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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瑪格麗特‧魏絲&崔西‧西克曼-【龍槍編年史】(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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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0:58:52
第二十五章 龍珠·卡拉蒙的擔保


     雷斯林站在馬車的狹小門口,金色眼眸看著被陽光照亮的森林。一切都無比的寂靜,冬季慶典已經過了。這片荒野被冬天的魔掌緊抓不放。白雪覆蓋的大地上毫無任何的生機。雷斯林點點頭,很好。他轉過身走進馬車中,把門緊緊地關上。

     大伙在坎德摩爾的郊區紮了幾天營。他們的旅程已經快要結束,幾乎讓人無法相信這麼輕易就要到達目的地。今夜他們就要藉著夜色前往福羅參。他們有足夠的錢可以包下一條船去聖圭斯特,還有錢可以用來購買補給,在福羅參住上一個星期。今天下午就是他們最後一次的表演。

  年輕的法師擠進了馬車的後方。他的視線停留在架上的閃亮紅袍。提卡本來要把它收進去,但雷斯林生氣地對她大吼。她聳聳肩,把它留下來,走進林中散步,知道卡拉蒙像平常一樣會照例找到她。

  雷斯林伸出瘦弱的手撫摸著袍子,手指輕柔地在那閃耀著的布料上游移,感歎這段日子即將逝去。

  「我覺得很快樂。」他自言自語地說。「真奇怪。找這輩子很少有機會能這樣說。我的童年不用說,這幾年更別提了——特別是在他們奪去我的健康,給了我這雙眼睛之後。但我從來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歡樂。跟我的魔法比起來,這是多寒酸的表演!但是……但是,這過去的幾個星期那麼的平靜,讓我非常的滿足。我想這種日子不會再出現了。至少今天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雷斯林又多抱了袍子一陣子,然後聳聳肩把它丟到角落,繼續走到馬車最後面,他用簾幕隔起來做他的私人房間的處所。他一走進去,就小心地將簾幕拉起。

  好極了,直到日落之前,他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可以不受干擾。坦尼斯和河風去打獵了,卡拉蒙應該也是——每個人都知道這不過只是他找時間和提卡獨處的理由。金月正在準備旅程中的食物。沒有人會打攪他,法師滿意地點點頭。

  雷斯林坐在一張卡拉蒙為他製作的桌子旁邊,小心地從衣服最隱密的口袋中抽出了一個看來普通的袋子,這袋子中裝的是龍珠。他以骨瘦如柴的手指顫抖著打開袋口。雷斯林伸手進去取出龍珠。他輕鬆地用手掌拿起龍珠,仔細地靠近打量,看看有沒有什麼變化。

  沒有。裡面依舊有綠色的色彩在轉動著。它依然觸手生冰。

  雷斯林微笑著緊緊捏住龍珠,在桌上開始四處摸索著。最後他終於找到了原先要的東西:一個簡陋的,三支腳的木製台座,雷斯林把它舉起來放在桌上。佛林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批評這拙劣的手工。雷斯林本來就沒有足夠的技巧和興趣來雕刻這種東西。他整天躲在馬車的後半部廂房裡,一路上秘密的雕刻了這樣東西。的確,這看起來不怎麼好看,不過他不在乎。反正只是派得上用場就好。

  他把台座放在桌上,把龍珠安置上去。這個彈珠大小的圓球體看來十分光滑,雷斯林往後移動,耐心地等待著。就如同他意料之中的,龍珠開始長大。真的是龍珠變大嗎?還是他自己在變小?雷斯林也說不上來。他只知道突然龍珠就變成了原來的尺寸。如果有任何的不同,那就是他自己太微不足道、太渺小,不足以和龍珠共處一室。

  法師搖搖頭,他一定得隨時留心,他知道現在龍珠就開始想要解除他的防備。很快地它就會開始明目張膽地試圖控制他。雷斯林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一緊,他咳嗽著,邊詛咒自己虛弱的肺部。他斷斷續續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大口深呼吸。

  放鬆,他想。我一定得放鬆。我不害怕。我很強。看看我做到了什麼!他靜靜地對龍珠呼喚:看看我獲得的力量!看看我在。暗黑森林裡所做的事情!看看我在西瓦那斯提的成就。我很強,我不害怕。

  龍珠的顏色柔和地轉動著。它沒有回答。

  法師閉上眼睛,將龍珠阻擋在視線之外。恢復控制之後,他重新張開眼睛,歎著氣,打量著龍珠。命運的一刻來臨了。

  龍珠現在恢復了正常的大小。他幾乎可以看見羅拉克扭曲的雙手緊抓住它。年輕的法師不由自主地發抖。不行!停!他堅定地告訴自己,很快地把這個影像隔離在心靈之外。他再度放鬆,規律地呼吸,他沙漏狀的眼眸看著龍珠。接著,慢慢地他伸出瘦弱,金屬色的手指。最後遲疑了一下,將手放在龍珠上,並且念出了古老的咒語。

  「阿茲。布理雅客。莫以巴蘭卅坦坦故殺!」

  他怎麼會知道該說什麼?他怎麼會知道這個咒語可以讓龍珠瞭解他,知道他的存在?雷斯林自己也不清楚。不知為何,不知來自何處,他只知道,他腦中就是知道這些字!會是在西瓦那斯提和他說話的那個聲音嗎?也許吧!這不重要。

  「阿茲。布理雅客。莫以巴蘭卅坦坦故殺!」

  龍珠裡漂浮的綠色慢慢變成一個不停旋轉的漩渦,讓他感到暈眩。水晶在他的手掌之下,冰冷到幾乎無法碰觸。雷斯林腦中開始浮現他如果把手拿開,皮肉可能都黏在上面的景象。他咬緊牙關,忍住疼痛;再度低聲念出咒語。

  顏色開始停止旋轉了。既非黑亦非白,萬色皆非,卻又全彩皆有的光芒開始從中間散發出來。雷斯林吞嚥著口水,強迫自己忍住咳嗽。

  光芒中出現了兩隻手!他絕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在他來得及抽開手之前,這一雙手就緊緊地抓住了他。龍珠消失了!

  房間消失了!雷斯林看不見任何東西,沒有光,沒有黑暗。什麼都沒有!一片虛無… …只有抓住他的一雙手。雷斯林被恐懼所包圍,意志專注於那兩隻手上。

  人類?精靈?老人?年輕的手?他說不上來。手指十分修長,像是死神般地攫住他。如果他放手,將會掉進底下的一片虛無中,直到黑暗將他吞食。雷斯林用恐懼賜與他的力量死命抓住那雙手,它們正慢慢地將他拉近……拉近……

  他突然恢復了意識,彷彿有人在他臉上潑了一盆冷水。不行!

  他告訴控制那雙手的靈說。我不會跟你走的!雖然他心中害怕放掉那雙手,但更害怕會被拖到他不願意去的地方。他不願意放手。

  我要控制住,他狂亂地告訴這雙手的主人。法師更用力抓緊那雙手,使出吃奶的力氣,所有的意志力,將那雙手拉向他!那雙手停了下來。在片刻之間,兩個意志彼此競爭著,陷入了生死的僵局中。

  雷斯林感覺到自己正在逐漸變弱,他的手逐漸無力,手掌開始流汗。他感覺到龍珠的那雙手又開始慢慢地拉扯他。他痛苦得使上全身最後一滴的力氣,使上每一寸的肌肉,想要重新取得控制。

  慢慢的……慢慢的……就在他以為自己的心臟要停下來的時候,雷斯林感覺到那雙手不再拉扯他。它們依然緊抓著他,就像他也不肯放手一樣。但兩雙手不再是處於競爭的局面。他的手和龍珠的手彼此緊握,互相尊重對方的力量,都不再想要取得主導的地位。

  勝利的喜悅,魔法流過雷斯林血液的喜悅,將他包圍在一團金色、溫暖的光亮中。他的身體放鬆下來。他顫抖著發現那雙手扶持著他,溫柔的給他力量。

  「你是誰?」他靜靜地問。「你是善良還是邪惡?」

  「我兩者都不是。我是虛無,我是萬物。很久以前被捕捉到的龍類本體才是我的真身。」

  「你是怎麼運作的?」雷斯林問。「你怎麼控制那些龍?」

  「遵照你的命令,我會呼喚它們前來。它們無法拒絕我的召喚,它們必須服從。」

  「它們會反叛自己的主人嗎?它們會服從我的命令嗎?」

  「這得要看主人的力量和兩者之間的關係。有些時候,兩者的關係緊密到主人仍然可以控制那只龍。但大多時候它們會服從你的命令,它們無法控制自己。」

  「我得要好好研究。」雷斯林喃喃地說,感覺到自己變得虛弱。

  「我不明白……」

  「輕鬆點。我會幫助你的。現在我們已經合為一體,你可以常常尋求我的幫助。我知道許多早被遺忘的秘密。它們可以變成你的知識。」

  「什麼秘密?」……雷斯林感覺到自己正逐漸失去意識。這壓力太大了。他掙扎著要抓住那雙手,但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正在慢慢滑開。那雙手溫柔地握住他,就像是母親拉住小孩般。

  「放輕鬆,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睡吧,你很疲倦了。」

  「告訴我!我一定得知道!」雷斯林無聲地吶喊。

  「我會告訴你,然後你就要趕快休息了。在帕蘭薩斯的阿斯特紐斯圖書館,裡面有幾百本書,是在失落之戰的那段日子裡由法師送去保管的。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這些不過是魔法的百科全書,無聊的法師自傳……」

  雷斯林感覺到黑暗開始包圍他。他奮力抓住那雙手。

  「那些書裡真正的內容是什麼?」他耳語道。

  但他隨即便明白,帶著這個知識,他將被如海般的黑暗色圍。

  在馬車附近的一個洞穴陰影中,提卡和卡拉蒙用熱情為彼此取暖,緊緊地擁抱著對方。提卡的紅色捲髮貼在她的前額和面頰上,眼睛緊閉,豐唇微張,在彩裙和蓬蓬抽緊緊裹住下的豐滿軀體緊貼著卡拉蒙。修長的雙腿摩擦著他壯健的腿,手在他的臉頰旁愛撫著,嘴唇輕輕刷過他的唇。

  「求求你,卡拉蒙。」她喘息著說。「這簡直就是酷刑。我們都想要更進一步,我不害怕,用身體愛我吧!」

  卡拉蒙閉上眼,他臉上滿是汗珠。他的愛意快讓自己無法承受。他可以輕易地結束這種折磨,讓單純的快樂取代。他遲疑了片刻,提卡發中的異香在他鼻尖跳動著,她柔軟的雙唇在他脖子上下游移著。很簡單……美妙的……

  卡拉蒙歎口氣。他堅定地握住提卡的手腕,硬生生地將它們移開他的臉,硬著心腸將女孩推開。

  「不行,」他的熱情幾乎讓他說不下去。他翻轉過去,站起來。

  「不行,」他重複說。「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的。」

  「我是有意的!」提卡大喊。「我不再害怕了!」

  不行,他想,雙手抱住自己胡思亂想的腦袋。我感覺到你在我的懷中像是隻掉在陷阱中在微微發抖的小兔子。

  提卡開始綁起白色襯衫上的衣帶。淚眼朦朧中她一個不小心,用力一扯把衣帶給拉斷了。

  「你看吧!」她用力把那絲製的衣帶往地上丟。「我把我的衣服弄壞了!我得要補好它。現在他們每個人都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沒錯!或者是以為他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我完了啦!」提卡滿懷挫折地號啕大哭,用手摀住臉,身體不停地扭來扭去。

  「我不管他們怎麼想!」卡拉蒙的聲音在洞穴中迴盪著。他沒有趨前安慰她,他知道自己只要再碰他一下,立刻就會屈服於慾火之下。「而且,他們根本不會亂想。他們是我們的朋友。他們關心我們——」

  「我知道!」提卡抽噎地說。「是雷斯林對不對?他不喜歡我,他根本就恨我」「不要這樣說,提卡。」卡拉蒙的聲音非常鎮定。「不管他是不是這樣想,或是他變得強壯,這都無關緊要。我不在乎其他人怎麼說,每個人都是希望我們快樂就好。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我們還不是——呃——愛人。坦尼斯甚至當面罵我是個大笨蛋——」

  「他是對的。」提卡的聲音因淚水沾濕的頭髮而含混不清。

  「也許是,也許不是。」

  卡拉蒙話中暗藏的玄機讓女孩停止了哭泣。她抬頭看著他,卡拉蒙正好轉過頭面對他。

  「你不知道在大法師之塔中,雷斯林身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都不知道。以後也不會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在那裡,我看到了。他們讓我看到!」卡拉蒙顫抖著用雙手摀住臉。提卡靜了下來,再看了她一眼,他深吸一口氣。「他們說,『他的力量可以拯救世界。 』什麼力量?內心的力量?我是他外在的力量!我——我不明白,但是雷斯林在夢中跟我說過,我們本來是一體的,只是被上天捉弄,變成了兩個不完美的個體。我們需要彼此— —至少目前是這樣。」大漢的臉色陰沉下來。「也許有一天這一切都會改變。也許有一天他會找到自己的外在力量——」」

  卡拉蒙靜了下來。提卡吞嚥著用手擦乾臉上的淚水。「我——」她開口,但卡拉蒙打斷地。

  「等等。」他說。「讓我說完。我愛你,提卡,就像每一個丈夫愛他們的妻子一樣。我想要和你合而為一,如果不是因為這場該死的戰爭,我今天就會佔有你。就在這一刻。但是我不行。因為如果我這樣做了,這就是我必須用全部的生命去守護的諾言。我所做的一切都一定得先考慮到你。你絕對值得我這樣做。但我現在還不能這樣做,提卡。我一切還是以弟弟為先。」提卡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這次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他。「我得放你自由,讓你去找到更值得——」「卡拉蒙!」一聲大喊打破了下午的寧靜。」「卡拉蒙,快來! 」那是坦尼斯的聲音。

  「雷斯林!」大漢沒有策二句話,立刻跑出洞穴。提卡呆站了片刻,看著他的背影。然後歎著氣,努力地試著把汗濕的頭髮梳回定位。

  「怎麼搞的?」卡拉蒙衝進馬車。「小弟?」

  坦尼斯臉色難看地點點頭。「我發現他這個樣子。」半精靈拉開法師小房間的簾幕。卡拉蒙把他推開。雷斯林躺在地上,毫無血色,呼吸十分的微弱。他的嘴邊流出觸目的鮮血。卡拉蒙跪下來,把他抱在懷中。

  「雷斯林?」他耳語道,「發生什麼事了?」

  「發生了這件事。」坦尼斯面色凝重地指著前面說。

  卡拉蒙抬起頭,他的視線飄向龍珠。它現在變成卡拉蒙在西瓦那斯提看到的大小、它被放在雷斯林製造的台座上,其中的顏色不停地轉動著。卡拉蒙畏懼地吸了口氣。羅拉克的慘況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羅拉克瘋狂,瀕死……

  「小雷!」他哀號著緊抱住弟弟。雷斯林的頭微弱地動了一下,他的眼皮眨了眨,張開嘴。

  「什麼?」卡拉蒙低下頭,他弟弟呼出的氣讓他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什麼?」

  「是我的了……」雷斯林嘶啞地說,「法術……古老的……我的了……都是我的了… …」法師的頭一軟,他的聲音打住了。但他的臉色平靜,輕鬆。他的呼吸開始變得規律。

  雷斯林單薄的嘴唇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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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冬季慶典來客


在騎士出港之後剛薩爵士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快馬加鞭地趕回家裡去。道路都是深及膝的泥濘。他的愛駒不只一次地跌倒。疼愛馬幾乎勝過兒子的剛薩只要有機會就下馬走路。因此,當他回到城堡的時候他全身濕透,不停地發抖。馬伕走出來牽住這匹馬。

  「好好地幫他擦一擦。」剛薩僵硬地下馬。「給他熱燕麥還有——」他把所有的細節都交代了一遍馬伕耐心地聽著,彷彿這是第一次照顧這匹馬。事實上如果不是他的管家出來找他,剛薩本來還要親自把馬拉進馬廄裡。

  「老爺。」威爾斯把剛薩拉到入口側方。「你有客人。他們幾個小時前才剛到。」

  「是誰?」剛薩無精打采地問有客人來不是什麼新消息,特別是在這段時期中。 「麥可爵士嗎?他沒辦法和我們一起回去,但是我邀請他回來時順道來拜訪——」

  「一個老人,老爺。」威爾斯打岔,「還有一個坎德人。」

  「一個坎德人?」剛薩警覺地重複。

  「恐怕是的,老爺。請別擔心!」管家又加上一句。「我已經把銀器都鎖在抽屜裡,夫人已經把珠寶都收到閣樓上了。」

  「人家會以為我們遭到搶劫了!」剛薩不屑地說。事實上,他走過廣大院子的腳步的確比平常更快。

  「對這些人你不能太過掉以輕心,老爺。」威爾斯喃喃地說,快步跟在後面。

  「這些人是什麼身份?乞丐?你怎麼會讓他們進來?」剛薩有些惱怒地問。他現在只想要一杯熱熱的酒,又乾又暖的衣服,還有老婆的按摩。「給他們些食物和錢,把他們打發走。當然要記得先搜坎德人的身。」

  「我正準備這麼做,老爺,但是這些人有些不尋常,特別是那個老人。如果你問我,我會覺得他有點瘋狂,但是老爺,他並不笨。而且他知道一些事情,也許對他——或對我們都有些好處。」

  「你是什麼意思?」

  兩個人正好打開了通往城堡起居間的碩大木門。剛薩停下來看著他的管家,知道他有著驚人的洞察力。威爾斯鬼鬼祟祟地看著四周,然後靠近剛薩。

  「老人要我告訴你他有關於龍珠的急迫消息,老爺!」

  「龍珠!」剛薩喃喃說。龍珠是個秘密,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騎士們當然都知道。難道德瑞克告訴別人了嗎?這也是他的一個計謀嗎?

  「你處理得很好,威爾斯,就和往常一樣,」剛薩最後終於說。「他們在哪裡?」

  「我把他們請到你的戰棋室,我想在那邊他們應該沒辦法造成什麼麻煩。」

  「我得先換個衣服,免得感冒。然後我就立刻去見他們。你都照料好了他們嗎?」

  「是的,老爺。」威爾斯回答,急忙跟在又跨步向前的剛薩後面。「熱過的酒,一些麵包和肉,我相信坎德人現在大概已經把盤子給摸走了——」

  剛薩和威爾斯站在戰略室門外片刻,試著要偷聽裡面人的動靜。

  「把那個放回去!」一個嚴厲的聲音說。

  「我才不要!這是我的!你看,它是放在我的包包裡。」

  「哇哩!我看見你五分鐘前才把它放進去!」

  「哼,你錯了!」另外一個人用受傷的語調說。「這是我的!你看,上面刻有我的名字——」

  「給剛薩吾愛,在我們孩子出生的那天,」第一個聲音說。

  房間中有一段時間的沉默。威爾斯臉色蒼白。然後那個尖細的聲音又開口了,這次聲音小了許多。

  「我猜這一定是掉進我的包包裡了,費資本。沒錯,一定是這樣!你看,我的包包放在地板上,這不是很幸運嗎?如果它直接掉到地板上會破掉的——」

  剛薩爵士臉色鐵青地打開門。

  「還愉快吧,各位。」他說。威爾斯從房間外面擠進來,小心地打量著整個房間。兩個陌生人轉過來,老人手中拿著一個杯子。威爾斯一個箭步跳上前,拿回這個杯子。他譴責地看了坎德人一眼,小心地把它放在杯架上,讓坎德人沒有機會拿到。

  「還有什麼事嗎,老爺?」威爾斯若有所指地看著坎德人。

  「需要我看著這些東西嗎?」

  剛薩正準備開口回答,老人搶先一步揮揮手。

  「不用了,謝謝你,再多拿些麥酒來。不要再給我從僕人的酒桶裡拿那種馬尿來!」 老人嚴厲地看著威爾斯「從那個放在酒窖樓梯旁邊的桶子裡倒酒,你知道的,就是那個滿是蜘蛛網的桶子。」

  威爾斯張大嘴看著他。

  「快去,別在那邊像只擱淺的魚張著大嘴!他有點白癡,是不是啊?」老人問剛薩。

  「沒——沒有!」剛薩結巴地說。「沒關係,威爾斯。我——我想我也想要來個一杯,就從——呢——那個樓梯旁的桶子裡倒麥酒出來。你怎麼會知道?」他懷疑地問那個老人。

  「喔,他是個法師啦!」坎德人聳聳肩,不請自來地坐下來。

  「法師?」老人看看四周。「哪裡?」

  泰斯低聲說了一句話,戳戮老人。

  「真的?是我?」他說,「這麼棒啊?太驚人了。你知道嗎,現在我想起了一個法術 ……火球術。要怎麼施呢?」

  老人開始念出奇異的咒語。坎德人警覺地跳下椅子,抓住老人。

  「不行,老頭子!」他把他拉回椅子裡。「不是現在!」

  「我想也不是。」老人若有所思地說,「雖然是個棒極了的法術——」

  「我很確定,」剛薩完全被震懾住了,喃喃地說。接著他搖搖頭,恢復原本的鎮靜。 「現在,趕快解釋清楚。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要來這裡?威爾斯提到了龍珠——」

  「我是——」法師眨著眼停下來。

  「費資本,」坎德人歎著氣說,他禮貌性的對剛薩伸出小手。

  「我是泰索柯夫。柏伏特。」他開始坐下。「喔!」他又跳了起來。

  「也祝你萬事如意,騎士大人。」

  「是的,是的。」剛薩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這到底跟龍珠有什麼關係?」

  「啊,是的,龍珠!」迷糊的表請離開了費資本的臉上。他瞇著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剛薩。「現在在哪裡?我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來找它。」

  「恐怕不能告訴你們!」剛薩冷冷地說。「如果,我們真的有這樣東西——」

  「喔,當然在這裡。」費資本回答。「是一個玫瑰騎士帶來的,德瑞克。克朗加。史東。布萊特佈雷德和他在一起。」

  「他們是我的朋友。」泰索何夫解釋,注意到剛薩的下巴快要掉了下來。「事實上,我幫忙找到了那顆龍珠,」坎德人謙虛地加上—句。「我們是在一個冰封的城堡中,將它從一個邪惡法師的手上奪下來的。這個故事實在棒極了——」他急切地靠向前。

  「你想要聽聽嗎?」

  「不用了,」剛薩驚訝地看著兩個人。「如果我相信你們這像是游泳鳥的故事——等等——」他靠回椅子上。史東的確提到過有關坎德人的事情。「你們隊伍裡面還有什麼人?」

  「矮人佛林特,鐵匠泰洛斯,吉爾賽那斯,羅拉娜——」

  「這就是了!」剛薩忘情地大喊,接著他皺起眉。「但他從來沒有提到過一個魔法師 ……」

  「喔,那是因為我已經死了。」費資本把腳放在桌上說。

  剛薩睜大眼,在他來得及回答之前,威爾斯走了進來。瞪著坎德人,把杯子放在剛薩面前。

  「三杯酒,老爺。加上架上的就有四個杯子,我回來的時候最好也有四個!」

  他走出去,轟的一聲關上門。

  「我會看著它們的。」泰斯認真地答應。「你們會常常遇到有人偷杯子的問題嗎?」 他問剛薩。

  「我——沒有……死了?」剛薩感覺整個情況很快就要完全失控。

  「這說來話長。」費資本說。他一口喝完杯子裡的酒,用舌尖把嘴唇上的泡沫擦乾淨。 「啊,好極了,我剛剛說到哪裡?」

  「死了!」泰斯熱心地幫忙。

  「啊,是的。說來話長,不大適合現在說。得先拿到龍珠才行。它在哪裡?」

  剛薩憤怒地站起身,準備要把老人和坎德人從城堡裡趕走。

  他正準備要叫守衛來抓住它們。但是,他發現自己被老人的眼光給定住了。

  索蘭尼亞騎上自古以來就很害怕魔法。雖然他們沒有參與摧毀大法師之塔的暴動(這種行為會違反騎上規章),但他們看到法師被趕出帕蘭薩斯城也並不遺憾。

  「你們為什麼想要知道?」剛薩開始退縮,他感覺到一股可怕的力量滲入了血液中。剛薩慢慢地,不情願地坐下來。

  費資本的眼睛開始發光。「我知道我的目的。」他柔聲說,「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要來找龍珠的。這是很久以前法師所製造的!我很清楚,我知道很多事情。」

  剛薩遲疑一下,陷入掙扎。畢竟還是有騎士在守護那顆龍珠,如果這個老人真的像他所聲稱的,知道很多事情,那麼告訴他龍珠的所在他又有什麼關係?而且,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的選擇。

  費資本心不在焉地拿起空杯準備再喝一口。他哀怨地看看裡面,剛薩正好開口回答。

  「龍珠在侏儒族那裡。」

  費資本匡噹一聲丟下杯子。它破成無數片,掉得滿地都是。

  「你看吧,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泰斯傷心地說,看著破成片片的杯子。

  侏儒族從有歷史以來就住在別管它山脈。由於這件事只有他們關心,所以也只有他們在計算時間。在第一個騎上抵達聖奎斯特時他們就在這裡了。當時騎士們從新創建的京蘭尼亞王國來到這裡,建造碉堡和要塞,守護王國最西邊的國境。

  侏儒族對於外來者一向非常多疑,他們警覺地看到一群面色凝重,看來十分好戰的高大人類搭船來到這裡。保儒們決定不能讓人類污染他們這個山脈中的天堂,立刻開始行動。身為克萊恩上科技最先進的種族(他們發明了蒸汽機和彈簧),侏儒們~開始想要躲在洞穴裡面,後來想到了一個更好的點子。把山脈藏起來!在經過他們最偉大的機械天才幾個月的苦思之後,侏儒族們做好了準備。他們的計劃是?他們準備要讓整座山消失!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侏儒族的哲學家公會想到了,這些騎士會不會已經注意到了這座島上最高的山脈?這座山脈突然的消失會不會反而勾起人類的好奇?

