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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巫靈]門神護夫(家有好神2)[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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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1 00:16:22 |倒序瀏覽 | x 1
門神護夫【家有好神2】作者:巫靈

她好倒楣啊!
原本她的夢想是當美美的天仙,
卻被迫下凡附身在墜崖的丫鬟身上,
還沒適應新身分,
那個樹敵無數的無良主子就要她快點回去當人肉盾牌,
原來她'生前'不但是暗戀主子卻只能目睹他娶妻的可憐丫鬟,
還是他的貼身護衛,得隨時有以命護主的準備,但問題是——
她根本不會武啊!快點讓她回天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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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1 00:16:47
  楔子

  「什麼?下凡接受考驗?」

  司甄甄傻眼的瞪著眼前三位師父,頭戴官帽,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是為「福神」;做員外郎打扮的中年男子,是為「祿神」;最後一位高額白髯的老人,則是「壽神」,三人便是世人所謂的「福祿壽」三神。

  「師父,不是只要在天庭認真學習五百年就能位列仙班?怎麼我好不容易媳婦都快熬成婆了,您才突然告訴我得下凡接受考驗,考驗不過就不能成仙?」

  雲霧縹緲的天庭裏,司甄甄正對著三位師父嘰嘰喳喳的抱怨,心裏有種被騙上賊船的感覺,她辛苦了五百年,向三位師父學習驅邪、招福、招財進寶等能力,本以為終於苦盡甘來,沒想到考驗根本還沒開始。

  「唉,甄甄丫頭,師父們也不是存心隱瞞你。」福神也顯得很無奈,「這是咱們天庭的規矩,不到考驗來臨時,是不能事先透露這一關的。」

  祿神及壽神在一旁猛點頭附和,他們不是故意不講……呃,也可以算故意啦,就怕一開始把話給講明,修行五百年卻不一定能位列仙班,還得通過考驗,她便不會向他們辛辛苦苦的學習修行。

  話說這個司甄甄原本是村長之女,長得甜美可人,遺傳了她爹熱心助人的性子,沒想到在一次調停兄弟吵架紛爭時,意外被發狂的馬匹踩死,年僅十八便香消玉殞,實在可惜。

  因為她連續三世都是積德行善的好人,有機會位列仙班,死後便被招引來天庭,成為門神學徒,她原本想門神也不錯,她記得那些天仙門神都穿著很漂亮的衣裳,誰知她師父竟是福祿壽三仙,而且還得要通過最後考驗,才能成為帶給人們福祿壽的「三星門神」之一。

  司甄甄又氣又惱,但到了這個節骨眼,她能說不嗎?要不她這五百年來的辛苦就白受了,因此她也只能咬牙接受考驗,無論考驗到底是什麼。

  「唉……」她忍不住歎口氣,為免再度上當受騙,這次非得問清楚不可,「真的只要過了這個考驗,我就能升格為神仙?」

  「沒錯!」福神非常篤定的點頭。

  祿神及壽神也跟著點頭。

  「不會有第二關、第三關、第四關等等的其他考驗?」

  「你放心,絕對沒有,就只有這一個。」福神信誓旦旦的回答。

  「那好吧,我的考驗是什麼?」

  「咱們不能告訴你。」

  「嗄?」司甄甄再度傻眼的呆愣住。他們要她接受考驗,卻又不告訴她考驗是什麼,到底是不是在耍她呀?

  「在你下凡後,得自己找出到底什麼是你的考驗,然後圓滿解決它。」

  「可是……我一點頭緒都沒有,又怎麼知道什麼才是我的考驗?」她非常苦惱的皺起一雙秀氣柳眉。要是弄錯了怎麼辦?

  「師父只能給你一個提點,一切但憑直覺行事。」

  「嗄?」這種提點,有提跟沒提還不是一樣!?

  「咱們該說的也都說完了,你就趕緊下凡去,別再浪費時間了,去面對你的考驗吧。」福神話一說完,壽神就拿起拐杖,在她前方的地上輕點一下。

  司甄甄腳下瞬間開了一個黑色大洞,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摔入黑洞裏,筆直地往下掉。「啊——」

  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她會掉到什麼地方去?她喊救命有用嗎?

  「甄甄丫頭,祝你好運呀……」福祿壽三神在洞口上笑著朝她揮揮手,目送著她越掉越深,直到再也見不到身影。

  司甄甄繼續尖叫。好運她根本不敢想,只希望自己別遇到太多麻煩就謝天謝地了。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此次下凡,恐怕多災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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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1 00:17:18
  第一章

  「哎喲!好痛……」

  司甄甄感到自己重重一摔,終於停止墜勢,渾身上下又痛又麻,有好一會都使不上任何力氣來。

  怪了,她在天庭已有五百年感覺不到痛意,照理來說,她身為靈體,早已失去人類的五感,又怎會突然間有了痛覺?

  「喜兒有反應了?」

  「她剛才哀號了一聲!快!?快去告訴王爺……」

  耳邊傳來不只一位陌生女子說話的聲音,但司甄甄始終無法順利睜開眼,瞧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只能繼續在黑暗中掙扎,直到全身痛麻感逐漸退去,她才有辦法慢慢睜開眼,但身體依舊無法施力。

  她到底怎麼了?

  一睜開眼,她就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房裏,床邊有個面生的年輕姑娘,是丫鬟打扮。那姑娘看到她蘇醒,開心的說道:「喜兒,你已經昏迷不醒一個月,謝天謝地,你可終於醒來了……」

  喜兒?司甄甄困惑的眨眨眼,隨即意會過來是怎麼回事,她肯定是附身在一位叫喜兒的姑娘身上了。

  那原本的喜兒人呢?她運用神力感覺到,這個身子內除了她的魂魄之外,還有另外的一魂一魄留存著,那應該就是喜兒的魂魄。人應該有三魂七魄,這個軀殼少了二魂六魄,才會昏迷不醒一個月,直到她暫時附身才因而蘇醒過來。

  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才會讓這個喜兒的二魂六魄散去,只剩一魂一魄在身上?

  她再試著動動手腳,發現還是無法使力,這具身軀因為昏迷一個月已經變得太虛弱,看來一時半刻是恢復不了正常了。

  「喜兒,你別動,御醫說你傷得很重,還剩一口氣已是萬幸,現在好不容易才清醒,還是多休息得好。」那位姑娘好心勸阻道。

  御醫?能夠請得動宮中御醫……看來,她是來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對了,她剛才似乎聽到其他丫鬟提到過﹁王爺﹂,該不會……

  此時,房門被人從外猛力推開,兩名男子一前一後沖進來,沒過多久就來到床畔。

  司甄甄瞧著先一步到達的男子,他看起來非常出色,大約二十六、七歲,身穿暗紫虎紋錦鍛衣裳,腰間掛著碧玉墜飾,一身氣勢尊貴非凡。那濃密飛揚的劍眉、深黑銳利的瞳眸與略薄卻有形的嘴唇,塑造出一張俊逸非凡的臉龐,渾身更散發出一股傲然之氣,可以想見他絕對不是等閒之輩。

  而在他後頭的,是一名看來剛毅木訥的男子,安靜不顯眼,想來應該是他的隨身護衛。

  她傻愣愣的直盯著前頭男子瞧,被他強大的氣勢給徹底震懾住,久久回不過神來,腦中只想著一件事——他真是好看!

  她該說福祿壽三神待她還算不薄嗎?讓她一下凡間就見到如此「美景」,果真是賞心悅目……

  歐陽瑞緊蹙雙眉,床上的冬喜兒醒是醒了,那眼神卻讓他感到非常陌生,單純到近乎呆傻的神色,不該在她臉上出現,難道她摔傻了?

  她可不能傻,他還等著她替他解開謎團呢!

  「喜兒,你能說話嗎?」

  她試著動了動唇舌,半晌終於發出微弱且沙啞的聲音。「……嗯。」

  「還記得你和如妍是怎麼摔下崖的嗎?怎麼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他心急的詢問。等了一個月,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希望能從她身上得到解答。如妍已死,現在也只有她能說出當時發生的事情了。

  「什麼如妍?摔下崖?」司甄甄滿腦困惑,不懂他在問什麼,不過她倒是從他的詢問中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喜兒因為墜崖摔成重傷,才會三魂七魄掉了二魂六魄。

  可這喜兒究竟是什麼身分?眼前這個好看的男人就是王爺嗎?

  「季如妍,你所保護的人,難道你不知道?」

  她怎麼會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喜兒呀!

  司甄甄頓時覺得頭疼不已,她雖然暫時附身在喜兒身上,但對所有的事一概不知,甚至在她面前的這一群人,她沒有一個認得的,想叫都叫不出名字來。

  心慌了好一會,她靈機一動,開始演起戲來,撫著頭大皺起眉,「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說什麼」歐陽瑞瞬間臉色大變,不敢置信。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什麼墜崖的事、你們到底是誰……我甚至……連我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

  既然她一下凡就附身在喜兒身上,那就表示她的考驗應該和喜兒有關聯,她勢必還得在喜兒身上待一陣子,只要裝失憶,也許就能掩飾她不是喜兒的事情。

  歐陽瑞的臉色非常難看,對他來說,冬喜兒不管是失憶或傻了,都無法回答他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兩者根本沒什麼差別。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人蘇醒,怎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就算失憶了,他也要想辦法將她的記憶給喚回來。

  「快去告訴總管,要他到宮中請御醫,本王要徐御醫親自過來看診!」歐陽瑞朝一旁的丫鬟吼道。

  徐御醫是眾御醫中醫術最厲害的一位,他相信徐御醫會有辦法喚起冬喜兒遺忘的記憶。

  「奴婢遵命!」丫鬟急急沖出房間,不敢有任何怠慢。

  「王爺請息怒。」歐陽瑞後頭的古向安用平靜無波的音調勸著。

  歐陽瑞怎麼有辦法息怒?他已因為季如妍意外死亡被人騷擾了整整一個月,煩不勝煩,早已失去耐性。

  但他也知在冬喜兒恢復記憶前,自己再心急也無濟於事,只能擰著一雙眉,臉色難看的在桌旁坐下,努力按捺住性子,不再說話,等徐御醫前來看診。

  等了好一段時間,徐御醫終於來到瑞王府,急急忙忙進到冬喜兒房內,都還沒時間喘氣,看到歐陽瑞在房內,他便趕緊躬身行禮,「王爺。」

  「得了,不必多禮。」他擺擺手,只想趕緊處理冬喜兒的問題,「請徐御醫看看喜兒的情況。」

  「是。」徐御醫來到床邊,仔細診視冬喜兒的情況。

  在過來的路上,總管已經事先告知過他冬喜兒蘇醒後的狀況,也知道她失憶的事情惹得歐陽瑞勃然大怒,因此他特地注意檢視她頭上的傷口。

  將她的傷勢全都檢查完一遍後,徐御醫來到歐陽瑞面前,「王爺,冬姑娘身上的傷勢大致都痊癒得差不多了,只要再繼續調養身子,將虛弱的元氣補足便沒什麼大礙了。」

  「那她失憶的情況是怎麼回事?」

  「因為冬姑娘頭上有傷,傷勢還不輕,雖然傷口已痊癒,但很有可能腦中還有瘀血未清,阻塞血路,因此造成失憶。下官會再開一些活血化瘀的藥,盡可能將冬姑娘腦中的瘀血給化開,如此或許就能恢復記憶。」

  「或許?」歐陽瑞表情一沉,明顯很不滿意這種含糊不清的回答。

  「王爺,人的腦袋不同一般,失去記憶這種症狀,每個人情況都不一樣,有人短時間就能恢復,也有人得過好一陣子才能復原,甚至有人一輩子都恢復不了。這不是下官有辦法控制的,能不能恢復記憶,關鍵還是在冬姑娘自己身上。」徐御醫戰戰兢兢的回答。

  這位瑞王爺後臺可硬得很,他是現今歐陽太后最疼愛的侄子,因此狂妄任性、獨斷霸道,只要他看誰不順眼,那個人就等著倒楣了。徐御醫非常怕自己一個處理不好就得罪到歐陽瑞,成為下一個倒楣的人。

  仗著有太后撐腰,歐陽瑞簡直將皇宮當成自家後花園在逛,叫個御醫出宮來看診根本就不算什麼,而和歐陽瑞同年的軟弱皇帝,對他的狂妄行為只能睜隻眼閉只眼,只要不出大亂子,就什麼事情都由著他。

  歐陽瑞的雙眉還是緊蹙著,沒想到連徐御醫都無法做出令他滿意的處理,「難道咱們就只能被動的等?」

  「或許王爺能給冬姑娘一些刺激。」徐御醫努力給予建議。

  「什麼刺激?」

  「告訴她從前的事情,或許某一件事能夠刺激到冬姑娘,記憶就會恢復過來。」

  歐陽瑞雖然非常不滿意這樣的結果,卻也無計可施,只能暫時接受徐御醫的建議,「知道了,你去開藥方吧。」

  「謝王爺。」徐御醫暗暗松了一口氣,幸好是有驚無險。

  御醫退下後,歐陽瑞也不再多留,吩咐房中的丫鬟,「好好照顧喜兒,再有任何狀況,隨時來告訴本王。」

  「奴婢明白。」

  司甄甄在床上始終當個安靜的病人,在等到歐陽瑞及護衛也跟著離開後,才輕輕鬆口氣,暫時不再擔心她附身的事會露餡。

  這個王爺氣焰太盛,恐怕不好相處,也難怪丫鬟們都戰戰兢兢的,就連從宮裏請來的御醫也是一樣。

  而她附身在喜兒身上,到底得面對什麼樣的考驗呢?她目前還沒有任何頭緒,只能繼續靜觀其變。

  希望別太難呀……

  **

  司甄甄藉由冬喜兒的身體「蘇醒」後,歐陽瑞就命廚子好好補補她的身子,務求能在最短時間內將她的身子給調養回原來的狀況。

  好幾日下來,她除了喝藥就是吃補品,沒別的事可做,不過她也趁機從負責照顧她的丫鬟口中得知和冬喜兒相關的事情,終於大致瞭解狀況。

  這裏是瑞王府,主子是瑞王爺歐陽瑞,他有權有勢,英俊尊貴,但個性嘛……即使丫鬟不敢隨意評論,她也大概能夠理解,反正絕不會是和藹可親就是了。

  冬喜兒和古向安一樣,原本都是歐陽瑞身邊的貼身護衛,從小就在瑞王府長大,只不過兩年前歐陽瑞娶了宰相千金季如妍為妻後,就命冬喜兒轉而保護王妃,變成王妃的貼身護衛。

  貼身護衛?會武?司甄甄聽了不禁冷汗涔涔,她一點武功都不會,要她出去打打殺殺,簡直就是要她去送死。

  她現在只希望在自己附身的這段日子裏,不會遇到必須打打殺殺的情況,免得她考驗都還沒通過,就又在人間死了一回。

  「王爺特地將自己的貼身護衛撥給王妃,肯定表示他很愛王妃嘍?」坐在床上,司甄甄好奇的問。

  「才不是這樣。」丫鬟刻意壓低嗓音道,「王爺和王妃的結合只因門當戶對,王妃美麗是美麗,但心高氣傲,常常說沒幾句話就和王爺吵起來,兩人成婚後三不五時便會吵上一架。半年後,王爺便受不了另辟一院居住,放王妃獨守空閨去了。你之所以會到王妃那兒去,是一開始兩人還新婚燕爾時王妃主動討的,這樣若有事要出門也安全些。」

  歐陽瑞因為性子任性妄為,樹敵不少,大家畏懼他在朝中的勢力,不敢明著與他對杠,只好背地裏來陰的,因此歐陽瑞常遇到襲擊,所以需要貼身護衛時刻保護,而季如妍擔心自己會被牽連,才將冬喜兒給討過來。

  沒想到就在一個月前,季如妍到京城近郊的山中寺廟參拜,照例由冬喜兒領著一群護衛護送,但兩人遲遲沒回到護衛等候的地方,當他們找到人時,她們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兩人已一同摔到寺廟後的懸崖下,當他們救起人時,季如妍已氣絕身亡,而冬喜兒還剩下微弱的一口氣。

  在冬喜兒昏迷不醒的這一個月,季如妍已入土為安,但因為她身分特別,不但是宰相千金還是歐陽瑞的王妃,因此她死因到底為何,不只宰相府要歐陽瑞好好給個交代,歐陽瑞自己也想知道,季如妍到底是不是被他牽連而遇襲身亡。

  「所以你現在失去所有記憶,王爺才會如此惱火,因為除了你之外,再也沒人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丫鬟解釋道。

  司甄甄心虛的眨了眨眼,「我……我會努力想辦法恢復記憶的。」只怕季如妍的死因會永遠成為一個謎團吧,除非還在她這個身子裏的一魂一魄願意開口說話。

  她附身多日以來,曾試著要和體內的冬喜兒魂魄溝通,卻沒感受到對方有任何反應。

  「對了,沒想到你失去記憶後連性子都變了,和從前的你簡直判若兩人。」

  「我從前是什麼性子?」

  「冷冰冰,非常安靜,一點聲息都沒有,就像古護衛一樣。」丫鬟頓了一下才又說:「不過我比較喜歡你現在的性子,很開朗,臉上始終帶著笑,全身散發出一股暖意,令人很舒服,好像只要待在你身邊就會有什麼好事發生似的。」

  丫鬟也不懂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反正現在的冬喜兒已從冷若冰霜的薄命相變成笑臉迎人的福相,只要再把消瘦的臉蛋養得圓潤一些,肯定看來更有福氣。

  「是嗎?哈哈哈……」司甄甄除了笑之外也不知該回些什麼了。

  冷冰冰?非常安靜?冬喜兒的性子和她完全相反,她想假扮也假扮不了,所以還是省下這個心,以自己真正的性情面對眾人,免得到時畫虎不成反類犬,更會令人起疑。

  反正只要大家有疑惑,她一律推說自己失去記憶,誰又奈何得了她?

  同一時間,歐陽瑞在書房裏觀看帳冊,一名丫鬟緊張兮兮的進到裏頭,朝他彎身行禮。

  「王爺。」

  「有事?」他繼續把視線放在帳冊上,完全沒抬頭。

  「宰相府又派人來了。」

  一聽到宰相府,他的雙眉馬上蹙起,顯得十分不耐煩,「這回他們又派誰來了?」

  這一個月來,宰相府早已派人上門多次,就為了問出季如妍的死因,提出的要求和來訪的次數簡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也難怪會使人感到厭煩。

  「這一回是王妃的哥哥親自來了。」

  「季哲剛?」歐陽瑞終於抬起頭來,將帳冊放下,「他現在人在哪?」

  「奴婢已暫時將季公子請入花廳內等候。」

  歐陽瑞起身離開書房,來到花廳裏,坐在花廳內的季哲剛一見到他出現,馬上站起身,表情凝重。

  季哲剛和歐陽瑞差不多年歲,同樣有著英俊的樣貌,但歐陽瑞從一開始對季哲剛的印象就不好,因為季如妍嫁進瑞王府沒多久,就習慣拿他和哥哥比較,總是嫌他不如哥哥對她的溫柔體貼,她以為她婚前在宰相府哥哥是如何的呵護她,他這個做丈夫的就應該要比照辦理,將她捧上天才是。

  「之前是宰相府總管,現在換季公子親自登門拜訪,下一回,該不會就輪到宰相大人親自出馬了吧?」歐陽瑞冷冷一笑,刻意嘲諷道。

  「瑞王爺,我不是特地來聽你冷嘲熱諷的。」季哲剛不想多說廢話,直接導入正題,「聽說冬喜兒已經蘇醒,但卻失去記憶,完全說不出那一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是從哪得知這件事的?歐陽瑞微蹙起眉,非常不悅自己府內的事情洩露出去,到底是誰如此多嘴,這可是犯了他的忌諱。

  「她的確已清醒,也確實失去記憶。既然你知道此刻的她說不出那日事情發生的經過,又何必在此時前來王府?你明知得不到任何答案。」

  「還需要什麼答案,如妍之所以會遇害,肯定是受到你的牽連,因你而喪命的。」季哲剛憤恨的說道,「她嫁給你兩年,你非但沒有好好對待她,最後還讓她被你牽累而喪命……無論如何,咱們宰相府都吞不下這口氣!」

  夫妻間的情感好壞,旁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歐陽瑞不想多費唇舌向季哲剛解釋,他要誤會就由他去。

  他只是無法容忍對方硬是要將季如妍的死因扣到他頭上,非說是受到他的牽連不可。「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如妍的死真是因為受到本王牽連?」他毫不客氣的回敬一句,「如果拿不出半點證據來,就閉上你的嘴!?不要以為你是宰相大人的兒子,本王就會對你客氣。」

  「事情已經讓你拖過一個月,你卻遲遲沒給咱們一個交代,今日無論如何你都得給個交代出來。」

  「你說給本王就一定得給?」歐陽瑞冷笑一聲,「連皇上都不敢這麼對本王頤指氣使,你當你自己是誰?」

  季哲剛臉色一僵,但還是不死心,「所以你打算就這麼算了,就讓如妍死得不明不白,也讓眾人質疑你?」

  「本王沒說就這麼算了,只不過在喜兒恢復記憶、真相尚未明朗以前,你們若要動本王的人,休想!」

  宰相府三番兩次要他為季如妍的死交代,還要他交出昏迷不醒的冬喜兒,只因他們認為喜兒護主不力,讓王妃身亡,必須以命償命,為主子陪葬。

  荒謬!冬喜兒都已因主子而身受重傷,差點連命都沒有,宰相府的人竟然還說得出要她以命償命這種話王妃的命是命,護衛的命就不是嗎?

