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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瑪格麗特‧魏絲&崔西‧西克曼-【龍槍編年史】(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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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11:11
第三十四章 寶石的傳說·發現叛徒·泰斯的困境


   「不要動手動腳,你這個魯莽的男人!」卡拉蒙捏著嗓子說,一巴掌打在依班偷掀他裙子的手上。

  女人們看到眼前這滑稽的景象,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坦尼斯緊張地看著門口,擔心警衛會因此而起疑。

  馬麗塔看見他擔心的神色。「別擔心那些守衛!」她聳聳肩說。「這一層只有兩個守衛,大部分的時間他們都醉醺醺的,在大軍出發之後更是變本加厲。」她放下手上的女紅抬起頭來,看著這些女子。「可憐的小東西,能讓她們開懷大笑總是好的。」她柔聲說。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事情值得她們開懷大笑了。」

  這個牢房裡一共擠了三十四名的婦女,馬麗塔說一旁還住著六十多個。情形糟到讓他經歷練的眾人也感到吃驚。地上只是簡陋地舖著稻草。婦女們除了幾件衣服外便身無長物。她們只有每天早上可以出門去活動活動筋骨。剩下的時間只能看到龍人們穿著的制服。雖然她們只被關了幾個禮拜,但每個人的臉色都十分蒼白,加上營養不足,身體更是極度的虛弱。

  坦尼斯放下心來。雖然他只認識馬麗塔幾個小時,但他知道應該相信她。大伙衝進牢房時,是她安撫了這些驚煌的婦女。是她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計劃,並且同意這的確值得一試。

  「我們的男人會跟著你們。」她告訴坦尼斯。「但那些高層追尋者會帶給你們麻煩。」

  「高層追尋者議會?」坦尼斯吃驚地問,「他們也在這裡?是囚犯嗎?」

  馬麗塔皺著眉點點頭。「這就是他們相信這個邪惡牧師的代價。但他們不想離開,他們沒有理由呀!龍騎將不讓他們在礦坑裡工作!但我們和你們站在同一邊。」

  她看著四周,每個人都堅定地點著頭。「只有一個條件,不能讓孩子們陷入危險之中。」

  「這一點我無法保證。」坦尼斯說。「我不是好戰成性,但我們或許要打敗一隻龍才能夠找到他們——」

  「和一隻龍戰鬥?你是說焰擊?」馬麗塔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啐!根本沒必要和那只可憐的生物戰鬥。事實上,如果你膽敢傷害那只龍,會有一半的孩子準備找你算帳,他們都很喜歡她。」

  「喜歡一隻龍?」金月問。「她是怎麼做到的?對他們施法術嗎?」

  「不,我甚至懷疑焰擊還能施展得出法術。」馬麗塔同情地微笑。「那只可憐的生物幾乎已經半瘋了。她自己的小孩在某場可怕的戰役中犧牲了。在她的腦袋裡,我們的小孩,現在就是她的小孩。我不知道猛敏那是在哪裡找到她的,但他真是該死,總有一天他會得到報應的!」她猛力扯斷手中的線。

  「要救出那些小孩並不太困難。」她看見坦尼斯憂心沖忡的樣子,又補上一句。

  「焰未通常很晚起。我們餵孩子們吃早餐,帶他們出去活動活動,她連動都不動。」

  「她睡醒之前不會知道孩子們已經走了,可憐的傢伙。」

  這些婦女們第一次有了希望,開始修改舊的衣服好穿在這些戰士身上,一切都很順利,直到他們開始試穿的時候。

  「刮鬍子?!」史東暴怒地大吼,婦女們害怕地從地身邊退開。

  史東直對這喬裝改扮的主意不以為然,但終究還是勉強接受了。這看來是唯一能在光大化日下,自由穿越要塞問巨大廣場的最好辦法。但他表示,他寧願死在龍騎將手中一千次,也不願意刮掉鬍子。直到坦尼斯建議用絲中遮住他的臉之後,他才勉強冷靜下來。

  好不容易安撫了這一個,另外一個狀況又出現了。河風說他絕對不願意打扮成女人的樣子,沒有人可以說服他。金月將坦尼斯拉到一旁,悄悄地說明了實情:原來在他們的族中,懦弱的戰士才會被迫穿上女人的衣服,直到洗刷恥辱為止。坦尼斯聽了之後一時也無能為力,反正馬麗塔也不知道要怎麼將衣服修改得合他的身。

  經過漫長的討論後,眾人覺得河風可以穿上長長的斗篷,倚著枴杖,假扮成老女人。之後一切就非常順利了。至少短時間內是如此。

  羅拉娜走近在房間角落蒙上絲巾的坦尼斯。

  「你為什麼不刮鬍子?」羅拉娜瞪著他的鬍子問道,「難道真如吉爾賽那斯所說的一樣,你存心要誇耀你的人類血統嗎?」

  「我不是要故意誇耀。」坦尼斯最後還是回答了。「只不過我不願意一直否認下去,如此而已。」他吸了一口氣。「羅拉娜,我很抱歉在斯拉莫瑞裡對你那種態度。我不應該 ——」

  「你是應該那樣做。」羅拉娜打斷他。「我的所作所為全然是個被愛沖昏頭的小女孩。我的愚笨讓你們深陷危險。」她的聲音停了一會,但很快地便恢復過來。

  「不過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我會證明我可以和你們一起行動。」但是她自己也不確定該怎麼做。雖然她自傲地說自己的戰技不差,但事實上她從未殺過生。她的手不停地在背後翻攪著,不讓坦尼斯發現她在發抖。她擔心一旦她坦白一切,說不定會撲向他懷中、難以自持;所以她故意走得遠遠地,去幫吉爾賽那斯化妝。

  坦尼斯對自己說該為羅拉娜更加成熟的表現而感到欣慰。他仍不願承認當他注視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時,會感到一陣悸動。

  下午的時光過得很快,到了傍晚婦女送飯去礦坑的時間了。

大伙忘記原先的歡笑,靜靜地等看守衛的來臨。另一個危機還是出現了。雷斯林不停地咳著,最後他覺得自己沒有體力跟上來。

  他的哥哥自願留下來陪他,雷斯林卻不悅地瞪著他,告訴他別傻了。

  「你今天晚上不會需要我的。」法師低語道。「別管我,我想要睡覺。」

  「我不能把他留在這邊——」吉爾賽那斯開口了,但在接著說下去之前,他們聽見牢房外傳來爪子行走的聲音,以及鍋子匡卿碰撞的聲音。牢門打了開來,兩個酒氣沖天的龍人守衛走了進來。其中一個看到眾家大嬸們,不禁遲疑了一下。

  「快走!」他粗魯地說。

  當『大嬸』們走出去的時候,他們看到六個溪谷矮人站在走廊的轉角處,拖著一大鍋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燉湯。卡拉蒙飢腸轆轆地嗅了嗅,卻不禁掩鼻。龍人們轟然一聲將牢門關上,卡拉蒙回頭看見雙胞胎弟弟身上正裹著毯子、蜷縮在陰暗的角落。

  費資本緊握雙手。「做得好,小傢伙」當老法師見到機關房裡的一面牆應聲而開時,忍不住讚歎道。

  「謝了!」泰斯謙虛地說。「事實上,找到這個密門要比打開它難多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我以為我已經徹底地搜查過每個角落。」

  他開始鑽出門口,突然想到一件事,停了下來。「費資本,你可以叫你的小光球留下來嗎?至少讓我們先確定那邊沒有人,不然黑暗中我會成為一個很明顯的目標,況且我們距離猛敏那的房間又不遠。」

  「恐怕不行。」費資本搖搖頭。「它不喜歡單獨待在黑暗的地方。」

  泰索何夫點點頭,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現在擔心也沒有用。牛奶如果打翻了,自然會有貓去舔乾淨;他母親曾經這樣告訴過他。很幸運地,他所爬進去的走廊顯然是空蕩蕩的。小光球則在他的肩膀上浮蕩。他協助費資本鑽了過來。然後仔細打量著四周。四十尺外,走道突然中斷,接上一條下降的樓梯。東邊牆上的兩扇銅門看來是僅有的兩個出口之一。

  『現在——「泰斯喃喃道,」我們就在王座的正上方。樓梯說不定正是通往那邊。我猜大概有一百萬個龍太守衛著吧?!所以不列入考慮。「他把耳朵貼近門上,凝神細聽。」 沒聲音。我們再觀察一下。「他輕輕地推開那兩扇門。泰斯小心地走進去,留意著週遭的動靜,小光球和費資本則緊緊跟在身後。

  「類似某種畫廊之類的地方,」他看著四周的牆壁,上面掛滿了沾滿青苔和灰塵的壁畫。挑高的窗戶讓泰斯看見外面的星辰和山脈。他知道了自己確切的位置,並在腦中畫出了一個簡陋的地圖。

  「如果我的計算是正確的,西邊是王座的房間,龍穴是在王座的西邊。至少那是我們下午去的時候猛敏那所在的位置。那只龍一定有路飛出去,所以應該有某種通道,也許這裡還有另外一個縫隙,可以讓我們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泰斯專心地思考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費資本。老法師彷彿有什麼目的在房間四處搜尋著,似乎是在找一幅畫。

  「啊,就在這裡,」費資本哺南道,然後轉身低呼道,「泰索何夫!」

  坎德人抬起頭,突然注意到畫正在發著淡淡的光芒。「看那邊!」泰索何夫著迷的說。 「哇!這幅畫繪著龍,長得像烈焰的紅龍,在攻擊帕克塔卡斯然後……」

  坎德人說不出話來。人們,索蘭尼亞騎士騎著尊貴的龍,金色和銀色的龍。他們都帶著閃閃發光的武器。突然間,泰索何夫明白了!世界上還有善龍!如果可以找到他們,將可以和惡龍對抗,還有——「屠龍槍!」他喃喃道。

  老法師對自己點點頭。「是的,小傢伙,」他低聲道。「你明白了,也看到了答案,你會記住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他伸出結繭的手撫摸著歡德人的頭。

  「龍。我剛剛說什麼?」泰斯再也記不得了,也搞不清楚為什麼此刻他會瞪著一幅蓋滿灰塵,根本沒辦法辨認的壁畫。坎德人搖搖頭,費資本一定讓他分心了。

  「喔,沒錯,龍穴。如果我估計的沒錯,就在那邊。」他走開了。

  老法師跟在後面,臉上帶著笑容。

  一群人前往礦坑的路上並沒有想像中那樣的糟糕。他們只看見幾個龍人守衛,每個人似乎都無聊到幾乎睡著。沒有人注意路過的婦女。他們經過一座火熱的熔爐,疲累不堪的溪谷矮人正不停地鼓風煽火。

  快步離開了這令人不快的景象後,一行人進入了礦坑。龍人守衛一到晚上便把男人們關在巨大的洞穴裡,然後回去監視著溪谷矮人。看守這些男人們根本是白費力氣,猛敏那想,這些人類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

  坦尼斯突然覺得猛敏那的想法或許是對的。這些男人確實哪也不會去。他們呆呆地望著金月,絲毫沒有被說服的跡象。畢竟,她終究是個蠻族人。她的腔調怪異,穿著更是奇特。她所說的故事難以置信,什麼龍在藍焰裡死掉,自己卻活了下來。

  唯一的證據,只不過是一串連在一起的白金碟。

  韓德瑞克大聲宣稱這個奎蘇族的女人是個女巫和騙子。他提醒大家在旅店的那一幕,把他滿是疤痕的手伸出來當證據,男人們並不太搭理韓德瑞克,追尋者的神最後畢竟沒有阻止惡龍入侵索拉斯。

  其中有許多人對於逃亡的提議很有興趣。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被虐待的痕跡:瘀青的臉、遭到鞭打的痕跡。他們的伙食非常的糟糕,又被迫居住在骯髒、惡臭的環境裡,每個人心裡明白。,只等礦坑裡的鐵礦開來完畢,他們對猛敏那大王而言就毫無利用價值了。但在牢中還有著一定領導力的追尋者們仍然反對這個不過冒險的計劃。

  爭執開始了。男人們彼此叫罵著。坦尼斯連忙指派卡拉蒙。

  佛林特、依班、史本、吉爾賽那斯到門口去把風,擔心警衛聽到喧鬧聲後會馬上折返。半精靈完全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樣的爭執說不定得持續個一天半日的!金月無助地坐在男人們前面,神色看來漢然欲泣。她對自己的新發現始終感到很興奮,一直想盡快和所有人分享她的知識,如今有人質疑起她的信仰,她覺得自己陷入了絕望的深淵。

  「這些人類都是笨蛋!」羅拉娜走到坦尼斯背後低聲說。

  「不!」坦尼斯歎著氣回答。「如果他們是笨蛋,那麼事情反而會簡單得多。」

  我們不能提供任何保證,卻又要求他們將自己盡剩的老命拿來冒險。何苦呢?逃進山裡面,還得一面對抗追擊的敵人。待在這裡,他們至少還可以活久一點。「

  「但活成這副德性,生命還有什麼尊嚴?」羅拉娜問。

  「年輕人,這是很好的問題,」一個虛弱的聲音說。他們轉頭看見馬麗塔跪在一個男人的旁邊,後者躺在牢房角落的一席破爛席子上。被疾病和虛弱折磨得不成人形,看不出來他的真實年紀。他掙扎著坐起身來,氣若游絲地朝坦尼斯和羅拉娜伸出一隻蒼白、瘦弱的手。馬麗塔試著要讓他平靜下來,但他惱怒地瞪著她。「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但這不表示我連死前都要過得毫無生趣。帶那個蠻族女人過來。」

  坦尼斯用詢問的眼光看著馬麗塔。她站起來,把他拉到一邊去。「他叫伊力斯坦。」 一副坦尼斯理應認得他是誰的態度。坦尼斯露出困惑的表情,她隨即解釋,「伊力斯坦,他曾經是海文的高階追尋者之、每個人都很敬愛他,他也是唯一敢公開反對猛敏那大王的人。但沒有人聽得進去。」

  「你用『曾經』兩個字,」坦尼斯說。「他還沒死吧?」

  「是沒有,但也撐不久了。」馬麗塔擦掉眼淚。「我曾經見過這種病。我的父親就是這樣死的。他的體內有某種東西在活生生地吞食著他。這幾天他痛得幾乎要撐不住了,但,都過去了。一切就快要結束了。」

  「不見得。」坦尼斯微笑著說。「金月是個牧師,她可以治好他。」

  「或許吧?」馬麗塔懷疑地說。「但我不想讓他再冒這個險,我們不能夠用這種不切實際的希望來安慰他,請讓他安詳地死去。」

  「金月!」當酋長的女兒走近時,坦尼斯叫道。「這個人想要見你。」半精靈不理會馬麗塔,帶著金月走去伊力斯坦身邊。金月的臉上原本充滿了失望和挫折,但看見這個人受盡折磨的樣子,她不禁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伊力斯坦抬頭看著她。「年輕人,」他嚴肅地說,雖然聲音很微弱。「你宣稱你帶來了古老真神的福音。如果不像傳說中的一樣,是我們背棄神明,而不是她們背棄了我們,那她們又為什麼等了這麼久才出現呢?」

  金月跪在這個瀕死的人身旁,仔細想著該如何回答。最後,她說道,「想像一下,如果你正走在森林裡,身上帶著你最寶貴的財產:一顆希罕而美麗的寶石。突然間,你被一隻兇猛的野獸所攻擊。你丟下寶石逃開。當你發現寶石已經不見時,卻不敢回森林去尋找。這時另一個人送給你另一顆寶石。你心裡明白這顆寶石不老前一顆來得珍貴,但你還是不敢回去找。你認為是那顆寶石不見了。還是它仍在森林裡等著你回去撿起它?」

