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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艾珈 ]【你的性感真要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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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23:32:2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對她而言,高禹這男人等同於「麻煩」二字。他一出現,天下就大亂。

  她唯一的弟弟因為崇拜他很可能被他拐跑,就連她也被他迷得團團轉。

  男人好看成他那樣已經是罪過了,如果還性感得要命,那真是罪加三等。

  她從沒戀愛過,對愛情無知,還很純潔,竟然遇見他這個性感的惡魔,

  根本就是羊入虎口,等著被吃掉啊~~她打算能閃他多遠算多遠。

  既然要閃人,那麼偷偷吻他一下當個紀念,他應該不會介意吧……

  原來被一個清純的女人偷吻的感覺會讓他這麼激動!

  他高禹這情場浪子可不是當假的,什麼激吻沒經驗過,

  但成菱這女人的輕吻卻教他心蕩神搖,還激動得很!

  至於他為什麼這麼激動?那是因為那女人吻完就溜了。

  她都敢偷吻他了,為什麼沒膽繼續跟他搞曖昧下去?

  其實他也知道像她這種清純小白兔,是浪子惹不起的,

  偏偏他就是對她心癢癢,忍不住想深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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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23:33: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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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行出版集團,影像資料編輯庫。

  室內非常安靜,連冷氣「嘶呼」響的吹拂聲都隱約可聞,幾盞明亮的日光燈照在柔滑如緞的黑髮上,反射出美麗的光澤。門上一聲輕響喚起長髮主人注意,她抬起頭看著牆上掛鐘,還差三分鐘五點。

  「精靈……」

  黃筱慧微笑的臉蛋從門外探進來。「大消息、大消息……」一見成菱滿桌的資料,她連忙壓低聲音探問:「呃,你在忙嗎?」

  「把桌上東西收一收就沒事了。」成菱將計算機椅轉個方向。「你剛說什麼消息?」

  「高禹回來了!」

  黃筱慧咚地奔到成菱身邊,兩隻手興奮地比劃。「他剛跟我們簽了一份約,下半年要出一本他的攝影筆記書,主編要我從現在開始負責跟他聯絡的工作。啊!你都不曉得我多期待他的作品,每次見到他的照片,都會讓我忍不住多崇拜他一點。他根本是天生出來玩相機的嘛!對了對了,他還有帶禮物來呦,你看,很漂亮對吧!」

  黃筱慧獻寶似的將禮物掏出來,擱在她手心裡的,是一隻黃銅色的咖啡杯鑰匙圈。咖啡杯造型做得極細緻,握把、底盤、小調羹一應俱全。

  「很別緻。」成菱點點頭說了一聲,不過原本懸在她臉上的笑容,卻一下收了起來。

  黃筱慧開心地拿著鑰匙圈把玩,眼角忽地瞥見成菱的表情,忍不住好奇地問:「怎麼了?妳的表情好奇怪。」

  成菱與黃筱慧同屬遠行出版集團,但成菱在安靜的資料編輯庫,黃筱慧則是在熱鬧的雜誌編輯部,兩人個性一靜一動,原本應該不會有什麼交集,但一次工作上的交流,黃筱慧一下就迷上躲藏在影像資料編輯庫裡神秘又美麗的「精靈」。每天不來纏著成菱說上兩、三句話,黃筱慧就是不安心。

  「沒有,我在想事情。」

  成菱聳聳肩膀。雖然她嘴裡說得輕鬆,但心裡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高禹回來了!這個訊息像釘子似的刺進成菱腦裡。此時牆上掛鐘正好指到五點。成菱再無法專心地聽黃筱慧說起高禹的豐功偉業,她背轉過身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想到此人回來後會興起的風波,成菱額際忍不住隱隱作痛。

  


  成菱對高禹這個人一點都不陌生,因為她家裡也有個同樣崇拜「高禹」的粉絲。成菱的弟弟成雋,在大學二年級時開始迷上攝影,從他進入攝影社認識高禹後,每日每日都將高禹掛在嘴邊——

  「高禹他這個人啊,真的是亂帥一把的」、「高禹他作品得獎了,你看看雜誌上怎麼介紹他,東南亞最有天分的攝影師」、「我真是羨慕死他了!高禹得到維也納『AAI』的研究基金,他現在可以拿外國人的錢到世界各地去旅遊拍照,啊!多希望我有機會跟他一起工作」……

  諸如此類的話,一說再說,密集到成菱一聽見「高禹」這兩個字,便會自動關上耳朵,來個「耳不聽為淨」。

  成菱也不是討厭高禹什麼——好吧!她承認,她的確不喜歡他處理事情的方法。聽弟弟說過,高禹大學選讀的科系是財經,但他卻從不用心在本科上,其它人口中傳頌的永遠是他的長相、戀愛史、攝影技術、輝煌的得獎紀錄……

  但進入「遠行」後,她親眼見過高禹的作品,終於瞭解他之所以備受推崇的原因,但她還是覺得高禹這個男人太過任性。

  不出她意料,才剛一跨進家門,就看見媽媽與弟弟兩人在客廳裡揪成一團。

  成雋嘴裡不斷嚷著:「我要去找高禹、我要去找高禹……」

  「不許!我不許,媽媽說什麼也不讓你再去找那個什麼禹的男人。」成母拚了老命,拉著成雋手上的行李袋,說什麼就是不放手。

  「高禹。媽,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他叫高禹。」成雋表情雖然氣急敗壞,但一說起高禹這名字,口氣仍舊緩了下來。

  「我管他什麼高禹低禹,總之老媽就是不許。你今天要出門,除非……除非你踏著老媽我的身體過去!」成母挺起胸脯。

  我的天呀!老媽以為她現在是在演台灣霹靂火嗎?

  「冷靜一點好嗎?你們兩個。」成菱受不了地搖搖頭,走過去搶走被兩人揪在手裡的行李袋。

  「冷靜小菱,你要媽怎麼冷靜?」一見到救兵,成母眼中的淚一下滂沱湧出,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女兒懷裡蹭。「下午小雋一接到那個什麼禹的電話,整個人就像瘋了一樣,行李收一收就要出去,完完全全沒把我這個當媽的放在眼裡……小菱呀!你一定要幫媽勸勸小雋,他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

  成菱拍拍媽媽的肩膀,轉頭朝弟弟望了一眼。成雋也倔,緊抿著嘴,一聲不吭。成菱知道,媽一哭,只會帶給他更多的厭煩跟困擾。

  「媽你先別哭,讓我跟小雋討論一下好嗎?」

  成菱還沒開口,成雋就率先說話。「姊,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什麼理由?」成菱看著他。

  「高禹這次回國,帶回來很多照片,你知道高禹在攝影界的名氣。有那個機會親自接觸、整理他拍回來的照片,我當然不可能放過!」

  成菱朝他晃晃仍拎在手上的袋子。「既然只是去看照片,你幹麼帶著行李出門?」

  「高禹家在八里,來回車程兩個多小時,當然帶行李過去住比較方便。」

  「你意思是說,在你沒看完那些珍貴照片之前,你不打算回家,連課也不去上了?」

  被猜中了!成雋表情一呆。

  打小他就一直佩服姊姊成菱的細密思考,甚至偶爾會覺得,姊已經在他腦裡裝了偵測器,不管想什麼她都會知道。

  成雋癟著嘴辯駁。「高禹他歸期不定,說不準哪時候又突然出國去了,我只是想趁他還在台灣,能多接觸就多接觸……」

  「就是非去不可?」成菱凝眸望著弟弟。

  成雋堅定地點頭。「對!就像媽剛說的,即使要踏過她身體,我也非去不可。」

  成雋此話一出,坐在沙發椅上的成母立刻嚎啕大哭。「天啊!我是造了什麼孽啊  」

  回頭望著媽捶胸頓足的難過反應,成菱額角再度抽痛。她抿嘴思考一會兒,下定決心地說:「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我會幫你說服媽。不過前提是,你得帶著我一起去。」

 


  成家裡裡外外都知道,凡是成菱說出的話,就一定會完成。

  花了一個小時跟媽媽談妥條件,又花了半個小時收拾行李,此刻成菱與成雋坐在成菱黑色的Matiz上,朝八里方向駛去。一路上,直聽到成雋在那叨叨地碎念著:「我一定會被高禹瞧不起,這麼大年紀了,竟然還得帶著姊姊才能被允許外宿,真是太丟臉了……」

  「你再說一次,我馬上調車頭回家。」成菱眼朝右側一瞥,她話一出口,身旁的成雋連忙討饒。

  「好好好!我閉嘴我閉嘴!」

  成菱鮮少罵人,甚至連說話的音調也沒拉高過,外表也是一副柔弱無害的樣子,但只要和她相處過就會知道,她個性是多麼固執、堅持!成雋想,或許這就是老爸老媽從來不跟她唱反調的原因,因為沒其它選擇嘛!

  「不過我先說噢,雖然我答應帶你去高禹家,但是我不確定他會不會收留你。雖然我跟他感情不錯,他也老說把我當成小弟,可是這不代表他也會同樣善待你呦……」

  「你不用擔心,跟你一塊去的主意既然是我說的,我自然會想辦法讓他同意。」

  成菱轉頭瞄了成雋一眼,突然對他崇拜高禹的原因產生好奇。「我不懂你到底喜歡高禹哪一點?我知道他攝影技術很棒,作品常常得獎——但你崇拜他的原因,應該不只是這些吧?」

  成雋臉上綻出一朵大大的笑。「沒錯,獎項跟他的攝影技術並不是重點。我之所以喜歡高禹,是因為他這個人實在太贊、太有料了。他從來沒因為得了許多國際大獎而變得勢利,個性還是跟多年前我剛認識他時一樣,那麼大方、友善  或許某些人會覺得他不夠穩重,快三十歲了還毛躁得像個年輕人,但這就是他的特色,從不害怕冒險,勇往直前!」

  弟弟口中的高禹,跟成菱想像中的不太一樣;她老覺得他不過是個很會玩相機的任性男人罷了!成菱一邊開車,一邊試圖在腦裡描繪高禹的外貌,但是不管她怎麼努力,感覺還是一片模糊。

  姊弟倆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不久之後,車已開到淡水渡船口,她招手要弟弟先拎行李下車,她到附近找停車位去。

  約莫半個小時,成菱與成雋一左一右地出現在一棟不起眼的公寓前,成雋指指三樓,說高禹就住在裡面。

  成菱仰頭望,三樓窗欞透出一種米白色調的光暈,溫柔地俯瞰著寂寥的淡水河畔。剎那間,她心裡恍惚地湧出一股「回家」的暖熱安心。

  「小雋,好久不見!」

  循著聲音望去,一抹高大的黑色剪影半隱半現地立在鐵門裡。成菱看見弟弟興奮得像只甫出籠的小獸撲向前,和黑影交換一個擁抱,抱完之後,兩個人四隻手還熱烈地握在一起上下搖動。

  成雋不知道跟黑影說了什麼,成菱感覺到一道目光射向自己。

  「你好。」她朝他跨近一步,主動伸手。

  目光一與女子接觸,高禹頓時感到一股熱流從頭頂直竄腳趾,全身神經倏地繃緊了起來。

  她很好看。高禹眼光極好,一下就看出成菱的特別。雖說成菱外表並不完全符合時下流行的甜蜜美人型,但不屑流行也絕非無知的高禹,立即察覺眼前人是個「人形精品」。

  她個頭不高,目測大概一米六左右。一頭烏順長髮下是張白晰無瑕的鵝蛋臉、濃密的睫毛、細長精靈的褐色眼睛、挺直纖細的鼻子,和厚薄適中的柔軟紅唇。

  若拿東西比喻,她就像一隻造型秀麗的古董瓷器,或者是一幅清雅的水墨畫,一種你必須一直盯著看,反覆斟酌,才能理解其美妙的藝術品。

  「我是成雋的姊姊,我叫成菱。」

  成菱的自我介紹拉回高禹的注意,他低頭望著伸在他面前的白晰小手,半試探半品味地,他伸出自己厚實的大手,和她一握。

  一股柔弱又堅強的氣從她手心輻射而出,高禹瞧著躺在自己掌心像只脆弱白鴿似的纖細柔荑,一邊懷疑自己怎麼會有那種感覺。

  他清清喉嚨,將視線轉移到她臉上。「我剛聽小雋說了,不過抱歉。」

  他的回答不出成菱意料,成菱細長的眼睛笑瞇成兩道彎月。「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只好把小雋帶回家去。」成菱不是在威脅,也不是抗議;她只是坦率地將事實攤在高禹面前。

  高禹轉頭瞄了一眼成雋,瞧見他滿臉無可奈何,不知怎麼搞的,心頭驀地一陣火氣上揚。

  都多大的人了,出門外宿還得家人陪同,有沒有搞錯啊!

  他瞪著成菱嘶聲詰問:「我記得小雋今年是二十三歲,不是十三歲。還是你年紀的算法跟我的算法不一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成菱朝他微微一笑,又接著說話。「我也知道小雋早已成年,這也是我願意幫他說服我爸媽讓他來找你的原因。我不放心的是你,你長年流浪國外,不知學到了什麼一般人還不太能接受的習慣,小雋他形單影隻,加上他一向崇拜你,料不準你不會利用這兩點,做出對他不利的事情。」

  聞言,高禹一雙眼瞪得老大。「你也太離譜了!小雋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能對他做什麼?」

  成菱聳聳肩,一副「誰知道」的表情。「就我知道,好像只有情侶,才會在出國回家第一時間就急著約對方見面。」

  天吶!高禹滿臉不可思議。想不到他對成雋的友善,竟會被誤解成這樣。他今早跟出版社簽好出版合約,所以才會打電話給成雋,希望他撥空過來幫忙整理照片。原因就是這麼單純。

  不喜歡被誤會的高禹臉色很臭。如果今天成菱是男人,高禹當場馬上就轟她走了,管他三七二十一。不過因為家教太好,高禹只能轉身看著成雋,指桑罵槐地吼著:「小雋,你姊是打哪出來的怪胎,滿腦袋全是些齷齪思想!」

  雖然此時氣氛不佳,不過瞧見高禹嚴陣以待的表情,成雋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想不到姊嘴巴這麼厲害,三兩句話就把高禹氣得七竅生煙。

  「我們三個都是同一所大學。」成雋回答。意思也就是說,說她怪胎,那麼他們倆也會是!

  啊咧!罵人罵到自己!高禹忿忿地皺起濃眉。

  發現高禹生氣,成菱非但不畏縮,竟還不怕死地繼續挑釁。「我不懂,既然你是清白的,為什麼不大大方方讓我進門,直接讓事實證明是我腦裡思想太齷齪?」

  好利的一張嘴!三言兩語就將他推進左右為難之境。他不答應,就代表他默認自己是gay;他答應,卻又為她開了他從不讓女人進門的先例。

  高禹睇著成菱冷靜的美眸,他這下終於瞭解,他剛才感覺到的那股「堅決」的氣,到底從何而來。

  好個不容忽視的女子!

  「很好,我讓你進來。」但就別奢望他有什麼好臉色!

  冷硬地怒瞪成菱一眼後,高禹旋即退回大門內。

  望著他兀地消失的背影,成菱不著痕跡地拍拍胸脯,偷偷吁了口氣。

 


  高禹這個主人不太盡責,打從與成雋進屋內,他倆便一頭鑽進一間掛著「非請勿入」牌子的房間裡,丟下成菱一個人坐在書房內,空望著書房發呆。

  從她坐的地方,偶爾還可聽見成雋發出的驚歎聲。因為無聊,成菱忍不住將剛才在門外發生的事,拿出來細細琢磨一遍。

  其實,她並沒把握可以說服高禹;換句話說,她剛才的冷靜,全是裝的。假如剛才高禹的反應是「隨你怎麼想,我說不要就是不要」,那麼成菱便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也由此發現,高禹為人滿正派的。就因為正派,所以才不容許他人胡亂誣蔑。

  成菱目光調向窗戶。半人高的白窗外,揭露出淡水河綿延寬闊的麗景,若是白天,風景一定比現在更漂亮。想起屋主,反射在窗玻璃上的秀麗影子微微蹙起眉頭。該怎麼形容高禹給人的感覺?

  他感覺就像風。

  無論從小雋或筱慧嘴裡聽到什麼,她都不可能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去面對這樣一個男人。他有著一頭及肩的烏黑長髮、明亮大膽的黑眼珠、一管如刀刻般筆直的鼻樑,以及爽朗豪邁的笑聲。至於他的體型……

  小雋曾形容過高禹體格魁梧。但不知怎麼搞的,成菱總習慣將高禹想成一個龐大笨拙的壯漢,今日一見,才發現他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帥氣猛男。

  老天爺實在太偏心了,竟然把這麼多好看的元素全賦予在這名叫高禹的男子身上,然後還安排得如此恰當;他眉形眼睛嘴巴,無一不是照著最完美的版本長的。

  她這才曉得眾人崇拜他的原因,高禹實在長得太好看、太英挺,太——不像真人了!

  最教成菱羞赧的是,方纔她已經注意到他有個緊翹的臀部。高禹今天穿著一件普通的白棉衫與黑寬褲,這樣的穿著理當讓人覺得邋遢,或顯得矮笨,但完全不是。薄薄白衣顯露出他結實的身體肌肉,而微微繃在褲裡的臀部,在他跨步的肌肉牽引下,一緊一鬆的彈跳。她不應該看那裡的  成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看得那麼仔細,但就是看了。趁他背過身走進大門,她著實用力地欣賞了好一會兒。

  意識到自己正在揣摩些什麼,成菱臉蛋不禁一片紅熱。她站起身離開座位走向窗台,藉移動來轉移注意力,就在這時候,掛著「非請勿入」的木門突然打開。

  「姊、姊,你看這幾張照片,實在太帥了!」

  成雋從門裡竄到成菱面前,手裡還捧了好幾張甫完成的照片,興奮地要她評鑒一下。成菱低頭看,發覺是一疊咖啡館照片。裡頭有著各式各樣的人,或坐或站,或喝咖啡或抿嘴看報,同一個重點就是,全都發生在咖啡館裡。

  「很酷吧!」

  的確是很酷。光要說服這麼多外國人配合拍照,就是一樁大工程。

  「你確定她懂?」斜睨著成菱的側臉,高禹毫不掩飾他對她的敵意,冷冷地嘲諷著。

  成菱目光調向正倚著門框說話的高禹。裡頭大概挺熱,她發現他已經把身上的白棉衫脫掉,只穿著黑色寬褲,黝黑的胸膛上點點汗珠,那神態,活像剛健身完一樣。

  她目光沿著一顆滾落的汗珠停在高禹隱約可見的腹肌上。成菱不安地動了下身體,急忙將視線轉開。成雋絲毫不覺成菱的異狀,一聽高禹質疑她能力,他這個弟弟二話不說馬上跳出來澄清。

  「別小看我姊噢,她平常做的工作就是把攝影記者們拍回來的資料歸檔,我想全台灣沒有幾個比她看過更多照片的人了。」

  成雋的話引起高禹注意,他問成雋:「她在哪工作?」

  「就遠行出版社啊!」

  搞半天,原來他們倆是同一家出版社的望著成菱,高禹眼睛流露幾許驚詫。「難不成你就是黃筱慧常提起的『精靈』?」

  一聽到這別稱,成菱臉一下冒紅。

  高禹稀罕地看著她的反應。真妙啊,這女人聽見別人誣蔑她能力可以無動於衷,卻因為一個小暱稱而滿臉脹紅!