  「冬喜兒護主不力,本就該死,無論——」

  「夠了!?」歐陽瑞毫不留情面的揚聲制止他再說下去,「本王的人,只有本王能決定如何處置,外人休想干涉!」

  他盛氣淩人,絲毫沒把自己看在眼裏,季哲剛惱怒得咬牙切齒,萬分不甘,卻又拿他無可奈何,「歐陽瑞,咱們走著瞧!」

  他猛地轉身走出花廳,腳步卻異常沉重,氣憤的神色下藏著慌亂的心思,卻沒人看出任何端倪。

  之前冬喜兒昏迷不醒,他日日等待她咽下最後一口氣,過得心驚膽戰,沒想到她大難不死,還是醒了過來,雖然幸好她失去記憶,卻也沒人能夠肯定她多久之後會恢復正常。

  此人對他是個威脅,他必須要在她恢復記憶前想辦法除掉她,以絕後患!

  **

  「哇……原來我長得這個樣子……」

  經過幾日精心調養後,司甄甄終於能夠下床,她第一次拿起鏡子看著冬喜兒的樣貌,感到新鮮不已。

  冬喜兒有一張小小的瓜子臉,尖下巴,長相清秀,不過太瘦了,臉頰沒什麼肉,看起來就是那種紅顏薄命相。

  除此之外,她發現這個身子很有力氣,畢竟是練武之人,但糟也糟在她還不太會控制它,這讓她有些困擾。

  此時突然響起有人開門進房的聲音,司甄甄一轉身,才見到古向安打開門,緊接著歐陽瑞也踏進房來。

  她趕緊來到歐陽瑞面前,扮好下人的角色,有禮的躬身,笑意盈盈,「王爺。」

  歐陽瑞眉心微微一蹙,對眼前笑容燦爛的冬喜兒非常不習慣,從前的她總是冷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和現在的她簡直是天差地遠,他不得不感到突兀。

  認真說來,她不像失去記憶,反倒像變了個人,雖然外表依舊是冬喜兒,但渾身散發出的氣質已迥然不同,和從前沒有一丁點相像的。

  從前的她絕不會有如此燦爛的笑容,周遭還似乎圍繞著一股暖意,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親近。

  這樣的改變太奇怪也太陌生,他不禁困惑她到底是怎麼了,但眼前有更要緊的事得想辦法解決,他只好暫時將對她的疑惑擱在一旁。「身子都好了?」

  「嗯,恢復得差不多了。」

  「那就跟本王出門吧。」

  「出門?要去哪兒?」

  「去寺廟後的懸崖。你始終沒有恢復記憶,或許回到事發地點,能夠刺激你的記憶,讓你回想起一些什麼也不一定。」

  「喔。」司甄甄乖乖應答。雖然她明白這對她來說一點用也沒有,因為她根本就不是冬喜兒,但也不能說什麼,只能照做就是了。

  「那就走吧。」歐陽瑞率先轉身離開房間,古向安緊跟在後,最後才是司甄甄慢吞吞的跟上。

  她對瑞王府的環境還不是很熟悉,有大半的地方沒走過,所以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們後頭,免得自己跟丟迷路。

  為了能夠快去快回,歐陽瑞一行人打算騎馬過去,早已吩咐總管在前院備妥馬匹,只要他們以及隨行護衛全部到達就可以馬上出發。

  司甄甄原本沒多想,以為反正就是出門一趟而已,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直到她見到前院已經等候多時的馬匹時,臉色瞬間刷白,全身發寒,兩腿發軟。

  問題……可大了!

  歐陽瑞來到自己的坐騎邊,正要上馬,卻發現她仍站得遠遠的,臉色異常難看,似乎沒有靠近的意思,不由得皺起眉,「喜兒,你還在發什麼愣?快點上馬,別浪費時間。」

  雖然失去記憶,但應該會的事情還是會吧?騎馬對她來說和吃飯沒什麼兩樣,應該是只要一碰到就能憑著本能上手。

  「呃?」司甄甄從驚恐中回過神,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是……」她慢慢的靠近馬匹,全身抖得更厲害了。

  不能怪她怕馬怕成這樣,因為她上輩子就是被馬給踩死的呀!?那份恐懼深深烙印在她心底,就算已過了五百年,對她來說影響還是非常大。

  歐陽瑞納悶的看著她那抖得不像樣的身子,開始感到不耐煩,「冬喜兒,快上馬!」

  「呃?是……」她深吸口氣,豁出去的伸出手,卻不小心扯到馬背上的鬃毛。

  看著馬兒突然之間轉過頭,臉在她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馬臉幾乎都快貼上她的臉,嚇得她眼睛瞪大,全身僵直,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無法做出反應,就連呼吸也給忘了。

  下一瞬間,馬兒從鼻孔沖著她噴出一陣熱氣,她再也受不了的抱頭驚叫出聲,嚇壞前院的眾人。

  「啊——」

  再下一刻,她眼一翻、眸一閉、身體往後一仰,當著大家的面,很不爭氣的被馬給嚇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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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1 00:19:05
  第二章

  「奇怪?我這是在哪呀……」

  司甄甄迷迷糊糊的走在一處黑暗空間內,前後都不見路,她納悶的想著,自己才剛被馬給嚇得尖叫出聲,接下來……接下來怎麼了?

  她處在這片漆黑的地方,想離開卻也不知該怎麼離開,情況簡直詭異到極點。

  忽然,本來只有她一個人的黑暗空間,冒出了另一個姑娘,那姑娘靜止不動,視線一直瞧向前方,面無表情,像是一抹無所依歸的幽魂。

  她認出了那位姑娘——是冬喜兒!來到對方身旁,她開心的喚著,「喜兒姑娘?喜兒姑娘?」

  冬喜兒沒有回應她,視線依舊木然,像是根本沒聽到她的叫喚。她狐疑的偏頭望過去,想知道冬喜兒到底在看什麼,卻什麼都沒有,一片漆黑。

  正當她困惑不已時,四周的景色倏地變了,頂上降下白雪,眼前出現了庭院的景致,後方有一條長回廊,而庭院中則站著一個非常小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畏寒冷,努力拉開弓箭,對準前方綁在大樹上的圓靶正在練習箭術。

  司甄甄訝異的眨眨眼,只因那小姑娘的長相和冬喜兒極相似,只是較為稚氣,難道……她進到冬喜兒的回憶裏了?

  **

  庭院中的小喜兒使力撐開弓,花了好一會時間才瞄準箭靶,鬆手放箭,﹁咻﹂地一聲,箭頭雖插入了靶上,卻不在正中心,只要再偏一些,就會離開圓心的範圍。

  她感到很氣惱,喘出的氣息很快凝成白色的霧氣,可以想見天氣是多麼冷,她的雙手甚至已經凍得紅紅的,指間也因為頻繁拉弓而受傷,點點紅痕沾染在弓弦上,而她卻似乎渾然未覺。

  休息了一會,她猶不死心,走上前將箭拔出,再回到原地繼續練習。

  「雪都下這麼大了,你還在庭院裏幹什麼?」

  小喜兒弓才拉開一半,聽到後頭的聲響,趕緊轉過身來恭敬行禮,「王爺。」

  少年時的歐陽瑞已散發出渾然天成的尊貴及傲氣,他站在回廊內,微蹙著眉,似乎對小喜兒冒雪練箭的行為感到頗不以為然。

  「你還沒回答本王的問題。」

  「奴婢想儘快將箭術給練好。」她微低著頭,不敢直視主子。

  她是個孤兒,從小被帶進瑞王府,因為根骨奇佳,適合練武而被栽培訓練,以後好貼身保護王爺。

  要不是王爺收留,她可能早就在外頭餓死、凍死了,所以她很努力學習武藝,不想被趕出王府,再度無家可歸。

  因此對於王爺她是又敬又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錯什麼會惹他氣惱,令他開始討厭她。

  「儘快?本王只瞧見你快將自己給折騰死了!?」對於她的認真,他不但不開心,只覺得她真是蠢,「本王有命令你得在什麼時候就將箭術給練好嗎?」

  小喜兒搖搖頭。

  「那你如此心急是想做什麼?連等雪停都不能等嗎?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見,還以為本王虐待下人,就算下雪也不准你休息,非得見你病倒才肯放過你。」

  小喜兒沒想到他會這麼想,頓時感到驚惶不已,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慘白著一張臉,繼續站在下雪的庭院內,不敢妄動分毫。

  會惹他氣惱,令他開始討厭她。

  「儘快?本王只瞧見你快將自己折騰死了!?」對於她的認真,他不但不開心,只覺得她真是蠢,「本王有命令你得在什麼時候就將箭術給練好嗎?」

  小喜兒搖搖頭。

  「那你如此心急是想做什麼?連等雪停都不能等嗎?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見,還以為本王虐待下人,就算下雪也不准你休息,非得見你病倒才肯放過你。」

  小喜兒沒想到他會這麼想,頓時感到驚惶不已,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慘白著一張臉,繼續站在下雪的庭院內,不敢妄動分毫。

  「你這個小丫頭……到底懂不懂本王的意思?」歐陽瑞沒好氣的大翻白眼,既然她聽不懂,他就只好用命令的方式了,「快過來!」

  他曾經聽過有人昏迷多日蘇醒後也是這種狀況,後來是請道士過來看,道士才將孤魂野鬼驅離被附身的軀體。

  他負責保護王爺的安全,一心只顧念著主子,絲毫不敢馬虎,要是現在的冬喜兒真被孤魂野鬼給附身,說不定哪時會對王爺造成威脅,甚至是危害性命,所以他不得不防。

  歐陽瑞雖然也覺得現在的冬喜兒非常奇怪,卻倒是沒有往被附身這回事上頭去想,因為他平時就不信怪力亂神之事,對古向安的說法自然半信半疑:「真有這種附身的事?該不會是坊間的傳說流言吧?」

  「王爺,咱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請個道士來瞧瞧,沒事時最好,若是真有事情,也可早點解決,這樣對王爺也安全。」

  看古向安如此堅持,歐陽瑞也就隨他去了,「嗯,那要找哪個道士來?隨便找一個,就怕是專騙人錢財的江湖術士。」

  「聽說有位邱道士法力驚人,曾經收服過不少妖魔鬼怪,頗有名氣,只不過他居無定所,四處雲遊,想要找到他,必須花點時間。」

  「那這事就交給你處理吧。」歐陽瑞乾脆的指示。

  「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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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哇……張大娘,你這是什麼餅呀?好好吃哦……」廚房內,司甄甄開心的吃著瑞王府廚娘張大娘給她的圓餅。

  這圓餅差不多和她巴掌一樣大,一層層的外皮又酥又脆,中間則包著一層薄薄的、像是麥芽糖的甜餡,一口咬下去,甜餡和酥皮搭配得恰到好處,不會太甜也不會太淡,害她吃了第一口後就再也停不下來,嘴饞得很。

  她在天庭已經五百年不知人間美味,這次下凡來,什麼東西都吃得津津有味,每樣都喜歡,就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除了苦藥例外。

  張大娘見她吃得如此開心,還嘴甜的頻頻稱讚,當然樂得很,臉上也跟著笑意嫣然,「這是我家祖傳的甜餅,外頭可吃不到,喜兒姑娘要是喜歡,我有空閒便做一些,讓你當零食吃。」

  「真的嗎?張大娘你真是太好了!」司甄甄開心得都快飛起來了。

  「這沒什麼,多虧你給我那些草藥讓我回去泡腳,膝蓋多年來的酸疼狀況真的減輕多了,我沒什麼好回報的,只好做些甜餅,希望能合你的口味。」

  東喜兒自昏迷醒來後,性子大變,從前府內僕人大家都不敢靠近冷冰冰的她,現在她人緣卻變得異常之好,大家不僅都樂於親近她,也很喜歡看到她的燦爛笑容。

  只要她一出現,四周的氣氛便會跟著轉變,就算前一刻氣氛再如何的糟糕或沉悶,都會在她加入的那一瞬間變化,她笑容的強大影響,幾乎可以說是無堅不摧……呃,其實還是有例外的。

  那例外就是歐陽瑞及古向安。

  司甄甄聽了張大娘的話,笑笑的沒有回話,她只是見到張大娘膝上有病氣纏繞,順手將病氣給化開而已,給張大娘的藥草只是個障眼法,讓張大娘以為真是藥草的功效,免得讓張大娘嚇到,發覺她輕輕一碰膝蓋,長年的疼痛就能淡去,大家若知道的話肯定會很驚訝。

  雖然她現在是附身的狀態,法力無法完全施展開來,但要驅除一點小小病氣,對她來說還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

  「喜兒,不好了!」這時,一名丫鬟急匆匆進到廚房內,「王爺在找你。」

  「是嗎?」她趕緊將手中吃了一半的甜餅給吞完,沖出廚房。「啊——顫了!」

  冬喜兒原本保護的季如妍已死,司甄甄附身蘇醒後,她當然又回到歐陽瑞身旁,和古向安一同保護他的安全。

  但她真的很不習慣必須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旁,或在他的書房、寢室外罰站,所以總是逮到機會就偷偷溜走,在王府內四處串門子,等開心了再回去。

  反正不只她一個人是護衛,她相信自己暫時離開一會他也不會有危險,況且王府戒備森嚴,刺客很難闖入。

  司甄甄心虛的趕緊回到書房前時,歐陽瑞正好從書房內走出來,古向安緊跟在一旁。

  又見她出現,歐陽瑞馬上冷瞪她一眼,非常的不悅。「冬喜兒,你又跑到哪去鬼混了?」

  「奴婢肚子疼,去了茅廁一趟。」這一回她可終於記得改口自稱「奴婢」了,這習慣養成還真是不容易。

  「你最近倒是挺容易鬧肚子的啊?」

  「是呀是呀,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哈哈……」她只能傻笑。

  歐陽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故意嘲諷她,她卻蠢得聽不出來,還煞有介事的回答,讓他真是無言以對。

  別人見他擺冷臉,可都是害怕得不得了,以為自己做錯什麼事,就她不一樣,每每傻笑以對,也不知到底是真傻還裝傻。

  要不是還巴望著她告訴自己季如妍的死因,他也不會對她脫序的行為睜隻眼閉只眼,恐怕早就把她轟出王府大門了。

  「走吧。」歐陽瑞不再和她多說廢話,轉身就走。

  「啊?要走去哪?」司甄甄不解的問。

  「獵場。」

  「嘎?」去獵場做什麼?

  雖然滿腹困惑,司甄甄還是乖乖的跟出門,心想或許是歐陽瑞想去獵場活動筋骨,她只要善盡跟隨之責就好。

  結果沒想到當她來到獵場之後,才發現一切和她所預想的根本完全不一樣!

  「什麼?要……咬我騎馬打獵?」

  獵場林子外的空曠草地上,司甄甄瞧著停在她眼前的馬匹,雙眼瞪得老大,冷汗直流,又有種想要直接昏死過去的衝動。

  「騎馬射箭本就是你的強項,本王見你失憶症遲遲沒有起色,就連原本會的本事也生疏了,只好想個辦法讓你重新熟悉熟悉。」

  在還沒確定現在的冬喜兒是否真被孤魂野鬼附身前,歐陽瑞決定還是暫當她是真正的冬喜兒,他無法忍受她一直這麼笨拙下去,非得好好訓練她不可。

  另一方面,他也是想測試她,借此驗證在馬車上遇襲那一次,她到底真的是因為好運才帶他躲過一劫,還是故作笨拙想要掩飾些什麼。

  司甄甄光看到馬就嚇得臉色蒼白了,要她騎馬打獵,簡直跟要她的命沒什麼兩樣,她氣虛害怕的回應,「這種事情……急不來……」

  「你不急,本王可沒太多耐性和你耗。」歐陽瑞瞬間板起臉,冷聲命令,「快上馬!就算用爬的你也得給本王爬上去。」

  逼不得已,司甄甄只好硬著頭皮走向前,一邊顫抖一邊試著想要騎上馬,她異常笨拙的身手讓歐陽瑞及隨行護衛們看了都忍不住皺眉,因為那狀況還真不是普通的慘。

  她那外行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裝出來的,如果真是裝的,那歐陽瑞只能說她的演技太好了。

  好不容易,司甄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坐上馬,卻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一個不小心自己會被甩下馬背去。

  接著歐陽瑞眼神往身旁護衛一瞄,護衛就送上一張弓及一袋箭到司甄甄身旁。

  司甄甄瞧著弓箭,感到頭皮發麻,她可從來沒射過箭,就連站在平地上都不知能不能射到目標了,更不用說騎在馬上。

  「還不快拿。」歐陽瑞不悅的命令,「念在你失憶,本王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抓到一隻獵物,無論大小,本王都算你過關。」

  「喔……」她苦著一張臉應答,硬著頭皮接過弓箭。

  「既然明白了,那就快走。」

  「可是——」

  「囉嗦,沒有可是!」歐陽瑞已經不耐煩了,直接猛拍馬兒的屁股一下。

  馬兒嘶鳴一聲便開始狂奔,嚇得司甄甄一邊尖叫一邊死死抱著馬脖子不放,就這麼一路沖進林子裏。

  「啊——」

  在歐陽瑞上馬後,一行人就跟著也騎馬進到林子裏,歐陽瑞騎在前頭,其他護衛跟在他身後,始終和最前方的司甄甄保持一段距離。

  「啊——救命呀救命呀救命呀——」

  聽著前方媲美殺豬的尖叫聲,歐陽瑞的眉頭越蹙越緊,看這情況,他是不必指望她能獵到任何獵物了。

  司甄甄的坐騎飛快往前跑,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她害怕的將馬脖子越抱越緊,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力氣太大,已經快將馬兒給勒死了。

  馬兒被勒的受不了,突然奮力一甩,司甄甄猝不及防的被甩飛取出。

  眾人錯愕的看著她先是被拋飛到半空中,之後呈現一個大大的弧形栽入約莫一人高的草叢堆中,「唰」地一聲徹底失去身影,就連原本不絕於耳的尖叫聲也停止了。

  一行人趕緊停在車從外,紛紛跳下馬。歐陽瑞依剛才她被馬兒甩出去的力道看,這一摔大概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忍不住緊張起來。

  沒想到她連騎個馬也能騎得讓人瞠目結舌,他真是敗給她了。

  他急得疾聲命令護衛們,「快!快去看看她怎麼樣了!」他不是要她來獵場丟了性命的,可不許她再有個萬一。

  護衛們本已要衝入草叢內尋人了,沒想到草叢卻在這一刻又出現司甄甄驚呼的嗓音,嚇了眾人一跳。

  「啊——有了有了有了——」

  大夥錯愕一愣,還來不及回過神,就見她頭髮淩亂的從草叢堆中掙扎著走出來,懷中還抱著一隻一動也不動的小兔子,模樣看起來非常狼狽,但是似乎……毫髮無傷?

  司甄甄花費了一番力氣才從和她一般高的雜草叢內走出來,看到其他人後,興奮的抓起兔子遞到明顯目瞪口呆的歐陽瑞面前,「王爺,是兔子,是兔子!」

  他呆愣了好一會,才終於勉強回神,「那又如何?」

  「是王爺之際說的,只要奴婢能抓到一隻獵物,無論大小,就算奴婢過關。」

  她喜孜孜的補充,「奴婢剛才被馬匹甩飛,還以為會沒命呢,幸好草叢的草夠多夠厚,當了奴婢的墊背,然後奴婢還不小心壓倒東西,翻身一看,才發現是這一隻兔。」換言之,藏身在草叢中的兔子沒想到自己會天外飛來橫禍,被她壓個正著,昏死過去,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變成她的戰利品。

  這樣也行?

  「哈哈哈哈……」一陣沉默過後,歐陽瑞突然一改錯愕的大笑出聲,讓眾人大惑不解。

  她的運氣之好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他從沒見過一個人能好運到這種程度,好像只要有她在,就總是能夠逢凶化吉、有驚無險,而且她的福氣似乎不但能保護自己,還能庇佑到她周遭的人,讓其他人也跟著沾光。

  古向安認為現在的冬喜兒是被孤魂野鬼附身,可他倒是覺得,依她的情況,被福星附身還比較像一點。

  「王爺?」司甄甄困惑的蹙起眉,不懂哪里好笑。

  狂笑過後,歐陽瑞終於平靜下來,爽快地回答,「的確,本王說話算話,你過關了。」

  「真是太好了!」她興奮的漾起大大的笑容,只差沒手舞足蹈的跳起舞來,「那這只兔子可以放生嗎?」

  「你要放便放。」區區一隻小兔子,他才不放在眼裏,帶回去都還嫌丟臉。

  「多謝王爺。」

  司甄甄蹲在草叢邊,輕摸了懷中的兔子幾下,原本一動不動的兔子開始有反應,別人只當是恰巧,卻不知道其實是她用法力讓兔子能夠順利蘇醒,還給它健康的狀態。

  等兔子完全清醒後,她才將它放到地上,看它一溜煙的消失在草叢內,她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柔和不少,衷心希望它別再不小心被人給抓到。

  歐陽瑞瞧著她溫柔微笑的側臉,心房又不期然的震動一下,竟覺得她此刻的笑容十分美麗動人,害他遲遲捨不得移開視線。

  比她更美的美人、更還看得笑容他都見過,但卻不曾像此刻般,仿佛受到她的笑容感染,心也跟著隱隱悸動。

  他到底怎麼了?

  歐陽瑞不解的輕皺起眉頭,沒想到現在變得奇怪的人不只有她,連他也是……

  在經過獵場的驚魂試驗後,歐陽瑞已經放棄再想其他方式來刺激冬喜兒,明白揠苗助長只會適得其反,他也只能不再強求,一切順其自然,慢慢等她恢復記憶了。

  但如果她無法再恢復正常,會一直像現在這樣又蠢又拙的,那該怎麼辦?