  伊力斯坦閉上眼睛,臉上滿是悔恨的表情。「當然,那顆寶石還在等著我們。」

  「我們真是愚蠢!我希望有機會能多瞭解你的神。」他伸出手來說。

  金月屏住呼吸,臉色變得跟他一樣的蒼白。「你會有時間的,」她柔聲說著,邊將他的手輕輕握住。坦尼斯被眼前的情景所感動,突然警覺到有人正拍著他。他轉過身,手放在劍柄上,背後站著的原來是史東和卡拉蒙。

  「怎麼回事?」他立刻間,「守衛回來了嗎?」

  「還沒,」史東按啞地說。「但我們推測就快了。依班和吉爾賽那斯都失蹤了。」

  帕克塔卡斯的夜深了。

  紅龍派烙斯回到自己的巢穴,巢穴裡沒有他化為人形時習慣用來踱步的空間。

  他只能勉強張開翅膀,雖然這已經是要塞裡最大的房間,甚至還特別為它調整過。

  但房間本來就不夠大,這只龍只能夠翻翻身。

  龍躺在地上等著,強迫自己休息,兩眼盯著大門,絲毫沒有注意到樓上的陽台上有兩個人正鬼鬼祟祟地窺視著。門上傳來一陣敲打聲。派格斯連忙抬起了頭,卻失望地看見兩個地精拖來一個可憐的小傢伙,他不禁大吼一聲,又趴了下去。

  「溪谷矮人!」派格斯不屑地以通用語對這些低等生物說道。

  「猛敏那如果以為我會吃溪谷矮人,那他一定是瘋了。把他丟到角落後就趕快滾!」 他對地精大吼。他精們唯唯諾諾地遵命,飛也似地逃離房間,只剩下賽斯頓始編在角落嗚嗚地哭著。

  「閉嘴!」派格斯生氣地命令著。「不如我直接把你給烤焦,讓你不能——」

  門上傳來了另一陣敲打的聲音,龍認得這個頻率。他的眼睛紅光大盛。「進來!」

  一個身影閃進了龍的巢穴,披著長長的披風,兜帽遮住了面孔。

  「我照您的命令前來了,烈焰。」那人輕聲道。

  「很好!」派烙斯尾巴輕掃著地板答道。「把兜帽脫下來,我要看見和我說話人的臉。」

  來者將兜帽往後推。在龍頭上,第三層的地方,傳來一聲低呼聲。派烙斯抬頭探視著那黑暗的陽台,原本考慮飛上去察看一番,但眼前的人攪亂了他的思緒。

  「我時間有限,閣下。我得在他們懷疑之前趕回去。我還得向猛敏那報告——」

  「再說吧,」派烙斯不耐煩地打斷他。「你所混入的那群笨蛋們在計劃些什麼?」

  「他們打算釋放俘虜,並且煽動暴亂,逼猛敏那撤回前往奎靈那斯提的大軍。」

  「就這樣?」

  「是的,閣下。現在,我得去警告龍騎將了。」

  「嗯!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就算他們暴動,出面處理的還不是我?除非他們有對付我的計劃?」

  「沒有,閣下。正如其他人一樣,他們最畏懼的便是您的力量。」那人又說,「他們會等到您和猛敏那一同飛到奎靈諾斯後才行動。他們要在您回來前救出小孩,並且逃到山裡去。」

  「以他們的能耐,大概也只能這樣做吧?別替猛敏那擔心。」

  有空我會讓他知道這件事的,還有件更重要的事,重要得多了,注意聽著:今天那只笨投德抓到了一個犯人——「派格斯停了下來,他的眼睛發著光,聲音壓低。」

  「就是他!我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那人驚訝地抬起頭。「您確定嗎?」

  「當然!」派烙斯馬上回答。「我連做夢都會夢見他!他就在這裡,就在我的掌握之中!正當整個克萊恩都在尋找他時——竟然被我給找到了!」

  「您要通知偉大的黑暗之後嗎?」

  「我不敢把這個消息告訴信差。我得親自送上這個人,但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猛敏那沒有獨自解決奎靈那斯提的本事。就算這場仗有勝無敗,我們總得做做樣子,這個世界少了精靈總是比較好。只等一有時間,我就會把永恆之人獻給黑暗之後。

  「您為什麼要告訴我呢?」那人問道,話中帶有一絲緊張的意味。

  「因為你得要保護他!」派烙斯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他腦中的計劃如今漸趨完美。 「全是黑暗之後的庇佑,才會讓永恆之人和米莎凱的牧師一起送上門來!我明天就會讓猛敏那親自對付牧師及她的朋友們。事實上,」派格斯眼睛發著光,「這樣做會更好也說不定!我們可以趁亂送走綠寶石之人,猛敏那絕對不會發現!」

  奴隸們攻擊的時候,你得負責找到綠寶石之人。將他帶回來,藏在地下室。等到人類都被消滅,奎靈諾斯也被夷平之後,我會親自把他獻給黑暗之後的。

  「我瞭解了。」那人再度鞠躬。「那麼我的報酬是?」

  「會給足你應得的份。離開吧。」

  那人再度戴上兜帽,退了出去。派烙斯收起翅膀,始起身體,讓尾巴靠著鼻子,在黑暗中瞪視著。他只聽見賽斯頓嗚咽的聲音。

  「你還好吧?」費資本輕聲問泰索何夫,兩人一動也不動地躲在陽台上,深怕被發現。四週一片漆黑,費資本將自豪的小光球以花瓶蓋住。

  「還好,」泰斯呆呆地說。「我很抱歉剛剛失態了。我控制不住。雖然我早有了些些心理準備。但還是很難相信認識的人當中竟會有人出賣你。你想那只龍有沒有聽到?」

  「我也不知道。」費資本歎氣道。「問題是,我們現麼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 泰斯難過地說。「我一向不是出主意的人。」

  我只是跟著大家一起玩。我們無法警告坦尼斯和其他人,因為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哪裡。如果我們開始四處找他們,搞不好會被抓,讓事情更糟糕!「他用手撐著下巴。」「你知道嗎,」他以難得的悶悶不樂說道,「有一次我問我爸爸,為什麼坎德人不像人類和精靈那麼高大?我很想變大,」他輕聲說著,沉默了一會兒。

  「你的父親怎麼回答呢。」費資本輕問了一聲。

  「他說坎德人身材這麼矮小是因為我們要做小事。『如果你仔細觀察世界上的每樣大東西,』他說,『你就會發現他們都是由小東西所組成的。』那只巨大的龍也不過是由許多小滴的血液組成的,也許吧。這些小東西才是讓所有的東西大不相同的原因。」

  「你的父親相當有智慧。」

  「沒錯!」泰斯操揉眼睛。「我很久沒看到他了。」坎德人的尖下巴突出來,小嘴緊緊地抿著。如果他的父親看到眼前這個小傢伙變得如此果決,有可能認不出這就是他的兒子。

  「大的事情就讓其他人去做了。」泰斯終於宣佈。有坦尼斯。金月和史東就夠應付一切了。我們來做些看起來不太重要的小事。我們來營救賽斯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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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疑問·沒有答案·費資本的帽子


   「我聽見奇怪的聲音,坦尼斯,所以我特別去察看,」依班雙唇緊抿著。「我看到牢門外有一個龍人鬼鬼祟祟地在偷聽。我跳過去想將他勒死,但第二個龍人衝向我。我一刀了結了它,然後追上第一個龍人,料理掉它之後,我就想最好趕緊回來看看。」

  大夥一回到牢房,便發現吉爾賽那斯和依班已經在等著他們。坦尼斯命令馬麗塔將女士們帶到另外一個角落去,他則開始仔細盤問這兩人失蹤的經過。依班的故事聽起來頗為可信;坦尼斯回牢房的時候的確看到了龍人的屍體,而依班臉頰上也留下交戰的痕跡、割傷以及撕爛的衣服。

  提卡從一位女士手中拿了條較為乾淨的布,開始為他清洗傷口。「他救了我們一命。」 她抱怨。「我還以為你們會感謝他,沒想到你們卻是疑神疑鬼地盤問起他來,好像他殺的是你們的摯友一樣。」

  「別怪他們,提卡。」依班溫柔地說。「坦尼斯有權問這些問題。我承認這一切看起來的確很可疑,但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他抓住她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提卡紅著臉把布丟進水桶裡,拿起來輕柔地輕拭著他的臉頰。卡拉蒙看見這副光景,不禁皺起眉頭。

  「你呢,吉爾賽那斯?」戰士突然問,「你為什麼要離開?」

  「別問我!」精靈慍怒地說:「你不會想要知道的。」

  「知道什麼?」坦尼斯追問,「你為什麼要離開?」

  「不要逼他!」羅拉娜大喊著跑到哥哥身邊。

  吉爾賽那斯棕色的瞳仁開始閃爍不定,面對眾人時,他的臉顯得蒼白而無血色。

  「這很重要,羅拉娜。」坦尼斯說。「你去哪了,吉爾賽那斯?」

  「你們記住,我警告過你們了。」吉爾賽那斯的眼光投向雷斯林。「我回來看看法師是否真像他所聲稱的一樣虛脫。他可沒有那麼虛弱。他人不見了。」

  卡拉蒙站起來,雙拳緊握,神情氣得扭曲。史東抓著他,把他拉了回去,河風則站到吉爾賽那斯面前保護他。

  「每個人都有權力發言,也都有權力為自己辯護。」平原人用渾厚的嗓音說。

  「精靈做了他的陳述,讓我們也聽聽你弟弟的說法。」

  「我為什麼要說?」雷斯林粗聲低語,聲音裡滿是仇恨的情緒。「你們既然不信任我,為什麼要裝作相信我?我拒絕回答,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如果你們覺得我是個叛徒,現在就把我宰了!我沒有意見——」他又咳了起來。

  「你們不如連我也宰了。」卡拉蒙硬咽地說著,帶著弟弟回到床上。

  坦尼斯覺得很不舒服。

  「今天晚上派出兩倍的人守夜。不,依班,不包括你。史東,你和佛林特第一輪,河風和我第二輪。」坦尼斯僵硬地躺下去,頭枕在手臂上。「我們被出賣了!」

  他想,一行人當中有一個是叛徒,說不定打從一開始就是。衛兵隨時都有可能衝進來。猛敏那心思說不定更細密,他早設下了陷阱,要把我們一網打盡……

  坦尼斯突然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想當然爾!猛敏那一定會拿這次的暴動當借口來殘殺所有的人質與牧師。他可以再抓來更多的奴隸,正好殺雞敬猴一番,借此來提高自己的威嚴。這個計劃,吉爾賽那斯的計劃正中他下懷!

  我們不能夠放棄這個計劃,坦尼斯慌亂地想,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樣不行,人們太興奮了。自從伊力斯坦奇跡般地康復、並宣稱要皈依這些古老真神後,人們開始有了希望。他們相信神已經重回這個世界。坦坦尼斯也留意到其他的高階追尋者們看著伊力斯坦的嫉妒眼神。他明白,雖然他們表面上支持這個領導者,但只要有機會,他們就會試著推翻他。即使現在,他們還不放棄遊說群眾,散播懷疑的情緒。

  坦尼斯想,如果我們現在退縮,他們便再也不會相信我們了。不管有多危險,我們只能拚命往前衝。而且,也許他錯了。

  說不定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叛徒。他重燃起希望,時醒時睡地躺了下去。

  黑夜靜靜地過去。

  白晝的光明穿透了要塞高塔上的窗。泰斯揉揉眼睛,坐起身來,有一陣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想,我是在一個大房間裡,頭上是一個挑高的天花板,上頭有洞可以讓巨龍飛上天空。

  旁邊還有另外兩扇門,昨天自己和費資本便是從那邊進來的。

  費資本!那只龍!

  泰斯終於想起來。他根本沒有打算要睡覺的!他和費資本一同等惡龍睡著,好救出賽斯頓。現在卻已經天亮了!搞不好早就到了下午!坎德人緊張地爬了起來,靠近陽台窺探著。還好!他放下心來。惡龍睡著了。賽斯頓也哭累,睡著了。

  機會來了!泰所柯夫爬到法師身邊。

  「老先生!」他低聲道,「快醒醒!」他不停地搖著他。

  「什麼,誰?失火了?」法師坐起身來,緊張地看著四周。

  「哪裡?快向出口逃!」

  「沒有啦,沒有失火。」泰斯忍不住歎氣。「現在已經早上了。」

  「哪!你的帽子——」他把帽子交給正在四處搜尋著的法師。「昨晚的小光球後來怎麼了?」

  「嗯!」費資本吸吸鼻子,「我把他送回去了。老用光照我,害我睡不著。」

  「我們原本打算要撐下去的,還記得嗎?」泰斯著急地說。

  「可以把賽斯頓從惡龍那邊救出來了嗎?」

  「怎麼救?」費資本期待地問。

  「負責計劃的人是你啊!」

  「是我嗎?喔喔,」老法師眨著眼睛,「那個計劃你覺得怎樣?」

  「你還沒告訴我!」泰斯差點吼了起來,但他隨即鎮靜下來。

「你只說早餐前我們要救出賽斯頓,因為經過了整整十二小時沒有進餐,對惡龍來說,連溪谷矮人看起來也會變得比較可口。」

  「有道理,」費資本評論道。「你確定我這樣說過嗎?」

  「聽著!」泰索柯夫耐心地說,「我們需要的只是一條長繩子去把他拉上來。

  「你不能變出來嗎?」

  「繩子?!」費資本瞪著他。「瞧你說的好像我連這都不成的樣子!這對我來說可是種侮辱。扶我站起來。」

  泰斯幫著法師站穩。「我不是有意要侮辱你的。」坎德人說。

  「我知道繩於沒什麼了不起,你也很厲害……只不過……喔,算了!」泰斯指著陽台。 「快點。我只希望我們都能夠活下來。」他屏住呼吸說。

  「就衝著這句話,我不會讓你或賽斯頓失望的。」費資本認真地答應道。兩個人繼續在陽台上窺探,一切和之前一樣,賽斯頓躺在角落,惡龍熟睡著。費資本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念著奇怪的咒語,然後,他伸出瘦弱的手,穿過陽台的欄桿,開始比著上升的手勢。泰索何夫瞧了一眼,差點沒給嚇得魂飛魄散。

  「停!停!」他勉強說,「你搞錯目標了!」

  費資本張開眼,只見紅龍派烙斯正緩緩地從地面上升起,身軀仍然保持著熟睡的姿勢。 「喔!天哪!」法師吃了一驚,很快地念了逆轉的咒語,將紅龍放回地上。

  「沒瞄準。」法師說。「現在,我已經校正好誤差了。讓我們再試試。」

  泰斯再度聽見同樣的咒語,這次換成賽斯頓從地面上緩緩地升起,慢慢地升到與陽台等高處。費資本因為用力而漲紅了臉。

  「加油!就快到了!」泰斯興奮地跳上跳下。費資本用手勢引導著賽斯頓飛上陽台,停在滿是灰塵的地面,賽斯頓仍然熟睡著。

  賽斯頓被泰斯低聲輕喚,邊把手按著溪谷矮人的嘴,免得他叫出聲。「賽斯頓!是我,泰索何夫。快醒來!」溪谷矮人睜開雙眼,醒來所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猛敏那改變主意,不將他餵龍,而改將他餵給一個凶狠的坎德人吃。過了一會,溪谷矮人認出眼前的人,高興地呆住了。