  這個問題讓侏儒們陷入了絕境。他們花了許多天討論這個問題。這個問題讓殊儒哲學家們分成了兩派:一派相信,如果一棵樹倒了下來,即使沒人聽到,它還是會發出轟隆的聲音;另一部分誅儒則相信它不會。第七天的時候,這個爭議和原先的問題有什麼相關的疑問才被報出來,並且才被交付委員會審議。同時,工程師們氣鼓鼓地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啟動那個裝置。

  因此發生了一件至今仍然記載在聖奎斯特城史裡面的事件(其他大多數的歷史都在大災變中湮滅了)就是「臭蛋之日」。

  那一天,剛薩爵士的祖先睡眼惺忪地醒來,懷疑是不是兒子又掉進了養雞場的屋頂。這不過是幾個禮拜之前的事,那孩子當時正在追逐一隻公雞。

  「你去把他丟進池塘裡,」剛薩的祖先對妻子說,翻過身去用被子蓋住頭。

  「我沒辦法!」她迷迷糊糊地說。「煙囪在冒煙!」

  兩人這時突然完全清醒,發現整個屋子裡的煙不是從煙囪出來的,那噁心的味道也不是養雞場裡面的!

  兩人和這個殖民地的其他居民一樣,衝出屋外,被那越來越濃的味道嗆得不住地咳嗽。但他們什麼都看不見,四周都是濃密的黃煙,那種味道像是臭掉三天的雞蛋。

  幾小時之後,每個殖民地的居民都被熏得奄奄一息。他們拿起毯子和衣服,逃向海邊。他們謝天謝地的呼吸那純淨,帶著鹹味的空氣,懷疑有沒有辦法再回到自己的家園去。

  當他們正熱烈的討論地平線上的黃色密雲時,殖民們驚訝地發現一群褐色的小傢伙踉蹌的走出濃煙,幾乎全部倒在他們腳下。

  索蘭尼亞好心的人們立刻開始救助這些可憐的侏儒。索蘭尼亞的人們最看重四件事:個人的榮譽,騎士信條,騎士規章和科技。他們非常驚訝於此時侏儒所發明的省力機器,包括了滑輪、斜坡、螺旋和齒輪。也是在這第一次的邂逅中,別管它山脈得到了這個名字。

  騎士們很快就發現,雖然侏儒和矮人類似,都同樣的又矮又結實,但也僅止於此。侏儒們有著褐色的皮膚和白色的頭髮,非常容易緊張和發怒。他們講話的速度快到一開始騎士們以為他們說的是外國話。後來才發現,那原來是用很快的速度來說的通用語。當一個長者詢問這座山的名字時,這個問題就很明顯了。

  簡略的可以翻譯成這樣:一個巨大、雄偉挺拔的山脈用很多種不同的礦石所構成我們檢驗出來有大理石黑耀石石英還有許多種我們正在研究的種類,它有自己的內部加熱系統我們正在研究希望有一天能夠複製這個東西,因為它的溫度可以把巖石加熱到變成液體氣體流下這座巨大、雄偉挺拔的山峰……

  「別管它!」長老不耐煩地說。

  別管它!侏儒們非常感動。人類可以把這個要用那麼多字形容的山脈變成短短的一個字!這實在太讓人佩服了。因此,從那一天開始,這座山就被叫做別管它;至少在侏懦族繪圖師公會裡是這樣記載的。

  自此以後,聖奎斯特的騎士和侏儒們就和平共處,騎士們將任何跟科技有關的問題帶給侏儒,請他們解決,侏儒們則持續地提供許多新的發明。

  當龍珠抵達的時候,騎士們想要知道這個東西是怎麼作用的。他們把它交給侏儒,派了兩個年輕的騎士看守它。他們根本沒有想過這顆龍珠可能是用魔法製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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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00:32
第二十七章 侏儒投石器


「現在你知道了不管是活著還是死掉的侏儒從來不會把話說完,你想要有任何的進展你就得打斷他們。別擔心這樣太過失禮。他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一個穿著長長褐色袍子的侏儒走進來,打斷老法師說的話同時十分有禮貌地鞠了個躬。

  泰索何夫興奮地打量著誅儒,因為炊德人以前從來沒有看過侏儒。雖然在古老的蓋加斯灰寶石的傳說裡曾經提過這兩個種族之間有著遠親的關係。而這個年輕的侏儒也的確有些坎德人的特徵:他纖細的手,急切的表情還有那雙準備要觀察一切事物的銳利雙眼。不過相似的地方也僅止於此。他身上沒有坎德人輕鬆自在的氣質。侏儒十分的緊張、認真,頗有點生意人的架式。

  「泰索柯夫。柏伏特。」坎德人禮貌性地伸出手。侏儒仔細地看著它,卻沒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只能無力地搖搖頭。「這位是——」泰斯正要介紹費資本,卻驚奇地發現侏儒伸出手,冷靜地拿起坎德人的胡帕克杖。

  「啊……」侏儒一拿起武器,眼睛就開始發亮。「找武器公會的人來——」

  地面入口的守衛沒等到他說完。他手往上伸,拉下一根拉桿,跟著響起一聲尖銳的聲響。泰斯非常確定這是一隻龍降落在他身後的巨響,他轉過身去作好自衛的準備。「哨聲。」 費資本說,「你最好習慣這聲音。」

  「哨聲?」泰斯迷惑地問。「我從來沒聽過這種聲音。冒出煙了!這是什麼原理—— 喂!快回來!把我的胡帕克杖還我!」他大喊大叫,眼睜睜地看著武器被三個急迫的侏儒小跑步地拿走。

  「檢室。」侏儒說,「在……」

  「什麼?」

  「檢驗室。」勞資本替他翻譯。「其他的我聽不懂,你應該要說慢點。」他對侏儒搖晃著手杖。

  侏儒點點頭,但這回他的眼睛盯上了費資本的手杖。侏儒最後確定它只是一塊平凡、飽經風霜的木頭,這將注意力才轉回到法師和坎德人身上。

  「外來者。」他說,「我記起來……我會試著記起來,所以不要擔心,因為,」他現在很明顯地放慢速度,「你的武器不會受到任何的損壞,他們只是要畫張草圖——」

  「真的嗎?」泰斯感到有些榮幸地插嘴。「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可以示範給你看它的用法。」

  侏儒的眼睛一亮。「這好——」

  「那麼。」坎德人再度打斷他,很高興他終於學會了怎麼溝通。

  「你叫什麼名字?」費資本比了個暗號,但是太遲了。

  「濃修沙拉嗎瑞昂尼尼力西發尼敵斯敵斯力須敵——」他暫停換口氣。

  「這是你的大名嗎?」泰斯吃驚地問。

  侏儒鬆了一口氣。「是的,」他有點不耐煩地說,「這是我的姓,我想要繼續——」

  「等等!」費資本說。「你的朋友們都怎麼稱呼你?」

  侏儒再吸了一口氣,「濃修沙拉嗎瑞昂尼尼——」

  「那些騎士怎麼稱呼你?」

  「喔——」侏儒看來有些失望——「濃修,如果你——」

「謝了。」費資本打斷他。「現在,濃修,我們有點趕時間。外面還在打仗。剛薩爵士應該通知過你們,我們要去看龍珠。」

  濃修小小的黑眼珠亮了起來。他的手緊張地抽動著。「當然,剛薩爵士既然這樣交代了,你們當然可以看看這個龍珠,但是——如果你們願意回答——撇開一般人正常的好奇心不談,你們為什麼會——?」

  「我是個法師——」費資本開口。「法師!」侏儒興奮地忘記要放慢說話的速度, 「你馬上跟我走這條路去我們的檢驗室因為龍珠也許是法師所製造的所以——」

  泰斯和費資本只能不停地眨眼。

  「喔,只管來就對了——」侏儒不耐煩地說。

  在他們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之前,侏儒邊說話邊拉著兩人向前,一邊觸動許多的鈴聲和哨聲。

  「檢驗室?」泰斯壓低聲音問費資本,兩人同時馬不停蹄地跟在濃修後面,「那是什麼意思?他們不會破壞它吧?」

  「我想不會,」費資本的濃密的白眉毛幾乎湊在一起。「別忘記,剛薩派了騎上來看守它。」

  「那麼你在擔心什麼?」泰斯問。

  「龍珠是很奇特的東西。具有非常強大的力量,我害怕的是,」

  費資本自言自語,「他們也許會試著要使用它!」

  「但我看過的書上面有寫,龍珠只能控制龍類!」泰斯低聲說。

  「這不是很好嗎?我是說,這些龍珠不是邪惡的吧?」

  「邪惡?喔,不是的,它們並不邪惡。它們什麼也不是!或者我應該這樣說,它們兩者兼具!」

  泰斯發現,自己也許永遠無法從思緒飄向遠方的費資本口中得到任何直接的答案。為了要找些其他的事做,坎德人把注意力轉向這裡的主人。

  「你的名字是什麼意思?」泰斯問。

  濃修快樂地笑著。「天地初開,神明創造侏儒。首先被創造之一的侏儒叫做依修,下面就是他值得紀念的事跡:他娶了馬力昂尼莉絲……」

  泰斯一顆心開始往下沉。「等等——」他插嘴說。「你的名字有多長?」

  「它可以填滿這麼大本的一本書。」濃修伸出手驕傲地說,「因為我們是個非常老的家族,你也知道我繼續——」

  「好極了,」泰斯很快地說。他出了神,沒注意到地面,因而被一條繩子絆倒。濃修把他扶起來,泰斯發現這條繩子和許多其他的連結在一起,四面八方地延伸出去。不知道這些繩索通向什麼地方?下次再問好了。

  「裡面有很多精彩的部分。」當他們走到一座巨大的鋼門前時,濃修喋喋不休地說。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直接跳到那個部份,像是我曾曾曾祖母濃修發明了沸水——」

  「我是很想聽。」泰斯吞嚥著,「但是沒時間了——」

  「我想也是。」濃修說。「先別管這些,我們現在已經到了大廳的入口,請容我告退 ——」他邊開口,邊伸手出去拉了一條繩子。

一陣哨聲響起,兩聲鈴聲和一聲鑼聲響了起來。在一陣幾乎將他們全煮熟了的蒸汽噴出後,兩扇位於山脈中心的鋼門打了開來。

  門幾乎隨即卡住,幾分鐘之內,到處都是跳腳的侏儒,互相指控這是對方的疏失。

  泰索何夫。柏伏特一直利用空閒的時間計劃之後的生活,只要這段冒險結束、所有的惡龍都被消滅(他試著用比較樂觀的角度來看)。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他的溪谷矮人朋友賽斯頓,和他待在帕克塔卡斯消磨個幾個月。因為溪谷矮人的生活對他來說算得上相當有趣,他知道只要別吃他們煮出來的食物,他可以和他們和平共處。

  只是泰索何夫一踏進別管它山,他便立刻改變了主意,想做的第一件事成了立刻來這裡找侏儒報到。坎德人從沒看過如此驚人的景象。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濃修回頭看著他。「相當驚人,對吧?——」他問。

  「我不知道怎樣形容這裡。」費資本喃喃自語。

  他們站在侏儒城市的正中央。城市建造在一個死火山口之中,光是半徑就有幾百尺寬,高度將近一裡。整座城市沿著火山口建造。芬斯抬頭往上看……再往上,再往上……還要往上……

  「這裡大概有幾層樓高?」坎德人的脖子快要伸斷了。

  「三十五——」

  「三十五層樓高阿」泰斯驚訝地重複。「住在頂樓不就倒霉了?這樣得爬多少層階梯啊?」濃修吸吸鼻子。

  「我們早就捨棄了這種原始的裝置。」他比著手勢,「如果你不介意看看這些我們所製造出來的可怕科技成果吧——」

  「我看到了。」泰斯把視線重新技回地面。「你們大概正準備打一場大規模的仗。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多的投石器——」坎德人硬生生吞回去接下來的話。正當他看著時,一聲哨音響起,投石器把一個侏儒射出去。泰斯看見的並不是武器,而是一種取代樓梯的裝置!

  大廳的最底層放滿了投石器,幾乎含括了每一種株儒製的投石器。有彈簧做的、十字弓形的、蒸汽機驅動的(還在實驗階段,他們在調整水的溫度。)投石器上下左右纏繞著數百裡長的繩索,每一條繩索都連接著某種齒輪和機械裝置,發出機器運轉的聲音。

  地板、牆壁、投石器上儘是各式各樣的拉桿,成群結隊的侏儒正努力地拉上拉下。

  「我想,」費資本聽起來十分的無奈,「這個檢驗室應該不會在一樓吧?」

  濃修搖搖頭。「檢驗室在十五樓——」

  老法師發出一聲心碎的歎息。

  坎德人聽到一陣令人牙齦發酸的聲音。

  「啊,他們準備好了。快來——」濃修說。

  泰斯快快樂樂、一跳一跳地跟在他後頭,走向一個巨大的投石器。一名侏儒不耐煩地向他們打著手勢,比了比後面一長串正排隊等候著的侏儒。泰斯跳上了投石器,滿懷期待地看著天空。他可以看見許多侏儒從各樓層往下看,身旁環繞著各種機器、齒輪和說不出名字的裝置,最容易分辨的是一種掛在牆壁上、類似棒子的東西。濃修站在他旁邊,皺著眉頭。

  「敬老尊賢,年輕人,所以趕快離開讓老人家坐上來。」他以他驚人的力量將泰索柯夫從位置上拉下來,「魔法師優先——」

  「喔,沒關係啦!」費資本抗議,一個不小心,往後跌進團繩子裡。「我——我好像想起了一道可以讓我飛到上頭去的法術,浮空術,那是怎麼施——施展?給我幾分鐘想一想……」

  「一直叫我們快一點的是你那——」濃修生氣地看著老法師,後頭排隊的侏儒開始鼓噪起來,彼此推擠。

  「啊!拼了啦!」老法師大吼,讓步爬過座位裡,濃修在一邊幫著。負責發射投石器的侏儒喊了一具不知道什麼話。

  濃修指著上面,喊回去。「第十五層!」

  技師走到五個拉桿之前,這裡延伸出幾近無限長的繩子。費資本哀怨地坐在投石器上,掙扎著要回想起他的法術。

  「預備!」濃修大喊,把泰斯拉離投石器,好讓他能看得更清楚,「用不了多久,技師就會給我們信號,對——就是這個信號——」

  技師拉了拉一條繩子。

  「那有什麼用?」泰斯插嘴。

  「這條繩子連接到第十五層的一個鐘上,告訴他們有人要上來——」

  「萬一鐘沒響怎麼辦?」費資本大聲地問。

  「會有第二個鐘聲提醒他們第一個鐘沒有響——」

  「鐘聲沒響底下會怎麼應變?」

  「就啥也不做。那是第十五層的事,不是你的問題——」

  「萬一他們不知道我要來了,這就變成我的問題了」資資本大喊。「難不成要我就這樣跳過去給他們一個驚喜嗎?」

  「啊!」濃修驕傲地說,「我跟你說——」

  「我不玩了……」費資本表示。

  「不,等等。」濃修說,說話速度因為緊張而越來越快。「他們準備好了——」

  「誰準備好了?」費資本憤怒地問。

  「第十五層!他們把網子放出來了,你知道——」

  「網子!!!」費資本臉色發白,「夠了!」他一隻腳踏了出去。

  但在他逃出去之前,技師已經伸手拉下了第一根拉桿。一陣機械運轉聲後,投石器開始在軌道上移動。運轉的震動又把費資本摔了回去,帽子遮住眼睛。

  「發生什麼事了?」泰斯大喊。

  「他們正在就發射位置。」濃修大喊。「經度和緯度已經計算妥當,可以把乘客發射到預定的位置——」

  「你給我說清楚網子是怎麼一回事?」泰斯扯開喉嚨大吼。

  「法師會飛上第十五層——喔!我向你保證,相當的安全——我們做過研究,事實上,研究結果證明了飛行比走路還要安全——等他飛到了軌跡的最高點,正要開始落下時,第十五層會伸出一張網,像這樣抓住他」依修用一隻手示範,啪的一聲抓住一隻蚊子,「然後把他丟——」

  「這時間可得算得很準羅!」

  「時間鐵定准,因為我們研發出一種鉤子來進行這項艱巨的任務,不過,」濃修嘟起嘴,皺眉說,「有些時候是投石器會出現誤差,不過我們有個委員會——侏儒拉下拉桿,費資本尖叫著飛上天空。

  「喔哦!天哪!」濃修瞪著天空。「看來——」

  「什麼?什麼?」泰斯大叫著想要看清楚。

  「網子又太早打開了——」濃修搖搖頭,「第十五層今天一天已經發生了第二次,這可得提案到安全網公會去討論並且不能讓它再度發生——」

  泰斯張大嘴,看著費資本的身影劃過天空,藉著投石器巨大的力量不斷地往上飛。剎那間,坎德人終於懂了濃修在說些什麼。

  第十五層的網子並沒有在法師飛過第十五層之後張開而是在費資本飛越之前就張開了。費資本像是被打扁的蒼蠅般貼在網子上。

  有短短的一瞬間,他手腳並用地小心抓著網子、然後、就掉了下來。

  鐘聲和鑼聲齊鳴。

  「別告訴我——」泰斯哀怨地說。「那就是網子失效的警告聲。」

  「你猜對了,但不用太緊張(自鳴得意地笑著)」濃修咯咯笑道,「因為這個警鈴會觸動第十三層的網子,正好可以——哎啃,看來好像遲了一步,不過沒關係,我們還有第十二層——」

  「快想想辦法!」泰斯尖叫道。

  「別窮緊張好不好!」濃修生氣地說。「不然我根本沒有機會說完我剛剛正要提到的最後後備安全系統,喔,來啦——」

  泰斯驚訝地看著第三層牆壁上伸出了六個大筒子,底部打開來,掉出無數的海綿,舖在第一層的廣場上。這是為了——顯然的——預防所有的網子都沒有接到。很幸運的,第九層的網子沒有失效,正巧來得及將法師撈起,之後網子隨即收攏,把他甩到一個陽台上,侏儒們聽見他不停的咒罵聲,有點不大敢放他出來。

  「這下全部妥當!該你了。」濃修說。

  「最後一個問題!」泰斯坐在座位上對著濃修大喊。「萬一這個後備安全系統也失效了怎麼辦?」

  「好問題——」濃修高興地說,「如果這些海綿掉下來不夠快,那麼另一個警鈴公響起,將一大桶水倒到廣場中央,然後呢——正好海綿這時候也該倒了下來——要擦乾淨地上的血跡就很簡單了——」技師拉下了拉桿。

  泰斯原本以為可以在這個檢驗室中看到各式各樣的新鮮玩意,但是他出乎意料之外地發現這裡一片空蕩。整間房間的照明是借由洞壁上鑿出的小洞引進外面的陽光(這個簡單實用的裝置是由來訪的矮人提出的建議。他叫這個「窗子」,侏儒對它感到十分自豪。)這裡有三張桌子,中間的那張放著他的胡帕克杖,還有那顆龍珠,許多侏儒擠在這張桌子四周。

它恢復了正常的大小,泰斯發現外表看來並沒有多大的改變;不過就是顆圓圓的水晶球,球內有著濃濁的色彩不停地旋轉著。

  一位年輕的索蘭尼亞騎士正一臉不耐煩地看守著這顆龍珠。一見到陌生人接近,他的神色隨即大變。

  「別緊張。」濃修安撫那個騎士,「這些是剛薩爵士回信中提到的那兩個人——」濃修一邊說話,邊領著他們到了中間那張桌子旁。一看到龍珠,侏儒眼睛便為之一亮。

  「一顆龍珠!」他快樂地喃喃道,「經過了這麼多年——」

  「什麼那麼多年?」費資本停在桌子前一段距離的地方,突然問。

  「你知道嘛!」濃修解釋,「每個侏儒一生下來就有一個終生的志願,而後一輩子都將以此做為努力的目標,而我的志願就是要研究這個龍珠——」

  「可是龍珠已經消失了幾百年!」泰斯難以置信地說。「根本沒有人知道還有這玩意兒了!怎麼會是你的終生志願?」

  「喔,我們知道的。」濃修回答。「因為這本來是我祖父的終生志願,也是我父親的。他們倆人生前都沒有機會看過龍珠。本來我也擔心自己也會落入同樣的下場,龍珠終於出現了,我終於可以讓我的家族在死後得到安息——」

  「你是說,如果沒有完成這個終生的志願,死後便會——嘔———不得安息?」泰斯問。「但你的父親和祖父——」

  「也許是這樣的,」濃修傷心地說,「不管他們是在哪裡——天哪!」

  龍珠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它開始發出許多種不同顏色的光亮,彷彿開始恐懼不安。

  費資本邊念著奇怪的咒語、邊走上前把手放上去。龍珠立刻變成黑色。費資本回頭掃視著整個房間裡的人一眼,神情肅殺得連泰斯都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騎士立刻撲向前。

  「快離開!」法師用震耳欲聾的聲音說。「每個人都給我離開!」

  「我的任務是不能離開這裡,我不準備——」騎士伸手拔劍。

  費資本喃喃念了幾個字,騎士立刻軟癱在地上。

  侏儒們飛快地離開了這間房間,只剩下濃修呆呆地站著,雙手不停地翻動,面露痛苦的表情。

  「快點,濃修!」泰斯催促著。「我從來沒看他這樣子過。我們最好照著他所說的做。如果我們不這樣做,他很可能會把我們變成溪谷矮人或是其他可怕的東西!」

  濃修渾身無力的讓泰斯帶著他走出房間,正當他回首想看最後一眼時,門轟然關上。

  「我終生的志願——」侏儒哀叫著。

  「我相信它沒事的。」雖然連自己也不確定,但泰斯還是這樣說了。他不喜歡剛剛費資本臉上的表情,事實上,那根本就不像費資本!或是任何泰斯會想要認識的人!