  本來依他的個性,他應該會無法接受,但在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後,他竟然覺得情況或許也沒想像的那麼糟。

  從前的她太過一板一眼,太冷冰,沒有引人注意的地方,他只當她是個普通的下人,除了吩咐她做事外,不曾再多留心她什麼,幾乎將她當成他背後的一道影子。

  現在的她開朗又活潑,很難讓人忽略,他的眼光甚至會不由自主追尋她的身影,想知道她此刻又在做些什麼蠢事。

  覺得蠢,卻又想知道,他也明白自己的心思很矛盾,但她就是有中奇怪的吸引力,讓王府內的僕人們想靠近她、和她親近,而現在竟然連他也開始淪陷了。

  真糟糕!但明知糟糕,他卻依舊控制不了自己,只能繼續的感到糟糕下去……

  「喜兒,真是太感謝你了,要不是有你幫忙,我爹爹不知何時才有機會讓那位大夫看病。」

  「哈哈,沒什麼沒什麼,你不必如此感謝我……」

  歐陽瑞站在通往書房的穿廊上,見不遠處的冬喜兒正和府中另一位丫鬟說話。

  他輕蹙眉頭,問著身後的古向安,「那個丫頭又做了什麼?」

  古向安雖然始終緊跟在歐陽瑞身旁,但其他護衛會按時告訴他府內所發生的各種狀況,好方便他全盤掌控府內安全,所以歐陽瑞才會問他。

  「聽說那位丫鬟的爹身染重病,想要向城中一位醫術高超的名醫求診,但那位大夫有個奇怪的規矩,想要求診就得先抽籤抽不到允診簽,他就不看診。」

  這位丫鬟存夠了錢,想要替自己久病的父親請大夫看病,去了好幾回卻始終抽不到允診簽,還她感到非常沮喪。

  聽說那名醫的籤筒內又一百支簽,其中只有三隻允診簽,每日去試手氣的人多不勝數,但能抽到允診簽的人卻寥寥無幾。

  而且大夫還規定,一人一日只有一次抽籤機會,要是沒抽中,就只能明日再來。

  當司甄甄聽到丫鬟訴說自己的手氣如何差時,馬上自告奮勇替她抽籤,沒想到一抽就中,丫鬟的父親終於能夠順利被那位大夫醫治。

  聽完古向安講訴,歐陽瑞沒好氣的輕哼一聲,「她倒是挺閑的啊。」

  他知道她在王府總是逮到機會就從他身邊開溜,耐不住性子待在他身旁,所以他也不勉強,允許她在王府時不必時時刻刻跟著他,只除了外出時她還是必須跟隨。

  結果這樣一來,她倒是樂得到處找事做,幫完一件有一件,忙得不亦樂乎,早忘了她是他的貼身護衛,而不是其他人有求必應的活菩薩。

  「總而言之,你們有任何疑難雜症都可以來找我,不必客氣,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幫。」司甄甄不該熱心助人的個性,爽朗地大發豪語。

  「那真是太好了,本王也有疑難雜症,不交給你辦,你要是知道了恐怕會渾身不舒服吧!」

  「呃?」背後突然傳來熟悉的挪揄嗓音,司甄甄趕緊轉過身來,果然見到歐陽瑞和古向安正逐漸靠近中。

  「王爺。」她和丫鬟同聲行禮。

  「冬喜兒,本王聽說事情只要有你幫忙,沒一樣不成功的,是嗎?」

  「那是當然。」司甄甄非常有自信的回答,「只要事情交給奴婢,沒有奴婢辦不到的!」

  不是她自吹自擂,而是真的如此,只要她經受的事情,不管有任何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除了是她上輩子早已幫人幫出一套心得之外,她這五百年的修行可不是修假的,她的法力讓她做事總是異常順利,沒什麼阻礙能奈何的了她。

  「所以無論本王要你做任何事,你都有自信能夠達成?」

  「那是當然。」她又再次肯定的回答。

  「很好……」

  歐陽瑞突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讓她看得忍不住冒出雞皮疙瘩,頗有不好的預感。

  「本王打算送人一床鴛鴦戲水被當成結婚賀禮,若是買現成的,好像表現不出心意……乾脆就由你來幫本王繡異床。我想,這應該難不倒你吧?」

  其實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他是存心找事讓她忙的,誰叫她偏愛讓自己忙得團團轉。

  「什麼?要奴婢繡一床鴛鴦戲水被?」司甄甄驚呼出聲,「等等等等,奴婢對女紅——」

  「你要拒絕?你剛才不是才說,只要交給你的事情,沒有你辦不到的,這麼快就自打嘴巴了?」

  司甄甄氣煞無言,暗暗思考,她對女紅不行,但她可以私下找其他人幫忙把!

  反正只要能拿出一床上得了臺面當禮送的鴛鴦戲水被,他應該就沒話說了。

  「那好吧,這事奴婢接下了。」她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跳下他特地為她挖的陷阱裏,「所以王爺打算給奴婢多少時間準備這床被子?」

  「十日。」

  「嘎?」她有沒有聽錯?「王爺,請您……再說一次?」

  「就是十日。」歐陽瑞笑得萬分惡劣,「你也明白,本王沒有太多耐心,十日已是本王忍耐的極限。十日之後,本王就要見到一床精緻的鴛鴦戲水被出現在本王面前,逾時,本王就當你此次的任務失敗。」

  看著她傻眼的表情,他突然覺得欺負她能讓他心情愉悅,她那錯愕的模樣著實逗樂了他。

  她愛忙,他就讓她忙個夠,但她只能為他而忙。他要用這床被子讓她忙得焦頭爛額,無心去理會其他人的事。

  她是他的!不知為何,看見她為了其他人的事忙得忘了他這個主子的存在,他就忍不住想打斷她,讓她不至於忘了自己還是他的貼身護衛。

  歐陽瑞任性霸道的用這種方式宣示自己的所有權,要她無論何時都掛記著他的事,誰都別想同他搶。

  司甄甄不敢置信……十日?這分明是要整死她呀!就算是繡坊的繡娘們合力繡床被子,也得耗費一個月得時間,他要她十日就把被子交出來,根本就是存心想整她。

  脾氣差也就算了,沒想到還這麼惡劣,真是小人!他如此為難人,就算是神仙也會發火呀!

  「還有任何問題嗎?」歐陽瑞笑笑的問,諒她不敢有任何問題。

  「……沒有。」

  「那就好,本王期待十日之後你的表現。」吩咐完畢,歐陽瑞就轉身離去,將問題丟給她苦惱。

  果不其然,在這之後,司甄甄一有空擋就把自己給關在房間裏,再沒時間理會其他人的問題。府內下人也不敢再找她幫忙,因為歐陽瑞已下令,不准再有任何人占去她的時間,誰敢違令,就等著被轟出王府。

  這麼做真的很惡劣,但歐陽瑞本就是任性妄為之人,想欺負一個丫鬟,不必有任何理由,只要他高興就好。

  然而古向安卻覺得非常不妙,因為歐陽瑞不曾做過這種事,單純的以欺負僕人為樂。

  王爺對僕人從來只有役使的態度,高高在上,階級分明,但他現在面對冬喜兒時,雖然依舊有王爺的架子,卻少了一股不可侵犯的距離感。和她吵嘴,被她氣得哭笑不得,甚至拿欺負她當樂子,,界限沒了卻猶不自知,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擔心情況會往他不樂見的方向發展,畢竟現在冬喜兒還不知是被何方妖魔鬼怪附身,就怕王爺是中了什麼妖術,才會突然間對她感興趣,被她所吸引。

  只不過古向安擔心也沒用,歐陽瑞做什麼事,他都沒有立場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在一旁窮煩惱。

  整整五日,歐陽瑞的心情都特別好,只要想到冬喜兒正因為他交付的任務而苦惱不已,他就特別開心,之前她在蘇醒之後總是害他氣得跳腳,現在終於換他讓她吃吃苦頭了。

  不知當十日期限一到,她卻無法達成使命時,會如何哭喪著臉求他原諒?光是用想的他就感到有趣極了,真恨不得十日期限趕緊到來。

  結果沒想到才第六日,她竟然就「出關」了——

  「王爺,您瞧。」

  書房裏,司甄甄將一床大紅底色配上五彩繡線的鴛鴦戲水被展開在歐陽瑞面前,請他查驗,上頭所繡的一對鴛鴦色彩鮮豔、活靈活現,只怕連御用繡房內的繡娘手藝也沒這麼好。

  歐陽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她只花五日就弄出一床被子?這怎麼可能?除非她有千隻手,要不然絕不可能!

  他臉色錯愕的指著被子問:「這真是你繡的?」

  「那是當然,奴婢拼死拼活、日夜不休,耗費了整整五日才完成。」她有些心虛的回答。

  這怎麼可能會是她繡的,幸好她在天庭修行時和不少神仙都有良好交情,因此躲在房內偷偷懇求織女姐姐下凡來幫她忙。這一床被子,其實是織女姐姐幫她繡好的。

  「王爺,奴婢相信將這床被子送出去,絕對不會丟王爺的臉面。」她喜孜孜的道,「這被子不但繡功精美、華麗耀眼,更重要的是奴婢還特地請求天上的織女星賜子祝福,讓蓋上這床喜被的新人能夠白頭偕老、恩恩愛愛,緣牽一生一世不斷絕。」

  這可不是他隨意胡扯的,而是織女姐姐真將她的祝福一針一線繡了上去,這被子是有神力加持的。

  只是歐陽瑞聽了不但不見喜色,臉色更是沉了不少,惱火的命令僕人,「把被子拿出去燒了。」

  「啊?」一旁幫忙展開被子的兩名僕人錯愕的面面相窺,王爺真要他們把這床精美的被子拿出去燒掉?

  「什麼?不能燒,決不能燒!」司甄甄難掩激動,不解的問:「王爺,奴婢好不容易才完成王爺的要求,王爺為何要將奴婢的心血毀去?」

  「本王說燒就燒,還需要什麼理由。」她的話不經意刺中他心中痛處,什麼白頭偕老、恩恩愛愛,他才不信這種鬼話。他和季如妍之前失敗的婚姻讓他厭惡這些好聽話,聽在他耳裏,就像是在諷刺他的失敗。

  他是個天之驕子,從小到大一帆風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唯獨婚姻這件事讓他栽了一個大跟頭,冬喜兒那些話更令他難掩憤怒。

  歐陽瑞瞪向還沒有任何動作的僕人,「還愣在那做什麼?拿出去燒了!」

  「不能燒!」司甄甄馬上撲過去將被子給抱住,死也不讓織女姐姐的心血被人毀掉。

  「喜兒,快放手。」

  「不放不放不放,我死也不放!」

  僕人們開始和她拉扯起來,但她的力氣太大,兩方竟呈現詭異的拉鋸,兩個男人力氣竟然敵不過一個女人。

  過沒多久,僕人那一方居然敗下陣來,手一松,來不及收回力氣的冬喜兒便瞬間往後踉蹌退了好幾步,眼看就要抱著被子跌倒。

  「啊——」

  歐陽瑞瞪大雙眼,眼睜睜看著她沖著自己倒過來,他來不及閃躲,硬生生被她給撞倒,和她一同躺倒在地。一大床喜被將他們倆淹沒在下頭,場面頓時變得一團混亂。

  「唔!」歐陽瑞忍不住悶哼一聲,他堂堂一個王爺竟然成為一名護衛丫鬟的墊背,這還有天理嗎?

  「啊——對不起對不起——」司甄甄手忙腳亂的拼命掙扎,好不容易才翻身坐起,卻沒想到……自己竟跨坐在歐陽瑞身上,那姿勢看起來是說不出的曖昧。

  「王爺,您還好嗎?」僕人們趕緊將覆在他們身上的被子拉開,卻在看到她跨坐在王爺身上的姿勢時忍不住一愣。

  歐陽瑞是第一個回過神來的人,他見到司甄甄壓在自己身上,兩人還被喜被半蓋著身子,表情不由得錯愕一下,但之後旋即勾起一抹笑,挪用道:「怎麼,你很想和本王白頭偕老、恩恩愛愛,緣牽一生一世不斷絕?」

  「誰……誰想了?」

  司甄甄瞬間羞紅了臉蛋,從他身上掙扎起身,抓起被子就趕緊逃出書房,怕他又要命令僕人將喜被燒掉,也羞於見到他挪揄的笑臉。

  「呵……」歐陽瑞撐坐起身,輕笑出聲,原本的滿腔怒火被她這樣一攪合,瞬間消失無蹤,尤其是她那難得害羞的神情,讓他感到分外有趣,這是他之前從來不曾見到過的。

  現在這個冬喜兒,比之前有趣太多了,她若是恢復正常,或許他還會感到有些遺憾呢。

  司甄甄一路疾奔回自己房裏,跑得氣喘吁吁,滿臉通紅,但她早已分不出自己之所以臉紅,是因為急急奔跑的緣故,還是因為……歐陽瑞?

  剛才壓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她居然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既害羞又慌亂,但……這怎麼可能?她明明知道他是個高傲任性的傢伙,又怎會對他產生好感,這不是在自找苦吃嗎?

  況且她即將成為神仙,只要通過考驗就能位列仙班,神仙是不該沾染人間情愛的,她還沒蠢到明知故犯,然後害自己五百年的修行全部白費。

  「這肯定是錯覺,應該是受了冬喜兒一魂一魄的影響,真正喜歡他的是冬喜兒,不是我……」她拼命搖頭,用力否認,原本慌亂的心思終於安定不少,漸漸冷靜下來。

  肯定只是錯覺,她不必自己嚇自己,沒事的……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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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1 00:19:47
  第四章

  皇宮御花園內。

  歐陽瑞今日被皇帝龍豫欽召見,陪著他在樓臺上下棋品茗,十分悠閒。

  「阿瑞,聽說你府裏最近是雞飛狗跳的,有趣嗎?」龍豫欽在棋盤上放下一顆黑子道。他和歐陽瑞同年,模樣斯文,但太過斯文看來就顯得有些軟弱無能,給人無法成大事的錯覺。

  「咱們倆來換換身份,你就知道到底又不有趣了。」歐陽瑞下了顆白子,兩人在棋盤上殺得不分軒輊,難分高下。

  「難得見你也有棘手苦惱的時候,朕真是萬分好奇,想會會那位百年難得一見的奇女子。」龍豫欽笑得幸災樂禍。

  他們其實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交情極深,龍豫欽剛登基時因為年輕,被朝中老臣看輕,又不能和他們撕破臉,造成朝廷動盪不安,因此便和歐陽瑞合作,並且請歐陽太后幫忙,由他扮白臉,歐陽瑞扮黑臉,在眾人面前演起戲來。

  他裝得軟弱無能,讓老臣們疏忽輕視,以為他不足為懼,而他想除掉的人,就有歐陽瑞出面解決。

  所以朝中傳言歐陽瑞任性狂妄,仗著太后的寵愛作威作福,只要他看誰不順眼,就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將那人給整死,這些其實都是他們刻意做出來的,而皇帝龍豫欽就故意裝作拿歐陽瑞無可奈何,讓朝臣們求助無門,就這麼合作無間的慢慢出去阻礙朝政運行的諸多絆腳石。

  歐陽瑞樹敵眾多,全是為了龍豫欽,但明知自己會變成眾矢之的,他還是一口答應龍豫欽的懇求,不曾有過任何怨言。

  「奇女子?」歐陽瑞輕哼一聲,「應該是奇蠢無比的女子吧。」

  「既然蠢,你又為何執意將她帶在身邊,而不是要她滾得越遠越好,來個眼不見為淨?」龍豫欽瞥了眼站在樓臺下等待的身影,笑意更深了些。

  為了說話方便,刻意無所顧忌,樓臺上只有龍豫欽和歐陽瑞兩人,太監們及歐陽瑞的隨從都站在下面等候,並沒有上樓來。

  而歐陽瑞帶進宮的隨從除了古向安之外,就是冬喜兒了。龍豫欽瞭解他的個性,不帶無用之人在身邊,所以他讓「還病著」的冬喜兒一同進宮這件事,才會讓他感到玩味不已。

  歐陽瑞的表情顯得有些尷尬,「她對我還有用處。」

  「不就是等著她恢復記憶,告訴你季如妍是怎麼死的。這樣有需要寸步不離的帶在身邊嗎?」龍豫欽繼續逼問,可不想讓他如此輕易蒙混過關。

  「反正有用處就是了。」歐陽瑞打定主意裝迷糊到底。

  其實在發生喜被意外之後的這幾日,冬喜兒都可以躲著他,讓他頗不是滋味,所以只好以主子的身份逼迫她時時跟隨,不容她逃避。

  他也不知自己怎麼了,之前恨不得她滾的越遠越好,但現在卻無法忍受她主動避開自己的行為,簡直矛盾之極。「嗡嗡嗡論壇」。


  瞧表哥難得出現困擾的神情,龍豫欽是好奇到極點,但歐陽瑞明擺不想多說,他也不好再繼續逼問,免得表哥惱羞成怒,「那麼宰相府一直要你給個交代,你打算如何處理?」

  季如妍意外死亡的事情對季宰相打擊甚大,他整整稱病了半個月才上朝,對於女兒的死因,季宰相不願再追究,就怕越想越傷心,因此全交由兒子季哲剛處理。

  瑞王府和宰相府聯姻,其實是龍豫欽促成的,兩邊都是他目前倚重的人,所以他才希望兩家結親,讓關係更穩固,對朝廷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可他沒想到之後居然會發生這樣不幸的事,而歐陽瑞和季如妍婚姻不順的情況他也是知道的,因此多少對表哥也感到有些歉疚。

  「除了拖字訣,暫時也沒其他好辦法。」歐陽瑞神色瞬間黯下,顯得若有所思。

  古向安派出去的人已經查出上次襲擊馬車的刺客是受到季哲剛所指示,這讓他想不透,他是遲遲沒能給宰相府一個交代沒錯,但季哲剛有必要就派出殺手取他性命嗎?

  他總覺得事情並不單純,似乎還有什麼隱情,所以暫時按兵不動,看看季哲剛還想出什麼花招。

  又下完三盤棋之後,龍豫欽才肯放他走。

  他離開宮門,坐上馬車,見那個丫頭又在遲疑著要不要上馬車,忍不住不悅的沉下嗓恐嚇,「冬喜兒,你還愣在外頭做什麼?還是你比較希望自己騎一匹馬好刺激刺激?」

  司甄甄一聽到他用騎馬當威脅,不敢再掙扎下去,趕緊走進車廂。她真的很不想再一次做到馬背上,那滋味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和歐陽瑞各坐一邊,壁壘分明,眼神左飄右移、上瞧下看,就是不敢和他的視線對上。

  她發現自己生了一種奇怪的病,一種只要和他視線對上就會開始臉紅害羞的怪病,所以這陣子除非萬不得已,她都儘量不看他,就怕又犯了病。

  她明明努力告誡自己要冷靜、保持平常心,但或許因為這個身子不是自己的,她根本控制不了那怦然心動的感覺,總是為他亂了套。

  馬車緩慢行走,車廂內陷入一陣詭異的寧靜中,歐陽瑞見她又是那副逃避的窩囊樣,一股無明火頓時燒上胸膛,打算好好「整治」她一番。

  「冬喜兒。」

  「嗯?」她終於對上他的眼,但隨即又害羞的將視線往下移不敢看太久,轉而盯著他的唇看。

  喔……他的唇有棱有角的,真是好看……不行不行,看他的唇依舊會讓她分心,那……那她再將視線往下移好了……

  「冬、喜、兒。」歐陽瑞猛地靠近,掐住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抬頭和他對視,「你將本王當成什麼了?妖魔鬼怪?連看也不屑看?」

  「才……才不是這樣。」她只能硬著頭皮面對不悅的他,「王爺是何等高貴之人,奴婢這種低賤的下人當然不能直視王爺,免得對王爺不敬。」

  「現在倒是懂得和本王說起規矩來了,那你之前怎麼就不知道要尊敬本王?」

  「之前……是奴婢病得糊塗,連規矩也忘了,請王爺恕罪。」

  「想要本王恕你的罪?沒那麼容易。」他冷哼一聲,擺明瞭就是要找她的麻煩。

  「那……那王爺想怎樣?」她被逼急了,本性又跑出來,語氣也不禁有些沖,反正要殺要剮都隨便他了。

  歐陽瑞看著她氣呼呼的表情,才發現她的樣貌似乎有了些微的改變,以前是又尖又瘦的瓜子小臉,現在倒變成有些圓潤的鵝蛋臉,而原本冷若冰霜的剛硬眉眼也變得溫潤柔和,讓人看了親切順眼。

  或許是因為她慢慢的改變,他才渾然不覺,直到今日仔細一瞧,和腦海中她過往的樣貌互相比對,他才發現到其中的變化。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改變?人家說相由心生,莫非是因為她的心境變得和過往不同,才連帶樣貌也慢慢變化,變得不再像從前的她?

  他的臉龐太靠近,並且又一直盯著她細細打量,害得她又不爭氣的開始心頭小鹿亂撞,很想將他一把推開。

  但她不能,要是真的做了,不就馬上自打嘴巴,既沒規矩又不尊敬,不被他反過來譏諷那才奇怪。

  但、但她真的快忍受不了,甚至聽到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聲,越來越強、越來越強,連身子都開始發熱起來。

  發現她臉蛋漸漸泛紅,他倒是揚起一抹興味十足的笑,故意問:「你在害羞?」「嗡嗡嗡論壇」。


  「我……我才沒有!」她死都不會承認。

  「若不是害羞,你的臉怎會紅得像是猴兒屁股?」

  她會因他而露出害羞神色,不就表示他正吸引這她?一意思到這件事,歐陽瑞的心情頓時大好,不介意自己被她「覬覦」。

  司甄甄又羞又窘的伸手壓住自己臉蛋,繼續否認到底,「在我這並不是害羞,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嗯?」

  「只是……發燒!」她變得遲鈍的腦袋終於勉強找出一個理由來,「是因為發燒,才不是因為你。」

  還想繼續狡辯?「你發燒了?本王瞧瞧。」他毫不猶豫的摸上她額頭,光明正大的吃起豆腐,臉龐有多靠近她幾寸,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出來的氣息,情況曖昧至極。

  司甄甄簡直快暈倒了,他肯定是故意這麼玩她的,分明是見她出糗!

