面的惡鬥不聞不問,只是目光平穩的對付著“一葉驚山」,離人谷的樹人有心無力,白狼給他們的壓力重如山岳,能拖住他就已經是萬幸了,再沒余力去助秦孑御敵。

    這一次,實力相差得更懸殊了。

    已經無法再分頭應戰了,三兄妹、憨子和秦孑湊到一起,勉力支撐大局,只交戰片刻,就被對方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了。

    梁辛的身法有如鬼魅,帶著七盅紅鱗左突右沖,以漫天漣漪一次次的硬抗對方砸過來的大神通,急的咬牙切齒!他辛苦修煉,拼命練功,再加上機緣巧合,修為長得比飛劍飛的還快,可遇到的敵人也越來越橫,

    人家五步高手,行走天下一百年都遇不到對手,所過之處處處受人尊敬;自己可倒好,憑著連六步初階的宗師都不用放在眼里的戰力,卻對上一大群天門祥瑞,頭頂上還有個“第一高手」跑來跑去。

    眼前的敵人,隨便哪一個,都是修士中第一流的存在,迎上這樣一場惡戰,恐怕是每個桀驁少年心中的夢想。打他個天花燦爛!可梁辛心里沒有一點豪情,只是覺得窩囊,太窩囊了!

    大祭酒心里也叫苦不迭,她敢誘敵,憑得最大的依仗就是合樹人之力動的“一葉驚山”,可威力絕頂的法陣。被白狼一個人就輕輕鬆鬆的接了下去。這就好像,她挖了個坑,弄了個夾子準備抓狐狸,結果來了頭大象,還是頭吃肉的大象!

雙方一搭手她就毀掉了兩個卸甲祥瑞。但是這份足以讓修真正道嘩然一片的“成就”,于眼前的戰局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影響。

    小丫頭青墨打發了性子,嗷嗷怪叫著,把巫刺耍成了一團陰風,可不僅沒能傷到敵人,反而險些被人家收掉寶貝,又急又怒的問柳亦︰“跨兩呢,怎麼還不來打他們滿臉屎尿!”

    不見援兵!

又堅持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赤兔、雌燕、嘉禾、芝草四個祥瑞各自爆出一聲大吼,所有卸甲山城的宗師齊步退開一箭之地,繼而雙手連揮,把數十道連串神通匯聚一處,足以壓碎山川的巨力潑天而起。斑瀾華彩的神光交織糾纏,彷彿一盞滅世濁浪,向著眾人奔襲而至!

    秦孑臉色蒼白,口中連聲呼嘯著︰“撐住了,撐住!”荊棘草陣瘋狂瘋狂旋轉,當先跨上了一步。喊破喉嚨的咆哮中,三兄妹、憨子同時搶前躍出,一時之間,神通轟鳴的巨響驟然響亮的數倍,梁辛目眥盡裂,眼中的天地盡數變作虐戾的蒙蒙血色!

    就算再悍勇的泥鰍,也攔不住鱷魚。三兄妹縱然瘋癲了、發狂了,可力量的差距擺在那里,只一個照面里,三兄妹、憨子、大祭酒盡數被震得口噴鮮血,變成了滾地葫蘆,向著四下里重重摔散。可根本不等他們爬起來,四祥瑞再度開口大吼。卸甲高手身形再退,手舞足蹈之間,開始醞釀第二次合擊。

    就在這個時候,一團黑色的風暴。裹挾著無盡冥冥中的慘嚎,猛的沖進了戰場!旋即黑風在砰的一聲悶響中炸裂開來,五個皮膚粗糙、草原打扮的黑袍人巫士現身而出!

    卸甲祥瑞進入離人谷的時候。不光柳亦搖響了木鈴鎖,小丫頭青墨也偷偷叫人了。不過從草原深處到離人谷,比起西蠻之地要遠上不少。巫士們這才晚來了一陣。

    草原巫者不進關內,不是因為有限令或者約定,只是他們不喜歡與中土打交道,是自己不願意入關,不像猴兒谷的天猿那樣。但是青墨和柳亦的情形差不多,都是靠著不一樣的方式了被收取作傳人。沒經過正經的考察,能調用的力量並不多,祭司又在閉關里,最終趕來的,也只有五個高手巫士。

    為的巫士是個滿面油膩的胖子。看到阿巫錦嘴角沁血,氣得嘴角一抽,再轉頭看到敵人竟然有好幾個六步中階,驚得腮上的肥肉一抖。再抬頭看到天上還有個白狼正“身動法隨”,眼角又一跳!

