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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慕容湮兒]【倾世皇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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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5 21:40:22
第一卷夜闌翩舞雪海心第9章:情牽香雪海(三)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扶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

黃昏已近,我坐於案前翻閱著《孫子兵法》,雲珠怕我看傷眼睛就為我掌起一支燭火,還細心的為我熬了一碗清湯,雖然不是很名貴,但是才劃入喉中就有種清涼之感,洗去了我一日下來的疲勞與煩躁,真是個體貼的丫頭呢。

“姑娘,你看的是孫子兵法!?”她在為我收拾已經見底的清湯碗時發現了我看的書名,竟然驚叫了起來。

“恩,怎麼了。”我依舊翻閱書籍,始終沒抬頭。

“我第一次見女子讀這書。”她別有深意的停了一下,又說“姑娘確非一般女子可比。”

我終於抬起了頭,望著淡笑的她好一會兒,再揉揉疲累的雙眼“雲珠,為何入宮。”

“家裡沒錢,所以就將我賣進宮裡。”她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絲毫沒有傷痛的樣子,這也是我疑惑的,與她相處了兩日,我對她的好奇心越來越重,很想摸清她的底細。

正當我想繼續詢問,一位公公就傳來話,說是謹姑姑請我們前往正堂,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吩咐我們,所以眾姑娘皆聚集到正堂等待著謹姑姑所謂“重要的事”。

她依舊是那張千年不變的寒冰冷霜表情“方才皇后娘娘那有話傳下,每位姑娘要在九日後的太子殿拿出一幅繡品,若沒完成或手工不夠精緻,入不了皇后娘娘的慧眼,就會被取消選妃的資格。”

“繡品?那簡單……”此次來選妃的姑娘們,花容月貌自是不在話下,刺繡描花更是等閒之事,一聽話都在暗自竊喜,躍躍欲試。

謹姑姑就拿出一匹長寬各十尺的白色絲綢繡布,說“是銹在這上面,娘娘出的題目為'路盡隱香處,翩然雪海間,梅花仍由在,雪海何處尋'。”

說罷就為我們每人分發一張長寬十尺的布匹,要我們好好解題,路上我聽到姑娘們的竊竊私語,都在為皇后娘娘的題目而愁。

“皇后娘娘得到是要我們繡雪景還是梅花?”薛若喃喃自語的一陣。

“又或者是雪中梅?”程依琳一句話贏來眾人的附和。

“你們都說錯了,這兩句詩出自《香雪海》,我想娘娘的所說的定為香雪海之景。”蘇姚緩緩說道,隨後低頭淺吟“路盡隱香處,翩然雪海間,梅花仍由在,雪海何處尋。蓮露沁芙塵,蓉花怡紛凡,芳顏如冰清,潤物思玉潔。抒美麗憂傷,醉純色浪漫,觀曉寧嬌嬈,贊雪花依舊。”

眾人皆嘆蘇姚的才情,真是位才女,一語驚醒夢中人,也解開了所有人正愁的問題。

我單手撐頭,望著那匹雪白的絲綢發呆,皇后娘娘怎會出​​這樣的題目,香雪海!難道她酷愛梅花?可是我卻從未聽聞皇后有這一愛好。

雲珠奇怪的望著不動的我,問“姑娘怎麼還在犯愁?方才蘇姑娘不是已經將題解開了麼,難道有什麼不對?”

我將絲綢放下“雲珠,皇宮內哪兒有香雪海?”

“惟獨二十年前薨逝的袁夫人所居住的獨長生殿有,其景觀堪稱舉世無雙,。”

“袁夫人喜梅?”

雲珠點點頭說“因為袁夫人酷愛梅花,所以皇上為討她開心從天下各縣郡弄來千百來株優良梅種,每年冬季萬梅齊放,其景觀,撼動人心。”

她的語音方落,我就跑了出去,也不顧云珠在後面的大喊,剛跑出東宮沒多遠,我就止住了步伐,我出來的時候怎麼沒有細問云珠,這偌大的皇宮長生殿到底在哪兒,走到哪才是個頭。

“少主,您這是要去哪?”一個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面前,我看著他一身禁衛裝,手持銀刀向我行了個禮,聲音雖然如往常那般冷漠,但是瞳中關憂之神色是怎麼也隱藏不住的。

我驚訝的指著他,他不是在漢成王府嗎,怎麼突然變身到皇宮做禁衛軍,這又是唱的哪出?納蘭祈佑他在搞什麼鬼。

“我要去長生殿”我強忍想一問究竟的衝動,這皇宮耳目眾多,人多嘴雜,這個時候不是能談話的時間。

“我帶您去”他看出了我的隱憂,冷冷的向我點頭,示意我隨他去。

月上簾鉤,淡盪初寒,晚風襲人,絮落無聲。竹檻微涼,輕風襲惠畹,月下影相綽。也不知在這皇宮兜兜轉轉的走了多少圈,我的腳板已經開始生疼,始終未與他說話的我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弈冰,還有多遠。”

又走了幾步他才停住步伐,指著前方說“到了!”

我朝他指的地方看了看,在粉淡殤顏的赤紅宮門上,清楚的寫著“長生殿”三個字,即使在黑夜也是金光閃閃,門兩旁筆直的站著四名侍衛於兩側把守著。我還在想應該找什麼藉口進去之時,只覺得腳下一輕,一雙手臂已經將我緊緊環住,我被弈冰以絕世輕功帶著飛過那面高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會引起,我叫弈冰在牆外邊守著,稍後只要我輕輕敲幾聲赤紅高牆,他就能聽見,進來帶我出去,他的輕功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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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5 21:42:17
第一卷夜闌翩舞雪海心第10章:情牽香雪海(四)




舉目望去,飄盡寒梅,凋零枝猶在,路徑殘香已散盡,獨留空空芳園悲寂寥。園中密密麻麻佈滿千百來株梅樹,可惜正直立夏,無法目睹萬梅齊放,想必定為奇觀,艷冠天下。

我望著一株株已經凋零的梅樹,心中五味參雜,眼裡酸澀難忍,我明白自己來長生殿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為了破解考題而來,更深的原因……是緬懷、回憶。

也曾有人因為疼愛我而為收盡天下之梅,只為讓我開心,也曾一家人在梅林間飲酒賦詩……只可惜如今物似人非。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華。寒梅最堪恨,長作去年花。”我喃喃吟起。

“誰在那裡。”一聲冷到極點的聲音劃破這寂靜淒涼的梅林,格外森然。

我藉著月光望著前方那一抹身影緩緩朝我靠近,這麼時候,怎麼還會有人在著淒涼的梅園,難道是皇上?不對,從衣著身行上來看倒像一位二十左右的少年,隨著他緩緩朝我靠近,借月光微弱的照耀隱約可見其容貌。

發如青絲,豐姿颯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也許是他炯炯雙目中那暗藏的憂傷感染了我,看著他我不自覺出神,他……是誰?

“本王在問你話!”雖然依舊冷淡,但是語氣中卻藏著隱隱怒氣。

一聽他自稱本王我就屈膝跪下叩拜,他自稱“本王”我就猜到他是五皇子楚清王“回王爺話,奴才是此次進宮選妃的秀女,只因皇后娘娘出了一繡題,正是香雪海,所以臣女才斗膽跑來長生殿想尋找靈感。”

冰冷怒氣的神色稍微有些軟化,也沒有多加責怪我,揮手示意我起來,沒等我站穩腳跟他就轉身望那早已凋零的香雪海,似在喃喃自語卻又向在與我訴說“梅,早已凋零。來到這又能尋到什麼靈感。”

“王爺錯了,只要心中有梅,它就永不凋零,我相信在王爺心中早已經將梅烙下。”正如這茫茫香​​雪海在他心中的地位,同樣,它在我心中也無可取代。

看著他背影明顯一僵,猛然轉身張嘴想對我說些什麼,卻再沒發出任何聲音,怔然的望著我,由先前的欣喜轉為怔仲再變為驚迷,最後轉為深沉。我莫名的迴避著他熾熱的目光心中暗驚他變幻的表情,不明所以。難道我真有傾國祇貌,令人一見傾心,就連這位王爺都被我迷倒?