  「你真又發燒嗎?本王這麼摸不出來?」

  「我需要散熱,我去做馬車前頭!」不敢再和他一同待在車內,她寧願和車夫擠在前頭,看著馬兒屁股心驚膽跳,也好過繼續面對他心慌意亂。

  歐陽瑞看她急急忙忙的掏出車廂,模樣滑稽,忍不住狂笑出聲,「噗!哈哈哈……」

  他以前這麼不知道捉弄她是件這麼有趣的事?看著她手足無措的反應,就算他前一刻心情再如何不好,也能因她而笑了出來。

  他越來越覺得,她即使變不回從前那個冷冰冰的冬喜兒也不是件壞事了,反正能保護他的人多得是,並非無法取代,但讓他感到心情愉悅,卻不是任何一個人都有辦法的。

  雖然已止住狂笑聲,但他臉上的笑意卻還是久久不散,並決定暫時不將她從馬車前座抓回來,免得一次將她給逼到極致,她會承受不住。

  馬車又前行一段路後,突然間大大搖晃了一下,像是有什麼人突然從車上跳下去一樣。

  歐陽瑞輕蹙起眉,不知道外頭的人在搞什麼。

  過了一會,騎馬隨侍在馬車旁的古向安才隔著車簾向他報告,「王爺,有狀況。」

  「什麼狀況?」

  「冬喜兒突然跳下馬車,沖到一旁的河邊去了。」

  歐陽瑞皺著眉,搞不懂她,「她沖到河邊做什麼?」

  「剛才有個在岸邊玩耍的小男孩不慎滑落河裏,她一瞧見就不假思索的跳下馬車,跳入河裏救孩子了。」古向安非常冷靜的回答,表現得事不關己,他的任務是保護王爺的安全,所以冬喜兒的死活他並不在意。

  況且他對現在判若兩人的冬喜兒一直心存顧忌,態度就更冷淡了。

  「停車。」歐陽瑞沒好氣的命令道。原來是那丫頭愛管閒事的新毛病又犯了,「情況如何?她會泅水吧?」

  馬車外的古向安停頓好一會,確認河邊情況後才回答,「她識水性,孩子快被她給救上岸來了。」

  那就好,幸好他還沒蠢到自己不懂水性也一古腦地跳下去救人,反而讓自己也成了需要被救的人,給別人增添麻煩。

  等她上岸來,他非得好好訓她一頓不可,她是他的護衛,是王府的奴婢,可她棄他不顧,儘管其他人的事情,這像話嗎?

  又過了會,古向安再次報告,「王爺,又有新的狀況。」

  「什麼狀況?」還沒完嗎?

  「冬喜兒是將孩子給救上岸了,只不過她——」

  「她又怎麼了?」歐陽瑞已經快沒耐性了,不懂古向安說話慢吞吞的到底在幹麼。

  「她突然滑了一跤,又跌回河裏……」古向安緊盯河邊狀況道:「似乎剛才為了救孩子花費不少力氣,無力再遊回岸上,被河水沖走了……」

  「你說什麼?」歐陽瑞猛然掀開車簾往外望,神情滿是擔心,「那你還愣在這做什麼?還不快去救她?」

  「可是屬下是保護王——」

  「本王命令你去就快去!」

  「遵命。」古向安只好趕緊轉身,沖到河邊追人去。

  「快點跟上!」

  歐陽瑞焦急的命令車夫駕馬,馬車沿著河岸往下游的方向追過去,他看著冬喜兒在河中載浮載沉的身影,真恨自己只能在一旁乾著急,無法親自下水去救她。

  要是他識水性就好了,就不必等著其他人去救,這種煎熬真不是普通難受!

  古向安沿著河岸追著冬喜兒跑,在終於拉近兩人距離時縱身一躍,跳入河中,很快就抓住她的手,並將她拉往自己身邊,然後開始往岸邊遊回來。

  馬車緊接著也追上他們,才剛停下都還沒穩住,歐陽瑞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車沖到岸旁,關心冬喜兒的狀況。

  司甄甄一被古向安救上岸就跪坐在地,不斷地嗆咳出聲,她剛才不小心喝了好幾口河水,難過極了。

  「喜兒!」歐陽瑞在她面前蹲下,擔心的摸著她臉蛋,「你還好嗎?有麼有哪里受傷?」

  「咳咳……我……我很好……咳咳咳……沒事……」她剛才明明很順利將小男孩給救上岸了,沒想到腳底卻突然一滑,又落回河裏,還被水流沖得大老遠,連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但在她滑落河裏的那一刻,她看到有只短鏢射入她腳邊的土地裏,若不是她先一步滑進河中,就會被傷到了。

  有人要害她?可她根本沒有和任何人結怨啊?

  歐陽瑞根本不管她說好或不好,反正沒給御醫看過前,她全都當成不好。

  就在古向安和車夫目瞪口呆下,他毫不猶豫的打橫抱起她,快步回到馬車上,並且吩咐道:「你折回皇宮一趟,去請徐御醫到府來看診。」

  「我……咳咳……我真的沒事……」司甄甄嚇壞了,第一嚇是他居然就這麼不避嫌的抱起她,第二嚇就是他竟然又要叫徐御醫出來看診!

  她真的沒事,她只是喝了幾口河水,咳完就沒事了。

  「你安靜就好。」歐陽瑞訓完她之後,再度命令古向安,「你還不快去,愣在這做什麼?」

  「屬下馬上去。」古向安只好轉身辦事去。

  司甄甄一身濕淋淋的被帶回王府,就算她在馬車上再三申明自己真的沒事,還是阻止不了歐陽瑞執意一路抱她入府的舉動。

  她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內心的悸動也跟著無法控制,越來越強烈,對他的行為既苦惱又忍不住感到有些……甜蜜。

  好不容易,他終於將她給抱回房裏,本以為事情終於告一段落,沒想到他依舊緊張,命令外頭的丫鬟道:「快去準備熱水還有煮姜湯,動作快一點!」

  「是!」丫鬟們急忙奔走,就怕動作太慢王爺又會不耐煩發起脾氣。

  司甄甄先是換下自己一身的濕衣裳,免得受寒,而在等待灶房燒熱水的期間,徐御醫已被古向安給快速請回王府,先幫她看診。

  她坐在椅上,任憑徐御醫左瞧右看,又是搭脈又是探溫的,忙碌好一會徐御醫才終於停下來。

  「徐御醫,情況如何?」歐陽瑞緊張關切的問。

  「請王爺放心,冬姑娘安然無恙,雖喝了幾口河水,卻沒有收到任何傷害。只要泡個熱水祛寒,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徐御醫恭敬的回答。

  有了徐御醫保證,歐陽瑞才安下心來,不再繼續大驚小怪,吩咐其他人送御醫回宮,讓同是一身濕的古向安回去換下衣裳後,事情才暫時告一段落。

  熱水還沒送過來,而他在安下心來後,總算有心思開始對她發脾氣,「冬喜兒,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本王的護衛,該保護的是本王得安全,結果你卻為了救一個陌生娃兒讓自己差點遇險——哪有護衛是像你這麼當的?」

  幸好今日有驚無險,雖然她從昏迷中清醒後就一直很好運,很有福氣,但要是再來一回,沒人能保證她是否也會同樣幸運。

  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卻又因為私心而矛盾的將她帶在身邊,畢竟他也知道真正最會招來危險的人,其實是他自己。

  還沒完?司甄甄無奈的輕歎口氣,認命聽訓,「是,奴婢下回會更小心,不讓自己受傷的。」

  對了,短鏢的事她到底要不要講?但……講了又能怎樣?或許是她誤會了,或許是她把其他不知名的東西看走眼,誤認是短鏢……更何況她沒得罪任何人,應該不會有人暗算她,越想越覺得是誤會一場。

  在沒有確切證據不說自己遭到襲擊,只怕引來更多不必要的混亂,她只是喝了幾口河水而已他就緊張成這樣,要是說了,不知他會過度反應到什麼程度。

  嗯……不妥,她還是別說的好,應該真的只是誤會一場。

  「你還想有下回?」歐陽瑞擺起臭臉,明顯非常不滿意這個回答。

  司甄甄再歎口氣,這個任性的王爺還真是很難伺候,「是,奴婢往後絕對會恪盡職守,絕不再隨意做出不該做的事了。」

  「你最好記住你自己說的話。」他輕哼一聲,不是很相信她的承諾,因為她太會出亂子了。

  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要她給承諾,卻又不相信?不過說實話……其實她也挺懷疑自己到底能遵守諾言多久不破功,不會又忍不住不分親疏的熱心助人下去……

  這樣想來,他倒是很明白她的性子啊!

  此時,僕人們終於將一隻大木桶搬入司甄甄房裏,緊接著開始在木桶內倒入熱水,歐陽瑞不便再繼續留在房內,轉身準備退出房間。

  「泡完澡,喝下丫鬟送來的姜湯後就好好休息,別再隨意亂跑。」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管到這種程度了?雖然腦海裏嫌他多事的碎碎念不斷,但她心上還是泛起一股有些暖暖的感受,柔聲應答,「是。」

  得到她的回覆後,他才甘心離開她房間,準備回到自己院落換下也被她碰濕的衣裳。

  但才走到一半,換過衣衫的古向安便急急由後追上他,「王爺,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納悶的瞧著古向安難得有些微笑意的臉。

  「屬下剛才得到消息,派出去的人已經找到邱道士的行蹤了。」古向安興奮的報告,他等這一日可是等很久了。他相信只要邱道士來到王府,肯定能揭穿現在冬喜兒的真面目,而王爺也就會恢復正常,不再被現在這個詭異的冬喜兒所迷惑。

  然而歐陽瑞的反應卻先是一愣,之後的語氣也非常平淡「是嗎?所以邱道士現在人在哪?」

  「在距京城五日路程的小鄉鎮中。屬下派出去的人已經請他往京城動身,估計再過三日就能到達。」

  歐陽瑞輕蹙起眉,他先前之所以會答應古向安找邱道士來,是因為對冬喜兒被附身之事半信半疑,同時也希望她恢復原狀,這樣才有辦法知道季如妍的死因,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實在受不了改變之後的她。

  但相處至今他的想法早已改變,覺得現在這個冬喜兒的個性也沒什麼不好,已不希望她一定要復原。

  況且若真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他身邊應該多少會出現一些壞事才對,可非但沒有,他反倒覺得她帶來了福氣,屢次令他及旁人逢凶化吉,重要靠近她的人,似乎都多少沾染到一些福分。

  連府中其他下人也這樣覺得,所以應該不是他的錯覺。

  不過他更希望冬喜兒的性子改變是受傷失憶的影響,而不是因為被什麼不知名的東西附身……

  古向安見主子深思許久遲遲沒有進一步指示,不由得納悶,「王爺?」

  歐陽瑞頓時回過神來,既然之前已經應允要讓邱道士過來看看,現在反悔也說不過去,只好道:「本王明白了,就等邱道士三日之後出現再說吧。」

  或許只是古向安多慮了,乾脆就讓邱道士來驗證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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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1 00:20:35
  第五章

  三日之後,邱道士順利抵達瑞王府。

  他是一名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子,眼神銳利,像是任何事情都逃不過他的法眼,身上還散發出一股非常明顯的凜然正氣,讓人不由自主便會相信他不是等閒之輩。

  古向安將人帶入花廳,歐陽瑞已坐在廳內等候。

  邱道士拱手行禮。「王爺。」

  「邱道士,勞煩你走這一趟了。」歐陽瑞表情平淡的說道。

  「降妖除魔本是貧道的職責,並不麻煩,不知王府內狀況有異的那名女子此刻在哪?」邱道士在來之前,便已透過王府派出

  她不敢違逆,馬上邁開步伐走到回廊裏,站在他面前,害怕得不敢正眼直視他,等著他再度責駡。

  歐陽瑞對奴僕們畏懼自己的狀況早已見怪不怪,他不經意瞧見她手上的斑斑紅痕,眉心蹙得更緊了。

  真沒想到她蠢到這種程度,連早已受傷都不知道該停手休息。

  「真是的!搞什麼鬼?」他從袖袋中掏出一方白淨帕子,甩到小喜兒手上,繼續用命令的口氣說:「將受傷的手包起來。」

  「是。」她趕緊依言將手上的傷痕遮掩住,免得他越看越不舒服。

  「在你手上的傷痊癒前,要是再讓本王見到你練箭,你往後就不必再練了,直接離開王府,省得本王越見越心煩。」

  不等她回答,他便轉身離去,留下小喜兒一個人靜靜站在回廊內,瞧見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她低頭望著手心的白帕,突然覺得身子似乎沒那麼冷了,一種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暖意頓時盈滿心頭,一點一滴,慢慢驅散她身上的寒意,使她從胸口到四肢百骸都感受到了那一股溫暖。

  他的口氣雖然強硬霸道不耐煩,讓人感到心驚膽戰,但仔細一想,他剛才所說的話聽起來雖是在罵人,卻有著幾許關心,並非全然是不好。

  沒想到他竟然會關心她……就算他只是純粹看不慣,她還是很開心,甚至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淡淡的笑意浮上嘴角,她不懂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覺得王爺其實並不怎麼可怕了,或許是發現他原來也是有善良的一面,只不過不常讓人瞧見罷了。

  她會等手上的傷痊癒後再繼續練習,往後也會更加努力習武,好儘快有資格待在王爺的身邊保護他,成為對他又用的人,讓他對她刮目相看。

  她願意為他做牛做馬,只要他吩咐一句,她拼死都會去完成,絕不會讓他對她失望。

  成為他的貼身護衛是他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做到的事,所以她一定要努力習武,就算當護衛危險重重也不要緊,她不害怕。

  除非她死了,要不然她一定都會站在他身邊,竭盡心力地保護他;除非他不要她了,否則她絕不離開,這輩子只認定他一個主子。

  他對她的好,就算只有這麼一次她也感到滿足了,畢竟他是主。她是僕,一生能有這麼一次已是奢侈。

  她將包裹著白帕的手掌輕握成拳,臉上笑意久久不散,對剛才發生的事回味再三,站在回廊上好久好久後才依依不捨的轉身離去,回到自己的房內,聽話的暫時休息……

  司甄甄明白那是什麼感覺,那是情竇初開的依戀。

  因為歐陽瑞不經意的一個舉動,讓冬喜兒感覺到溫暖,頭一次被人關心,單純的小丫頭便動了心,從此之後,眼裏,心裏只有他一人,只為他一人拼命。

  她懂,並且感同身受。不知是否因她現在附身在冬喜兒身上的關係,她的感受特別強烈,內心也跟著激蕩不已。

  她甚至因此對歐陽瑞有些改變,覺得他雖然高傲霸道、任性妄為,卻依舊有善良的一面,並不是全然不好的……

  從昏迷中慢慢轉醒,司甄甄還深陷在剛才的回憶情感中,久久不能自己,直到睜開眼,發現一旁有個神情明顯不耐煩的男人一直瞪著自己,她才猛然回神,趕緊從床上坐起身。

  「王……王爺!」

  「你可終於醒了。」歐陽瑞坐在床畔,板著一張臉,非常的不悅,「你哪是怕馬怕成這副德行?」居然一見到馬就嚇昏過去?從前的她可是騎術高手,沒想到一失去記憶就變成蠢蛋一個,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呃……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子。」司甄甄結結巴巴,心虛的回答,「或許……是我腦袋哪里撞壞了,還沒恢復過來,所以才會怕馬吧。」

  歐陽瑞輕蹙起眉。她之前始終都是以「奴婢」自稱,摔壞腦袋之後,倒是開始會自稱「我」了。

  不過失去了記憶,難道連一些根深蒂固的習慣也會跟著改變嗎?像是徹頭徹尾換成另一個人一樣?

  內心的疑惑越來越多,他卻也那這種狀況無可奈何,只能希望她趕緊恢復記憶,回歸正常,免得他會被這變得有夠蠢的她給氣死。

  「可以下床了嗎?咱們還得去寺廟一趟。」

  「什麼?還是要去?」司甄甄狠狠倒抽一口氣,她不想再被馬嚇昏一次呀。

  「廢話!當然要去。」歐陽瑞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他真是懷念之前那個只要他吩咐一句,就能完成事情的她,比現在這個總是大呼小叫兼狀況外的模樣好太多了,「不騎馬了,咱們改坐馬車。」

  「……是。」除了答應之外,似乎也沒別的選擇,因為她此刻可是人家的護衛,就得盡護衛的本分……咦?她這次下凡的考驗,該不會就是代替冬喜兒保護歐陽瑞吧?

  既然她會附身在冬喜兒身上,原因肯定和考驗有關,而冬喜兒心心念念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保護歐陽瑞,就算因他而死也無怨無悔。

  況且師父提點過,一切但憑直覺行事……她的直覺就是這麼告訴她,她的考驗絕對和冬喜兒及歐陽瑞脫不了干係。

  這麼一想,似乎還真像那麼一回事,不管到底是不是,反正做了再說。但……

  她根本就不是當護衛的料呀。

  「你還傻愣在床上幹什麼?」歐陽瑞都已經起身走到門邊了,她卻沒跟上,轉頭見她還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真是忍不住火大,「快出來!別讓本王再說第二次。」

  「呃?」司甄甄被吼聲嚇得猛地回過神,趕緊掀被下床,不再遲疑,「是。」

  她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頭,這回前院停著的是一輛馬車,除了他們兩人外,隨行的古向安及其他護衛依舊是騎馬。

  見他先上馬車後,她才小心翼翼的繞過馬匹,進到馬車內後大大松了一口氣,暫時放下心來。

  馬車離開王府,往京城外的郊區而去,約莫兩刻鐘之後,他們便來到山中的一間清幽寺廟前。

  這間寺廟香火並不鼎盛,人煙稀少,但季如妍若是出門參拜,一定是來這間寺廟,不去其他的地方。

  司甄甄跟著歐陽瑞走下馬車,進到寺廟內,古向安也跟在主子身旁,其他護衛則是在寺門前等候。一行三人向寺廟住持打過招呼便往後頭走去,到達當初季如妍和冬喜兒墜崖之處。

  懸崖在寺廟後頭,並且隔有一段距離,從崖上往下望,深深幽谷讓司甄甄一看便頭皮發麻,害怕得忍不住往後退幾步,就怕一不小心摔下去。

  歐陽瑞看她蒼白難看的神色,以為她受到刺激,終於想到些什麼,趕緊問:「怎麼?有回想起什麼嗎?」

  她尷尬一笑,「沒有,我可能還要多待一會,好好想想。」

  「那你慢慢想吧。」他可沒那種閒情逸致陪她在崖邊曬太陽,打算進到廟內休息,「等你想出什麼之後再來告訴本王。」

  「是。」

  她目送歐陽瑞離去,古向安也緊跟在主子身旁,但就在走了一段距離後,他突然神色奇怪的瞧了她一眼,那疑惑探究的眼神讓她心裏發毛,好像他在懷疑她什麼似的。

  鎮定、鎮定,只要她不說,沒人會知道現在佔有這個軀殼的魂魄不說冬喜兒,也沒人奈何得了她。

  直到他們身影遠離後,司甄甄才蹲在崖邊,一個人對體內的冬喜兒魂魄低聲喃道:「喜兒,一個月前你到底是如何和王妃一同摔下崖的?你告訴我吧,這樣我才有辦法給王爺一個交代呀。」等了好一會,還是沒等到任何回應,她只好繼續說:「王爺為了這件事情已經煩很久了,你若是不想讓他再繼續心煩,就趕緊給我一個答案吧。」

  本以為抬出歐陽瑞,冬喜兒多少會有些反應,沒想到是她多想了,冬喜兒沒反應就是沒反應,自始至終連理都不理她。

  她又在崖邊待了一陣子,苦惱著回去該如何面對歐陽瑞。她問不出答案,又不能隨便捏造一個理由蒙混過去,看來還是只能繼續裝失憶,硬著頭皮面對他的怒火了。

  決定好之後,她起身離開懸崖邊,回到寺廟內,找到在廟裏客房休息的歐陽瑞。

  「王爺。」她有禮的躬身。

  「有想起任何事嗎?」

  「呃,呵呵……」司甄甄尷尬的笑著,沒有回答。

  歐陽瑞看她表情僵硬,不必再問也知道答案是什麼。

  他歎了口氣。徐御醫的建議他都做了,她卻還是這副蠢樣,什麼事情都想不起來,他到底還能怎麼辦?

  季如妍的死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她一天找不回過往記憶,那根刺他便一天都拔不掉,會始終困擾著他……不行!他一定得想辦法讓她恢復記憶!

  既然刺激一次不夠,他不介意再來第二次、第三次,非得刺激到她恢復正常為止!

  「回王府。」

  他從椅上起身,沒好氣的走出客房,一旁的古向安也跟著走出去。

  司甄甄暗暗松了口氣,她本來很擔心他會大發雷霆,沒想到他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坐上馬車打道回府,馬車內,她瞧他始終臭著一張臉,忍不住想,他若能多笑一些的話,肯定很好看,態度要是再溫柔些,那就更好了,絕對能夠迷倒眾家姑娘。

  歐陽瑞從剛才就一直感受到她毫不掩飾的注視,雙眉於是蹙得更緊,冷瞪她一眼,「看什麼?」

  「呃,抱歉……」她趕緊低下頭,「我只是覺得,王爺要是能多笑一些那就好了。」

  「那裏好?」他的嗓音明顯透著不屑。這丫頭失去記憶後連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竟敢無禮的直視他不放?