  「那只是一個玩笑。」成菱撇清,但高禹卻感興趣地走近端詳她。

  不止黃筱慧一人,他聽過太多人說起「精靈」的謠傳了。這個「精靈」,熟悉整個出版社每一個特約或長約攝影師的作品,包括他們能力成長的速度、喜歡採取什麼拍攝手法等,還有人說,好幾位知名攝影師靈感枯竭時,會特意到數據庫與「精靈」說話。據說和她一談有如特效藥,阻塞的靈感常因此變得通暢無比。

  由於傳說內容太不可思議,以至於高禹一直都當「精靈」是個不存在的靈體,就像莘莘學子常為了求取好的考試成績去拜文昌帝君一樣。「精靈」,就是攝影師們的文昌帝君。

  想不到真有其人,而這個「人」,竟然還是名不放心已成年小弟外宿的老古板姊姊!高禹認真地注視著成菱。

  「這就奇怪了,既然你也懂攝影,怎麼會不放心小雋來我這?還是你在哪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謠傳,說我的性向有問題?」

  「沒有謠傳。」既然已被他知道她的底細,成菱決定不再避諱,直接把話說開。「我之所以會跟在小雋旁邊,不是因為我不放心他,而是我知道,我跟在他旁邊,我爸媽會比較放心。」

  成菱轉頭看向成雋,後者驚奇地回視她。他之前從未聽她提起。

  「小雋是我們家的希望,不過他為了攝影,已經荒廢了不少醫學院的功課。我知道攝影對他的重要,同時我也知道,順利讓他取得學位對我爸媽的重要。」

  成菱是個悶葫蘆,不管爸媽給她什麼壓力,她總是和著眼淚硬吞到肚子裡,從不傾訴。

  「我一直以為你是站在爸媽他們那邊的。」第一次聽姊這麼直接地把話講明,成雋突然覺得愧疚。

  成菱看著他輕搖搖頭。

  「我進『遠行』工作,除了本身對它有興趣,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醫學院功課繁重,你為了應付它,想必沒辦法像其它人花那麼多心力去收集信息……剛好你沒時間做的事,是我最擅長的部分。」說到「其它人」,成菱下意識地瞥了高禹一眼。

  「別拐彎損人,我看見你在瞄我。」高禹逮住她目光,唇畔忍不住綻了一抹笑。

  高禹一說,成菱連忙捂著臉頰轉開頭。

  哈哈!臉紅了臉紅了!

  原來她這麼怕羞啊!高禹像是得到什麼寶藏似的,珍惜地將這個發現緊緊攢放在心裡。

  「看這情況,好像再繼續漠視你的存在,就變成我太小家子氣了。」高禹爽快地一拍手掌,然後伸手指指暗房。

  「如果你也有興趣,就一起進來吧!」

 


  縱使平常的工作就是整理照片,但進暗房這事對成菱來說,仍然是個很難想像的體驗。

  當那扇掛著「非請勿入」牌子的門扉再度關起,本來就不明亮的室內突然顯得更暗。暗房裡連扇窗戶也沒有,就只有一個不夠亮的紅色燈在頭頂上亮著,熟門熟路的成雋直接走向工作台繼續做事。成菱居中站在房間中央,而高禹關上房門後,往她的方向慢慢靠近。

  一股溫熱的氣息暖暖將她身體籠罩,成菱發覺自己頸背上的汗毛一根根地豎起。她從來不曉得自己這麼敏感,光是接近他,她身上皮膚就像通了電似的騷動不已。

  當高禹站到她身邊,近得可以嗅到他身上散發的檸檬香氣,成菱臉頰才剛消褪的臊熱,此刻又慢慢上升。

  裡頭燈光暗,他應該看不出來才對。成菱強自鎮定。

  「剛才那些照片,就是你這一次拍攝的主題?」

  「不,剛開始我還不清楚。說到這還得感謝小雋,若非他眼尖挑出我在咖啡館裡拍的人物照,我到現在可能還不曉得花了那麼多時間拍他們。」

  「那是些好照片。」或許是因為暗房悶熱的關係,成菱覺得自己喉嚨有點幹。不過她也知道,這個借口實在太牽強。

  真正令她口乾舌燥的,是站在她旁邊的男人。

  不過成菱錯了,高禹絕非如她所想像的那麼遲鈍。

  他雖然不停地向她解釋著照片取材來源,但腦裡卻有一個位置,正敏銳地感覺立在他身旁的她。高禹瞄著成菱側影,再一次察覺她的嬌小,與他的高大。

  不是自誇,不過他大概單手就可以舉起她,她有五十公斤嗎?站在她身邊,高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笨拙的傻大個,好像動作一不控制,就會不小心撞上她,碰壞了她纖細的身子。

  打哪來的奇怪感覺!高禹轉開身體,走去倒了杯水。又不是沒接觸過個頭比她更嬌小的女人,但成菱就是有股不容人忽視的氣質,令高禹強烈地察覺她的存在。

  體內的焦躁促使高禹一口喝乾杯裡的水,接著又倒了一杯。突然發現成菱正在看他,他才驀地想到打從她進門,他這主人還沒給過她一杯水。

  「你也喝一點?」

  高禹大剌剌地將他剛喝過的杯子遞到成菱面前,成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察覺她的猶豫,高禹才遲鈍地發現原因——這杯子他才剛碰過,忙不迭又將手抽回來。

  「噢!我忘了這杯子我剛喝過。」

  他轉身想換另一隻乾淨杯子。不過平常他這兒很少人出入,若有,也大多是他的哥兒們;既然是哥兒們,自然不太在乎那一點口水交融。

  高禹忙亂地在暗房裡翻找,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出另一隻杯子。成菱看了,忍不住自動解除他的忙亂。

  「沒關係,我這樣喝就好。」

  高禹停下動作,轉頭看著成菱將杯子湊近嘴邊,仰頭喝了一大口。睇著她柔軟唇瓣貼著杯緣的景象,高禹小腹驀地一緊,他腦子裡突然浮現一個非常、非常可笑的念頭——間接接吻。

  X的,他今天是怎麼搞的?腦子裡老出現這種亂七八糟的思緒!

  瞪著被擱回桌上的杯子,高禹決定推翻自己剛才的提議。他當然知道剛才是自己主動邀她進來參觀,不過大爺他現在就是不爽,反悔了。

  他背對成菱低聲的說道:「如果看膩了,可以先出去。出了這道門往左邊走有一間客房,裡頭有間浴室,我看今晚你暫時先住那裡。」

  成菱不笨,一下就聽出高禹的言下之意——他希望她離開。

  美眸在高禹健碩的背影留戀了會兒,她順從地放下杯子。

  「那我先走了,謝謝你的水。」

  直到聽見門上響起打開、然後關上的聲音,一直高懸在高禹心頭的那口悶氣,才搖搖擺擺地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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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23:33: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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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規律的生理時鐘自動喚醒。躺在床上的成菱呆看了天花板幾秒,才恍惚地記起!

  這裡是高禹家。這是他的客房。

  一想起高禹,成菱腦中馬上浮現他線條優美的男性身體,一發現自己在想什麼,她一張小臉驀地脹紅。基於愧疚,成菱忙提醒自己留在高禹家的目的是為了小雋,而不是高禹。小雋!想起弟弟,她趕忙跳下床鋪,想看一看昨晚小雋睡在什麼地方。

  輕盈的腳步無聲地走進書房——也就是平常人拿來當客廳的地方。高禹家的隔間有點怪,一進玄關望見的便是一面書牆和一方寬闊的木桌,這也是他平常用來讀書工作的地方。所以成菱才沒認為它是客廳,而是「書房」。

  記得昨晚最後一次看見小雋,是他跟高禹兩人坐在書房捧著泡麵大吃,時間大概十點半左右。

  屋裡很安靜,昨晚弟弟坐著吃泡麵的椅子仍擺在原地。成菱安靜地穿過書房,穿過暗房,最後停在一扇虛掩的房門外邊。她停下腳步朝裡頭打探,還沒看出個所以然,一隻大手突然將房門拉開。

  門裡門外的兩人均嚇了一跳。

  「搞什麼!」高禹猛拍胸口。「你沒事鬼鬼祟祟站外面幹麼?沒聽過人嚇人嚇死人啊!」他壓低聲音責問。

  成菱也是一臉驚魂未定。「我只是在找小雋。」

  「放心,他好端端的躺在裡面。」高禹拉開房門,成菱側頭看了一眼,也不過就只看了那麼一眼,她注意力便忍不住被其它東西拉走了。

  成雋睡著的地鋪旁邊,放著一張面積寬大的雙人床,卡布其諾色調的床組將床襯得很軟、很蓬鬆。看著它,成菱心頭驀地興起一股想窩進去磨用的慾望。她微笑地將目光移向刷白漆的牆壁、牆上懸著的黑白照片,然後是五格式的厚重書架、檀木製的衣櫃——

  「還滿意嗎?」

  成菱倏地瞪大眼睛看向高禹,高禹打趣地比比他房間。「我是說我房間,你看這麼久,是不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成菱臉一下泛紅。「沒有。」

  她捂著臉頰急著想跑開,高禹呵地笑了聲,突然伸手將她拉回來。「別緊張,我只是在開玩笑。」

  成菱忍不住嬌瞪他一眼。

  「我發現,你只要一尷尬,臉頰就會一下脹紅。」

  這她當然曉得,成菱心裡嘀咕著,就是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不然她幹麼躲得那麼快。

  「吃什麼?說一下吧。」高禹不按牌理地問。

  「啊?」思緒向來比一般人還慢的成菱反應不過來。

  她這種呆住的表情真好玩。高禹不記得了,上一次覺得一個人這麼好玩是什麼時候的事?半年前還是一年前?高禹睇著成菱怔住的臉蛋微笑,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烏亮的長髮,而向來不習慣陌生人碰觸的成菱竟破天荒地沒有躲開。

  當他手移開,她心裡竟還湧出一抹悵然若失的寂寞。成菱不解地蹙起眉頭思忖——太奇怪了,她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昨天問過小雋,他說你平常習慣在家裡吃早餐。我才剛回國,冰箱還是空的。」他看著成菱再問了一次。「所以我才問你想吃什麼,來者是客,總不好意思讓你餓著肚子出門。」

  「沒關係,我等會兒上班再順便買就行了。」一聽還得麻煩他外出,成菱連忙拒絕。

  「少囉嗦。」高禹伸手抓抓額上的劉海,給成菱一記不耐煩的白眼。「快挑一樣,看是吃蛋餅還是三明治,我十分鐘就回來。」

  被高禹一喝,成菱只好乖乖選擇。「蛋餅。」

  「OK。」

  高禹應允,旋即轉身抓起錢包鑰匙出門。望著他健碩的背影穿過書房離開,成菱心裡浮現一股奇怪的感受。

  她今年二十六歲了,卻還是第一次她不需要出門,只要坐著就能吃到早餐。不管是在出版社或是在家裡,總是成菱肩負照顧其它人的工作。但在高禹面前,她發現自己全無用武之地。或許是因為高禹太過獨立,他太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別人可能會需要什麼,所以總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他就直接幫她做了。

  一邊嚼著高禹買回來的蛋餅,成菱一邊分析自己情緒。她一下子還厘不清自己喜不喜歡這種感覺,況且廚房裡還一直傳來悅耳的口哨聲,老是輕巧地拉走她的注意力。

  高禹正在廚房煮咖啡。他自誇說他煮的咖啡一流好喝,所以要成菱早餐吃慢點,等著喝一杯再出門上班。

  「來了。」

  高禹將兩隻馬克杯放在桌上,感覺空間不夠,他動手又清了幾本書之後,才大剌剌地跨坐在椅子上。

  發現成菱正看著他,高禹朝她微微一笑。「這裡平常沒什麼客人上門,所以只擺了一張書桌,若覺得位子小就動手挪一下,我不會介意。」

  成菱點點頭,抓緊杯子握把喝了一口,杯子才剛放下,只見高禹挑眉注視她。

  「怎樣?好喝嗎?」

  「好喝。」

  聽見成菱的肯定,高禹唇邊驀地綻出一個燦爛的笑靨,俊得令成菱心臟一下跳得飛快。

  「不是我臭蓋,為了煮好一杯咖啡,我可繳了不少學費,還吞了不少難喝得要命的洗杯水……不用客氣,你喝完還可以再添一杯,廚房裡還有。」

  「不用了,一杯就夠了,喝多了我會心悸。」

  成菱一口一口紮實地將蛋餅與咖啡填進肚子,又反覆檢查確定無遺留任何食物殘渣,才起身將器皿拿到廚房清洗。走出廚房,高禹仍一口咖啡一口三明治爽快地吃著,成菱猶豫一下,然後鼓起勇氣開口。

  「呃,高先生。」

  她一叫,正啜著咖啡的高禹突然嗆到。「等一下,你剛叫我什麼?」

  「高先生啊。」

  「拜託好不好?」高禹轉過身不耐煩地瞪著成菱。「我最討厭聽人叫我什麼先生後生了,要就喊我高禹,不然直接喊我喂也可以。」

  「噢。好吧,高禹。」

  「嗯?」

  「我是想跟你商量,既然我跟小雋會在你這邊打擾一陣子,要不要讓我負責廚房的事情?我不是說我很厲害,只是多少想幫一點忙。」

  「你想負責煮菜,好啊!」相對於成菱的吞吐謹慎,作風明快的高禹沒花什麼時間思考,直接點頭同意,反正他也不喜歡下廚。

  「我不喜歡吃青椒跟紅蘿蔔,你什麼東西都可以買,記得就是別弄這兩樣。」

  「沒問題。」

  知道自己多少能幫上點忙,不知怎麼搞的,竟讓成菱覺得好開心。

 


  成菱在工作上可是一板一眼,認真得足可領取模範員工獎。

  她嚴格遵守出版社規定的工作時間,從上午九點半至下午五點,期間除了中午用餐時間會下樓吃飯,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資料庫裡,直到牆上掛鐘走到五點,她才會挪動屁股離開座位。重點是,她專注的時間一如她工作的時間,從不打混、從不拖延,絕對奉行今日事今日畢準則。

  但今天,成菱卻不止一次恍神出錯,一會兒將調閱的照片送錯部門,一會兒又把照片歸檔位置擺錯,雖然她平常工作謹慎鮮少出錯,但接連鬧了幾場烏龍,編輯部仍不免炮聲隆隆。

  「搞什麼鬼啊!成菱,你今天上班沒帶腦袋出門?」

  從來沒被人大聲斥責的成菱頓感委屈,但自知不對的她也不敢多吭氣,連連彎腰賠了不是之後,又匆匆躲回安全的資料庫裡。

  她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成菱抿著小嘴盯著電腦螢幕,問題才剛從腦中閃過,眼前恍惚浮現一張黝黑性感的臉龐,高禹。

  一夜相處之後,成菱發現高禹有雙漂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平常不笑時看來挺酷,但一笑,那雙眼睛馬上射出光芒,總是讓她一見就心跳加快。

  更別提他滿佈全身的結實肌肉。成菱可看得好清楚,早上一起吃飯時,他動手將桌上雜物隨手往旁邊一擺,手臂鼓凸的肌肉線條——唔,成菱當時浮現一個念頭,她多想張口咬咬看,就不知那肌肉,是否如它外表那麼美味可口。

  「喂!回魂噢!」

  一隻黝黑的大手在成菱面前揮動,成菱驚訝地抬起頭,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腦筋錯亂了,才剛想到他,結果他人就出現了!

  「你!」成菱指著高禹鼻子驚呼。

  「幹麼,見鬼啦!」

  高禹好笑地挪開鼻前的手指。當指尖感覺到他掌心的暖度,成菱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赧紅,她急忙垂下頭去,欲蓋彌彰地用長髮遮住雙頰。

  「怎麼會突然跑來?」

  「早上不是說你要負責晚餐,你沒我家鑰匙怎麼進去?」高禹打趣地看著她。

  對了!他不提她都忘了。

  「那,鑰匙給我。」成菱朝他伸出手。

  高禹將她小手推開。「等一下我還得回去拿照片,給你鑰匙不就換成我不能進門?」

  怎麼這麼麻煩?!成菱蹙起眉頭。

  「ㄟ,你這女人也太沒耐性了,說沒兩句你就猛皺眉頭。幹麼,我講話真有那麼難聽啊?」

  不喜歡成菱蹙眉的表情,高禹直接伸手揉開她額上的皺折。

  「噯。」感覺到他暖熱的指尖,成菱臉一下又紅了。她轉頭欲躲,但她的舉動,卻令高禹心情不快。

  成菱這女人也真怪,外頭女人見到他,哪個不像蜜蜂看見花一樣,恨不得就此粘在他身上。偏只有她,不是懷疑他是gay,不然就是擺臭臉,在她眼裡他就這麼不值錢啊!

  高禹惱怒地將手機號碼抄在字條上。「這是我的電話。你下班前半個小時打電話提醒我,我們一起回家,這樣一把鑰匙就夠了。」

  這是最好的方法。但一想到等會兒得跟他一塊回他家,成菱就覺得有些彆扭,但心裡突然出現一個聲音在嘲笑她——少來,你其實開心得很吧!