  「你安全了,但不要說話,」坎德人警告道,「惡龍還可以聽見我們的聲音——」他的話被底下傳來的一聲巨響打斷。溪谷矮人警覺地坐起身來。

  「噓——」泰斯說。「也許只是通往龍穴的門而已。」他快步走回陽台,費資本正好奇的從欄桿中窺探著。「怎麼搞的?」

  「龍騎將。」費資本指著站在二樓看著惡龍的猛敏那。

  「烈焰,快醒來!」猛敏那對著熟睡的龍大喊。「我收到有關入侵者的警報了!」

  「那個牧師來了,正準備鼓動奴隸們暴動!」

  派烙斯翻翻身,慢慢地打開眼睛,從一個讓人煩躁、而且滿天都是溪谷矮人亂飛的夢中醒來。搖著大頭試著讓自己清醒,它聽見猛敏那不停地抱怨著牧師的事情。

  它打了個哈欠,看來龍騎將發現牧師進入要塞了。派烙斯想:到頭來還是得它親自出馬解決這個問題。

  「不用太擔心,大人——」派烙斯剛開口,突然閉上嘴,看著某樣很奇怪的東西。

  「太擔心!」猛敏那憤怒地說著。「我為什麼——」他也呆住了。他們倆現正盯著一樣從半空中飄下的東西,有如羽毛般地漂蕩。

  是費資本的帽子。

  坦尼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將大伙叫醒。

  「那麼,」史東說,「我們要照計劃進行嗎?」

  「我們別無選擇。」坦尼斯看著大伙,陰沉著臉說。「如果你們之中有人出賣了大家,那他終此生都會背負著收害無辜的罪惡感生存下去。猛敏那不只會殺了我們,連人質地也不會放過。我祈禱沒有叛徒,所以一切照計劃進行。」

  沒有人開口,但卻一言不發地看著彼此,懷疑的氣氛越來越濃。

  當婦女們醒來的時候,坦尼斯又復誦了一次計劃。

  「我和我的朋友們打扮成平時送早餐的女人模樣,和馬麗塔一同混進孩子們的房間。我們會把他們帶到廣場去。」坦尼斯靜靜地說。「你們非得表現得像平時一樣正常。等到你們獲准出去透透氣的時候,抱起小孩,立刻跑去礦坑。你們的男人會處理掉那邊的衛兵,你們便可以安全地逃入南方的山脈。明白了嗎?」

  女人們沉默地點點頭,同時守衛的腳步聲也開始逼近。

  「就這樣。」坦尼斯柔聲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吧。」

  女人們散開來。坦尼斯對提卡和羅拉娜說:「如果有人出賣了我們,你們兩個都會陷入危險中,因為你們得要看著這些婦女——」他開口道。

  「我們都會很危險,」羅拉娜冷冷地重複著。她徹夜未眠,知道自己一旦鬆開靈魂上那緊繃的繩子,一定會陷入恐慌之中。

  坦尼斯並沒有查覺她內心的掙扎,他只發現今早的她看起來特別蒼白而且美麗,身經百戰的他,因此忘了初上戰場的不安。

  他清清喉嚨,沙啞地說:「提卡,聽我說,把劍收進劍鞘裡,你這樣反而比較安全。」 提卡咯咯笑著,緊張地點點頭。

  「去和卡拉蒙道別吧,」坦尼斯告訴她。

  提卡臉紅的有如熟透的蘋果,意味深長地看了坦尼斯和羅拉娜一眼,快步地跑開。

  坦尼斯靜視著羅拉娜,然後,第一次發現她緊緊咬著牙關,連頸部的青筋都露了出來。他上前抱住她,但她全身僵硬得有如龍人的屍體。

  「你不需要這樣子。」坦尼斯放開她說。「這不是你的戰爭。」

  「和其他女人一同去礦坑吧。」 羅拉娜搖搖頭,試著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之後再開口。「提卡沒有受過搏鬥的訓練,我有。不管那是不是『虛應故事』。」她自嘲地笑了起來,坦尼斯臉上露出不安的表情。「我會盡我的責任,坦尼斯。」這個人類的名字在她口中說來十分的拗口。「不然,你說不定會以為我是個叛徒。」

  「羅拉娜!求求你相信我!」坦尼斯歎氣道。「就像我替吉爾賽那斯辯護一樣,我也絕不相信你會出賣我們!要不是因為——該死!要不是我們手上握著這麼多條人命,羅拉娜,你還不明白嗎?」

  羅拉娜抬起頭來,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顫抖,在他的臉上,她看見了恐懼與掙扎,正如同她此刻內心的感覺。不同的是,她是為了自己感到害怕,他卻是為他人擔心。

  她深吸了口氣,「對不起,坦尼斯。」她說。「你是對的,看,守衛來了,我們得出發啦!」

  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之後才突然想到,也許,坦尼斯只是想從她的身上尋得一絲慰借。

  馬麗塔和金月帶著大伙走上一連串的樓梯,上了第一層。龍人守衛便沒有再跟著他們,這表示它們另有『特殊任務』。坦尼斯問馬麗塔這是否正常,馬麗塔搖搖頭,一臉擔心的神情,然而他們只能繼續向前。六個溪谷矮人跟在他們後頭,扛著一鍋聞起來像是燕麥片的東西。他們並未留心這群大嬸們。直到卡拉蒙踩到自己的裙子、一跤跌倒、罵了句相當不淑女的話,溪谷矮人們才睜起了大大的眼睛。

  「別想叫!」佛林特轉身對著他們掏出小刀。

  溪谷矮人編到牆角,不停地搖著頭,鍋子也跟著嘎嘎作響。

  大伙走到樓梯的盡頭,停了下來。

  「我們穿過這個大廳到那扇門——」馬麗塔指著說。「幄,不好!」她抓住坦尼斯的手臂。「門口有警衛。以前沒有的!」

  「噓!說不定只是巧合。」坦尼斯安慰著她,雖然心中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照著原先的計劃就好。」馬麗塔害怕地點點頭,走過大廳。

  「警衛!」坦尼斯轉頭對史東說。「準備好!切記——下手幹淨俐落。不要發出聲音!」

  依照吉爾賽那斯的地圖,孩子們的遊戲間和臥房是分開的。

  前者是個架子上放了衣服和玩具的儲藏室,一條走道由這個房間通往名為焰擊的龍所居住的地方。

  「可憐的傢伙!」在討論計劃時,馬麗塔對坦尼斯這樣說道,「她跟我們一樣都像囚犯。龍騎將從不肯讓她出去,我猜他們怕她會迷路,回不來。他們建造了一條隧道通往儲藏室,她鑽不過這麼小的洞。之所以對她不方便不是因為她想要出去,而是她偶爾會想要看看孩子們嬉戲的樣子。」

  坦尼斯懷疑地看著馬麗塔,猜想自己待會碰上的怪物,會不會和她口中『虛弱又神智不清』的龍大異其趣?

  龍穴後頭便是孩子們休息的地方。他們必須進入這間房間,將孩子喚醒,帶他們出來。遊戲室直通外面的廣場,中間只隔著一道用橡木閂起的大門。

  「這是為了避免龍跑出去所設的安全措施。」馬麗塔表示。

  天想必快亮了,當他們走向遊戲室的時候,坦尼斯想。火把將他們的影子投射向前。帕。克塔卡斯十分安靜,幾乎可說是一片死寂。太安靜了,尤其是對一座備戰中的要塞而言。四個龍人士兵躲在遊戲室外的角落聊天,看見女人接近後,它們紛紛閉上了嘴。

  金月和馬麗塔走在最前方,金月脫下了兜帽,秀髮在火光中閃閃發亮。後面跟著河風,拄著根枴杖,為了讓身材看起來合理些,高大的平原人膝蓋幾乎快碰著地面。卡拉蒙和雷斯林跟在後面,法師緊靠著哥哥,其次跟著的是依班和吉爾賽那斯。

  雷斯林諷刺地發現,每位准叛徒都到齊了。佛林特走在最後壓陣,偶爾回頭瞪視那些嚇得半死的溪谷矮人。

  「你們今天來得很早,」一個龍人說。

  婦女們像是害怕的雞群般圍著守衛,耐心地等他們放行。

  「看起來快要下雷雨了,」馬麗塔機警地說。「我希望孩子們在下雨之前能夠出去活動一下。你們在這邊幹嘛?這裡不是從來沒有守衛的嗎?你們會嚇壞孩子的。」

  其中一個龍人以他們粗魯的語言說了句話,另外兩個則會心一笑,露出整齊的尖齒。講話的龍人只皺了皺眉。

  「這是猛敏那大王的命令。他和烈焰今天早上出發去消滅那些精靈了。我們奉命要搜你們的身。」龍人的眼光飢渴地盯著金月。「我很樂意這樣做的。」

  「對你來說也許是,」另一個守衛呢喃著,對著史東露出噁心的表情。「我從沒有看過這麼醜的——呃!」

  龍人倒了下去,一柄匕首深深插進胸口。其他三個龍人也在轉眼之間被解決掉。

  卡拉蒙勒住其中一個,依班一拳打中另一個,佛林特則趁他倒下時一斧砍掉他的腦袋。坦尼斯一劍穿心解決了領隊。他放開劍,早算準武器會卡在龍人石化的屍體裡。

  但出乎意料的,他的新武器有如熱刀切牛油般順手地由堅硬如石塊的屍體中拔出。

  他還沒來得及去思考這個異象,溪谷矮人看見搏鬥,早嚇得把鍋子一丟,沒命地往走廊逃去。

  「別管他們!」坦尼斯對佛林特急吼道。「進遊戲室,快點!」

  他跨過這些屍體,一腳把門端開。

  「如果有人發現這些屍體,整個計劃就泡湯了。」卡拉蒙說。

  「這個計劃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注定失敗了!」史東恨恨地低聲著。「有人出賣了我們,失敗只是遲早的問題。」

  「別停下來!」坦尼斯把門關上,著急地命令道。

  「音量放小。」馬麗塔壓低聲音說。「焰擊通常睡得很熟,如果她醒來了,別露出破綻,她瞎了一隻眼,不太可能看得出來。」

  黯淡的晨光由窗外射進這空無一人、沒有絲毫歡樂氣息的遊戲室中。這裡沒有傢具,地上只有幾個破舊的玩具。卡拉蒙跑向前去察看著用巨大的門閂關上的大門。

  「我應該可以應付得來。」他說。大漢毫不費力地抬起沉重的門閂,將它放在門邊,輕輕地推了推那扇門。「外面沒有上鎖。」

  他回答。「我猜他們沒想到我們能進到這裡來。」

  或者是猛敏那大王想要我們到這邊來?坦尼斯想。他思索著龍人的話,不知道他所說的可信度有多少?龍騎將和惡龍果真離開了嗎?或者口他恨恨地強自鎮定自己紛亂的思緒。這都不重要了,他告訴自己這一切已無路可退,只能向前。

  「佛林特,留在這邊,」他說。「一旦任何人接近,便先出聲警告我們,然後立刻動手。」

  佛林特點點頭,在門後找了個有利的位置,將門開了條小縫往外頭觀察,地板上的龍人屍體已成了灰燼。馬麗塔從牆上取下火把,點亮之後,帶著大伙穿過一條黑暗的走道,通往龍的巢穴。

  「費資本!你的帽子!」泰斯冒險低問著。

  只是一切都太遲了,老法師伸手一把抓去,沒有抓到!

  「奸細!」猛敏那怒氣沖沖的指著陽台大吼。「抓住他們,烈焰!我要活口!」

  活口?惡龍暗自復誦了一遍。不行!絕對不行!派烙斯想起昨晚所聽見的怪聲,這些奸細當時一定聽到了所有有關綠寶石之人的消息!只有少數人知道這個秘密,這個可怕、但可以幫助黑暗之後征服世界的秘密。這些奸細非死不可,好讓秘密隨著他們長眠地底。

  派烙斯張開雙翼往上飛,以他強而有力的後腿做驚人的加速。

  這下完了!泰索何夫心想:我們搞砸了,這回逃不掉了。

  正當他為自己即將被惡龍烤熟而自怨自艾的同時,他聽見法師念了句咒語,漫無遮地的黑暗隨之而來,坎德人摔了一跤。

  「快跑!」費資本喘噓噓地說,邊把坎德人拉起來。

  「賽斯頓——」

  「我抓住地了!快跑啊!」

  泰索何夫沒命地跑著,他們跑出門外,進到了剛進來時的那個畫廊,之後他便再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往哪跑;只能不停地隨著老人移動。他清楚地聽見身後傳來惡龍飛出巢穴的聲音,也聽見了惡龍的話聲。

  「你是個法師啊,奸細!」派烙斯吼道。「我可不能讓你在黑暗之中亂竄,你說不定會迷路的。讓我給你來點火光吧!」

  泰索何夫聽見巨獸吸了一大口氣,瞬間四周有如全給火焰包圍。黑暗在炙熱的火光下消散,但泰斯卻驚奇地發現自己身上連點灼傷都沒有。他抬頭望著沒戴帽子,拚命跑著的費資本。他們還是在畫廊裡,正要衝向那兩扇門。

  坎德人又回過頭去,他們身後緊跟著那頭紅龍,他的外貌比任何的怪獸都要猙獰,連沙克沙羅斯的那只黑龍相形之下都遜色三分。紅龍再次朝他們吐出烈焰,泰斯也再一次發現自己被火焰吞噬。牆上的壁畫開始燃燒,傢具開始冒煙,窗簾像火柱般捲起,房間到處是濃密的黑煙。但這些地獄般景象絲毫影響不了賽斯頓和費資本。泰索柯夫敬佩地看著法師,這回他是真的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可以支撐多久?」他和費資本一起跑過轉角,眼前就是那扇銅門。

  老人眼睛睜得大大的。「我不知道!」他驚訝地說,「我根本沒想到我辦得到!」

 又一道烈焰在他們身旁爆散開。這回泰柬何夫明顯感受到了灼熱感,他警覺地瞧向費資本。法師點點頭。「我快撐不住了!」

  他喊道。

  「再撐一下。」泰索何夫喘著氣說。「我們快要到那扇門了!

  他擠不過去的。「三個人推開鋼門,正好費資本的法術也在此刻失效。眼前便是那扇通往機關房的密門。泰索何夫用力關上鋼門,停下來喘口氣。

  正當他想說「我們逃過一劫」的同時,惡龍的爪子穿破石牆,正好自他頭上伸出!