  「當然好,笑能讓一個人的表情變得柔和,讓人看了覺得舒服,還容易招來福氣哦,比整日愁眉苦臉的要好非常多。」她很認真的解釋,同時給他一記燦爛笑容。

  「福氣?哼,本王不必笑就夠有福氣了,你的建議真是多此一舉。」要他像她一樣笑得像個蠢蛋?他才不做這種事。

  「話不是這麼說的,王爺——」

  「小心,有刺客!」

  下山的路走到一半,馬車突然停下來,外頭的古向安高聲警告,下一刻,馬車外就響起刀劍猛烈撞擊的聲音,而且不止一處,前後左右都有。

  「刺客?」司甄甄一聽,嚇得馬上往歐陽瑞身旁縮過去,還不自覺的抓住他手臂,神情異常害怕,「怎麼辦,有刺客,咱們會不會有事?」

  「你問怎麼辦……本王才想問你在幹什麼?」他像是見到蟲子爬上身似的,一臉嫌惡的甩著被她拉住的手臂,「冬喜兒,你是本王的護衛,刺客來襲你該做的事是想辦法保護本王,甚至在危急時當本王的擋箭牌,而不是抓著本王的手,愚蠢的問怎麼辦!」

  「什麼?擋箭牌?」她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這太殘酷了,可以不要嗎?」

  「當然可以不要,那就拿出你的本事來,好好保護本王!」

  「什麼本事?」她一慌,便一股腦的把自己五百年來所學的「本事」全部招出來,「我只會招財進寶升官發財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讓人好運連連萬事興隆六畜興旺家家戶戶都平安健康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保護……」

  「閉嘴!」這女人怎麼淨說蠢話!

  「啊——」她忽然又驚叫一聲。

  歐陽瑞本想推開她,沒想到她的力道比他更大,硬是將他給一併扯住前倒,害他狼狽不已的撲在她身上,意外的是,下一刻,一柄長劍就從他原本所待之處的後方木板穿刺入內,要不是他被她拉倒,這時長劍肯定已穿胸而過,不死也去掉半條命。

  長劍縮回車外,司甄甄手忙腳亂的將他飛扶起,但她無法控制這個身子的力道,使力過大,硬是將他給狠狠的推撞到車廂木板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

  「唔!」歐陽瑞悶哼一聲,後腦勺撞到車廂木板,痛得他眼冒金星,回神後卻驚見另一柄長劍從她背後穿刺進來,橫越她身旁,就停在他鼻前一寸之距。

  要是她沒把他給推到底,他恐怕已經被一劍穿腦了。

  「啊啊啊——」看著停在自己身旁又尖又亮的長劍,她驚懼交加下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刀猛力一劈,竟然將劍身給劈斷了,掉在車廂內。

  她又嚇得拎起斷刀,不知該往哪丟,此時赫然有個陌生人掀開車簾想入侵,她下意識往前一丟,誰料斷刀正中那人肩膀。

  「啊!」那人往後倒下,隨即摔下馬車。

  緊接著,原本停住不動的馬車再度往前賓士,而且速度異常的快,像是要甩掉後頭追擊的刺客。

  「啊——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她嚇得再度緊抓住他手臂,「馬兒發狂了嗎?咱們會不會沖出山路,跌到山崖下?」

  痛……她抓人的力道真不是普通人有辦法承受的,但歐陽瑞在經過剛才那場驚險的經歷之後,已經暫時無力再對她大呼小叫了。

  此時駕馬車的人是古向安,其他護衛則在原地繼續和刺客糾纏,以爭取時間讓歐陽瑞離開險境。

  古向安在確定已經甩開刺客後,便趕緊掀簾詢問,「王爺,您沒事吧?」

  「……沒事。」他臉色微白,講話有些無奈兼無力。

  「沒事了嗎?」司甄甄知道危機已過,忍不住大大喘了一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會沒命呢……」

  古向安瞧見她竟無禮的拉著王爺衣袖,當下就要開口斥責,沒想到歐陽瑞先一步阻止他。

  「向安,不必多言,你專心駕車吧。」

  「是。」既然主子有令,古向安將簾子放下,專心去前頭駕馬。

  歐陽瑞神色複雜的瞧著她,剛才是情況,到底是一連串湊巧或該說是好運,才讓她抓著他避開所有襲擊,毫髮無傷?還是她根本就是在扮豬吃老虎,故作驚嚇慌張,其實卻是遊刃有餘的巧妙領著他躲避攻擊?

  他真的越來越不懂她了,她的一切行為舉止,在失憶後跟從前簡直判若兩人,那種感覺就像是軀殼還是冬喜兒,但裏頭的靈魂卻已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人一樣。

  司甄甄在徹底安心後,突然想到她剛才雖是誤打誤撞,卻還是讓歐陽瑞避過了襲擊,並興奮期待的問:「王爺,我剛才順利達到您交代給我的使命了,是吧?」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她說的是事實,他只好不甘不願的輕應一聲,「嗯。」

  「太好了。」她開心的漾起笑容,覺得頗有成就感。

  他瞧著她燦爛的笑顏如陽光般耀眼動人,那再純碎不過的笑容,原本總是讓他看不順眼,此時竟隱隱牽動他的心,也奇怪的不再令他那麼厭惡。

  雖然他還是覺得笑得這麼開心真的很蠢,但說實話……蠢得有點可愛。

  他輕扯唇角一笑,拿她無可奈何,「真受不了……」

  歐陽瑞的馬車順利躲過刺客襲擊,平安回到端王府,沒過多久,殿后的護衛們也陸續回府,平安歸來。

  這種事歐陽瑞遇到了,已經懶得氣惱,直接將事情交給古向安處理,打算查出襲擊他的人之後,再好好回敬對方一頓。

  沒想到一向少言的古向安這回卻特地向他提出一個建議,讓他不得不訝異。

  「請道士過府?」歐陽瑞坐在自己院落的花廳內,一邊品茗,一邊訝異的挑眉,因為這完全不像是古向安會建議的事。

  「是的,王爺。」古向安解釋道:「喜兒的狀況絕對不是失憶那樣簡單,屬下懷疑她的身體已被其他魂魄侵入,才會出現如此截然不同的個性。」

  他這陣子也有特地注意過冬喜兒,發現她不只個性和從前截然不同,連一些原本的習慣動作也不見了,若只是單純失憶,照理說是不會變成這樣子的,因此他才會大膽假設冬喜兒的身子已被其他魂魄侵入,從昏迷中清醒和他們說話的不是原本的冬喜兒,而是不知才從哪來的孤魂野鬼。

  的人大略知道情形,因此很快便進入狀況,想要速戰速決。

  歐陽瑞朝古向安看了一眼,古向安便明白主子的意思,「邱道長,請隨我過來,由我帶你去見她。」

  「好,咱們走吧。」

  由古向安領路,他們很快便在王府後花園見到東喜兒,當他們見到她時,她正和府中的其他丫鬟在聊天,笑得天真又燦爛,一點都不像會害人的樣子。

  邱道長一見到她,眉心馬上蹙起,遠遠觀察她好一陣子之後,便轉身往原路走回去,臉色非常凝重。

  古向安緊跟在後頭,「道長,情況如何?」

  「咱們回花廳再說吧。」

  在花廳內等待的歐陽瑞一見到他們回來,便迫不及待的問:「邱道長,你有觀察到任何異樣嗎?」

  「稟王爺,那名喚做東喜兒的姑娘的確有古怪。」

  歐陽瑞的心微微一沉,也情蹙起雙眉,很不像聽到這樣的答案,「怎樣古怪法?」

  「她身上的氣不尋常。貧道瞧見冬姑娘本身的三魂七魄剩下一魂一魄,另有一道魂魄並存在軀殼內,而冬姑娘之所以清醒,是受到外來的那個魂魄影響。換言之,現在跟你們說話,對的已經不是原本的冬姑娘了。」

  古向安暗自欣喜,果然一切就如他所預料的。

  倒是歐陽瑞越聽臉色越凝重,沒想到事情還是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了。

  「那名,外來的那個魂魄又是什麼來歷?」

  「很遺憾,就連貧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邱道士老是回答

  「什麼意思?」

  「那魂魄不似以前貧道所接觸的妖魔鬼怪、孤魂野鬼,有明顯的鬼氣或魔氣,她所散發出的氣息很奇怪,貧道不曾遇過,因此也無法界定她到底是何種身份。」那氣息雖然怪,他卻感覺不到任何不詳,反倒非常純淨,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害處。

  「但那畢竟是外來的魂魄,難保哪一日會突然有變化,是否有所提防?」古向安問道。

  「的確該有所提防。」邱道士沉吟後續到,「她此刻沒有害並不代表往後不會變壞,最好的處理方式還是得將附在冬姑娘身上的不明魂魄給驅除,畢竟那魂魄本就不該存在于冬姑娘身上。」

  歐陽瑞有些猶豫了,不知該不該相信邱道士說的話,也不知該不該找他的話做,他不想驅除現在的這個喜兒,甚至有些後悔,姚氏早知情況會如此,當初就不該答應古向安去找邱道士。

  不過若是她將來真的會有害那該怎麼辦?既不是原本的東喜兒,那她真正的身份到底又是誰?

  「王爺,貧道需要一日的時間去準備驅邪物品,一日之後,必定會替王爺驅逐掉府內的不明魂魄。」邱道士信心十足的回答。

  歐陽瑞的眉皺得更緊了,他現在已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為,就算再猶豫,還是只能讓邱道士著手準備驅邪之事。

  現在的東喜兒既然有問題,他就不能繼續放任她下去,免得哪日危害到他的安全……這也才是他該有的作風。

  但是,明知自己這麼做是對的,他心中的矛盾還是逐漸擴大,完全無法平息……

  隔一日,邱道士準備好所有的驅邪道具後,他就在後院內的空地上擺了一個小祭壇,準備在此處作法。

  而古向安則帶了幾名孔武有力的護衛來到東喜兒房門前,打算將她給綁到祭壇上。

  「叩叩叩!」

  「來了。」司甄甄聽到敲門聲,很快的便前來開門,看到門外神色凝重的古向安及護衛,不由得納悶,「怎麼了?」

  「馬上將她綁起來。」古向安直接命令護衛們。

  「是。」

  「啊?你們到底在幹麼?」司甄甄錯愕不解的看著護衛們飛快的拿繩索將她團團包圍,俐落的縛得她動彈不得,「我做錯了什麼事?為何要綁我?」

  古向安不想和她多廢話,繼續命令護衛,「將她帶到後院。」

  「喂,放開我!你們怎麼能這樣……」

  可不管司甄甄如何抗拒掙扎,她還是被護衛們硬拉出房,往後院走去。

  一路上,丫鬟僕人們都不敢靠近,同樣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旁竊竊私語。

  司甄甄被帶到後院後,護衛們逼她在祭壇前跪下,壓住她的肩膀,不讓她有機會逃走。

  她看見祭壇站著一個陌生道士,神色淩厲的瞪著自己,忍不住心慌,看向四周想像歐陽瑞求救,卻沒見到他的身影,更是感到惶恐。

  古向安絕對不會沒有經過他允許便擅自做這種事,這表示歐陽瑞真的默許了一切?

  一想到此,她內心深處不由得冒起一股寒意,沒想到前幾日還是那麼關心她的人,竟會這麼對她!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需要被人如此強橫無禮的對待?

  司甄甄以為歐陽瑞不在場,但其實他是站在暗處,神色複雜的看著這一切。他內心的掙扎始終沒有停過,越來越無法肯定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他真要現在這一個東喜兒被驅趕離去,就只因為她來路不明、有可能會威脅到他安全?

  那如果她根本就沒有害處,一切只是他們多慮了,「她」被驅離東喜兒的身子後又能到哪去?

  是繼續載外頭飄蕩,還是……就此魂飛魄散,天地間再也找不到?

  邱道士開始焚香念咒,低沉的嗓音念著沒人聽得懂的咒語,檀香味漸漸在四周彌漫,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夾雜其中,不知到底是從哪里散發出來的。

  念完咒後,他拿起擺放在祭壇上的一碗黑狗血,突然大喝一聲潑在她身上,「何方妖孽?還不快快離開!」

  「啊——」司甄甄嚇得驚叫出聲,腥臭的黑狗血灑在她身上,嗆德她幾乎不敢呼吸,又難受又害怕。

  她附身在東喜兒身上的事被發現了?這個道士怎麼發現的?所以……歐陽瑞也已經知道她並非真正的東喜兒了?原來是這樣,他的態度才會不一樣……

  不過她算是半個神仙了,所以一般的驅邪方法對她沒有任何用處。

  偏偏她也不能洩露自己真正的身份,因為考驗尚未完成,只知道要是趕走她就沒戲唱了,用處無論如何都要否認到底,決不能招認自己不是東喜兒。

  「我不是妖孽,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快點放開我!」她又開始掙扎起來。

  邱道士難以置信的瞪著她,她碰到黑狗血,卻一點事都沒有引這可是他降妖伏魔這麼多年來從未碰過的事情。

  一旁的古向安也面露錯愕,沒想到連邱道士都奈何不了她,難道她的能耐比邱道士還要強?

  歐陽瑞見她被灑黑狗血後依舊安然無恙,原本沉重掙扎的心像是瞬間找到了出路,又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這一切或許全都是場誤會,而這個邱道士恐怕也只是個四處行騙的江湖術士罷了,根本就不是真的有法力,只是想騙錢。

  邱道士再從祭壇上拿起做過法的桃木劍來到司甄甄面前,神色淩厲,「我就不信你真有辦法一直霸著這個身子不放,怎麼趕都趕不出來!」他覺起桃木劍往她身上砍下。

  她驚惶的看著桃木劍即將落下,忍不住驚呼出聲,「不要……」

  「住手!」

  歐陽瑞慌忙從暗處沖出來,阻止邱道士再繼續行動,「夠了!一切到此為止,本王不准你再傷害她!」

  司甄甄一見他出現,萬般委屈全都化做淚水,止不住的滾滾滑落下來,「王爺……」

  「你們還壓著她做什麼?」歐陽瑞憤怒的命令護衛們,「趕緊替她鬆綁!」

  邱道士著急得阻止,「王爺,萬萬不可心軟,千萬別內她哄騙了。這妖孽太過惡劣,但貧道也不是只有一種驅邪方法,貧道會想盡辦法將她——」

  「本王說夠了,難道你還聽不懂嗎?」歐陽瑞厲聲打斷他,「黑狗血你也灑了,她一點事都沒有,不久已經證實她是東喜兒,而不是像你所說的被什麼不明魂魄附身?」

  「或許是黑狗血的力量不夠強,貧道還可以——」

  「好了!本王已經不想再聽你解釋,命令你就此收手!」

  歐陽瑞強硬的態度讓邱道士也跟著惱火起來,反過來質問他,「難道王爺不擔心她終究會危害到你?」

  「既是本王做出的決定,任何後果,本王當自行承擔。」他不再猶豫的回答,「無論現在這個東喜兒和以前的東喜兒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是不是被附身,本王都不再介意了,本王就要現在這個東喜兒。」

  在剛才那一刻,他終於領悟,他想要現在這個開朗活潑的她,要這個會惹他又氣又惱,哭笑不得的她,他不希望她回到過去那冷冰冰的模樣。

  一想到現在的這個她有可能會消失,他突然間感到十分害怕,他不想失去她,無論如何都想保住她。

  不管她之所以會變成現在的性於是因為失憶,或是真的被其他魂魄附身,他都不管了,只要她能夠維持現狀,事實到底如何,他一斤更不想去追究。

  誰都不准動他的東喜兒,他再也不允許任何人動她一根寒毛!

  司甄甄訝異瞧著他擋在自己面前的背影,無法不感動,明知她有古怪,他還是選擇相信她,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她……

  她突然感到有些愧疚,但真相卻說不出口,畢竟她的確不是東喜兒,不值得他相信

  古向安沒想到主子會做出這種決定,同樣想勸阻,「王爺——」

  「向安,你所該做的事就是服從本王得命令,其他的你不可逾矩。」歐陽瑞悍然打斷他的話。

  見主子態度堅決,古向安只好將沒說出口的話全都吞回肚裏。反正說了也是枉然,主子既然已下決定,便不會再改變了。

  此時,司甄甄已被鬆綁,恢復自由身,歐陽瑞從地上講她扶起來,「邱道士,該給你的報酬本王還是會給,勞煩你跑這一趟了。」

  「王爺,你會後悔的。」邱道士雖氣惱,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口頭警告。

  「就算真會後悔,那也是本王的事,不勞道長費心。」

  該說的話已說完,歐陽瑞逕自帶著司甄甄離去,將送邱道士出府的事交給古向安處理。

  直到將她帶回她的房門前,他才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她此刻的模樣。

  她胸前淨是暗紅色的黑狗血,持續散發著血腥味,眼眶紅腫,眼角的淚痕未幹,看起來萬般可憐,更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再落下淚來。

  他忍不住懊惱,她會變成這副狼狽樣都是他造成的,若不是他允許邱道士對她作法,她也不會被嚇成這樣。

  「我很抱歉。」他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痕,動作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我不該因為你的性子和從前不同就懷疑你,讓你遭受這種羞辱。我向你保證,以為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就算她永遠恢復不了記憶,他也認了,或許這就是上天巧意安排,讓她變成現在這副開朗的個性,他才會突然間收到她吸引,感覺到她的重要。

  他是第一次這麼想要留下一個人,甚至不惜一切代價。他有種預感,若是錯過了她,之後自己肯定會後悔莫及……

  司甄甄從沒見過他以如此溫柔的眼神看著她,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低下頭,免得自己的心慌意亂被看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歐陽瑞知道她又開始害羞了,不禁輕笑出聲,但他沒在這個節骨眼上逼迫她面對他,畢竟她剛才收到的驚嚇不小,是該好好休息,安定心聲。

  反正他有的是時間讓她接受他的心意,並不急在這一時,為了得到她,他願意耐著性子慢慢來,免得弄巧成拙。

  「趕緊回房打理自己,然後安心休息吧。」

  「嗯。」他願意主動放她進房,那是再好不過了。

  她動作迅速的進到房內,將門關起,知道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才終於松了一口氣,暫時安心下來。

  可惜放鬆沒多久,她又開始苦惱了,他對她的態度不變,對她越好,她越無福消受,越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因為她終究會離開這個身子回到天庭去,和他在也沒有任何瓜葛……

  心,竟在這時些微的抽痛了,只要一想到自己終會離開他。她便感到萬分不舍,甚至還有些難過。

  不行!快點冷靜下來,她不該為這種事難過的!

  她搖搖頭,努力甩掉這些不該萌生的情緒,牽掛越多,到了最後,她會越捨不得回去。

  她早已不屬於人世間,不能捨不得,她本就不該在這裏,遲早都得回去的……

  邱道士對東喜兒作法的事情,歐陽瑞下令府內所以人都不許再談論,他不許聽到有任何留言傳出去,違令者感觸王府大門。因此眾人嘴巴都閉得非常緊,絕口不提這件事,只是他們看他的眼神都變得有些奇怪,像是在懷疑她被附身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幸好幾日後,大家對她的芥蒂就慢慢消失,因為說實話,他們也都比較喜歡現在的東喜兒,寧願相信她的性子之所以改變是失憶所致,和什麼附身的事一點關係也沒有。

  眾人態度的微妙轉變,司甄甄都看在眼裏,她暗暗松了一口氣,慶倖自己這段時間做人還算成功,他們才會如此容易的重新接納她。

  當然了,古向安依舊例外,現在他大概是整座王府裏唯一還在懷疑她來歷的人,始終對她有戒心。

  不要緊,只要歐陽瑞不懷疑她,她也就不怕了。

  不過說到歐陽瑞,他的改變倒是讓她感到非常棘手苦惱,都快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咦?這……這難道是張大娘做得甜餅?」

  司甄甄在歐陽瑞的書桌上見到一盤眼熟的圓餅,不只餅的樣貌很熟悉,連散發出的香氣都讓她感到懷念,搵到那淡淡的甜味,她的口水都忍不住快流下來了。

  「本王該說你是眼睛利還是鼻子靈呢?」歐陽瑞輕笑一聲。

  「所以,真的是張大娘做的?」她眼睛瞬間一亮,肚子裏的饞蟲也跟著蘇醒,好想馬上拿快甜餅塞到嘴裏。

  她那嘴饞的樣子太過明顯,令他莞爾不已,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愛吃甜食,「你要吃就拿去吃吧。」

  「真的?可是這是王爺您的……」

  「本王不吃甜食,你儘管拿去。」

  「那奴婢就不客氣了。」

  她開心的漾起笑,完全沒想到歐陽瑞吃不吃甜食,負責府內膳食的張大娘豈會不知道,又怎會幫他準備他根本碰都不碰的甜點。

  其實,這甜餅的確是歐陽瑞特地命張大娘準備給她吃的,他偶然知道她喜歡張大娘做的餅,沒有多想便命張大娘每日都準備,讓她知要想吃就隨時吃得到。

  他從沒討好過女人,也不知到底該怎麼做,只好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總之能討她開心,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差錯。

  司甄甄嘴饞的馬上伸手拿快甜餅往嘴裏塞,露出一臉幸福滿足的表情,像是吃到什麼絕無僅有的人間美味。

  一邊吃著甜餅,一邊偷偷瞄向歐陽瑞,之間他嘴角微勾帶著笑意,正在翻看書信,就不知是信裏的內容逗他笑了,還是她嗜吃甜餅的饞樣讓他覺得可笑?