  成菱臉頰再度冒紅。

  「怎麼樣你倒是說一句啊!」

  主人都這麼說了,她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哪敢有意見。成菱輕輕點頭。

  「還真跟小雋形容的一樣,八竿子打不出個屁。」高禹瞪著她說。「真不曉得你嘴巴長來幹麼用的,也不說話。」

  聽見高禹抱怨,成菱臉更紅了。

  「記得打電話。」高禹交代一句,然後身子一扭,便掉頭離開了。

  直到辦公室門關上許久,成菱怦怦亂跳的心臟才慢慢回復平時的頻率,當她正欲專心工作之際,一顆小頭突然又從門外探進。

  「高禹在這兒嗎?」

  是黃筱慧。成菱朝她一笑,搖頭。「回去了。」

  「噢。」黃筱慧臉上帶著點放鬆,又有些失望。「他剛來的時候我正急著校稿,忙得跟個瘋婆子一樣。不知道該覺得慶幸還是可惜,沒讓他看見我那鬼樣。」黃筱慧拂拂額上劉海,一屁股坐在旁邊椅子上。

  成菱拿起桌上的資料夾,依著順序一一貼上標籤歸檔。

  看著她俐落的動作,黃筱慧突然又問:「對了,我剛想到,高禹跑來你這幹麼?」

  成菱停下歸檔動作,腦裡瞬間已轉過七、八個問題。該跟她說嗎?自己等會兒會跟高禹一塊回家,若筱慧問她怎會跟高禹那麼熟呢?該說明小雋跟高禹的關係嗎?

  成菱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問題牽扯一多,她人就犯懶了。她轉過身望著黃筱慧微笑,輕描淡寫地答:「他問我一些工作上的事。」

  「噢。」黃筱慧明白,這是成菱回答的極限。她手撐下顎嘴嘟嘟地低喃。「真希望哪天高禹會專程用來找我——不過算了,我也曉得他之所以會來找我,鐵定是因為合約或底稿的事。這是我自己在癡心妄想啦,喜歡高禹的女人那麼多,他怎麼會注意到我……」

  拿在成菱手上的檔案夾突然落下,黃筱慧一見,連忙動手幫忙。

  「吶,撿好了。」

  成菱笑著接下,忍不住開口問:「你喜歡高禹?」

  「欣賞啦!」黃筱慧臉一下緋紅。她嬌羞似地打了下成菱肩膀,瘦削的成菱被黃筱慧一推,差一點就撞上結實的木製檔案櫃。

  「他人長得那麼帥,有才華,心地又好。唉,能被他看上的女人,鐵定是全天下最幸運的人了。」黃筱慧眼中浮現傾慕的神采,見她陶醉的表情,成菱心情忽然覺得有些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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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23:34:12 |只看該作者


  四點三十分,成菱準時撥電話給高禹,待確定好等會兒見面的時間地點,成菱二話不說馬上掛斷電話。

  電話這頭的高禹滿臉大便地瞪著手機。平常哪個女人跟他講電話,不是死揪著電話不肯放,就偏這個成菱不一樣。「喂,高禹嗎?我是成菱,五點十分轉角7-11見好嗎?好,再見。」六句話不到十秒鐘就結束,幹麼!多講個兩句話會死啊!惜字如金到這種地步。

  高禹將手機塞進口袋裡,滿臉凝重地抬頭說話。「紫星,你仔細看看我。我最近是變胖了,還是哪變醜了?」

  他嘴裡喊著的紫星,停下翻看雜誌的動作,轉過頭好生瞧了他一會兒。「不會啊,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帥。」

  對啊,他也這麼覺得。高禹納悶地撫著下顎,既然他還是很帥,為什麼成菱老跟他處不到幾秒,就不耐煩的想快點跑開?!

  不過說也奇怪,他幹麼那麼在乎成菱啊,她又不是他的誰!

  高禹對著天花板翻翻白眼,眼一瞟,瞧見牆上掛鐘,他從椅子上起身。

  「該走了。」

  「這快?」紫星丟開手裡的雜誌,皺眉抗議。「你剛來不久!」

  「你也聽見了,我跟成菱約了五點十分見面,我不想讓她等。」

  瞪著高禹緊張的帥臉,紫星突然覺得有些火大。「這個成菱是誰啊?你新交往的女朋友?」

  「別亂說,她只是一個朋友。」

  朋友?!紫星狐疑地瞪著高禹打量。騙鬼!瞧他緊張兮兮的表情,這哪是跟朋友見面會有的反應?

  「真的不能多說了,我時間快來不及了。」

  「好,不留你。」紫星送高禹出門前,狀似不經意地提起。「我倒是對那個成菱很好奇,不知道她長什麼模樣,有什麼能耐,才能讓從不在乎時間的你突然轉了性。」

  聽見紫星的話,高禹表情一愣,正想回嘴抗議她的說法,她小姐已「砰」一聲,將經紀公司大門關起。

  他不在乎時間的樣子哪時被她看見了?!他一向很有時間觀念啊!至少拍照的時候,他一直很有時間觀念。至於其它約會,反正那些人找他也沒什麼大事,偶爾讓他們等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高禹嘴裡嘟嘟嚷嚷,恨不得再次敲門跟紫星說個清清楚楚。不過他也知道,紫星這丫頭一氣起來,就算天王老子勸她也不會聽,想想還是赴成菱約比較重要。

  高禹長腿一邁,三兩步跨進電梯,不到三分鐘時間即走出經紀公司。

  他人才剛走到街邊,一輛未載客的計程車隨即停下。高禹正打開門準備上車,身後卻突然有個女聲大喊:「等一下」。

  高禹回頭看。

  「拜託拜託,我有急事,麻煩你先把這輛車讓給我……」話還沒說完,美艷熟女身體已急急忙忙卡進高禹與計程車之間。她抬頭一見高禹俊帥的外表,雙眼忍不住一瞠。

  天啊!打娘胎出來第一次見到長得這麼讚的帥哥,明星嗎?!

  熟女眼神像極了舌頭,從頭到腳將高禹徹底舔舐一遍過後,才猛然記起她還有要事待辦,不能耽擱。

  真是太可惜了。

  「拜託拜託,這輛計程車先讓給我。」

  高禹一向期許自己要有騎士風範,對方都再三拜託了,他再不讓,似乎說不過去。他鬆開抓住計程車門的手,朝後退一步。

  「請吧。」

  「謝謝謝謝,這是我的名片。」熟女趕時間不忘製造機會,硬是將自個兒名片塞進高禹手裡,又提醒他一次。「有空約出來喝咖啡啊!」這才依依不捨地將腳伸進計程車內,揚長而去。

  直到見不到計程車,高禹毫不戀棧地將名片往街邊垃圾桶一丟。這種事他早已司空見慣,不覺得稀罕,不過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他不喜歡剛才那女子身上的濃重香水味。

  高禹此刻滿腦袋想的,就是在約定時間內準時抵達「遠行」附近的7-11,跟成菱見面。

  搞什麼鬼!高禹看看左右。全台北市的計程車一塊掉進黑洞裡了?老半天就是沒看見第二輛計程車!高禹出身醫生世家,爸媽都是有名的醫界權威,天母老家車庫裡平時沒事總有三兩部車擺著沒開。才剛回國第二天,想說台北招計程車方便,才一直沒想到要回家去開車。

  他掏出手機一看,四點四十五分。他再一次嘀咕剛才應該回老家一趟的,至少這會兒就不用站在這傻等,還不曉得二十五分鐘夠不夠從這趕到「遠行」呢!

  準時五點十分,成菱從她那輛黑色Matiz跨下。7-11附近沒有停車位,她只好閃黃燈將車暫停。成菱低頭看著腕上的表,習慣準時,相對的她也不喜歡等人。距離約定時間已超過十分鐘,成菱秀眉一蹙,正盤算要不要打高禹手機時,一輛計程車驀地停在她車旁,一個高大身影從裡頭竄出。

  「成菱。」高禹喚。他伸手取回計程車司機找的現金,也沒多看,隨興地塞入口袋,就急著朝她的方向快步奔來。

  「等很久了?」

  「十分鐘。」成菱朝他伸出腕上的表。

  「我不是故意的。」高禹尷尬地搔搔長髮。

  成菱這才發現到他頭髮沒綁。風一吹過來,一綹發拂至他臉頰,高禹閒散地將它往旁邊一撥。那模樣,俊得就像幅畫。

  「喂!你生氣啦!」瞧成菱一直盯著他卻不講話,高禹心裡忍不住忐忑。「不能怪我啦!我剛才已經提早出發,也招到計程車了,卻因為突然跑來一個女人,說她很急,所以我才……」

  聽見高禹喋喋不休的解釋,成菱才猛地回過神來。她搖搖頭,伸手比比仍閃著黃燈的小車,示意要他上車。

  「媽啊!」一進車子,高禹即張口大叫。

  Matiz車型迷你,高禹人卻長得高大,塞在裡頭簡直就無法動彈。他極勉強地抓來一旁安全帶繫上,嘴巴還嘀嘀咕咕地叨念明天一定要回去開車。

  車這麼小怎麼坐人?醃酸菜也不是這樣。

  「先去買菜?」

  高禹點頭。「總不好意思要你先送我回去吧。」

  他若是開口要求!她倒是不反對。

  成菱側頭偷瞟了高禹一眼。整個下午想到能跟他一塊回家,她整個人興奮得像通了電似的,連椅子都坐不住,但等到他跟自己一塊坐進車裡了,成菱才突然感覺不對勁。

  高禹的存在感太過強烈,成菱的視線老會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跑,然後當身邊的他一有什麼小動作,她身體就會忍不住微微驚跳。她可以感覺自己右半邊神經變得異常敏感,只因為他在身邊。

  成菱一邊開著車一邊反覆提醒自己——穩住、穩住!再怎麼樣也都要撐到買完菜,送他回家。

  「你怎麼這麼安靜?說點什麼聊聊嘛!」高禹喜歡講話,不愛冷場。偏偏遇上成菱這個不擅說話,老是搞冷場的奇葩。「你平常在朋友面前也這樣?還是因為你跟我不熟的關係?」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話。高禹皺皺眉頭。

  「你是說你在任何人面前都一樣?」

  「對。」

  「你想說什麼都可以啊,既然是朋友,天南地北什麼都可以拿出來聊。」

  「我的朋友不多。」成菱輕輕搖頭。

  「這你不說我也知道。」高禹表情誇張地歎了口氣。「但你不會覺得這變成一種惡性循環嗎?朋友少所以你不太說話,你一不說話朋友更少……哎!你不怕哪天得了什麼自閉症,變得連話都不會講了?」

  哪這麼誇張?成菱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對嘛!不說話就算了,至少也要笑一笑,我記得你笑起來的樣子很漂亮!」

  他突如其來的誇讚讓成菱一下子紅了臉頰,高禹驚訝地看著她突然脹紅的臉。

  「哇!真可愛。」他忍不住用右手戳了戳成菱右邊臉頰,成菱嚇了一大跳。

  「ㄟㄟ,小心路況!」高禹大叫,連忙伸手幫忙將方向盤握緊。「嚇死我,好在我有在注意。」

  突來的失態教成菱忍不住發窘。開車一向謹慎的她,何曾恍神過,還不都是因為他!

  她皺起眉頭怒瞪高禹。

  「要不是你沒事亂碰我,我也不會緊張。」

  「是是是,是我不好!只是你剛才臉紅的樣子真的很可愛,我喜歡你臉頰上的那種紅色,潤潤的,像那個什麼——櫻花!你能夠想像那種紅嗎?」

  哪那麼美?櫻花!成菱又羞又窘地再瞪他一眼。

  「真的啦!我沒騙你。」高禹皮皮地伸手發誓。「不過你現在紅的顏色又更深了一些,不像櫻花,像桃花了!」

  「夠了夠了!」先是櫻花然後又是桃花,再說下去會是什麼?玫瑰花啊!「你臉轉過去,不要老是盯著我。我在開車,若你還想見到明天的太陽,就閉嘴不要再說話。」

  被成菱一嗔,高禹非但不氣,反而心情還舒爽得很。不過一想到她說的,她在開車,高禹只好乖乖轉頭不再說話。窗外夜幕逐漸低垂,從車窗倒影上還是可以見到成菱白又嫩的側臉。

  高禹沉默地欣賞了一會兒,突發一語。「講真的,哪天真要拿相機把你臉紅的樣子拍下來,一定很美。」

  「絕不。」

  這就是成菱,絲毫不留餘地。只是高禹接受嗎?

  他專注凝望著她倒影的臉龐,緩緩綻出了朵不死心的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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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23:34: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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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昨晚一樣,成菱將小車停在淡水碼頭邊。欲搭船過岸時,不耐等待大型渡輪的高禹提議搭散板船進八里。

  「不安全。」成菱搖頭。

  「哪會不安全!」高禹不由分說硬將成菱拉上散板船。「我在八里住這麼久,哪一次回家不是搭散板船,吶,你就站這兒,東西我拿,一切安吶!」

  高禹拍拍胸脯,從口袋掏出零錢付了船資,船老大收完錢馬上卸錨開船,馬達噗隆隆地響,船身搖晃,成菱緊張地抓緊高禹手臂。

  「我會怕。」

  她滿臉緊張地瞧著船隻離岸,恍然不覺她吐露了什麼。瞧見她脆弱的神情,高禹心頭驀地浮現一股「想保護她」的隱約情愫。

  「別怕。」他放下拎在手裡的塑膠袋,將成菱拉進懷裡,用他的胸膛、手臂、長腿將她緊緊護在懷裡。

  成菱在近距離下,感覺到他清爽的男人體味與溫度,心跳一時紛亂。

  低頭看著成菱,只見她額上劉海被海風吹揚起,兩道黑眼睫像小扇似地扇呀扇的,扇得高禹心魂全都亂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漂亮?」

  他才剛說完,成菱馬上震驚地彈開身子,高禹連忙伸手護著她。「小心點。」

  「誰叫你又亂說話。」她嗔他。

  「我說實話也不行?」高禹指著自己鼻子抗議。

  成菱窘困地別開頭。「什麼實話,我哪裡漂亮。」

  看她表情,高禹這才發現她並非謙虛,她是真心覺得她自己長得不夠起眼的。

  他忍不住驚訝地張大嘴。「太奇怪了!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竟不知道自己長得美?難道從來沒人跟你提過?你爸媽也沒有?」

  說起家人,成菱一副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縮起身子,她表情尷尬地搖搖頭。「小雋才是我爸媽的希望,跟他比起來,我微不足道。」

  聽見她的話,高禹心頭驀地一陣酸疼。該是怎樣的被忽略,才會說出這種又酸又苦的話來啊!

  「你很漂亮。」望著她,高禹唇瓣綻出溫柔的笑。「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這個攝影師的眼光。我很少當眾讚美人的,你是第一個。」

  成菱低著頭不敢看高禹。他的讚美敲進了她心底深處,那個一直被家人不小心忽略的角落。

  不管她平常表現得多麼不在乎,其實心底還是非常渴望他人的讚美和肯定。

  「謝謝你。」才剛說完,鼻子一酸,眼淚便「咚」地一聲從她眼眶落下。成菱嚇得連忙伸手擦去,可潰決的眼淚哪是由人喊停就馬上停住的。

  瞧見成菱落淚,高禹整顆心都揪了起來。嘿,他讚美她可不是想惹她哭泣的啊。

  「別哭了,你一哭我就沒轍。」高禹將她朝自己胸膛貼近,笨拙地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

  「若不是你莫名其妙亂稱讚我,我才不會哭。」

  「好好好,都是我不對。我該打。」邊說,高禹還當真朝自己嘴邊打了一巴掌,成菱嚇得雙眼瞠直。

  「你這是幹麼!」

  「你說我的錯嘍!」高禹作裝可憐地皺眉答道。不過一見成菱當真,連忙改口解釋說:「沒沒沒,我騙你的,剛剛那一巴掌不會痛,我只不過輕輕拍了一下。我哪可能真打下去,我的肉耶!」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滑頭了!

  「不要開我玩笑,我很容易當真的。」成菱氣惱地猛跺腳。

  「是是是,我現在知道了,你很容易當真,絕對不能隨便開你玩笑。」

  高禹舉雙手投降。成菱嬌嗔的模樣實在太Q,若非她已經不爽抗議,不然他還真捨不得出手哩。

  碼頭接近,船老大吆喝著眾乘客們小心,準備靠岸。高禹拉著成菱走近船心,這時他突然感覺口袋一陣抖動,高禹蹙著眉將手機掏出,接聽。

  「喂。」

  是小雋。

  「你人在哪?噢,好,我馬上就到,你在門口等一下。」

  高禹合上手機,轉頭跟成菱說:「小雋早我們一步到家,我要他在門口等我。」

  小雋!高禹不提,成菱還當真忘記弟弟的存在。記起自己方才狼狽地哭泣的樣子,成菱突然搖搖頭。「你先回去幫小雋開門,我等一下再進去。」

  「你要上哪?」高禹驚訝地看著成菱。

  「沒要去哪。」成菱別開頭去,用手指輕揉眼窩。「我一哭,眼睛就會紅通通,我不想讓小雋看到我這個樣子。我還是站在外頭等一下好了,你先進去,不用管我。」

  她個性怎麼這麼ㄍㄥ啊?!