“王爺……”我不自在的清清喉嚨提醒他此刻的失態。

“你叫什麼名字”他的聲音一緊,低沉的讓我覺得不太真實。

“潘玉。”

只見他勾起一抹苦笑,如此傷痛滄桑,我很想問他為何還要沉溺在母親離開的傷痛之中,但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他卻僵硬的轉身不再看我,仰望空中的明月說起往事。

“這梅林是我母妃生前最為鍾愛的東西,也這兒有她與父皇最真實乾淨的愛情,一段見證他們愛情的曲子《鳳求凰》。”

“萬梅齊放那日,母妃有了身孕,父皇帶著喜悅牽著母妃的手來到這允諾,若生下皇子便封其為皇太子,可是母妃拒絕了,她始終為父皇的江山社稷顧慮,祖訓曰'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此規若違,動搖國本。”

“父皇動容之餘,親自為母妃撫琴,一曲《鳳求凰》是父皇對母親的承諾,他說斷然不學司馬相如那般負心薄情,他的愛一生只一次,獨予袁雪儀。”

聲音沙啞哽咽,是在強忍著眼淚嗎,我想上前安慰他,卻不想手才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他抱在懷中,腦子裡一片空白的木然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平穩的心跳,嗅著他身上淡雅的清香,驚訝之餘想推開他,卻發現他的雙臂在微微顫抖。放下心中想將他推開的想法,我不能狠下心腸將一個從小就喪失母親的孩子。

“王爺,請……”

“以後,叫我祈殞。”他打斷了我。

我就像著了魔般喚了他一句“祈殞”,也許只有這一刻我才做回了真正的自己,不用在每天用面具將自己包裹著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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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5 21:43:40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0-15 22:09 編輯

第一卷夜闌翩舞雪海心第11章:情牽香雪海(五)




最後,送我回蘭林苑的是祈殞,一路上他只是靜靜的伴在我右側一語不發,也不知道他想想什麼,只覺得氣氛怪怪的,但是不會令我尷尬難受,反而很是享​​受這一刻的安靜。再想起我從長生殿內走出來時,那些侍衛見鬼般的表情就想笑,他們一定還在奇怪我是何時進去的,只因祈殞在我身邊,他們也不敢攔下我查問。

但是我看見依舊在宮牆下等待我的奕冰,愧疚之心油然而生,我竟然忘記他還在那等著我,他會不會怪我呢。直到我看見他那雙烏黑深幽的眸子裡充斥著擔心之色,我才沖他點點頭,示意我沒事,他可以放心。

雲珠一直在蘭林苑正門外等著我回來,見到我安然無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才想嘮叨我幾句卻看見我身邊的祈殞,她猛然跪倒拜見。

“起吧”他的聲音一如往常淡雅,臨走時還囑咐雲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

她一臉曖昧的盯著我說“還是姑娘魅力大,宮中人都說楚清王一向孤僻自傲,從不愛與誰深交,今日竟然親自送您回來,看你的眼神還是那樣的溫柔。 ”

“貧嘴!”我祥裝生氣的將她從屋中趕了出去,用力將門關好,內心卻一陣悸動,身上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的味道。不可置否,他與我真的很像,與他在一起能令我很輕鬆,不像與祈佑,總是令我壓抑,令我放不開。
甩掉暗藏的思緒,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怎能就因為這一個擁抱就迷失了自己。




這些天除了每日依舊卯時聚集蘭林苑正堂學習禮儀,其它時間我們都呆在房內認真刺繡,偌大一個蘭林苑頓時陷入一片寧靜祥和,所有人都想把最好的繡品送到皇后娘娘面前,只為博得她的歡心,登上太子妃之位。

十日之期去了一半,而我卻被雲珠念叨了四天,現在又在我身後踱來踱去的嘮叨起來。

“姑娘,只剩下五天了,你不要光坐在這發呆啊!交不了銹品您就沒機會了。”

看著嵌在繡架上依舊空空如也的白色繡布,內心矛盾的不知如何決定,整整四天我都沒動一針一線,也難怪她會著急著念叨著我。“雲珠,你覺得我是該繡香雪海好,還是真正的答案好?”

“當然是真正的……難道答案不是香雪海?”她先是理所當然的點頭,後來才恍悟我話中之意,連連追問題目的真正答案是什麼,我沒回答她,只是不著痕蹟的將話題轉移。

我沉思了好久才長長吐出一口氣,詢問了一句“你說楚清王是什麼樣的人?”

又回想起幾日前梅林那一幕幕,至今都還有些悸動,他與我是何其相似,忍不住就會想探聽一些他的事情。

身後的雲珠卻始終沒有回我的話,以為我的聲音太小她沒聽見,於是大聲問了一句“楚清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依舊沒人回答我,我奇怪的轉身想瞧瞧她是不是呆了,卻發現雲珠早已經沒了人影,只有那抹青色身影的男子站在我身後,充滿笑意的望著已經尷尬的不知所措的我。緊張的朝他行了個禮,暗暗責怪雲珠怎麼連楚清王來也不通報,害我當著他的面問起如此尷尬的問題。

他的手輕輕撫摸著依舊未動一分的細軟絲綢“很想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如今的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將頭垂的老低,目光隨著他的銀白色的靴子來迴轉動,我敢肯定,現在我的臉一定很紅,我是萬萬不曾料到他竟然會來到蘭林苑找我,他不怕皇上萬一怪罪下來嗎。這兒的姑娘雖說不是后宮的妃嬪,卻也是此次的秀女,他這樣貿然闖進來確實不合規矩。

“抬起頭來”他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這話是命令,我也不得不抬頭對上他那探究的目光,那夜只藉著淡淡月光瞧他,只記住了大概,今日我才真正瞧仔細了他的樣貌,龍章鳳姿,皓齒朱唇,神儀明秀,天質自然,那雙幽深的眸子,依舊憂鬱殤淡。我有個衝動,想為他撫平那經久不變的心傷。

“王爺……你該離開了!”不自然的躲過他越發炙熱的目光,他卻抓起了我的手,我的第一反映就是立刻抽回,但是一陣冰涼的感覺傳至手心,是一枚血紅的朱玉,細細看來不正是兩隻耳鬢相摩的鳳凰,他是要把這個東西給我?

“這是鳳血玉,我母后的東西,希望你能為我保管。”


我疑惑的盯著那塊玉半晌,我無言的將它收下了,或許是因為他眼中那不容拒絕的氣勢,又或許是因為他真誠懇切的語氣……我沒有拒絕,將它小心的放入衣襟內保存。

看著我收下,他的臉上露出淡淡地笑容,“我送你出去吧。”

才步入蘭林苑,便見雲珠在外等著我歸來,見到我安然無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上前想嘮叨我幾句卻看見我身邊的祈殞,她猛然跪倒拜見。

“起吧。”他的聲音一如往常淡雅。

她一臉曖昧的盯著我說,“宮中人都說楚清王一向孤僻自傲,從不愛與誰深交,今日竟然親自送您回來,看你的眼神還是那樣的溫柔。”

“你想多了!”我搖搖頭,不自覺地摸了摸懷中的鳳血玉,心中疑惑愈來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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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5 22:11:55
第三章:鳳舞凰血泣(1)




翌日,我秘密去見了漢成王祈佑。

在宮外,他已將整個東宮完整的地形圖給了我,讓我熟記於心,方便行事。

曾聽他交代過,他會居住在東宮的“未泉宮”,那的侍衛都是他的親信,只要我能避過宮內眾多耳目到達就不會有問題。

按照圖上標好的紅色標記一路躲躲閃閃的安全進入未泉宮,他的親信領著我到他的寢殿時,他已經躺在床上歇下。

雖然我非常不想見到他,但是如今的我已經沒了主意,我也不敢自作主張,壞了他的計劃不說,怕是我的努力也白費了。

“王爺!”屋內沒有點燭火,偏偏今夜的天空也沒有月光,伸手不見五指,我只能乖乖的站在原地不趕移動半步,小聲的喚了他一句。

竟然沒有反映,怎麼他一點警覺心也沒有嗎,我又稍微放大了些聲音叫道,“漢成王?”依舊沒一點反映,以他的武功造詣來說不可能在我一連兩句叫喚下都沒反映,一定是故意的!