    胖巫士修為了得,又成天與喪物打交道,面皮都快僵硬了,最近幾十年都沒啥表情,可沒想到剛一趕到這里,臉蛋子就差點抽筋了,氣急敗壞的喊出一串蠻話,幾個巫士立刻哇哇怪叫著搖蕩巫風,向著敵人沖去!

一時間篷滂小境周遭喪鬼嚎啕、陰煞尖嘯,轉眼彌漫起森森鬼氣,陰喪法術看似飄搖實則狠毒,正和卸甲高手的神通撞在了一起。

    巫士們剛動手,又一個虐戾的笑聲響起︰“龜兒,你家跨兩先人回來了!”一句話的功夫,生苗跨兩已經撲進了戰場之中,在他身後還跟著三四個人,個個長得青面獠牙,看上去像鬼比像人還多些。

    跨兩雖然是纏頭宗的執事,但為了柳亦的事情,也不敢調來太多人。被他招來的都是自己的心腹。這幾個邪魔外道沖進來之後,也都是一愣,跨兩用力眨了眨小眼楮,咧開嘴巴又樂了︰“北荒巫喲,不在草原做龜兒,被哪陣子騷風驚動了。”

    青墨琢磨了下,問身邊的柳亦︰“他罵我是騷風?”

    柳亦笑的挺客氣,

    黑胖巫士操著生硬的漢話,斷句也不是地方,硬邦邦的罵道︰“殺狗。殺完,再殺西蠻射子!”

    跨兩嘎嘎大笑︰“對頭!哈老漢兒這次不哈了,要先撕了那群狗崽兒。再砸你們的龜子殼!”說著。對著手下一揮手,幾個妖魔鬼怪二話不說催動神通殺向卸甲高手,跨兩也跟著一起撲入戰團,同時還不忘抬頭看看天上跑來跑去的白狼。笑著問道︰“白毛巾,你做抓子麼,神經戳戳

    援兵不過寥寥十來人,可個個都是精英好手,一出手立刻挽回頹勢。梁辛剛才窩囊了半天,此刻大喜之余,只覺得一股豪壯氣概打從肚子里直沖天靈蓋,跳起來揮舞紅鱗撲向敵人。嘴里嗷嗷怪叫著,喊來喊去。喊得喉嚨嘶啞,卻只有一個字︰殺!

    其他人自不必說,絕境時來了援兵。士氣陡然拔高了幾倍,轟轟烈烈的向著敵人掩殺而去。

    而粱辛那些修為普通的同伴、離人谷低階弟子,都明白自己沖上去乾脆就是添亂,同時退入小境深處,守在木妖和曲青石身邊。只有老叔不管不顧的撲了出去,緊緊跟在梁辛的身邊寸步不離,好在梁辛以紅鱗應敵,身邊三丈之內都安全得很。

    曲青石雙目緊閉,目無表情,身上插滿了藤子,木妖則面目含笑,圍著曲青石不停的打轉,看上去兩個人都已物我兩忘,根本不知道外面生了什麼。可要是仔細觀察,就能看出他們兩人的眉宇間,隱隱透著些焦急之色!

    卸甲高手這次終于倒足了大霉。四個祥瑞分別對上秦孑、憨子、跨兩和胖子巫士,個個落盡下風,剩下的人也敵不過三兄妹和趕來的援兵。一轉眼里勝負逆轉!

    天上的白狼卻始終目光篤定,穩穩的抵住一葉驚山,根本就不去看下面的戰局一眼!

    也許是化身成樹九十年。對離人谷高手的修行真的大有補益,此番他們的合擊戰陣比著當年要犀利的多,白狼越打越心驚,現在的一葉驚山,比著他們卸甲山城的合擊名陣“破月三一」也毫不遜色了!