  賽斯頓尖叫著逃向樓梯。

  「不可以!」泰索何夫抓住他。「你會跑到猛敏那的房間去的!」

  「快回機關房!」費資本大吼著。三人飛天地衝過狹窄的通道,身後石牆已經完全地崩塌。但他們來不及關上那扇密門。

  「很明顯的,我得對龍這種生物得再加以研究,」泰斯喃喃道。

  「不知道有沒有書是關於這個方面——」「我已經把你們這些老鼠趕到洞裡去了。」 派烙斯的聲音在外面轟轟作響。「你們無路可逃了,這樣的石牆擋不了我的。」

  外面傳來可怕的摩擦聲,機關室的牆壁開始出現了裂縫。

  「剛剛你做得不錯嘛!」泰斯後悔地說,「那個法術真不錯,就算被龍給吃了也還算值得。」

  「吃了?!」費資本似乎突然清醒過來。「被龍?才不會呢!從沒人敢這樣小看我。一定有路出去的!」他的眼睛開始發亮,「從鐵鏈爬下去!」

  「鐵鏈?」泰斯重複著,以為自己一定聽錯了。一定是龍的吼聲和牆壁的碎裂聲讓他誤解了法師的意思。

  「我們要沿著鎖鏈爬下去!快點!」老法師興奮地向鐵鏈跑去。

  賽斯頓狐疑地看著泰索何夫,但此時惡龍的爪子再度穿破了石牆,兩人立刻頭也不回地跟著法師向鐵鏈跑去。

  等到他們跑到那個巨大的齒輪時,費資本已經由走廊上的鐵鏈爬到了齒輪上。

  他把袍子掠到屁股後,從齒輪上一頭跳往下面的鐵鏈。坎德人和溪谷矮人跟著他爬到鐵鏈上。泰斯總算覺得這次有機會活命。當然,前提是底下黯精靈得跑去睡覺了。

  此時,派烙斯突然夾雜著煙塵衝進了鐵鏈懸掛著的通道中。

  附近的通道開始坍塌,天花板隨著沉重的悶響砸到地上。牆壁搖晃著,鐵鏈也開始晃動。紅龍漂浮在他們頭上,一言不發地用血紅色的眼眸瞪著他們。他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抽光了週遭的所有空氣。泰斯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隨即又努力地把眼睛睜大。

  他以前從來沒看過龍噴火,當然,他可不想錯過這唯一的機會。

  火焰由龍的口鼻內向外激射而出,單單是它的高熱就差點讓坎德人掉下鐵鏈。

  但再一次地,火焰仍然沒有辦法靠近他們,費資本得意地乾笑著。

  「很好,老傢伙,」紅龍憤怒地說。「但我可也是個法師,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你正逐漸地衰弱。但願你那點小聰明能替你在掉下去的過程裡尋得一點安慰!」

  火焰再次激射而出,但這回不再是噴向他們,而是直射向那巨大的鐵鏈。鐵鏈轉瞬間變得通紅。派格斯再吐了一次,鐵鏈開始變得白熱,第三次的龍焰徹底熔化了鐵鏈。

  巨大的鐵鏈搖動了一下,無聲無息地向下掉落。

  派烙斯眼看著鐵鏈落下,心滿意足地確定這些奸細不可能生還後,便立刻回到龍穴裡,同時猛敏那正大聲地呼喊著他。

  在紅龍身後的一片黑暗中,數世紀以來始終為鐵鏈鎖住的巨大齒輪發出了一聲悶響,開始緩緩轉動起來。

  泰索何夫徒勞地抓著鐵練,在半空中翻滾,一邊想:原來這就是等死的滋味。

  這種感覺很特妹,可惜的是不能讓他再多體會一下。……突然。費資本提高聲音, 「普薩夫——」而咒語被一聲尖叫所打斷。老法師撞上了地面,發出令人毛骨聳然的骨碎聲。

  雖然泰索何天知道自己就是下一個,但還是為他感到難過。地面越來越近。幾秒後,他也會變成一具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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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12:14
第三十六章 馬它福羅·魔劍·白色羽毛


馬麗塔手中的火把照亮了空曠的房間,房間裡沒有窗子也沒有傢俱,在這座巨大的石室中只有一大盆水,一個裝滿了有著腐肉味道食物的桶子,還有一隻龍。

  坦尼斯屏住呼吸。他原以為沙克按羅斯的黑龍就夠大的了。

  但眼前的紅龍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龐然大物。她的起居室十分寬闊,半徑至少有一百尺以上,龍則佔據了其中大部份的空間,她的尾巴剛好可以碰到最遠端的牆壁。

  大伙愣了好一陣子,腦中滿是這巨獸噴出火焰來攻擊他們的可怕模樣,他們想起了索拉斯被徹底摧毀的那一夜。

  馬麗塔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她平靜地向前走著,大伙遲疑了一下才跟上去。

  直到他們靠近這只龍時,才知道馬麗塔是對的;這只龍的身體狀況真的令人同情。

  臥在地板的頭上滿是歲月的痕跡,曾經光亮的紅色肌膚如今泛灰又有著斑點。她大聲打著鼾,原先銳利的牙齒現在已變得發黃破碎。身上遍佈著各種傷痕,她的翅膀看來乾枯且萎縮。

  坦尼斯終於明白馬麗塔的想法了。顯然的,這只龍確實是被軟禁在這裡,他發現自己開始同情起她來,並且鬆懈了防衛。直到他看見巨龍被火光弄醒後,他突然意識到這種同情是危險的。這只龍的爪子依然鋒利,她的烈焰也和其他的紅龍同樣要命,坦尼斯這樣警惕自己。

  龍睜開了眼睛,在火光下看來只像是一道泛著紅光的細縫。

  大伙突然停下來,手放在武器上。

  「馬麗塔,這麼快就到了早餐時間嗎?」馬它福羅(焰擊是她在人類面前用的名字。)以帶著睡意的口吻說著。

  「是的,我們今天特別提早了一點。」馬麗塔毫不猶豫地說。

  「因為暴風雨要來,所以我希望在風雨來臨前帶孩子們去舒展筋骨。放心睡吧!」

  「我會特別叮嚀他們不要吵醒你的。」

  「我不介意。」巨龍打了個哈欠,又把眼睛張開了一些。坦尼斯總算可以清楚地看見其中一隻眼睛上面覆著白色的薄膜;她那隻眼睛已經瞎了。

  「但願我們不用和她交手,坦尼斯。」史東低聲道。「這樣作好像和祖母級的人物打架一樣。」

  坦尼斯強迫自己板起面孔。「這個祖母可是要人命的啊!史東,你可別忘了這一點。」

  「小傢伙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巨龍喃喃道,很明顯地又要開始打瞌睡。

  「小心不要讓他們淋濕了,馬麗塔,特別是小愛瑞克。」

  「他上個禮拜才剛感冒。」她閉上了眼睛。

  馬麗塔轉過身,暗示大伙趕快移動,手指同時放在嘴唇上。史東和坦尼斯走在最後,兩人的武器都被寬大的斗篷給遮住。當坦尼斯距離巨龍大約三十尺的時候,突然響起了奇怪的噪音。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幻覺,是因為太過緊張,以致於腦中聽到奇怪的嗡嗡聲。但聲卻越來越大,直到史東帶著警覺的神色回頭看著他。嗡嗡聲越來越大,聽起來像是有成千上萬的蝗蟲在飛。其他的人也都聽見了,每個人都開始回頭看著他!坦尼斯無辜地看著朋友們,臉上露出了有點滑稽的迷惑表情。

  巨龍換了個姿勢,不安地翻了身,她用力地搖著頭,這聲音似乎讓她很不舒服。

  雷斯林突然脫離隊伍跑向坦尼斯。「那把劍!」他沙啞地說著,扯下了半精靈的斗篷,露出了坦尼斯背著的那把劍。

  坦尼斯看著插在古老劍鞘中的劍。法師是對的,劍鋒有如處於最高警戒下。不停地震動著。經過雷斯林的提醒之後,坦尼斯終於確確實實地感受到這股震動。

  「魔法。」法師饒富興味地觀察著,邊低聲說。

  「你能阻止它嗎?」坦尼斯壓過這奇怪的聲音大喊道。

  「不行。」雷斯林說。「我想起來了。這把是斬龍劍,姬斯——卡南所擁有的傳說魔劍。它對附近的龍本來就會起這樣的反應。」

  「可真會挑時機啊!」坦尼斯生氣地說。

  「或者是個別有用心的時機。」史東跟著大吼道。

  巨龍緩緩地抬起頭,眨著眼睛,鼻子開始冒出淡淡的黑煙。她努力地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看著坦尼斯,眼神中露出痛苦、惱怒的樣子。

  「瑪麗塔,你帶來了什麼人?」馬它福羅聲音中充滿了怒意。

  「我聽到了幾個世紀以來不曾再聽過的聲音,我聞到了鋼鐵的味道!這些人不是女人!他們是戰士!」

  「別傷害她!」馬麗塔嚎陶大哭道。

  「我沒有別的選擇!」坦尼斯毅然決然地抽出了斬龍劍。「河風、金月!把馬麗塔帶開!」劍鋒這時開始亮出刺眼的白光,嗡嗡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有威脅性。

 馬它福羅往後退了一下。這道白光令她完好的那隻眼睛非常疼痛,可怕的聲音有如長矛般地刺穿腦門。她哀號著遠離坦尼斯。

  「快跑,去把孩子帶出來!」坦尼斯喊著,意識到他們暫時還不需要和這個龐然大物作戰。他高舉著發光的劍,小心翼翼地走向前,把巨龍圍困在牆邊。

  馬麗塔害怕地看了坦尼斯一眼,快步帶領著金月到了孩子們的臥室。一百多個小孩雙眼圓睜地躲在房間內,害怕地聽著門外的聲音。直到看見馬麗塔和金月,許多張小臉立刻放鬆下來,還有幾個看見卡拉蒙急忙衝進來的蠢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當他們注意到來人都拔出武器之後,一些孩子們開始忍不住啜泣起來。

  「馬麗塔,怎麼搞的?」最年長的女孩問。「發生了什麼事?又有戰鬥了嗎?」

  「我們希望不會真打起來,親愛的。」馬麗塔柔聲說。「但我不會對你們說謊,這次說不定真會打起來。現在,趕快收拾收拾,特別是你們保暖的衣服,跟著我們來。年紀大的抱年紀小的,就像平常出去活動一樣。」

  史東原本料想會有一段迷惑、哭泣和解釋的時間。但孩子們很快便照著做,自己穿上保暖的衣服,並且幫年紀小的也穿上。除了有些臉色蒼白之外,他們大都很冷靜。這些孩子是在戰火中生存下來,史東提醒自己。

  「我要你們安靜地穿過龍的巢穴,走進遊戲室裡。等我們到了那裡後,這個大傢伙,」 史東比著卡拉蒙,「會帶你們到外面的廣場。

  到了那邊,立刻去找自己的母親。大家都聽懂了嗎?「他懷疑地看著一些比較小的小孩,但最前排的小女孩點了點頭。

  「我們瞭解了,先生。」她說。

  「很好!」史東轉過身。「卡拉蒙?」

  幾百隻小眼睛朝他望去,戰士紅著臉、尷尬地帶領著他們穿過龍的巢穴。金月抱起了一個剛會走路的小孩,馬麗塔抱起了另一個。其他年紀較大的孩子們背著連路都還走不穩的小孩。他們井然有序地快步走出大門,一言不發地走著,直到看見了坦尼斯,那把發光的劍,還有受驚的龍——「喂!你不可以傷害那只龍!」一個小男孩喊著。他高舉著拳頭,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離開了隊伍,跑向坦尼斯。

  「道格!」另一個較大的女孩震驚地大喊。「快回到隊伍裡來!」但有些孩子已經開始嚎陶大哭。

  坦尼斯依舊高舉著劍,他知道這是制住龍的唯一方法,邊大喊著,「快把他們弄走!」

  「孩子們,拜託!」金月的聲音嚴肅中帶著威嚴,成了混亂中唯一恢復的秩序。

  「若非必要,坦尼斯不會傷害這只龍的。他是個好人。你們現在一定得趕快走了,媽媽在等著你們。」

  金月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著的恐懼,口氣的急迫連最小的孩子都聽得出來。

  他們很快地便回到隊伍中。

  「再見,焰擊。」幾個孩子熟悉地對著龍喊,揮舞著小手。道格最後瞪了坦尼斯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大伙身邊,用小胖手操著眼睛。

  「不要!」馬它福羅用讓人聽了跟著心碎的聲音哭喊道,「不可以!不要攻擊我的孩子們。求求你們!你們的目標應該是我!攻擊我吧!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坦尼斯發覺龍似乎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中,陷入了那場奪去她愛子的災難中。

  史東湊近坦尼斯說,「我想你也知道,只要孩子們沒有危險,她就會宰了你的。」

  「是沒錯。」坦尼斯面色凝重地說著。龍的雙眼(連瞎掉的那一隻也是)已經開始發著紅光口巨大的龍口開始滴下唾液,爪子開始不停地撕抓著地板。

  「有我在——」史東開始拍出劍。

  「快離開,騎士。」雷斯林從暗影中低聲說。「你的武器沒有用,該待在他身旁的是我。」

  半精靈訝異地看著雷斯林。雷斯林奇異的金色眼眸與他四目相投,他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我信任他嗎?雷斯林臉上不帶絲毫表情,甚至有點暗示他拒絕的意味在。

  「你快走!」坦尼斯對史東說。

  「什麼?」他大喊。「你瘋了嗎?你該不會打算相信這個——」

  「快走!」坦尼斯又說了一次。就在此時,他聽見佛林特的聲音,「快走,史東,外面這邊需要你!」

  騎士不知如何是好地呆站了一陣子,但他不能違背榮譽,反抗他認定的上級所下的命令。他懷疑地看了雷斯林一眼,轉身進入通道。

  「對龍有效的法術我知道的很少。」雷斯林馬上說。

  「你可以幫我們拖延時間嗎?」坦尼斯問。

  雷斯林以一種早知死之將至,大無畏的笑容回答。「我可以,」

  他低聲道。「快退回走廊那邊,等到聽見我開始唸咒語,你就快跑!」

  坦尼斯開始往後退,手中的劍依舊高舉著。但龍已經不怕這把劍的法力了。她只知道孩子們已經走了,她得殺死這些人為他們報仇。當高舉著劍的戰士往走廊逃去的時,她緊跟在後。突然間,一陣黑暗籠罩了馬它福羅,濃密的黑暗讓她回想起失去眼睛時的恐怖記憶。她聽見了咒語吟誦的低禱聲,她知道,是穿著長袍的人類施展了法術。

  「我要燒死他們!」她嚎叫著,清楚地嗅到鋼鐵的味道往走廊退去。「他們無路可逃了!」正當她用力吸著空氣的時候,她聽見了其他的聲音,那是孩子們的聲音。「不行,」 她沮喪地想。「這可不行,這樣做會傷了我的孩子們……」她巨大的頭靠在冰冷的地板上。

  坦尼斯和雷斯林一起跑向走廊,半精靈拉著衰弱不堪的法師一起前進。他們聽見身後傳來令人為之動容的哀號聲。

  「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求求你們,攻擊我吧!不要傷害他們!」

  兩人走進遊戲室中,卡拉蒙打開大門,射人的陽光讓大家感到一陣目眩。孩子們飛快地跑出大門,衝向外面的廣場。坦尼斯見到門外站著的提卡和羅拉娜,兩人都抽出武器,警覺地四處張望。

  地上躺著一個石化的龍人屍體,佛林特的斧頭插在他背上。

  「快往外走,快!」坦尼斯大喊。佛林特拔出戰斧,和坦尼斯兩個人最後離開了遊戲室。正當他們跨出門口的時候,突然聽見一聲恐怖的吼聲,一隻龍的吼聲,但跟可憐的馬它福羅完全不同。此時正是派烙斯發現奸細的時候,附近的建築開始為之震動起來。

  龍從巢穴中飛了出來。

  「烈焰!」坦尼斯憤怒的咒罵道,「他根本沒有離開!」

  矮人搖搖頭。「我用我的鬍子打賭,」他沉著臉說。「泰索柯夫一定跟這檔子事有關。」

  ……斷裂的鐵鏈開始向著斯拉莫瑞的地板墜去,三個小小的身影跟著一起墜下。

  泰索何夫徒勞地抓著鐵鏈,在半空中翻滾,一邊想:原來這就是等死的滋味。

  這種感覺很特殊,可惜的是不能讓他再多體會一下。他聽見賽斯頓在他頭上害怕地尖叫著,也可以聽見腳下費資本正喃喃自語,似乎正在試著施展最後的法術。突然,費資本提高聲音,「普薩夫——」而咒語被一聲尖叫所打斷。老法師撞上了地面,發出令人毛骨聳然的骨碎聲。雖然泰索柯夫知道自己就是下一個,但還是為他感到難過。地面越來越近。

  幾秒後,他也會變成一具死屍。

  雪,開始下了起來……

  至少坎德人是這麼想。之後,他發現自己被無數的羽毛所包圍,彷彿有幾百萬隻雞同時炸了開來!他掉進一團柔軟的羽毛中,賽斯頓跟著也掉了進來。

  「可憐的費資本。」泰斯的眼中泛著淚光,一邊努力地走出羽毛堆。「他最後一道法術想必是雷斯林以前也曾施展過的羽落術。」

  「可惜,他只來得及變出羽毛。」在他頭上,巨大的齒輪越轉越快,斷裂的鐵鏈也隨之飛快地移動,彷彿正為掙脫了桎梏而感到慶幸。

  門外的廣場一片混亂。

  「在這裡!」坦尼斯衝出門外,知道這次注定要命喪於此,但他仍不願放棄。

  大伙圍在他身邊,每個人手上都握著武器,緊張地看著他。「快往礦坑跑!找掩護!」

  猛敏那和紅龍沒有離開。這是個陷阱。他們馬上就會攻過來了!