火氣一下子就衝上腦門,我用感覺辨別到床的方向,直衝過去,可是我卻狼狽的被一個東西絆倒,狠狠摔在地上,手心傳來錐心的疼痛。

隨後便聞一陣低笑,先是微弱的光亮將漆黑的房間一處照亮,不一會兒,雪亮的燈光將整間屋子填滿,跌坐在地上的我一下適應不過來這突如其來的亮光,我將雙目閉上好一會兒才睜開,一張邪魅的臉正充滿笑意的看著狼狽的我。我掙扎了好一會兒,卻還是不能爬起來,只能恨恨的盯著絆倒我的元兇,那方隨我一起倒地的木凳。

“真的摔著了?”或許是見我許久都不能起來,他終於大發善心的問了一句,我撇過頭不理他。

他半蹲在我面前想扶我起來,揚手甩開他的手,卻沒料到自己的手腕被他握住了,他望著我因剛才跌倒時雙手先著地的手心已經擦破滲血,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怎麼這麼不小心。”

明明就是他在整我,卻來怪我不小心,他到底是喜歡把我當玩具耍著玩,他是料定我不會和他翻臉吧。

“快起來,我幫你上藥。”他又想拉我起來,可是我死活都不起來,最後乾脆坐在地上不動,“不用了。”

“起來吧,馥雅!”他突然而來的一句溫柔關懷之語,讓我眼眶一酸。

這兩個字已經很久沒人再叫過了,所有的委屈頃刻間湧了上來,但是我還是強忍住欲奪匡而出的淚水。

“不用你管。”我的喉頭已哽咽。

“是我的錯。”他長嘆一口氣,將坐在地上的我橫抱而起,這次我沒再掙扎,任他將我放坐在床榻上。

此刻的情景,像極了一年前,他從幾十名殺手中將我救下,後輕柔的將我抱上馬背,他身上那股淡雅的味道,至今依稀記得。

就這樣靜靜的盯著他為我找來清水、紗布與金創藥,認真為我擦拭傷口的樣子,我的心念一動,剛才的火氣消失的無影無踪。

要他這個一向以逗我為樂高傲自負的他向我道歉,已經很難得了,我也沒有理由再去生他的氣。

“為什麼要把弈冰弄進宮?”我忍著時不時由手心傳來的疼痛,顫抖的問。

“自然是有原因。”他的目光始終注視著我的手,很敷衍的回了這句我聽過幾百遍的話。

每次我問他什麼,他都回答自有安排,自有計劃,自有原因,我就像個傻瓜什麼都不知道。

“你今天怎麼想到來找我?”

“杜皇后出了一個繡題,關於香雪海,你認為我該在這次選妃上鋒芒畢露還是繼續……”我的話才頓一下,就被他插了進來。

“母后不可能出《香雪海》的繡題。”很肯定的一句話,更確定了我心裡的猜測,他終於抬頭了,“你心裡已經有明確的答案了對嗎?那就照你找到的答案做吧。”

我宛然輕嘆,他雖是杜皇后的親生兒子,可他母后卻從未將他當骨肉般看待,他們之間的感情淡漠如陌路之人。杜皇后的愛全部給了太子殿下,卻吝嗇著不肯分給他一些,也難怪會對杜皇后有諸多怨言。

我想,他一直是孤單的吧,卻從來不肯表露在臉上,一人默默承受。

“其實,皇位或許……沒你想的那麼重要!”我低低一聲,竟不自覺的逸出口,換來他驚訝的一個眼神,包含著複雜。

“若你經歷過我所痛,就會明白,那個位置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這是他第一次對我坦白他的一絲真實情感,也許,我真的不能體會他心中的那份孤獨。所以為了幫他,那日我不顧危險選擇救了那名刺客,我相信,將來那名刺客會幫到我們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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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5 22:13:36
第三章:鳳舞凰血泣(2)




赤金猊鼎,熏徹麝香,玉盤金盞。

鵝黃細軟輕紗,飄逸浮動。

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起鳳椅上的杜皇后。

粉黛雙娥,鬢髮如雲,雍容華貴之色逼人。雖已年近四十,卻依舊容顏未衰,風華絕代。

儘管她從我們踏進太子殿開始就一直在淡​​笑,卻還是掩蓋不住她眼底的那份沉穩老練。早就听聞她是位有政治野心家,皇上所有的朝政她都要干涉。

太子與她並列而坐,臉上毫無喜色,彷彿根本不認為今日是他在選妃,他就像位旁觀者,肅穆冷寂。

接著李壽公公就捧著箋金小冊念著我們的名字,凡是被念到名字的都會上前一步走到正前方將繡品現於皇后與太子麵前,不論她們的銹品好是不好,皇后都是千篇一律的溫和謹笑。

李壽公公很穩重的吆喝著每個人的名字,一身緋淡清雅,頭鑲八寶綠細簪的蘇姚站出來將銹品展開,所有的姑娘都冷冷一聲抽氣,就連面無表情的太子都浮出了詫異之色,隨後轉為讚賞。惟獨皇后的神色依舊不變,淡笑點頭。

這麼多姑娘的銹品皆為雪中寒梅,其中也不乏上品之作,只可惜都是千篇一律的傲雪寒梅,看多了也就覺著枯燥無味。而蘇姚這副“殘梅雪海淚”意在境中,境中有悲,悲中藏情,栩栩如生。最大的不同之處還在於她所繡之梅正在凋零枯萎,無盡的悲愴淒涼將我們都帶進一個悲傷動人的故事,不知覺陷入傷痛。亦真亦幻,其繡功根本無從挑剔,實乃傾世之作。

直到李壽公公叫到我的名字,我便捧著才趕繡完成的作品上前,輕柔的將其攤開展現在眾人面前。眾秀女中傳來竊竊私語,最後轉為不屑的低笑。我從容的抬頭仰望杜皇后說“臣女這幅繡品名為:鳳舞凰血泣。”

皇后那張和煦淡笑的臉剎那一變,血色盡褪,單手無力的撐頭軟靠在鳳椅的薄金扶手上。僅僅是那瞬間的失態,很快手起倦態,神色卻暗藏幾分凌厲。

她的突然變臉不為別的,只因我這幅繡品,也不是因為我的繡功有多麼的驚世駭俗,而是我繡的正是一對翱翔於浩瀚藍天的鳳凰。

“難道你不知道題解為香雪海?”她問。

“真正題解並不是香雪海,而是鳳求凰!”我的聲音如鬼魅般在安靜的大殿上響起,回音一波一波來回飄蕩,隨後在娓娓道來。 “宮內只有長生殿一處有香雪海,而香雪海象徵著一個承諾《鳳求凰》,愛,一生只一次,獨予袁雪儀,所以臣女才繡了一對翩然血鳳凰。”

她的臉色越發僵硬,近乎咬牙切齒道:“好大膽的丫頭,竟敢不將本宮放在眼裡,還提起袁夫人與皇上的事。”一個箭步衝到我面前奪過繡品,毫不留情的將它撕扯成兩半丟在理石地面說“答案只有一個,就是香雪海。”

我低頭不語,任她欲將我剝皮的冰冷眼神在我身上游移,我早就猜到這題不是皇后所出,根本就是皇上授意而出。

我本不想繡鳳凰激怒皇后,但是祈佑卻讓我放膽繡血鳳凰激怒皇后,揭起她的痛處。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他們兩是不是親母子。更加證實宮中所傳杜皇后與袁夫人的感情如同親姐妹,根本屬於訛傳,我哪一點都看不出來杜皇后會與之情同姐妹。