    而“一葉驚山」飽含草木之韌,越到後來,發揮的威力就越大,即便是白狼也要小心應付,何況他還要留出精神,防備著隨時可能沖天而起的老么須根,他不敢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下去手下應付危局。

    篷滂小境,天上地下,打瘋了。

    神通呼嘯,法寶咆哮,正邪之間、天門之間、草原巫士與中土高手之間,還有個正邪莫辯、身為“官差」的梁磨刀揮舞著七片比房子還大的怪刃低頭猛沖,,慘叫聲終于響起了!

    一炷香的厚戰,普通的卸甲宗師中就被打死了四個,就連祥瑞芝草也喪命在跨兩的手上。

    躲在小境深處的莊不周,看得又興奮又害怕,模稜著牙齒顫聲道︰“贏了,贏了,贏定了!”宋恭謹一個。致的點頭,時不時還要跺兩腳,不如此就不足以宣洩心里的激動︰“卸甲的人馬上就耍扛不住了,他們全得死。”

    小汐左手藏在袖中,右手當胸握拳,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俏麗的眸子緊緊的盯在了粱辛身上。

    鄭小道乾脆坐到了地上,臉上還是笑嘻嘻,但說出來的話,卻很不中聽︰“卸甲輸了?那他們為什麼不跑?」卸甲山城殘余的高手,人人都披頭散狼狽不堪,可卻沒有分毫的退意,都在咬著牙苦苦支撐著,全沒有要逃走的意思。鄭小道嘆了口氣︰“卸甲山城,不止六祥瑞吧。”

    黑白無常彼此對望一眼,很快明白了鄭小道的話,黑無常的臉煞白。白無常的臉青黑,忙不迭的又向後退了幾步,看樣子有些猶豫,要爬到奇樹篷滂上去是不是更安全些。

    還沒等他們開始爬樹,驟然一種異響,利破天空,即便戰場中正對轟的神通炸碎風雷巨響不迭,可依舊掩不住這陣異響︰

    嘶!

    好像毒蛇吐信,又好像飛刀戈過耳邊,這破空聲不算響亮,卻足夠危險。

    破空響動,不是一聲,不是一串,甚至都不是一陣,而是一片。撲面天地的一片!

    黑白無常抬起頭循聲望去,跟著哥倆一起慘叫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就連平日里喜怒不驚的小汐,身體都微微顫抖了幾下,使得白色羅裙輕擺。

    蒼穹中,一道道銀色的痕跡,如電光掠過,每一次陡轉中,便出一聲嘶鳴。銀色飛梭密密麻麻,從四面八方飛籠而至,在身後留下了一條絢麗的流蘇,放眼望去,盡是弧光燦燦,比著熙宗登基大典時,皇城那漫天煙花還要更驚艷。

    一見漫天銀梭,秦孑輕輕嘆了口氣,苦笑著對同伴說︰“破月三一!卸甲太看得起離人谷了。敗了!”

    梁辛等人都愣了愣,隨即齊刷刷的爆出一聲大吼,拼出全部力氣又向著眼前的祥瑞們打去!這一仗打到現在也不過小半個時辰,可幾輪生死起落,就算是麵瓜也被逼出了蔫火性,敗了就敗了吧!

    天上,千餘道銀梭拖著眩光趕來,跟著聚攏一處層層打轉,乍一望去仿佛一輪巨大的皎潔明月!“明月」之前。百多名白袍人現身而出,對著半空里獨擋一葉驚山的白狼微微欠身,齊聲道︰“破月三一,馳援師弟!”

    離人谷自卸守山大陣,事出突兀,在接到誇佬的傳訊之後,白狼帶著幾個祥瑞高手先行一步,另有高手隨後趕來,卸甲這次派出的就是他們。打到了現在,卸甲山城另外一股精銳戰力,粉墨登場!