  泰斯感覺到一陣寒意,像是肚子裡打了個結。保儒們竊竊私語,斜既著他。泰斯勉強吞嚥著口水,想消去口中的苦味。接著,他把濃修拉到一邊。

  「濃修,你研究龍珠有沒有什麼心得?」泰斯低聲問。

  「呃?」濃修若有所思地說。「我發現了其中藏有某種東西——或是說是看起來有— —因為只要我一注視著它,就什麼也看不見,我一想要離開,突然之間就會看見那團霧中出現了一些字——」

  「字?」泰斯急迫地插嘴。「是什麼字?」濃修搖搖頭。

  「我不知道。」他陰鬱地說,「因為我看不懂;也沒有人看得懂,即使是我們的外國語言公會——」

  「也許是咒語。」泰斯自言自語。

  「是的!」濃修難過地說,「這也是為什麼我決定——」

  彷彿有什麼東西炸了開似地,大門飛散開來。

  濃修害怕地轉過身。費資本站在門口,一手拿著一個小黑袋,一手拿著手杖及泰索柯夫的胡帕克仗。濃修衝進房間中。

  「龍珠!」他尖聲叫著,沮喪中竟然說完了一句話。「你拿走了!」

  「是的,濃修。」費資本說。

  法師聲音聽來十分疲倦,泰斯仔細觀察後,發現他精疲力竭。

  他的皮膚泛灰,眼睛瞇成一條縫,全身的重量都倚在手杖上。「跟我來,孩子。」他對侏儒說,「別擔心。你的心願會達成的。不過現在我得先將龍珠帶到聖白石議會上去才行。」

  「和你一起去?」濃修驚訝地復誦。「去議會!」他興奮地握住雙手,「也許有人會要求我做個報告,你認為——」

  「我也這麼想,」費資本回答。

  「馬上來,給我一點時間打包行李,我的論文呢——」

  濃修衝了出去。費資本轉頭一看,剛好看見其他的侏儒躡手躡腳地想摸摸他的手杖。他皺眉警告著他們,侏儒們立刻跑進檢驗室裡。

  「你發現了什麼?」泰斯有些遲疑地走近費資本。老法師似乎被黑暗的氣息所包圍。

  「侏儒沒有做什麼吧?」

  「沒有,沒有。」費資本歎口氣。「他們運氣很好。因為這顆龍珠仍能運作,而且威力非常強大。很多事將繫於少數幾個人的決定——也許包括整個世界的命運。」

  「你是什麼意思?議會不會做出決議嗎?」

  「你不明白的,孩子。」費資本溫柔地說。「等等,我想休息了。」

  法師坐下來,靠著牆壁。他搖搖頭,繼續說道。「我把所有的意志力集中在龍珠上,泰斯。喔,我不是要控制龍類。」他看見坎德人的眼睛睜大,又補上一句。「我瞥見了未來。」

  「你看見了什麼?」泰斯遲疑地問著,但從法師嚴肅的表情裡,他不太確定自己想要知道答案。

  「我們的眼前有兩條路。如果我們選擇輕鬆的那條,那麼起初一切看起來都會完美無缺,但最後黑暗將會降臨,永遠沒有第二次機會。如果我們選擇另外一條,路途將會無比艱辛。而且會犧牲掉我們所深愛之人的性命,好孩子。更糟的是,可能還有人會因此出賣自己的靈魂。但,唯有藉著這些可怕的犧牲,我們才能看見希望。」費資本閉上眼睛。

  「這跟龍珠有關?」泰斯顫抖著問。「是的。」

  「你知道我們要怎——怎麼樣做……才能走上那條黑——黑暗的道路?」泰斯害怕聽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知道!」費資本低聲回答。「但選擇權並不在我的手上。這得看其他人。」

  「我明白了。」泰斯歎息著說。「那些重要的人,我想。像是精靈貴族、國王和騎士。」 突然他腦中響起費資本說過的話。我們深愛著人的性命。

  突然間,泰斯的喉嚨像是被什麼給硬住了一般。他用手摀住臉,這場冒險開始變得一點也不對勁!坦尼斯上哪去了?卡拉蒙呢?漂亮的提卡呢?他試著避免去想起他們,特別是在那場惡夢之後。

  還有佛林特——我不應該拋棄他自己一個人離開的,泰斯傷心地想。他可能會死掉,搞不好他已經死了!我們深愛著人的性命!我從沒想過我們之中會有人死掉——從不曾認真地想過。我總是認為,只要我們在一起,就一定可以克服所有困難!但現在,我們四散在各地。一切都不對勁了!

  泰斯感覺到費資本摸著他的馬尾,那是他最引以為傲的特徵。

  有生以來第一次,小坎德人開始覺得自己害怕、無助,不知所措。

  法師疼愛地抱緊地。泰斯把小臉埋進法師的袖子裡,放聲大哭。

  費資本溫柔地輕拍他。「是的!」法師重複道,「正是那些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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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00:55
第二十八章 至白石議會·重要的人


      至白石議會在十二月的第二十八天召開,索蘭尼亞的人們管這一天叫作「饑荒之日」 用以紀念祖先在大災變後的第一個冬天所遭逢的苦難。剛薩爵士認為聖白石議會在這個以禁食和祈禱為主的日子召開,是非常恰當的。

  大軍開拔至帕蘭薩斯已經一個月了。剛薩從城裡得到的消息並不樂觀。事實上,他今早才剛收到一個急件。他重複看了兩次,沉重地歎口氣,將那張紙塞進腰帶。

  聖白石議會最近只召開過一次,是為了精靈難民們抵達南亞苟斯。惡龍軍團出現在北索蘭尼亞所召開的。議會的召開通常需要經過幾個月的策劃,好讓包括有投票權的,和只有出席權的每個成員都能夠出席。有投票權的包括索蘭尼亞騎上,侏儒、丘陵矮人,黑皮膚、以航海維生的北亞苟斯居民代表,還有一個居住在聖奎斯特的索蘭尼亞騎士代表。只能出席提供咨詢的則包括精靈,高山矮人,坎德人。這些成員被邀請來表示意見,但不具投票權。

  第一次的議會實際上進行得並不順利。種族之間的舊日衝突再度被搬上台面。高山矮人的代表雅曼。卡拉斯以及丘陵矮人的代表鄧肯。漢摩拉,都必須加以嚴密地看守,否則舊日的流血衝突可能會重演。阿爾瀚娜。星光代替父親出席,成為西瓦那斯提的代表,在整場會議中都拒絕表示意見。阿爾瀚娜的出席純粹是因為奎靈那斯提的波修士也出席了。她擔心人類和奎靈那斯提精靈結盟,因此打定主意從中破壞。

  其實阿爾瀚娜根本不需要擔心。人類與精靈間的不信任感由來已久,雙方只是出於禮貌而交談。連剛薩爵士振奮人心的演講;演講中他呼籲「團結才能帶來和平,一旦分裂,希望就此終結!」也沒有感動太多人。

  波修的回應是將龍類的出現全部怪罪到人類頭上。因此,人類應該自行解決這場災難。在波修士表明了立場之後,阿爾瀚娜立刻起身離開,西瓦那斯提精靈所抱持的態度再也無庸置疑。

  高山矮人雅曼。卡拉斯宣稱他的同胞願意幫忙,但必須等到卡拉斯神錘出現,高山矮人才能夠統一,剛薩被迫忽略掉這股力量。

  事實上,唯一熱心提供幫助的是坎德人的酋長,克朗困。西嗩那。

  但只要尚存有一絲理性的國家,對坎德人軍隊的『協助』都必然敬而遠之,因此大家只是禮貌性地一笑置之,背後卻交換著害怕的眼神。

  因此,第一次的會議就這樣毫無進展地解散了。

  剛薩對第二次的會議抱持著很高的期望。這顆龍珠的出現,帶來了許多新的契機。兩族的精靈代表都已蒞臨。包括了身旁跟著一個據說是帕拉丁人類牧師的太陽詠者。剛薩由史東那得知許多有關伊力斯坦的事情,因此他非常渴望見到他。但究竟由誰代表西瓦那斯提,剛薩就不大能確定了。他推測出席的代表將會是那名與阿爾瀚娜訂婚的貴族,因為阿爾瀚娜的神秘失蹤,可能將由他暫代她的位置。

  精靈們兩天前就抵達了聖奎斯特。他們將營帳搭建在原野之中,亮麗的絲質旗子隨風飄揚,和灰暗的天空構成強烈的對比。

  他們是唯一參加的外來種族。因為議會來不及派信差去通知高山矮人,而丘陵矮人又和惡龍軍團陷入生死惡鬥中,沒有信差可以抵達他們的領土。

  剛薩希望這次會議能讓精靈和人類團結起來,一同抵抗惡龍軍團的威脅,將他們趕出安塞隆。可惜會議還沒開始,他的希望就破滅了。

  剛薩再看了一遍帕蘭薩斯軍隊所送來的報告,離開了營帳,希望最後確定一次,即將召開會議的聖白石大草原已一切就緒。

  他的管家威爾斯,衝到他身後。

  「大人!」老人氣喘吁吁地說。「快回去。」

  「什麼事?」剛薩問。但老管家一口氣喘不過來,說不出話。

  索蘭尼亞騎士歎著氣,走回營帳中。他發現麥可爵士著全套盔甲,緊張得不停踱步。

  「怎麼搞的?」剛薩瞥見年輕騎士的難看臉色,心立刻一沉。

  麥可快步走上前,抓住剛薩的手臂。「大人,我們收到了消息——精靈們準備要索回龍珠。如果我們不給,他們將不惜宣戰來奪回龍珠。」

  「什麼?」剛薩不可置信地說。「宣戰?對我們?這太荒謬了!他們不能——你確定嗎?這個消息有多可靠?」

  「恐怕相當可靠,剛薩爵士。」

  「大人,我向您介紹,這位是伊力斯坦,帕拉丁的牧師。」麥可說。「我剛剛沒有先介紹他,這實在太失禮了。請原諒我因為這震驚的消息而失了分寸。」

  「我聽過許多關於你的事,先生。」剛薩爵士對那名男子伸出手。

  剛薩好奇地打量著伊力斯坦,他也不確定自己期待的帕拉丁牧師是個什麼樣的人。多半會是個因為埋首鑽研而變得蒼白、瘦弱,雙眼光神的學者。但剛薩實在沒有預料到竟是這樣一個高大、壯碩,可以和最精銳的騎上一起上馬作戰的男子。他的脖子上掛著帕拉丁的護身符,一面刻著龍的白金護身符。

  剛薩想起了史東所告訴過他的事。包括了牧師試著說服精靈和人類合作的那一段。伊力斯坦疲倦地笑了笑,彷彿看穿了剛薩的想法。他的回答因此也衝著這些問題而來。

  「沒錯,我失敗了。」伊力斯坦承認。「我也只能說服他們來參加這個會議,但他們來此的目的,很遺憾,恐怕只是為了向你們送上最後通謀:把龍珠還給精靈,不然就準備一戰。」

  剛薩癱在一張椅子中,無力地揮手示意其他人跟著入座。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是張攤開的安塞隆地圖,陰影的部份代表了惡龍軍團的佔領區。剛薩的視線落到地圖上,突然把所有的東西都掃到地上。

  「我們不如現在就放棄!」他大吼。「送一封信通知龍騎將:『不需要勞您大駕。我們自己就可以替你打理得乾乾淨淨!」』他憤怒地把剛剛收到的消息丟在桌子上。

  「你們看!這個消息是從帕蘭薩斯來的。那裡的居民堅持騎士們必須離開城內。帕蘭薩斯城的人正在和龍騎將談判,騎士的出現『嚴重的混淆了他們的立場』,因此他們拒絕提供任何援助,為數上千的帕蘭薩斯軍隊就在那邊袖手旁觀!」

  「德瑞克爵士在做些什麼,大人?」麥可問。

  「他和騎士們,還有上千的步兵,以及那些從索提爾來的難民,正固守在帕蘭薩斯南方的法王之塔。」剛薩疲倦地說。「它正好俯瞰敏加山脈唯一的隘口。我們暫時得以保護帕蘭薩斯,萬一惡龍軍團通過那裡……」他陷入沉默。「該死!」他低聲說,輕輕地用拳頭捶向桌面,「只要兩千的兵力就可以死守住那個隘口!

  「這些笨蛋!這票精靈又在這個時候湊熱鬧!」他對著精靈的營帳比著手勢。

  剛薩歎口氣,手捂著臉。「那麼,你的意見,牧師?」

  伊力斯坦沉默了片刻,然後他回答。「米莎凱的白金碟上記載著,邪惡的本質就是會自相殘殺。因此他們注定失敗。」他把手放在剛薩的肩膀上。「我不知道會議的結果會如何。引領我的神扯並沒有告訴我答案。也許連她們也不知道;整個世界處於平衡之中,只有我們的決定能改變它。我只知道一件事:你進入會場後,不要抱持著注定失敗的想法,因為這將會是邪惡的第一個勝利。」

  說完,伊力斯坦靜靜地離開了帳篷。

  牧師走了之後,剛薩沉默不語地坐著。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死寂,他想。連晚風也已平息,濃密的烏雲低垂暮,讓宣佈一天開始的號角聲也顯得平板僵硬。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麥可正在慢慢地收好那些散落滿地的地圖。

  剛薩抬起頭,揉了眼。

  「你覺得怎麼樣?」

  「關於什麼?精靈嗎?」

  「是那個牧師。」剛薩看著營帳的人口說著。

  「他的確不是我們所以為的那種人。」麥可回答,視線跟隨著剛薩的眼光。「反而更接近我們所聽過的傳說,那些曾在大災變前引導騎上的牧師。他並不像一些騙吃騙喝的傢伙。伊力斯坦是那種會在戰場上跟隨你身邊,一手帶來帕拉丁的祝福,一手以針頭錘作戰的那種人。他身上戴著自從天神遺棄我們之後就沒人看過的護身符。但他真的是個牧師嗎?」 麥可聳聳肩。「單單只是一個護身符可沒有辦法說服我。」

  「我也同意。」剛薩站起身,走向營帳的開口。「也該是時候了。待在這裡,麥可,這樣一有動靜,你才會知道。」他準備要離開,在營帳的門口停步。「這真奇怪,麥可。」 他前南地說,眼光看著伊力斯坦,從這個距離看來,他不過是個小白點。「我們一直向神尋求希望,有著信仰,而不相信任何的魔法。但是我們現在卻轉而尋求魔法所帶來的希望,真正的信仰要來幫助我們時,我們反而懷疑它。」

  麥可爵士沒有回答。剛薩搖搖頭,漫步走向聖白石大草原。

 正如同剛薩說的,北索蘭尼亞的人民始終對神祉十分虔誠。很久以前,在大災變之前,這片聖白石大草原曾經是聖地的中心。

  聖白石的景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吸引著無數人的注意。伊斯塔的教皇曾經親自祝福它,宣佈這個神聖的聖白石是屬於偉大的神明,凡夫俗子是不能夠碰觸它的。

  即使在大災變後,舊神明的信仰消失之後,這片草原仍被視為聖地。原因也許是因為連大災變都不能影響這裡。據說當天上降下巨大的山脈時,聖白石周圍的地面完全碎裂,但聖白石本身卻絲毫無損。

  巨大聖白石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敬畏之情,即使是現在也沒有人敢靠近、甚至觸摸它。它究竟有什麼神奇的力量,沒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聖白石附近總是四季如春。無論天氣如何嚴寒,那片草原始終翠綠。

  雖然剛薩的心情十分沉重,但一走進這片草原,呼吸到它清新的空氣,他立刻便能放鬆下來。曾有那麼片刻間,他感覺到伊力斯坦的手再度搭著他的肩,為他帶來內心的平靜。

  他很快地打量著四周,一切都已就緒。巨大的木製椅子,有著精心雕刻的椅背,早就放在翠綠的草地上。五名議會中有投票權的代表,位置在聖白石的左側,三名咨詢代表的位置在右側。

  前面是根據騎士規章設置的旁聽席,擦得發亮的椅子正對著聖白石及所有的議會成員。

  許多的見證人已經到了,剛薩注意到。絕大多數與太陽詠者及西瓦那斯提族的精靈一同前來的精靈們已經開始人座。這兩族彼此仇視的精靈們坐得十分靠近,和其他入座的人類間則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每個人都靜靜地坐著;有些人在紀念這個饑荒之日;其他人,像是並不紀念這個饑荒之日的林懦們,正讚歎地看著四周。第一排的位置是保留給議會的貴賓,或是準備在大會中致詞的演說者。

  剛薩看見了詠者面色凝重的兒子波修土帶著一群精靈戰士走了進來。他們坐在最靠近前面的位置。剛薩想起伊力斯坦,不知道他坐在哪裡。他想要找他談談。他對於那男子所說的話印象深刻(即使他是個行騙的江湖郎中),他希望有機會能夠再聽到那些話。正當他徒勞無功地搜尋伊力斯坦之後,他發現最前排坐了三個奇怪的傢伙:一個帶著軟趴趴帽子的老法師、他的坎德人朋友、以及他們從別管它山脈帶回來的侏儒。這三個人昨夜才風塵僕僕地趕回來。

  剛薩被迫將注意力轉回到聖白石上。議會的咨詢代表開始入座。來的只有兩個人:代表西瓦那斯提的奎那斯,以及代表奎靈那斯提的太陽詠者。剛薩姆奇地觀察著詠者,因為他是克萊恩上少數見識過大災變的生物。

  詠者看來蒼老得令人同情。他的頭髮灰白,臉上滿佈皺紋。

  不過等他就坐之後,開始觀察旁聽席時,剛薩注意到他的眼神依舊炯炯有神。茍那斯則是坐在詠者的身邊。剛薩認得這個精靈,他和奎靈那斯提的波修上一樣頑固、驕傲,但缺乏波修士擁有的聰明才智。

至於波修士,剛薩覺得他也許有一天會學著喜歡這個詠者的長子。波修士有著每個騎上所欣賞的特質,只有他的壞脾氣是個例外。

  剛薩的觀察被打斷了,因為此刻是有投票權代表人座的時間了,剛薩得坐到位置上才行。先走進來的是莫。卡——松,北亞苟斯的代表,一個膚色黝黑,有著鐵灰色頭髮和粗壯臂膀的男子。接著進來的是賽頓。馮沙爾,聖奎斯特殖民地的代表,最後則是剛薩爵士,索蘭尼亞騎上的代表。,坐定之後,剛薩最後打量了四週一次。巨大的聖白石在他身後閃耀著奇異的光芒,今天太陽看來將不會出現。聖白石另一邊坐著的是詠者,旁邊坐著的是奎那斯。在他們對面,面對議會的是坐在長凳上的見證人。坎德人有點畏縮地坐著,小腳不停地前後擺動。侏儒則是不停地翻閱著一大堆的報告;剛薩打了個寒顫,希望能有時間要求他整理出個濃縮版。老法師伸了個懶腰,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四周。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剛薩一個手勢,兩個騎士走進來;拿著一個木箱和金製的台座。眾人看見龍珠進場,都沉默不語。

  騎上停下腳步,站在聖白石的兵正前方。在這裡,一名騎士把台座放在地上,另一名則放下箱子,小心地拿出直徑大約有兩尺寬,恢復成原來大小的龍珠。

  群眾中傳來一陣低語聲。太陽詠者皺著眉,不安地變換坐姿。他的兒子,波修士轉身對身後的精靈貴族吩咐了幾句。剛薩注意到,精靈們都攜帶著武器。以他對精靈有限的認識而言,這不是個好徵兆。

  但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繼續下去。會場秩序恢復後,剛薩。鎢斯。威斯坦爵主宣佈, 「聖白石議會正式開始。」

  兩分鐘後,連泰索柯夫也看得出來,狀況實在一團糟。剛薩爵士還來不及說完歡迎詞,太陽詠者就站了起來。

  「我要說的很簡單。」精靈領袖用可以和他頭上鐵灰色烏雲相媲美的聲音說,「西瓦那斯提,奎靈那斯提還有卡岡納斯提精靈在龍珠被偷走之後,立刻召開了一次會議。這是自從圍牆戰爭之後,三族的精靈第一次會面。」他暫停,加強最後一句話的語氣,接著他繼續。

  「我們決定捨棄彼此不同的立場,一致同意龍珠屬於精靈。而非人類或是任何其他種族。因此,我們來到聖白石議會,要求把龍珠歸還給我們。我們保證會將龍珠帶回我們的領土,好好地守護它,直到如果有這麼一天,需要用到它的時機來臨為止。」

  詠者坐下來,黑色眼眸掃視全場,原先的靜默被竊竊私語的聲音打破了。其他的議會成員,坐在剛薩爵士旁邊的代表紛紛搖頭,臉色非常凝重。北亞苟斯的代表對剛薩爵士耳語,握緊拳頭強調他說的話。

  剛薩爵士,傾聽了幾分鐘之後,站起身來回應。他的發言十分冷靜,對精靈們十分客氣。但字裡行間,騎士們表明了寧願一死也不會交出龍珠的堅定立場。

  詠者非常明白這些華麗詞藻中所表明的毫不退讓的立場,他起身回應。他只說了一句話,這讓所有的旁聽者都站了起來。

  「那麼,剛薩爵士。」詠者說,「精靈們直布從此刻開始,我們正式宣戰!」

  人類和精靈們全衝向放在聖白石之前的龍珠,周圍白色的濃霧靜靜地轉動著。剛薩不停地叫喊,用劍柄敲擊著桌面,意圖恢復秩序。詠者對他的兒子用精靈語說了幾句話,最後終於恢復了秩序。

  整個氣氛沉陷在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況當中,剛薩說話,詠者回答。詠者說話,剛薩回答。黝黑皮膚的討海人按耐不住,老實不客氣地批評了精靈。西瓦那斯提的代表把怒氣轉換成尖酸刻薄的話。幾名騎上離開了會場、全副武裝地回到現場。他們站在剛薩身邊,手放在劍柄上。波修士帶領著的精靈們站起來,包圍住自己的領袖。

  濃修手中緊握著稿子,開始明白已經沒有他說話的餘地了。

  泰索柯夫無助地四處搜尋伊力斯坦。他希望牧師會出現,伊力斯坦可以讓這些人冷靜下來,不然羅拉娜也可以。她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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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01:42
精靈們冷冷地告訴他,他的朋友們沒有任何的消息。她和她的哥哥消失在荒野中。我不應該離開他們的,泰斯想。我不應該在這裡的。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瘋狂的老法師要帶我來?我一點也派不上用場!也許費資本可以做點事?泰斯滿懷希望的看著法師,但費資本竟然睡著了!

  「求求你醒過來!」泰斯懇求著,搖搖他的手。「總得有人做些什麼!」

  就在那一刻他聽見剛薩爵士大喊:「龍珠絕對不是你們的!羅拉娜小姐在沉船前本來是要把它帶給我們的!你們試著要用暴力把它留在亞苟斯,你自己的女兒——」

  「不要提到我的女兒!」詠者以低沉、沙啞的聲音說。「我沒有女兒!」

  泰索何夫體內彷彿有什麼束縛斷掉了。羅拉娜與看守龍珠的邪惡巫師戰鬥時的混亂記憶再度浮現腦海羅拉娜和龍人搏鬥,羅拉娜瞄準白龍射出箭失。當他瀕臨死亡時,是羅拉娜溫柔地照料他。她這麼努力地試著拯救他們,沒想到竟被自己的同胞所唾棄,在她犧牲了這麼多……

  「閉嘴!」泰柬何夫聽見自己扯開喉嚨大喊。「全都給我閉嘴!聽我說!」

  他驚訝地發現,所有的人真的安靜下來,瞪著他。

  現在他有了聽眾,泰斯不知道該對這些重要人物說些什麼。

  但,他知道有些話他非說不可。畢竟,他想,這都是我的錯,是我讀到了有關這些該死的龍珠的記載。他吞嚥著口水,走向聖白石,以及那兩群彼此懷著敵意的人群。他覺得他從眼角瞥到費資本在帽子底下偷笑。

  「我——我……」坎德人口吃起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陣突如其來的靈感拯救了他。

  「我要求代表我的同胞。」泰索柯夫驕傲地說,「以咨詢代表的身份出席。」

  坎德人把馬尾巴甩到肩膀上,站在龍珠前方。他抬起頭,可以看見巨大的聖白石。泰斯看著那塊石頭,顫抖著,很快地把視線轉移到剛薩和太陽詠者的身上。

  然後,泰索何夫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他開始害怕得發抖。他——泰索柯夫。柏伏特,以前從來沒有害怕過任何事情!