“傳本宮懿旨,漠北大將軍之女蘇姚,孝謹端莊,才情洋溢,溫婉聰慧,深得本宮之心,即冊封為大亓朝太子妃,擇日大婚。”皇后說到這,冷冷地目光掃向我:“至於這個潘玉……取消她所有選妃資格,即刻離開皇宮。”

而我早已料到會有這個結果。

朝廷有三位手握兵權,第一位就是蘇景宏,常年征戰淮北一帶,殲滅了無數個突然崛起的小國,亦得到“漠北大將軍”稱號,他在朝廷的地位、聲望、威信首屈一指。

第二位乃明貴人之子晉南王納蘭祈星,十六歲封王那日,皇上就賜予他江南一帶兵權,他不負眾望,五年來的大小戰役全勝,成為新一位崛起的站神。

第三位則是韓昭儀的親弟弟韓冥,二十歲那年打敗夏國,與之簽定二十年歸順協議,皇上大悅之下封其為“冥衣侯”,授予三十萬內禁衛軍帥印,他只是一個外人,皇上卻能如此放心將這麼重要的兵權給他,可見皇上對其信任程度之深。

這樣的形勢對皇后與太子的地位造成很大的威脅,即使她在朝廷上有親弟弟杜丞相為其支撐,沒有強大兵力做後盾依舊是她的心病,所以才有了這次的選妃之說。她不惜捨去親弟弟的女兒將蘇景宏的女兒推上太子妃之位,這樣一來,她就順利的將蘇景宏與東宮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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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15 22:15:32
第三章:鳳舞凰血泣(3)



回到蘭林苑我就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東西,疑惑一重重的加深,我記得亓國選妃的規矩,未被選中之女皆被收編為宮女,而皇后卻如此迫不及待的將我趕出皇宮,難道這其中有什麼原因?僅僅因為一幅繡品就能令她如此失了方寸?

“姑娘……”雲珠呆呆的站在我身後望著忙前忙後收拾的我,欲言又止。

“怎麼了,吞吞吐吐一點不像你。”我依舊埋首於收拾東西之中,我還是想不通這些事。

“漢成王……約您去長生殿。”雲珠的聲音細微到顫抖,我身體一僵,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什麼都明白了,沒再說其他的話,徒步出門欲前王長生殿,卻發現我的手被一雙冰涼的手握住。

“姑娘,我不是有意騙你……”她滿臉愧疚,“漢成王是奴婢的恩人。”

“我不會介意。”打斷她繼續往下解釋,雖然一直都知道云珠不是個平凡人,卻怎麼都沒想到,連她都是納蘭祈佑安插在我身邊監視我舉動的人。其實我早該想到的,納蘭祈佑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


憑著上次的記憶我來到長生殿宮門外,雕欄香砌,曲檻小池清切,花草幽芳,冷艷幽香奇絕。

我偷偷躲在小曲橋前方一棵柳樹後朝長生殿望去,記得上次來時門外的侍衛只有四位,今日再看卻發現寥寥數十人守在外面,難道有什麼大人物來才這樣加強戒備?祈佑為何約我來此?大白天他難道不怕被人發現我與他的關係而產生懷疑嗎?

“何人竟敢在長生殿外詭詭祟祟。”

聞麝蘭之馥郁,聽環佩之鏗鏘,語氣雖凌厲,聲音卻鶯鶯動人,回首望著說話之人,年約二十六歲左右,窈窕多容儀,盈盈秋水眸。

“放肆,見到韓昭儀娘娘還不行禮。”她身後一位肌膚微豐,身材合中的娟秀少女沖我喝道。

原來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韓昭儀,風華絕代,難怪能得到皇上十一年的榮寵而不衰。我跪地拜禮,卻良久得不到她的聲音喚我起來,我就只能忍著膝蓋上的酸麻依舊跪著。

“你是哪家的姑娘?”她終於開口說話了,只是依舊不管還跪在火辣辣地面上的我。

“回娘娘話,臣女潘玉,家父蘇州兩江鹽運使潘仁。”

韓昭儀點點頭,笑著扶我起來,賞賜於我一顆人魚小明珠才離去。

直到我離開長生殿都沒見到祈佑的人影,我就知道又被他擺了一道。沒猜錯的話,他是故意約我在長生殿,目的只為讓我“巧遇”韓昭儀。

納蘭祈佑,一切盡那你掌握之中,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只能等待,真相很快就會浮出水面了吧。

乘著馬車飛奔過重重宮門,手中緊緊捏握著祈殞讓我保管著的玉佩,看著他就像看見另一個自己,永遠都存在說不完道不盡的傷痛。

真的要離開了,祈佑也要選出自己的王妃了。

掀開繡簾一角,凝望馬車由太極殿奔出,在穿過長長宮道,直穿承天門,最後直逼鳳闕門,只要穿過​​那道門就真正離開了皇宮吧。馬蹄聲聲暗塵起,手一鬆,簾布覆下,終是嘆了聲。

出了金陵城,卻發現雲珠背著包袱在回蘇州城的必經之路等著我,她說漢成王有吩咐​​,要她一路與我隨行伺候保護我。還替他帶來一句話“靜候佳音!”

我相信他,不單只是因為他是我的恩人,更因他從來都是說話算數,不打沒把握的仗,也許下次回到金陵就能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了,而我也會在蘇州城裡,與這位被你派來繼續監視控制我的雲珠,靜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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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黯然幾回首(1)




此次回蘇州我們選擇以水路而歸,聽雲珠說從水路而過只須十日,比乘馬車每日顛簸要來的好多了,況且還可以提早五日到蘇州。最後我兩選擇了一條直達蘇州的豪華大船,龍頭鳳尾,磷片鑲舟身,奕奕泛金光,如幻龍遨遊於浩瀚湖面。

此船如酒樓分為兩層,底層是讓我們填飽肚子的地方,二層則是供大家安寢的廂房,今日已是上船的第四日,連續三晚我都睡的很安穩,躺在床上可以隔著厚實的木板細細聽泛舟湖上之妙音,或起伏或平緩,或激盪或朦朧,彷如催眠小曲,令我安然入睡,直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的被雲珠叫醒吃午膳。

今日我一如往常又是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與我同屋的雲珠已經不在房中了,我著再普通不過的暗青布裙,我與雲珠打扮成尋常百姓家的窮姑娘,原本是不想引人注意卻不想這樣更成為船上所有人的關注,在他們眼中我們兩是“特別”的。能乘上此船的不是管宦千金小姐,就是富家子弟少爺,而我們兩個“窮酸”丫頭卻上了這艘昂貴的客船想不被人注意都不行。

我在樓梯口上就听見爭吵聲,將視線凝聚在樓下爭吵聲源處,一位姑娘與幾個伙計吵的面紅耳赤,也沒有人上前幫其說話。那位姑娘不是別人,正是雲珠。飛快衝下樓將幾位已經將雲珠團團圍住的伙計扯開,輕聲細語的問她怎麼了。

雲珠氣憤的指著幾個伙計,雙唇緊抿,表情即可愛又惹人心疼,“姑娘,他們不給上菜。”

伙計們鄙夷的掃我們一眼。 “兩個窮丫頭還想上桌吃飯,沒看見這裡全滿坐了?”