    卸甲六祥瑞,自白狼之下,每一個都是六步中階的大宗師,心思縝密手段了得,這些年里,無論是天門間商議要事,或者鏟除邪魔外道都由他們出頭,什麼事情都處理得妥妥當當,久而久之,他們便成了卸甲山城的招牌。

    破月三一,自邪道覆滅後多年不曾現身,也就沒什麼名氣了,修真道上,知道“乾山丹鳳朝陽」的人。絕對比知道他們的人要多,以至梁辛在聽到這個三一名號的時候。腦海里第一個反應是︰我管你三七二十一”恐怕也只有天門名宿。才知道這個三一究竟代表著什麼。

    祥瑞是卸甲山城的招牌,三一則是卸甲山城的刀子。

    一百一十一名弟子,一人六步中階,十個六步初階。百名五步修為。每個人都引領十柄“破月。銀梭,以一千一百一十柄“破月,結陣。所過之處星月無光,

    在八大天門中,有兩個關于“破月三一的傳言。

    第一個傳言︰結陣弟子在卸甲山城中,或許修為不值一提,但輩分都很高,因為他們每一個都有三五百歲高齡。八大天門選徒嚴苛,選進來的弟子全都是天賦異稟之人,再加上上成功法、靈藥扶持,三五百歲的年紀卻還是五步修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秦孑在最差勁的離人谷中修行了兩百年,都是六步中階了。可三一弟子中卻有百名五步,個個都是幾百歲。其中緣由不言而喻︰他們把修為磨進了銀梭,磨進了陣法!

    第二個傳言︰魔君謝甲兒在世時,曾有兩次動身趕往卸甲山城,想要試試破月三一的鋒銳,可都因為臨時有事未能成行。

    傳言不可考,但破月三一的威名卻母庸置疑!

    三一弟子對白狼唱喏之後,身後的“明月」即刻炸碎,銀梭再度恢復自由,隨著主人的身形四下散開。

    一百十一人分散開來,東一簇西一群,看似雜亂實則錯落有致,每人身後都是十柄狹長的銀梭。眸子里映出的。是一點一點寒芒,從他的角度仰望。看不到銀梭的身桿,只能看到那凝聚在尖端的一點鋒銳,一千多柄銀梭,都只見鋒芒,莊不周有些納悶,略略琢磨了下才恍然大悟,這說明,每一柄破月長梭,都正對自己,所以才會不見梭桿只見梭尖。

    這個發現讓莊不周大驚失色,繼而氣急敗壞,跺腳大罵︰“我算個屁。你們別沖著我來呀  …”

    他不知道,遠處正拼死想拉墊背的梁辛,在百忙中眼角余光望天時,看到的也僅僅是點點寒芒。也不止梁辛,所有被“破月三一。籠罩的高手,看到的都一樣︰一千一百一十柄長梭,只現鋒銳!

    究竟是每一柄梭鏢都對準了所有人。還是障眼法術?

    梁辛心想︰他媽的!然後,又對著“沒招沒惹他,正拼命的催動神通對抗跨兩的齊青罵了句︰“婊子!”

    罵聲剛落,天空中就響起了一聲長長的尖嘯︰“破,啊!”

    破月三一,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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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9 23:45: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七一章 是個活人

喝令之下。千多柄銀梭同時震電般激射而出,漫天寒芒,直指跨兩、巫士、三兄妹這些正圍攻祥瑞的好手們。

    躲在小境深處的莊不周,眼睜睜看著漫天銀光灑落,恍惚里只有一個感覺︰天塌了,星宿墜地!

    破月三一盡數動,可纏頭、巫士、秦孑、青墨等人,竟沒有一個人去抵擋或者躲避,而是盡數出一聲嘶嗥,對著身前那幾個祥瑞爆出全力一擊!千梭之陣勢不可擋,與其白費力氣去抗它,倒不如臨死前拉上幾個墊背的!

    可就在此刻,梁辛突然發出半聲慘叫,一個跟斗跌倒在地。

    天上,銀梭呼嘯而至;眼前。兩群宗師高手瀕死一搏,所有人的眼中都只剩下血色淋灕,所有人的耳中都是厲聲咆哮,沒人注意到他,就連緊緊跟在他身邊的老叔,這時也被拼命的心思奪了心神”

    刺痛!銀梭明明還未刺入身體,可危險的感覺卻猶如獠牙,搶先一步扎進梁辛的皮膚血肉!因為修煉天下人間,梁辛的身體異常敏銳,當危險降臨時,他會皮膚緊繃、毛孔緊縮”可從未像這次。僅僅是警兆,就讓他痛不欲生,無力反抗!