  先前他要是在書房內,都不愛被人打擾,有事才會喚人進來,所以她和古向安及其他丫鬟都是在門外待命,但最近他卻一反常態,總要她跟在身邊,就連在書房內,他也要她在他視線所及之處,她才因此這麼跟了進來。

  甚至他在她面前也多了不少真心的笑容,不像之前總會嫌她笨、蠢、呆,常露出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就連笑也是嘲諷的笑。

  現在這樣的他還她真的好不習慣,得更努力把持住自己的心,不能因為他對她好就不小心陷入情感漩渦裏,給自己帶來麻煩。

  她只能祈禱他是一時興起,或是因為「誤會」她被附身,叫邱道士來對付她而心生愧疚,今日才會特地對她好一些,等他的愧疚感沒了,也肯定會恢復正常,拉開主僕之間的距離。

  歐陽瑞的視線還是放在書信上,卻突然問道:「你偷瞧本王是在想什麼?」

  「呃?」她沒小袋偷瞄會被他發現,一心虛,嘴裏還沒咬碎的餅塊竟不慎被她給吞下,卡在喉嚨嚟不上不下,她頓時被噎得忍不住咳出聲來,「嗚……咳咳咳……咳咳咳……」

  「這麼了?」他馬上從椅上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杯,「快把茶喝下,順順喉。」

  她接過茶杯,一古腦的趕緊將茶喝下,好不容易將卡在喉嚨中的餅塊吞道肚子裏,「咳咳……呼……終於舒坦了,我還以為我會被餅給噎死……」她上輩子是被馬給踩死,這一次下凡,要是因為貪吃甜餅給噎死了,不笑掉天庭眾神仙的大牙才奇怪。

  知道她已經沒事,歐陽瑞也跟著鬆口氣,卻又忍不住氣惱起來,「你是餓死鬼投胎嗎?沒人和你搶,你也能吃餅吃到把自己噎著?這是讓人一刻都無法放下心。」

  「若不是你突然冒出那句話,我也不會被嚇到,然後下慎吃著呀。」她不平的辯解。

  「你肯定心裏有鬼,要不然怎會被嚇到?」

  被歐亞若一針見血點到要害,司甄甄頓時氣虛起來,眼光左右遊移,就是不敢看他。

  「東喜兒,看著本王。」他沉下嗓音命令,知道她又在逃避。

  她只好硬著頭皮面對他,努力保持冷靜,但臉頰的紅熱還是洩露出她的害羞。

  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越來越悸動的心,只因他一人而混亂。

  真的是因為東喜兒的原因,她才有這種臉紅心跳的反應嗎?她已經分不清了。

  還是……騎士從頭到尾,就只是她司甄甄一人的情緒,跟東喜兒一點關係也沒有?

  但是從她附身到現在,東喜兒幾乎沒有任何反應,雖然一魂一魄依舊留在體內,卻也像是不存在一樣。

  難道只是她自己不願承認,她其實早已對他……

  歐亞若看著她臉蛋又泛起紅豔之色,那嬌羞的表情似乎散發出一股氣息,引誘著他,希望他能夠「欺負」她……

  他眸光一黯,原本想要說的話全都拋諸腦後,此刻他所想所做得,就只有一件事——

  不知她的唇嘗起來滋味如何?會想她所嗜吃的甜餅一樣甜甜的,讓人一嘗就上了癮嗎?

  他微啞著嗓音,低聲哺道:「你的嘴角有餅屑。」

  「真的嗎?在哪?」她訝異的伸手想要摸向嘴角,但手才一抬起就被他給握住,沒讓她有機會摸到自己的唇。

  「你自己瞧不見的,我幫你。」他沒給她反應的時間,頭一低,瞬間便圍上她帶著餅屑的嘴角,伸舌含去餅屑,也嘗到了她唇上的滋味,果真如他所想的那般甜美。

  那股甜淡淡的卻餘韻無窮,讓他一吻上就捨不得移開,真想就這麼一直吻下去。

  他不吃甜食,但若是這樣的甜蜜滋味,他很樂意一嘗再嘗因她而上癮。

  司甄甄錯愕的傻愣住,腦袋一片空白,嘴角溫熱的陌生觸感深深震撼了她的心,害她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

  他……吻了她?他怎能吻她?就算是欺負人也該有個限度吧,他怎能做出如此無禮的事情?

  呆愣良久,她終於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心慌意亂的伸手推開他,不讓他在繼續輕薄自己。

  歐陽瑞沒料到自己被推開,腳步踉蹌了下,重心不穩差點就摔倒,「喜兒……」

  她捂住紅唇,頭也不回像是在逃命似的飛快離開書房,早已顧不得她這麼做和擅離職守沒兩樣,完全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

  「喜兒——」

  後頭焦急的呼喚聲聲入耳,她卻不敢回應,腳步依舊沒停。

  直到回了自己房裏,她才停下來急急喘氣,心頭的狂跳卻怎麼也止不住,思緒跟著一片混亂起來。

  不對,這不是欺負,是他對她有好感,甚至萌生了情意,才會做出如此逾禮之事。

  但這是不該發生的,他不能喜歡她,而她,也不能對他動心。

  除了她不是真的東喜兒之外,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不容她沾染人世情愛,要不然就會犯了天庭的規矩。

  她該怎麼辦才好?若是再繼續和他相處下去,她有預感,情況會變得更糟,更難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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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1 00:21:01
  第六章

  歐陽瑞知道,自己意識的情不自禁肯定嚇壞東喜兒了。

  她這次嚇得可不輕,躲了他整整一日不見蹤影,明明兩人都在王府裏,他卻見不到她一面,那種感覺還真不死普通的悶,

  他感覺得出來,她對他同樣是有情意的,但為何又要避他像蛇蠍,像被他看上眼是意見多麼可怕的事情?

  他感到非常不悅,憑他的身份,要什麼有什麼,就算命令她取悅他替他暖床,她也該照辦下誤。

  看來是這陣子他太過縱容她了,才讓她越來越沒大沒小,連自己的身份都給忘記了。

  不行,他得將她逮出來,不准她再繼續逃避,什麼「欲速則不達」的那些道理他都不想管了,他的耐性已到極限,再也忍不下去。

  「向安!」歐陽瑞推開寢房大門走出來,臉色難看至極,「東喜兒現在人在哪里?」

  「屬下不知。」守在門外古向安語氣平淡的回答。

  「你會不知?」他冷哼一聲,「本王將王府安危交由你掌控,難道是假的嗎?連一個人現在躲在王府何處你也不知,簡直是辜負本王對你的信任!」

  古向安表情微僵。他的確是知道東喜兒此刻的行蹤,只是不想告訴主子,不希望主子去找她。

  「向安,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東喜兒現在人在哪里?」

  「……她躲在柴房內。」古向安只好老實回答。

  「柴房?嘖,還真實窩裹可笑。」歐陽瑞又氣又惱,為了避開。她竟躲到柴房裏去了!他真有這麼可怕?

  不再多說,他直接往柴房走過去,古向安則跟在後頭。

  而躲在柴房內的司甄甄正坐在柴堆上,精神不振的連連歎氣,「唉……」她能多一時,卻躲不了一世,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再看她一眼,這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

  她不能再被他的一舉一動挑起悸動了,那樣太過危險,次數多了之後,她肯定會陷下去。

  「唉……」她忍不住又歎息一聲,肚子同時傳出一陣「咕嚕」聲響,提醒她肚子餓了,「法子該想,但肚子也該顧好,先吃點東西再來想好了……」當人就是有不少地方不便,餓了就得吃,困了就得睡,完全不像她在天庭時,不吃不喝無論多久都沒有影響。

  司甄甄從懷中的紙包內拿出一塊甜餅,拜歐陽瑞之賜,現在張大娘每日都會做上一大盤甜餅,只要她想吃,去廚房拿就有,真是幸福到了極點。

  她正要咬下手中的甜餅,卻敏銳的察覺到柴房外有逐漸逼近的腳步聲,且那腳步聲急匆匆的又很用力,像是帶著怒火……

  糟糕!

  不必多想,她也猜得出來肯定是歐陽瑞找來。她隨手將甜餅塞回懷內,決定先逃離柴房比較要緊,她可想不在這尷尬的節骨眼上被逮住,又得硬著頭皮面對他。

  「啊——」她一嚇,手沒撐好,人就從窗框上跌倒柴房外頭。幸好高度不高,而且她是屁股先著地,不過也夠她痛的了,「哎呀!痛……」

  她這樣一摔,藏在懷裏的甜餅也掉了幾快在地上,滾得髒兮兮的,害她心疼得要死。做人不能這樣暴殄天物,要不然下輩子會沒得吃的。

  歐陽瑞趕緊繞到柴房外頭,終於順利堵住她的去路,「東喜兒,別以為本王最近比較縱容你,你就可以得寸進尺,屢次違逆本王的意思,連自己的身份都給忘了。」

  到底是誰把身份給忘了,還吻一個身份比自己低賤的奴婢?

  司甄甄摔得疼,脾氣也上來了,很想這麼回他,但終究還是忍住,免得他聽了更加惱火。

  見她皺眉吃痛的揉著屁股,那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令他原本的怒火稍減,他緩下臉色,朝她伸出手,「還起得來嗎?」

  「奴婢不敢。」她故意避開他的手,自己慢慢站起身,頗有賊氣的意味。

  這個丫頭居然敢頂嘴?「你……」

  此時,跟來的古向安注意到有只麻雀飛下來,啄食掉落在地上的甜餅,結果那麻雀啄沒幾不就突然倒地抽搐,沒過多久便一動也不動了。

  「王爺,那甜餅有毒!」他連忙出聲警告。

  「什麼?」

  歐陽瑞和司甄甄同時看向地上的甜餅,驚見死亡的麻雀,驚嚇得趕緊把懷中剩餘的甜餅全都丟出來。

  幸好剛才他來了,她沒來得及吞下半口,才免於被毒死的下場。

  他擔心的捧著她臉蛋,就怕她是下一個中毒倒地的人,「有吃了沒?要是吃了就快些吐出來!」

  「別擔心,我還沒來得及吃。」她慶倖的搖搖頭,吐了口氣。

  他暫時松下一口氣,但依舊不敢輕忽,「向安,快把這些有毒的甜餅收起毀掉。」

  「是。」

  歐陽瑞心驚的緊皺起雙眉,他吩咐張大娘每日做甜餅,是為她而做的,他根本就不吃,而府中眾人皆知此事,混入府裏的刺客若想靠甜餅害他,那就是件可笑至極的事。

  所以,在甜餅中下毒的人真正要害的是……喜兒?

  「有人要害你。」他越來越不解,「你做了什麼?為何有人想要你的命?」

  「有人要害我?」她錯愕的瞪大雙眼,緊接著想起先前她出水時見到的短鏢,低聲喃道:「所以那短鏢……真的是想射我!」

  「什麼短鏢?說清楚點!」

  「就……就那一日我跳入河中救小孩,之後……」事已至今。

  司甄甄只能一五一十將那日的事情告訴他,不敢再有任何隱瞞。

  歐陽瑞聽得心驚膽跳,發生過這種危險之事,她卻直到今日才告訴他?「你當時為什麼沒有立刻告訴我?」

  「我以為是我一時眼花誤會了,畢竟我沒有得罪過人,又怎會有人想害我?」

  他仍是非常火大,看這情況,她被盯住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之前她是在外遇險,現在對方的魔爪已經伸入王府內,她隨時都有可能再發生都有可能再發生意外,絕對輕忽不得!

  「從現在開始,你就留在本王身邊,別單獨一個人,吃食也跟本王一齊。」他絕不允許對方再有傷害她的機會,無論如何,他都會將兇手給楸出來!

  「嗯。」現在情況非比尋常,她只能乖乖照辦,免得再有意外發生。

  「向安,去查這甜餅的毒到底是誰下的,將王府內的奸細楸出來。」

  「遵命!」古向安雖然對現在的東喜兒一直沒有好感,但為了府中安全,也只得暫時放下對她的猜疑,先將危險的下毒者找出來再說。

  只可惜,東喜兒逃過毒殺的消息一走漏,府內一名進來的僅半年的男僕就在當日逃出王府,分明是做賊心虛。

  古向安帶著護衛去追捕,本以為能順利將人給捉回來,卻沒想到王府外早已另有埋伏,那名男僕逃出去後沒多久就被另一幫人給殺死。

  男僕已死,古向安只好轉而查看他遺留下的東西是否有任何線索,發現他帶著離開的包袱內,有張面額極大的萬利錢莊往來的顧客名單,指使男僕下毒的幕後主使者肯定就在這裏頭,

  幾日之後,古向安便將名單交給歐陽瑞,「王爺,這裏頭就是萬里錢莊的顧客清冊,請王爺過目。」

  歐陽瑞打開清冊,其中不少人名已經是先用朱筆圈起,那大多是之前和他有過節的人,其他陌生毫無關聯的名字,則沒有任何注記。

  他一頁頁的翻看,卻聯想不到那個人欲謀害東喜兒,和她另外有過節。

  這些被圈起來的人,派人對他不利他可以理解,但沒道理將目標擺在東喜兒身上。

  司甄甄就站在他身旁,看他臉色凝重,她也跟著起蹙起眉頭,內心始終感到非常不安,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會發生意外。

  雖然她身上有福氣庇護,卻也難保每回都能順利化險為夷,她不禁感到有些喪氣,因為自己只能被動的被保護,什麼忙都幫不上,連找出兇手的方向都沒有。

  很快的,清冊已經被歐陽瑞翻過一半,卻依舊沒有任何頭緒,他煩躁的將眉頭約蹙越緊,卻在下一瞬間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名,頓時停了下來。

  「季哲剛……」難道是他?

  之前他一直以東喜兒護主不力為由,要自己交出她來,好給妹妹陪葬,他似乎非常執著的一定要她死……難道是因為他始終下交人,季哲剛就索性暗中派人除去東喜兒?

  這樣想來,他們坐馬車遇襲的那一回,季哲剛真正想要殺的人並不是他,而是東喜兒,只不過他們誤會了對方的目標是他?

  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但歐陽瑞就是有股強烈的感覺,這一切的幕後主使者肯定就是季哲剛!

  若是其他人,他大可毫不猶豫的好好教訓對方一頓,讓對方付出應得的代價,但這事如果牽扯到宰相府,他就不能輕舉妄動。

  皇上還需要靠季宰相穩定朝中的局勢,他如果此刻和季哲剛大起衝突,也就等於和季宰相起衝突,這將引起朝中動盪不安,不會是他和皇帝所樂見的。

  為了大局著想,在這件事情上,他不能再無顧忌的衝動做事,只不過他也無法默不作聲,當作完全沒這回事,他還是得給季哲剛一個警告,讓季哲剛因為有所忌憚而收手。

  將清冊闔起,歐陽瑞從椅上起身,吩咐古向安,「向安,馬上備車。本王要去宰相府一趟。」

  「是。」古向安隨即轉身離開書房。

  「王爺,那奴婢呢?」司甄甄擔心的問。

  「你好好的留在王府內,等本王回來。」他當然不能讓她也去,就怕季哲剛一見到她又動什麼歪腦筋。

  「歐陽瑞親自前來宰相府?」

  宰相府內,季哲剛聽到丫鬟來報,說瑞王爺已在前廳等候,指名要見他,他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來者不善。

  「是的,瑞王爺親自前來,少爺見還是不見?」

  「見,怎麼不見。」季哲剛冷哼一聲,鑰匙不見,不就顯得他怕了歐陽瑞,才避不見面?

  此時季宰相尚在皇宮內,所以只有季哲剛一人來到前廳見歐陽瑞。他一進到前廳便直接挑明瞭問:「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道王爺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歐陽瑞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閑的喝著茶,面對季哲剛明顯不善的口氣,他輕扯嘴角,話中有話的回答,「本王以為,你心裏有數才是。」

  「王爺太看得起我了,也得看本王願不願意才行。」歐陽瑞將茶杯輕輕放下,「其實本王這回過來只是想提醒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這什麼意思?」季哲剛的心狠狠顫了下,表面看似鎮定,卻暗暗心驚。

  歐陽瑞知道了什麼嗎?不可能,那些事情他從未親自出面指使過,歐陽瑞又如何察覺和他有關?

  前陣子本王府內出了一名奸細,想要毒害東喜兒,雖然那名奸細死得太快,本王什麼都還來不及問,但他倒是留了些有趣的線索。

  「什麼線索?」

  「他身上有一張萬里錢莊的巨額銀票,你可對萬里錢莊有印象?」歐陽瑞笑笑的問。

  季哲剛這下子更是心境錯愕,直冒冷汗,歐陽瑞因為萬里錢莊這條線索而懷疑到他頭上來了?不行,不能自亂陣腳,要不然就會中了歐陽瑞的計!

  「萬里錢莊不就是京裏第一大錢莊,京城裏將錢放在萬里錢莊的人不少,這又能證明什麼。」

  」至少能證明想要毒害東喜兒之人,就在萬里錢莊的顧客名單內。」歐陽瑞當然知道季哲剛絕不會承認自己就是主謀,也不意外他的冷靜,「那份名單內到底誰對東喜兒懷有殺意,本王心中已經有底,相信你也明白。」

  「你想說要殺她的人是我?」季哲剛憤怒的辯駁,「歐陽瑞,別以為你身為王爺就能無憑無據含血噴人,故意誣陷我!」

  「你大可不必如此氣惱,本王說自己心裏有底,並不表示本王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就一定是你呀。」

  季哲剛暗自咬牙,如果不是懷疑幕後主使者就是他,歐陽瑞何必跑這麼一趟來宰相府和他說這些事?他的態度早已非常明顯!

  「讓本王想想,對方為了東喜兒,總共做了哪些事……」歐陽瑞故意一一數來,「先是在山路上買兇殺人,接著又在河邊用短鏢暗算,再來就是在食物內下毒……本王不得不說,東喜兒的福氣實在好,也像是老天有眼,硬是不讓對方的歹毒計畫成功。」

  季哲剛心驚膽跳,連其他兩件事他也猜到了?若不是他沒有確切的證據,恐怕自己此刻早已無法繼續安穩的站在這裏了。

  「之前的事情,沒證據證明到底是誰做的,本王也就不追究,但要是東喜兒再遇險一次……」歐陽瑞的嗓子頓時沉下去,臉色也變得非常冷厲,"無論有沒有證據無論那人背後有什麼靠山,本王都會要那人付出代價,不惜一切!」

  警告的話說完後,歐陽瑞不再多留,逕自起身立刻宰相府,只留季哲剛一個全身僵直的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反應。

  歐陽瑞是特地來警告他的,要他別想再繼續對東喜兒下手……

  季哲剛憤恨難平的咬緊牙關,他爹是當朝宰相深受皇上看重,歐陽瑞當真敢要他的命嗎?

  「歐陽瑞,別以為我會就此善罷甘休!」

  只要東喜兒一日沒死,她就一日不得安寧,他不會收手的,他一定要她死,無論得使出什麼手段。

  就算她福大命大,躲過三次暗算,他也不信她永遠都如此好運,總有一天,他一定會找到地方除掉她!

  司甄甄擔心的在瑞王府前廳內等著,等歐陽瑞從宰相府那平安歸來。

  歐陽瑞出門前大致提了下他的推測,可她不明白季哲剛為什麼接二連三要她的命,難道就真的只因東喜兒沒保護好季如妍?但東喜兒再怎麼說也因此受重傷,算是盡力了,怎能這樣怪她?

  想半天還是想不透,她也就不再去想了,只希望歐陽瑞此行能平安順利,別出什麼差錯。

  好不容易等她等到歐陽瑞回王府,一看到他身影出現,她馬上到他面前迎接他,「王爺,一切還好嗎?季哲剛承認自己派人暗算奴婢的事了嗎?」

  「在沒有直接證據能夠證明這件事的情況下,他怎會承認。」歐陽瑞失笑,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往書房走。

  「那您去宰相府,不是去逼他承認這些事,又是做什麼?」她正關心他在宰相府的情況,也就沒注意他此刻牽著她手的小動作。

  「是去警告他,讓他有所顧忌,知道本王已在注意他,他若是不蠢,就會暫時收手,不敢再輕舉妄動。:

  除非季哲剛不要命或蠢到無藥可救,才會在明知自己已經被懷疑時繼續出手,不怕把柄被人抓到。

  聽完歐陽瑞解釋,司甄甄終於稍微放心,「所以……奴婢暫時安全了?」

  「應該吧。」

  「那奴婢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再和王爺寸步不離了?」她開心的起笑。「既然已經沒有危險,那奴婢終於可以——」

  歐陽瑞突然在渡橋上停下腳步,回頭氣悶的瞪著她,「你就這麼希望離開本王身邊?」她這句話,簡直像在說待在他身邊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一樣,他真讓她如此討厭?