我一聲冷哼,“窮丫頭?”聲音將在坐所有人的談笑風聲蓋過,從衣袖中取出幾日前韓昭儀贈與我的人魚小明珠放在手心擺於他們面前。夜明珠在這艷陽高照的白晝依舊泛著綠光。不止幾位伙計看的眼睛著這珠子都快掉了下來,就連在場的官家小姐富家公子都傻眼。

我對珠寶首飾也小有研究,韓昭儀所贈的這顆珠子有著足夠買下一座城池的價格。

幾個伙計立刻朝我點頭哈腰,還收拾出一張桌子讓我們就坐,態度與先前有著天壤之別。

我與雲珠一邊細品這不僅刀工精細,口味更乃一絕的菜色,一邊還聆聽著正前方一抹珠簾後的女子彈奏《陽春百雪》,時而綿婉悠悠,時而穿雲裂石,時而如丹鳳展翅,直衝雲霄,或如輕歌漫舞,或急管繁弦,或如情人間呢喃低語,真是妙不可言。就連我都想一睹彈奏此曲姑娘的芳容月貌,可惜輕紗遮掩,朦朧不清,只可依身形辨別出她矯好的身材。

“風光無限好,有女奏弦琴,琴聲猶動聽,只欲睹芳容。”只見一位其貌不揚衣著光鮮的浪蕩公子站起來大聲吟訟,臉色自信滿滿,接著琴聲啞然而止。

“李少爺真是博學多才,此千古絕句都能賦出,妙絕妙絕。”與他同桌而坐的一位公子竟然聲情並茂的讚揚,彷彿此詩真的是驚世妙語。

“太好了,太絕了。”更絕的是他左右兩側而坐的公子竟然一邊鼓掌一邊叫好,看見此景只覺得好笑,簡直是草包一個,竟還有人要把他拱到天上去讚美。

此時,簾中奏琴之女挑起輕紗走出,豐骨肌清,容態盡天真,尖尖佼佼鳳頭一對,露在湘裙之下,蓮步輕移朝我們走近,眼中的嘲諷之意甚濃。

也不知是我笑的聲音太大還是周圍太安靜,反正就是被他們聽見了。

他橫眉怒目直射我,“你笑什麼!本少爺作的不好?”

“狗屁不通,還千古絕句​​,本姑娘做的都比你好。”我硬是撐他一句,一張臉立刻漲紅,嘴巴一張一合氣的說不出話來。

“李少爺莫氣,待子橫去教訓她。”最先讚賞他的男子安撫著他,轉身朝我盈盈走來,生的一副好看的樣子卻一臉偽笑,看著他的笑我就想到數日前杜皇后的笑容,簡直讓我倒足了胃口,滿滿一桌佳姚已索然無味。

“如此說來,姑娘的才情定然上乘,不放與我對上幾聯,就以這位姑娘的美為題。”他挑眉輕笑,不等我答話,便徑自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欲消魂,大風起兮雲飛揚兮舞霓裳。橫批:風華絕代。”

“明眉皓齒,楚女腰肢越女腮。粉黛朱唇,粉顏雙蕊鬢中開。橫批:絕代佳人。”我脫口而出。

“臉襯桃花,秋波湛湛妖嬈態似月裡嫦娥,髮絲如瀉,春筍纖纖嬌媚姿若宛邊西施。橫批:出水芙蓉。”他又道。

我不自覺浮出一絲笑容,即接道“冰雪之心,蘭桂之氣,更兼秋水為神玉為骨。桃李其貌,雲霞其衣,自是飛仙如態柳如煙。橫批:玉骨冰清。”

他臉色倏然皺變,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女子打斷,“不用比了,這位姑娘勝。”許多人都不明所以,我與他做的詩都極為工整絕妙,難分高低,為何她卻斷言我贏。

她也不急著緩緩說道,“公子你說以我的美來做對聯,可你第一對聯的慾消魂卻格外輕浮,第二對又言妖嬈、嬌媚,敢問您是在以我做對?”她的聲音如黃鶯出谷,也驚醒了在座眾人,他了然的躬身向我行了個禮,服輸,黯然離去。

我則欽佩的望著這位姑娘,她竟也看出子橫的敗筆。此女子的容貌是美而不妖,實而不華,其高雅之氣質令人不敢褻瀆,而他卻用消魂、妖嬈、嬌媚數詞加諸在她身上,也難怪會輸於我。

突然,感覺有一道凌厲的目光從我說話開始就一直盯著我,可待我環視一周下來也未發現有何可疑之人,難道是我的多疑?

那位姑娘卻與我解下不解之緣,她說這頓午膳由她結了,還熱情的邀請我進入她的閨閣內鑑賞詩畫。自言語中我了解到,她原來是這船主的千金,名溫靜若。自幼研讀百家詩詞,鑑賞名畫,精通音律,通曉歌舞。只是難覓知音,直到今日遇見我,就彷佛見著另一個自己。

與她暢談到亥時三刻方罷休,臨走時她還約我明日繼續品詩賞畫,我欣然同意,畢竟與她在一起聊天我很開心。回到廂房,才推開門,一陣輕香縈繞在鼻間,我並不記得房內有擺設鮮花。我眼神朦朧,昏昏欲睡,使勁搖搖越來越沉重的腦袋企圖讓自己清醒。

視線在房內繞了一圈,躺在地上紋絲不動的雲珠,以及靜坐於我床榻上的男子,恍惚間他變成一個,兩個,三個……

“好久不見,馥雅公主!”平靜的語氣充滿著笑意,他緩緩朝我靠近。

雙腿一軟,筆直往後倒,以為會同雲珠一樣與堅硬的地面相撞,卻沒有預期的疼痛,而是一個冰冷的懷抱。此時的我已經完全沒有意識,只聽見他在我耳邊喃喃著什麼,我陷入一片黑暗的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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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黯然幾回首(2)



噬血殘骸的肅殺之氣,霧藹鋒芒漸現,殷紅遍地,我用力拽著父皇的的手,卻終被他無情的甩開,緊握著長劍便衝了出去,直到他倒地,亂刀還在抽割他的全身,血肉模糊,體無完膚。

“父皇,父皇……”我呢喃低吟,全身忍不住的抽動顫抖。

“小姐,小姐?”聲聲焦慮的呼喚由最初的細微逐漸變大,變清晰,是誰在喊我,是雲珠嗎?

緩緩睜開眼簾,古色古香的屋子,沁人心脾的味道,眉微微蹙起,記得那夜與溫靜若閒聊到很晚才回屋。才推門就一陣清香撲鼻而來,最後就什麼都記不起了,是迷香!

才驚覺,猛的從床上彈坐而起,戒備的盯著始終立在床頭因擔憂而猛瞧我的姑娘,沙啞的問,“這是哪,你們是誰!”

“小姐莫怕,這是卞國的丞相府。”

“我們是丞相派來伺候您的,我叫蘭蘭,她叫幽草。”

笑容甜美,眼神清澈,她們並不像有心計之人,我也漸漸放下心裡的戒備,隨即又想到什麼,全身變僵硬,依稀記得暈倒之前有人喚我做馥雅公主,等等……如果這裡是卞國的丞相府……

“帶我來這的是卞國丞相?”我茫然的盯著她們略帶緊張的問,希望能從她們眼中找到一絲虛假欺騙,卻不想她們乾淨毫無雜念的目光很肯定的回答了我的問題,這是真的。

最後一絲期待破滅,雙唇微顫,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這位卞國丞相,正是我曾經的未婚夫婿,連城。

天下分為亓國、卞國、夏國三個強大的國家,以及多數突然崛起卻又被這三國輕而易舉殲滅的小國。

以如今的形勢來看,亓國乃三國中實力最為強大的國家,不論兵力、財富、領土、民心都是夏、卞​​二國無法比擬的。而卞國的領土雖不及亓、夏二國多,但是軍隊的裝甲資源為三國最強,不論從統軍戰術規劃還是作戰方略地勢優劣來說都像一堵銅牆鐵壁,令強大的亓國多次欲拿不下。而夏國……早在五年前便臣服於亓國,與之簽定二十年不交戰之契約,其國雖為三國最弱,卻也民生安樂、百姓豐衣足食,直到一年前,夏國的一場驚天兵變,將所有夏國子民帶入水深火熱之中。

在夏國臣服於亓國的第五年,一位自稱卞國丞相的連城秘密來到夏國,他要求卞國與夏國一同聯手滅掉亓國,平分天下。而夏皇早就不甘願每年奉送白銀布匹,割讓領土受亓國壓迫,當下便應允,還與其定下婚約,夏國皇帝最疼愛的馥雅公主嫁與卞國丞相連城為妻,修訂邦盟。