    在短促得根本無法計數的剎那里,因為極度危險,而撩蕩起的刺疼。彷彿啃光了他的皮肉,咬斷了他的血脈,讓他所有的力氣都在瞬間枯萎。

    漫天銀梭已擊出,卻還未至。破月三一襲殺的途中,時間快的根本沒法計算,一剎那的十分一?還是百分之一?可就是這個瞬間,因為噬魂腐骨的疼痛,在梁辛眼中卻變得漫長而雋永!

    死到臨頭了,疼得無以復加,可梁辛卻想笑︰一快,一慢啊。天地間那白駒過隙的一霎,自己卻彷彿已經疼了一輩子。

    銀梭飛快,疼痛漫長。

    天地快,自己慢。

    一快一慢里”天地是天地,所以你快你的;我是我,所以我疼我的、我慢我的。

    先前白狼對謝甲兒魔功的解說。對宇宙的解說,讓梁辛恍然間明白了許多;而此刻爆的“破月三一」一快一慢間的體會,又讓他有所領悟。

    此刻的領悟,還僅僅是感覺。是對宇宙與自己的理解,並不是能夠篡改天地、化解危局的神通!梁辛現在就是個躺在地上無人注意,全身乏力死到臨頭的落魄小子。

    梁辛已經徹底失神了,渾忘了身邊的一切,甚至都沒聽到那一聲轟然巨響,  秦孑等人的最後一擊。炸得山石崩裂草木橫飛,剩下那三個祥瑞雖然沒被打死,但人人都變成斷線的鳶子,被巨力打得橫飛而起,遠遠的摔了出去。

    破月三一也同時襲來,柳亦失神的瞪著眼楮。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臨死之前他想看什麼,看青墨?看梁辛?還是想看清楚那幾個祥瑞到底有沒有被打死。

    可隨之而來的,並不是錐刺之痛與血骨橫飛,而是“ 。的一聲悶響。聽上去就好像,掄起石頭砸上一床棉被的聲音。

    跟著大伙都聽到了木妖氣急敗壞的怪叫︰“快回來,陣法相護。」

    一天半之前,曲青石吞了百靈種,變成了花草叢。木妖則卸掉篷滂大陣為他療傷。木妖法術一經展開,曲青石就覺的,接駁在自己身體上的長藤,不停傳過一陣陣透入骨髓的清涼 這種美妙滋味很快就讓他墜入夢端,身上沒有一絲力氣,周遭的一切都是軟綿綿的。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聲巨響把他驚醒了過來。

    卸甲祥瑞網到離人谷時,因為娃娃屠甦罵白狼,雙方動過一次手,其間憨子十一一掌拍碎了誇佬的靈元黑燕,就是這一聲怒響,讓曲青石醒了過來。曲青石的身體被法術控制不能稍動。眼楮也睜不開,不過卻能聽到眾人的談話,很快就明白當前的狀況。

    木妖已經入定施法,物我兩忘。這時候就算拿石塊砸他腦袋他也無法甦醒。秦孑等人也不能這樣做,白狼在轎子里虎視眈眈,只要有人試圖喚醒木妖,白狼就會立刻出手。

    可曲青石醒了。雖然不能直接開口說話,但是他在試探之後,驚訝的發現,自己可以通過紅藤,與木妖神識交流。他服了靈種變作木行身,又和木妖同在一個法術中,這才能無聲溝通。

    木妖一輩子都在意氣用事,誰都不放在眼里,不過這次被曲青石喚醒之後,也明白大禍臨頭了,所有人的生死都攥在自己的手心里。當下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繼續神叨叨的閉眼唱咒,心里則在不停的算計著。

    重列篷滂大陣,對木妖而言不是什麼難事,給他幾天時間,接駁紅藤再催陣訣,很快就能大功告成,可是他給曲青石施法治傷。白狼自負不去理他;他要去回復篷滂大陣,白狼又怎麼可能坐視不管,再說時間也來不及,白狼廢話再多也說不了幾天幾夜。