  高禹盯著成菱看了半晌,然後他點頭。下了船,他留下成菱,自行拎著塑膠袋回公寓。只是離開不到幾分鐘,他高大的身影又重新出現在碼頭。

  「成菱。」高禹喊,成菱驚訝地轉頭看。

  「你怎麼又來了?」

  「天晚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況且你剛掉眼淚,我多少也得負上一點責任。」說到後面這一句,高禹面露赧意地笑著。

  成菱垂下頭,他的體貼令她感覺溫暖。

  「走走好嗎?我帶你去一個很漂亮的地方。」

  不等成菱回應,高禹兩個大步便直接往前走。成菱猶豫半晌,隨即舉步跟上。和高禹公寓不同方向,兩人沿著木板堤堰走了大約七分鐘,高禹停下。

  「吶!」

  成菱抬頭望。時間已經接近七點,黑幕一下籠罩。從這個角度,可見河對岸的燈光一盞接一盞亮起,襯著濤濤海聲,別有一番天寬地闊的舒暢感受。高禹一個跨步跳下堤堰,他招手示意成菱跟進。

  「下去?」成菱比比他站的地方,然後搖頭。「不要。」

  「來嘛!」高禹催促。

  成菱彆扭地皺著眉頭。她打小行為舉止一向規矩,只要是路邊圍有柵欄,一定謹守國中時期所讀的公民與道德,絕不跨越。偏偏她今天遇上的對象是高禹!成菱扭捏不依,高禹索性自己上來抱她。

  「不要!放我下去!」成菱拍打高禹肩膀,想掙扎卻又無從掙扎起。

  「別急,這不就放你下來了?」一達成目的,高禹馬上將懷裡扭得跟條蟲似的成菱放回地面。

  一見又被他得逞,成菱又惱又氣。「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老不聽我意見就幫我做決定,剛才坐散板船也是,現在又是!你這個——」礙於家教,成菱壓根兒不知道該怎麼罵人,她惱怒地瞪著高禹咧著笑的俊臉,恨不得自己有那勇氣,能朝他一拳揮去。

  「可惡!」成菱狠狠踹他小腿。

  她也會生氣?!受攻擊的高禹大吃一驚。

  這會兒成菱終於瞭解,為什麼人情緒不穩時容易動手打人了,沒想到發洩怒氣感覺會這麼愉快。踹了他一腳還不夠洩憤,成菱改用手打。

  「你太可惡、太可惡了!」成菱一邊嚷著,一雙小手還在高禹身上拚命打著。「沒見過像你這麼討厭的男人,我討厭你,再也不要跟你講話,你都只會欺負我,惹我生氣,我最討厭你了!」

  高禹傻眼地看著成菱怒氣沖沖的模樣,坦白說,她模樣一點都不駭人,只會讓人覺得她好可愛,像什麼?抓狂的小貓咪?

  「夠了夠了。」實在不是因為怕痛,而是擔心她氣得太累,高禹伸手擄住成菱雙手,反手往她背後一挾。這動作一做,成菱胸部不自覺往前挺,緊緊貼住高禹的肚子,她整個人瞬間變得僵硬。

  「放開我。」成菱怒嚷。

  高禹不依,一雙炯炯黑眸直勾勾盯著她看。「先說你為什麼生氣?就因為我抱你下堤堰?」

  在高禹面前,成菱一向的酷勁或冷淡根本派不上用場。她本就難以拒絕他,再加上他從來不把她的意見擺心底。成菱瞪著高禹看了半晌,終於豁出去了。

  「不是那個,我生氣是因為你不尊重我,老是一意孤行。就像現在,你還是一樣把我抓著不放。」

  被她這麼一說,高禹趕忙將手放開,連忙替自己辯解。「這跟那是兩回事好嗎?我要你下來只是希望能跟你坐著聊聊天,你工作一整天,我總不能還要你站著講話吧!」

  成菱一愕,沒想到他的霸道是因為這個。

  「我不知道,我還以為……」想到自己剛才還失控的踹他打他,成菱倍感愧疚地垂下頭去。

  「算了,我也有錯。」

  雖然兩人才剛認識不久,不過從這幾次談話,高禹可以感覺成菱是個老愛把責任往身上攬的人,不管工作也好,就連錯誤也是。他實在不瞭解,出身同一個家庭,成菱跟成雋兩姊弟的性格怎差那麼多?

  高禹揉揉成菱頭髮,然後轉身一屁股坐在草皮上,草皮盡頭就是淡水河。成菱在他身後站了一會兒,也跟著坐下。

  兩人安靜地看了一會兒風景,高禹突然說:「我今早出門的時候,要求小雋一定得去學校上課,否則就不要再來我家,好在他做到了。」

  成菱挑起眉看他。「我才剛想問你小雋今天跑哪去了,沒想到你會勸他回學校去。」

  「你昨晚的話讓我仔細思考很久,這才發現適合我性格的做法,不一定適合小雋。該怎麼說呢?小雋擅長的是比較技術層面的事,有可能是因為他念醫學院,手指特別靈巧,可以洗出很多我只能想卻做不到的效果。但另外一方面,比方創意跟構圖,小雋就輸我了。這是我昨晚想了一夜得出來的結論。」

  他看看成菱,成菱微微側頭,將高禹一番話在心裡咀嚼。

  「這跟你勸小雋回去有什麼關係?」她凝視他。

  「從事攝影,最重要的就是創意。」高禹手指揉揉鼻頭,做了個聳肩的動作。

  「單靠沖洗技術是不能當飯吃的,除非他將來想開的是沖印店。既然我口口聲聲說把小雋當朋友、當成是自己的弟弟,就不能害他。他可以學攝影,但同時我也希望他保留原本的工作,其實他個性很適合當醫師。」

  看著高禹的表惰,成菱嘴角不自覺綻出微笑。

  「我錯看你了。」她滿懷歉意地表示。「雖然常在別人口中聽聞你的事跡,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留在我心裡的印象,總是比較負面。我一直以為你不過是個空有才華,卻是那種從不把現實擺在眼前考量的任性的人。」

  這種話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高禹不介意地笑了笑,他不想替自己辯解,因為在某個部分,他確實是這樣。

  「不,有一點你誤解了,攝影再現實不過了。」

  高禹目光眺向遠方,夜幕全黑,遠方只有幾艘漁船仍留在遙遠的海平面上。

  「很多人都以為攝影不過是抓住瞬間,但不對,真正高明的攝影作品,得讓人感覺到現在透視未來那種空間感,若沒有辦法將這種意念傳達給觀賞者,再好的技巧或名氣都沒用。」

  「聽你這麼一描述,我突然也想拿相機拍拍看。」

  「可以啊!」高禹鼓勵地看著她。

  「算了啦,我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成菱沒自信地擺擺手。「就像你說小雋的,我大概也只是那種空有技術,卻沒有創意的人。」

  成菱對自己的評語令高禹蹙起眉頭。

  「你什麼都好,就是這點要改,太妄自菲薄。不管你信不信,但在我眼裡,你絕對沒有你自己形容的那般無用。」

  成菱瞠大雙眼看著他。

  「不說了,等一下你又要掉眼淚。」高禹拍拍屁股,順手將成菱從草地上拉起。「我們坐得夠久了,你現在眼睛鼻子不紅了,可以回去了吧?我肚子餓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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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23:35:20 |只看該作者


  用過晚餐,成雋將碗筷拿回廚房後,旋身躲進暗房工作。今天他已浪費了一整個白天在讀書上,現在連一秒鐘都不想放過。高禹第二個吃完,原本他跟成菱說他負責洗碗,卻臨時來了通電話將他絆住——

  「下個月五號?我現在沒辦法答應,你知道我一向不記這種事,不然你就時間到了再打電話問我……」

  聽著高禹講話聲,成菱安靜地將擺在書桌上的餐盤一一收進廚房裡,開水龍頭正準備洗碗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呼喝。

  「喂!成菱,擺著就好,我等會兒會洗……」

  成菱放下手裡的菜瓜布,走到書房答覆他。「沒關係。」

  「什麼沒關係,你也累了一天,其它交給我就行了。」高禹指指客房,要求成菱去休息。電話裡朋友不知說了什麼,他濃眉驀地倒豎。「你少在那亂講,她是我朋友,她跟她弟弟來我家作客,我當然要善盡地主之誼……」

  朋友。高禹的話教成菱心情驀地一沉。

  原來她在他心裡,不過是個朋友。

  不然呢?你以為他會當你是情人?

  一個聲音在成菱腦中反譏,她一愣,連忙匆匆閃身躲進客房,無暇清理廚房裡的碗筷。

  情人?她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念頭。

  成菱翻出行李袋裡的衣服,拿出來迭好又塞回袋子裡。

  心情亂時,做家事一向是她整理思緒的辦法,只是此刻身在高禹家,整間屋子除了行李袋之外全都不是她的。成菱焦慮的、反覆的做著同樣的動作,但迴旋在她腦子裡的,不是清明的思緒,反而儘是傍晚她與高禹在散板船上的互動。

  不管聽過多少羅曼史、看過多少小說,成菱從不相信書中所描寫的情景,真的會在現實生活中出現——一個人,只消看看對方,便能看出她隱藏在內心的情緒。成菱對浪漫情事的難搞與不信任可見一斑。但一碰上高禹,她原本規律的思想生活一下全都亂了套。高禹到底是上天派遣下來教她正視浪漫的天使,還是摧毀她平靜的魔鬼?她怎麼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這麼在乎一個男人?她甚至還不清楚他此刻到底有沒有交往中的女友……

  天吶!看她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成菱「唰」地站起,原本擱在她腿上的衣服散了一地。她瞪著空白牆壁發了一會兒呆,這才彎腰撿起衣物,坐回床沿第三次迭起衣服。她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得趁事情還沒變嚴重之前,早早將一切導回正常軌道……

  他甚至只是出於禮貌的抱了她一下,說了幾句動聽的話……

  「夠了。」

  成菱摀住自己臉頰,刻意要求自己不要再想。

  中止一切!她喃喃地提醒自己。將床上衣服塞回行李袋,她深吸口氣然後跨出房門。

  中止一切!

  她走進書房,卻不見高禹身影。會在暗房裡嗎?

  成菱來到「非請勿入」木牌前猶豫半晌,她沒忘記弟弟成雋的存在,冒冒失失跑去跟高禹提她要回家,小雋鐵定反彈,說不準還會強逼她說出原因。成菱揉揉額頭,還是明天再跟他提好了,趁小雋不在家時……

  成菱轉身欲回客房,不曉得是潛意識作祟或精神太過恍惚,她走錯方向,竟來到高禹房門前。她站在門口瞪著房裡的大床好一會兒,才猛地想起這是誰的房間。

  趁沒人發現之前快走!

  念頭一起,成菱旋即挪動腳步離開,才剛轉身,眼角卻不意瞄見床上有個神秘凸起物——房間光線昏暗,所以她剛才一下沒發現,成菱轉過身朝房間跨了一步,那凸起物不是別人,正是高禹。

  高禹在睡覺。

  捱不過內心渴望的驅使,成菱往床上靠近一點、更靠近一點,直到手指可以摸到柔軟的卡布其諾色床單。成菱手指撫過床面,朝熟睡的男人再靠近一些。

  他睡得好熟。

  這麼近的距離,不到四十公分吧,成菱可清楚聽見高禹規律的呼吸聲。還說她累呢!她目光依戀地滑過他高挺的鼻樑與豐厚的唇瓣,成菱感覺自己正不由自主地吮著下唇。她在想,不知道高禹的嘴唇吻起來滋味是怎樣?

  活到這麼大,成菱從未和人接過吻,不,應該說,從來沒有哪張嘴巴,讓她想碰觸。也不是潔癖,成菱只是想不透那滋味怎麼會好;兩張嘴貼在一起,吮來吮去,也不曉得跟你吻的那張嘴巴,幾分鐘前到底吞下什麼東西,早上刷過牙沒。

  可現在,光只是看著高禹的嘴,成菱心裡就閃過無數綺念。她像被催眠似的伸出手去,她想碰碰他的嘴,是不是跟她所想像的那般柔軟……

  等一下!你現在是在幹麼?

  理智在成菱手指接觸到高禹前一秒提出警訊,成菱呆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在幹麼,趁人睡覺時偷摸人,這跟變態有什麼兩樣?!

  她倏地想逃離這個誘惑力太過強烈的空間,可走沒兩步,腦中小惡魔的聲音又將她腳步拉回。

  沒錯,乘人之危的確不好,可你有沒有想過,若不把握這一次,你恐怕沒下回機會了。你明天就離開了,再也沒辦法看見他睡覺的樣子,更別提摸他嘴唇這種事了。

  所以說——她該把握機會?!

  成菱轉過身重新望著高禹,腦裡的小惡魔拚了命地鼓吹她試試看,別錯失良機;但理智卻又攀著她心底的罪惡感不放。

  「反正高禹睡得那麼熟!只要你不說,動作放輕一點,誰知道你曾經偷偷碰過他?」

  小惡魔笑嘻嘻地說服,擊潰了理智,成菱蹲回床沿,俯著身子注視高禹俊美的睡臉。他怎麼那麼好看啊!成菱手指懸空,先模擬著撫過他臉頰、嘴唇,正當她欲伸手指輕觸之際,突然收手,改做一件她之前想都沒想過的事。

  她手指收攏長髮,俯低下身,將唇輕輕貼在他嘴唇上,直接以柔嫩,證實她心裡的揣測。

  他的唇,就和她想像中一樣軟、一樣溫暖。

  成菱依戀不捨地再三廝磨,好幾秒後才甘願撐起身子離開,不過當她頭一抬,瞬間愕住。床上的人早就醒了,這會兒正張著一雙大大的黑眼,炯炯有神地盯著她看。

  成菱驚呼一聲,轉身急忙想跑,但高禹卻早一步將她拉回床上。

  「你還不能走。」

  「放開我。」

  「哪能放開你,我還有一大堆話沒問!」

  成菱在床上翻騰兩下,人高馬大的高禹單靠一雙腿便讓她動彈不得。成菱雙眼瞠視著他,惱羞成怒的怒氣讓她一下忘了羞怯。「還不放開我,你不怕我叫?別忘記小雋也在屋子裡。」

  「到底是誰該擔心小雋在啊!」高禹擰起濃眉。「我乖乖躺在我房裡睡覺,突然跑來了個人偷吻我,被我逮到,結果這個人還敢威脅我,有沒有搞錯啊!」

  「我……我只是……」被他這麼一說,成菱才恍然想起是自己理虧,臉頰一下子冒紅。

  「我話先說在前頭,別跟我扯什麼你是不小心跌倒才碰到我嘴巴的。這種事不可能,我才不會接受這種爛借口。說,為什麼偷吻我?」

  「因為……因為……」成菱吞吐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高禹索性自己猜:「因為你喜歡我?」他望著成菱邪氣一笑。

  一時發窘,成菱脫口而出。「才沒有!」

  「沒有你還敢偷吻我,可惡!」高禹哎呀叫了一聲。「那我不就虧大了,不行,你今天不給我個理由,我等會兒也一定依樣給你吻回去。」

  他會吻她……

  這個念頭一從成菱腦中閃過,她雙頰瞬間變得更紅。

  一見她反應,高禹馬上懂了。這丫頭怎麼那麼透明,跟面玻璃似的,只消瞧一眼,就知道她心裡轉著什麼主意。

  看她表情,他再不吻,他就是白癡了!

  「你不說,好!」高禹朝成菱俯低下身。

  他只是沒表現出來。她剛才幾個輕觸,像把鑰匙,一下打開他強抑在心裡的渴望。打從見面,高禹就對成菱產生莫大興趣。他當然明白成菱並非他以往喜歡的類型,成菱太良家婦女、太清純、太可人、太容易認真,他每一根神經都在告訴他她不適合。他適合的女性應該是更成熟、更乾脆、更不會太認真看待一段感情的女人

  但見鬼的,不管他腦子怎麼提醒自己,他就是對她感興趣。尤其今晚和她談過之後,他對她的渴望,一下累積到幾近爆破邊緣。

  真是枉費他一番苦心!若不是怕自己亂來,他幹麼七早八早爬上床睡覺。那感覺多折騰人啊!意識清清楚楚知道她就睡在離自己不遠的客房裡,但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抱著被子拚命壓抑自己。結果,這女人竟然還不知危險,自動往他嘴巴送!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高禹豁出去了,不管吻了成菱之後會有什麼後果,他全都不管了,打定主意就是要吻她。

  在這個時候,稍微有點常識的女人應該都會高聲尖叫或拔腿就跑。問題是,此刻,當高禹嘴唇朝她臉頰緩緩落下之際,成菱的理智根本就是個不存在的東西。隨著他臉龐接近,一股熱辣的電流沿著她的神經末梢流竄,在她體內形成一波波詭譎的暗潮,成菱覺得自己的腦袋像裝滿了漿糊似地混亂不已。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終於,他吻了她。

  和她剛才的輕觸完全不同,高禹所給的,是一個火燙、結實、電流滋滋亂竄的強力熱吻。

  他的唇俯降而下,貼住她唇瓣,以一種堅定但不失溫柔的力道,微微地吮開她的雙唇。

  成菱吐出一聲困惑的喘息,她不明白接吻是這個樣子的。但高禹明白地示範親吻確實是如此。他舌尖滑入她唇瓣,掃過齒列,最後勾住她舌尖,像吮吸什麼多汁味美的食物一般,將她唇舌又舔又吻,緊纏住不放。

  迷濛間,原本抵著他胸膛,不願讓他靠近的手臂緩緩爬上他肩膀。感覺到肩上重量,知道她也陶醉其中,高禹一下變得更興奮,他更加深唇上力道,如果可以,他真想張口將她吞進肚子裡。

  她又甜、又軟,他高大的身形貼著她嬌小纖細的身體,契合得就像特別打造的一般。親吻間,高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勃起正強烈的抵著她小腹悸動。他頭一次有這種感覺,不過一個吻,就讓他興奮得快爆炸了。

  「你還說你不喜歡我,嗯?這麼熱烈的回吻我,還說你不喜歡!」

  高禹一邊說話,唇舌還一邊滑舔過成菱鎖骨、頸項。他像舐著美味冰淇淋般吃遍她脖子以上每一寸,甚至連她敏感的小耳朵也不放過。高禹將她柔軟豐厚的耳垂含在嘴裡,輕輕舔逗。

  「我沒有……」

  固執的成菱仍不想投降,她還想偽裝自己並不在意,她只是一時意亂情迷,並不代表已經對他動心。但是她回吻他的唇瓣,卻做出和她腦中意識完全不同的舉動。她是那麼喜歡他的吻,她對他是那麼的著迷——如果她有勇氣承認的話。

  「你說謊。」高禹驀地停下親吻的動作,撐起身子怒視她。瞧她臉上表情,那麼火熱、那麼沉迷,但嘴巴卻還是那麼ㄍㄥ,承認喜歡他會死是不是!高禹心裡又火又惱,他不懂自己怎麼會看上這麼彆扭的傢伙?