  他可以毫不動容地面對惡龍,但他接著要做的事卻真的把他嚇壞了。他的手有如沒戴手套去捏雪球般冰冷。他的舌頭似乎腫了起來。不過泰斯已經下定決心,他得要繼續不停地說話,讓他們不會懷疑他將要做的事情。

  「知道嗎?你們從來沒有認真地對待過坎德人。」泰斯開始說,他的聲音在自己的耳中聽來太過尖銳刺耳,「我不怪你們。我想,我們本來就沒有什堅責任感,我們也許好奇心太重了點——但是,我請問你們,沒有了好奇,你們又怎麼會有新的發現」泰斯可以看見太陽詠者鐵青著臉,連叫薩爵士都開始注意坎德人慢慢地接近龍珠。

  「我們惹了很多麻煩,我想,但那不是有意的,有時候,我們會無意間拿走不屬於我們的東西。但我們坎德人知道一件事」泰索柯夫開始飛快地奔跑。他運用速度和靈巧的身軀。躲過了每一隻想要抓住他的手,幾秒之內就拿到了龍珠。四周的臉孔開始模糊,許多人張大嘴,對他尖叫、大吼。一切都太遲了。

  泰索何夫順暢地一丟,把龍珠丟向巨大,閃耀著的聖白石。

  那渾圓,閃亮的水晶球內部的顏色激動旋轉著,彷彿在空中靜止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泰斯甚至開始懷疑龍珠是不是有讓自己漂浮起來的力量。不過這只是坎德人緊張的小腦袋裡的幻覺。龍珠撞上巖石,碎成幾千片至見的碎片。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一團白色的霧氣浮在半空中,彷彿想要重新聚合在一起。然後聖白石大草原柔和,帶著春天氣息的風將它吹散了。

  周圍陷入了恐怖的寧靜中。

  坎德人站著,冷靜地看著腳底下的龍珠碎片。

  「我們知道一件事,」他微弱的聲音像是一根針打破了這片可怕的寧靜,「我們應該要對抗惡龍,而不是互相殘殺。」

  沒有人移動,沒有人開口。咚的一聲。

  濃修昏倒了。

幾乎像是被打破的龍珠一般,寂靜被打破了。剛薩爵士和太陽詠者立刻衝向泰斯,一個抓到他的右邊肩膀,一個抓住他的左邊肩膀。

  「你做了什麼好事?」剛薩臉色鐵青,他的眼神狂亂,抓住坎德人的手不斷顫抖。

  「你讓我們都必死無疑!」詠者的手指像是猛禽般的深陷入坎德人的肌膚中。「你毀掉了我們唯一的希望!」

  「所以,他將是第一個死亡的人!」

  高大,臉色陰沉的精靈貴族波修士低頭看著編成一團的坎德人,手中的劍閃閃發亮。坎德人站在精靈國王和騎士之間,小臉蒼白,神情充滿了叛逆。當他犯下這個罪行的時候,他很清楚唯一的懲罰就是死。

  坦尼斯看見我做的事情會不高興的,泰斯難過地想。但至少他會聽到我是英勇的犧牲。

  「來,來,來……」有個睡意濃厚的聲音說。『總有人要死!至少現在不會。波修士!不要亂揮那把到!會傷到人的。」

  泰斯從他四周的閃亮盔甲和人群之間看到了費資本;老法師伸著懶腰,跨過了昏死在地上的濃修,慢慢地走向他們。精靈和人類們彷彿被看不見的力量所逼,讓出一條路給他。

  波修主轉身面對費資本,他像是只暴怒的野獸,嘴角泛著白沫,他說的話幾乎像是野獸的嘶吼。

  「小心點,老頭子,不然你的下場會跟他一樣!」

  「我說不要亂揮那把劍!」費資本惱怒地說,伸出一隻手指指向那把劍。

  波修土哀號著丟掉他的武器。他緊抓住自己握劍的那隻手,不可思議地看著地上的劍:劍柄長出了刺!費資本走到他身邊,生氣地看著他。

  「你是個很好的年輕人,但是應該有人教你尊敬長輩。我說把劍放下的時候是認真的!下次你也許就會聽我的話了!」費資本兇惡的眼神轉向詠者。

  「還有你,索拉斯特倫,活了快兩百年。教養出了三個好孩子——我再強調一次,三個好孩子。不要跟我胡說人道什麼你沒有女兒。你有一個,而且她是個很好的女孩。比她的父親要更明理,一定是繼承了她母親的血統。我剛剛說到哪裡?喔,是的,你也養大了半精靈坦尼斯。你知道嗎,索拉斯特倫,你的這四個小孩也許可以拯救這個世界。」

  「現在我希望每個人都坐在位置上。是的,你也是,剛薩爵士。來吧!索拉斯特倫,我會幫你的。我們這些老頭才該團結起來才對。真可惜你是這麼蠢的一個大笨蛋。」

  費資本在鬍子之下喃喃自語,領著驚訝的詠者回到位置上。

  波修士的臉孔因疼痛而扭曲著,由他的戰士們扶持著他坐回位置。慢慢的,騎士和精靈們都坐了回去,彼此低聲交談——每個人都悲觀地看著躺在聖白石底下的龍珠碎片。

  費資本扶著詠者坐下,瞪了茍那斯一眼,後者本來想要說些話,但隨即決定還是閉上嘴比較好。老法師滿意地走到聖白石前,泰斯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你,」費資本低頭看著坎德人,彷彿從來不認識他,「去照顧那個可憐的傢伙。」 他用手比著仍然昏迷不醒的濃修。

泰索何夫發覺自己的膝蓋不停地發抖,他慢慢地走向濃修,在他身邊跪下來。很高興不用繼續面對那些憤怒、充滿恐懼的面孔。

  「濃修。」他拍拍林德的臉頰、低聲說,「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是指你那終生的志願以及你父親的靈魂。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費資本緩緩環顧著那群圍觀的人,把帽子推回頭上。「沒錯,我要給你們上一課。你們每個人都該注意聽,每一個人都是——別給我坐在那邊一勝無辜樣。那個坎德人」他指著泰索何夫,後者退縮了一下,「在他的可笑馬尾巴下,擁有比你們這麼多人集合起來更多的智慧。你們知道,如果這個坎德人沒膽做他剛剛做的事,會發生什麼事情嗎?你們知道嗎?很好,我會告訴你們。先讓我坐下來……」費資本著急地四處尋找。「啊,是的,就是這裡……」他滿意地點點頭,走了過去,坐在地上,背靠著神聖的聖白石!

  騎士們害怕地深吸一口氣。剛薩站起來,無法忍受這件褻瀆的事情。

  「沒有凡人可以接觸這塊聖白石!」他大喊著走向前。

  費資本慢慢地轉過頭,打量著氣呼呼的騎士。「你膽敢再囉唆一句。」老法師認真地說,「我就讓你的鬍子掉光光。給我坐下來閉上嘴!」

  剛薩正準備要繼續說下去,卻被老法師威脅性的目光嚇得一陣結巴。騎士毫無選擇的只好回到位置上。

  「我剛說到哪裡了?」費資本皺著眉頭。他四下望著,視線落到破碎的龍珠上。「幄,是的。我正要告訴你們一個故事。你們其中一方會贏得這顆龍珠。接著你們會帶走它—— 不管是要『保管起來』,還是要『拯救世界』。的確,龍珠有拯救世界的力量,但你們得先知道怎麼使用它才行。你們誰有這種知識?你們誰有這種力量?龍珠是古代最偉大、最厲害的法師們創造出來的。最最偉大的,你們明白嗎?它是由黑袍和白施法師創造的,裡面同時有善良和邪惡的本質。紅袍法師用他們的力量將這兩種份結合在一起。現在只有少數人有力量和能力瞭解這顆龍珠,找出它的奧秘,控制它的力量。非常非常少,而且,」 費資本的眼珠開始發亮,「在場沒有一個人有這能力!」

  四週一片沉寂,每個人都在專心地聽著老人說話,他的聲音大到可以掩蓋住風聲,驅散天上的烏雲。

  「你們其中一個會拿走龍珠已試著使用它,然後你們會發現大難臨頭。你們會像坎德人砸破龍珠一般地被扯碎。至於什麼失去的希望來著的,我告訴你們,這個希望早就沒有了,現在才又重獲新生——」

  一陣突然的風把老法師的帽子吹落,並且把它吹得四處亂飛。

  費資本惱怒地大吼,低頭向前拉起它。

  正當法師彎下腰的時候,一道陽光穿透了雲層。接著是一陣銀色的閃光,震耳欲聾的巨響,彷彿大地也被劈裂。

  人們被那陣閃光弄得目眩,驚恐地眨著眼,看著眼前的恐怖景象。

  聖白石被劈成了兩半。

  老法師趴在它前面,手中握著帽子,另一隻手害怕地擋住頭。

  他的頭上,穿透了他剛剛所坐的位置的是~柄純鍛打道的武器。

  它是被一個黑色皮膚,銀色手臂的男子擲出來的,他走向前,站在它旁邊。他身邊有三個人:一個穿著皮甲的精靈女子,一個滿臉白鬍子的老矮人,還有伊力斯坦。

  在眾人面面相覷的死寂中,膚色黝黑的男子伸手從碎石中拿起了那個武器。他高舉著它,在正午的陽光下,這柄武器銀色的尖端反射著耀眼的光芒。「我是泰洛斯。艾昂菲爾德。」男子用低沉的聲音大喊。「我過去一個月都在鑄造這個!」他搖晃著手中的武器。

  「我從銀龍紀念碑地下深處的井中提煉出融化的銀。藉著上天賜予我的銀臂,遵照著傳說鑄造了這些武器。我將它帶給你們,帶給全克萊恩的人們。我們終於可以團結一致,擊敗那想要將我們陷入永恆黑暗中的無比邪惡!」

  「這就是亙古神兵屠龍格!」

  泰洛斯說完,將長槍深深地插入地面。屠龍槍傲然挺立在龍珠的碎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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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02:10
第二十九章 道別·大伙的抉擇


      在奎靈諾斯舉辦的這場宴會讓金月想起母親喪禮上的慶祝。

  就像這場宴會,喪禮應該要是愉快的:因為淚歌終於成了一個女神。但大家都很難接受這個美麗女子去世的事實,所以奎蘇族用了讓人難以實信的方式來哀悼她。

  淚歌的喪禮可以說是奎蘇族史上最盛大的。她傷心的丈夫沒有省任何一分錢。

  就像今天的這場宴會一般,宴會上的食物多得大家都吃不完。雖然沒有人有說話的心情,但大家還是虛應故事的聊天。偶而還會有人傷心地克制不住,被迫要離席。

  這記憶如此地深刻,讓金月今天也吃不下什麼東西;美味的食物對她來說味同嚼蠟。河風關心地看著她。他的手在桌下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微笑著讓他的力量流進她的身體。

  精靈們的盛宴就在金色高塔南方的庭園裡舉行。建造在奎靈諾斯最高的山丘上的這一大塊水晶和大理石的平台旁邊沒有任何的高牆。這裡的視野無比地遼闊,可以清楚地看見底下閃耀的街景,遠處的黑色森林以及天際盡頭的薩達肯山脈。但出席的人對這些美景大多視而不見,或者因為知道這些美景過不久就將永遠的消逝而感到更傷心。

  金月坐在詠者的右手邊。他禮貌性地試著和她交談,但很快地他內心的憂慮就讓他無暇分神談話。

  詠者左邊坐著的是羅拉娜。她一口食物都不吃,只是低頭坐著,蜂蜜色的頭髮披在肩上。當她抬起頭時,視線只投向坦尼斯,眼神中滿是她的心意。

  半精靈也清楚的感覺到這心碎的凝視,還有吉爾賽那斯冷冷地看著他的眼光。

  他毫無食慾地吃著,眼睛只盯著盤子。坐在他旁邊的史東,腦中則想著保衛奎靈那斯提的計劃。

  佛林特覺得渾身不自在,而且沒有歸屬感,就像每一個身處精靈之中的矮人一樣。

  他本來就不喜歡精靈的口味,因此一點東西都不吃。雷斯林心不在焉地咬著食物,金色的眼睛打量著費資本。提卡在這些優雅的精靈女子中間覺得自己無比地笨拙,也什麼都吃不下。卡拉蒙則知道了為什麼精靈看起來都如此的纖細:這些食物大多是水果和蔬菜,用非常精緻的醬料烹任,配著麵包和乳酪,和非常甜的,帶著些辛辣的酒佐食。經過四天的飢餓後,這些食物並沒讓卡拉蒙起了飽足的感覺。

  在奎靈諾斯裡只有兩個人快樂地享受這一餐,他們是泰索何夫和費資本。老法師一面倒地和一棵白楊樹爭吵,泰索何夫則是單純地享受這一切,稍後他出乎意料之外的發現兩個金湯匙,一把銀餐刀,一個用貝殼做的小碟,竟然自己跑進他的包包裡。

  今天晚上看不見紅色的月亮。努林塔瑞,一彎銀色的新月,出現在天空。星星一開始出現,太陽詠者難過地對兒子點點頭。

  吉爾賽那斯站起來走到父親的位置旁邊。

  吉爾賽那斯開始歌唱,精靈語從優雅的曲調中流瀉出來。當他唱歌的時候,吉爾賽那斯兩手各拿一個小的水晶燈,裡面的燭光照亮了他深刻的輪廓。坦尼斯聽著這首歌,閉上眼,頭理進手掌中。

  「怎麼搞的?歌詞是什麼意思?」史東柔聲問道。

  坦尼斯抬起頭。他用破碎的聲音低聲道:「太陽閃耀著光輝的眼只屬於天界的服從天空緩緩落下,離開了正要陷入沉睡的天空,和螢火蟲兒一起,慢慢的變成灰色。」

  餐桌邊的精靈現在都靜靜地站起來,手中拿著自己的水晶燈,加入了合唱。他們的聲音壓抑著,編織著無進的憂傷。

  「睡去吧,我們最老的朋友,在樹林中遊蕩呼喚著我們。

  樹葉在冷冷的火焰中,慢慢的變成灰燼,在這一年之未。

  鳥兒們,順著風,向著南方飛去,在秋日告終的時候。

  天色越來越暗,氣候越來越肅殺,但我們等著太陽的綠色之火重新在樹上燃燒。」

  一點一點的火光從庭園內像是池塘中的漣漪般的向外擴散,穿過街道,進入森林。每當一盞燈亮起時,就有一個聲音加入合唱,直到四周的整座森林彷彿也在哀傷的唱和。

  「風兒整天吹送著。

  一季又一季,一月又一月偉大的王國出現。

  屬於螢火蟲,屬於鳥兒,屬於樹木,屬於人類的呼吸聲在話聲中消逝。

  睡去吧,我們最老的朋友,在樹林中遊蕩呼喚著我們。

  歲月,人們難以計數的故事,都一起進入墓中。

  但我們,懷念著他們,用詩句,用榮耀,用歌曲來紀念著他們。」吉爾賽那斯的聲音逐漸變低。他輕輕地吹媳手中的燈火。一個接著一個,就像開始時一樣,桌邊的人停下歌聲,吹滅手中的燭火。奎靈諾斯城的每一個角落,聲音都靜了下來,彷彿黑暗包圍了整座城。最後,只有遙遠的山脈還呼應著最終的歌聲,就像樹葉落地般的輕柔。

  詠者仍然站著。

  「現在,」他沉重地說,「是我們召開會議的時候了。我們將在蒼穹廳召開這個會議,坦賽勒斯,請你帶著朋友們一起來。」

  蒼穹廳,他們後來發現,原來是一個被火把所照亮的巨大廣場。裝飾著星斗的天頂籠罩著他們。但北方的地平線上有著閃電和可怕的黑雲。詠者示意坦尼斯把大伙帶到他身邊,奎靈諾斯的所有人都圍著他們。沒有必要叫大家安靜下來。當詠者開口的時候,連風都靜了下來。

  「你們現在都知道我們的處境。」他指著地上的某樣東西。大伙看到在他們腳底下是個巨大的地圖。泰索何夫正好站在阿班尼西亞大平原的正中央,他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一輩子也沒看過這麼棒的東西。

  「那裡是索拉斯!」他興奮地指著大喊。

  「是的,坎德人,」詠者回答道。「那裡也是龍人大軍集合的地點。在索拉斯,」

  他用手杖指著地圖上的一點,「還有在海文。」

  猛敏那大王對於他人侵奎靈那斯提的計劃毫不掩飾。他只是等著集合好手下的部隊,並且確保自己的補給線。我們根本沒有希望應付這樣的大軍。「奎靈諾斯當然可以守得住,」史東開口道。「沒有直接的路可以通到這裡來。」

  「我們經過橫跨峽谷的吊橋,一旦橋被砍斷,就沒有任何的部隊可以通過。你們為什麼不挺身對抗呢?」

  「如果只是單純的軍隊,我們可以保衛奎靈那斯提,」詠者回答。「但我們要怎麼對付龍?」詠者無奈地攤開雙手。「什麼都沒有,根據傳說,偉大的修瑪是靠著屠龍槍才打敗了惡龍。現在世界上沒有,至少我們不知道誰還記得這個武器的秘密。」

  費資本準備要開口,但雷斯林阻止了他。

  「毫無選擇的,」詠者繼續說,「我們必須放棄這座城市和這座森林。一我們計劃向西走,進入那些未經探勘的土地,希望能夠替同胞們找到一個棲身之地。甚至我們不排除回到西瓦那斯提,精靈們最早的故鄉去。直到一周前,我們的計劃都很順利。龍騎將得花三天的時間急行軍才能讓他的部隊進入攻擊準備位置。當部隊離開索拉斯的時候,情報人員就會通知我們。我們還有時間逃往西方。但接著我們知道帕克塔卡斯有第三批的龍人大軍,距離這裡只有一天的路程。除非我們阻止那個部隊,不然我們就死定了。」

  「你想到阻止他們的辦法了嗎?」坦尼斯問道。

  「是的。」詠者看著他的小兒子。「你們都知道,蓋特威、索拉斯和附近村莊的人們被抓去帕克塔卡斯,成了龍騎將的奴隸。

  猛敏那非常聰明,為了避免男子叛變,他把婦女和小孩抓起來,威脅這些男人就範。我們相信,一旦這些人質獲得自由,他們將會叛變,摧毀自己的主人。吉爾賽那斯的任務就是率領這些人起義,逃向南方的山脈,引開這些龍人大軍的力量,好讓我們有時間逃難。 「那些人類呢?」河風沙啞地問。「看起來你只是把他們丟給龍人大軍,就像絕望的人把肉丟給緊追不捨的狼群一樣。」

  「我們推測猛敏那大王並不會讓他們再活多久。礦石幾乎都開採完了。他只是試著搾出最後的一滴資源,然後這些奴隸對他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那些山脈中有許多的山谷和洞穴,人類可以輕易地打退他們。特別是冬天又快要到了,他們一定可以守住山脈的人口。我承認也許有些人會死,但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如果你有選擇,來自大平原的男子,你願意身為奴隸而死還是奮戰而死?」

  河風沒有回答,只是陰沉地看著腳下的地圖。

  「吉爾賽那斯的任務失敗了,」坦尼斯說,「現在你們想要我們去煽動這次的叛變?」

  「是的,坦賽勒斯,」詠者回答。「吉爾賽那斯知道有條路可以進入帕克塔卡斯:斯拉莫瑞。他可以帶領你們進入碉堡,你們不但有機會可以救出自己的同胞,也讓精靈有機會逃生,」詠者的聲音變得嚴厲,「一個許多精靈在人類引發的大災變中未曾擁有過的機會!」

  河風皺著眉抬起頭。連史東的表情都陰沉下來。詠者深吸一口氣,接著長歎一聲。 「請原諒我,」他說。「我不是有意要翻舊帳來威脅你們。我們不是枉顧人類的生存。我派出我的兒子吉爾賽那斯,自願地跟隨你們,他知道如果我們就此分開,也許以後再也無法見面。我做出這樣的犧牲,好讓我的同胞,還有你們的同胞,可以活下去。」

  「我們得花時間考慮考慮,」坦尼斯說,雖然他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詠者點點頭,精靈戰士們從人群中清出一條道路來帶領大伙進入一個被樹包圍的平地。他們把大伙單獨地留在這裡。

  坦尼斯的朋友圍著他,每個人的臉上都被夜色所籠罩。經過這麼久的時間,他想。我努力地讓大家在一起,現在應該是分開的時候了。我們不能冒險把白金碟帶到帕克塔卡斯,金月也不會肯把它留下來。

  「我要去帕克塔卡斯,」坦尼斯低聲地說。「但朋友們,我相信現在是分手的時候了。在你們開口前,先讓我說幾句話。我想要讓提卡、金月、河風、卡拉蒙和雷斯林,還有你,費資本,跟隨著精靈,希望能夠將白金碟帶到安全的地方。白金碟太過珍貴,不適合帶著去突襲帕克塔卡斯。」

  「也許吧,半精靈,」雷斯林從喉嚨的深處說。「但金月不會在奎靈那斯提的精靈中找到她所要尋找的人。」

  「你怎麼知道?」坦尼斯驚訝地問道。

  「他什麼都不知道,坦尼斯,」史東不屑地打斷。「只不過是——」

  「雷斯林?」坦尼斯不管史東說什麼,又問了一次。

  「你也聽見騎士說的話了!」法師嘶聲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坦尼斯歎口氣,決定不繼續追問,他看著四周。「你們把我當作領袖——」

  「是的,小子,」佛林特突然說。「但這個抉擇是用你的腦,而不是用你的心。」

  「在你內心深處,你也不相信我們一定得分開。」

  「我不願意和這些精靈待在一起,」提卡雙臂交疊在胸前說。

  「坦尼斯,我要和你一起走。我想要成為一個女劍客,就像奇蒂拉一樣。」

  坦尼斯眨著眼。聽見奇蒂拉的名字就像是被人當面打了一拳一樣。

  「我不願意和精靈躲在一起,」河風說,「特別是當這樣是捨棄自己的同伴為我戰鬥的時候。」

  「他和我的意見相同,」金月說著把手放在他手臂上。「另外,」她柔聲說,「不知為何,我知道法師說的是真的。那個領袖不在這群精靈之中。他們只想要逃離這個世界,而不是為它戰鬥。」

  「我們每個人都要跟去。」佛林特堅決地說。

  半精靈無能為力地看著大伙,然後他笑著搖搖頭。「你們是對的,我並不真的相信大家應該分開。這雖然很合理也很合邏輯,但就因為這樣,我們偏偏不這樣做。」

  「現在我們可以睡一會兒了吧。」費資本打了個呵欠。

  「等一下,老先生,」坦尼斯認真地說。「你不是我們的一份子,你一定要跟精靈們走才行。」

  「是嗎?」老法師低聲問,眼神突然不再像平常一樣的渙散。

  慵懶。他目光銳利地看著坦尼斯,眼神中幾乎帶著一絲威脅;坦尼斯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突然感覺到老者身上散發出一股驚人的氣息。老人的聲音柔和但卻無法抗拒。 「在這個世界上,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這次,我想要跟你走,半精靈坦尼斯。」

  雷斯林用一種『你現在才知道」的表情看著坦尼斯。坦尼斯懊惱地白了他一眼,後悔當初沒有和雷斯林進一步討論這件事。

  但現在老人不願意離開,他開始考慮自己到底有什麼選擇。

  「和你談談,雷斯林,」坦尼斯突然用起野營語,這是一種接近通用語的語言,大多是種族混雜的傭兵在使用。這對雙胞胎曾經當過時間不短的傭兵,隊伍中的其他人也一樣,都是為了混口飯吃。坦尼斯知道雷斯林聽得懂,他也很確定老人聽不懂這些對話。

  「我也想,」雷斯林用同樣的語言回答,「但我什麼都不知道。」

  「害怕?為什麼?」

  雷斯林的金眸看向遠方,慢慢地回答。「我不知道,坦尼斯,但你是對的。老人有很強大的力量,我感覺到強大的力量,所以我害怕。」「而且我肚子餓。」老者恢復了原先的樣子,也用野營語回答。「但他是對的,試著阻止他?很危險唷。」

  「夠了,」坦尼斯不悅的歎口氣,換回通用語。「我們只好帶著這個看來像是迷糊老法師的傢伙了。」

  「也許吧,都一樣危險。」雷斯林意味深長的看著哥哥。法師換回通用語。

  「我很累,要休息了。你要留下來嗎,哥哥?」

  「是的。」卡拉蒙回答道,和史東交換著眼神。「我們得和坦尼斯談談。」

  雷斯林點點頭,讓老法師扶著他的臂彎。老法師和年輕的法師相偕離開,費資本對著一棵樹揮舞枴杖,指控它企圖偷襲。

  「一個瘋法師看來還不夠,」佛林特喃喃道。「我要睡覺了。」

  一個接一個的,夥伴們離開了坦尼斯,最後只剩下卡拉蒙和史東。坦尼斯疲倦地面對他們,心中大概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卡拉蒙紅著臉看著自己的腳尖。