    幸好,木妖修為雖然差勁,但是對草木性子、木行道法卻有著大見解。雖然身處厄境,還是被他想出了一個破解之道,沒辦法設大陣,他還能偷偷做個小陣。    依舊是圍著曲青石團團打轉。可咒法已經悄然改變,當然,療傷之事早就扔到了一旁,他在為小陣做準備。即便是秦孑、白狼這些大宗師。也都沒能看出來他在另作設計。

    離人谷中聯州立幾個時辰里,白狼講述幾百年前兩場惡戰。情形波瀾跌宕,是絕大的秘辛,可大夥在聽的目瞪口呆之余誰都沒閑著,柳亦喚跨兩,青墨喊巫士,秦孑叫醒樹人高手等他們回氣。卸甲祥瑞等候破月三一。還有個木妖偷偷摸摸的做法陣。

    時值此刻,他的“篷滂小陣」終于列陣成功,在漫天銀梭灑落的同時,木妖也掐出了最後一個手訣!

    篷滂大陣,是以奇樹篷滂為基,連接鎮百山無盡秀木,借力成陣;篷滂小陣,僅僅是喚起這棵生長了不知幾萬年的怪樹之力,獨自成陣。比起大陣雖然威力遠遜,但是也盡可以撐上一陣。

    只見一道濃濃的青綠靈元,從篷滂的傘冠彌漫而起,看似輕柔飄渺。實則厚重堅韌。在木妖的尖聲催促下,霍然撲卷而起。

    生死須臾間,篷滂妖元替眾人當下了那一道“破月三一」!

    這個變故來得太突然,除了還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粱辛之外,秦孑等人全都從喉嚨里擠出了一聲怪叫,在愣了片刻之後,一個個身法如風,全都跑到了小境深處,篷滂之下。

    旋即,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破月三一與篷滂妖元,在相持片刻之後,同時爆出所蘊含的巨力!

    攻的,卸甲山城千百年磨礪出的銳意戰陣;守的,窮盡萬載獨立天地的神樹天木!兩股巨力對撞之下。整座鎮百山都在震顫哀鳴,罡風呼嘯轉眼橫掃山川,所過之處,山石崩裂山林不見。

    天上的三一弟子也個個皺眉,身形後掠。    這一次踫撞之後,青綠色的妖元收攏成團,將整座小境都籠罩其間。法陣也正式成形。半空里的三一弟子們,隨著掌陣真人的號令聲手訣再起,千盞銀梭匯聚成一道刺眼的天河,奔騰咆哮,開始轟擊法陣!

    篷滂巨樹微微搖晃,一陣陣嘎啦啦的悶響不停傳出,在破月三一下苦苦支撐著,柳亦的臉色蒼白,在看了一會,確定銀梭暫時還攻不進小境之後,這才回過神來,問木妖︰“能撐多久?”

    小陣發動之後,木妖也輕松了下來。翻著眼楮琢磨了琢磨,回答得挺心虛︰“五天?要不三天”

    劇戰之下,秦孑的臉色蒼白。開口想問什麼,可胸口一陣氣血翻湧。竟然說不出話來,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勉強開口,問木妖︰“三五天之內,有這座小陣撐著,夠時間把大陣重列嗎?”

    木妖現在也銳氣全無了,苦笑著搖頭︰“不可能,大陣小陣都是借用了篷滂之力,想要列大陣,先得把小陣撤掉”說著,他伸手指了指天上的卸甲三一︰“他們能給咱這個機會?”