  「不然由你來解釋,假如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跑來吻我,剛才還回吻我?」

  他為什麼一定要她說?成菱委屈地看著高禹。他明明就已經知道她心底在想什麼,她不可能回答他什麼,卻還是堅持要聽她說。

  「誠實面對自己好嗎?成菱,喜歡我並不是罪惡,甚至是一種肯定我的表現。你總是不說、悶在心裡,我怎麼會知道?」

  高禹的勸誘終於鬆開成菱心防,成菱雙眼緊盯著他,好半晌才吐出一串話。

  「我的吻,是用來跟你道別的。」

  啊?一是哪門子怪邏輯?高禹身體一下繃緊。

  「你說的我一點都不懂,再說清楚一點!你幹麼跟我道別?你要離開?」

  「對,我要離開你。」成菱大眼中滑出兩行眼淚。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言明她內心的感受。她太缺乏這種經驗了,把心情轉化為言語說出。經過剛才那一吻,證實她心底最畏懼承認的事實,她喜歡上他了,不管她理智怎麼警告、恐嚇,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但是她跟他的等級卻相差太多,他太英俊、太性感、太習慣流浪、太受歡迎——總而言之,他太有魅力了。

  「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我知道我們不可能有交集,你不可能喜歡我,所以我剛剛才會吻你,我只是想……在我離開之前,帶走一點回憶、一點關於你的東西。」

  高禹定定地看著成菱,好一會兒才消化掉她雜亂無章的解釋。他不可思議地挑眉反問她:「你打算這樣吻了我之後,轉身就走?」

  成菱用手摀住臉,一邊掉淚,一邊點頭。

  「真是見鬼了!」高禹倏地翻身而立,他邁著長腿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一邊將整件事情釐清。

  他對她感興趣、而她也發現她喜歡他,但是她卻打定主意要離開他,在吻了他之後!

  高禹忍不住轉身對她吼道:「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啊?!風景區的椰子樹啊?你隨隨便便在我身上刻了『到此一遊』這幾個大字!然後就拍拍屁股想走!」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逼你愛我嗎?」

  高禹傻眼地望著成菱淚濕的臉龐,不假思索脫口說出的話通常具有某種程度的真實性。對啊!她說的也沒錯,不然她能怎麼辦,逼著要他愛她嗎?

  「事情怎麼會這麼麻煩!」

  高禹抱著頭跌坐床鋪,大掌探入長髮用力搔抓。之前交往過的女友曾經痛罵過高禹,說他性格太過漂泊,是個沒膽承諾永遠的懦夫。但不是這個樣子的,他之所以不願意許諾,是因為他清楚知道承諾不過是個空殼。

  世事難料,誰能確定明天會發生什麼事?當愛情要走,就算擁有千百個承諾,也一樣喚不回對方的心。與其下了承諾之後再被指責食言,高禹寧可開始就不說。但不說,不代表他不會對某人怦然心動。

  他背對成菱,困惑地低語:「難道就沒有比較折衷的辦法?我的意思是說,我並不排斥跟你交往,只是別一開始就進展得這麼快,『愛』……這個字太沉重,影響太龐大了。現在我唯一確定的,就是我們很有話聊,相處起來應該挺有趣……」

  「沒錯,你說得對,還沒交往就談『愛』,的確太早,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想要確定……」說著,成菱心中浮現黃筱慧說起高禹時那雙亮晶晶的大眼。高禹太優秀,總是吸引太多女性青睞的目光。優秀當然不是他的過錯,但,成菱想知道,他心裡是怎麼看待她們的?

  「假如我們交往,結果突然又出現另一個吸引你的女性——你會因為我的存在而拒絕她嗎?請你誠實回答我。」

  高禹轉過身來,視線與成菱一雙大眼交纏。他知道,只要在這刻,他肯定的答她一句「不會」,所有煩人的困擾一下都能獲得解決,他其實也是很想告訴她不會的,只是言語溜出喉嚨那一剎那,卻成了——「沒交往過,誰能回答這種事,我沒辦法馬上給你答案。」

  雖然沒辦法給予她承諾,但至少高禹夠誠實。看著他苦惱的俊顏,成菱垂下臉龐,大眼中再度滑落兩串珠淚。

  「我知道了,謝謝你,知道自己喜歡上的對象不是個性卑劣的人,我該感到滿足了,謝謝你這兩天來的照顧。」

  說完話,成菱緩緩爬下床鋪,臨出門前還朝他鞠了個躬。

  高禹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

  見鬼了真是!高禹煩躁地猛一拍腦袋。為什麼成菱老愛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為什麼不能放輕鬆,任憑彼此的好感慢慢往前走下去?難道她沒聽過「且戰且走」、「隨機應變」這兩句成語?就非得把事情全都整理得清清楚楚,她才願意去愛?

  可是他又不能責怪成菱什麼,因為他就是知道,「確定」這件事對成菱很重要。

  煩死了!

  高禹思緒被攪得一團亂,滿腔怒火無處發洩,只能朝床鋪猛槌一拳洩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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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23:35: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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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走了?為什麼?我們三人不是處得不錯?高禹也答應讓你留下了不是嗎?」

  乍然聽見姊姊說要走,成雋連珠炮似的問了一大串問題。

  成菱朝弟弟淡淡一笑。「這裡太遠了,就像你說的,來來回回上下班,不太方便。」

  嗯,這個理由倒是充分。

  「那我怎麼辦?當初跟媽的約定就是你和我一塊住在高禹家,你這樣一回去,我不就也得跟你回家去了?」這才是成雋最在乎的一點。

  「你還想在這待多久?」

  「至少兩個禮拜。」

  成菱想了一下。「好,就兩個禮拜,你繼續待在這,我改住朋友家。時間到了我們再一塊回去。」

  成菱想出的辦法看似兩全其美,成雋可以照舊住高禹家做他想做的事,而成菱也可以兼顧工作,但不知是自己敏感還是怎麼的,成雋就是覺得哪兒怪怪的。

  「我問你噢,姊,你對高禹的印象怎麼樣?」

  「怎麼這麼問?」成雋的問題教成菱一下警覺起來。

  「好奇。說嘛!對他印象怎麼樣?」

  「他人還不錯。」成菱點點頭。

  「就這麼一點感想啊。」成雋凝視著成菱,後者一臉忐忑地點了點頭。他挑挑眉,邊在心裡偷偷回想他這兩天注意到的事。

  如果只發生一次,那有可能是他錯看;但就成雋注意到的,至少有五次——高禹眼睛時常盯著姊,而姊也是,每回趁對方不注意,兩人的眼睛就會悄悄爬上對方臉龐,然後兩個人都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天衣無縫,沒有其它人發現。

  偷看對方還不是什麼大問題,問題在於眼神。成雋注意過,兩人注視對方的眼神實在太暖昧。本來他還在猜這兩個會這樣你偷看我、我偷看你看多久呢,結果這會兒姊就跑來說她要離開了!

  不過也好啦!成雋在腦中將兩人形象結合,一個是漂泊如風,長年在國外奔波的性格男子;一個是謹守規律、低調沈默的嚴謹女子!他們倆結合會是什麼樣子?想著想著,成雋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是他嫌棄姊或者高禹,而是他們倆感覺太不搭調了!

  「對了,高禹知道你要離開的事情了嗎?」成雋突然想到。

  「跟他說過了。」

  「他沒意見?」他口氣頗為詫異。

  成菱點點頭。

  既然這樣,他也只能同意嘍。成雋悶悶地點點頭,指指暗房便又躲回裡頭工作。望著緊合起的暗房門,成菱知道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她轉身回房間,拎起早已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行李,沒打算再跟高禹道再見,她直接走出公寓大門。趕在最後一班渡輪出發前,成菱就這樣一個人孤伶伶地,重新回到淡水小鎮。

 


  隔天一早,高禹跑去敲成菱房門,問她早餐吃什麼,瞧見迭得整整齊齊的棉被枕頭,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竟已連夜離開。

  這丫頭,就這麼急著要逃開他,連多留個一晚,等到天亮再離開也不行?!

  望著空蕩蕩的客房,高禹氣急敗壞地衝回他房間搖成雋起來。

  「幹麼啦!七早八早的。」成雋一邊說話,一邊猛打呵欠。

  「還睡,你姊回家了你知不知道?!」

  經高禹一吼,成雋才恍然回過神來。

  「你不是也知道?」成雋把昨晚成菱說的話跟高禹重複了一遍。「如果她沒待在房間,就表示她去朋友家住了。」

  「我是知道她要走,但是她可沒提過會連夜離開。」瞪著成雋輕鬆的表情,高禹突然按捺不住火氣。「你怎麼還能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她一個女生七晚八晚坐船離開八里,也沒跟人講一聲,萬一路上發生危險她找誰支持?」

  「你既然這麼緊張,那昨天我姊跟你說她要走的時候,你就該跟她說清楚啊!」大清早就被人挖起來吼,成雋也是老大不高興。「事後再來吼我有什麼用,你可是第一個知道的人耶!」

  高禹被成雋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對,沒跟她問清楚是我不對,但我怎麼知道她動作會這麼快,我以為她至少會等到隔天早上再——」

  「現在再說這個有什麼用?我姊都離開了。」成雋沒好氣地瞪了高禹一眼。

  「不過說也奇怪,你幹麼緊張成這樣?就連截稿日期到了也沒見你這麼氣急敗壞……」

  「我能不緊張嗎?她一個女孩子不知道幾點從我家離開……」

  看成雋表情,似乎真的覺得是高禹太小題大做。高禹搖搖頭,現在他終於知道成菱那麼ㄍㄥ、那麼不敢示弱的原因是什麼了。出生在一個從來不擔心她安全的成長環境,她不ㄍㄥ怎麼行?早垮了嘛!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浪費時間,我知道可以上哪去找她。」

  不等成雋回答,高禹話一說完,他手抓起錢包鑰匙就急忙奔出公寓。

 


  成菱屁股才剛坐上椅子,桌上電話緊接著響起。很少這麼早有人打電話找她,成菱蹙著眉接起電話。

  「影像資料庫,我是成菱。」

  一個聽似憤怒的口氣從話筒傳來——

  「我高禹,很好,你已經在辦公室,我馬上過去,你不要給我亂跑!」

  不待成菱回答,高禹一說完馬上切斷電話。成菱瞪著嘟嘟作響的話筒發呆,好一會兒還厘不清現在該怎麼辦。

  要傻坐在這裡等高禹來?成菱直覺不想,但是不待在這,又能躲到什麼地方?

  約莫五分鐘,關起的辦公室門「砰」一聲打開,高禹怒不可遏的臉躍入成菱眼簾。

  他瞪著成菱的臉壓抑地吼:「你是怎麼回事,要走也不來跟我打聲招呼,難道你不知道有人會擔心你嗎?」

  成菱被罵得啞口無言。她昨晚沒說一聲就走,感覺的確不太禮貌。

  「對不起,於情於理,基於禮貌,我知道要先跟你說一聲再走,可是在昨晚那種情況下,我覺得離開是比較正確的……」

  「見鬼!什麼於情於理?!」

  高禹一下被她冷靜的表情激怒。這小傢伙,她竟然以為他生氣是因為她沒跟他道別、不夠禮貌?

  「我才不管什麼情不情、理不理的,我在乎的是你的安全、安全!你不擔心就算了,問題是我在意,我會擔心啊!」

  高禹吼完,驀地轉身抓了一把椅子坐下。他得離她遠一點,否則難保他等會兒不會控制不住地撲上去搖醒她——該死的!她怎麼能夠這麼不在乎自己?

  成菱傻眼地看著高禹,好一會兒才釐清他生氣的原因,他在擔心她。

  這念頭閃過成菱腦海,差一點又感動地掉下眼淚,她連忙別開視線悄悄地深呼吸。

  「算了,你現在人安全就好。」

  高禹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重點是她人現在安全無虞。

  「把你朋友家的地址電話抄給我,你放心,我不是想騷擾你,只是想確定你待在那不會有問題上

  成菱看著高禹好半晌,似乎在心底衡量什麼,最後她歎了口氣,決定吐實。

  「我其實不是住朋友家,我在公司附近買了一個小單位,十幾坪大。這件事我沒告訴任何人,連我媽跟小雋都不知道。」

  高禹瞇起眼睛問:「你昨晚住那?」

  成菱點頭。

  「聽起來感覺好像安全了一點。不過不管是不是你自己的房子,你還是一樣要把電話地址抄給我。」

  就知道他不會那麼輕易放棄!

  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跟他拉鋸下去,她轉身將地址電話全抄在便條紙上,高禹接過一看,滿意地點點頭。

  他先跟她預告。「我今天會回我爸媽家開車,在小雋住我家這段時間,我會抽空不定時到你住的地方拜訪,這段期間你最好好好照顧自己,聽懂了沒?」

  「你也把我看得太脆弱了。」他的說詞雖然讓成菱頗感動,但嘴上卻仍忍不住小小地抱怨。

  高禹伸出手揉揉她細長的發。「錯,是你把自己看得太堅強了。好了,知道你人沒問題,我回去了。再見。」

  他拍拍她的頭頂,隨即起身離開。

  


  或許有的人覺得獨居太寂寞,但對成菱來說,一個人的屋子,反倒是個最能放鬆精神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身邊有人在,她腦子便會不由自主地繞著對方打轉,思忖他吃飽、睡飽了沒?今天工作會不會太累?心情有沒有哪兒不好?感覺上這都是媽媽級的女性才會煩惱的事情,但也不知是家庭教育或性格使然,從小開始,就一直都是她一個人替眾人在煩惱著。

  成菱一方面覺得能幫眾人打點是件值得驕傲的事,證明她能堪大任。但一方面她又隱隱覺得疲倦;難道她的生活就只能永遠繞著他人打轉嗎?這問題成菱一直不敢發問,她怕爸媽聽了會難過,還有,其實她也擔心這麼一說,家人就此不再依賴她了。

  毫不吭氣地肩負家中大小責任,是成菱取得爸媽關注的手段,這句話聽來有些悲慘,但的確是事實。

  但不管她再能幹,總也會出現負荷不了的時候。這個地方,十八坪大的小套房,便是成菱用來喘口氣的秘密基地。從她上大學,開始外接家教打工賺錢時,便一直很有計劃地存下頭期款,挑選屋子。一點一滴熬了六年,這個期盼已久的願望終於在去年底實現。

  這樣的生活已經連過三天了,想必還會一直持續下去。每天下班成菱會到附近超市挑些菜肉水果,拎回套房,用電磁爐幫自己弄份簡單的晚餐。

  今天的晚餐是清爽的蔬菜拌面,成菱站在廚房一角清洗著菜葉,床邊音響喇叭小聲地播放蕭邦的鋼琴奏嗚曲,她一邊動作,一邊隨著樂曲輕輕搖晃著身體。

  一陣突兀的嗚鈴聲破壞了一室安靜,是對講機鈴聲。成菱關上電磁爐開關,轉身拿起話筒。「喂?」

  「成小姐嗎?我是大樓管理員!有位姓高的先生正在樓下,他說是你朋友……你跟她講。」大樓管理員將話筒轉交出去,兩秒鐘後,成菱的耳畔響起高禹醇厚的嗓音。

  乍聽見他聲音,成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瞬間顆顆冒起。

  「我是高禹,可以上去拜訪你嗎?」

  「好啊。」成菱同意。三分鐘後,門外電鈴驟響。成菱站在梳妝台前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轉身走去開門。

  一進門,眼尖的高禹便直覺注意到落地窗外的風景。「哇,這裡漂亮!還可以看見快速道路上的燈河。」他生性大方,也不管是第一次進成菱家,換穿上室內拖鞋後便直接走向他想看的地方。

  「太可惜了,我沒帶相機出門,今天天氣跟濕度剛好,從這個角度拍過去,應該可以拍到幾張不錯的燈河照片。」

  他一個人在陽台上喃喃嘟嚷著,正準備抬手測角度,才發現手上還拎著紙袋。

  「啊,抱歉,我忘記今天是來拜訪你,不是來拍照的。」

  高禹匆匆踱回套房內,然後將手裡的紙袋交給成菱。

  「我聽小雋說你喜歡吃草莓大福,剛來的路上特別去買的。」

  「謝謝。」成菱將紙袋拎到一旁去,再轉過身,氣氛卻一下變得尷尬。房間太小了,平常成菱一個人住還沒感覺,但加上高大的高禹,感覺一下擠了起來。

  「呃……」高禹彆扭地抓抓額頭,一時突然想不出有什麼話好說。說也奇怪,他自認自己一向是炒熱氣氛的能手,但怎麼一站到成菱面前,一向伶俐的嘴巴就像打了結,支支吾吾吐不出什麼象牙來。

  「最近好嗎?」MY  GOD!這真是世界級無聊第一名的問題。問題才剛吐出,高禹就在心裡罵自己挫!