  其他人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每個人都知道已經沒有希望了。他們得橫越近兩百碼、且沒有任何掩護的空曠廣場,才能夠到達安全的地方。

  他們試著盡快將婦女和孩子們集合起來,但是卻沒有用。每個媽媽都堅持要找到自己的孩子。坦尼斯看著礦坑的方向,更加沮喪地大聲咒罵著。

  礦坑裡的男人們,看見自己的家人已經逃了出來,便立刻制服了警衛,開始朝廣場跑來。原先的計劃根本不是這樣的!伊力斯坦在想些什麼啊!要不了幾分鐘,毫無掩蔽的空地就會擠滿成千的狂亂人群!他得帶著他們往南邊的山脈撤退才行。

  「依班呢?」他對史東喊道。

  「我最後看到他時,他往礦坑跑去。我不明白——」

  騎士和半精靈突然間想通了。

  「我懂了。」坦尼斯平靜地說著,話聲淹沒在四周吵雜的聲音中。

  「真相大白了。」

  依班跑向礦坑時,原本是想聽從派烙斯的命令。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得從這一團亂軍當中找出綠寶石之人,他也知道猛敏那和派烙斯會怎樣對付這些可憐的傢伙。曾有那麼一瞬間,他為這些人感到同情:他並沒有無情冷酷到如此地步。只是打從很久以前,他就已經知道誰是獲得最後勝利的一方,而他無論如何也想當一次勝利者。

  自從他將家產變賣殆盡,他便只剩下唯一謀生的工具:自己。

  他有頭腦,劍術又好,而且對僱主絕對忠誠。在一次前往北方的找尋僱主的旅程中,依班認識了猛敏那。

  依班對這名邪惡牧師的力量有著十分深刻的印象,他想辦法贏得了他的信任。

  但更重要的是,他也讓自己在派烙斯眼中有了利用價值。惡龍發現依班有勉力、聰明、能幹,並且在經過幾次試煉之後,發現他相當可靠。

  依班被派回蓋特威的家中,『碰巧』逃出龍人大軍的攻擊,同時也成立了自己的反抗組織。會巧遇由吉爾賽那斯所率領、當時正打算混人帕克塔卡斯的精靈小隊純屬運氣,但這一筆功勞讓他在猛敏那和派烙斯面前的地位再度提升。當金月意外地落入他的掌握之中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幸運,對他來說,黑暗之後十分眷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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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12:35
他祈禱黑暗之後的庇佑能夠持續下去,想要在這樣的混亂之中找到綠寶石之人還真得靠神助才行。依班再一次把握了協助猛敏那的機會。「坦尼斯叫你們現在立刻去廣場,」 他大喊,「和你們的家人會合!」

  「不對,計劃不是這樣的!」伊力斯坦大喊著試圖阻止他們。但太遲了,男人們看見自己重獲自由的家人,紛紛衝出礦坑。幾百個溪谷矮人更是火上加油地一起跟著衝了出去,快樂地加入這場大團圓,因為,他們以為這只是某種假日的慶典。

  依班急切地搜尋著人群,希望能找到綠寶石之人,最後,他決定從牢房找起。

  果然,他看見了一個人兩眼無神地坐在牢房中,看著四周。依班機靈地跪在他旁邊,試著想起那個人的名字。是某種……有點古老的……

  「貝倫。」依班一番掙扎之後終於想起。「貝倫?」

  男人抬起頭來,好幾個禮拜以來,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光芒。他並非投德以為的又聾又啞。他只是個只注意到自己神秘追尋目標的傢伙。他還是個人類,用人類的話說出他的名字對他來說依舊十分親切。

  「貝倫。」依班又再次說道,緊張地舐著嘴唇。他終於找到了他,但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他知道,當外頭的可憐蟲們被惡龍攻擊時,第一件事便是回頭躲進礦坑。

  他得在坦尼斯速到他之前帶著貝倫逃出去。但,要去哪裡呢?

  他可以依派烙斯的命令帶他進帕克塔卡斯,但依班不喜歡這個提議。猛敏那一定會碰到他們,一旦他起了疑心,有很多問題依班無法回答。

  沒錯,只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依班安全地帶著他逃走,那就是帕克塔卡斯的城牆外。

  他們可以躲在荒野中,直到這場混亂平息,再趁著夜晚偷偷溜進要塞中。依班下定決心,扶著貝倫站起來。

  「外面就要開戰了。」他說。「我要帶你走,免得你受到傷害。」

  「我是你的朋友。你明白嗎?」

  男子的眼神中彷彿潛藏著極高的智慧。他看起來不再像是一個年齡難以分辨的精靈,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受盡無數折磨的人類。

  貝倫小聲地歎了口氣,點點頭。

  猛敏那怒氣沖沖地從房間走出來,扯著手上掛著鋼片的皮手套,一個龍人緊跟在後,手上抱著龍騎將的針頭錘,「黑夜使者」。

  其他的龍人則聚集在走廊上,按照猛敏那方纔所下的命令,準備回到派洛斯的巢穴裡。

  「不行,你們這些蠢蛋,別撤回軍隊!我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解決這裡,傍晚之前奎靈那斯提就會陷入火海了。烈焰!」他大喊著打開了龍穴的大門。抬頭仰望,他看見了陽台上所冒出的濃煙及火光,還有紅龍的怒吼。

  「烈焰!」沒有人回答。「你抓個奸細要抓多久啊!」他焦躁地大喊,轉過身來幾乎撞上一個龍人軍官。

  「你要放上這個龍鞍嗎,大王?」

  「不用,沒時間了。反正這是戰鬥時才用的,外面那群廢物根本不堪一擊,不過是幾百個奴隸罷了。」

  「但那些奴隸已經制服了警衛,在廣場上和他們的家人團聚在一起了。」

  「你的兵力如何?」

  「不夠多,大王。」龍人軍官的眼神閃爍著。他本來就不認為傾巢而出的攻擊是明智的抉擇。「我們大約有四十或五十個人,奴隸們則有大概三百多個男人,女人大概也是這個數字。女人們一定會和男人們並肩作戰。一旦讓他們有機會組織起來,逃進山中——」

  「呸!烈焰!」猛敏那再度呼喚著。他聽見要塞的另一端傳來一聲沉重的金屬撞擊聲。之後,他又聽見另一個聲音,巨大的齒輪有如不情願地嘎卿嘎卿轉動起來。

  正當猛敏那思考著這些聲音來自何處時,派烙斯飛回了他的巢穴。

  龍騎將立刻分秒不差地奔到惡龍身邊,身手矯健地爬上龍的背部。雖然兩個生物彼此互不信任,但戰鬥中兩人的默契卻無法言喻。兩者對於各種族的仇恨、以及對於權力的渴望,讓他們成為了彼此都不願承認的最佳拍檔。

  「起飛!」猛敏那大吼,派烙斯跟著飛了起來。

  「沒用的,老友。」坦尼斯靜靜地告訴史東,把手放在正試圖維持秩序的騎士肩上。 「你只是在白費力氣,還是留著打仗用吧!」

  「沒有什麼仗好打的。」史東邊咳邊說,嗓子因為過度的叫喊而變得沙啞。

  「我們會被困住的,像老鼠一樣的被踐踏而死。這些笨蛋為什麼不聽話呢?」

  兩人站在廣場的北端,距離帕克塔卡斯的大門約二十尺。南方的山脈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他們身後的大門隨時都會有龍人一湧而出,而猛敏那和惡龍更是不知道身在要塞內的何處。

  伊力斯坦徒勞地試著讓眾人冷靜,同時催促眾人朝南邊移動。

  但男人們堅持要找到自己的女人,而女人們又堅持要找到自己的孩子。幾個已經團圓的家庭,開始向南方移動,但太晚了,也太慢了。

  有如紅色的管星般,派烙斯衝出了帕克塔卡斯要塞,流線型的翅膀收在身體兩旁,巨大的尾巴在身後飄蕩。龍騎將騎在他的背上,猙獰的面具在晨光中散發出邪惡的氣息。猛敏那緊抓著紅龍背上的尖角,飛上藍天,遮蔽住了日光,將底下的人群籠罩在陰影之下。

  對龍的恐懼很快地蔓延開來。他們叫不出聲,也無力移動,只能害怕地彼此緊緊相擁,知道死亡將是他們無法逃脫的宿命。

  猛敏那一聲令下,派格斯落在要塞的一座尖塔上。猛敏那憤怒地看著底下的人群。

  坦尼斯只能無奈地看著這光景,突然感覺到史東抓住他的手臂。「你看!」騎士指著北方,要塞的大門。

  坦尼斯悻悻然地將目光從龍騎將身上移開,只見兩個人正努力地跑向要塞的大門。

  「依班!」他不可置信地大喊。「但跟著他的是誰?」

  「他逃不掉的!」史東大喊。在坦尼斯阻止他之前,他又瞥見了紅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雷斯林和他的雙胞胎哥哥。

  「我也有些帳要跟他好好算算。」法師嘶啞著說。三個人剛好跟上扭住依班衣領,把他摔倒在地的是史東。

  「叛徒!」史東大喊。「就算我今天會死,我也要先送你進地獄!」他拔出劍來,把依班的頭向後扯。突然間,依班的同伴轉過身來抓住了史東拿劍的手。

  史東吃了一驚,鬆開了抓住值班的手,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那人的上衣被風給掀了開來。就在他的胸口上,鑲嵌著一顆綠寶石!陽光照著拳頭大的寶石,閃耀著邪惡的光芒。

  「我從沒聽過或是看過這樣的法術!」雷斯林與其他人一同驚訝地停住腳步,站在史東身邊。

  見到大家驚訝地看著他的胸口,貝倫下意識的用上衣蓋住了它。他放開了抓住史東的手,向著大門跑去,依班掙扎著站起來,隨之狂奔而去。

  史東又撲向前,但坦尼斯這次阻止了他。

  「算了!」他說。「太遲了!我們還得保護其他人。」

  「坦尼斯,快看!」卡拉蒙指著要塞的大門大喊著。

  要塞大門的上半部開了個口,慢慢地,開口越來越大。剛開始是很緩慢的,但後來卻慢慢加快,巨大的花崗巖開始落向地面,巨大的衝力震碎了地基,揚起了一陣沙塵。

  他們還可以聽見上頭鐵鏈急速轉動的聲音。

  依班和貝倫抵達大門口時,花崗巖正好落下。依班恐懼地尖叫,下意識地舉起手來護著頭部。旁邊的男人則抬起頭,輕歎了口氣。兩個人就此埋在數噸重的巖石下。帕克塔卡斯的古防禦系統就這樣徹底封鎖了要塞。

  「這是你們忘恩負義的最後機會了!」猛敏那大吼,話聲被大石落下的聲音所打斷,這只讓他更感到憤怒。「我給你們機會,讓你們可以為我工作,為黑暗之後獻上榮光。我為你們及你們的家人沒想,但你們既頑固又愚蠢。依們將會付出你們生命作為代價!」

  龍騎將高舉著黑夜使者。「我要殺光所有的男人、女人、和小孩!」

  龍騎將宣佈後,派烙斯張開翅膀,飛上天空。惡龍深吸一口氣,打算用烈焰將底下嚎陶無助的人們烤成焦炭。

  但,龍的俯衝被擋住了,馬它福羅從破碎的要塞廢墟中飛起,向著派烙斯直衝去。

  這只年邁的巨龍已經完全瘋狂。她再次陷入了失去自己孩子的惡夢中。她依稀看見那騎著銀色、金色巨龍的騎士,手握著醜惡的屠龍槍在陽光下閃耀著。她白費心機地試圖說服孩子們不要加入這場毫無希望的戰鬥,她無奈地希望能夠說服他們這場戰爭已然結束。它們的年紀很輕,聽不過勸,他們離開了巢穴,只留下她獨自在巢中哭泣。她的心中可以想見那場慘烈的戰爭,她的孩子們全死在屠龍槍下,而此刻,她聽到了猛敏那的聲音。

  「我……要殺死所有的小孩!」

  就如同幾世紀前一般,她飛上天去保護她的孩子們。

  派烙斯被這個意料之外的攻擊嚇了一跳,他勉強避開了馬它福羅朝他側翼破綻的一擊,但馬它福羅終究還是抓中了他用以揮舞翅膀的強壯肌肉,帶來了一陣劇痛。

  派烙斯藉著在空中翻滾取回優勢,以銳利的前爪在馬它揭羅柔軟的腹部劃下一道很深的創口。

  在完全瘋狂的狀態下,馬它福羅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但年輕力壯巨龍的怪力還是令她在空中翻了好幾圈。

  方纔的翻身是派烙斯反射性的防禦動作,藉著這個姿勢,他同時取得了高度和時間上的攻擊優勢。但,他忘了背上所載龍騎將這回並沒有裝上平日戰鬥用的龍鞍,使得猛敏那立刻朝底下的廣場落去。幸而高度並不太高,他毫髮無傷地落地,只有些瘀青和驚魂未定。

  大多數人看見他站起身後,都害怕地逃了開,但他注意到在廣場的北邊有四個人並沒有逃跑,這四個人向他走來。

  馬它福羅出手攻擊派烙斯,及猛敏那墜落到地面這些意外,使得驚慌的群眾受到了加倍的刺激,伊力斯坦所無法辦到的事情這下如願了。大伙紛紛恢復了神智,開始擺脫恐懼的陰影,集體向著南方逃去。見到這情形,龍入軍官馬上派出手下所有的士兵緊追在後,同時也從要塞裡指派了一隻翼龍,緊急召回攻擊的部隊。

  龍人們湧進了群眾中,如果他們是想讓這群人感到惶恐,他們顯然誤算了。人們受夠了,為了獲得別人所承諾的和平與安全,他們已經被奪去了一次自由,而今他們終於明白只要有這些怪物在,克萊恩就不可能有任何的和平。來自索拉斯、蓋特威的男人、女人和小孩,用手邊所有可用的武器來搏鬥:巖石、拳頭、牙齒和指甲都化成了宣洩憤怒的工具。

  大伙被人群分了開來,羅拉娜也被隔離了眾人身邊。吉爾賽那斯試著留在她身邊,卻還是被眾人給擠開。精靈女子害怕地緊握著劍,往要塞的牆邊退去。她慌張地看著眼前的戰鬥,一個男子抱腹倒了下來,滿手都是自己的血。他瀕死的眼神盯著她,鮮血流到她的腳邊,她呆呆地看著這一灘血。接著聽見附近傳來一陣聲響,她顫抖著抬起頭,正好看見那個殺人兇手,那只醜惡爬蟲的臉。

  龍人見到眼前一個被嚇呆的精靈女子正呆站在她面前,想到了一個輕易解決掉眼前獵物的方法。它長長的舌頭舔著劍鋒的鮮血、跨過了地上的屍體、朝羅拉娜衝來。

  她緊握住手中的劍,喉頭不安地吞嚥著,羅拉娜只能憑著最原始的防衛本能、盲目地往前亂刺,龍人毫無防備的被擊中,羅拉娜將劍深深刺入敵人的身體,感覺鋒利的劍鋒利透了護甲,割穿肌肉,聽見這怪物骨骼斷裂的垂死哀號。它變成了石頭,羅拉娜的武器也被卡在五塊中。但羅拉娜冷靜地思考著,讓自己也吃了一驚,她想起了戰士們曾經說過,只要等一段時間,屍體自然會變成灰,到時便可以將武器抽出來。

  格鬥聲包圍著她,那是垂死的叫聲,喊殺聲、撞擊聲、哀號聲。

  但她絲毫不為所動。

  她冷靜地等著屍體化成灰,彎下腰,撥去了劍上的灰,對著陽光高舉著劍,腳下躺著被她所殺的龍人屍體。她尋機四周,看不見坦尼斯,也看不見其他的人,或許,他們都死了,而她說不定也很快的會步上他們的後塵。