    秦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小娃娃屠甦則轉頭望向了柳亦、青墨︰“還能、能不能再請些援兵過來?”說話時,清秀的小臉上透著隱隱的希望之意。

    巫盅傳人在剛才的惡鬥里各自負傷不輕,此刻對望了一眼之後,同時嘆了口氣,緩緩搖頭。

    苗人跨兩接口,還是那副啥也不在乎的語氣,對著屠甦笑道︰“你這訝仔兒腦子疙疙 ,卸甲的龜兒厲害,梭子破不掉,白毛巾打不過,再叫援兵來送死?” 矮胖子巫士也跟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卸甲山城這次亮出的陣仗太大了。別的不說,只論眼前這道“破月”,大司巫和老蝙蝠都閉關來不了,其他高手就算趕來也只有送死的份。纏頭和巫士自然也有自己的厲害戰陣。可趕過來之後說不定還沒來得及結陣,就會被人家打散。

    青墨看屠甦滿臉的失望,心里有些不忍,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同時望向了秦孑︰“要是須根肯出手,說不定還有望

    不等她說完,秦孑就搖了搖頭。淡淡地回答︰“破月三一趕來前。師叔祖都不曾出手,現在就更不會現身了,也許他根本就不在谷中。也許他在谷中卻不能動,也許、也許就算咱們全死了,離人谷拼先了。在他眼里也是無所謂的吧。”

    只能堅持三五天,不見須根,更沒有援兵,所有人都用盡心機,到最後也不過是等死二字!

    柳亦懶得再廢話了,伸手指了指還是“百花叢。的曲青石,望向了木妖。

    木妖明白他的意思,臉上突然露出個滿是邪意的笑容,一時間盡顯妖孽本色︰“他現在沒事,但是也得跟咱們一起死!”

    木妖的療傷法術中途不能停頓,否則曲青石必死無疑。不過木妖暫時用一根紅藤,將化做草木身的曲老二與篷滂怪樹連了起來,借以保住他的性命。此刻一人一樹變成了同命共生的“並蹄蓮小陣不滅,篷滂無恙,曲青石自然也死不了;小陣被毀,篷滂枯萎,曲青石隨之喪命。

    柳亦不再理會木妖,而是一伸手。抓起了青墨的小手。

    青墨嚇了一跳,一甩兩甩都沒能掙脫,看樣子除非用巫刺來扎他,否則休想讓柳亦松手,想開口斥罵,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想要去呲牙做個憤怒模樣,可面團團的小臉已經變成了個紅隻果,最後還是咬著嘴唇,跟著柳黑子一起走到哥哥身邊。

    柳亦嘿嘿一笑︰“這次還真死在一起了,老三也過來,,老、老三呢?”

    老三不在篷滂小境之內!

    剛剛出去打架的個個都是宗師,論修為和戰力,梁辛比起秦孑、跨兩和胖子巫士都差得遠,可論到短途里的身法,梁辛絕對第一。所以”青墨在撤到篷滂樹下後,都先入為主,以為梁辛早已進入,隨後又是破月攻陣,又是議論生死,把他給忘了,,

    至于小汐、鄭小道這些人,在巨力爆發的時候就被巨響震得昏厥過去,現在還未醒來。

    其實,從破月三一發動到現在,前後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連續的生死輪回、情勢變化來得太快,任誰都被奪去了大半心神,甚至心眼靈活的柳亦,壓根不知道粱辛早在破月發動之初,就摔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柳亦現梁辛不在,臉蛋子更黑了。身子一晃就向外面沖出可才到小境邊緣,突然覺得一股自己絕無法抗衡的力量掀起,把他又扔了回來。

    木妖撇著嘴說道︰“陣法成形之後。外面進不來,里面也出不去。」

    不光老三沒回來,老叔也沒回來。篷滂小陣成形之際,大伙一窩蜂的往回跑,也只有老叔看見了梁辛。可老叔的修為低動作慢,剛剛才抱起梁辛,兩陣相抗的巨力便炸裂開來,爺倆難以抵抗,一起被掀飛!