  「不錯啊。」

  瞪著成菱微笑的面容,高禹挫敗地吐了一口氣。「你這樣讓我實在很難接話!我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想出一個爛問題來當開頭,結果你三個字一說,又沒啦!你難道就不能多回答一點什麼,好讓我能順著你的話繼續發展話題?」

  成菱抿著嘴巴想了許久,好半晌才擠出一句:「就是不錯啊。」

  「好好好。」高禹舉雙手投降。「算我服了你,我問你,我來之前你在幹麼?」

  「煮麵。」

  高禹這才注意到他身後有台電磁爐。「還沒吃晚餐啊?」

  「嗯。你呢?吃過了嗎?」

  「也還沒。」

  看著他!成菱這會兒終於想起話接續!她朝他微微一笑。「那要不要跟我一塊吃?」

  趁著成菱忙著煮麵,高禹又探出陽台,得空的長指在眼前圍成一個四方框框,前前後後移動距離,估量一次到底能收攬多少美景入鏡。

  目測完畢,他伸回身子面對成菱。

  「對了,你明後天晚上會在家嗎?我帶相機過來拍照。」

  「好啊。」成菱頭也不抬地答。

  「謝啦!我過來之前會先打個電話通知你。」

  「不用,你直接過來就可以,通常六點以後,我就會在家裡了。」

  她的回答教高禹一陣訝異,她也未免太「規律」了!「每天都一樣?」

  「每天都一樣。」成菱點頭。

  「你難道都不會想去外頭逛逛什麼的?」

  「我也會出去逛逛街啊,只不過通常都在星期六、日,平常下班就不太出門了。」

  「同事呢?她們不會約你出去?我記得「遠行」編輯部挺會搞活動的,連我都常接到她們邀約的電話。」

  「筱慧會邀,不過我沒去過。」

  「為什麼?」高禹很好奇。

  成菱聳聳肩,一邊思考一邊將熱好的肉燥舀進面裡,手拿著筷子,輕快地在碗裡混拌起來。「我很清楚自己的個性,在陌生地方我放不開,勉強加入只會掃大家的興,還是不去的好。」

  她將麵碗端到小茶几上,與高禹一人坐一邊,他唏哩呼嚕,而她慢條斯理地將碗裡的面吞嚥進肚子裡。

  「好吃!」高禹抹抹嘴巴,端起成菱泡好的綠茶!心滿意足地呷上一大口。

  「說到放不開,可是你當初見到我時,就表現得很好、挺有魄力的。三兩句就把我逼得非得同意讓你搬進我家不可!」

  「裝的啦!其實我那時候心裡還滿擔心的,萬一你真的像別人形容的,那麼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怎麼辦,好在當時證明你並不是。」提起那一次,成菱就尷尬。

  「搞半天原來我被唬弄了!」高禹驚訝地一拍腦門。「我當時還想說打哪蹦出這個牙尖嘴利的傢伙,擔心會被你生吞活剝呢!」

  聽高禹這麼一說,反倒換成菱驚訝。「我當時反應真有那麼可怕?」

  「嗯……坦白講,現在回頭想想,其實還滿可愛的。」

  被高禹這麼一說,成菱臉頰一下爆紅,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又來了。」

  「對對對,尤其你這反應。」說著說著,高禹臉突然朝成菱貼近。「我一直很好奇,你怎麼那麼容易臉紅啊?」

  「我哪有!」成菱嘴硬。

  「不相信我?來來來,你自己看。」高禹丟開成菱手裡的筷子,拉著她站到一旁的鏡台前。半人高的鏡子裡,映出成菱纖瘦的身影與高禹高大的身影。

  成菱羞惱地轉身想跑,高禹當然不依地抓著她不放。正想開口取笑她,但一瞄見她沾上油脂的唇瓣,他張開的嘴突然又緊緊閉上。

  她臉頰的確紅緋緋,像被人抹了一大坨腮紅似的,還一路蔓延到她裸露出的頸部肌膚。望著她脖子上誘人的緋紅,高禹胸日一陣抽緊。

  他不自然地靜默著,腦中不自覺閃過那一夜——兩人親吻著,她手還陶醉地攀在他脖子上……

  再遲鈍,也可從高禹突然變得急促的呼吸察覺出異樣,他就要吻她了。成菱一雙眼不安地瞟著左右,手指想掙脫他的箝制,無奈卻動彈不得。

  「高禹,放開我。」她軟弱地呼喚。見他沒反應,成菱心裡一下驚慌起來。

  快點,快想些什麼來打破這種氣氛,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不要再妄想,她畏懼他親吻所帶來的轉變。

  成菱緊抓住問過腦子的理智,突然脫口而出。「你要不要吃草莓大福?」

  高禹一愕。

  這什麼問題啊?

  他看著成菱驀地窘紅的臉,忍不住大笑。

  「不了,你留著。」理智回籠,高禹馬上放開成菱。像一隻手鐲,他暖熱的觸感就這樣圈繞在成菱肌膚上。

  成菱不自覺抬手輕撫著自己右手腕。

  高禹走回茶几旁,仰頭將杯子裡的綠茶一口喝乾。「我也該走了。」

  乍然聽見他這麼說,成菱表情掩不住失落。

  「嘿!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高禹轉頭瞄見,連忙伸手擋在自己臉前。「我好不容易才拉回理智,可不要害我又前功盡棄。」

  成菱連忙垂頭掩住臉上表情。

  「我走了。」

  穿好鞋,高禹輕快地步出玄關,成菱送他到門口,臨出門,他突然又轉回身說話。「我覺得有點難過,原來你並不期待我的吻。」

  成菱一怔。「啊,不是這樣的……」

  「算了,我不是真的想知道原因。」高禹抬手阻擋。「記得等會兒把門鎖好,我過幾天會再過來拍夜景。」

  說完話,高禹頭也不回地步出成菱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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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23:36: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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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禹和「遠行」簽好的合約上寫得清清楚楚,簽約後兩星期內得先交二十頁底稿給出版社編輯過目。昨晚在成雋的幫忙下,高禹整理出二十張感覺不錯的樣品。中午吃飯時間一過,身穿灰棉衫、運動褲的高禹,拎著牛皮紙袋出現在出版社辦公室。

  「大家好啊!」

  「高禹,你終於來了!」黃筱慧一見他出現,興奮地跑過來迎接。「我正打算要打電話給你呢!」

  「最好不要。」高禹將紙袋拿給黃筱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接電話。」

  「是,你只喜歡打,不喜歡接。」黃筱慧歎氣。「真是怪脾氣,哪有人電話只打不接的?」

  「當然只打不接。」高禹帥氣地撥開額前劉海。「電話對我而言是聯絡的工具,而不是能讓人隨時找到我的監視器。」

  「怪人。」黃筱慧噓他。「好啦,你先坐一下,我把照片拿去給主編過目,等會兒再跟你聊。」

  「沒關係,你忙,我自己去遛達。」

  高禹不介意地揮揮手,自顧自地穿越用系統夾板規劃出來的隔間。他對「遠行」內部熟得不得了,大學還沒畢業就一直合作到現在,從特約攝影一直做到出版主題書,每隔幾個月就會看見他高大的身影在辦公室內外晃蕩。

  高禹人面廣,見他經過,跟他熟的、不太熟的編輯都會停下工作和他聊上一、兩句,費了不少時間,他終於走到資料庫大門。不過和以往不太一樣,今天門把上掛了一張「非請勿入」的壓克力牌子。

  高禹滿臉納悶。突見一個小職員從走廊旁邊走過,高禹伸手攔下她,手指門把上的掛牌。「這是怎麼回事?」

  「你要找精靈啊,不行噢,現在不可以敲門。」

  「為什麼不行?」

  「因為李XX在裡面啊!」小職員瞧瞧左右,確定旁邊沒人經過才又壓低聲音說道:「我跟你說,你別跟別人說噢!每次只要他遇上瓶頸,就會跑進去跟精靈聊好久。你要找精靈,一定要等到精靈自己出來把牌子拿開才可以,上面有交代過。」

  身為同業,高禹當然聽過李XX。不過不是他自誇,這李XX跟他比起來,無論是技術或名氣,他都贏李XX一大截。但這不是重點——高禹皺眉望著緊閉的大門,重要的是,成菱現在正跟那個李XX關在一個密閉空間裡,而外邊沒一個人知道他們倆在裡頭幹麼!

  「萬一有急事要找成菱呢?」高禹不是滋味地追問。

  「先打電話進去,精靈會接電話。」

  「那如果一直到下班,牌子還是沒拿起來,你們外邊人就一直保持這樣,不過去敲門?」

  「這我就不曉得,還沒發生過這種狀況。」

  意思是他除了等之外,什麼事都不能做!

  高禹垂眸怒視掛牌,頭一次覺得這牌子這麼討人厭。「非請勿入」,呿!趁著四下無人,小職員也已回她辦公室工作,高禹洩憤地踹了牆壁一腳,抬頭再瞪它一眼。

  他討厭被隔在門外的感覺。雖然明知道成菱的個性不可能跟人胡來,但隨著時間過去,他心頭的焦躁益發強烈,幾乎已達坐立難安的程度。

  搞啥鬼啊!

  他無暇細想自己到底為何焦慮,平常到女性友人家拜訪,他還不是一樣從不避諱和對方共處一室,這麼久了也沒見誰抗議過——但他就是對成菱放心不下。誰曉得那李XX人品怎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沒見人過來關心,難道都沒人替成菱擔心她的安全?

  高禹在資料庫外邊來回踱步,正考慮要找什麼理由敲開資料庫門,這個時候,身後一個聲音驚訝地喊。

  「高禹,你怎麼跑來這?主編已經找你很久了。」一名資淺編輯被派出來找他。

  高禹轉過身。「我在想事情。」

  「別想了,快點,主編在等你。」小編輯扯著高禹衣袖催促,高禹狠瞪資料庫大門一眼,這才不情不願地步回編輯部。

  好!等討論完正事再過來,這總沒問題了吧!

  結果,他一個半小時後再晃過來,沒想到牌子竟然還在!

  高禹急如星火地再度衝回編輯部。跟黃筱慧借了她的座位,高禹按下資料庫分機號碼,電話響了五聲才被接起。

  「資料庫。」是成菱的聲音。

  「我高禹。」他口氣不佳地說。「我在門口等你很久了,想不到現在見你還得抽號碼牌,到底多久才輪到我?」

  「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進去找你哈啦?」

  「我今天有事,如果不很急的話,我等會兒再打電話給你。」

  直到這時,高禹才覺得沒把手機帶在身邊是不對的。「不行,我沒帶手機,不能現在就見你嗎?」

  「沒辦法。」

  哈米沒辦法?!聽到這話,高禹火氣一下上衝。

  「什麼沒辦法?你到底跟他在裡頭商討什麼國家大事,連暫停一會兒讓我進去跟你講一下話都不行?」

  「要就在電話裡講,不然就改天。」

  「我就是要當面說。」

  「那就沒辦法了。」成菱音調雖然不溫不火,但可明確聽出她語氣裡的堅持。

  「不跟你多說了,我還有事得做。」也不管高禹話講完了沒,道完再見,成菱直接切斷電話。

  她掛他電話!高禹瞠目結舌地瞪著話筒。不敢相信,她竟然為了那個李什麼碗糕的傢伙掛他電話!

  直到黃筱慧走過來搖他,他才猛地回神。

  「你怎麼啦?臉色好難看!」

  「沒事!」他沒什麼,只不過是氣炸了!

  高禹心頭一把怒火熊熊燃燒,仍強忍著謝謝黃筱慧借他打電話。從編輯部離開,他快步踱向資料庫大門。

  老子今天跟你耗定了!高禹怒目瞪著門上「非請勿入」的掛牌。他下午哪都不去了,他就站在這裡等,看究竟是他比較有耐性,還是裡頭李大攝影師比較會撐!

 


  「謝謝你,跟你談過之後我覺得好多了。」李姓攝影師抬起深埋在手掌間的臉,露出疲憊的笑容。

  「不客氣,我根本沒幫上什麼忙,其實所有的辦法全都是你自己想的,我只不過是聽你說而已。」

  「相信我,你幫我的絕對不只傾聽這一件事。」說罷,李姓攝影師突然瞄見牆上掛鐘正指著四點半。「哇!四點半了,想不到我竟浪費你這麼多時間,你工作做不完了。」

  「不要緊的,工作趕一下就行,重點是你沒那麼煩惱了。」

  「是啊,我沒那麼煩惱了。」李姓攝影師從座位上起身,踱向門口。「既然釐清思緒,我也該回去了,不好意思打擾你那麼久。」

  「別在意這種小事。」

  拉開門,李姓攝影師還一邊回頭跟她說:「哪天一起出去吃個飯什麼的,我們的交往太詭異了,老是躲在你辦公室裡竊竊私語……」

  剛說到這,李姓攝影師轉過身,突然望見一張怒氣騰騰的臉。高禹作品常常得獎,他的相片更是時常刊載在攝影專刊上,攝影界誰人不知他大名。「高禹,真巧!在這遇上你。」

  李姓攝影師朝高禹伸出手,高禹敷衍地握了一下,隨即側頭瞪著成菱。

  「你們倆有約?」李姓攝影師回頭看著成菱,成菱朝他點點頭。

  「那好,既然你還有約,我就不耽擱你了。」李姓攝影師朝高禹頷了頷首,隨即快步跑離兩人視線範圍。雖然不清楚高禹幹麼臭著張臉,不過從他瞪著自己的表情,李姓攝影師心裡還是忍不住發毛。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還是趕緊離開先。

  確定李XX人已不見,高禹才轉回頭瞪著成菱,不由分說地將她拉進資料庫。

  斜眼瞄見成菱正打算拿開掛牌,高禹突然吼了一句。「『非請勿入』那牌子給我掛著。」

  成菱嚇一跳,連忙將手拿開。

  「你今天是怎麼了?火氣那麼大。」

  「我怎麼了!」高禹大跨步走到成菱面前,成菱一臉無辜樣,一見她表情,高禹心裡又是氣又是惱。

  這是怎麼回事?他一個人站在外邊擔心了老半天,她卻像個沒事人似的,一點知覺也沒有?她就對那個姓李的傢伙那麼放心,還是說,她心裡其實很期待跟姓李的傢伙「辟室密談」?

  高禹繃著臉怒視成菱半晌,突然洩氣地頹坐椅子上。

  「我發現我一點都不懂你,你怎麼能做出那麼大的轉變?一會兒說喜歡我,一會兒又對我視若無睹,一會兒又跟另外一個男人躲在辦公室聊得那麼開心……」

  成菱看著高禹扯著頭髮嘟嚷的模樣。她並不熟悉一個人陷入愛情裡,會出現什麼樣的反應,但看著高禹懊惱的神情,她心頭靈光一閃——難不成他也喜歡她?是這樣嗎?

  成菱按捺不住心跳。

  「別那樣盯著我看!」抬起頭,瞧見成菱探究的視線,高禹臉一紅,孩子氣地吼她。他不喜歡她的眼神,他覺得他心事無所遁逃,突然間變成一個透明人了。

  「你是在嫉妒他嗎?」

  高禹表情一陣窘。「誰說我在嫉妒?我只是——不喜歡被擋在門外的感覺。」

  「噢!」成菱垂眸深思,一對長睫在眼上扇啊扇地,突然她福至心靈地脫口說道:「那意思是說,我可以答應跟他一起吃飯嘍。」

  蝦米!高禹像燙著似地跳起。

  「我不准!」

  「為什麼不准?」成菱面露淺笑。「你只是不喜歡被擋在門外,難不成現在又加上一條,不喜歡我跟他一塊去吃飯?」

  她她她——明知故問!瞪著成菱的俊臉一陣紅一陣白。她分明就知道他的意思,竟還故意挑他語病。

  指著成菱秀氣的鼻樑,高禹失控地撂下警告。「你敢答應跟他一塊去吃飯,我,我就……」就怎樣?高禹驀地驚覺腦子一片空白。

  他能怎樣?

  「就怎樣?」成菱笑得像偷著腥的貓似的,詭譎神秘。

  他就——高禹瞪著成菱的笑臉,心裡一惱,突然伸手擄住她纖細的腰肢,把她往懷裡一拉,成菱吃驚地瞪著他。高禹雙眸注視她兩秒,然後將自己的唇覆蓋上她的。

  成菱發出驚訝的低喊,整個人完全靜止。她知道她剛才是在玩火、故意挑釁高禹脾氣,但她不知道,挑起他脾氣之後,他竟反而欺上來吻她。

  「你這折煞人的小東西!」

  高禹用成菱仍然記得的那種熱情吻著她,緊密、渴望,彷彿他是乾渴的旅人,而她是水源澎湃的綠洲;從唇瓣傳遞到心中的那股親暱,讓她無法動彈,只能軟軟地偎靠著他,任他親吻肆虐。

  他一隻手離開她的腰,改捧住她的臉頰。她多麼纖細!高禹邊吻著心裡邊閃過這個念頭。他一隻手便能包住她整個下顎,脆弱得彷彿他用力一捏,她就碎了——高禹指間撫過她脖子,成菱敏感地身體一縮,但回吻的嘴卻不曾稍離。

  感覺到她的回應,高禹吻得更加熱烈。

  「成菱……天吶!你怎麼可以……我沒有辦法……」

  她感覺他的大手滑至她頸背,突然一把纏住她烏溜的髮絲,稍微使勁地將她頭仰高。高禹舌尖舔過成菱唇角,沿著暴露出來的肌膚朝胸口吻去。

  成菱忍不住伸手捧住高禹的頭,此時她早已分不清她到底是想推開他,還是想催促他繼續朝下,當他手指鑽進衣擺下方,滑撫過她赤裸的腰際肌膚時,桌上電話突然鈴聲大作。

  高禹驀地停下探索的指尖,仍擁著成菱的他發出挫敗的呻吟。「該死的。」

  「我、我得接電話。」成菱語調朦朧地低喃。

  高禹深吸了一口氣,才毅然決然鬆手讓她離開。天曉得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

  坐在初時拉來的椅子上,高禹一邊揉著臉頰,一邊睇視成菱工作的模樣。她回應電話非常簡潔有力,通常是靜靜地聽了好一會兒,然後才短短地「嗯」了一聲,當作回應。

  高禹注視她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肘手腕,和自己相比,她是那麼細小,但她對他的影響力卻不容小覷。高禹想起方才兩人的擁吻,她甚至連話也沒說,不過是挺腰將唇湊近他的嘴一些,他渾身便興奮得像快炸開一般。

  她怎麼可以,

  「記住了,嗯,明天。」確定對方已切斷通話,成菱這才將話筒掛上。她站在辦公桌前猶豫該不該轉頭看高禹。她垂著頭,盯著桌上的迴紋針,動也不動,暫且讓她當只鴕鳥,因為從接起電話那時,她便一直感覺高禹的視線粘在她側臉上。

  兩人都沒說話,辦公室裡的空氣像突然凝固住了,安靜得嚇人。

  「我該拿你怎麼辦?」

  高禹突然說話。聽到他這不知該歸於自言自語,還是歸於問題的問句,成菱表情也跟著困惑起來。

  「你說不給你不看別的女人的承諾,就不能靠近你。好,因為我沒辦法給你一個明確答案,所以我只好努力抗拒你的吸引力,但經歷過剛才的吻——」高禹焦躁地猛抓了下頭髮,發狠似地喃喃道:「我再說我可以離你離得遠遠,或只是把你當成朋友,那就真的叫見鬼了!」

  所以呢?他想怎麼做?成菱不安地靠著桌面。

  高禹無聲無息地離開座位,一個箭步跨到成菱身邊。「看著我,成菱。」

  「啊?」沒意料到他會突然靠近,成菱驚慌地抬起頭來。

  高禹伸手捧住她的臉,滿臉慎重。「請你老實做出選擇,我不接受任何暖昧不明的答案了,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你聽好了,你是想繼續當我朋友,繼續跟我保持安全距離;還是願意接受未知的挑戰,跟我在一起?」