  史東摸著鬍子,若有所思地看著坦尼斯。

  「怎麼樣?」坦尼斯問。

  「吉爾賽那斯。」史東回答。

  坦尼斯皺起眉頭,抓抓鬍子。「這是我的問題,不是你們的。」他輕描淡寫地說。

  「這是我們的問題,坦尼斯。」史東堅持的說。「如果他要領著我們去帕克塔卡斯的話。我們不想要刺探隱私,但是你們兩個之間很明顯地還有問題要解決。我看見他看著你的眼神,坦尼斯。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時時注意自己的背後。」

  卡拉蒙誠摯地看著坦尼斯,眉頭也跟著皺起來。「我知道他是個精靈,」大漢慢慢地說。「但他的眼光有時真的很奇怪。你知道去這個斯拉莫瑞的路嗎?我們不能自己去嗎?我不相信他,史東還有雷斯林也是。」

  「聽著,坦尼斯。」史東看見坦尼斯臉色生氣的陰沉下來,趕忙說。「如果吉爾賽那斯像他聲稱的一樣遭遇這麼多危險,那麼他為什麼如此漫不經心的坐在酒店裡?還有他那個意外遇到一整個軍隊的可笑故事!坦尼斯,別那麼快搖頭。他也不壞,但是行為可能有誤差。如果猛敏那和他之間有什麼約定呢?也許——他答應饒過他的同胞——只要他出賣我們!也許這是他為什麼在索拉斯等著我們的理由。」

  「這太可笑了!」坦尼斯突然說。「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們要來了?」

  「我們的行蹤可沒有這麼的保密,」史東冷冷地說。「我們一路上遇到很多的龍人,那些從沙克沙羅斯逃出來的龍人一定知道我們帶著白金碟。也許猛敏那現在對我們的認識比對他親生母親還要深。」

  「不!我不相信!」坦尼斯憤怒瞪著史東和卡拉蒙說。「你們兩個都錯了!我敢用我的生命打賭。我和吉爾賽那斯一起長大的,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沒錯,我們兩個之間是有恩怨要擺平,但我們已經討論過了,這樁事也就此了結。我相信他不會背叛他的朋友,就跟我相信你們兩個不會變成叛徒一樣。還有,我不知道要怎麼去帕克塔卡斯。我從來沒去過那裡。最後一件事,」

  坦尼斯現在暴怒地大喊。「如果說這個隊伍裡有誰是我不相信的,那應該是那個老人和你的弟弟!」他對卡拉蒙大吼道。

  大漢臉色刷白地低下頭。他開始轉身離開,坦尼斯恢復理智之後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傻事。「對不起,卡拉蒙。」他把手放在戰士的手臂上。「我不是有意的。雷斯林一路上救了我們不只一次。」

  「只不過我不能夠相信吉爾賽那斯會是叛徒!」「我們明白,坦尼斯。」史東靜靜地說。 「我們也相信你的判斷。但,就像我的同胞說的,這是個太黑的夜晚,閉上眼睛走不安全。 」

  坦尼斯歎口氣點點頭。他把另一隻手放在史東的手臂上。騎士抓住他的手,三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裡。三人離開這片樹林,到了蒼穹廳。他們還可以聽見詠者對他的戰士們訓話。

  「斯拉莫瑞是什麼意思?」卡拉蒙問。

  「密道。」坦尼斯回答。

  坦尼斯猛然醒來,手很快地摸上腰間的匕首。一個黑暗的身影遮住了他頭上的星光。他迅如閃電地抓住這個人,匕首抵住他的喉嚨。

  「坦賽勒斯!」看見武器出現,那人發出一聲小小地尖叫。

  「羅拉娜!」坦尼斯驚呼。

  她的身體緊貼著他,他可以感覺她身體輕微的顫抖著。他現在已經完全清醒,可以清楚地看見她頭髮四散著。她身上只有穿著單薄的睡衣。披風在剛剛的那場掙扎中已經掉了下來。

  羅拉娜當初毫不考慮地偷偷從床上溜下來,只披了一件披風抵擋寒風。現在她躺在坦尼斯杯中,害怕得不能動彈。這是坦尼斯從沒讓她看過的一面。她突然明白,如果自己是敵人,那麼現在可能早就被氣管割斷而死。

  「羅拉娜……」坦尼斯重複道,顫抖地將匕首插回腰間。他把她推開,生氣自己竟然嚇到了她,同時也因為她激出自己不願為人所知的一面而感到不悅。有那麼短短的瞬間,當她躺在他懷中時,他可以聞到她的髮香,她暖暖的身軀,她結實的大腿肌肉,還有她柔軟的小小胸部。在他離開的時候,羅拉娜還是個小女孩。他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成為一個女人;一個非常美麗,讓人心動的女人。

  「你幹嘛在這樣的晚上出來?」

  「坦賽勒斯,」她咳著說,把披風緊緊地繫在脖子上。「我是來請求你改變心意的。讓你的朋友們去解救帕克塔卡斯的人類。

  你一定得跟我們走!不要隨意犧牲自己。我的父親已經無計可施了,他也不相信這樣會有用,我知道他不相信。但他沒有任何選擇!他已經把吉爾賽那斯當作亡者在追悼了。「我已經失去一個哥哥,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她開始啜泣。坦尼斯緊張地看著四周,附近一定有很多精靈衛士,如果讓他們看到這個樣子……

  「羅拉娜!」,他抓住她的肩膀,猛力搖著她。「你不再是小孩了。你得要長大,而且還要快。我不能拋棄我的朋友,讓他們自己面對危險!我知道我們要冒的危險;我不是笨蛋!但如果我們可以救出帕克塔卡斯的人類,並且讓你們有機會逃出生天的話,這是我們必須冒的危險!總有那麼一天,羅拉娜,你得要冒著生命的危險去捍衛某些東西,某些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你明白嗎?」

  透過垂在眼前的一撮金髮看著他。她停止啜泣,身體也不再顫抖。她非常認真地看著他。

  「你能瞭解嗎,羅拉娜?」他重複道。

  「是的,坦賽勒斯,」地靜靜地回答。「我明白。」

  「很好!」他歎氣道。「現在回床上去吧,快點。你讓我的處境很危險。如果吉爾賽那斯看到我們像這個樣子——」

  羅拉娜快速地站起身,像一陣風般的穿過樹林,走上街道。

  偷偷溜過父親的衛士很簡單,她和吉爾賽那斯從小就常常這樣做。她安靜無聲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前,靜靜地站在父母的門外聽著。裡面有燈光。她可以聽到翻閱文件的聲音,還有一陣陣的焦臭味,她的父親正在燒文件。她聽見母親的低語聲,呼喚父親回床上睡覺。羅拉娜痛苦地閉上眼,嘴唇用力地緊閉;然後她一聲不吭地穿過黑暗、陰冷的走廊回到自己的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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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02:52
第三十章 懷疑·埋伏·新朋友


    精靈們在黎明之前把大伙叫醒。烏雲從北方的地平線一路堆積彷彿要將魔手伸到奎靈那斯提。大伙用過早餐之後,吉爾賽那斯才珊珊來遲穿著藍色的褲子和一套鎖子甲。

  「我們有足夠的糧食,」他指著身後拿著袋子的戰士們。「如果你們有需要我們也可以提供武器。」

  「提卡需要護甲、盾牌和一把劍。」卡拉蒙說。

  「我們會盡力的。」吉爾賽那斯說。「只是我很懷疑我們有沒有這麼小型的全套護甲。」

  「泰洛斯。艾昂菲爾德現在情況如何?」金月問。

  「他很安詳地休息著,米莎凱的牧師。」吉爾賽那斯恭敬地向金月行禮。「我們的同胞當然會帶他到我們去的地方。你們可以向他道別了。」

  精靈很快便帶著護甲回來並且帶回一把精靈女子愛用的短劍。看到頭盔和盾牌的時候,提卡的眼睛一亮。兩者都是由精靈們精細的手工所打造上面還裝飾著珠寶。

  吉爾賽那斯從精靈的手中拿過頭盔和盾牌。「你在旅店裡救了我一命,我還沒有向你道謝,」他對提卡說。「收下這個。它們是我母親儀典上穿著的護具,歷史幾乎可以追溯到園牆戰爭。」

  「這原來該由我妹妹繼承,但羅拉娜和我都覺得你會比較適合。」「多美麗呀,」提卡紅著臉唸唸有詞地說。她接下頭盔,然後困惑地看著其餘的護甲。「我不知道這要怎麼穿。」 她露出迷惑的表情坦承道。

  「我來幫忙!」卡拉蒙急迫地說。

  「我來處理就好,」金月堅持。她拿起護甲,和提卡走進樹叢中。

  「她哪知道什麼護甲的事?!」卡拉蒙喃喃道。

  河風微笑著看著戰士,難得一見的笑容讓他的臉部線條放鬆下來。「你忘了,」

  他說。「她是酋長的女兒。當她父親不能視事的時候,帶領大家作戰是她的職責。」

  「她深知如何應付盔甲、戰士還有;在外表底下的那顆跳動的心。」

  卡拉蒙臉紅了起來。他手足無措地拿起一袋子糧,往袋裡看去。「這是什麼鬼東西?」 他問。

  「Quith- pa ,」吉爾賽那斯說。「在你們語言中就是所謂的乾糧。如果沒有別的選擇,它可以存放好幾個禮拜不會壞。」

  「它看起來像是曬乾的水果!」卡拉蒙厭惡地說。

  「你說的沒錯。」坦尼斯微笑著說。

  卡拉蒙發出了哀號聲。

  當吉爾賽那斯帶著隊伍離開奎靈那斯提的時候,天際不過才透出一絲朦朦的亮光,烏雲帶來的冷冽寒風則不停地吹著。坦尼斯直視著前方,不敢回頭。他希望這最後一次的造訪不要帶來太多的悲傷。他一整個早上都沒有看見羅拉娜;雖然他為了不用涕淚縱橫地告別而鬆了一口氣,但內心不禁對羅拉娜的缺席感到詫異。

  小徑通向南方,高度緩緩地下降。原先小徑上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但吉爾賽那斯領著開路的戰士沿路清掉了不少障礙。

  因此旅途相對地輕鬆許多卡拉蒙正對身著不合身盔甲的提卡說話,教導她如何使用她的短劍。不幸的是,這個老師並不專心。

  金月將提卡的紅色長裙開了一個直到腰際的開口,讓她的行動更為方便。提卡毛皮鑲邊的襯衣很顯眼地突出在開口的地方。

  她的整條腿在她行走的時候不時地顯露出來,女孩的雙腿就像卡拉蒙想像的一樣,渾圓而且修長。因為這樣的干擾,卡拉蒙感到自己很難全心地教導提卡。他的注意力此刻全都放在這名美麗的學生身上,因此他並沒有注意到弟弟不見了。

  「那個年輕的法師呢?」吉爾賽那斯嘶啞地說。

  「也許他發生了什麼事,」卡拉蒙擔心地說,對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到弟弟失蹤的事感到自責。他抽出劍,開始回頭往小徑走。

  「別笨了!」吉爾賽那斯阻止了他。「他能發生什麼事?幾裡之內都不可能有敵人。他一定是到什麼地方去了,可能要辦什麼事。」

  「你是什麼意思?」卡拉蒙懷疑起說。

  「也許他是要——」

  「收集我魔法所需要的藥材,精靈。」雷斯林從樹叢中鑽出來,低聲地說。

  「以及採集治我咳嗽的草藥。」

  「小雷!」卡拉蒙幾乎高興得要把他抱起來。「你不應該自己一個人去——很危險的。」

  「我的法術配方都是不能外傳的,」雷斯林惱怒地說,邊把哥哥推開。他倚著瑪濟斯法杖,又走在費資本旁邊。

  吉爾賽那斯打量著坦尼斯,後者只能聳聳肩,搖搖頭,一到無能為力的樣子。

  隊伍繼續前進,小徑坡度越來越陡,直到他們離開了白楊樹林,進入了松木林中。

  小徑和一條小溪匯合,越往南走,溪流就越顯得湍急。

  他們停下來盡快地用畢午餐,費資本走過來擠在坦尼斯身邊。「有人跟蹤我們,」

  他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大到每個人都聽得見。

  「什麼?」坦尼斯說,抬起頭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老人。

  「是的,」老法師自言自語道。「我有看見——在樹林裡面鑽進鑽出。」

  史東注意到坦尼斯擔心的神色。「發生什麼事了?」

  「老先生說有人跟蹤我們。」

  「啐!」吉爾賽那斯丟下最後一口的乾糧,不屑地站起身。

  「這太誇張了。我們趕快走吧。斯拉莫瑞還很遠,我們天黑前非得趕到才行。」

  「我在後方壓陣,」史東低聲對坦尼斯說。

  他們又在低垂的松樹林間跋涉了數個小時。太陽開始西沉,每個人都投射出長長的影子,大伙突然來到一片空地。

  「噓!」坦尼斯一邊警告眾人,一邊小心地退後。

  卡拉蒙立刻警覺到情況不對,拔出劍,用另一隻手對弟弟和史東比了個手勢。

  「怎麼啦?」泰索何夫跳上跳下地說。「我看不見!」

  「噓!」坦尼斯瞪著坎德人,泰斯飛快地自己用手摀住嘴,免得坦尼斯動手。

  這個空地看來剛發生一場血戰。人類和地精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大伙緊張地看著四周,側耳傾聽了一陣子,但除了小溪的流水聲外什麼也沒聽見。

  「方圓幾裡內不可能會有敵人!」史東忿忿地看著吉爾賽那斯,開始走進這片空地。

  「等等!」坦尼斯說。「我想我看見了有東西在動!」

  「也許他們之中還有人活著,」史東冷靜走向前。其餘的人慢慢地跟上去。一陣呻吟聲從兩具地精屍體下傳來。戰士們小心地接近,劍向外伸出。

  「卡拉蒙……」坦尼斯比了個手勢。

  壯碩的戰士把屍體移開。底下是個人類。

  「人類,」卡拉蒙回報。「全身都是血。我猜他已經昏過去了。」

  其他人靠近觀察著這個躺在地上的人。金月開始蹲下來,但卡拉蒙阻止了她。

  「等一下,女士,」他溫柔地說。「如果我們等下還要宰了他,現在醫好他沒什麼意義。記得嗎?在索拉斯也有人類為龍騎將作戰。」

  大伙圍成一圈看著地上的人。他穿著手工打造的鎖子甲,品質很好,只是有些飽經滄桑。他的服飾質料很高級,雖然有些地方已經有點磨損。看起來三十多歲;頭髮又濃又黑,下巴方正,線條明顯。陌生人張開雙眼,神志不清地看著大伙。

  「感謝追尋者的神!」他嘶啞地說。「我的朋友都死了嗎?」

  「先擔心你自己吧,」史東陰沉著臉說。「告訴我們你的朋友是誰,是人類還是地精?」

  「人類,我是對抗龍人大軍的。」男子坐起身,睜大著眼看。

  「吉爾賽那斯?」

  「依班,」吉爾賽那斯意外地說。「你怎麼活過峽谷的那一場血戰的?」

  「你呢?」名叫依班的男子試著要站起來。卡拉蒙伸出一隻手扶住他,突然依班指著前面。「小心!龍——」

  卡拉蒙立刻轉身,依班痛苦地倒在地上。其他人轉身看見空地上站著十二個龍人,每個人的武器都已出鞘。

  「所有出現在這裡的陌生人都必須要帶去接受龍騎將的盤問,」一個龍人喊道。

  「我們希望你們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應該沒有人知道這條通往斯拉莫瑞的路。」史東對著坦尼斯說,同時意味深長的看著吉爾賽那斯。「這句話是那個精靈說的!」

  「我們不接受猛敏那的命令!」坦尼斯不理史東,大喊道。

  「你們很快就會的,」龍人揮了揮手,龍人們開始衝向前攻擊。

  費資本站在樹林的邊緣,從袋子裡拿出一些東西,嘴裡唸唸有詞。

  「不要施火球術!」雷斯林抓住他的手臂嘶聲說。「你會把這裡的每個人都炸上天去!」

  「喔?是嗎?我猜你大概是對的。」老人失望地歎口氣。「等一下,我想到個新的法術。」

  「幫個忙,你只要待在這裡找掩護就行了!」雷斯林命令道。

  「我要到我哥哥身邊去。」

  「嗯,蛛網術怎樣?」老人思考著。

  提卡拔出全新的劍,內心的情緒混合了興奮和恐懼。一個龍人衝向她,她用力揮出一劍,差龍人十萬八千裡,卻差點削掉卡拉蒙的腦袋。他把提卡拉到身後,用劍身打倒龍人,在它能夠站起身來之前,一腳踩斷它的喉管。

  「躲在我背後,」他對提卡說,接著看了看她手中仍然揮舞不停的短劍。「讓我再考慮看看好了,」卡拉蒙緊張地說,「到那邊的樹林裡和金月、老法師會合。

  「這才乖。」

  「我不要!」提卡不屈服地說。「我會讓他知道的,」她喃喃地說,出汗的手掌握著劍柄。又有兩個龍人衝向卡拉蒙,但此刻他的弟弟已經來到他的身邊,兩人魔法和劍技配合得絲絲入扣,正準備要摧毀敵人。提卡知道自己只會礙手礙腳,她更擔心雷斯林生氣。她打量著四周。看看是否有人需要她的幫助。史東和坦尼斯並肩作戰。吉爾賽那斯和佛林特兩人則構成一組可笑的搭檔,泰索何夫把胡帕克杖牢牢地插在地上,對著戰場下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石雨。金月站在樹下,和老法師一起,河風則守在她的身邊。老法師拿出一本魔法書,不停地一頁頁翻著。

  「蛛網……蛛網……要怎麼施呢?」他喃喃道。

  「啊啊啊!」提卡身後的尖叫聲幾乎讓她嚇得昏倒。提卡飛快地轉過身,一不小心把劍給弄掉了,看見一個龍人狂嘯著衝向她。提卡緊張得手足無措,雙手抓著盾牌用力打中龍人猙獰的臉。這個撞擊讓提卡的盾牌幾乎脫手,但也讓龍人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提卡撿起劍,厭惡地對準龍人的心窩刺下去。它的屍體很快地變成石頭,卡住她的短劍。提卡試著將武器要拔出來,但它卻緊緊地卡在石中。

  「提卡,你的左邊!」泰索何夫誇張地大喊。

  提卡蹣跚地轉過身,看見另~個龍人。她揮舞著盾牌擋住了它的攻擊,開始用盾瘋狂地不停捶打眼前的怪物,一次又一次,她知道已經殺死了怪物,但卻控制不住地繼續下去,直到她發覺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她轉過身,高舉起沾滿血的盾牌,看見了卡拉蒙。

  「沒事了!」壯碩的戰士安慰她。「結束了,提卡。它們都死了。你做得很好,真的。」

  提卡眨眨眼。有一陣子她認不出眼前的這個人。然後她打了個寒顫,放下手中的盾牌。

  「我的劍用得不好,」她說,開始因為方才龍人衝向她的恐怖景象而顫抖。

  卡拉蒙看見她顫抖的身影,他伸出手抱住她,撫摸著被汗濕透的紅色捲髮。

  『你比我看過的許多男人,一群有經驗的戰士,還要來得勇敢。」大漢用低沉的聲直說。

  提卡抬頭看著卡拉蒙的眼睛。她的恐懼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喜悅。她緊緊地抱著卡拉蒙。感覺到他強壯的肌肉,汗水混著皮革的味道更讓她興奮。提卡雙臂環繞著他,用力地親吻他,她熱烈的吻咬破了卡拉蒙的嘴唇。她感覺到口中有血腥味。

  卡拉蒙驚訝地感覺到嘴唇的刺痛,和她柔軟的雙唇構成奇怪的對比,心中充滿了慾望。雖然他以前有過很多經驗;他想要眼前這個女人,但這次跟以往都不同。

  他忘了身在何處,旁邊有些什麼人。他的腦中和血液有如沸騰一般,他隨著這股衝動而行事,用足以令人窒息的巨力緊抱著提卡,熱烈的回吻。

  他的擁抱對提卡來說是甜美的。她渴望讓這樣的疼痛包圍著自己,但同時,她又突然感覺到害怕。記起其他女服務生說的有關男女之間的事,她開始慌亂。

  卡拉蒙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他把提卡抱起,腦中有個瘋狂的念頭,想要直接把她抱進樹林中,卻感覺到肩上有一隻冰冷熟悉的手。

  大漢回頭看見弟弟,倒抽一口冷氣,明白他的意思。他輕柔地把提卡放下來。

  她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看見雷斯林站在哥哥身邊,用他奇怪的眼睛打量著他。

  提卡覺得臉頰發燙。她向後退,跨過地上龍人的屍體,撿起盾牌,開始狂奔。

  卡拉蒙吞嚥著,清清喉嚨,試著要說什麼,但雷斯林只是厭惡地看著他,走回費資本身邊。卡拉蒙像個受傷的小動物般發著抖,歎著氣走到史東、坦尼斯和吉爾賽那斯在與依班講話的地方。

  「沒事,我很好。」男子對他們保證。「我只是看見這些怪物的時候覺得有些頭暈罷了。你們真的和一個牧師同行?好極了,不過不需要浪費她的法力在我身上,只不過是擦傷。大部分都是其他人的血。我和同伴本來在追這一群龍人,突然被四十個以上的地精突襲。」

  「只有你活下來。」吉爾賽那斯說。「是的,」依班回應著精靈懷疑的眼光。

  「相信你也知道,我是個技巧高超的劍士。我殺了這些,」他指著四周的六個地精屍體,「然後因為他們壓倒性的數量而倒下。其他人一定是以為我已經死了才會走掉。談夠了我的英雄事跡。你們這些人也相當擅長作戰。你們要去哪裡?」

  「一個叫做斯拉——」卡拉蒙開口道,吉爾賽那斯打斷他。

  「我們的目的地是個秘密,」吉爾賽那斯說。然後他試探性地問。「我們也需要一個高超的劍土。」

  「只要你們和龍人作戰,我就一定會幫忙,」依班雀躍地說。

  他從一個地精的屍體下抽出背包,背上肩。

  「我名叫依班。夏特史東。我是從蓋特威來的。你們也許聽過我的家族,」他說, 「我們有最雄偉的大宅——」

  「對了!」費資本大喊。「我想起來了!」

  剎那間,整個天空飄滿了粘稠的蛛網。

  一行人抵達一個圍繞著高山的平原,此時太陽正好落下。在眼前的高山間有著雄偉的帕克塔卡斯要塞,守衛著穿越山脈的通道。眾人由衷地讚歎著。

  提卡訝異地看著眼前高聳的兩座尖塔。「我從來沒看過這個巨大的建築!是誰建造的?他們一定是很強壯的人。」

  「不是人類。」佛林特憂傷地說。矮人的鬍鬚在風中晃動著,「是精靈和矮人們合作的成果。很久很久以前,當年頭還很平靜的時候。」「矮人說得沒錯。」吉爾賽那斯說。 「很久以前,姬斯——卡南離開心碎的父親和古老的家園西瓦那斯提。

  他和他的同胞來到了亞苟斯大帝在圍牆戰爭後所締結的劍鞘之約中允諾予他們的美麗森林。姬斯——卡南死後,精靈們在奎靈那斯提居住了數木清的歲月。他最大的功績之一,就是建造了帕克塔卡斯要塞。聳立在矮人和精靈的國度之間,這是個如今的克萊思所不復得見的友好合作。如今眼看這座要塞成了巨型的戰爭機器,我實在很感慨。