而我,正是夏國的馥雅公主。

這一切都是如此秘密進行,卻不知為何會走漏風聲,傳到亓國耳中,皇帝大怒。父皇則受天下萬民所不恥,瞬間民心背向,千夫所指。當亓國皇帝正欲派兵攻打夏國,卻不想,夏國竟然自己開始內亂。夏國皇帝的親弟弟,我的二皇叔淳王竟然領著群臣與二十万精兵銳甲直逼“昭陽門”,以“荒淫無道、聽信奸佞、寵幸權臣”的莫虛有之名逼其退位,他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兵變並沒有束手就擒,反而奮力抵抗,最終被亂刀砍死於“甘泉殿”,夏國皇后也因此徇情而切腹殉國。

夏國,一夜間易主。

原本我逃不過此劫,幸得夏國第一高手弈冰,他將以絕世輕功帶我逃離皇宮,而淳王卻要斬草除根,生怕春風吹又生,一路上派殺手阻殺我們。雖然他是夏國第一高手,但是面對如此瘋狂的追殺還是險些喪命,況且他還帶著絲毫不會武功的我,我有好多次都要他不要再管我,否則他會送命。他總是說,皇后娘娘於他有恩,他是決不會丟下她的女兒不管。

最終,在第六次追殺中,弈冰再也堅持不住了,我以為我們會死在那些殺手的倒刃下,卻被一個領著眾兵來到夏國的亓國王爺救下。

他見到我的第一眼就說,“馥雅公主是嗎,我們談筆交易如何。”口氣如此肯定,也許是被他眼中的自信滿滿所吸引,又或許是因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與他開始了一筆交易。

他用半年的時間將我變成亓國兩江鹽運使的女兒潘玉,我只需聽他命令辦事,其它都不必多問多說。直到一個多月前金陵城傳來一個消息,太子與諸王選妃。我原本該在蘇州等待下一步消息的,卻被卞國的丞相弄來這裡,醒來的雲珠若發現我不見了,她又該如何焦急的尋找我,祈佑若是知道我失踪了,那他的計劃會不會有影響……




卞國的六月與夏、亓兩國相比格外酷熱,每每蘭蘭與幽草停下為我打扇的手,我便會熱的滿頭大汗,全身燥熱,脾氣也一天比一天火暴,而我的火暴並不是只因炎熱的關係。

我來到丞相府就像只被養在籠中的金絲雀,整整五天,我只能與蘭蘭、幽草見面聊天,不讓我離開“聽雨閣”一步。我很想當面問問連城擄我來丞相府的目的,我現在早已不是夏國的公主,與他的婚約也就作廢。他為何還要抓我來卞國,難道是為了拿我交給夏國皇帝換取些利益?

每每問起身後如影隨行的蘭蘭與幽草,她們丞相哪去了,她們永遠只有一句,“丞相很忙!”我就不信他能忙到晚上不回府就寢。

於案前提筆寫下兩句突發其感的詞,一撇一納,蒼勁有力,一絲不輸於男兒。為我打扇的幽草伸長脖子瞄眼我寫的詞,輕輕吟訟道:

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

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小姐的字真是爐火純青,出神入畫,鬼斧……”

我輕放手中的貂鼠花梨木毛筆,無奈的打斷蘭蘭她滔滔不絕的謬讚,“別誇了,今天已經是第五日了,你們主子為什麼遲遲不肯露面相見?”

“我當為何不允許人靠近聽雨閣,原來是金屋藏嬌!”原本微閉楠木門猛然被人推開,一陣風過,將我剛寫好的詞吹起,飄飄轉轉好些圈,最後無情的躺在地上。

一名妙齡女子柳眉倒豎的瞪我,莫名其妙的瞧著她怒不可遏的樣子,心下奇怪。

蘭蘭與幽草因害怕而癱跪在地上,身軀隱隱顫抖不止,“夫人!”

原來是連城的夫人,難怪我會在她怒氣之餘察覺到她眼中帶著黯然神傷之態。

她壓下隱隱怒氣,漸步逼近我,上上下下將我掃了個遍,“你是誰,為何會在聽雨閣?”

“那就要問連城了,是他將我擄來。”在她打量我的同時,我也在觀察她,肌如白雪,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國色天資,風雅猶絕。

她眼簾一陣渙散,眉心深鎖,動了動嘴角還想說些什麼,卻有個比她更快響起的聲音,“誰讓你來這的!”語氣雖平靜無起伏,卻暗藏冷凜。

面如冠玉,唇若塗脂,丹風眼。那雙帶著貴雅之氣的瞳目彷彿如璀璨的星鑽,閃閃耀眼。我相信世上也只有他才配的上“傾世美男”四字,也正因為他令女子汗顏的容貌,一年前我只是遠遠掃過他一眼便深深記住了這個卞國的丞相,連城。

“有膽子藏,沒膽子讓我知道?”她冷哼。

“靈水依!”很有威脅性的三個字由他口中吐出,顯得如此自然,我也感覺到這是暴風雨來前的徵兆。

我不想他們因為我而鬧矛盾,便提步插進他們中間,欲勸阻他們繼續爭吵。她卻不領情的將我推開,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幸好依舊跪在一旁的幽草扶了我一把。

“別放肆!”他的語氣越發凌厲,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你敢兇我,我立刻要皇兄免了你的丞相之位!”

現在我學乖了,站在一旁望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確實挺有意思,還記得一年前父皇允婚時他還沒有妻室,一轉眼就娶了個凶悍的妻子,從言語中聽出這位叫靈水依的姑娘是一位身份尊貴的公主,卞國皇帝的妹妹。

直到她淚凝滿腮跑出聽雨閣後,這場爭吵方停歇,只見連城將蘭蘭與幽草屏退,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未待他緩過因方才爭吵而疲倦的心緒,我就低聲責問他為何要將我帶到這里關著。

“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他神色平常,看不出情緒,見他溫然一笑,我不禁看呆,人說女子傾國傾城,可現在眼前著位男子卻是有著傾國之貌。

“我早在一年前就不是了。”我糾正他話中的錯誤。

“你父皇與我立下的婚書還在,何來不是之說?”

無言的瞪著他,手心傳來絲絲冷汗,心下更有著驚慌與不知所措。我只能沉默面對他,否則他一怒之下將我的身份暴露在卞國,勢​​必又會引起二皇叔的追殺。在亓國,我的任務還未完成,在那,我還有想見的人。

“放我回去!”

“如若我說不呢?”

“求你了……”

我近乎低聲下氣的懇求著他也未博得一絲的同情,依舊將我禁足在聽雨閣,兩個丫鬟就像我的影子緊隨不放。我幾乎要被她們折磨出病來。心情也日漸低落鬱悶,最後乾脆就連續幾日幾夜都不說話,也不理她們,她們也只能無奈的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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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黯然幾回首(3)




月如寒磐,新月娟娟,提起湘裙蹲在聽雨閣偏庭後與曲橋連著的池塘,碧水映皚月,裊裊煙波起。光影映殘姿,身後的兩位丫鬟依舊挺立在身後,蓋過了我的倒影。伸手撥弄起碧水,漣漪蔓延,將我們三人的影子打碎,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做著同一件事。或許是真的太無聊,我只能用這件事來打發無聊的夜。

自上次靈水依來鬧的那次見過連城到現在已經又過一個月,其間我只見過他兩次,第一次他肯露面是我實在受不了這樣囚禁式的禁足,乘她們兩不注意之時不故自身的安危,朝那棵離高牆最近的桐樹上爬,想由那逃跑出去,可是腳底一個不留神就整個人重重的摔下去,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他這才大發善心的來瞧了我一眼,幸好摔在草堆裡並不是特別嚴重,只是我的腰閃著了,一連在床上躺了五日才勉強可以下床走動。想來也傻,就算我出了聽雨閣又怎樣,丞相府還有更多的守衛,我又如何出去。