  望著高禹火熱的黑眼睛,成菱陷入天人交戰。她當然想跟他在一起!二十六年來她第一次這麼渴盼一件事情發生。

  但她就是說不出口!在她心裡嘶吼她願意的同時,腦中卻又出現另外一個聲音,清楚地提醒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愛上一個習慣漂泊的靈魂,是自討苦吃的行為,渺小的她絕對勝任不了的。

  複雜的情緒在成菱心中翻攪,被逼著和高禹對視的結果,得來她兩串情不自禁的淚。她好痛苦!他怎麼能叫她做這種決定?他明明知道她喜歡他。

  「我不知道。」淚一落下,成菱立刻掙脫高禹箝制。「我的心在催促我說好,快答應你;但我的腦子卻一直在提醒我,說我們不適合……」

  「我不懂我們到底是哪點不適合?就因為我不能給予你承諾,說我會愛你一生一世?承諾對你而言具有那麼重要?重要到可以教你漠視你的心?」

  「不是這樣的!」高禹喋喋地逼問,終於將成菱逼到極限,她手捂著雙眼,情不自禁地脫口嚷道:「因為我沒有安全感!」

  此話一出,兩人都突然呆住。成菱欲轉身逃開,高禹哪願意放她離去。

  「什麼意思?你再說清楚一點。」

  「你不要逼我,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我從來沒有這麼歇斯底里過,全都是因為你,我討厭,我討厭你!」

  那些無緣成熟的自卑情緒,從幼年時就一直累積在成菱心裡,高禹的逼壓像是一把鑰匙,「砰」地引爆她一直緊鎖情緒的閘門,使她無法再用理智去分析思考、甚至將之壓抑。

  在高禹懷中,成菱像撒潑的小孩槌著他胸膛洩忿,高禹毫不放鬆,只是一直緊緊擁抱著她,直到成菱像顆洩了氣的氣球癱在高禹身上,他才半拖半抱地將她抱坐在椅子上。成菱的臉偎在高禹胸口,高禹的手指一邊順著她長髮,從發頂到髮梢一遍一遍輕柔地撫摸著。

  緊接而來的是難過的情緒,眼淚從成菱緊閉的眼眶中不斷地滑下。她一點都不想這樣,但被高禹抱著、撫摸著,那股溫柔傳遞進心裡之後,她便再也控制不住。

  「好好笑,這樣失控的我,竟然有人會說我是他們的『繆思』,什麼『擅於傾聽的精靈』……其實我最清楚自己了,我實際上不過是只紙糊的老虎,連我自己的情緒都應付不了,竟然還要去負擔別人的情緒……」

  高禹不認同。「不,不是這樣的。你只是太善良,不懂怎麼拒絕別人。」

  「我善良嗎?」成菱咕噥。「不,那只是旁人的錯覺。我只是掛著一張面具,假裝自己很溫和、沒有脾氣,實際上我卻不是這樣的,這件事問你最清楚,有哪個溫和善良的人會打人還嚎啕大哭?而我偏就會。」

  說到這!成菱一癟嘴又想哭,不過一聽見高禹說的話,原本溢出眼角的淚一下又突然止住。

  「那只是你的情緒,小菱。你有情緒不是你的錯,你只是壓抑太久、太多了!」

  「真的是這樣嗎?我之所以會有情緒,不是因為我不好?」

  「當然不是,你很好!」高禹放下撫著她頭髮的大掌,轉而抬起她臉龐,要她看著他。「你看著我的眼睛,你覺得我像是在說謊嗎?小菱,你是個好女人,我可以對天發誓,你非常的美好。」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成菱有點被說服。「哪裡?我哪裡好?」

  「你對人有著非常豐富的情感,而這正是你最美好的地方。」成菱開口欲提出反對,高禹微笑地伸手摀住她嘴巴。「噓,先別反駁我,聽我說。」

  成菱合上嘴聽他說話。

  「雖然我們倆真正認識不過兩個禮拜,但我聽小雋說你的事已經聽了好幾年了。他時常將你掛在嘴邊,我姊怎麼樣、我姊會怎麼做……不管他說得再好,我也只當小雋是有戀姊情結,沒放在心上。不過親眼見到你,跟你聊了幾次之後,我可以理解小雋那麼喜歡你的原因。你很溫柔,可是你的溫柔卻總不需要人回報。就像你為那個姓李的傢伙做的,你也沒求他什麼,就無條件給予他你的溫暖和時間。通常一個人會對別人好,背後都是藏有目的,但你卻不同。」

  聽到最後一句,成菱連忙搖頭。「不,我沒你形容的那麼好,我不斷付出的原因,不過是害怕別人不再愛我……」

  「但你曾因為誰沒愛你,便生氣地責備對方嗎?」

  這倒沒有。

  成菱帶點落寞地解釋:「對方回不回應我,我沒辦法控制。既然不能夠控制,又怎麼能夠怪對方?」

  「那你會因為對方沒回應你,便對他惡言相向,還是就此不再付出?」

  成菱繼續搖頭。

  「所以嘍,」高禹親愛地捧起成菱臉龐,將鼻湊向她鼻尖,輕輕摩挲。「這就是你最美的地方,一顆溫暖溫柔的心。或許有些人會因為你的低調,而忘記你的用心,但我並沒有。打從見到你開始,我就感應到了。」

  「是嗎?」成菱眨眨眼睛,羞赧的紅暈浮上臉頰。

  「沒錯。」高禹笑。「我都說這麼多了,你再不信我,難不成還要我挖出心來讓你看,你才肯相信?」

  挖心出來看?不,她怎麼捨得。

  「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別人都沒看見的我,為什麼你第一眼就發現了?」

  「天意,或者說命運注定?」高禹皺起眉頭說了幾個形容詞,一見成菱又閉嘴聆聽,才猛地感覺不對。「嘿!怎麼會是我在回答問題?現在應該回答問題的人是你才對。你到底選擇哪一個?跟我在一起,還是只當朋友?」

  噢……想到這問題,成菱又是一臉為難。

  「別又縮回殼子裡。看著我,回答我。」

  「我……不知道。」這是她僅想得到的答案。

  就知道她會這麼答。高禹閉合雙眼,然後又睜開。「好吧,我換個方式問你。你喜歡我嗎?喜歡我的吻嗎?喜歡我碰你嗎?」

  成菱臉又紅了,她羞答答地點點頭。

  「那就這麼決定了,我們在一起。」

  啊?!哪有那麼簡單就跳到這答案來的?!

  「不然呢?你該不會以為我會跟我的『朋友』親吻愛撫吧!要我吻你,就得跟我在一起,沒第二條路可選。」高禹堅定地說。

  「好霸道。」成菱喃喃地埋怨。

  「還是你不要?」高禹驕傲地睇望著她。

  關於這個問題,成菱沒敢吭氣。

  「不說不要,就是同意嘍?」高禹再問一次。

  等待兩秒鐘,成菱依舊閉著嘴巴。

  OK,就這麼決定了。

  高禹開心地摟緊成菱,誇張地在她臉頰上重重親了一記,大聲宣告:「你擁有隨時反悔的權利。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機會渺茫。一旦擁有你,我不會再輕易放開了。」

  一旦擁有你,我不會再輕易放開了。這種話,該說是承諾,或是警告?

  偎在高禹胸前,成菱忍不住偷偷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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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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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人交往是怎樣情況,大概可從坊間叢立的小說或電影看出來,不就是一塊去喝咖啡、看電影、逛公園、上山下海遊歷。成菱都還沒嘗到這滋味,還弄不清楚自己想不想要這種「交往模式」之前,一顆炸彈突然當頭落下。

  晚上六點,高禹突然跑來成菱的小套房,興高采烈地跟她說他剛才接了一樁工作,地點在希臘,為期一個月。

  「你要去希臘一個月?」乍然聽到這種話,成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哪時候的事?」

  「後天。」高禹笑嘻嘻地答。

  成菱更驚訝了。「我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我也是才收到通知,剛從製作公司開完會出來。」高禹從側背包裡掏出製作公司給他的資料,一份份攤在小茶几上。

  「我老早就想再去希臘一趟,結果怎知這麼巧,這案子自動送上門來。這間製作公司本來找了另外一個攝影師,但出錢的老闆看了之後覺得他作品不妥,拿了幾個人的作品一比,結果你猜怎麼著?我雀屏中選!」

  成菱看著高禹表情,聊起出資老闆對他的賞識,他顯得很開心,全然忘了她的心情。他怎麼可以這麼爽快地答應了?他們正式交往甫邁入第二天,連一些些交往中的甜蜜都還沒嘗到;甚至,他之前自己說的,要來她家拍車河的照片,也都還沒做,他又要離開了?!

  一個人唱了半天獨角戲,高禹終於感覺到氣氛不對勁。「你怎麼了?臉色怪怪的。」

  看著高禹燦亮如陽光般的笑臉,成菱苦澀一笑。她隱去了在心頭翻攪的不情願,只挑最輕微的講。「我只是太驚訝了,你才剛回台灣沒多久,一下又要出國去了。」

  「攝影這工作就是這樣,出資老闆喊一聲,我們就得乖乖上陣——」眼見成菱臉色仍舊蒼白,高禹示好地摟摟她腰際。「好啦!開心一點,不過一個月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等我回來,我再好好補償你,嗯?」

  若是從前,一個月對成菱來說,根本就是無足掛齒的小事。但現在,當心裡期盼的對象出現之後,她可以想像,接下來這一個月,日子會變得多麼難捱。

  但她要怎麼跟他形容這種差別呢?望著高禹志得意滿的笑臉,成菱不忍心潑他冷水,滿腹心酸也只能獨自嚥下。

  上機前,高禹將大件行李托放製作公司人馬,然後便拉著成菱找了一個無人的小角落,傾身在她耳邊再三叮嚀。「這兩天太忙都忘了提醒你,絕對不准趁我不在台灣的時候,答應跟那個姓李的傢伙出去吃飯。」

  「好,我答應。」成菱承諾。她跟李姓攝影師本就不是那種關係,全都是高禹一個人在胡思亂想。

  「這才對。」高禹看看左右,確定旁邊沒人,他斂起笑環住成菱的腰,霸道地說:「給我一個道別吻。」

  成菱臉紅了。「這裡是機場,不好吧。」

  「不成,這一吻可是我接下來一整個月的精神寄托,我非要到不可。」

  高禹拉著成菱轉過身,以他高大的身形藏住成菱纖細的身軀,將她圍困在牆壁與他身體之間。他朝她俯下頭去,感覺兩人的呼吸混合,雙唇貼緊。成菱微弱的抵抗在高禹唇辦貼上時瞬間消失無蹤。他的唇在她唇上誘哄、廝磨,直到她吐出一聲細小低吟,他才探入舌尖,火熱地佔領她全部知覺。

  直到開始廣播登機的班次及時間,高禹才鬆開成菱的嘴,離開高禹胸前的成菱,表情顯得有些朦朧,看著她陶醉的表情,高禹忍不住又低頭狠吻她一記,這才毅然鬆開環抱住她的手。

  「要想我,知道嗎?」

  背起擱在腳邊的隨身行李,高禹輕輕挽著成菱的手。回復神志的成菱一臉憂愁,她點點頭。

  「你也是。」

  「我保證我會。」高禹伸出左手食指跟無名指,在成菱唇上碰了一下,然後貼在自己心窩,安靜地睇視她半晌,他吐出氣,毅然決然地轉身。

  「要多注意自己安全。」

  往登機門走的高禹頭也沒回,只是伸長手朝身後的她揮了揮。

 


  可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高禹不在台灣,成雋只得包袱款款回自己家,成菱也是。回家第一個夜,也是高禹離開的第一晚,成菱坐在面窗的床鋪上,望著黝暗的天空發呆,散落在她腳邊的是她自行搜集來的資料:米克諾斯的蔚藍天空、白牆、石階、沙灘、色彩鮮妍的小艇……

  成菱閉著雙眼假想高禹初到希臘時所能看到的一切。她突然覺得有些挫敗,出現在腦裡的畫面實在太美,成菱忍不住想,在那麼美的米克諾斯島,高禹是否真會依他所言,將她牢記在心裡。

  尤其,此行和他一同工作的,是一名外表清純美麗,藝名叫「紫星」的亮眼明星,成菱看過紫星的照片,想起那張千嬌百媚的容顏,加上一個月朝夕相處的催化,一大串負面不安的揣測,忍不住從成菱心中滑淌出。

  她忍不住會想,如果高禹真的如他所說的在乎她,那麼他是不是應該對他的遠行持更謹慎的態度,而不會選在他們交往之初,便旋即答應邀約?想到這裡又有個聲音提醒成菱,她又不是不知道工作與攝影對他的重要性。雖然兩人正式交往不過幾天,但從求學階段,成菱便一直聽聞高禹多麼重視、多麼熱愛攝影。

  他沒變過,就像成雋之前告訴她的,他從大學時代就是這個性。成菱知道不能怪他的驟然決定,但她就是覺得心情沉重,不懂得該如何排解這種才剛得到愛情,又驟然消失的沮喪感。

  成菱仰著頭躺倒在床上,她雙手捂著臉,情不自禁地念著高禹的名字。

  她想念他。

  就在這時,門上突然響起一陣叩門聲。成菱連忙抹抹頰上的眼淚,收拾好散落一床的旅遊資訊。

  「誰?」

  「我啦。」是成雋。

  成菱下床開門。

  「我剛收到高禹寫來的Mail,他要我跟你講他的電郵地址。」

  成雋將字條交給成菱。望著成菱驀地綻出微笑的唇瓣,他突然皺起眉頭。「姊,我是不是誤會了某些事,你跟高禹,應該不是在交往吧?」

  成菱聽出弟弟語氣裡的不可置信。她摩挲手上的字條,猶豫該不該坦白告訴弟弟她與高禹的關係。

  最後她選擇只說一半。「我喜歡他。」

  「不會吧……」成雋朝後退一步,做出搖頭驚訝的表情。

  「你不贊同?」成菱皺起眉頭。

  「不是不贊同,天吶!我該怎麼說……」成雋拍拍額頭。

  之前成雋就曾經逮到兩人時常偷看對方,後來因為成菱離開高禹家,成雋也就大意忘了這件事。直到今天收到高禹發來的mail,成雋才證實他之前的猜測是對的。

  「我跟高禹認識這麼久了,他交往過多少女友,他們之間的相處情況,我差不多都知道——該怎麼說,高禹不是一個理想的、你可以跟他共組家庭的那種男人。他太野了、流浪慣了,如果你想跟他在一起,就得接受他會時常不在你身邊,還有多到數不清的愛慕者,重點是,他不會給你任何有關永遠的承諾。」

  他看著成菱。「你真的希望這樣嗎?」

  成雋說中了成菱心事,她原本蒼白的臉龐,如今顯得更加疲累。「你說的我都想過,我也一直在猶豫,但是,他太有吸引力了,我沒有辦法……」

  從成菱為難的表情,成雋看出端倪。

  「你們兩個已經開始交往了。」他說話的口氣很確定,並不是問句。

  成菱緩慢地點點頭。「嗯。」

  「多久的事?」

  「兩天前,不過他說我有隨時反悔的權利。」

  「呵!是啊,反悔的權利。」成雋冷笑。「只是這麼久的時間,我從來沒有見哪個女人行使過這項權利。這件事問我就知道,高禹就像毒品,一沾染上你就無法抽身了。」

  她當然知道,這也是她當初猶豫再三的原因,但她現在又能怎麼辦呢?她早已經染上「高禹病」了。

  「謝謝你的字條,我先進去休息了。」

  此刻她只想當只鴕鳥,假裝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而當成菱關上房門前一秒,成雋突然伸手握住門把。他懇切地說:「姊,剛好趁他不在台灣,如果你想要,這時候收手,是最好的時機。」

  「但重點是我不想啊。」成菱看著弟弟,一臉哀傷。

  他就是怕這樣。

  成雋歎口氣,然後鬆開握住門把的手。「砰」一聲低響,門板一下在他臉前關上。

 


  家裡只有成雋房裡的電腦可連結上網路,不過成菱不認為今天是跟他借電腦的好時機。手拿著高禹的電郵地址,成菱就像是明天要出門旅行的小孩,興奮得整晚都睡不好。

  窗外天色剛濛濛亮,她就迫不及待起床準備早餐了,將一家大小的早餐弄好擱在鍋子裡,和剛起床的爸媽道完再見,成菱便急匆匆的拎著提包開車出門。

  她是第一個進出版社的。掏出鑰匙打開資料庫門,成菱心急如焚地開啟電腦,照著成雋抄給她的電郵地址,發了一封Mail給高禹。

  我是成菱,收到信請回復。

  然後她一整個上午,就在工作與查看信箱之間,反覆移動著。

  希臘與台灣時差七小時,終於在下午三點鐘,成菱信箱出現一封署名「高禹」的信件。

  Dear:

  上機時才驀地想起忘了跟你留電郵地址,趁著大伙在新加坡轉機,就趕著寫信要小雋上口訴你,好在他沒忘了這件事。

  我現在人在雅典,還得坐郵輪才能進米克諾斯島。助理剛才通知八點整要整隊到海邊搭船。米克諾斯島現在不算旺季,船班還不多,所以等會兒絕對不能遲到。我等進了米克諾斯安頓好,會再寫長一點的信給你。

  想你。

  親你。

  禹

  成菱伸手輕撫著螢幕,就當她正在撫摸高禹身體。她正在腦中勾勒高禹寫信給她時的表情,一定是笑著的吧!這從他信裡看得出來。她喜歡他的文字,那麼率真、大方。成菱仰著頭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抬起手,按下回復鍵。

  高禹:

  我想我還沒習慣叫你Dear,不過沒關係,我還有長長的一整個月時間練習。

  昨晚小雋把你的電郵給我,他很聰明,一下就猜到我跟你交往的事情。一來不知道該怎麼隱瞞,二來我也不想否認你在我心裡的地位,所以我就將事情大概跟他坦白了。

  不知道你會不會不高興?

  又,據說米克諾斯島風景很棒,拍攝空暇,可以拍幾張照片給我嗎?