  羅拉娜抬頭看著陽光燦爛的天空。對她來說,這一切有如嶄新的世界。每樣事物、每顆石頭,每片葉子,看起來都清晰無比。

  一陣溫暖的和風吹過,吹散了她上方以及她家鄉上空的烏雲。羅拉娜的靈魂終於由禁煙已久的恐懼牢籠中釋放,飛向雲端,手中的劍,反射著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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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13:5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0-21 11:14 編輯

第三十七章 龍騎將·馬它福羅的孩子


      猛敏那觀察眼前漸漸逼近的四個人。他發現眼前的人不是那群戰俘。然後他察覺他們正是和那名金髮牧師一起旅行的傢伙。

  就是這些人打敗了沙克沙羅斯的黑瑪瑙,逃出了運囚車隊混進帕克塔卡斯。

  他覺得自己彷彿早就認識這些人:一個來自破敗之地。榮光已逝的騎士;一個努力想讓人認同自己是人類的半精靈;一個病態有殘疾的法師、以及法師的雙胞胎哥哥,一個腦子大概跟花生米一樣大的壯漢。

  這將會是場有趣的戰鬥他想。他幾乎想對這樣的面對面戰鬥表示歡迎。這樣的機會已經很久不曾有過了。日復一日地指揮著部隊戰鬥,他開始對這感到厭煩。

  想到烈焰他抬起頭看著天空,暗自盤算著不知能否從它那邊得到援助。

  不過紅龍看來似乎自有麻煩要處理。馬它福羅在戰場上叱吒風雲時派格斯還在蛋裡等著孵化;雖然她沒有強大的力量,但是她的經驗和智慧可以彌補戰術上的劣勢。空中瀰漫著龍的烈焰,龍血像雨一般地降下。

  猛敏那聳聳肩、轉頭看著四個正小心翼翼接近他的人。他聽見法師正提醒他的朋友們:猛敏那是黑暗之後的牧師,因此他可以祈求她的幫助。猛敏那從間諜口中得知法師雖然年輕,但卻有著和年齡極不相稱的強大力量,似乎是個危險的人物。

  四個人保持著沉默,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交談,當然更不需要與敵人寒暄。雖然有點諷刺,但雙方對彼此都抱待著敬意 ,這一場戰鬥不再有怒氣。雙方將會冷靜地對峙,最大的贏家將會是死亡。

  四人往不同的方向散開,由於沒有東西可以掩護他的背後,自然也露出了許多破綻。猛敏那將身子放低,揮舞著手中的黑夜使者,一邊嚇阻他們冒然前進,一邊思考著戰術。他必須馬上扭轉眼前的劣勢才行。他右手緊抓住釘頭錘,邪惡的牧師用盡全力弓著身子向前衝去。突然的動作令對手濘不及防。他並沒有舉起武器,他只需要用手碰到敵人就行了。他穩穩地停在雷斯林的面前,抓住法師的肩膀,立刻開始念出對黑暗之後的禱文。

  雷斯林尖叫著倒下,他的身體,被看不見的邪惡力量所攻擊,他痛苦地滾倒在地上。卡拉蒙發出驚人的吼聲,對著牧師衝去,但猛敏那早有準備。他的釘頭錘「黑夜使者」輕輕地掃過卡拉蒙的身體。「黑夜!」猛敏那低吟著,卡拉蒙驚人的吼聲變成了慘叫聲,附有魔法的釘頭錘讓他陷入了黑暗中。

  「我看不見了!坦尼斯,幫幫我!」壯碩的戰士狂叫著,盲目地亂闖。猛敏那陰險地笑著;一錘正中卡拉蒙的腦袋,卡拉蒙像只受傷的水牛般倒了下去。

  他從眼角瞥見半精靈手中持著樣式古老的雙手巨劍衝向他。

  猛敏那飛快地轉過身,以黑夜使者的硬橡木柄架住了坦尼斯的攻擊。兩人僵持了一陣子,直到猛敏那以壓倒性的力量將坦尼斯推到地上。

  索蘭尼亞騎士舉起劍對敵人致敬,這是一個要命的錯誤。這給了猛敏那從身上的暗袋裡掏出一根鐵針的機會。他舉起針,再次祈求黑暗之後的庇護。史東緩緩地走向前,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

  坦尼斯躺在地上,感覺一隻看不見的手將他壓在地上,他無法轉動頭部,連舌頭都沒辦法挪動。他能聽見雷斯林的慘叫聲被硬生生地扼住,也能聽見猛敏那對著黑暗之後祝濤著。坦尼斯眼睜睜看著龍騎將好整以暇地走向前,高舉著針頭錘,就要結束史東的性命。

  「Blawns,Kllalas !」猛敏那以京蘭尼亞語說著。他高舉著針頭錘,諷刺地模仿著騎士的敬禮,然後瞄準了騎上的頭部,對騎士來說,這種死法是最痛苦的,敵人竟然選擇讓他乾乾脆脆、痛痛快快地死!

  突然間,一隻手抓住了猛敏那手腕。他驚訝地看著那隻手,一隻屬於女人的手。

  他感受到一股足以與他相匹敵的力量,神聖對比於他的邪惡。只是這麼一碰,猛敏那的意志突然無法集中,忘卻了原本要獻給黑暗之後的禱文。

  黑暗之後此刻也發現了一名全身發光的神女,穿著閃亮的白盔甲,出現在地平線的彼端。她還沒作好與她交戰的準備,也沒預料到它會在這時候重新降臨,她決定暫時撤退,重新構思她的計劃,這是她第一次考慮到失敗的可能性。黑暗之後拋棄了她的爪牙,留下他獨自為自己的命運搏鬥。

  史東感覺到壓制著他的法術消失了,他的肌肉再度獲得了控制。他看見猛敏那把一腔怒火發洩在金月身上,瘋狂地攻擊她。

  騎士衝向前時,也看見坦尼斯站起身,手中的寶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兩人都第一時間衝向金月,但河風比他們要更快到達金月的身邊。河風用力將她推開,用使劍的手臂接下這本該擊碎金月頭骨的一擊。河風聽見牧師大喊「黑夜」,而他的視線也隨即被卡拉蒙所面對的相同黑暗包圍。

  但奎蘇族的戰士早就料到這一點,他並沒有慌張。河風還是聽得見敵人的行動。

  他強自忍耐傷口的疼痛,將劍換到左手,對準敵人呼吸聲的方向刺了一劍。然而刀鋒卻被龍騎將堅硬的盔甲給擋開,從河風的手中脫出。河風慌亂地掏著匕首,就算明知道死亡將近,希望非常渺茫。

  就在那一剎那,猛敏那發現自己孤立無援,再也沒有任何來自靈界的力量幫助他,絕望的情緒緊緊地將他包圍,他再度呼喚黑暗之後。但她再也無暇顧及猛敏那,因為她有自己的狀況要對付。

  面具後的猛敏那開始流汗。他咒罵著這頂礙事的頭盔,讓他難以調整呼吸。等到他發覺到頭盔不適合面對面搏鬥時,一切為時已晚,頭盔已經遮住了他的左右視線。他看見高大的平原人正痛苦且盲目地在他面前掙扎,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宰了他,但附近還有另外的兩名戰士。騎士和半精靈已然脫離了他術力的壓制,開始朝他通來。他眼角發現有不尋常的人影,立刻轉過身去,發現半精靈正全力衝向他,刀鋒閃著寒芒。

  騎士到哪裡去了?猛敏那揮舞著針頭錘,試著暫且阻止他們逼近,另一隻空出來的手則使勁扯掉礙事的頭盔。

  太遲了,猛敏那的手剛放上頭盔,姬斯——卡南的魔劍已刺進他的盔甲、由背後穿了出來。龍騎將猛然回過身,模糊的視線只看見索蘭尼亞騎上的出現。古老的劍身刺進他的腹腔。猛敏那跪倒在地上,仍掙扎著想脫下頭盔。他不能呼吸,也看不見了。他感覺身上又中了一劍,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高空中,瀕死的馬它福羅被全身上下的傷口和失血所折磨,耳中傳來孩子們哭喊著呼救的聲音。她感到困惑,眼前一陣迷亂,就好像派烙斯此刻正從四面八方攻擊著她。

  之後,紅龍飛到她眼前,背對著山脈。馬它福羅發現了一個機會,她要拯救自己的孩子。

  派烙斯對準老龍的臉吐出一口烈焰。它得意地看著她的頭變得焦黑,眼珠也開始融化。

  但馬它福羅毫不顧火焰正吞食著她的眼球,盲目地憑著最後一眼的記憶直衝向派格斯。

  紅龍腦中正被疼痛和勝利的喜悅所佔據,突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正當他奮力吐出最後一口龍焰時,它赫然發現自己已經被逼到山的正前方,他已經無路可退,避無可避。

  馬它福羅有如諸神投擲的長槍般,以全身的力量撞向他。兩隻龍撞上了山脈,山峰為之崩塌,山坡上爆出了兩團巨大的火焰。

  多年以後,馬它福羅的故事成了傳說,有人說,他們仍聽見龍的聲音,宛如煙霧緩緩飄散在秋風中,喊著:「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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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15:08
終章 婚禮(龍槍第一部 龍槍編年史1:秋暮之巨龍END )


      秋季的最後一日,曙光既清澈又明亮。空氣中夾雜著暖意,蘊含著南風所送來的溫暖香氣自從難民們逃出了帕克塔卡斯後,暖洋洋的南風彷彿守護著他們一路逃離龍人大軍。龍人大軍花費數日才突破了帕克塔卡斯的城牆它的大門被巨石封鎖,高塔被溪谷矮人所戍守。賽斯頓率領著英勇的溪谷矮人站在高塔上向下頭無計可施的龍人們投擲石塊、死老鼠、偶而還夾雜著他們倒霉的同伴。這給了難民們足夠的時間逃入山脈,雖然飽受小部分龍人部隊的騷擾但卻沒有受到什麼真正的傷害。

  佛林特自願帶著一隊人類,到山脈裡尋找能讓每個人渡過寒冬的地方。由於丘陵矮人的家鄉離此不遠,佛林特對這裡的地形還算熟悉。佛林特的小隊發現了一條僻處於陡峭群峰間的狹窄山谷,唯一的人口在冬天時會被大雪封閉。這座山谷易守難攻,可以輕易地擊退數量驚人的龍人大軍,況且還有很多山洞可以躲避惡龍的攻擊。

  難民們沿著一條危險的路走進山中,抵達了這座山谷。一陣雪崩掩蓋了他們的足跡,同時也封鎖了入口。等到龍人發現他們的蹤跡,可能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

  山谷在群山的包圍中得以躲過冬天的酷寒。森林中到處都是獵物。清澈的山泉從山中流下。人們悼念死者,慶祝逃出生天,建造了棲身之地,舉辦了一場婚禮。

  秋季的最後一日,西沉的暮色在群峰上撒落宛如火焰般的顏色,像是懷念著死去的龍。河風和金月在這一天結為連理。

  當兩人表明希望由伊力斯坦為他倆主持儀式時,伊力斯坦感到無比榮幸,並且詳細詢問著他們族裡的規矩。但兩人表示全族的人都已喪生,奎蘇族的傳統已不需要再繼續。

  「這將會是我們的婚禮,」河風說。「象徵著新時代的開始,而不是沉溺在早該隨風而逝的過去。」

  「我們會懷念自己的同胞。」金月柔聲說著。「但我們必須向前看,而非頻頻回首。我們藉著牢記過去的哀傷與美好、來賦予它價值。但歷史將不再是我們的包袱。」

  因此,伊力斯坦從米莎凱的白金碟中遍查了古老諸神有關婚姻的規範。他要求金月和河風寫下自己的誓言,打從心中找出兩人相愛的真正意義。因為這誓約將在諸神面前立下,即使死亡也不能使其終止。

  奎蘇族的傳統還是保留下了一部份。兩個人必須在交換誓約的時候獻上一個親手做的禮物,以示真誠。

正當陽光還炙熱的時候,伊力斯坦站上了他的祭壇,人們靜靜地站在祭壇下仰望著。提卡與羅拉娜由東走來,手上拿著火把。

  金月,酋長的女兒,尾隨在她們的身後。

  她放下閃耀著金光和銀光的秀髮,任其披落在肩上,頭上戴著秋天落葉拾級而成的冠冕,穿著從旅程一開始就穿在身上的鹿皮褲,頸上的米莎凱護身符閃熾著光芒。她拿著用珍貴的絲綢層層包裹的禮物,因為她的愛人必須是第一個看見的人。

  提卡眼神迷離地走在她前面,年輕女孩的心中充滿著自己的夢想,她開始覺得男人與女人所共同分享的大秘密或許並沒有那麼恐怖,說不定反是件甜美而值得期待的事。

  羅拉娜站在她身邊,高舉著火把。人們低語盛讚著金月的美,但羅拉娜走過時,每個人都沉默了下來。金月是人類,她的美麗宛如綠樹、遠山及藍天般易於親近。

  羅拉娜的美是專屬於精靈的美,換言之,是帶著神秘氣息的。

  兩名女子將新娘帶到伊力斯坦的身旁,然後轉過身面向西方,等待新郎。

  明亮的火光照亮河風的前路,坦尼斯和史東,兩人臉色嚴肅地領路。河風尾隨在後,身高鶴立雞群,神情依舊冷漠而嚴肅,但他眼中有著喜悅的光芒,即使火把的火光也為之黯然。他的黑髮上戴著落葉所製成的桂冠,他的禮物用泰索何夫的手帕包裹著。佛林特和坎德人跟在他身後。卡拉蒙與雷斯林走在最後頭,法師以手中的瑪濟斯法杖取代火把。

  男子們將新郎帶到伊力斯坦面前,然後加入女士們的行列。

提卡發現自己正站在卡拉蒙身旁。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碰著他的手。他溫柔地對她笑著,將她的小手緊握在自己的大手中。

  伊力斯坦看著眼前這對新人,心中不禁想到他們所遭遇過的危險、哀傷和恐懼,以及他們艱困的生活。他們的未來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副光景呢?他有一陣子說不出話來。

兩人見到伊力斯坦的神情,也都理解了他的想法,體諒地雙雙伸出手來。伊力斯坦將他們拉近,低聲說著只讓他們聽見的話。

  「是你倆人的愛情以及對彼此的信心,為這個世界帶來希望。」

  你們彼此都願意為這希望獻出生命,彼此也都曾拯救過對方的性命。陽光仍在閃耀,但黑夜就要來到。你們也是一樣,你們將共同渡過漫長的黑夜,直到曙光降臨。但你倆人的愛將會是點亮前路的火炬。「伊力斯坦往後退了一步,開始對所有的人發言。一開始,他的聲音略帶沙啞,但他感覺到諸神的寧靜祥和降臨了此地,祝福著這一對新人,因此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清朗。

  「左手代表屬於心的手,」他把金月的左手放在河風的左手上,並且將自己的左手一起放上。「我們將這兩人的左手緊緊相握,讓心中的愛意也隨之緊密交融,匯成更偉大的節操,猶如小溪江成大河。河流流經大陸,流入未知的領土,探索著新的國度,但終歸流人海中。憑著他倆人的愛,神上之神帕拉丁,請祝福他們,並讓他們能在這破碎的大地上仍舊保有著心靈的平靜。」