我真的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沒過幾天為了表達我對連城的不滿,竟然開始絕食,不論蘭蘭與幽草怎麼勸我,還是連續六日不吃不喝,導致休克而去,當我醒來時對上他一對沉鬱與無奈的雙眼。他說,“你真的很想死?你不要復國了嗎?你要妥協了?”只因他這句話,我重新拾起碗筷,將一口口白飯往胃裡咽。

“小姐,你就與我們說句話吧!”蘭蘭適時的開口,我確實已經很久沒再同她們說過一句話了。

“我們只是奉命盯著您的,你別再生氣了!”幽草說話的聲音都略帶哭腔,換了以前的我一定很很心疼,可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在去憐惜他人。

幽草見我不說話又繼續說了下去,“或許您不知道,自夏國易主之後,主子一直在四處尋找您,現在他終於找到您了,因為太在乎您所以怕您離開他,您就別再和我們賭氣了!”我很驚訝她竟然知道我的身份,可見她們兩在連城身邊的位置定然不一般。

“所以他就能將我關起來嗎?”霎時我的恨意湧上心頭,來的如此急切。我父皇與母后的死他難道不該負責嗎,若不是他引誘父皇反亓,二皇叔怎會有藉口造反,民心怎會背向,父皇一世的英明怎麼會就此葬送在萬人譴責中。

“明日我就帶你出去走走,讓你看看汴京。”他帶著欣笑,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身後,波瀾不驚的將一直蹲在池岸邊的我扶起,我雙膝由於蹲太久的緣故而一陣麻痛,我悶哼一聲。

看著他在我跟前半蹲下,還在奇怪他想做什麼時,他厚實白皙雙手卻已襲上我的雙腿,輕柔的為我揉捏著,舒緩我雙腿的不適。怔怔的盯著他,無法在言語,卞國堂堂一位丞相,竟為我而屈膝。

“逃跑也好,絕食也好,都不要再傷害自己了。”他的聲音藏著絲絲柔情,字裡行間無不透露著關切。

“讓我回去吧。”我的口氣軟下,又舊事重題,只感覺他覆在我腿上的雙手一僵,動作頓住。

“如果我說……能幫你復國!”



坐在妝台對著銅鏡庸自梳頭,腦海中始終盤繞著連城的話,他竟然說他能幫我複國,代價就是留在他身邊一輩子。我竟然沒有欣然接受,只是一語不發回到房中。換了以前的我,一定會立刻同意,但是現在我卻猶豫了。

“馥雅,你能堅持活下來,不正是因為心中那濃烈的仇恨嗎?”我呢喃的對自己說,可心為何卻隱隱做痛,痛到連呼吸都困難。

他果然沒有食言,一大早就到聽雨閣將我帶出丞相府,也未有隨從跟隨其後,只有我與他。但是我知道,無數名高手就埋伏這四周,一來是保護丞相安全,二來是避免我逃跑。之所以要將他們隱藏在暗處也是怕我不開心吧,他還真是用心良苦。可是看不見並不帶錶沒有,我怏怏的與他並肩走在人聲鼎沸熙來攘往的街道,從我們身邊而過的百姓皆會側目瞧我們好幾眼,是因為他絕美的容顏吧,每次我看見他的容貌都會暗生妒忌,一個男人怎麼能生的如此好看。

“想好了嗎?”他鄭重其辭的問道。

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在一位小攤上停下來,隨手拿起一個人泥,真像祈佑。他見我拿著不放,想為我買下來,卻被我拒絕了。

將人泥放回原處淡淡的問“你真的有把握?”

“沒把握的事我從不會承諾。”

“好,我答應你!”

“四年,你願意等嗎?”他給了我一個不可能的承諾,四年!在亓國,就連一向自負的祈佑給我的承諾也只是八年,可是他卻如此肯定的給我四年,比預期少了整整一半。

雖然不敢相信,卻還是重重的點下頭,我必須相信他。又走了幾步,小腹一陣絞痛,痛到我已無力承受,他立刻橫抱起我朝最近的一家藥舖衝去,大夫為我把完脈說沒什麼大礙,只是體質太過柔弱,開幾方補藥調養身子就好。他緊繃的神色終於放開,我也松下一口氣。

因我的身子不適,一路上都是由他背著我回丞相府,在所有人驚愕、羨慕、妒忌的目光下將我背回聽雨閣。

他輕柔的將我放在床上,對上他那雙深邃幽深、勾人魂魄的目光,我的心下又是一陣輕顫。

為我拂去擋在眼前的零落的髮絲嘆口氣,“馥雅,今生若有你陪伴,餘願足矣。”

我卻是但笑不語。

右手撫過我的臉頰,同時低下頭吻上我微啟的朱唇,輕柔小心,生怕被我拒絕。我雙手緊握成拳,最終還是無力的鬆開,輕輕攬上他的腰際,微微回應他的輕吻,他像是得到許可,由最初的謹慎變為霸道卻也不失溫柔。

被他吻的喘不過氣,用力吸一口氣,他乘機將熾熱的舌頭伸進口中纏繞輾轉,吸允。我的聲音與唇舌交纏間化為一聲低吟,在我即將窒息之​​即,他鬆開了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眼底濃烈可見的慾望,沙啞的說,“早些休息,明日再來看你。”

目送著他離開這間房,薄笑依舊,直到蘭蘭與幽草捧著豐盛的晚膳進來,臉上掛著曖昧十足的謔笑,我微紅了雙頰,我竟然忘記了一直形影不離跟著她們的我,方才她們一定都看見了吧?

幾盤香溢四射的菜擺在桌上,我食指輕點上一盤晶瑩剔透如琉璃珠顏色不一的盤中湯問,“這是什麼?”

“回小姐,這是三色魚丸!”說罷,蘭蘭就拿起湯勺盛起一顆送入嘴裡,這是丞相府的規矩,為免有人在主子的飯菜裡下毒,所以必須由丫鬟先試菜,這丞相府的規矩與皇宮的規矩有異曲同工之相似。

又是一指,一盤暗紅油膩卻不失精緻的菜“這個呢?”

“這個叫糖醋咕嚕肉。”幽草也夾起一塊送入口中,吃的津津有味,似乎真的很美味。

我一陣點頭,將所有的菜都指問其名一遍,她們也都一一回答,一一試嘗。

“小姐你快吃吧,涼了味就散了!”蘭蘭提醒著我,又說,“這些可是主子特別吩咐做下來的,他說您身子太弱要好好補補。”她似乎有意要告訴我連城對我的好。

“第一次見主子對人這麼上心。”幽草的眼底泛過羨慕與一閃而過的悲傷,與她相處一個多月,我看出她對連城的心意,又敬又愛,只可惜連城從未真正注意過她。

“這我都知道……”我的話才說一半,就見蘭蘭雙眼一閉,無力的倒在地上,幽草一驚,想去扶起她,卻也搖搖欲墜的倒在地上。

“可是我必須離開!”而我卻喃喃的將未說完的話對著已經毫無意識的她們說道。

自昨夜我就計劃好今日的逃跑,在街道上我故意裝做腹痛難忍,連城果然毫不懷疑的將我帶入藥舖,在他與大夫取藥之時,我偷偷藏下兩味混合在一起可以使人昏迷的藥。

待方才連城離去,我將其弄成粉末塗於指間,在問菜名之時細微的摩擦將粉末灑入所有盤內,只要解決了她們兩個,要離開這丞相府就容易多了。

憑藉著剛才連城吻我時,從他腰間偷來的令牌很容易的騙過聽雨閣外的守衛,離開這個關了我一個多月的鬼地方。我一路從容不迫的朝丞相府大門走去,雖然心裡很緊張,但是我不能慌,若一失方寸就滿盤皆輸。

“姑娘,我們不能放您出去。”

當我以為能順利離開丞相府之時,竟然被守在府門外的管家給擋住去路,即使有連城的令牌都不行。我心灰意冷的將雙眼一閉,連城,你真的留定我了嗎。

“李叔,放她出去。”