  正當吉爾賽那斯開口的時候,大伙看見帕克塔卡斯的巨大正門轟然一聲打開。

  一整隊的龍人、地精和大地精自裡面走出來。

  淒厲的號角聲在群山之間迴響。他們的上空有著紅色的巨龍邀翔著。大伙藏身在樹叢中,雖伙巨龍在這個距離無法發覺他們,但如此可怕的魄力還是讓他們不禁感到膽寒。

  「他們向奎靈那斯提出兵了,」吉爾賽那斯急切地說。「我們得趕緊進去救出那些囚犯。這樣一來猛敏那就會被迫將軍隊撤回。」

  「你們要進入帕克塔卡斯!」依班倒抽一口冷氣。

  「是的,」吉爾賽那斯滿心不情願地說著,顯然後悔自己太多嘴。

  「呼!」依班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我敢說,你們真是有種。」

  那麼,我們要怎麼進去呢?等到大軍離開嗎?到時門口就只剩幾個守衛。我們可以輕鬆地解決他們,你說是吧?「他用手肘推推卡拉蒙。」

  「當然沒問題,」卡拉蒙微笑著說。

  「我們的計劃不是這樣,」吉爾賽那斯冷冷地說。精靈指著旁邊一條通往山中的狹窄小徑,在逐漸黯淡的日光裡顯得中難以辨認。「我們要走這條路,我們要趁著夜色的掩護趕路。」

  他站起來走開。坦尼斯趕上他。「你對這個依班知道多少?」

  半精靈回頭看著和提卡聊天的男子,用精靈語問道。

  吉爾賽那斯聳聳肩。「他那時和那群人類一起在峽谷中和我們並肩作戰。活著的人都死在索拉斯。我猜他也逃了出來,跟我一樣。」吉爾賽那斯說,邊斜眼看著坦尼斯。

  「他來自蓋特威,他的父親和祖父本來是那裡的大商人。當他離開的時候,其他人告訴我,他的家族後來沒落,他就只好靠手上的劍來賺錢。」

  「我猜也是這樣,」坦尼斯說。「他的衣服都很高檔,但恐怕穿了一段時間了。」

  你帶他來是很正確的選擇。

  「因為我不敢把他留下來,」吉爾賽那斯壓低聲音說。「我們得有人看著他才行。」

  「好的,」坦尼斯閉上嘴。

  「你大概在想,連我也需要特別留意,是吧?」吉爾賽那斯勉強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其他人怎麼說;尤其是那個騎士。

  但我對你發誓,坦尼斯,我不會背叛任何人!我只想要一樣東西!「精靈的眼睛在夜光中閃爍著。」我要殺了這個猛敏那。如果你看過他和他的龍是怎麼樣對待我的同胞!我寧願犧牲生命——「吉爾賽那斯突然住口。」

  「也不惜犧牲我們嗎?」坦尼斯問。

  吉爾賽那斯轉過身,雙眸無情地打量著坦尼斯。「如果你堅持要知道的話,坦賽勒斯,你的生命不過是——」他彈彈手指。

  「但我的同胞就是我的一切。我現在只在乎這點。」他繼續走向前,史東趕了上來。

  「坦尼斯,」他說。「老人說對了。有人跟蹤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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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03:21
第三十一章 更加可疑·撕拉莫瑞


   狹窄的小徑緩慢地向上攀升,直達山腳下的一座樹林裡。他們溯溪而上,夜晚的陰影開始籠罩大地。他們只走了短短的一段路,吉爾賽那斯就突然離開小徑,鑽入旁邊的樹叢中。每個人都停下腳步,滿腹狐疑地彼此相望。

  「這太瘋狂了,」依班對坦尼斯低聲說。「這個山谷裡面住著食人魔……不然你以為這條小徑是怎麼來的?」黑髮的男子恍如老友般地抓住坦尼斯的手臂,這讓坦尼斯十分惱怒。「我承認,我是新來的傢伙,你們根本沒理由相信我,但,你們對吉爾賽那斯又知道多少?」

  「我對他——」坦尼斯開口說,但依班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我們當中有些人不相信碰上龍人大軍純屬意外,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我和我的同胞們自從在蓋特威被伏擊後便一直躲在山裡打游擊。上星期不知從哪冒出了這些精靈。他們告訴我們突襲龍騎將要塞的計劃,並且問我們要不要加入?我們說,當然沒問題!只要能給龍騎將一點顏色瞧瞧。」

  「但我們越走越緊張。附近全都是龍人的足跡!精靈們似乎不太在意這種情形,吉爾賽那斯說這些足跡已經過了一段時間。

  當天晚上我們紮營,並且安排了哨兵。但一點用都沒有,只為我們在龍人攻擊前爭取了大約二十秒鐘的時間。而且——「依班張望著,又站得靠近了些,」我們醒來後,抓起自己的武器作戰時,我聽見那些精靈沒命地大喊,好像有人失蹤似的。

  你覺得他們喊的是誰?

  依班仔細地打量著坦尼斯。半精靈皺起眉,搖搖頭,對於這樣戲劇化的變化感到不能接受。

  「吉爾賽那斯!」依班壓低聲音說。「他失蹤了!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呼喚著他,也就是他們的頭子!」男子聳聳肩。「我不知道他後來出現了沒。接著我就被俘虜了。他們把我帶到索拉斯,我從那裡逃了出來。不論如何,要我跟著這個精靈我需要再三考慮。他或許有很好的理由可以解釋他為何在龍人出現時碰巧消失,但我認識吉爾賽那斯很久了, 坦尼斯訕訕然地打斷,但心中確實感到很困擾。

  「當然。只是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這件事,」依班說,邊同情地笑著。他拍拍坦尼斯的背,回去站在提卡身旁。

  坦尼斯不用回頭便知道史東和卡拉蒙已經將每一句話聽過耳裡。但卻始終沒有人開口,正當坦尼斯打算找機會和他們談談時,吉爾賽那斯突然從前方的樹叢中竄出。

  「不遠了,」精靈說。「前面的樹叢比較稀疏,走起路來簡單多了。」

  「我想我們直接從大門進去好了,」依班說。

  「我同意,」卡拉蒙說。大漢看著自己軟癱在樹下的弟弟。金月累得臉色蒼白。

  連泰索何夫的頭都無力的垂下。

  「我們今天晚上可以紮營,明幾個一大早再從正門進去。」史東建議。

  「我們還是照原來的計劃,」坦尼斯突然說。「我們到了斯拉莫瑞再紮營。」

  佛林特接著開口。「你不如直接去敲猛敏那的大門,史東。布萊特佈雷德,我想他會讓你進去的。少來了,坦尼斯,我們走。」矮人蹣跚地步下小徑。

  「至少,」坦尼斯壓低嗓門對史東說,「這樣作或許可以甩掉我們的跟蹤者。」

  「不管是人或是什麼東西,」史東回答。「他顯然對森林的特性十分清楚,這點我可以確定。每當我發覺背後有影子出現,正想回頭看個清楚時,他就會突然地消失。我曾想過要設個埋伏,可惜時間不允許。」

  大伙謝天謝他地走出了樹林,來到了一個陡峭的巖壁前。吉爾賽那斯沿著巖壁走了幾百尺,手放在巖壁上東摸西摸。突然間,他停下腳步。

  「我們到了,」他低聲道。將手伸進口袋裡,掏出一個散放著迷橡黃光的寶石。

  手一寸寸地摸著巖壁,精靈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東西:那是花崗巖巖壁上的一個小凹槽。

  他把寶石鑲嵌進去,誦起了古老的咒文,並且做著奇怪的手勢。

  「真讓人驚訝,」費資本耳語道。「我沒想到他也是同道中人。」

  他對雷斯林說。

  「不過是個模仿者罷了,」法師回答。雖然他虛弱的倚著瑪濟斯法杖,但他還是聚精會神地看著。

  一片巨石突然一聲不發地自巖壁緩緩移到一旁。大伙都感覺到裡頭衝出一股潮濕、陰冷的空氣,不禁被逼退了一步。

  「裡面有什麼?」卡拉蒙狐疑地問。

  「我不知道裡面現在有些什麼,」吉爾賽那斯回答。「我從來沒進去過。我是從我族的傳說中得知此處的。」

  「好吧,」卡拉蒙皺眉道。「以前裡面有些什麼?」

  吉爾賽那斯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這裡曾經是姬斯——卡南的陵寢。」

  「這下可更陰森了,」佛林特嘟噥著往裡面瞧。「先讓法師進去吧!這樣他就可以警告裡面的人說我們來了。」

  「把矮人丟進去算了,」雷斯林回嘴道。「反正他們本來就習慣居住在陰暗、潮濕的洞穴裡。」

  「你說的是高山矮人!」佛林特說,他氣得連鬍子都在發抖。

  「丘陵矮人已經有很久沒有居住在索巴丁的地底王國了。」

  「那是因為你們被趕了出來!」雷斯林啞著嗓子說。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坦尼斯忍無可忍地說。「雷斯林,你感覺這個地方有什麼特別的嗎?」

  「邪惡,非常強大的邪惡力量,」法師回答。

  「但我也同時感覺到裡面有股強大的神聖力量,」費資本出乎意料地說。「裡面的精靈們還沒有完全被遺忘,雖然有股新的惡勢力侵入了他們的地盤。」

  「這太離譜了!」依班大喊。噪音在山谷裡迴響著,每個人都警覺地回頭看著他。

  「抱歉,」他說,同時壓低聲音。「但我不敢相信你們這夥人真打算要進去!

  「就算不是法師也可以看出洞穴裡潛伏著難以想像的危機。我就可以感覺得到!還是從前門進去吧,」他要求道。

  「當然,那裡還是會有一兩個守衛,但比起黑暗中的邪惡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他說的有道理,坦尼斯,」卡拉蒙說。「我們無法和死靈作戰。」

 「這一點教訓,我們在暗黑森林時便見識到了。」「這是唯一的路!」吉爾賽那斯憤怒地說。「如果你們真是這種懦夫——」

  「小心和懦弱是有差別的,吉爾賽那斯,」坦尼斯說,他的聲音平穩而且冷靜。

  半精靈想了片刻。「我們是有機會先幹掉前門的守衛,但是他們鐵定能提前警告其他人。我想我們至少應該先進去探一探,佛林特,你帶路;雷斯林,我們需要你的照明。」

  「施拉克!」法師柔聲說,他手杖上的水晶球開始發光。他和佛林特一同走進洞穴中,其他人緊跟在後。他們進入的隧道顯然已經有了一段歷史,但究竟是人工開挖抑或是自然形成則無從分辨。

  「我們的跟蹤者呢?」史東壓低聲音問。「要讓入口開著嗎?」

  「設個陷阱,」坦尼斯低聲同意。「吉爾賽那斯,留道小縫,足夠讓跟蹤的人繼續跟進來即可,不要明顯到讓他發覺這是個圈套。」

  吉爾賽那斯拿出寶石,嵌進大門這一邊的凹槽中,說了幾句話。大石便悄悄地移回原位,等到開口剩下幾寸時,他抽出寶石,大石戛然而止。騎士、精靈和半精靈隨著眾人一起進入了斯拉莫瑞。

  「這裡地上有很多灰,」雷斯林邊咳邊說,「但至少此處的洞穴地上沒有足跡。」

  「大概再走一百二十尺之後,有條岔路,」佛林特跟著說。「我們在那頭發現了一些腳印,但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足跡。看來既不是龍人也不是地精,況且也不是朝著這個方向走。法師說右方的路上有著邪惡的氣味。」

  「我們今天晚上就在這裡紮營,」坦尼斯說,「就在靠近入口處。

  我們會派出加倍的人手來守夜。一個守在門口,一個守在走廊那頭。史東,你和卡拉蒙站第一班,吉爾賽那斯和我,依班和河風,佛林特和泰索何夫。」「還有我,」提卡強打精神地說,她以前從來就不曾像現在這麼疲倦過。「我也要守夜。」

  坦尼斯很慶幸昏暗的光線讓眾人瞧不著他臉上的笑意。「很好,」他說。「你和佛林特、泰索何夫一起。」

  「很好!」提卡回答。她打開背包,舖好一條毯子,很清楚卡拉蒙正看著她。

  她同時注意到依班也正盯著她。她不在乎。她早就習慣了男士們對她投以欣賞的眼光,依班比卡拉蒙還要來得英俊。

當然也比戰士來得更聰明,更迷人。但卡拉蒙摟著她的記憶仍讓她不由自主地顫抖。她硬是將這事逐出腦海,試著躺得更舒服些。

  鎖子甲感覺起來很冰冷,隔著襯衫還有點刺痛感。但她發現大家都沒有卸下鎖甲。況且,現在就算穿著整套的鎖甲,她也照樣能呼呼大睡。她入睡前所記得的最後一件事,便是感謝此刻不是和卡拉蒙獨處。

  金月注意到戰士的雙眼盯著提卡不放。她和河風耳語了幾句,後者笑著點點頭。

  她離開河風,走向卡拉蒙。碰碰他的手臂,她把他拉到走廊陰暗的角落去。

  「坦尼斯說你有個姊姊。」她開口道。

  「是的,」卡拉蒙意外地回答。「奇蒂拉,雖然她只是我同母異父的姊姊。」

  金月微笑著輕柔的把手放到卡拉蒙的臂上。「待會就當我是你的姊姊聊聊吧。」

  卡拉蒙微笑起來。「不,你當不成她的,奎蘇族的女士。奇蒂拉曾教過我所有我曾聽過的髒話,還包括幾種我從沒聽過的。她教我如何在大庭廣眾下光明正大的以劍相搏,但也教我如何趁裁判不注意時偷襲男人的下體。不,女士,你和我的姊姊完全不同。」

  金月睜大了眼,訝異坦尼斯竟然會喜歡這樣的女人。「但我以為她和坦尼斯,我是說他們——」

  卡拉蒙眨眨眼、「他們當然有跟他說。」

  金月深吸一口氣。她並未打算扯到這個話題,幸好最後還是回到了原先的正題上。

  「就某方面來看,這也是我要和你談談的原因。只不過是和提卡有關。」

  「提卡?」卡拉蒙臉開始紅了起來。「她是個大女孩,我看不出來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她是個女孩,卡拉蒙,」金月溫柔地說。「你還不明白嗎?」

卡拉蒙臉上一片茫然,他知道提卡是個女孩,但金月是什麼意思?然後他突然明白,發出了抱怨聲。「哦不,她該不會——」

  「是的。」金月歎口氣。「她是。她從來沒有跟過任何男人。當我們在樹林裡穿戴盔甲時,她曾對我說她很害怕,卡拉蒙。她聽過很多故事。別逼她太緊。她急著想得到你的肯定,甚至可能不顧一切討好你。但請別趁機做出會令她懊悔終生的事來。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時間會慢慢地證明,並且讓那一刻更加甜美。」

  「我猜你自己也有過類似的經驗吧?嗯?」卡拉蒙看著金月說。

 「是的,」她柔聲說,眼光投向河風。「我們等了很久,有時真的很難熬。但我族的律法是很嚴苛的。不過那也不重要了,」她低聲說,與其說是告訴卡拉蒙,不如說是自言自語。「因為我們是僅存的最後兩人了。但,就某種方面來說,這也突顯出這一點的重要性。一旦我們彼此許下諾言,我們便會如夫妻般共枕而眠。但在那之前,我們絕不會這樣做。」「我明白。謝謝你特地提醒我這件事。」卡拉蒙說。他笨拙地拍拍金月的肩膀,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夜慢慢地過去,他們的跟蹤者並沒有現身。換哨時,坦尼斯和吉爾賽那斯大略討論了一下依班所說的話,但只得到了一些不甚讓人滿意的結論。

  是的,那男人說的都是實話。他當時的確不在,他跑去說服督伊德教徒加入他們的行列。他一聽見殺聲便立刻趕回來,便是那時他頭上挨了一記。他以低沉、哀傷的嗓音對坦尼斯訴說這些故事。

  晨光射進門口,一行人也睡眼惺忪地醒來。匆忙用過早餐後,他們收拾物品,走進斯拉莫瑞幽暗的甬道中。

  來到了岔路口後,他們檢查了兩個方向,左方和右方。河風蹲下來身來檢查這些足跡,然後一臉迷惑地站起身來。

  「這是人類的腳印,」他說,「但卻又不完全是。這裡還有很多動物的腳印,大概是老鼠。矮人說得對,我沒有看到任何花人或是地精的腳印。怪的是,動物的足跡只到這個岔路口為止,它們並未走向右手邊的通道,其餘的奇怪足跡則反而不向左走。」

  「那麼,我們該走哪個方向呢?」坦尼斯問。

  「我說我們那邊都別走!」依班說。「入口還開著。我們回頭還來得及。」

  「形勢容不得我們回頭,」坦尼斯冷冷地說。「我或許可以放你獨自離去,只是——」

  「只是你們不相信我,」依班替坦尼斯把話說完。「我不怪你,半精靈坦尼斯。」

  「好吧,我既然說過我會幫忙,我就會幫到底。哪條路?左邊還是右邊?」

  「邪惡從右邊來,」雷斯林嘶啞地說。

  「吉爾賽那斯?」坦尼斯問道。「你知道我們在哪裡嗎?」

  「不知道,坦賽勒斯,」精靈回答。「傳說中帕克塔卡斯有許多通往斯拉莫瑞的路,但每一條都是密道。只有精靈牧師可以下來這裡向死者致敬,所以每條路都一樣好。」

  「或者是一樣糟,」泰索柯夫低聲對提卡說。她嚇了一跳後,又悄悄地靠近了卡拉蒙一點。

  「我們走左邊,」坦尼斯說,「因為雷斯林覺得右邊不好。」

  大伙藉著雷斯林瑪濟斯法杖的光芒,在黑暗潮濕的洞穴中又走了幾百尺,最後來到了一面古老的石牆前,牆中間有個大洞,只見牆內一片黑暗。雷斯林的法杖只能照出牆內大廳的大致輪廓。

  戰士們先行進入,保護著高舉法杖的法師。這座巨大的廳堂過去想必十分輝煌,但如今卻又如此的破落,過去的榮光此刻反而益顯諷刺。兩側原有一排七根的柱子,只是有些已經碎落在地上。

  遠方的牆壁倒塌了一部份,正是大災變所留下來的痕跡。房間的最後則有著兩扇銅門。

  雷斯林向前走時,其他人便拔劍分散開來。突然間,站在大廳前半部的卡拉蒙低叫了一聲。法師快步地跑向前,將法杖照向他所指著的地方。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王座,用整塊花崗巖雕刻而成。兩座巨大的石像隨侍在王座兩側,了無神采的雙眼凝視著前方。王座並不空曠,上面坐著一個似乎是名男性的枯骨,但沒人看得出枯骨所屬的種族,死亡看來是公平的。枯骨披著袍子,雖然破敗得不成樣子,但仍可看出原有的尊貴。一件披風蓋著白森森的肩膀,皇冠戴在無肉的骷髏上。已成白骨的手優雅的放在一柄入鞘的劍上。

  吉爾賽那斯跪了下來。「姬斯——卡南,」他壓低聲音說。「我們正站在他的墓穴中。此情此景,自從精靈牧師消失之後便不復得見了。」

  坦尼斯愣愣地看著王座,直到被莫名的情緒所征服,半精靈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Fealan thalos , lin rnurquanethi , Sai Kiton」

  他喃喃地念著用以歌頌精靈族最偉大王者的禱文。

  「多美的劍啊,」泰索何夫說著,尖銳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坦尼斯一臉嚴肅地盯著他。 「我沒有要拿它啦!」坎德人一臉受傷似地抗議著,「我只不過說說而已,就當我開個玩笑。」

  坦尼斯站起身,沉著勝對坎德人說了聲「別碰它。」便開始探索整個房間。

  泰斯湊近些去檢查這把劍,雷斯林跟在他身後。法師開始前哺念道:「沙朗。科瑞拉斯。伊司。哈康」,瘦削的手有如畫圓般繞著劍打轉。劍逐漸發出了微弱的紅光。雷斯林露出微笑,嘶聲道:「上頭果然有附著法術。」

  泰斯驚訝地問,「好的?還是壞的?」

  「我不清楚。」法師低聲道,「不過既然它已經附在這柄劍上這麼久,換作是我絕對不會貿然地去碰它!」

  他轉身離開,留下泰斯暗自苦惱著要不要違背坦尼斯的命令,冒著被變成某種怪東西的危險。

正當坎德人不斷與自己的慾望掙扎時,其他人正努力找著秘密的通道。佛林特告訴他們矮人所造密道的特徵,希望能幫上忙。

  吉爾賽那斯走向姬斯——卡南王座的另一側,兩扇銅門矗立的地方。其中一扇門上有著帕克塔卡斯的簡圖,同時微微地開啟。他和雷斯林一同藉著微弱的光線研究著這張地圖。

  卡拉蒙最後又瞥了早已死去的國王枯骨一眼,加入搜尋密道的陣容。最後佛林特大喊 「泰索何夫,你這個爛人,現在可是你發揮本領的時候了,你老是吹說你是如何發現了失蹤數百年的密門,然後找到了寶石什麼的,現在就露一手來瞧瞧吧。」

  「你說的沒錯,就是類似這樣的地點。」泰斯說著,很快地便將原先對寶劍的興趣拋諸腦後,連忙跑去幫忙,突然間,他停下腳步。

  「怎麼回事?」他凝神聽著四周。

  「什麼怎麼回事?」佛林特心不在焉地在牆上摸索著。

  「我好像聽到有爬的聲音。」坎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就從這些門的方向傳過來的。」

  坦尼斯抬起頭,從很早以前他就學到了教訓,不要小看秦索何夫的聽力。他走向門邊,吉爾賽那斯和雷斯林正專心地研究著大門上的地圖。突然間,雷斯林往後退了一步。惡臭的氣味從門縫湧入,現在每個人都可以聽見擠壓和爬的聲音。

  「關上門!」雷斯林連忙說著。

  「卡拉蒙!」坦尼斯大喊,「史東!」兩人飛快地和依班向著銅門跑來。每個人都用力的推著銅門,突然間,所有人都被震開,巨大的銅門撞上牆壁後,發出了空洞的巨響。一隻怪物從門縫擠進大廳之中。

  「保佑我們,米莎凱!」金月不由自主地貼著牆、門中念著女神的名字。怪物的龐大身軀順利地擠進門內。他們所聽見的擠壓聲,是它腫大的軀體與地板摩擦所發出來的。

  「一隻蛞蝓!」芬斯喊著,邊跑上前檢查著這隻怪物。「但看看它的大小!你們想它是怎麼吃成這麼大的?不知道它都吃些什麼——」

  「就是吃我們,你這個笨蛋!」佛林特大喊著將坎德火撲倒在地,正好閃過蛞蝓所吐出來的唾液。它的眼睛位於頭上觸鬚的頂端,無法看見任何東西,但它本來也不需要眼睛。黑暗中的蛞蝓可以借由氣味和直覺來捕食老鼠。現在,它發現了更多的生物,於是它朝人群聚集之處吐出了具有麻痺效果的唾液。

  這些致命的液體碰巧錯失滾離射程的矮人與坎德人。史東和卡拉蒙衝向前去,然而卡拉蒙的武器甚至無法穿透那層厚重而有彈性的外皮。史東的雙手巨劍砍了進去,蛞蝓吃痛向後退去。蛞蝓將頭轉向騎士,坦尼斯奮力衝向前——「坦賽勒斯!」

  這一聲尖叫讓坦尼斯分了心,他停下身來,回頭驚訝地看著大廳的入口。

  「羅拉娜!」

  就在此時,蛞蝓查覺到了半精靈,於是對準他吐出具腐蝕性的液體。唾液擊中他的劍,金屬開始嘶嘶的冒煙,在他手中整個溶解。灼熱的液體噴上他的手臂,撕裂著他的肌肉。坦尼斯蹲了下來,痛苦地大喊。

  「坦賽勒斯!」羅拉娜又喊了一聲,朝他奔去。

  「阻止她!」坦尼斯強忍著痛說道,他痛苦地在地上打滾,使劍的手一片焦黑,使不上半點力。

  蛞蝓發現自己去中了目標,便拖著巨大的灰色軀體,穿過大門,蠕蠕向前。金月驚慌地看著蛞蝓,飛快地奔向坦尼斯,河風在一旁保護著他們兩人。

  「快跑!」坦尼斯咬牙說著。

 金月牽起他受傷的手,向女神禱告。河風對著蛞蝓射中箭,箭射中了它的頸部,卻沒有造成什麼傷害,反而引來了它的注意。

  半精靈看見金月抓住地的手,但卻仍只感到疼痛。過了一段時間後,痛苦逐漸消退,手臂又重新恢復了感覺。他對金月露出笑容,對她的醫療神力感到佩服,又抬起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其餘的人奮不顧身地攻擊著巨大的蛞蝓,希望能夠將它的注意力從坦尼斯身上移開,但他們的攻擊有如打在毫無著力點的橡皮牆上。