    紫薇有難時,北斗盡臣道,躍出護主。七盅紅鱗震顫而起,不用梁辛指揮便錯落翻飛,護住了他和老叔。替他們擋下了大部分力道,可即便如此,梁辛還是感覺,自己叔佷二人彷彿被巨靈神狠狠拋出似的,風聲像打雷般灌入耳中,目光根本跟不上周圍景象移動的”

    兩人在巨力的裹挾下,一頭撞進了附近的一座山峰。紅鱗何等鋒銳堅硬,山石在它們面前比著豆腐也差不多,轉眼就被層層挖空”現在的情形,身前有可怕的巨力,把粱辛叔佷務進重甲大山,而紅鱗呼嘯旋轉,牢牢護住主人,在消減巨力的同時開山挖道,替主人清空身後的障礙,附近如果有穿山甲精怪,指定會被梁辛羞得滿臉通紅,挖個地縫藏起來再說。

    此刻“破月三一」之力都被篷滂小陣接了過去,梁辛身上的刺痛很快消失,身體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甫一能動,梁辛立刻把老叔護在身後,可當他看清老叔樣子的時候,忍不住又是一聲驚呼!

    老叔的臉色蒼白如紙,本已修成實質的身體,現在又變得有些透明了”篷滂小境前那一場惡戰。人人都是六步宗師,唯獨老叔,不過才五步初階的修為,雖然有紅鱗星陣相護。可還是免不了受傷,隨後事事緊迫,老叔只求去救梁辛的小命,根本顧不得自己,在巨力湧動中受傷更重!

    梁辛又驚又急,接管七盅紅鱗,空打出來,不停的抵消巨力,他們也越退越慢。老叔雖然身遭重創,可神智卻依舊清醒,心里明白梁辛想要再回到戰場,急忙把木妖又重啟法陣的事情,給他講了一遍。    只不過老叔可分不出那是大陣還是小陣,還以為木妖徹底恢復了守山大陣。

    梁辛心里著實鬆了口氣,又在巨力的沖擊下後退了一段之後,緩緩的站穩腳跟,正想詢問老叔的傷勢,不料全身的皮膚倏然緊繃,身後又現警兆!

    旋即耳畔傳來一聲驚呼,再回過頭去看,負在身後老叔不見了”其他的一切正常,只是老叔沒了!要知道自己正入主星陣,和七盅紅鱗直接結成了“北斗拜紫薇,的陣勢,身前身後、上下左右時時刻刻都有紅鱗相護,就算是白狼出手。也只能先摧毀星陣,在捉拿老叔。

    梁辛愕立當堂,可還不等他有所反應,左手手腕又傳來一陣劇痛,彷彿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猛的抓住了自己,跟著用力猛拖,要把自己接到山腹中去!

    梁辛驚駭欲絕,與七盅紅鱗合在一起,北斗拜紫薇立刻發力,可根本找不到敵人,任憑他怎論亂打。炸得頑石崩裂,也還是擺脫不了那只看不見的大手,在短短相持片刻之後。梁辛敵不過拉扯的怪力,硬生生的被對方拽了“下去。!

    隨即天旋地轉,身體膨脹欲裂。皮膚卻緊緊繃住,都快要錮斷了骨頭。眼前流光亂舞,耳朵里則被灌滿尖銳的嘯叫!

    梁辛渾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道究竟生了什麼事情。此刻什麼身法、星陣全都用不上了,全沒有一絲反抗之力!好在時間不長,終于身體身體一沉,四仰八叉的跌到了地面上。

    跟著又是一陣稀里嘩啦的怪響。七盅紅鱗亂七八糟的摔落身旁,要不是有星魂主持,梁辛非被亂刀分屍了不可。

    地面堅硬,空氣冰冷,梁辛是臉著地,摔得牙齒都鬆動了,可他活了二十年,就從沒想過,原來摔跤的滋味原來這麼好。處境詭異,心里又惦記著老叔,顧不得自己還頭暈腦脹,梁辛咬著牙睜開了眼楮,隨即滿是意外的咦了一聲,只見”滿眼都是螢火蟲,藍汪汪的螢火蟲。

    再仔細看看,直到暈眩漸漸消失。梁辛才總算看明白了,在他身旁。只有無盡骸骨,藍汪汪的又哪是什麼螢火蟲,干脆就是無盡磷火!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嘩啦一聲響,幾只骨頭棒子錯動,從下面鑽出來一個圓滾滾的腦袋,望著梁辛愣愣出神,過了片刻之後,突然露出了一個驚喜的笑容︰“娘俟,是個活人!”說話之間,亮晶晶的口水,從他的嘴角淌下,蜿蜿蜒蜒,掛在了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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