詫異的睜開眼簾,不可思意的望著一臉高傲的丞相夫人,靈水依。

“夫人,丞相有交代……”他為難的皺起眉頭。

“丞相就是怕她拿了令牌你們都不會放她,所以特別吩咐我來瞧瞧。”她握起我的手很從容的說著,可我感覺到她冰涼的手心微微顫抖,原來她也在故作堅強。

“待屬下去問過丞相……”

靈水依冷凜的瞪了他一眼,他被駭的不敢再往下說。

“我是卞國的公主,丞相府的女主人,連我說的話都不信?”她的話說罷,管家的眼中卻依舊存在著猶疑。

“有什麼事,我一併承擔!”直到她撂下這句話,管家才放我出來。

靈水依將我送出府,硬塞給我幾十兩銀子當作路上的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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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金戈嘯鐵馬(1)




出汴京城時,城門已經關上,我亮出丞相的令牌,他們就立刻打開城門讓我出城,一路上暢通無阻。

一路策馬奔馳,也不敢稍做歇息,生怕一停下來就會被丞相府的人追上來。離開汴京也有一個時辰了,蘭蘭與幽草應該已醒,她們會怪我嗎,還有連城,當他知道我欺騙他逃跑了,會有多麼憤怒與失望。我只能對其說抱歉,亓國有我的恩人,有我牽掛的人,無論如何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碧雲天,山映斜陽天接水,翠柳成陰。

策馬飛奔了一夜,我與馬兒早已經累的疲憊不堪,酷熱直逼我全身,實在受不了真燥人的天氣,便在一個自認為很安全的地方停下休息,臥靠在一棵參天大松下小憩。暗暗告戒只要睡一小會就好,雖然我是這樣對​​自己說的,可當我醒來之時,夕陽暮色已近。

暗罵自己的貪睡,再望望原本栓在溪邊石上讓它進些青草溪水補充體力的馬,竟不知道何時已經沒了踪影,我氣的干瞪眼。心下又是一陣擔心,萬一連城趕了上來怎麼辦,我可不願意才得自由又被他再次擒了回去。

轉念一想,其實也不用太擔心,因為此次我選的回亓國路線是一條令人意想不到的路線,這樣我就可以避過那些自以為理所應當的追兵。

很簡單,將原本的路線換成從洛陽過再直插邯鄲,再過揚州回到蘇州,之所以稱這條路為意想不到,原因有二,其一,這條路比最初那條路要多花一半的時間,其二,洛陽與邯鄲正是亓、卞兩國正在交戰的地方,有誰會傻到跑往烽火沙場上去送死。

所以現在的我即使沒了馬匹也可以安然到開封,到那我就可以僱輛馬車直接回蘇州了。

徒步走了七日,確實沒看到有人追來,一路走走停停,有小村我就會給些銀兩買點糧食,若走了一整天都沒有供我落腳吃住的地方,就靠野果充飢,生起火堆就睡。我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望著火辣辣的太陽睜不開眼睛,這裡應該是開封南郊了,再走個幾里就到開洛陽了,可以好好去吃一頓,睡個好覺,洗淨連日來身上的灰塵。

我在南郊竟然發現一條小溪,不深不淺,清澈明亮,四面環樹,若不仔細觀察還真難發現這條小溪。蹲在小溪邊用清水輕潑臉頰,沁涼之感將我全身的燥熱洗乾淨,不自覺的露出了絲絲笑容。

“丞相也真奇怪,我們追到半路,他竟然要我們調頭轉往洛陽。”

“真不知道丞相怎麼想的,這開封四處都是亓兵,一個姑娘怎麼可能朝這走。”

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喃喃的抱怨,在四下無人,寂靜悲愴的郊外格外響亮,他們的聲音來回在四周迴盪,他們口中的丞相不會是連城吧。

我也沒敢多想,縱身跳進小溪朝中間的最深處游去,最後憋住呼吸沉到溪底,希望能躲過他們。心下更是不可思議,他竟然能追到半路上還折回朝洛陽追來,他太可怕了,連這條最不可能的路都被他料到了。

也不知道在溪底沉了多久,感覺到他們的談話聲越來越小,直至聽不見我才緩緩浮出水面,用力吸上一口空氣,就听一陣怪叫。

“餵,你幹什麼!”驚愕之中還夾雜著怒火,回音一圈一圈的迴盪在四周。

我瞪大了眼睛盯著面前這個一絲不掛站在水中的男子,他張開雙唇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我即刻倉皇失措的摀住他的嘴巴。

“公子救救我,有個惡霸要將我抓去當妾,我不依就逃跑了出來,他們現在在追輯我……”我六神無主的向他編著故事,就怕他再叫一聲會引來他們,很想試圖擠出幾滴眼淚博取同情,可是,他眼中戲謔的笑意,令我怎都進不了情緒。

他將我覆蓋在他唇上的手用力扯下,好笑的上下打量了我良久才說道,“繼續往下編啊?”

“不信算了。”我想他們應該走遠了吧,就放下心朝岸邊游去。

“丫頭,佔完便宜就想走?”他在後面沖我大喊。

“臭小子,本姑娘佔你便宜是看的起你。”爬上岸,心想這男子確實輕浮,也不想與之糾纏不清,將濕淋淋的頭髮整好後,對上他那對如赤火雄師般欲噴出火來的目光,又說,“小伙子,年紀輕輕不好好呆家裡耕田牧牛,反而跑這來嬉戲玩樂,嘖嘖……孺子不可教也!”我搖頭晃腦的對他諷下一句,笑看他想衝上來掐死我卻又因一絲不掛而不敢上岸來的樣子就好笑。

我沒待他發怒,我轉身就跑,一陣貫徹雲霄的怒吼在我身後源源不絕的迴響著。

“你給我站住!”

我邊跑邊笑,可以想像他現在那張早已經氣的變色的臉,沒跑幾步,我便怎麼也無法笑出來了,神色僵硬的望著騎座在棕紅汗血寶馬上面無表情望著我的絕美男子。


思緒一動,轉身就往回逃,他竟然只帶了幾個隨從冒險來到洛陽,他不知道這兒有多危險嗎?他的身份足以誘動駐紮在四周的亓兵傾盡全力的來抓他,隻身犯險只為了來抓我這個欺騙他的女子,真的值得嗎?

我感覺到馬蹄聲聲朝我逼近,明知道人與馬的區別,卻還是不放棄最後一絲逃跑的機會,可直到剛才那位被我奚落的男子緊拽住我的手腕不讓我繼續前行時,我的最後一線希望破滅。

“臭丫頭,你還有膽子回來!”現在的他已經穿好一身盔甲,手持金刀,微濕的發稍被風吹過,顯得放蕩不羈,英姿颯爽。

連城猛的一拉疆繩,馬嘶叫一聲停在我們正前方不遠處,他望著我身邊的男​​子好一會兒才吐出幾個字,“晉南王?”

他朝連城望瞭望,然後大笑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卞國丞相連城。”

晉南王?亓國的三皇子納蘭祈星?

“放開她!”連城的目光一直在我們身上游移,那噬血殘酷是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這才是真正的他嗎?一觸及他的目光,我就迴避著不敢看他。

“如果我不放呢?”他絲毫不畏懼他的目光,反而笑的越發狂妄。

“你走吧,我真的不能同你回去!”我低聲細語的說,頭也越垂越低。

“聽見了吧?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否則我的大軍一到,你定然死無全屍。”他冷冷的出聲警告。

連城最終還是離去了,我自始至終都沒看他的神情,我想那一定是譴責、失望、傷心吧。我原本想進洛陽城裡休息,可是聽祈星說城門已經關閉了整整三日,裡面的百姓出不來,外面的軍隊也進不去,我才知道原來他們的軍隊一直駐紮在洛陽城外五里地,準備攻城。我沒辦法,緊隨其​​後,我只能依靠他來回亓國。他即沒趕我離開,也未同意我跟隨,我就當他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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