  我也想你。

  菱

  隔天成菱上班,她又在信箱裡收到高禹來信。

  Dear:

  快點習慣叫我這個字,否則我回台灣,見你第一件事就是要你連連喊我Dear,喊到我覺得煩膩為止。

  米克諾斯島風景的確很棒,天跟海藍成一團,但是又讓人感覺很透明。還有塗成純白色的房屋。我們今天到海邊的教堂拍攝,那畫面實在大美。啊,要是你在身邊就好了,很多事你親眼看更能體會,我所能想出的形容詞太少了,不過沒關係,我帶了數位相機,寫完信就馬上上傳檔案給你。

  捧著你的臉吻你。好想你。(為什麼你不在身邊?)

  禹

  成菱點開夾帶檔案,電腦經過一、兩分鐘處理,幾張藍天藍海白屋的美景顯現在電腦螢幕上。她又點離畫面回到郵件內容,目光停留在最後一行字上,他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希望她在他身邊?

  手指放在鍵盤上幾番猶豫,她終於鼓起勇氣按下一個問句。

  Dear:

  我還有五天年假沒休。只是——你真的希望我去?

  菱

  還不到三點,高禹的回信已經在信箱裡。

  Dear:

  你能來嗎?我是說真的。下個星期五紫星會回台灣參加一場電影首映,大概有四天時間我不用工作。如果你能來——

  不!是你一定要來,我迫不及待想跟你一塊暢遊米克諾斯,菱呀菱,你一定要來!

  附上電話,晚上十點打電話給我,我要在第一時間知道答案。(住的地方、機票等等你不用擔心,我來準備,我只要你來。)

  快快快,我迫不及待!

  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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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23:3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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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灣到希臘沒有直達飛機,成菱依著高禹Mail上的指示,聯絡了一個他在旅行社工作的朋友。高禹這朋友非常盡責地幫成菱處理好簽證跟機票問題,現在就等時間一到,搭飛機從台灣起飛至新加坡,再轉搭新加坡飛往雅典的班機。經歷了十個小時的飛行時間,下午四點半,成菱抵達雅典機場。

  才剛走出入境室,遠遠就看見個頭高大的高禹站在玻璃門外拚命跟她揮手,身穿白色無袖棉衫、寬鬆黑長褲的他!一張英俊的臉笑得好不燦爛。成菱靦腆地伸手向他揮了揮,然後依著順序,和人潮一塊走出入境門。

  「小菱!」

  還沒判別出他人在何方,高禹早就已經來到成菱身邊。成菱仰頭望著他眩人的笑臉,心臟頻率一瞬間飆得飛快。穿著白背心花長裙的她,軟甜得就像顆水果糖。彷彿仍不敢相信成菱人已經在雅典,高禹低著頭將她全身上下仔仔細細看過一遍,然後才用力抱緊她。

  「噢,我想你,我好想你。」

  從他肢體動作,可以完全察覺他說的話是真的。成菱偎在他暖熱的懷裡,眼眶也是一陣濡濕。她也好想他,雖然沒像他這麼大膽說出。

  「我租了一輛車,就停在外面……」高禹彎腰拎起成菱的隨身行李,一手拉著她往機場門外走。「快上車,我迫不及待要吻你。」

  聽見後面這句話,成菱臉頰一下羞紅。

  剛關上灰色的Peugeot車門,守在一旁的高禹迫不及待伸手將她身體攬過。他細細地撫著她嬌美的臉蛋,一聲滿足地歎息後,他傾身吻住她。

  他喜歡她的反應,一開始靦腆、羞怯,但最後總會情不自禁地為他敞開。和她分開的這段時間,每個獨眠的夜裡,他總會合上眼假想成菱就在他身邊,他會怎麼地吻她,而她會出現什麼樣的反應,而她的反應,就跟他想的一模一樣。

  高禹挪開唇瓣,憐愛地睇著懷裡的容顏。成菱眼神迷醉,身體柔若無骨般地癱在他懷裡,他焦渴地啃咬著她的下顎,嘴裡邊啞啞低語。

  「想死了想死了,好想這樣把你吃掉!吞進肚子裡——喂!你怎麼可以用這麼無防備的表情看我?你懷疑我說的話是不是?」高禹瞪著她看。

  觸及他火熱的雙眼,成菱臉頰一羞,從他懷裡退開。

  「那好嘛,我不要反應。」

  「不行!那問題更大!」高禹傾身咬她耳朵,成菱吃痛地拍他胸膛。被責打的高禹反而樂得笑呵呵。「你不反應,我會更想要弄得你起反應。真是的,你嘗起來怎麼會那麼美味,害我怎麼樣都停不了!」

  高禹一邊嘟囔,又一邊吻著她甜美的嘴,撫著她細嫩的脖子、手臂,一副恨不得將她融進他身體裡的模樣。

  「不行,我不能再吻下去,這樣趕不上渡輪時間!」

  高禹低吼一聲,發狠似的將身體抽開。他猛地抓抓自己頭髮,逼自己轉移注意力。看著他難受的表情,成菱心裡又酸又是甜。

  她喜歡這種感覺,知道她對他有著莫大的影響力。

  「看見你我好開心。」成菱突然傾身在他耳邊說道。

  高禹轉頭看著她,唇上咧了個開心的笑。

  「我也是。」撫著她臉頰,再一次陶醉在撫摸她的動作上,忽然什麼鑽進他腦袋,高禹才又猛地抽手。「不行,我不能再放縱自己。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去渡船場。等進了米克諾斯,我們足足有三天時間可以好好相處。」

  語畢,高禹一踩油門,小巧的Peugeot俐落地調轉個彎後,如箭般往前飛馳。

 


  前往米克諾斯的渡輪船身極大,四輛轎車一起上船也沒問題。高禹將Peugeot車停妥,便拉著成菱走到前方去。渡輪引擎發出粗重的喘息聲,幾乎兩人雙腳才剛踏上甲板,渡輪便開始緩慢往前滑動。

  船上除了高禹和成菱兩個東方人,其餘全是外國人。四個年輕士兵站在甲板最前方,兩名年紀較小的褐髮女孩離他們近一些,聽她們說話的音調,大約可確定應該是希臘本地人。剩下的就是些皺紋滿佈的希臘老人,大概十名左右,他們一個個落坐在固定住的椅子上,沉默無語地盯著翻湧的海面看。

  「海真的很漂亮,對吧?」

  高禹手指向前方。遠遠眺望,還可看見海鷗展翅飛過海面,撲到水裡捕魚。成菱偎在高禹身邊望著眼前一切,一瞬間她真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想起昨日與今日的差別,成菱忍不住歎了口氣。

  「怎麼了?」高禹用手指捲著成菱翻飛的髮絲,她仰起頭朝他微微一笑。

  「覺得好像是在作夢。昨天晚上我人還在千里遠外的台北,今天卻已經來到希臘,親眼見到聞名世界的蔚藍海岸。」

  「我也覺得像在作夢。」高禹執起成菱的手,低頭印上一吻後,這才摟緊她望著海面。「打從一星期前知道你要來,我就每天扳著手指算日子,七、六、五、四……好怕會一時大意算錯,直到昨天開車送紫星到雅典搭機,我才真實的感覺到你就要來了。」

  他歎口氣,眼睛含笑地睇著她。「你都不曉得我昨晚多興奮,一個人像傻子似的在房子裡窮轉。」

  「房子?」成菱想了一下。「你們沒住飯店?」

  「他們住飯店,我自己多花點錢租了間短期公寓。你知道我的個性,可受不了一大堆陌生人出出入入我的房子。」

  「那我住哪?」

  「跟我住啊!」高禹雙眼危險地瞇緊。「還是你寧可住飯店?」

  「我當然想跟你一起住,但是——」成菱眨眨眼睛,心裡猶豫該怎麼說才好。

  「嗯……」

  高禹哪聽不出她言下之意。他邪氣一笑,湊頭在她耳邊低語:「你擔心我會吃掉你?」

  她臉一下脹紅。

  「坦白說,我很想趁這個機會就把你吃干抹淨,連根骨頭也不留下。」

  高禹胸貼在成菱背上,仔細聆聽,還可感受到心臟在他胸口怦怦跳的沉穩頻率。「不過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太快了。我們交往的時間還不夠長,我不希望讓你覺得有壓力。」

  「坦白說——其實我也很想。」成菱突來的吐露教高禹一下睜大雙眼。唯恐他還不夠吃驚,她甚至還踮起腳尖在他光滑的下顎啄了一記。

  哇哇哇!高禹又驚又喜。才多久時間不見,她「進步」這麼大?!

  這種話在以往,她根本說不出口!

  「小妖精,明知道我多想要你,你還偏說這種話來折磨我,好啊好啊,看我怎麼整治你!」

  他伸手掐住成菱腰肢,忽左忽右上下狠搔一通。成菱癢得格格發笑,但又擔心會惹來注目,她在他懷裡又是躲又是蹭,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不要了,不要了!我投降!」

  高禹低頭望著成菱亮晶晶的美眸,一時動情,忍不住再度俯身吻她的嘴。

  顧慮旁邊還有其它乘客,成菱只讓高禹吻了一下,便滿臉通紅地將臉轉向海的方向。

 


  渡船抵達米克諾斯已經七點鐘。雖然頭頂上的太陽已失去白日的強烈光芒,但因為沒什麼雲,天空還是顯得很明亮。一進港口,遠遠就看見巨大黑字寫著島的名字。高禹與成菱坐進Peugeot車裡,依著船口職員的指示,順著棧板慢慢將車駛上堤岸。

  「往左看,有看到一家咖啡館嗎?」沿著路走,高禹大約跟成菱介紹四周景物。「幾乎每個初到米克諾斯的人都得在那喝上一杯咖啡,等接應的人過來。現在情況還好,但據製作公司請的導遊說,一到旅遊旺季,咖啡館裡外一定塞滿各國旅客,甚至連要找張空椅子都很難。」

  成菱看看兩旁,路上已經出現好幾名穿著短褲棉衫、背著背包悠哉閒逛的旅客。「其實人已經不少了呢!」

  「夏季會多上好幾倍,整座島都會被塞得滿滿。」

  進入市區,眼前開始出現典型的希臘景觀,屋頂牆壁全都是白色,但窗框卻塗上藍色油漆的夢幻屋,一座座像蛋糕似的沿著山坡連綿拓展。成菱滿臉驚奇的看著眼前風景,甚至車子停下來了她也沒發覺。

  他笑著撩撩她長髮。「回魂噢,我們到了。」

  高禹租的短期公寓蓋在半山腰上,大約二、三十棟,同樣也是漆上白漆面海的漂亮建築。走進公寓可以看到一個老老的希臘男人坐在管理室,他一見高禹進來,便用成菱聽不懂的希臘語跟高禹喊話。

  高禹向老人比比成菱,脫口說了一串希臘語。聽完他的話,老人回了高禹一句什麼,然後伸手拍著高禹背脊,朗聲大笑。

  然後高禹帶著成菱越過管理室,登上樓梯往三樓爬。一脫離老人視線範圍,成菱才扯著高禹衣擺問:「他剛說了什麼?」

  「我跟他介紹你是我女友,而他說的是——『你這小子真厲害,女朋友真漂亮』!」

  成菱聽了很開心。「對了,我這才知道你會說希臘語。」

  「我之前來過米克諾斯,學了一點點基本會話。」

  成菱皺眉想了一下。「噢……原來『女朋友」算基本會話?」

  高禹驀地停下腳步,轉身捏捏她鼻頭。「小醋桶,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常聽這裡人問我有沒有女友,所以我才會的!」

  被猜中心事的成菱臉蛋一下脹紅。「他們為什麼常問你這個?」

  「因為我帥啊!」說完話,他昂起脖子做了一個「天生麗質難自棄」的姿態。

  「臭美!」成菱輕輕打他胸膛。高禹哈哈一笑,摟著成菱的腰轉進已打開門的房子裡。

  「達啦,這就是你接下來三天要住的房子。喜歡嗎?」

  「哇……」

  從成菱方向望去,可以望見一扇面海的窗,涼涼清爽的海風吹拂窗簾,遠方還有色彩妍麗的小帆船點綴。

  「太美了!這兒簡直就是天堂。」

  高禹將行李拎進客房,走出來剛好聽見成菱的話。他從冰箱拿出一瓶沛綠雅,將瓶蓋打開遞給她。

  「不一定噢。」兩人倚在陽台邊,一人一口輪流喝著綠瓶子裡的礦泉水。「希臘的緯度高,現在大概看不出來,但冬天可是冷得嚇人,不但兩多,甚至還下雪,想不到吧?不只這樣,平常這兒還會有很強的海風,強到連要走路也不行,會被倒著吹回來。如果這裡是天堂,那死掉的靈魂可就辛苦了。」

  「你是說它們老是會被大風吹走是嗎?」成菱靈敏地想出原因,高禹大笑。

  「不愧是精靈,一聽就知道我在說什麼。」

  此刻,天上的陽光開始隱沒,夜色逐漸籠罩整座米克諾斯島,高禹將喝完的瓶子往桌上一擺,然後牽起成菱的手,帶她到外頭散步,順道吃飯。

  「平常你都跟製作公司的人一塊用餐嗎?」

  「不一定,我想去就去。畢竟他們住飯店,有專門供人吃飯的地方。」從這個方向,可遠遠瞥兒島上的觀光飯店,高禹指給成菱看。「米克諾斯這時開放的地方還不夠多,像現在,幾乎所有人都搭船回雅典了,他們覺得好不容易可以不必工作,當然要想盡辦法大玩特玩。」

  「我這樣跑來,不就害你沒玩到?」

  「神經,你當然比玩重要。」高禹輕捏成菱掌心。「不過坦白說,即使你沒來,我也不會跟他們一塊去。之前還不曉得你可以請年假,我原本打算要飛一趟台北——不過還是你來的好,這裡有太多東西想讓你看了。」

  兩人走到一家酒館門前,灰撲撲的招牌瞧不出店名。高禹識途老馬似的推開木頭店門,一陣烤魚的香味立刻湧入鼻腔。酒館裡擠滿本地人,大家皆用高分貝的音量跟其它人喊著話,高禹拉拉成菱手臂,成菱將耳朵湊到高禹嘴邊。

  「這裡的烤魚很棒,喜歡魚嗎?」

  成菱微笑地吃著空氣裡的木炭香氣,她點點頭。「喜歡。」

  不一會兒,高禹所點的白肉魚與希臘沙拉端上桌,服務生看著成菱迭聲說了同一句話,傍晚才剛聽管理員說過,他在稱讚她:「很漂亮。」

  成菱哪時聽過這麼多讚美,用英文跟服務生道謝之後,她羞得恨不得將臉埋進盤子裡頭去。

  「臉這麼紅,啊!乾脆抹點鹽巴一口把你吃掉算了。」

  「你捨得吃啊!」成菱瞪他。

  高禹笑得一臉賴皮。「用另外一種方式『吃』,就十二萬分捨得。」

  「色鬼。」成菱嗔。

  望著成菱羞澀的表情,高禹開心地仰頭大笑。

  離開酒館時,高禹順手帶了一瓶紅酒。回公寓後,高禹便要成菱先去洗澡,趁她在浴室忙,高禹也彎腰從櫃子裡拿出東西先準備好。

  他將室內燈關上,點起十數根臘燭,然後按下CD電源,「When  I  Fall  inlove」,納金高甜潤優美的嗓音在屋裡微微蕩漾開來。高禹拿出兩隻高腳杯,緩緩注入紅酒,這時候,成菱正好推開浴室門走出來。

  「我的公主。」高禹用英語喚著,並朝她伸出手去。成菱一臉詫異地將手擱在他手心裡。高禹將她拉至身邊,手擱在她腰間,低頭瞅著她笑。

  當他開始隨著樂聲移動腳步,成菱面露驚慌地問:「這是在幹麼?」

  「跳貼面舞。」

  「可是我不大……」

  成菱話還沒說完,高禹腳趾突然往她腳底板鑽,示意要她踩上來。

  「這樣好奇怪,我很重……」成菱驚訝地格格笑著。

  「你哪重?儘管把重量壓在我腳上,放心,你不會踩扁我的。」

  在高禹強力保證之下,成菱終於定了心神。她放鬆地貼在高禹身上,雙腳踏在他腳上。

  左腳、右腳……當高禹開始隨著樂聲移動,成菱身體也開始跟著搖動,一分鐘、兩分鐘,一個迴旋、再一個迴旋,趁他緩下舞步,成菱雙腳重新踏回地板,但是兩人的身體仍舊保持緊緊相貼的狀態。

  成菱順著他的帶領移動腳步,陶醉地仰頭看著高禹。

  「感覺不錯吧?」他問。

  「嗯。」成菱點點頭,一顆心被哄得醺醺然。「好親暱,彷彿可以一下觸到你的心……」

  高禹突然停下腳步,朝她搖起手指。「呵呵,『觸』?!小傻瓜,你老早就住進我心裡了……」

  語畢,他抓起她手指輕印上一吻,嘴唇慢慢從她指尖一直滑吻至她手臂,再鑽進她裸露的領口,最後停留在她嫣紅的唇瓣上。

  一吻、停頓,再吻、再停頓;高禹耐著性子延長挑逗的時間,直到成菱忍不住踮著腳尖擄住他嘴唇,他才得意地加深彼此的吻。

  「原來你也會著急。」一邊啄著她下巴,高禹笑著調侃。

  「壞蛋,故意捉弄我。」成菱睨他。

  「不這樣,怎麼看得出你心意?」高禹毫不猶豫地接話。「我喜歡你把慾望表達出來,那會讓我覺得安心,覺得我很特別。」

  「原來你到現在還不懂我的心意?」

  「懂,但我需要你更明確表達。」高禹哄著。

  成菱帶點緊張的睇著高禹,半晌,才見她鬆口吐露心意。

  「我會怕……知道嗎?其實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總是能夠那麼坦率,縱使已經確定了彼此的感情,但要我表現出來,我就是——你難道都不會擔心錯看了,或者表錯情嗎?」

  高禹莫測高深地睇著她。「與其擔心這些,我倒寧可相信我的心告訴我的話。況且愛,本來就是一件該大大方方攤開來說的事,難道你寧可我老瞞著不吭氣,也不願親耳聽我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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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8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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