  坦尼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手雖然醫好了,但劍卻成了一塊報廢的金屬。除了身上的長弓之外,他沒有其他的武器,他向後退,把金月拉開,閃避著衝進房間的巨大蛞蝓。

  雷斯林跑到費資本的身邊,「老先生,該是施展火球術的時候了,」他喘息著說。

  「是嗎?」費資本一臉高興的樣子,「那好!不過,怎麼做呢?」

  「你忘了?」雷斯林差點叫了出來,隨即拉著老人閃過了蛞蝓再次吐出的灼熱唾液。

  「我記得……讓我想想。」費資本專注地皺起眉來。「難道你不行嗎?」

  「我還辦不到,老先生!這道法術我還無法施展!」雷斯林閉上眼,開始專注地準備施展他所知的技巧。

  「後退!離開這裡!」坦尼斯喊著。他用盡全力以身體護住泰斯和羅拉娜,趁隙伸手取出弓箭。

  「它還是會跟著我們的!」史東喊著,再次將長劍刺穿它的身體。但他和卡拉蒙的行為只是更加激怒了怪物而已。

  突然間,雷斯林舉起雙手,「卡莉絲。卡藍,吐巴尼斯——卡!」

  他喊著,火焰的飛鏢從他的手中射出,擊中怪物的前額。蛞蝓靜靜地抬起頭,顯然十分疼痛,但卻仍執意進行它的捕獵行動。突然間,它感覺到前方有獵物向前衝,坦尼斯正試圖全力保護羅拉娜和金月。傷口的疼痛和血腥的味道讓它以讓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衝向前。坦尼斯的箭被它堅硬的外皮所彈開,怪物張著血盆大口,繼續衝向他。半精靈拋去手上無用的弓,踉蹌地後退,踏上了姬斯一卡南王座前的階梯。

  「躲到後面去!」他喊著,試著在兩人找到掩護之前引開蛞蝓的注意力。他伸出手,盲目地亂抓,希望能夠摸到塊石頭。或是任何可以丟的東西,然後,他抓住了一把劍的劍柄。

  坦尼斯吃了一驚,幾乎甩掉手中的劍。金屬冰得讓他凍傷。

  刀鋒在雷斯林瑪濟斯法杖的光芒下閃耀著。但沒有時間分心了。

  坦尼斯對著衝來的蛞蝓刺出一劍。

  「快跑!」坦尼斯邊喊邊抓著羅拉娜的手,將她推向前,打算趁其他人逃走時獨自斷後。但蛞蝓的食慾突然消失了,它慘然地轉過身,退回它的巢穴,身上的傷口滲著清澈、粘稠的液體。

  大伙紛紛擠進甬道中,暫時停下來喘口氣。雷斯林靠著哥哥喘息著。擔尼斯回頭看了一眼。

  「泰索何夫呢?」他喪著氣地問著。回頭打算再進入大廳,卻差點一腳踩在坎德人的身上。

  「我幫你把劍鞘帶來了。」泰斯拿起劍鞘說,「你可以把劍收進去。」

  「大家回兩道去。」坦尼斯堅決地說著,拒絕了其他人的問題。

  到了岔路口,每個人都坐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坦尼斯對精靈女子問,「你跑來這做什麼啊?羅拉娜,奎靈諾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事。」羅拉娜答道,身體仍困剛剛和蛞蝓的遭遇而發抖。

  「我……我……我就是來了嘛!」

  「那麼你馬上給我回去!」吉爾賽那斯憤怒地大喊,抓住羅拉娜,她掙開了他的手。

  「我才不要回去!」她著急地說著。「我要跟著你、坦尼斯以及其他人一起走。」

  「你太過份了!羅拉娜。」坦尼斯爆發了。「我們不是去野餐,這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你也看見,我們差點連命都丟了!」

  「坦賽勒斯,這我明白。」羅拉娜發抖地哀求。「你不也曾說我總有一天,得為了自己的信仰而冒生命的危險。我就是那個跟蹤你們的人。」

  「你說不定會被殺——」吉爾賽那斯開口。

  「但我沒有!」羅拉娜大喊著。「我從小就接受戰士的訓練,每個精靈女子都有,我們也曾和男人並肩作戰,拯救我們的家園。」

  「那根本算不上是正式的訓練——」坦尼斯憤怒的開口。

  「可是我跟蹤了你們、不是嗎?」羅拉娜咄咄逼人地說著,然後看著史東。

  「技巧不錯吧?」她問騎士。

  「的確。」他承認。

  「但,這也不表示——」

  雷斯林打斷他們,「我們快沒時間了。」法師嘶啞地說。「如果沒有必要,我可不想在這個潮濕的地方多待片刻。」他幾乎是在喘息著說話。「這個女孩看來下定了決心。我們抽不出人手陪她回去,相同的,我們也不放心她自己回去。她說不定會被俘虜,並且洩漏我們的計劃。我們非帶她走不可。」

  坦尼斯瞪著法師,打從心底痛恨他那冷酷而正確的邏輯。半精靈站起身,將羅拉娜也提了起來。他幾乎開始恨起她來,他明白為什麼。只因她的出現會讓原本就艱難的任務變得更加棘手。

  「你得靠自己了。」他靜靜地對她說,其他人則開始收拾東西。「我不能老待在你身邊保護你,吉爾賽那斯也是,你就像個被寵壞的小孩,我告訴過你,你最好趕快長大。現在,如果你再不成熟點,不但會害死你自己,說不定連我們也會被拖下水!」

  「我很抱歉,坦賽勒斯。」羅拉娜避開他憤怒的眼光說。「但我不想再失去你,我愛你。」她的雙唇緊抿,柔聲道,「我會讓你感到驕傲的。」

  坦尼斯轉身走開。瞥見了卡拉蒙的微笑,也聽見了提卡的竊笑聲,他紅著臉,沒理會他們,逕自走向史東和吉爾賽那斯。

  「看來我們終究還是只能選擇走右手邊的通道,不管雷斯林的預感對不對。」

  他繫上新的腰帶和劍鞘,同時注意到雷斯林的眼光一直打量著這個武器。

  「又怎麼了?」他惱怒地問。

  「這把劍上有魔法。」雷斯林溫和地說著,咳個不停。「你是怎麼拿到的?」

  坦尼斯呆了半晌。他凝視著刀鋒,彷彿它會變成蛇一樣。他皺起了眉,試圖回想起來。 「當時我接近精靈王的屍體,想找些可以丟向蛞蝓的東西,接著,不過一剎那間,這柄劍便落入了我手中。

  它被某人從劍鞘裡給抽了出來,然後——「坦尼斯停下來,吃力地嚥了嚥口水。」

  「怎麼樣?」雷斯林逼問著,眼神中閃著渴望。「是他把劍賜給了我。」坦尼斯柔聲道。「我想起來了,他的手曾碰到我。是他把劍抽出鞘的。」

  「他是誰?」吉爾賽那斯問,「當時並沒有人靠近那邊。」

  「是姬斯——卡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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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皇家衛士,鐵鏈的房間


    或許這一切只是幻覺,但每當他們越走進這條走廊,就越覺得四周逐漸陰冷。
  
    不用矮人說,他們也知道,這種情形在恆溫的洞穴裡顯得極不尋常。他們走到另一處岔路,但是沒人想向左走,大家都怕回到剛剛的大廳,遇見已經受傷的蛞蝓。
  
“精靈害我們差點被蛞蝓給殺了。”依班指控道,“不知道這裡會有什麼等著我們?”
  
    沒有人回答。現在每個人都可以感覺到雷斯林之前警告的邪惡氣息。他們的腳步慢下來,全是因為周圍有這麼多人,他們才有理由繼續前進。羅拉娜感到恐懼讓她幾乎動彈不得,她貼著牆、吃力地走著。她盼望坦尼斯此刻能夠安慰她、保護她,就像小時候一同面對幻想的敵人一樣,但他與她的兄長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問題要處理。就在這一刻,羅拉娜決定寧死也不求他們幫忙。她突然意識到,方才所說的要讓坦尼斯感到驕傲的話是認真的。她硬是把自己推離牆壁,咬緊牙關繼續向前。
  
    甬道突然到了盡頭。石牆上面被打穿了個大洞,底下盡是碎裂的石塊和鵝卵石。
  
    龐大的邪惡氣息由黑暗的洞口向外流地,像是隱形的手指般地輕撫每個人的肌膚。
  
    大伙都停下腳步,即使是毫無畏懼的坎德人都不願意貿然前進。
  
   “我並不是害怕,”泰斯低聲對佛林特坦承,“不過我寧願到別的地方去。”
  
    寂靜逐漸沉重起來。每個人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其他人的呼吸聲。法師的手杖隨著他的手開始微微顫抖,光線也隨之明滅不定。
  
    “我們不能永遠待在這裡。”依班黯啞地說。“讓精靈先進去,誰叫他帶我們到這裡來的!”
     
     我會的!”吉爾賽那斯回答,“但我需要照明。”
  
    “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瑪濟斯法杖。”雷斯林啞著嗓子說道,接著又不情願地加上一句,“我跟你去。”
  
      “小雷——”卡拉蒙剛要說話,但他弟弟冷冷地看著他。
  “我也跟著去好了。”大漢低聲自語道。
  “不可以!”坦尼斯說。“你留在這邊保護其他人,吉爾賽那斯、雷斯林和我三個人去就好了。”
  
       吉爾賽那斯進了洞口,雷斯林尾隨在後,半精靈則小心地扶著法師。光芒映亮了一個狹窄的空間,卻看不到盡頭。兩邊則是成排的巨大石門,門上有著直釘進石牆中的金屬門樞。雷斯林高舉著手杖,照亮這座廳堂,每個人都感覺到邪惡之氣集中在這裡。
  
     “門上刻著什麼東西?”坦尼斯前南說著。法杖的光芒照著這些雕刻,讓它們看來更為陰森。
  
      吉爾賽那斯直愣愣地盯視著雕刻,“皇家的紋章!”他低聲說著。
  
     “那表示什麼?”坦尼斯問,精靈的恐懼仿佛也感染了他。
  
     “這裡是皇家衛士的墓穴。”吉爾賽那斯低聲道。“據說他們即使死後也堅守著自己的崗位。”
  
     “這些傳說是真的嘍!”雷斯林緊抓住坦尼斯的手臂。坦尼斯聽見沉重石門開合的聲音,聽見生銹門樞轉動的聲音。他轉過頭去,竟看見一扇扇的石門全都開啟了!整個走廊溫度驟降,坦尼斯覺得自己的手指都被凍僵了。而門後,開始有身影在移動。
  
     “皇家衛士!那些足跡就是他們留下的!”雷斯林幾近崩潰地說。“是人,卻又不像人。我們無路可逃了!”說完,他更加緊緊地抓住坦尼斯。“他們不像暗黑森林的靈體生物,他們只有一個念頭——摧毀那些膽敢褻瀆國王安眠的入侵者!”
  
     “我們非試不可!”坦尼斯撥開法師緊握的手。他踉蹌地後退,卻發現入口已經被兩個人給堵住了。
  “快退回去!”坦尼斯吃了一驚道。“快跑!誰?費資本!不可以,你這個老瘋子!我們得趕快跑!這些死靈衛士——”
  
      “喔!冷靜下來。”老人前南道。“年輕人就是愛緊張。”他轉身協助另一個人走進來。那是金月,她的頭發反射著光芒。
  
      “沒關系,坦尼斯。”她柔聲說。“你看!”她將被風拉開,她身上所佩戴的護身符開始發出藍光。“費資本說它們會讓我們通過的,坦尼斯,只要看到這個護身符。他話還沒說完,護身符便開始發出了光!”
  
     “不可以!”坦尼斯打算強迫她退回去,但費資本瘦弱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是個好人,半精靈坦尼斯。”老法師緩緩地說著,“但你太愛擔心了。放輕松點,讓我們把這些衛士請回永恆的睡眠中。
  
     把其他人帶過來,好嗎?“
  
     坦尼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金月、費資本及河風走過去時,他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他們當著坦尼斯的面,慢慢地走過兩列大開的石門,他們經過後,門後的一切動靜都停了下來。即使在這個距離,坦尼斯還是感覺得到邪惡的氣息正慢慢地消散。
  
     其余人鑽入洞口爬進來後,他只能以聳肩來回答他們的疑惑。羅拉娜進來的時候一言不發,他扶著她時,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地冰冷的手,況且她的唇上有血痕。
  
     坦尼斯頓悟她一定是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尖叫出來,坦尼斯內疚地想說些話來哄哄她,但她卻高高地抬起頭,故意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其他人匆忙地跟在金月後頭跑,但泰索何夫卻停下來窺探著其中一座墓穴,他看見一個穿著破爛盔甲的高大身影躺在一具石棺中。化成枯骨的手緊握著他身上的長劍。泰斯好奇地看著皇家紋章,試著要念出上面的字來。
  
      “SOhi Nulnqu TsalaIDth ”坦尼斯站在坎德人背後念著。
  “這話是什麼意思廣泰斯問。
  “死後依舊忠誠。”坦尼斯沉聲低語。
  
     在墓穴的西邊,他們看見一對巨大的銅門。金月輕易地推開門,帶著大伙走向通往另一座大殿的回廊。他們在大殿裡所碰到唯一的麻煩,是如何說服矮人走出來。
  
     這一整座大殿是整個斯拉莫瑞裡唯一逃過大災變而毫發無傷的房間。佛林待不厭其煩的向所有肯聽的人解釋,它的秘訣在於矮人高超的建築技術,特別是支撐大殿的二十三根柱子。
  
     唯一的出路是大殿盡處另外兩扇相同的銅門,通往西邊。佛林特硬是將自己從拉子旁挪開,仔細檢查每一道門,嘴裡嘟噥著不知兩個門各自通往何處,或是有些什麼東西。經過一陣短暫的討論之後,坦尼斯決定走右手邊的那扇門。
  
     這扇門引領著他們走了大約三十尺的路,隨後便遇見另一扇單邊的銅門。這扇門看來是鎖著的。卡拉蒙撞過。敲過、撬過,卻一點用也沒有。
  
     “沒辦法,”大漢抱怨。“一動也不動。”
  
       佛林特觀察了卡拉蒙一陣子,接著走向前去檢查了門,他隨即嗤之以鼻地說,“這是個假門嘛!”
  
      “看起來像真的呀!”卡拉蒙說,懷疑地看著這扇門,“連門樞都有耶!”
  
      “當然有!“佛林特不屑地說。”假門又不是設計來讓人一眼看穿用的,這種常識連溪谷矮人都知道。”“所以這條路是死路!“依班不耐煩地說。
  
      “退後!”雷斯林低聲說,小心翼翼地將手杖貼近牆。他將雙手放在門上,只以指尖觸碰門,然後念道,“凱砂蘭。帕克裡歐!”
  
       一陣橘色的閃光出現,但並非從門,而是從牆上發出的!
  “快走!”雷斯林把哥哥往後一拉,整面牆連著銅門一起開始閃爍。
  
      “快點,得在它關閉前過去!”坦尼斯說,每個人都快速地沖進去,卡拉蒙扶著腳步踉踉蹌蹌的雷斯林。
  
      “你還好吧?”當牆壁轟然關上後,卡拉蒙問道。
  
      “還好,這種無力感總會消失的,”雷斯林低聲說。“這是我頭一回施展費斯坦但提勒斯法本書中的法術。這道開啟術確實有效,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吃力。”
  
      這道門又再領著他們直直往西走了四十尺,忽而彎向南、忽而彎向東、隨後又向南。到了盡頭,又被另一扇門擋住。
  
       雷斯林搖搖頭,“法術只能施展一次。我的腦中現在是完全一片空白了。”
  “火球術可以打開這扇門。”費資本說。“我想我應該記得這個法術——”
  “不要,老先生!”坦尼斯急忙說:“在這麼窄的走廊裡施展,會把我們都烤熟的。泰斯——”
  
      坎德人靠近門,用力推了推。“討厭,門開了。”他很失望沒有機會開鎖。他往裡面瞧。“又是另外一個房間。”
  
      大伙小心地進去,雷斯林用法杖的光芒照亮整個房間。房間是正圓形的,直徑大約一百尺。他們正對面,也就是正南方的地方又有一扇門。房間的正中央則是——“一根彎曲的柱子!”泰斯咯咯笑道:“你看哪!佛林特,矮人作了根彎曲的柱子!”
  
      “如果他們這樣做,他們一定有很好的理由。”矮人推開炊德人,上前去仔細瞧瞧那根高細的柱子。它的確是歪斜的。
  
      “嗯……”佛林特陷入沉思。突然——“你這個笨蛋,這才不是柱子!”‘佛林特突然叫道,“這是條巨大的鐵鏈!看,它是掛在地上一個鉤子上面。”
  
     “那麼我們是在鐵鏈之室啦!”吉爾賽那斯興奮地說著。“這裡就是帕克塔卡斯著名的防衛系統。我們就快要進到要塞裡面了。”
  
      大伙聚集在一起,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串巨大的鐵鏈。每一段鐵鏈都同卡拉蒙一樣高,更有如老橡樹的根部一樣粗。
  
      “這個系統有什麼用?”泰索柯夫問著,心中隱隱希望能夠爬上鐵鏈。“這條鐵鏈通往哪裡?”
  
      “這條鐵鏈連接那個裝置。”吉爾賽那斯回答。“至於它是如何作用的,我可不清楚。機械的事情得問那位老矮人才行。我只知道,如果這條鐵鏈從鉤子上松開來,”他指著地板上的鉤子,“巨大的花崗巖就會擋住整個要塞的門。克萊恩上沒有任何的力量可以打開它。”
  
      吉爾賽那斯加入其他人搜尋暗門的行列,把坎德人留在那裡。後者徒勞無功地想要看清楚這個裝置的模樣。
  
      “看這裡!”他終於指著北方牆壁上的一條酷似門縫的線大叫,“一扇密門!
  這一定是要塞的入口!“
  
      “這是門把。”泰索何夫指著門底下的一個五環道。“矮人露出馬腳了。”他對著佛林特笑道,“這是個看起來就是很假的假門。”
  
      “所以不要隨便相信它的外貌。”佛林特淡淡地說。
  “咋!矮人也會有偷懶的時候。”依班低下頭去想打開門。
  “別打開!”雷斯林突然說道。
  “為什麼不?”史東問。“為了留點時間,讓你在我們進入帕克塔卡斯前先通風報信嗎?”
  “如果我要出賣你,騎士,你早已被出賣了幾百次!”雷斯林瞪著密門說。
  “我感覺門後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我只有在——”
  他停下來打了個冷顫。
  “在哪裡遇過?”他哥哥柔聲問。
  “大法師之塔!”雷斯林嘶啞地說。“我警告你們,不要打開這扇門”
  “去看看南方的門通往哪裡。”坦尼斯告訴矮人。
  
      佛林特走向南方的門,用力把它推開。“我只看見這扇門通往另一個與其他走道完全相同的回廊。”他回報道。
  
      “再過一扇密門才是通往帕克塔卡斯的路。”吉爾賽那斯再重復了一遍。在其他人來得及阻止他之前,他低下身用力拉開門。
  
      “你會後悔的!”雷斯林開始咳嗽。
  
      門打開後,後頭是間大房間,房間裡滿是黃色有如磚塊似的東西。雖然它們都滿了灰塵,但依舊看得出黃澄澄的色澤。
  
      “寶庫!”依班大喊。“我們找到姬斯——卡南的寶藏了!”
  “全都是黃金。”史東冷冷地說。“都不值錢了,這年頭只有鋼還值些錢……”
  他的聲音逐漸變小,眼睛害怕地圓睜。
  “怎麼了?”卡拉蒙大喊著抽出劍。
  “我不知道。”史本用幾乎分辨不出來的聲音說。
  “
      我知道!”當不知名的物體逐漸在眼前成形的時候,雷斯林硬擠出了這麼一句話。“這是黯精靈的靈魂!我警告過你們不要打開門的。”
  
      “快想點辦法呀!”依班步履踉蹌地後退。
  
      “收好你們的武器,笨蛋!”雷斯林用尖銳的聲音說。“你們打不過她的!她只要碰一下就可以輕易地殺死你們,如果她開始嚎叫時我們還待在這裡,我們就死定了。她連聲音都可以殺人。
  
      走,快離開!快點!從南邊的門!“正當他們轉身的時候,寶庫裡面的黑影開始慢慢地聚集成形,匯聚成一個冰冷、美麗的黯精靈女子,一個許久以前因犯下可怕罪行而被處死的精靈。後來擁有強大力量的精靈魔法師囚禁了她的靈魂,強迫她看守國王的寶庫。當她看見這些活生生的軀體時,她不禁伸出雙手,渴望溫暖的肉體,之後,她放聲吼出她對於所有活物的仇恨和忌妒。
  
      大伙連忙轉身逃跑,忙亂中彼此撞成一團,彼此推擠著從銅門逃出去。卡拉蒙撞到弟弟,後者手上的瑪濟斯法杖掉落在地。
  它並沒有摔碎,只有龍焰的威力才能破壞它。
  但光芒熄滅,整個房間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邪靈見到獵物逃出她的魔掌,立刻現身在鐵鏈之堂中,她的手輕拂過依班的臉頰。
  
      他被凍得尖叫出聲來,腳下一個不穩,倒了下去。史東抓住他,將他拖進走廊中,雷斯林和卡拉蒙拾起瑪濟斯法杖,三步並兩步地擠過鋼門。
  
      “大家都到齊了嗎?”坦尼斯問,滿心不情願地合上門。然後,他聽見了一聲可怕的叫聲,讓他的心跳也跟著停了幾拍、恐懼壓迫得令他難以呼吸。叫聲停了下來,他的心髒痛苦地恢復了跳動。邪靈再次張口預備尖叫。
  
     “沒時間看了!”雷斯林說。“哥哥!快關上門!”
  卡拉蒙使盡全身的力量推擠那扇門。它轟地一聲關上,余音不絕於耳。
  “這阻止不了她的!”依班驚慌失措地大喊。
  “確實不行。”雷斯林柔聲說。“她的法力極高,遠高於我。
  
      我可以在門上施法,但這會消耗我很多力量。我建議你們盡量逃。一旦法術失效,我說不定還能拖一陣子。”“河風,帶著大家逃。“坦尼斯命令道。”我和史東留在這裡陪雷斯林和卡拉蒙。“
  
      
其他人快步在黑暗的走廊中逃竄著,間或忍不住好奇地回頭看。雷斯林誰也不理,把法杖交給哥哥。一交到外人的手中,法杖的光芒立刻就熄滅了。
  
       法師把雙手放在門上,手掌平貼。閉上眼,他強迫自己全神貫注在魔法上。
  “卡莉絲安。邦拙南——”突如其來冰冷的感覺打斷了他的集中力。
  
      黯精靈!她知道他要施什麼法術,所以試著擾亂地!在大法師之塔中與黯精靈交戰的回憶再度浮現腦海中。他試著忘卻那場毀了他的身體,更幾乎毀了他意志的可怕戰爭,但他感覺到自己逐漸失控。他忘了咒語!門開始搖動。黯精靈要闖過來了!
  
      突然有一股他只感受過兩次的莫名力量自體內源源湧出——一次是在大法師之塔裡,一次是在沙克沙羅斯的黑龍面前。這股似曾相識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復誦著咒文。雷斯林用著一種不屬於他的清朗嗓育大聲的念出咒文——“卡莉絲安。
  
      邦拙南因。卡拉——依馬拉斯!“門的另一邊傳來失望的吼聲。門撐住了,法師軟癱下來。
  
      卡拉蒙將法杖遞給依班,自己則扶起弟弟,隨著其他人沿黑暗的走廊前進。另一道密門在佛林特的手中輕易開啟,一群人隨後進入一連串雖不長、但卻滿是瓦礫的甬道。
  
      大伙余悸猶存的踏過這些瓦礫。最後,他們終於來到一間堆滿箱子的房間。河風點起牆壁上的一支火把。每個箱子都是針死的,有些標著索拉斯,有些標著蓋特威。
  “
      這就是了,我們進入要塞了。”吉爾賽那斯用著勝利的口吻說道。“我們現正站在帕克塔卡斯的地窖中。”
  “
      感謝真神!”坦尼斯歎著氣、在地板上坐下來,其他人紛紛跟著坐在他身旁。
  
      突然間,他們發現費資本和泰索何夫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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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10:40
第三十三章 迷路·計劃被出賣!