  「主僕之間本來就該謹守分際,不是嗎?」她不敢告訴他真正原因,只能這麼回答他。

  這幾日,她和他一同用膳,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邊,可是話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逼自己保持冷靜,不為他悸動忘情。

  可這麼做好幸苦,她也不知道自己強裝的冷漠還能再撐多久,幸好遇襲的事已暫時宣告無礙,正好讓她有理由結束兩人這段暖味的關係。

  「本王不想聽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本王想聽的是你的真心話。」他知道她沒有說實話,她越是逃避,只會讓他越感到氣惱,他無論如何都不想放開她。

  「這就是奴婢的真心話,王爺要是不信,奴婢也沒辦法。」她又低下頭,避開他灼熱的目光。

  「東喜兒,抬起頭來看著本王。」

  她猶豫掙扎,最後還是抬起頭來迎上他的視線,她知道他很憤怒氣惱,但她真的無法回應他的情感。她不行,也沒有那個資格。

  他所看到的這個軀殼是東喜兒,不是司甄甄,她不能用東喜兒的身份給他任何回應,因為她只是暫居在這個身子內,總有一日會將這個身體還給東喜兒,無法陪伴他,而且她更不該沾染人世間的七情六欲,不能再和他有更多的牽扯了。

  歐陽瑞看著逃避的她,已經不想再這麼不明不白下去了,就是因為他沒有明說,才讓她有了一直裝傻的藉口,既然如此,他就不再猶豫的豁出去了,「喜兒,我對你……」

  「啊——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她嚇得趕緊捂住自己的耳朵,轉身開溜,不讓他有機會將話說明白。

  「站住!別想跑!」他一個箭步迅速的從後緊抱住她,「東喜兒,我喜歡你,我要你留在我身邊,陪我一生一世!」

  他本以為自視甚高的自己絕不會看上哪個女人,就連季如妍那種國色天香也無法讓他真正傾心,沒想到他就是無法抗拒的栽在她手上,被她所虜獲。

  他抗拒過、掙扎過,卻是徒勞無功,一對她動了心,他也控制不了自己,慢慢將她的各種各樣全部印在心上,對她越來越迷戀,直到捨不得放手。

  她的身份是否低賤,是否有資格配得上他,他都不在乎,他只想順著自己最真實的情感,只知道他不想放開她,用盡一切辦法也要將她給留在身邊。

  雖說因為上一段失敗的經驗讓他厭惡娶妻這件事,但若給她個名分就能將她牢牢的鎖在自己身邊,他願意再一次這麼做。

  他原本不相信什麼一生一世的情緣,但現在卻開始希望真有這麼一回事,他盼望她的心裏滿滿都是他的身影,長長久久,這輩子只屬於他一個人。

  他果然還是說了!司甄甄心一沉,不知道自己該喜或憂,在他沒把話講明之前,她還可以裝傻,假裝不知道他對她有情意,繼續和他打迷糊仗,可他一旦告白了,她就是想躲也躲不了,被逼著必須面對他的情感,必須給出答案。

  可她怎能接受他的情感?除了拒絕之外,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喜兒,你若是擔心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我,那根本就不是問題,憑我的能耐,我想和什麼人在一起有有誰能阻攔?」只要他想,沒人阻止得了他。他可以給她新的身份、地位,雖然他根本覺得這些一點都不重要,但她若介意,他就會幫她改變一切。

  「不……不只有這樣,」她艱難的試著開口,「王爺喜歡奴婢,那是您的事情,奴婢對您根本就——」

  「你想說你對我沒有半點情意?東喜兒,我不是傻子,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慌意亂?那正是對我動情的反應。」

  既然她在他面前已無所遁形,那她也不必再編謊言試圖騙他,乾脆豁出去的說,「就算我真的同樣喜歡你、就算我的身份與你匹配,那又如何?咱們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現在她是用司甄甄的身份在同他說話,不再是護衛東喜兒,也就用不著敬稱了。

  「為什麼?」

  「人能相守一生一世,是要有姻緣的,沒那個姻緣在,彼此再如何的喜歡也沒有任何用處。」

  歐陽瑞忍不住哼笑出聲,只因這理由荒謬又可笑。「你又怎知咱們沒姻緣?」

  「我就是知道咱們沒有,無聊再如何處心積慮將我留在身邊,到最後依然只會是一場空。」她的身份特別,和他當然沒姻緣,只不過她無法明白告訴他原因,只希望他能就此打住,別再繼續糾纏下去。

  但歐陽瑞又凱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他又氣又惱,不願接受他的情感,連兩人沒有姻緣這種可笑的藉口都拿出來。

  偏偏她是他唯一在乎的人,他不想用王爺的身份硬逼她成為他的女人,他要她心甘情願的留在他身邊。

  既然她說他們倆沒姻緣,那他就想辦法牽起兩人之間的紅線,要她心服口服!

  他緊扣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門外走,「你跟我走。」

  「你要帶我去哪里?」她擔心地緊蹙著眉,不知他又想幹什麼。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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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1 00:22:01
  第七章

  司甄甄心緒紛亂,跟著歐陽瑞坐上馬車離開王府,不知兩人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她偷偷瞧他,他的臉色很難看,似乎很生氣,兩人都不再說話,車廂內的氣氛異常凝滯,令人很難受。

  她緊蹙著眉,知道要他放棄自己不是件簡單的事,但她不得不做,她不想他折折在她身上投注情感,最後卻什麼回報也得不到。

  她很苦惱,不懂事情怎麼會演變成一團混亂,而她也身陷其中,惹得一身泥濘。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來到京城一間香火鼎盛的月老廟前,此處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聽說這間月老廟非常靈驗,京城內許多未婚男女者想求姻緣,都會來到這裏,請求月老幫他們牽紅線。

  馬車一在廟前停妥,歐陽瑞就拉著司甄甄下車進到廟裏,他厭惡人擠人的狀況,不需要也從沒來過這裏,但為了她,他還是硬著頭皮踏入人潮洶湧的廟裏。

  司甄甄沒想到他竟會帶她來這種地方,錯愕的任由他拉著她走,「你帶我到這兒到底想做什麼?」

  「都已經到月老廟了,你想我還能做什麼?」他沒好氣的道,耳根微紅,似乎有些難為情。

  他拉著她來到專門賣紅線的攤位前,靠著他那雙淩厲的眼神及氣勢,嚇得擠在攤位前搶買紅線的男男女女讓出一條路來,讓他先買。

  順利買到一小捆紅色棉線後,他繼續拉著她來到月老廟正殿,正殿上擺放著一尊穿紅衣、手拿紅線的月下老人塑像,弛正笑盈盈的看著來參拜的善男信女,殿內香煙嫋嫋不絕。

  接著他就在正殿裏,當著月下老人及眾多信徒的面拉住她的手,將紅線一端綁在她右手的小指上,另一端綁在自己左手小指,然後緊扣著彼此被紅線纏住的手。

  「你說咱們沒姻緣,那好,我就請月老賜給咱們姻緣。要我減福折壽都不要緊,只希望月老能聽到我的祈願,替咱們倆牽紅線。」

  歐陽瑞知道這麼做很蠢、很可笑,連他自己都嗤之以鼻,但他豁出去了,只希望這麼做能打動她,讓她明白他的決心。就算他倆命中沒有姻緣,他也會上天下地、排除萬難,為兩人求得一世的緣分,此生此世都不再分開。

  他的眼神異常認真誠懇,深深表達出非她不要的決心,再加上他願意放下身段、拋開面子來到月老廟求姻緣,做盡他從前不可能會做的事,饒是心腸再硬的人也無法不被他感動。

  司甄甄既震撼又動容,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她並覺得自己好到能讓他犧牲到這種地步,他平時不都很精明,怎麼此時卻傻得可以?

  雖然傻,卻還是深深打動了她的心,讓她無力再抗拒他,猛烈情潮湧入她心裏,她的心完全被他霸佔,再也容不下其他。

  但她真的可以接受他的情意嗎?她真的好想好想順從自己內心的渴望,卻還是跨不出那最艱困的第一步,為了他徹底放下一切。

  她有太多顧忌了,什麼時候得離開、什麼時候得把身體還給別人……這些都不是她所能掌控的。

  她的身不由己將她給緊緊捆綁住,越是掙扎,那捆綁的力道就越強,讓她越是難捱。

  「喜兒……」

  拜託!別用如此柔情的嗓音喚她,這只會讓她的心牆松支國得更厲害,無法招架。

  正當司甄甄陷入前所未有的猶豫掙扎時,她見到月老的靈體從正殿塑像飄了出來,落在他們身旁,像是在看什麼好戲般的左瞧右看,看得她異常尷尬,不知該如何反應。

  「丫頭,瞧你所散發出的氣息……你應該是下凡接受考驗的准神仙吧?」月老問道。

  「……嗯。」她眼光左右飄移,勉強應了一聲。

  只有她一人看得到月老,可不能隨便亂回話,不然可會被其他人當成有毛病的。

  「喜兒,你怎麼了?」歐陽瑞納悶的看她似乎有點心神不寧,關心的問。

  「既然是,你就別再繼續和這男人攪和下去了,七情六欲是成仙成神的大忌,要是沾梁了,肯定會對你有所阻礙。」月老笑說。

  她也知道呀,但她就是檔也檔不了,能有什麼辦法?她苦笑了下。

  「而且這個男人的新姻緣快出現了,你再這樣攪和下去,會對他的新姻緣有影響。」月老張開左手,馬上變出一本姻緣薄攤開,「讓我瞧瞧……哦,是梅家姑娘啊……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時機已經成熟了。」

  他有新姻緣?司甄甄的心頓時沉下,像掉入又深又冷的深潭裏,又冰又刺痛,有苦難言。

  明知道自己和他沒有緣分,但真的聽到他的新姻緣即將出現了,她卻無法控制的心酸痛楚,還是看不開、放不下。

  難道……這才是她下凡真正的考驗?情關難過,這自古以來就是個棘手難題,總是讓人左右為難……

  「丫頭,我奉勸你別再繼續和他牽扯不清,免得壞了他這個新姻緣,快刀軟亂麻對你對他都好。」月老語重心長的勸道。

  每個人的姻緣在一出世時就已定下,除非遇到強大的外力干擾才會出現偏差,而月老的工作,就是確保每人的姻緣都能依照既定的方向進行,要是出現偏差,也要在造成影響前趕緊導正,免得亂了後續發展。

  司甄甄的出現,對歐陽瑞而言就是一個外力影響,為免亂了他接下來的姻緣,月老不得不開口叮囑,好防患未然。

  司甄甄心裏苦澀,不知該如何應答,原來她不但不能接受他的情感,還會害他的新姻緣出現狀況,這對她來說真是件諷刺又難堪的事。

  歐陽瑞見她始終沒有應聲,臉色反而越來越難看,一點都沒有欣喜感動的表情,也開始心急了,「喜兒,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願意敞開心房接受我,別再排拒我?」只要她說的出口,就算上天下地他也會辦到,就怕她什麼都不說,一個勁的抗拒到底,半點機會也不給他。

  他不懂,接受他的情意到底有什麼困難,為什麼她就是不願意給他一個肯定的答復?她的心裏明明有他,也同樣牽掛著他呀!

  司甄甄見四周來參拜的香客紛紛將視線轉往他們倆,看起熱鬧來,她不想在大庭廣眾下繼續和他討論這件事,只好率先往大殿外走,「咱們回去再說,好不好?」她的心思紛亂,根本無法回答他任何問題,只好能拖多久算多久,徹底當個縮頭烏龜。

  歐陽瑞知道她又在逃避了,雖然又氣又惱,卻也只能趕緊跟出去,他一樣不想讓其他人看熱鬧。

  兩人坐上馬車往回程的路上走,又陷入沉悶的氣氛中。

  司甄甄低頭瞥見他們手上的紅線還交纏著,感到心痛又刺眼,她偷偷將自己小指上的紅線給解下,怎知歐陽瑞下一刻卻緊握著她的手不放,像是在和她賭氣,也像是正用行動告訴她,她能解得了紅線,卻甩不開她的執著與深情。

  她輕歎一聲,拿他無可奈何,只能任由他緊緊握著,不再試圖掙扎。

  回程的路走到一半,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古向安隔著車簾向歐陽瑞報告,「王爺,前方有人正在舉行拋繡球招親,許多人都擠在路上,車子很難過得去,咱們是要繞道走,還是跟著人潮慢慢前行?」

  前方路旁架起了一座高臺,用許多紅布條佈置得喜氣洋洋。聽說是京城富商梅員外幫自己的閨女辦招親,得到消息的眾多未婚男子此刻全擠在高臺下等著接繡球,希望能撿個現成的乘龍快婿做一做。

  若是要繞道,得繞好長的圈子,有些麻煩,而此時前方路上雖然人潮洶湧,卻也只有靠近高臺的兩側人較多,慢慢走還是過得去的。

  歐陽瑞聽了古向安的說明,回答道:「無妨,就慢慢前行吧。」

  「是。」

  司甄甄不想繼續單獨和他待在車廂內,想要找個藉口出去,便傾身向前,掀開車簾,「拋繡球招親?我想出去看看……」

  「誰准你出去的。」歐陽瑞掐緊她的手,就是不放開她,「你想看也不是不行,將簾子掀起來,但不准離開我身邊。」

  他就是不肯放過她是不是?她氣惱的回瞪著他,「你……」

  「哇——」

  此時外頭擁擠的人潮突然同時發出驚呼,一顆大紅繡球就從高樓上飛射而下,眾人連忙伸手搶奪。

  但那繡球卻像是長了腳似的,在眾人頭頂彈跳,越跑越遠,有人抓到了,卻又在下一刻被其他人打飛,換下一個人抓到,又會出現礙事者將繡球打得更遠,幾番轉手就是沒人能夠順利得到繡球。

  大家正看得目不轉睛,怎麼繡球突然高高飛起,就這麼不偏不倚飛入歐陽瑞他們的馬車內,滾落在歐陽瑞腳邊。

  他和司甄甄都錯愕的看著這顆意外飛入的繡球,真不知道說他運氣好還是莫名其妙。

  「就是你了!」梅員外急忙從高臺上走下來,穿過擁擠人群來到馬車邊,就怕人跑掉,「你娶妻了沒?要是還沒娶妻,你接到我家閨女的繡球,就得將她給娶回去,不得反悔!」

  他那個不肖女兒總愛和他作對,他幫她挑的物件,一個個家世都很好,嫁過去肯定不愁吃穿,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硬是要辦什麼拋繡球招親,誰接到繡球她就嫁誰,無論對方是達官貴人或地痞乞丐都不要緊,她就是不願意接受他的安排。

  明知女兒是和自己賭氣,他想阻止卻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拿自己的幸福來冒險,一見到繡球掉入馬車內,他頓時大松一口氣,因為這輛馬車四周有護衛跟隨,來人肯定非富即貴身份絕對匹配得上自家女兒,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車內的人認了這門親事不可。

  「放肆!」古向安大喝出聲,伸手擋住梅員外,制止他繼續靠近,「咱們主子豈是你能夠隨意命令的?」

  「但你們收了我家閨女的繡球,就該負責到——」

  「向安。」歐陽瑞在馬車內冷冷開口。

  「主子?」

  「將這繡球丟出去。」他連碰都碰一下,也懶得理梅員外說了什麼。

  「是。」

  「等等,你們怎能不認帳?」梅員外氣憤的道:「在場那麼多人都見到你接到繡球了,你卻反悔下娶,這是要咱們梅家的面子往哪擺?」

  「你說我接到繡球?」他哼笑出聲,「是繡球自己滾到我腳邊的,我連碰都沒碰一下,怎能說是我接到?該不會貴府小姐生得奇醜無比,嫁不出去,才要用這種手段要人娶她吧?」

  「你說什麼?」梅員外氣得七竅生煙,「你這個——」

  「等等,」司甄甄訝異的突然插話,「請問一下,府上是姓……梅?」

  「是呀,梅花的梅,你有什麼問題?」

  這個男人的新姻緣快出現了……讓我瞧瞧……哦,是梅家姑娘啊……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時機已經成熟了……

  司甄甄猛然想到,剛才月老曾經提過,歐陽瑞的新姻緣是位姓梅的姑娘,難道就是這梅同外的女兒?

  姓梅的人並不多,所以的確有可能,而且剛才要不是她將車簾掀開,繡球也不會如此恰巧的滾入車內。

  這不就表示一切都已註定好,歐陽瑞勢必會和這個梅家搭上關係?

  丫頭,我奉勸你別再繼續和他牽扯不清,免得壞了他這段新姻緣,快刀斬亂麻對你和對他都好……

  不,她不能壞了他的新姻緣,她該反過來幫他才是,他要是錯失這段姻緣,不知往後還有沒有緣分呀……

  「王爺,接了這個繡球吧。」她強逼自己漾起笑容,就算這麼做會讓她痛苦不已,「這繡球既然如此湊巧的滾入車內,那就表示您和這位梅姑娘肯定有緣分,她才是您真正的姻緣。」

  歐陽瑞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她明知他對她的情意,卻依舊開口要他娶別的女人……她到底有沒有心?「冬喜兒,你竟然——」

  「王爺?」梅員外錯愕的一頓,才想到自己剛才太過心急,只顧著問對方有沒有娶妻,卻忘記問身份,「您……是王爺?」

  「怎麼,知道本王是王爺了,你還敢高攀這門親事嗎?」歐陽瑞火大的咆哮,「本王歐陽瑞,婚事豈是你這平民百性可以左右的!」

  「歐陽瑞王爺……」梅員外臉色瞬間刷白。

  歐陽瑞在京城內的名聲大得很,但他之所以有名,都是來自於他的任性跋扈、作威作福,大家可都忌憚得很。

  「王爺請恕罪!」梅員外趕緊跪地求饒,「草民有眼不識泰山,不慎冒犯了王爺,請王爺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草民一馬吧。」

  「那拋繡球招親一事……」

  「只是意外、只是意外,當然不算數,請王爺不必放在心——」

  「不,本王改變心意了。」

  「啊?」梅員外抬起頭,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不只梅員外錯愕,就連古向安、司甄甄也都是一臉訝異的表情,不敢相信歐陽瑞剛才說的話。

  「本王決定了,就和你們梅家結這門親事。」歐陽瑞話雖然是對著梅員外說,但眼神卻緊盯著司甄甄,「反正王妃已逝,府內也不能一直缺少女主人打理,既然有人說這就是本王真正的姻緣,那本王怎能放過?」

  司甄甄表情一僵,更是心痛難受,歐陽瑞分明就是在和她賭氣,才會突然間改變心意答應這門親事。

  可就算他是因為賭氣答應,她也該為他開心才是呀,但她的心卻好痛,完全無法接受他即將和另一個女人共結連理的事實。

  梅員外一臉驚恐,不只因歐陽瑞的身份太高,高到他不敢高攀,另一個原因也是怕女兒嫁過去,下場會和前王妃一樣,因為王爺樹敵太多而受牽連,到最後死於非命。

  雖然王妃的死因始終沒有一個確定的說法,但大家都謠傳肯定和王爺結怨太多脫離不了關係。

  「王爺,草民不敢高攀……」

  「本王決定之事,你敢拒絕?」歐陽瑞斷然命令道:「過幾日等本王有空閒,就會和你商討婚事,你現在可以回去等消息了。」

  梅員外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只能硬著頭皮接受這樁婚事,但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只覺得心驚膽戰。

  梅員外垂頭喪氣的離去後,馬車繼續向前,回到王府,一進府裏,歐陽瑞隨即鬆開司甄甄的手,扯掉自己左手的紅線,率先走下馬車,完全不理會她到底有沒有跟上來。

  司甄甄趕緊跟下馬車,走在他背後,他對她突然冷漠起來,讓她心慌意亂,還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她好怕他真的不再在意她了。

  沒一會,走在前頭的他突然停下腳步,她也跟著止步,下一刻,就聽見他異常冷漠的聲音響起。

  「冬喜兒,從此刻開始,你不必再跟在本王身邊了,你愛在府內做什麼本王都不管,隨你去。」

  他完全沒有回過頭,說完話之後便繼續往前走,而她則留在原地,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忍不住熱淚盈眶。

  心好痛……原來被人拒絕疏遠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可她不能追上,因為只要一邁開步伐,就會前功盡棄。

  很好,這樣很好,她不斷說服自己這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而她會如何已不重要,只要他她,那就好。

  反正她總有一日會離開他,到時候就能眼不見為淨,只要看不到,心就不會再繼續疼痛了……

  「奇怪,怎麼不知不覺間天就已經暗下了……」

  司甄甄困惑的定在王府內,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才會有種一國奶天色就暗下的奇怪感受。

  怪了,明明是同樣的王府,為什麼今晚感覺特別不一樣?

  對了,是因為廊上掛著長長一排的紅色燈籠吧,這些燈籠出門前本來沒有,是哪時掛上的,怎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好像是正在辦喜事一樣……」

  她納悶的到處走,看到丫環們忙碌的來回穿梭,不懂天都已經暗下了,她們還在忙些什麼?

  正好有一名丫環從她身旁經過,她趁機開口詢問,「請問一下……呃?」

  奇怪的是,丫環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她,腳步不但沒停,還連瞧都沒瞧她一眼便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她停在原地,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卻在此時看到冬喜兒獨自一人默默經過,同樣像是沒有瞧見她。

  一見到冬喜兒出現,司甄甄才恍然大悟,「我又進到冬喜兒的回憶裏了?」

  既是回憶,她搞不清楚狀況也屬正常,於是她趕緊追上冬喜兒的腳步,想要知道她到底要到哪里。

  冬喜兒站在一條穿廊旁的樹叢內,站定之後就不再移動,靜靜的等待。

  她在等什麼?司甄甄站在她身旁,納悶的一同等著,希望答案能夠快一點出現。

  多久,穿廊上出現了歐陽瑞的身影,他身穿大紅喜服,牽著頭蓋紅巾的新娘緩步經過穿廊,往新房走去,後頭跟著不少同樣穿得喜氣洋洋的丫環。他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儼然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樣。

  司甄甄突然明白了,這是當年歐陽瑞迎娶季如妍為妻的時候,他們倆肯定才剛拜完堂,即將迎接美好的洞房花燭夜。

  她心痛的瞧著他們倆慢慢經過眼前,下意識的咬住下唇,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眼眶中浮起不甘的淚水,卻硬是忍著不讓它落下。她怕只要落下第一滴,就會一發不可收拾,控制不了自己的淚水。

  她轉頭瞧向身旁的冬喜兒,發現一向冷若冰霜、幾乎沒有任何更讓冬喜兒,此刻卻也痛苦的緊皺起眉,無聲落淚。

  冬喜兒陪伴在歐陽瑞身邊多年,總是在一旁瞧著他、偷偷愛慕著他,這一份說不出口的情感始終在她的心裏累積,一年又一年,早已深得無法化解,這一輩子隻認定他一人。

  就算只能當他的護衛、奴婢,就算他永遠都不會正眼瞧她,只把她當成一個下個看待,那也無所謂,她始終以為只要能待在他身旁,能時時刻刻見到他,就已經夠讓她感到滿足了。

  結果沒想到,當真正面對他娶妻的事實時,她自以為的滿足瞬間崩潰了,只要一想到有個女人即將成為他最重要的伴侶,他將被這個女人給獨佔,無論是身或心……她內心的不甘頓時激烈地掙扎而出,又怨又恨。

  但……她沒資格怨,也沒資格恨,只能偷偷的躲在這裏默默流淚,將對他的所有愛意繼續隱藏在內心最深處。永遠不見天日。

  她既是奴婢,這一輩子都只會是奴婢,他永遠是她主子,她不該有任何妄想,不該以為他終究會注意到她,對她另眼相看,甚至是……喜歡她……

  她沒那個命就該早早認命,免得自尋痛苦、自找罪受。

  冬喜兒說不出的酸楚深深牽引著司甄甄的心,讓她感到同身受,終於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原來,親眼見到自己所愛之人迎娶其他女人,是如此沉痛心碎的事情,幾乎令人無法承受。

  而眼看歐陽瑞又即將另娶他人,司甄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也不知她能不能像冬喜兒一樣,將對他的情感深深埋藏起來,不敢再有奢望。

  他的情感,她要不起,卻又矛盾的不希望他將眼神放在其他女人身上,就此不再對她有掛念,徹底將她拋在腦後,不再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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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1 00:22:25
  第八章

  過沒多久,歐陽瑞即將續弦的消息便傳遞京城,到處都有人談論,百姓們所談論的,不外乎就是在看到季如妍這個前例之後,怎麼還有人敢讓自家閨女嫁給歐陽瑞?