  在一片沉默的祝福中,丈夫和妻子緊緊相擁。朋友們圍攏起來,孩子們靜靜地靠在父母身旁。原先滿懷逝者之情的心慢慢撫平。祥和逐漸降臨。

  「對著彼此發誓。」伊力斯坦說。「交換你們彼此出自於真心及手中的禮物。」

  金月凝望著河風的眼眸,深情款款地說著。

  「北方烽火連綿惡龍肆虐於天,智慧終將降臨,智者和愚者皆雲。」

  「在戰火中,在最該英勇無畏的時候。」

  一切都比男女間的約束來得重要。「但你和我,越過了燃燒的平原,穿過了地底的黑暗,讓世人知道,讓每個角落明瞭,上天又賜予了他們重生的機會,我們所站著的祭壇,我們彼此的呼吸,一切都比男女間的承諾來得重要。」

  接著,河風說:冬日即將降臨,天地一片灰暗,積雪裡,是該對原野中萌芽的樹木讚許,因為這一切都比男人對妻子的承諾來得重要。

  我們信守著彼此的承諾,在暮色裡訂下金石之盟,藉著英雄們的見證,藉著火光的照耀,孩子們將會看見被惡龍所遮掩的星月,微不足道的事也困男人對女人的承諾而變得宏偉。交換了誓約之後,兩上交換了彼此的禮物。金月羞赧地將禮物交給河風。他顫著手、打開了這份禮物。那是一絡金髮串成的指環,以同它一般華美的金銀繫帶束著。金月將母親的首飾交給佛林特,老矮人的手藝一如往昔。

  在索拉斯的廢墟中,河風找到了一塊逃過惡龍肆虐的樹枝,他一直將這樣東西帶在背包裡。這根樹枝變成了河風送給金月的禮物。一枚指環,光滑無缺,沒有任何的裝飾。打磨過之後,木質閃著豐潤的金色光澤,表面佈滿美麗的紋理。金月拿起戒指,想起了她第一次看見那麼多樹時的感受,那一夜他們倉皇得又餓又暴地逃進索拉斯,帶著藍色的水晶杖。她開始輕泣,用泰斯的手帕拭著眼睛。

  「祝福這兩樣禮物,帕拉丁。」伊力斯坦說。「這些禮物象徵著無畏的犧牲與無私的愛情。讓他們倆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也還能夠看著這兩樣禮物,讓自己相信,前方依然有著愛情照耀。偉大而光耀的神,精靈和人類的神,矮人和坎德人的神,祝福這兩位,你的子民。願他們兩人今日在心裡種下的愛情種子,藉著他們靈魂的滋潤,能夠發育成生命之樹,庇護那些尋找安寧、祥和的人們。

  藉著兩人交換的誓約,緊握的雙手,給予彼此的禮物,你們兩人:河風,流浪者的孫兒,金月,酋長的女兒。在心中,在人們的眼中,在神的眼中合而為一,永不分離。河風將他的戒指戴上金月瘦削的手指。金月拿回她的戒指,河風照著奎蘇族的儀式跪在她的面前。但金月搖搖頭。

  「起來吧!戰士。」她笑著說道,眼角還泛著淚光。

  「這是命令嗎?」他柔聲問。

  「這是酋長的女兒所給你的最後一道命令,」她低聲說。

  河風站起身。金月將金色的戒指套在他的手指上。河風輕擁她入懷,而她也緊擁著他。兩人雙唇相接,身心有如水乳交融般合而為一。人們高聲歡呼,點亮了火把。太陽西沉到山後,天空中滿是如火般燦爛的晚霞,很快地,如黑絲絨般濃密的黑夜籠罩了暮色。

  新人被大伙們前呼後擁地帶下小丘,宴會和狂歡接著開始。

  雕著松樹與森林的大桌子擺放在草地上。孩子們終於擺脫了典禮的束縛,可以盡情的奔跑,玩著屠龍的遊戲。

  今夜他們將所有的不快和煩憂全拋諸腦後。男人們搬出他們從帕克塔卡斯搶來的大桶麥酒和紅酒,向新人敬酒。女人們則端上一盤又一盤的食物,盤裡裝著的是從森林裡獵來的野味、撿拾來的野果、以及從帕克塔卡斯的糧倉裡奪來的食物。

  「別擋我的路,讓一讓,讓一讓。」卡拉蒙嘟咬著坐了下來。大伙笑著讓出位置給他。馬麗塔和另外兩名女子端上來一大盤的鹿肉,放在卡拉蒙的面前。

  「這才叫食物啊!」戰士讚歎道。

  「嘿!」佛林特大喊,邊用叉子叉往卡拉蒙盤子上一塊正在冒煙的肉。「你該不會連這一塊也想吃掉吧?」

  卡拉蒙欣然地利用這個空檔,一滴不漏地在佛林特腦袋上空幹了一大杯的麥酒。

  坦尼斯和史東兩人比鄰而坐,低聲交談。坦尼斯的眼角偶而會膘向羅拉娜。她坐在一張桌子旁,熱絡地和伊力斯坦聊著。坦尼斯一邊想著她今天是如此的美麗動人,一邊感慨她與自己當初離開奎靈那斯提時那個一廂情願、為愛所苦的小女孩之間有著多大的差異。他告訴自己這樣的轉變是很好的。但他同時發現自己正奇怪她與和伊力斯坦有什麼好聊的?

  史東拍拍他的肩膀。坦尼斯吃了一驚。他完全忘了剛剛兩人的話題。他紅著臉開始道歉,卻看見史東臉上的表情。

  「怎麼搞的?」坦尼斯警覺著半站起身問。

  「噓!不要亂動。」史東壓住他。「用看的就好。在那邊,自己一個人坐著。」

  坦尼斯迷惑地望向史東指著的地方,他看到一個人獨自坐著,心不在焉地吃著面前的食物,像是淡而無味一般。只要有人靠近,他便低下頭,提防地看著那個人,直到他經過。也許是感覺到了坦尼斯的眼光,他突然抬起頭,直挺挺地盯視著他們。

  「不可能的!」他顫聲道。「我們明明看見他死了!和依班一起,沒有人可以逃過— —」

  「那麼我沒看錯了。」史東面色凝重地說。「你也認出了他。我還以為我神志不清了。我們去和他談談。」

  當他們再轉回頭的時候,人卻已經不見。他立刻在人群中搜索,但卻已經錯失了抓住他的機會。

  當銀色和紅色的月亮升起時,已婚的人們繞著這對新人圍成一個圈圈,唱著讚頌婚姻的歌曲。未婚的單身男女則在外面成對共舞,孩子們則因為過了上床時間而跳上跳下的嬉鬧著。營火旺盛地燃燒著,夜空中高掛著銀色與紅色的月亮,樂聲、人聲鼎沸。金月和河風緊抱著彼此,兩人的眼睛中閃耀著比火焰還要炙熱的光芒。

  坦尼斯站在遠處看著朋友們。羅拉娜與吉爾賽那斯兩人跳著精靈傳統的舞蹈,唱著精靈歡宴時的歌曲。史東和伊力斯坦討論著要往北方找尋傳說中的海港,美麗之城塔西斯,希望能夠找到船將這群人截離這個被戰火摧殘的大陸。提卡厭倦了看著卡拉蒙不停地吃,不斷逗弄著佛林特,直到他紅著一張老臉答應和她共舞為止。

  雷斯林到哪裡去了?坦尼斯四處張望著。半精靈記得宴會上還看到過他。法師食量很小,只顧著喝他的草藥汁。看來異常地蒼白而沉默。坦尼斯決定先找到他。

  和這個少年老成,工於心計的法師相處似乎比較適合他今晚的心境。

  坦尼斯漫無目標地在月光漫步,多少意識到自己的方向是正確的。他發現雷斯林坐在一株遭閃電台中。樹幹焦枯、枝葉散落一地的樹下。半精靈在沉默的法師身旁坐了下來。

  一個小小的身影躲藏在半精靈身後的身旁。泰斯好不容易可以聽到這兩個人密談的內容了!

  雷斯林的眼睛看著被群山遮掩,只浮露出些微輪廓的南方大地。南風依然吹著,但風向就要改變了。氣溫正慢慢降低,坦尼斯隱約感覺到法師瘦弱的身子正發著抖,藉著月光的照耀,坦尼斯驚訝地發現他與同父異母的姊姊奇蒂拉竟是如此的相像。

  這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但卻讓坦尼斯的心中浮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讓他感到更加不安。他不停地將一塊焦黑的樹皮由右手擲到左手,再由左手丟回右手。

  「你為什麼看著南方?」坦尼斯突然問。

  雷斯林看著他。「我的這雙眼睛只能看到什麼,半精靈?」法師自怨自艾的低語。

  「我看見了死亡,死亡和毀滅。我看見了戰爭。」他指著天空。

  「星座還沒有回到天上。黑暗之後還沒有被擊敗。」

  「真正的勝利或許還很遙遠。」坦尼斯開口,「但我們總是打了一場勝仗——」

  雷斯林邊咳嗽,邊哀傷地搖頭。

  「你覺得沒有希望嗎?」

  「希望是否定現實的表現。不過是畫餅充飢罷了。」

  「難道你是說我們應該就此放棄?」坦尼斯說,惱怒地拋掉樹皮。

  「我是說,我們應該丟掉那張畫餅的紙,用自己的眼睛看清事實。」雷斯林回答。

  他邊咳著邊將袍子拉得更緊。「你要怎麼和惡龍作戰,坦尼斯?我們還會遇到更多的龍!比你所想像的還要多!我們所呼喚的屠龍英雄修瑪在哪裡?屠龍槍在哪裡?省省吧!半精靈。你不用再和我討論什麼希望的問題了。」

  坦尼斯沒有回答,法師也不再說話。兩個人靜靜地坐著,一個人繼續看著南方,一個人看著空寂的夜空。

  泰索柯夫躲近樹後面的草叢中。「沒有希望了!」坎德人難過地自語道,後悔自己跟來偷聽他們的對話。「我不相信,」他自言自語著,但目光也隨著坦尼斯一起投向夜空。連坦尼斯也覺得沒有希望了,坎德人察覺,這個想法讓他身心俱裂。

  自從老法師死後,坎德人的身上開始起了不為人知的轉變。

  泰索柯夫開始覺得這場冒險是認真的,因為這將會改變許多人的命運。他想過自己為何會被捲入這一切,也許原因正是他所告訴費資本的答案:他該做的事雖然小,但卻是不可或缺的。

  但直到剛剛為止,坎德人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一切努力說不定都會落空,大家的心血可能都會白費;也許大伙都會受苦,失去身旁所愛的人:就像費資本。惡龍們還是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不過——」炊德人低聲對自己說,「我們還是會繼續嘗試,繼續保持希望。」

  這是最重要的——嘗試和保持希望的心。也許最後只有這件事有意義吧。「從天空,緩緩地飄下了輕柔的物體,拂過坎德人的小鼻子。泰斯伸出手去一把抓住。

  那是根小小的,白色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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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15:55
龍槍編年史2:冬夜之巨龍 序章 九英雄物語·神錘


九英雄物語   冬天凜冽的寒風在外面吹著但對卡若理山脈中的高山矮人來說,暴風雪的威力對他
們毫無影響。當領主要求肅靜的時候群集的人類和矮人們紛紛安靜下來,一個矮人詩人走出來歡迎回歸的英雄。   

威脅由北方降臨正如我們所預知:寒冬的先鋒,龍之舞遍及大地直到從森林裡,從平原上太地底下他們九人匯聚,天地變色於前。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一位來自巖石的花園,自接入的廳堂,飽經風霜卻又凝聚智慧,心和意志毫無遲滯的,在手臂的血脈中流竄。   
在他如父般慈祥的臂彎中,眾人的靈魂齊聚。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一位是從和風拂面的國度降臨,隨風漂蕩,在晃動的草原上,坎德人的國度中,一個小小的麥子也有機會,轉成青綠,轉成金黃,再轉成青綠。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下一位來自平原,遙遠的國度,在天際的家園。   
帶著一柄水晶技,慈悲的壓力,光芒閃耀於其手,承受著世界的傷口,她出現在人群之中。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下一位亦來自平原,在月亮的陰影下,遵照著儀式,遵照著傳統,跟隨著月光,他的魔力控制著他的一舉一動,控制著他戰士的血液,控制著他戰士的雙手,從天空中降落的光芒。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一個沒有出現的英雄,離開卻未及回歸,有著火熱的心,黑髮的女劍客:她的榮耀無法以言語形容。 久年的搖籃曲,身處在半夢半醒中。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一位有著榮譽之心,帶劍的豪俠,數世紀以來守護著大地的翠馬,從索蘭尼亞的廢墟中出現,再升起,當他的心堅守著崗位。當他舞蹈的時候,寶劍是他最忠實的夥伴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下一位是黑暗的對比,單純的兄長,讓握劍的手嘗試任何的可能。   
甚至心中纖細的心弦。他的思緒像是被風吹皺的春水連自己也看不見底。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下一位是大家的首領,半精靈,兩族的血液讓他受盡排擠,森林,平地,不管是在人類或精靈的世界中。   
為了勇氣而戰,卻害怕單純的愛,他束手無策的面對著兩者。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最後一位來自黑暗之中,呼吸著黑暗,殞落的流星藏在話語之中,軀體忍受著無數的傷口,換取無上的知識,直到,直到他的祝福也跟著完結。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金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旅途中又加進了其他的人們:一個毫無教養,卻高貴到無法用教養來評斷的女孩;一個美麗的公主,從森林中出現;古老的命運支線,沒有人可以確定主角到底是誰。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威脅自北方降臨,正如我們所預知:冬日暫住,龍類沉睡在暫時寧靜的大地上,但人森林裡,從平原上太地底下,他們九人彙集,決定了眼前天地的運轉。   

九名英雄,在三個月亮的光輝下,在秋日黃昏的餘暉中:世界為此退縮,他們挺身而出創造自己的傳說。

每個人,或是至少許多酷愛龍槍的讀者,為了要搞清楚在這段詩歌中到底是哪九名英雄而想破了腦袋。由於奇蒂拉的出現、造成了許多的困擾;但是,瑪格麗特和崔西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這說明了歷史記載平黨的一面:記錄歷史的人總是會有某種特殊的角度、特殊的思想:誰能夠斷言克萊恩上沒有吟遊詩人會把奇蒂拉算進這九人當中呢?
                                                                                                                                                                 —— 麥可·威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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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1:16:20
第一章 白色有翼船·希望在佈滿灰燼的平原上


坦尼斯坐在高階追尋者評議會召開的會場中,皺眉傾聽著。

  雖然這個偽教算是正式解散了,但領導著八百位難民的政治實體還是沿用這個名稱。

  「我們並不是對提供給我們地方居住的矮人毫不感激。」韓德瑞克揮舞著遍佈疤痕的手,誇張地說道,「我們都很感激,這點我可以確定。正如同我們感激那些找回卡拉斯神錘,讓我們有機會居住在這裡的英雄一樣。」韓德瑞克對坦尼斯深深地一鞠躬,後者簡單地點頭回禮。「但我們不是矮人!」

  這番激情的告白引起了一陣低沉的讚賞聲,讓韓德瑞克花了好些時間靜候群眾安靜下來。

  「我們人類本來就不應該居住在地底下的!」週遭立刻響起大聲的應和和鼓掌聲。

  「我們以農維生。我們不能在山坡上耕種作物!我們所要的是像我們被迫放棄的家園一樣的土地。我認為那些害我們顛沛流離的傢伙應該要負責!」

  「他是指龍騎將嗎?」史東諷刺地低聲對坦尼斯說。「我很確定他們會很樂意有人要來找他們負責。」

  「這些笨蛋能夠僥倖活命就應該感謝了!」坦尼斯抱怨著。

  「瞧!他們竟然反咬伊力斯坦一口,好像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一樣!」

  帕拉丁的牧師,同時也是這群難民的領袖,站起來回應韓德瑞克。

  「因為我們需要新的家園,」伊力斯坦回答,低沉的聲音在洞窟中迴響著。「所以我建議派出一個使節團,前往美麗之城塔西斯。」

  坦尼斯以前就聽過伊力斯坦的計劃。他的思緒飄到一個月前,他和同伴們剛從德肯的墓穴將神錘帶回來時。

  現在已服膺於宏非爾領導下的矮人領主們,已經開始準備面對北方邪惡勢力的入侵。這些矮人們並非真的畏懼這股勢力,畢竟他們的地底王國看來是滴水不漏的。他們也遵守坦尼斯帶回神錘時所給的承諾:讓帕克塔卡斯的難民們居住在南門,索巴丁地底王國的最南邊。