      泰索何夫事後怎麼也記不起鐵鏈之室裡最後幾分鐘的光景。

  他只記得自己問黯精靈?哪裡?」並且踮起腳想看個清楚,突然間發光的手杖掉落地上。他只聽見坦尼斯大喊,還有一陣讓坎德入完全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的哀號聲。一隻強壯的手將他攔腰抱起把他舉在空中。

  「快爬!」下頭傳來一陣聲音喊道。

  泰索何夫伸出手,抓住冰冷的鐵鏈開始往上爬。他聽見底下一座門轟然而閉的聲音,黯精靈又再度毛骨驚然地尖叫起來。這回聽起來沒有那麼要命反而有種前功盡棄的意味在。泰斯希望,這表示他的朋友都還完好無恙。

  「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遇到他們?」他柔聲自問,逐漸感到一絲孤單。然後,他聽見了費資本的自言自語,心情立刻輕鬆起來。他並不孤獨。

  坎德人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包圍。他只能憑著感覺來攀爬,正當他感到非常疲累時,一陣涼風吹拂過他的臉頰。他感覺到(而不是看到)他應該已經到了鐵鏈和整個防衛系統相連之處。如果能看得見就好了!接著他突然想起,他身邊就有一個魔法師。

  「我們可能需要點光。」泰斯喊道。

  「框?哪裡?」費資本差點一個重心不穩、掉了下去。

  「不是框!是光!」泰斯攀著鏈條,耐心說道。「我想我們應該已經快到頂了,最好把四周的環境看清楚。」

  「喔,當然。我想想,光……」泰斯看見法師伸手在袋裡不斷摸索。他很快就找到了需要的東西,發出一聲勝利的低呼後,法師念了幾個字,帽子旁立刻出現一枚小小的黃色光球。

  發光的小光球飄上來,繞著泰索柯夫打轉,彷彿是在打量著他,然後回到了自豪的法師身邊。泰斯簡直完全著迷了。他有著一籮筐有關這枚小光球的問題,不幸的是,他的手已經開始發顫,老法師看來也撐不了多久。他知道自己最好趕緊找出離開這條鐵鏈的方法。

  他往上瞧去,果然如他所料,兩人已經抵達要塞的頂端。鐵鏈盤繞在一個巨大的木製齒輪上,齒輪中心則是另一個同樣巨大的鐵製軸心,牢牢地釘在巖石中。鐵鏈則緊緊地咬合在有如樹幹股碩大的輪齒上,整條鐵鏈延伸到炊德人右手邊的一個管道裡。

  「我們可以爬上那個齒輪,然後沿著鐵鏈爬進那個通道。」坎德人指著那頭說。

  「你可以把光照到那邊去嗎?」

  「光,去輪子那邊。」費資本下了指示。

  小光球在半空中漂浮了一陣子,以一種顯然不願意的態度搖晃著。

  費資本皺起眉頭。「光,去輪子那邊!」他斬釘截鐵地重複道。

  小光球飛快地衝向法師的帽子後躲藏。費資本氣得用手去抓,差點讓自己掉了下去,無奈中只得繼續用雙手緊抱著鐵鏈。小光球在他身後快樂地舞動著,似乎愛上了這樣的遊戲。

  「喔,我猜我們已經有足夠的光了。」泰斯說。

  「年輕一代真是連點規矩也沒有!」費資本咕噥道。「他的父親才稱得上是枚真正的光球……」老法師越爬越高,聲音也逐漸變小,小光球則繼續漂浮在他破爛的帽尖。

  泰斯很快地攀達了齒輪的第一齒。確定這些齒都很堅固而且好爬後,泰斯便一個接一個地爬過,直到了頂端為止。費資本將袍子捲到臀後,用令人佩服的矯健身手眼了上來。

  「你可以請那位照亮前面的通道嗎?」泰斯問。

  「光,去通道。」費資本枯瘦的雙腿夾住鐵鏈,命令著。

  小光球似乎在遲疑著。它慢慢地飄向通道的邊緣,就在那兒停了下來。

  「進通道去!」法師命令者。

  小光球拒絕照做。

  「我猜它大概是怕黑吧。」費資本愧疚地說著。

  「天哪,真特別!」坎德人驚訝地說。「好吧!」他想了一會兒。

  「如果它可以停在現在所停的這個位置,我想我就可以沿著這道光爬過去。看起來這邊離那通道只有十五尺左右的距離。」距離地面還有幾百尺,更別提那個堅硬的巖石地面了,泰斯這樣想。

  「真該有人上來潤滑這玩意兒才對。」費資本不滿意地看著軸承。「時下都是這樣,大家都不願意常常檢修。」

  「他們沒這樣做反而令我覺得高興呢!」泰斯朝鐵鏈爬去,邊輕聲說著。爬到一半時,泰斯開始幻想起掉下去的滋味,一直掉一直掉,最後撞上底下的地面。他很好奇究竟全身砸爛在地面會是什麼感覺……

  「快走啦!」費資本趴在鐵鏈上,從坎德人身後大喊。

  泰斯連忙爬進通道口,小光球在等待著他們的地方,跳到那邊的地上。小光球也飛快地跟了進去,費資本這時才終於抵達通道口。就在最後一刻,他竟然滑了一跤,幸好泰斯抓住他,救了他一命。

  他們終於可以坐在地板上休息,突然間,老人的頭猛地一抬。

  「我的枴杖!」他說。

  「怎麼了?」泰斯打著呵欠,正猜想著現在幾點了。

  老人掙扎著站起來。「忘在底下了。」他喃喃自語,回頭朝鐵鏈走去。

  「等等!你不可以回去!」泰索何夫如夢初醒地跳起身來阻止他。

  「誰說的?」老人生氣地說,鬍子跟著科動起來。

  「我是說……」泰斯頓了一下,「會很危險的。但我和你感同身受:我的胡帕克杖也留在底下了。」

  「嗯!」費資本滿心不情願地坐回去。「它有魔力嗎?」泰斯一會兒之後問道。

  「我向來不確定。」費資本說。

  「那麼——」泰斯豁達地說,「或許等我們事情全部了結後,可以回頭再找找看。現在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他四處打量著通道。從地板到天花板大概有七尺左右。巨大的鐵鏈從頭頂上延伸出去,旁邊繫著許多小鐵鏈,直伸進盡頭一個幽暗的洞穴裡。泰斯往裡面看去,可以依稀看見巨大的石塊。

  「你猜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泰斯問。

  『午餐時間」。老人說。「我們可以就在這邊休息。這裡看來沒什麼不妥的地方。 」他又坐了回去。拿出了些乾糧,大聲地咀嚼著。小光球在四處遊蕩,最後停在法師的帽緣。

  泰斯坐在老法師身邊,開始吃起自己的乾糧來。沒多久,他聞到了一股怪味,好像是燒舊襪子的味道。抬起頭,他不禁歎了一口氣,拉拉法師的袍子。

  「呃,費資本——」他說,「你的帽子著火了。」

  「佛林特!」坦尼斯嚴肅地說道,「我只說最後一次。泰斯不見了,我和你一樣的難過,但我們不能夠回頭!他和費資本在一起,這兩個人你很清楚!他們會設法渡過任何難關的。」

  「還得先假設他們不會把整座要塞弄垮才行。」史東喃喃道。

  矮人把眼淚擦乾,瞪著坦尼斯,猛然轉身,找了個角落,悶悶不樂地坐了下來。

  坦尼斯也坐了下來,他知道佛林特的感受。雖然這感覺很奇怪,但不知道有多少次,坦尼斯會覺得只要有機會掐死這個炊德人,他會十分樂意這樣做。但失去了他,坦尼斯又開始懷念起他所做的種種蠢事。泰斯渾身上下所溢散著的那種打從心底、毫無畏懼的快樂氣息,讓他成了一個寶貴的夥伴。沒有任何危險可以讓泰斯退縮,所以他也從來不會放棄。危急的時刻,他總不會忘了自己該做什麼。雖然不見得每次都做對,但至少他隨時隨地準備好要行動,坦尼斯苦笑著。只希望這次不會是他此生最後一道難關,他心中如此想著。

  大伙休息了大約一個鐘頭,吃著乾糧,喝著方才發現的深井井水。雷斯林終於恢復了意識;但卻什麼也吃不下。他啜了幾口水後,便又軟癱了下去。卡拉蒙遲疑地告知雷斯林費資本的事,擔心他可能會受到太大的打擊。但雷斯林只是聳聳肩,隨即沉沉睡去。

  恢復了精力後,坦尼斯站起身來走向吉爾賽那斯,注意到精靈正在全神貫注地解讀一張地圖。經過羅拉娜身邊時,他禮貌性地報以微笑,但她卻裝作沒看見。坦尼斯只得歎口氣離開。他已經開始後悔當初那些粗魯的責備,但他不得不承認在各種突如其來的狀況下,她的表現的確很好。她毫不遲疑地將交代給她的事情辦好。

  坦尼斯覺得自己應該道個歉,不過這一切得等到和吉爾賽那斯商量過之後才行。

  「你有什麼計劃?」他在一個木箱上坐下來,問道。

  「對啊,我們現在在哪裡?」史東問。很快地,每個人都擠往精靈身邊,一同看著那張地圖,只有雷斯林似乎是睡著了;但坦尼斯還是從他理應合上的眼皮間看到一絲金色的閃光。

  吉爾賽那斯把地圖攤開來。

  「這裡是帕克塔卡斯要塞和周圍的礦區,」他指著說。「我們現正在最底層的地窖裡。沿著這條走廊大約五十尺的地方是他們囚禁婦女之處。這裡則是守衛的房間,正對著婦女的囚房,這是——」他輕輕地點著地圖,「是一頭巨龍的巢穴,就是那頭猛敏那管它叫烈焰的紅龍。因為龍的身軀非常巨大,所以他的巢穴一直延伸到地面的建築,通到第一層猛敏那的房間,穿過第二層,一直連通到外面的天空。」

  吉爾賽那斯無奈地笑著說,「在第一層,猛敏那的房間後面,就是關著小孩子的地方。龍騎將很聰明,他把人質分開,知道這些母親不會拋下自己的小孩,男人則不會拋棄自己的妻兒。小孩子們被另一隻紅龍看守著。大約有三百多名男人在外面山裡的礦坑工作。礦坑裡面還有幾百個溪谷矮人在工作著。」

  「你看來很瞭解帕克塔卡斯。」依班說。

  吉爾賽那斯猛然抬起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可是什麼都沒說。」依班回答。「只不過你既然對這裡這麼瞭解,怎麼說從來沒進來過呢?在斯拉莫瑞裡,我們會不停地遇到差點宰了我們的怪物,不也是怪事一件嗎?」

  「依班——」坦尼斯靜靜地說,「我們已經聽夠了你的懷疑。我不相信我們之中有任何的叛徒。就像雷斯林說的,如果有的話,他早就背叛我們了。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

  「為了要把我和白金碟引誘到猛敏那大王面前。」金月柔聲說。

  「他知道我在這裡,坦尼斯。我和他所信仰的力量十分接近。」

  「真可笑!」史東不屑地說著。

  「不,這不好笑。」金月說。「記得嗎?天空中有兩個星座不見了。一個是黑暗之後。我只能從白金碟上獲知少許的線索,黑暗之後也是古老真神之一。善神和惡神的力量彼此相對,中立之神則努力要維持雙方的平衡。猛敏那把奉黑暗之後,我則是敬拜米莎凱;這就是米莎凱所說過的恢復平衡。我所帶來的光明希望正是他所害怕的,所以他正盡了全力要找到我。我在這裡待得越久……」她沒有把話說完。

  「就因為這樣,所以我們更不該互相猜忌下去。」坦尼斯接下去,他的眼光投向依班。

  戰士聳聳肩,「大家也說夠了。我還是站在你們這邊。」

  「你的計劃呢?吉爾賽那斯?」坦尼斯問道,同時有點生氣地發現史東、卡拉蒙還有依班正飛快地交換著眼色。這三個人打算合作對抗精靈,他想;或許他自己也是半斤八兩,之所以相信吉爾賽那斯,只因為他是個精靈。

  吉爾賽那斯也看見了他們交換眼色的樣子。他目不轉睛地瞪著他們許久,然後以一種小心翼翼的語氣講話,似乎不願意揭露任何非必要的內幕。

  「每天傍晚,會有約十到十二名婦女離開她們的牢房,送食物給在礦坑工作的男子。龍騎將用這種手段讓男人們確定他沒有背棄承諾。同樣的,婦女們因此可以每天探視她們的子女一次。我和我手下的計劃是假扮成女性,到礦坑裡通知這些男人我們釋放人質的計劃,提醒他們預先作好攻擊的準備。其他的則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內了。我們的間諜還回報了一件特別的事情,那只看守孩子們的守衛似乎有些異樣,但詳細的情形我們無從得知。」

  『什麼異常——?」卡拉蒙正準備要問,卻看見坦尼斯的眼神,便立刻改口道,

  「我們什麼時候攻擊?那只叫烈焰的龍該怎麼對付?」

  「我們明天一早就突擊。猛敏那大王和那只惡龍一定會加入那時已經抵達奎靈那斯提外圍的軍隊。這一次的攻擊他已經籌劃很久了。我相信他不會輕易的錯過。」

  所有的人繼續討論著這個計劃,並略作修改,使它更加完善,最後大夥一致同意這個看來還算合理的計劃。他們將東西收拾完畢,卡拉蒙叫醒自己的弟弟。史東和依班將通往外面的大門推開。

  看起來似乎空無一人,雖然他們可以聽到對面的房間傳來粗魯、醉醺醺的笑聲。

  是龍人。大伙靜悄悄地,偷偷地溜進這條幽暗的走廊。

  泰索何夫站在他命名為機關房的房間裡,全心看著小光球所照亮的走廊。炊德人開始覺得氣餒起來。這是種他不喜歡的感覺,就像他有一次吃了一整個從鄰居那邊拿來的綠番茄派的感覺一樣。直到現在止,氣餒和綠番茄派這兩種東西都還會令他有嘔吐感。

  「一定有路出去的!」坎德人說。「他們一定得常常上來檢查這個機關,或是上來欣賞,舉辦導覽什麼的!」

  他和費資本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在走廊裡走來走去,爬過錯綜複雜的鐵鏈。

  他們什麼都沒找到,這附近地方似乎早已被人遺棄,並且滿滿覆著一層灰。

  「說到光亮。」老法師突然說,雖然他們根本沒談到這個東西。

  「看看這邊。」

  泰索柯夫照做了。就在靠近通道入口的地方,微弱的銀光從牆壁底端的一道裂縫中滲出。他們可以聽見吵雜聲,而後光越來越亮,似乎底下的房間亮起了火把。

  「也許那條路可以出去。」老人說。

  泰斯輕手輕腳地跑過去,跪下來向細縫裡窺探著。「快過來!」

  兩個人看見了一個巨大的房間,裡面的裝飾極盡奢華之能事。

  幾乎在猛敏那控制底下的一切豪華裝飾、擺設,全被運到這來點綴龍騎將的房間。一個華麗的王座放在房間的盡頭。稀有、無價的寶貴銀鏡環繞著整個房間,藉著特殊的擺設,每一個發抖的俘虜不管在這個房間中怎樣移動,都只會看到龍騎將那猙獰、有角的面具瞪著他。

  「那一定就是他了!」泰斯壓低聲音對費資本說。「那傢伙肯定就是猛敏那大王了!」 坎德人敬畏地深吸一口氣,「那一定就是他的那只紅龍——烈焰。吉爾賽那斯對我們說過,就是他殺了索拉斯所有的精靈。」

  烈焰,或是派烙斯(他真實的名字是個秘密,只能讓龍人,或是其他的龍類知道。凡人是無緣得知的。)是只古老而且巨大的惡龍。派烙斯是黑暗之後賞賜給她牧師的禮物。事實上,派烙斯是來監視猛敏那的,因為後者對於發掘古老真神的真相已經有些接近偏執的恐懼。克萊恩每位龍騎將都擁有一隻龍,但不見得都是如此的強大及聰明。因為派烙斯另有任務,一個直接由黑暗之後指派給他的任務,連龍騎將都不知情,只有惡龍們知道真正的實情。

  派洛斯的任務是搜索安塞隆大陸這地區,搜索一個人,一個擁有著許多名號的人。

  黑暗之後稱呼他為永恆之人。惡龍們則叫他綠寶石之人。他的人類名字叫做貝倫。也就是因為對這人的搜捕,才會讓派烙斯此刻強忍著回巢穴午睡的慾望,出現在龍騎將的房間中。

  派烙斯收到通知,修馬斯特。投德抓到兩個囚犯前來接受審訊。貝倫或許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每一場審訊它都會現身,雖然對他來說十分無趣。只有一點,派烙斯覺得有意思些,那就是猛敏那把俘虜『餵龍』的時候。

  派烙斯躺在這個龐大房間的一側,完全地佔領了那角落。他巨大的翅膀折疊在身旁,每一次的呼吸都有如誅儒製造的蒸汽引擎般的讓身體顫動。他不小心打了個瞌睡,舒服地輕輕翻了個身。

  一個珍貴的花瓶掉到地板上砸了個粉碎。猛敏那正在研讀奎靈那斯提的地圖,不禁從書桌前抬起頭來。

  「在你把這地方全部搗毀前,趕快給我變身!」他大吼。

  派烙斯睜開了只眼睛,冷冷地看著猛敏那一陣子,然後不情願地念出一句魔法。

  巨大的龍開始像影子般地閃爍著,然後慢慢地凝聚、集中成一個男子的的身形,瘦削,一頭濃密的黑髮,臉型單薄,有著一雙閃閃發光的紅色眼眸。穿著紅袍的人形派烙斯走到猛敏那王座前的桌子旁,坐了下來。他交疊著雙手,用無法掩飾的輕蔑態度看著猛敏那壯碩,肌肉則結的背部。

  門上傳來一陣搔爬聲。

  「進來!」猛敏那心不在焉地說著。

  一個龍人守衛領著修馬斯特和他的俘虜進來,然後關上巨大的銅門。猛敏那頭也不抬地專心研究他的戰略,讓修馬斯特著實等了好一會兒。之後,他瞥了修馬斯特一眼,步上了王座的台階,台階是特別模仿怒張的龍口所雕刻的。

  猛敏那看起來無比的威嚴。他高大、壯碩的身軀穿著穿著深藍色、鑲著金邊的龍鱗甲。猙獰的龍騎將面具這著他的臉孔,以一種少見於壯碩之人身上的優雅姿態,靠著王座坐了下來,帶著手套的手憐惜地撫摸著身邊一個黑色鑲金的釘頭錘。

  猛敏那不耐地看著投德和他的兩個俘虜,他知道投德是為了彌補他上回放走那名牧師的罪才抓來這兩個俘虜。當猛敏那從他的龍人口中得知一個符合描述的女子從車隊裡逃了出去後,他便非常的生氣。投德差一點就為此而送命,但這個大地精特別擅長求饒和哀號,所以才逃過一劫。今天猛敏那本不想接見這傢伙,但他心裡有種不安,煩躁的感覺,彷彿他所統治的領域出了問題。

  就是那個該死的牧師!猛敏那想。他可以感覺到她的力量越來越接近,讓他感到緊張和不安。他專注的觀察著投德帶來的兩個犯人。確定沒有人符合那些逃出沙克沙羅斯人的外貌,猛敏那不禁在面具後皺起了眉頭。

  派烙斯對這兩名囚犯的反應則是完全不同。變身後的惡龍從椅子上微微站起身來,瘦削的手緊抓住黑檀木的桌子,竟然在上面留下了手印。它興奮地幾乎發抖,好不容易才強迫自己冷靜地坐下來。只有他有如燃燒著火焰般的雙眼,透露出他看到這兩個犯人時的激動。

  其中一個囚犯是個溪谷矮人,事實上就是塞斯頓。他手腳都被鏈條鎖住(投德可不敢冒險),幾乎沒辦法走路。他踉蹌地走向前,害怕地跪倒在龍騎將的面前。

  另一個犯人,那個讓派烙斯如此激動的傢伙是個人類男子,穿著破爛,只呆望著地面。

  「你為什麼要拿這兩個犯人來煩我,修馬斯特?」猛敏那大吼道。

  投德全身的肥肉都開始顫抖,困難地吞嚥著,馬上開始辯解。

  「這個犯人……」大地精踢了塞斯頓一腳,「是放走索拉斯那群犯人的傢伙,至於這個犯人……」他指著那個人類,後者一臉茫然地抬起頭,「被發現鬼鬼祟祟地在蓋特威遊蕩,如您所知,那裡已經變成了軍事禁區。」

  「那又何必要把他們帶過來?」猛敏那大王不耐煩地問道。「把他們和其他的人一起關在礦坑裡就好了。」

  投德開始結巴。「我想那個人類也……也……也許是個間……間諜……」

  龍騎將重新打量著那個人類。他身材很高,看來大約五十歲上下。他的頭髮全白,臉上鬍子刮得乾乾淨淨,看起來卻飽經風霜,刻劃著歲月的痕跡。他的衣服看起來像是個乞丐,搞不好本來就是,猛敏那不耐煩地想:他看起來沒什麼可疑之處,除了他的眼神看來十分的明亮、年輕。他的雙手看起來也像是個年輕人的。

  也許有精靈的血統……

  「這個傢伙是個弱智。」猛敏那最後說。「瞧他像條離水的魚一樣發抖。」

  「我猜他……呃,又聾又啞,大王。」投德說,他開始流汗了。

  猛敏那皺起鼻子。連龍盔都沒有辦法擋住大地精身上的臭味。

  「所以你抓住了一個溪谷矮人,以及一個又聾又啞的間諜?」猛敏那諷刺地說。

  「做的好,投德。你現在應該還可以幫我採一盆花來吧。」

  「只要那是您的命令。」投德嚴肅地鞠躬。

猛敏那禁不住在頭盔底下笑了起來。投德真是只有趣的小動物,可惜他學不會洗澡。猛敏那揮揮手,「退下,全部都退下。」

  「該怎麼處理這些囚犯呢,吾王?」

「今天晚上就拿溪谷矮人來餵烈焰。把你抓到的間諜帶去礦坑。要特別小心他——他看起來很厲害唷!」龍騎將哈哈大笑了起來。

  派烙斯緊抿著雙唇咒罵猛敏那的愚笨。

  投德再度行禮。「你!快來!」他大吼著拉著囚具,男子步履瞞冊地跟著他。

  「還有你!」他用腳踢著塞斯頓,但卻沒有用,溪谷矮人一聽到自己就要被惡龍給吃了,早已一頭昏了過去。一個龍人走進來將他抱走。

  猛敏那走下王座,走到桌前。他把地圖捲了起來。「叫雙足亞龍把計劃送去!」

  他命令派烙斯。「我們明天早上就飛去摧毀奎靈那斯提,隨時準備出發、」

  巨大的銅門在龍騎將身後關上,仍保持著人形的派烙斯站了起來,不安地在房間裡踱步、門上再度傳來了搔爬聲。

  「猛敏那大王已經回到臥房去了!」派烙斯對這樣的打攪感到十分不悅地大喊道,門打開戶一條縫。

  「我想見您,大人。」一個龍人低聲說道。

  「進來!」派烙斯命令道。「小心點。」

  「叛徒的工作十分的順利,大人!」龍人輕聲說。「他只能偷偷溜走一下子,免得他們懷疑。但他已經把牧師騙了進來——」

  「我管那個牧師幹嘛!」派烙斯大吼。「這個消息應該報告給猛敏那知道!不!」

  「等等……」惡龍突然停了下來。

  「我遵照您的指示先來見您。」龍人抱歉地說,準備馬上離開。

「別走!」惡龍舉起一隻手命令道。「這個消息對我來說還是有價值。跟牧師無關。更重要的是……我得和咱們的間諜見個面。

  今晚把他帶到我的巢穴中。不要通知猛敏那。時候還沒到。他說不定會壞事。

  「派烙斯腦中飛快地轉著,陰謀逐漸開始成形。

  「猛敏那現在只管關心奎靈那斯提就好。」

  龍人離開房間之後,派格斯又繼續踱著步,不停地揉搓著雙手,臉上帶著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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