  瑞王爺有權有勢是一回事,但要冒著性命危險嫁過去當個風光王妃又是另一回事,難道就不怕沒命享福?

  而梅家也在一夕間成為百姓討論的對象,即將嫁到瑞王府去的梅家小姐梅素英,當然也頓時成為名人,甚至還有人開起賭盤,賭這場婚事會不會成,而梅素英又能安穩的當多久瑞王妃?

  「瑞兒,你這……真是胡鬧!」

  太后所住的慶祥宮裏,歐陽太后正坐在前殿,氣惱得覺得自己快要犯頭疼了,只因歐陽瑞竟連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拿來隨意玩弄,不當一回事,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甚至是一意孤行。

  梅家只是個普通的富有人家,地位跟歐陽家還差得遠,也難怪身為歐陽瑞姑姑的太后會如此氣惱,在聽到消息後,就連忙將歐陽瑞給召進宮,打算好好的訓他一頓。

  而龍豫欽也坐在一旁,同樣頗為頭疼。一邊是宰相,一邊是歐陽瑞,都是他重要的左右手,現在左手和右手快打起來了,他自然感到棘手。

  歐陽瑞恭敬的站在太後面前任由她訓斥,表情凝重,始終不發一語。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的確莽撞任性,但他就是忍不住和冬喜兒賭氣,故意答應和梅家的親事,就算他對梅素英一點興趣也沒有。

  從以前到現在,他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手的,偏偏就是冬喜兒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令他非常的不甘心。

  所以他才會如此衝動,故意要氣冬喜兒,只希望能激出她的真心,讓她傷心嫉妒,然後做出挽回的舉動。

  只要她開口叫他不要娶,他會收手的,只要她願意開口的話……

  「季如妍的事尚未解決,你怎麼還有心思招惹其他姑娘?季宰相聽到這件事後可氣得不得了,說他們家閨女屍骨未寒,你卻急著要續弦,無情無義。」

  喪妻續弦本身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偏偏季如妍才死沒幾個月,歐陽瑞就打算另娶新婦,這才讓季宰相為自己的女兒抱不平。為了安撫季宰相的怒氣,龍豫欽承諾會找歐陽瑞談談,才會和太后一同在訂祥宮內會見他。

  「如妍並未替侄兒生下一兒半女,侄兒另娶他人好延續歐陽家香火也是遲早之事,難道季宰相想要承擔歐陽家無後的罪過?」歐陽瑞語氣平淡的反問。

  「至少等個一年半載再來做這件事,比較不會讓人說閒話,季宰相到那時也無話可說了,這點道理你會不懂嗎?」太后不是不准侄子續弦,只不過要他緩一緩,別把事情做得這麼難看,留給宰相府一點面子。

  「侄兒明白了,在如妍過世未滿一年前,侄兒都不會再有進一步動作。」

  「你能明白就好。」太后松了口氣,這麼做,多我少少也能給季宰相一點交代。

  「所以……你還是打定主意要娶梅家姑娘?」這下換龍豫欽好奇的問。

  前一回見面時,他還在懷疑歐陽瑞對自家護衛冬喜兒有興趣,怎麼才多久不見就突然說要娶梅素英,前後差異這麼大?

  「……這件事情,微臣有微臣的打算。」他的話僅止於此,擺明不想多說。

  「好吧,既然你有打算,聯就相信你自有分寸。」龍豫欽不想太過強硬的逼迫他,知道這麼做只會令他唱反調,反倒不好。

  「不成,哀家對梅素英的身份有意見,她頂多只能當妾,要成為當家主母還不夠格。」太后又出聲反對。

  「太后,難道微臣前一次的婚事還不夠讓您明白,只為了對方身份而成親,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歐陽瑞自嘲的輕笑一聲。

  「這……」太后表情一僵,「感情是可以婚後再來慢慢培養的,不試過又怎知不合?」

  「的確,不試過又怎知不合——但為什麼非得冒這個險不可?何不在一開始就不管對方的身家背景,只娶自己所愛之人,這樣就不會出現不必要的怨偶了。」

  先前他之所以會答應和季如妍成親,一方面是龍豫欽的建議,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沒對哪個姑娘動心過,不覺得有哪個女人能讓他看上眼,反正已到該成婚的年紀,聽人說季如妍是個傾城絕色,家世又好,配得上他,也就輕率的應下這門親事。

  但在經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後,要他再次娶個自己一點都不愛、沒有感覺的人當妻子,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無論太后有什麼意思,他都不會理會。

  思及此,他也不由得暗自苦笑,如果太后知道他真正喜愛的人是冬喜兒,身份比梅素英更低下,不知會被他氣成什麼樣子?

  他的終身大事,他已不想再被人左右,不管是皇帝或太后,都無法強迫他娶他不喜歡的女子。

  太后的臉色依舊難看,卻還是試圖扭轉他的想法,「瑞兒,你……」

  「母后,這事不急,咱們可以之後慢慢再來商討。」龍豫欽適時緩頰,幫歐陽瑞說話,「今日就到此為止吧,讓他早些回去休息。」對於他的上一段婚事,龍豫欽始終感到愧疚,所以這回傾向於幫他,也算是給他的一種補償。

  歐陽瑞逮到機會能夠離開,當然沒有猶豫,馬上躬身行禮,「多謝皇上,微臣告退了。」順利離開慶祥宮,他馬上將太后的訓誡拋在腦後。

  坐上馬車,往回府的路上走,他獨自一人在車廂內,心情始終沉悶。

  這幾日他刻意疏遠冬喜兒,對她表現得異常冷漠,他不確定她有什麼感受,但他很不好過,卻還是只能強逼自己冷落她,希望能借此激出她的情感,要她因為他的疏遠而心慌意亂,主動求他別再不理她。

  他的驕傲自尊全都曾經為她放下過,只求能得到她應有的回應,但一再受挫後,他只能轉而改變態度,反過來刺激她,希望能有突破性的進展。

  怎知這幾日她對他的冷淡竟沒有任何反應,不為所動,她越是沒有動作,他就越心煩意亂,生怕就算這麼做,也無法逼出她對他的真實情感,那他該怎麼辦?

  她到底要他如何做才好?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還能承受這種煎熬痛苦到什麼時候……

  一回到王府,歐陽瑞才踏入大門,總管就急急來到他面前,有禮的躬身,「王爺,梅姑娘親自上門來找您了。」

  「她來找本王做什麼?」他不解的微蹙起眉。

  之前他雖然對梅員外說過會別找時間商討婚事,但其實尚未有任何動作,甚至連梅素英長得是美是醜都不知,沒想到她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小的不知,梅姑娘說沒見到王爺就不打算回去,所以小的暫時讓梅姑娘在偏廳等候,王爺見是不見?」

  「見,當然見。」他正好趁這個機會看看梅素英是怎樣的女人,並且……他偏頭瞧了身後的古向安一眼,「向安,隨便找個理由將冬喜兒引到偏廳來。」

  「呃?」古向安微蹙起眉,不懂主子特地這麼吩咐是想幹什麼。

  「你照做就是,不必多問。」

  「屬下明白了。」古向安越過主子,開始去尋找冬喜兒的蹤跡。

  歐陽瑞很快來到偏廳外頭,從門口一看,就見一名年輕姑娘帶著一個丫環坐在廳內等候,神色自若,看不出有絲毫緊張。

  她的長相清麗,看起來似乎是個頗有膽色的姑娘,雖然沒有季如妍美豔,卻也算是中上之姿的美人。

  一見歐陽瑞進到廳內,梅素英馬上站起身,和一旁的丫環一同行禮,「民女梅素英,參見王爺。」

  「找本王有事?」

  「當然有事。」梅素英毫不畏懼的直視他,「民女想請王爺改變心意,拒絕這門親事。」

  歐陽瑞訝異的微挑眉,她的話倒是引起了她的興趣,「繡球是你拋的,既然拋了,不就做好是好是壞都得嫁得打算,怎麼現在倒跑來主動毀約了?」

  「民女自知高攀不上王爺,所以只好來懇求王爺改變心意。」

  其實她從一開始就不想嫁人,舉行拋心疼如親只是為和父親賭氣,盼望父親能夠妥協,別再逼她嫁人。

  一直到了拋繡球那日,鬥氣的父女倆還是沒完沒了,兩人一樣倔,都不退讓,她一氣之下就真的把繡球給丟出去,不管後果了,沒想到居然會讓歐陽瑞這個大人物給接到。

  為了這樁婚事,她爹終日忐忑不安,幾乎快愁白了頭髮,就怕她嫁過來福還沒享到反而惹得一身危險。她看到父親的擔心終於感到愧疚不安,要是自己不賭氣丟出那顆繡球,也就不會有接下來的麻煩出現,自己惹的禍要自己收拾,她只好硬著頭皮上門來請歐陽瑞改變心意。

  「攀不攀得上,不是你說了算,而是由本王決定。」

  梅素英不解的緊皺起眉,「王爺真的打算和民女成親?民女不懂,民女到底哪一點讓王爺看上眼,非結這門親事不可?」

  她不明白他這種身份的人怎麼可能會看上她?況且他不是自願去參加拋繡球招親,而是誤打誤撞接到繡球的,更沒有理由如此堅持。

  「反正本王自有理——」

  此時偏廳外頭出現了細微的腳步聲,並且逐漸靠近,歐陽瑞一聽到,馬上打住話頭靠近梅素英,狀似親密的摟住她雙肩,微俯下身,像是要親吻她。

  他態度改變之快,嚇得她忍不住掙扎。「你想做什——」

  「乖乖配合本王,或許本王會考慮你剛才的懇求。」他低聲命令。

  梅素英雖然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卻還是趕緊穩下心神,不再掙扎,就盼他能說話算話。

  下一刻,司甄甄踏進偏廳,頓時錯愕得停下腳步。她看著眼前這一幕,歐陽瑞像是正要親吻梅素英,卻因她進來而瞬間停住動作,看來她很不湊巧的打斷了人家的好事了。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才終於又能夠運轉,趕緊漾起笑容尷尬的說道:「呵呵……真是對不住,奴婢不知王爺在此,不慎壞了王爺好事,請王爺見諒,奴婢馬上離開、馬上離開……」

  她動作飛快的轉身往外走,越過原本跟在她後頭的古向安,就怕再慢一點臉上強裝出來的笑容會崩潰,甚至在他面前哭出來。

  他終於將心思轉移到其他女人身上了,很好呀,這樣很好……雖然她的心很痛,像是緊緊糾結在一塊,幾乎沒辦法呼吸,但只要她咬牙忍著,拼過這一段,痛到極致之後就會麻痹,沒什麼感覺了。

  歐陽瑞見她快步走出偏廳,想成全他和梅素英的好事,簡直氣壞了。

  這不是他所想要見到的反應,他不要她的無動於衷!

  「冬喜兒,站住!」

  他拋下梅素英,急急追出去,緊抓住她的手,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逼她面對自己,慍怒的逼問:「為什麼?都到了這個節骨眼,為什麼你還是將自己的真心埋藏起來?你還真是能忍啊!」他要她生產、嫉妒,他想要聽到她叫他遠離梅素英,將內心真正的情緒顯露出來,但無論他如何逼迫,給了她多少刺激,沒用已經沒用,他已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奴婢聽不懂王爺在說什麼。」司甄甄繼續強撐著笑顏,「那位應該就是梅姑娘吧?雖然奴婢沒有看清楚她的樣貌,但既然如此快就能令王爺傾心,肯定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能締結這樁良緣,奴婢真替王爺高興。」

  「我不想聽你說這種違心之論!什麼良緣?我真正傾心的女人想盡辦法拒絕我的情意,甚至還拼命撮合我與根本不愛的女人在一起——良緣到底在哪里我看不到,我只看到你的狠心絕情!」

  「夠了!你別再逼我了!」司甄甄再也忍受不了,激動的咆哮出聲,「你要我怎麼辦?咱們就是沒有緣分,不管你如何強求也是不會有結果的。」

  「誰說咱們沒有緣分?要是真沒有,我倆這些年來的關係是什麼?我又怎會對你傾心,被你所吸引,甚至到了非你不要的地步?」

  「你只是一時糊塗……」

  「我非常清楚自己在想什麼、要什麼。冬喜兒,我就只要你一個!」

  「冬喜兒?」司甄甄自嘲的輕笑著,「歐陽瑞,你連自己喜歡上的人到底是誰都不知道,你敢說你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

  「什麼意思?」他不解的蹙起眉頭。

  「我根本不是冬喜兒。」強烈的痛苦令司甄甄再也無法忍耐,她忍不住坦白一切,希望他明白原因之後能夠讓他打消想要自己的念頭,「其實那名道士說的沒錯,現在和你講話的這個女人,不是原來的冬喜兒,而是佔據她身子的外來魂魄,我真正的名字,叫做司甄甄!」

  歐陽瑞大笑一聲,「哈,你為了擺脫我,竟連這麼可愛的理由都說出來了?你以為我真會愚蠢到相信這種事?」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是冬喜兒,而是司甄甄,我只是暫時佔據這個身子,為了完成某項考驗,等時候一到我就會離開這個身體,而你所在意的這個‘冬喜兒’也會跟著消失不見。到時,從前那個冷若冰霜的冬喜兒可能會回來,也有可能這個身子會繼續沉睡,再也不會蘇醒。」

  歐陽瑞依舊不相信,只當她被逼急了,什麼奇怪的理由都編得出來,「這簡直是荒謬!胡扯!」

  「到底是不是胡扯,等我離去的那日到來你就能驗證了。」

  「誰准你離去的?沒有我的允許,你哪都不能去!」他緊握住她的手,就怕她真的會不顧一切逃離王府,讓他永遠都找不到。

  司甄甄神色黯然的苦笑。她會如此狠心嗎?或許她在被逼到絕境後,真會這麼做吧……一走了之,將他們之間的關係拋得一乾二淨,再也不回頭……

  「我的離開,不會是身子的離開,而是魂魄,到那時候……這個和過往截然不同,總是惹你生氣、讓你苦惱的冬喜兒就不復存在了,一切都會恢復原樣……」

  歐陽瑞臉色慢慢凝重,因為他感覺得出來她是認真的,並不是在說謊騙他,頓時,一股沒來由的慌亂從他內心深處竄起,讓他驚慌又害怕,就怕她所說的話會成真。

  她真的不是冬喜兒,而是什麼司甄甄?她真的就像邱道士所說的,是霸佔冬喜兒身軀的外來魂魄,而不是冬喜兒本人?

  他到底該不該相信這些事?雖然有許多跡象顯示現在的她和過去性子截然不同,但他還是寧願相信她就是冬喜兒,是原本的那個冬喜兒!

  「王爺,還有客人在偏廳等您,您不該冷落她太久。」司甄甄拉下他的手,笑得萬分勉強,完全掩飾不了自己的哀傷愁緒,「奴婢就不打擾您了。」

  歐陽瑞眼睜睜看著她轉身離去,內心備受煎熬,面對兩人之間越來越糟糕的僵局,他頭一次感到無能為力,也覺得萬分挫敗。

  「呵……」他自嘲地苦笑著,本以為憑自己的身份家世,一定是要什麼有什麼,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有些東西,就算他是當今皇上也不一定能得到。

  他太看得起自己了,真是可笑……

  梅素英是個機靈的人,當她意外聽到歐陽瑞和冬喜兒的爭執,再加上冬喜兒出現前,歐陽瑞房間對她做出的奇怪舉動,她就已經猜出大概發生了什麼事。

  歐陽瑞真正喜歡的人是冬喜兒,而他之所以會答應自己這門親事,根本就是故意拿她來氣冬喜兒,並不是真心要和她成親。

  這樣的認知讓梅素英另有想法,如果她能勸冬喜兒接受歐陽瑞的情意,兩人不再賭氣,自己不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到時歐陽瑞也會改變心意放過她,不再拿她來氣冬喜兒了吧?

  於是幾日之後,梅素英又上王府來了。

  「你想和喜兒說說話?」書房內,歐陽瑞不解的輕蹙起眉,「為什麼?」

  「若是我能勸冬姑娘接受王爺的心意,您是否就願意不再提咱們的親事?」

  「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盤?」他哼笑一聲,不諱言地承認,「連本王都辦不到的事,你憑什麼認為自己辦得到?」

  「王爺不試試看,又怎知民女辦不到?」梅素英信心十足的回答,就不信他不答應。

  歐陽瑞突然沉默下來,他對冬喜兒真的已經無計可施,既然梅素英想試,他又為什麼要阻止,或許她的介入,會令局勢出現什麼意想不到的轉折也不一定。

  反正試了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頂多是被喜兒再度拒絕而已,這一陣子她的拒絕難道還少過嗎?「好,你就去見喜兒吧,本王倒要看看你的能耐在哪里。」

  「多謝王爺。」順利得到他的允許,梅素英笑著行禮後便退出書房。

  歐陽瑞吩咐古向安領著她去找人,在府內尋了一圈,才發現冬喜兒在下人工作的後院內,正蹲在井邊幫張大娘洗菜,神看來有些憔悴。

  梅素英對一旁的古向安笑道:「可以讓我單獨和冬姑娘說說話嗎?」

  「在下就站在這裏,不會靠近。」

  「多謝。」

  梅素英一人來到她面前,臉上始終漾著笑,「冬姑娘。」

  司甄甄抬起頭來,頗為訝異有個陌生女子出現,隨即猜出她的身份,「梅……梅姑娘?您為找王爺的吧?王爺不在這……」

  「我是來找你的。」梅素英瞧了木桶內的青菜一眼,「我打擾到你做事了嗎?我想和你說說話,我可以等你把工作做完。」

  司甄甄怎麼敢讓即將成為瑞王妃的人等,當然是馬上站起身,隨意用衣擺擦幹濕透的手,連忙說:「這暫時擱著不要緊,請問您……有什麼事?」

  「咱們邊走邊說,好嗎?」

  「好。」梅素英的態度始終溫和,司甄甄也沒有拒絕的理由,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後院,來到王府花園內,走在前頭的梅素英才轉過身來,瞧著始終有些不自在的她,「冬姑娘,其實我有個不情之請想不求你幫忙。」

  「幫忙?奴婢能幫您什麼?」她困惑的輕皺眉頭。

  「就是我和王爺的婚事呀。」梅素英故意輕歎口氣,「唉,我一點都不喜歡王爺,卻陰錯陽差的快嫁給他了,我真的不想嫁給他,只能來拜託你——」

  「你一定要嫁給他!」聽到梅素英說不嫁,司甄甄既吃驚又著急,趕緊阻止,「你和王爺是有姻緣在的,你不嫁他,那誰嫁給他?」

  難道真的被月老說中了,她的存在已開始影響歐陽瑞的姻緣,所以才會出現梅素英不想嫁的狀況?

  如果他的這段姻緣被她不慎破壞衛,接下來他不知還有沒有好姻緣?可能會就此孤單一輩子也不定……

  她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事情演變至此,就算要想盡辦法,用盡心力,她也絕對要撮合他們,即使這麼做會讓她痛不欲生,她也沒得選擇,因為這是她欠他的。

  他對她的情意,她無法回應,只能轉而幫助他和梅素英,以此在報他的錯愛。

  「你怎知我和他有姻緣?難道你是月老?」梅素英感到不解,也不懂她為何會出現擔心的表情,好似自己不嫁歐陽瑞是什麼嚴重的事情。

  「總而言之……我就是知道。」

  「但我倒覺得真正和他有姻緣的人應該是你呀。」她自己才是莫名其妙介入的那一個吧。

  司甄甄焦急的搖頭,「你不懂,我和他之間是絕不可——」

  「小心,有刺客!」

  古向安從遠方傳來大吼,瞬間嚇了她們一跳。

  此時,一個埋伏在一旁草叢內的陌生男子渾身殺氣的跳出來,手握一柄短刀,快速朝她們倆揮來。

  司甄甄第一時間伸手將梅素英用力推開,她有預感那個刺客是沖著她來的,她受傷不要緊,但梅素英不能有事。

  「啊——」梅素英驚叫出聲,下一刻人就栽到另一闊大的花叢裏。

  司甄甄回過頭,瞧刺客來熱洶洶的直朝著自己逼近,銳利的刀尖閃爍著刺眼光芒,她緊張得全身緊繃,心兒狂跳,雙腿定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這一次,她真的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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