  伊力斯坦把難民帶到索巴丁。他們努力試著要重建自己的生活,但這樣的安排對他們來說不盡如人意。

  他們的安全當然無慮,但難民們原先大多是農民,很難忍受居住在矮人們的地底洞窟中。春天到了,他們可以在山坡上耕種,但收穫只夠餬口。人們想要居住在有著新鮮空氣和陽光的天空下。他們不想依賴矮人。

  伊力斯坦想起了古老傳說中有著關於美麗塔西斯的敘述,以及在它的港口中出人的天鵝形的船隻。早在伊力斯坦剛提出來的時候,坦尼斯就坦言這些只不過是傳說。自從三百年前的大災變之後,安塞隆大陸這半邊便未曾有人聽說過任何關於塔西斯的消息了。因為矮人們在當時封鎖了索巴丁王國,也是唯一通過卡若理山脈的通道;有效地阻隔了南北之間的訊息傳遞。

  坦尼斯憂心忡仲地眼見高階追尋者議會一面倒地投票支持伊力斯坦的提議。他們計劃派出一小隊人夫塔西斯,設法連絡上進港的船隻,乘上船,甚至買下一艘船來。

  「誰要帶領這個小隊?」坦尼斯默默地問自己,雖然答案已經顯而易見。

  每隻眼睛都投向他。坦尼斯還沒來得及開口,之前始終只是靜靜聽著、一聲不吭的雷斯林便走到議會前,他瞪著他們,眼睛閃著奇異的金光。

  「你們這些蠢貨!」雷斯林說,他嘶啞的聲音中帶著怒意,「你們在做著蠢人才會有的美夢。要我說多少次?要我提醒你們星辰的預兆多少次?你們自己看見夜空中出現兩個空洞的時候有何感想?」議會的成員們變換著坐姿,還有幾個人交換著不耐煩的眼色。

  雷斯林注意到這一點,繼續說,他的聲音中輕蔑的意味越來越明顯。

  「的確,我也聽到了你們當中某些人的說法。這不過是一種自然現象,常常會發生的,就像是樹葉從樹上掉落般。」

  幾個議會成員交換著意見,點著頭。雷斯林靜靜地看了幾分鐘,嘴角帶著輕蔑的笑意。然後,他再度開口,「我重複一次,你們都蠢到極點。被稱作黑暗之後的星座消失的原因是因為它已經降臨克萊恩。從白金碟上知道,代表帕拉丁的星座,也就是俗稱的英勇戰士,也來到克萊恩抵抗它的入侵。」

  雷斯林停下來。站在他面前的伊力斯坦就是帕拉丁的先知,許多人改信這位神扯。他可以明顯地感覺到週遭的人對他妖言惑眾的憤怒。神怎麼可能會親自參與人類的事務?難以置信!但被看作妖言惑眾對雷斯林而言根本就不會造成任何困擾。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記住我說的話!在『禱文』中有記載,黑暗之後將會帶來它的 『尖嘯大軍』。這些尖嘯大軍就是惡龍!」

  雷斯林最後一句話帶著嘶嘶聲,就像佛林特說的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我們都知道了。」韓德瑞克不耐煩地打斷他。因為已過了他晚上習慣喝杯小酒的時間,這才讓大神官有勇氣開口。只是當雷斯林沙漏狀的眼眸像兩支黑箭刺穿他後,他很快地後悔了。「你——你要說什麼?」

  「和平早已不存在克萊恩的任何一角落上,」法師嘶啞地說著,揮舞著瘦削的手。 「就算找到船,你們愛去哪裡就去哪裡。

  不論你們到了哪裡,只要抬起頭看著夜空,你們就可以看見兩個毫無一絲光亮的空洞。不論你躲到哪裡,都會有惡龍追著你們!「

  雷斯林開始咳嗽,他的身體因喘息而扭曲起來,看來搖搖欲墜,他的孿生哥哥及時跑向前,用強壯的臂膀接住他。

  卡拉蒙將雷斯林抱離會場後,看來似乎陰霾散盡。議會的成員搖搖頭,聲音微顫,苦中作樂地談著這些童話。要想像整個克萊恩都陷入戰火的樣子實在太不切實際了。就連安賽隆大陸這個部份的戰爭都已接近尾聲。龍騎將猛敏那已經被擊敗,龍人大軍也被擊退。

  議會成員們伸著懶腰離開了議事廳,各自回到家中或酒店。

  他們完全忘記詢問坦尼斯會不會帶領這個小隊。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會。

  坦尼斯表情凝重地和史東交換了個眼神,離開了洞穴。今晚輪到他守夜。雖然矮人們認為地底王國很安全,但坦尼斯和史東兩人始終堅持要在通往南門的外牆邊安置崗哨。他們太瞭解龍騎將,以致於在睡夢中也不敢對這值得『尊敬』的敵人掉以輕心。

  坦尼斯靠著南門的外牆,神情若有所思。他的面前是一片蓋滿了白雪的草地。夜空十分冷冽平靜。他們身後是卡若理山脈——南門的唯一通道,事實上是一塊巨大的突起巖石。這是矮人們固若金湯的防衛系統之一,也是矮人王國在毀滅性的大災變和矮人門戰役之後,能夠鎖國將近三百年的最大功臣。

  大門有六十尺寬,近三十尺高,強力的機械裝置控制它的開合。門的正中央幾乎有四十尺厚,除北門外,這可以說是全克萊恩最堅固的大門了。一旦關上,光從外表完全無法查覺出它和巖壁之間的差別,這也是古老的矮人工匠們鬼斧神工的傑作。

  但自從人類進駐南門之後,這裡開始點起了火把;讓男人、女人和小孩能出去透透氣。對居住在地底的矮人而言,這是個不可思議的弱點。

  坦尼斯站在那裡,看著草原外的森林,感覺不到一絲的寧靜,史東、伊力斯坦和羅拉娜則加入了他。這三人本來正在討論著一些事情;顯然和他有關,卻突然沉默下來,讓人感到不舒服。

  「你看起來很憂鬱。」羅拉娜輕聲對坦尼斯說,手放到他的手臂上。

  「你相信雷斯林是對的,沒錯吧。坦塞勒——,坦尼斯?」她要講出他的人類名字仍有些結巴。但她心裡明白,他的精靈名字只會為他帶來痛苦。坦尼斯看著放在他手臂上的纖細小手,輕輕地把自己的手掌合上去。

  只不過幾個月前,這雙手還會讓他感到罪惡與掙扎,糾纏在與一個人類女子和一個兒時玩伴的愛情中。但如今羅拉娜的手讓他感到溫暖與平靜,雖然還是會令他心跳不已。他思索著這樣的反應,一邊回答她的問題。

  「我從很久以前就學會相信雷斯林的忠告。」他說,同時也明白這會讓他們十分的失望。果然,史東的臉色陰沉下來,伊力斯坦皺著眉頭。

  「我想這次他還是對的。我們贏了一場戰役,但距離全盤勝利還有很長的一段路。我們都知道,北方的索蘭尼亞正陷入猛烈的戰火中。我們可以輕易揣測出黑暗的勢力絕不會只以征服阿班尼西亞作為最後目標。」。,「但你只不過是在揣測!」伊力斯坦爭辯道。 「別讓那名年輕法師身邊的黑暗氣息干擾了你的思考。他也許是對的,但我們沒有理由放棄希望和嘗試!塔西斯是個繁榮的海港——至少我們聽說的是如此。在哪裡我們一定可以打聽到其他地方的情形。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們一定能再找到某個與世無爭的樂園。」

  「聽伊力斯坦的,坦尼斯——」羅拉娜柔聲說。「他很有智慧。當我們的人民逃離奎靈諾斯的時候,他們不是盲目地逃難。

  他們是逃往一個沒有戰爭的天堂。我的父親有個計劃,雖然他不敢公佈——「

  羅拉娜突然安靜下來,訝異著她一席話所造成的影響:坦尼斯甩開了她的手,直視著伊力斯坦,眼神中滿是憤怒。

  「雷斯林說過,希望只不過是否定現實的表現。」坦尼斯冷冷地說著。

  伊力斯坦帶著歉意地看著他,半精靈勉強一笑。「我向您道歉,伊力斯坦。我實在是太累了,請原諒我。你的建議很好,我們是該帶著希望前往塔西斯,而不該想那麼多。」

  伊力斯坦點點頭,轉身離開。「你要跟過來嗎,羅拉娜?我知道你已經很累了,但在我將領導權交給議會之前,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我馬上過來,伊力斯坦,」羅拉娜紅著臉說。「我——我想要和坦尼斯說說話。」

  伊力斯坦體諒地看著兩人,然後和史東一起沿著黑暗的小路回到南門。羅拉娜站在入口的地方,神情逐漸冷漠了下來,因為坦尼斯明顯地裝作沒看見她。

  「你又怎麼了?」她最後終於開口。「聽起來你似乎正幫著雷斯林打擊我所見過最有智慧也最好的人!」

  「不要隨便批評雷斯林。」坦尼斯沙啞著、邊說邊將火把插進水桶中。火光在嘶嘶聲中熄滅。「事情不見得都像你們精靈認為的一樣只有黑與白。法師救了我們很多次。我開始相信他的推理——我承認我覺得這比盲目的信仰更容易使人相信!」

  「你們精靈?!」羅拉娜大叫。「你的口氣聽起來還真像個人類!坦塞勒斯,你體內留著的精靈血統比你願意承認的還要多!

  你以前說留鬍子不是為了掩飾你的血統,我相信你。但現在我不敢確定了。我身處在人類之中已經夠久,夠瞭解他們對精靈的看法了!我為我是精靈而感到驕傲。但你不是!你感到羞恥!為什麼?因為你愛上的那個人類女子,她叫什麼來著?奇蒂拉?「

  「閉嘴,羅拉娜!」坦尼斯大吼。他把一隻火把丟到地上,大步走向站在門口的精靈女子。「如果你想要討論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你和伊力斯坦呢?他也許是個帕拉丁的牧師,但他也是個男人——相信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我每天都只聽到你說——」他開始捏著嗓子學起她的聲音,「『伊力斯坦很有智慧』、『只要問伊力斯坦,他一定知道該怎麼做的 』、『聽伊力斯坦的話,坦尼斯——」

  「你怎麼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羅拉娜頂了回去。「我敬愛伊力斯坦,我尊敬他。他是我所見過最體貼,也最有智慧的人。他樂於犧牲自己,一輩子都為了別人而活。但我所愛的只有一個,我只愛過一個人,雖然我開始懷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你在可怕的斯拉莫瑞裡曾說過,我的行為幼稚得像個小女孩,所以最好趕快長大。我已經長大了,半精靈坦尼斯。在過去的幾個月中,我看過死亡,也目睹了無數的苦難。我從沒有如此害怕過!

  我學習如何戰鬥,如何去殺死我的敵人。每件事都讓我感到無比的難過與掙扎,直到麻木為止。但讓我更難過的是看見你依然保持著清澈的眼神。「

  「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聖人,羅拉娜。」坦尼斯靜靜地說著。

  銀色和紅色的月亮升起,雖然不是滿月,但仍然亮到足以讓坦尼斯看見在羅拉娜的大眼中滾動著的淚水。他伸出了手想摟著她,但她退後了一步。

  「你也許從不這樣認為。」她忿忿不平地說。「但你顯然有意要讓我們這樣想!」

  她對他伸出的手視若無睹,從牆上抓下一支火把,走進索巴丁王國的黑暗通道中。坦尼斯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晶蜜色的頭髮反射著火光,看著她婀娜多姿,有如故鄉白楊樹般的身影漸行漸遠。

  坦尼斯站了一陣子,看著她的背影,搔著克萊恩上沒有其他精靈長得出的濃密紅鬍子。他思考著羅拉娜的最後幾句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奇蒂拉。想起她蓬鬆的黑色捲髮,她暴躁、剛愎自用的個性,和她健壯、肉感的、為了成為女劍客所鍛煉出來的身體。但這幅圖像隨即慢慢消失,被一雙清澈、冷靜的精靈雙眸所取代。

  如雷般的聲響迴盪在群山中。移動巨大石門的機關開始啟動,讓石門慢慢地關閉起來。坦尼斯看著它關上,決定不要進去。

  「關在墓穴裡。」他笑著想起史東的話,但他的心中同時也感到一股寒意。他靜靜地站了片刻,看著那扇沉重的石門攔阻在他和羅拉娜之間。石門發出一陣沉重的悶響,關了起來。這片山壁變得冰冷,毫無生物的氣息。

  坦尼斯歎了一口氣,拉緊斗篷,向著森林走去。即使睡在雪地裡也比睡在地底下要好多了。前往塔西斯前必經的灰燼平原,此刻想必也被封在層層積雪下。

  邊走邊想著日後的旅程,坦尼斯抬頭看著夜空。它閃著美麗的星光,但兩個空洞遮掩了原本無假的美麗,雷斯林所說的兩個失蹤的星座。

  天空的空洞,我的心中也有著同樣的空洞。

  在和羅拉娜的激烈爭執後,坦尼斯幾乎為可以開始接下來的旅程感到高興。每個人都同意要離開,他知道這群朋友們並不覺得在難民間能找到歸宿。

  這趟旅程的準備工作讓他有很多事情可以忙。他可以告訴自己不在乎羅拉娜躲著他。在旅程之初,天氣讓大伙都感到很愉快,幾乎有回到秋天的感覺。

  陽光照耀著大地,驅趕一切寒意。只有雷斯林仍披著最厚重的斗蓬。剛開始橫越平原的北邊時,大夥兒都十分愉悅地彼此調侃著、喀鬧著,談著過去以往居住在索拉斯時的趣事。沒有人提起最近所經歷的種種黑暗、邪惡的事,彷彿在眼前光明的遠景之下,他們可以用意志力讓相同的事情不再發生。

  夜晚,伊力斯坦總會在營火旁解說著他剛從隨身攜帶的白金碟上所學習的新知識。他的故事溫暖了空虛的心靈,也更堅定了他們的信念。即使是坦尼斯,花了一輩子所尋找的真實信仰如今出現眼前,他卻反而用更挑剔的態度檢證著;也開始覺得它確實值得相信。他試著想要相信它,但有件事阻礙了他,每當他望向羅拉娜的時候,他的內心便明白是什麼在阻擋著他。直到他解決自己內心的掙扎為止,他體內不停交戰著的人類與精靈的血統是不會讓他安靜下來的。

  只有雷斯林沒有加入他們的討論,那些快樂的談笑、嬉鬧與營火旁的聊天都與他無關。法師整天都研讀著他的法術書。如果被打攪了,他會惡言相向。晚餐之後(他吃得很少),他會自己一個人坐著,看著夜空,那兩個空虛的空洞反射在他沙漏狀的眼眸中。

  幾天之後,大伙的情緒就開始低落。太陽被雲朵遮住,寒冷的北風呼呼地吹著。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雪,有一整天他們被暴風雪困在洞穴裡無法行動。雖然沒有人可以說出原因,但他們晚上派出加倍的守衛,威脅和壓力越來越明顯。河風擔心地看著留在身後的足跡。正如同佛林特所說的,一個瞎掉的溪谷矮人也可以跟蹤他們。威脅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彷彿有人隨時在他們的身邊側耳傾聽著。

  但會是什麼人,會出現在這個幾近三百年沒有人跡的灰燼平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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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主人與龍之間·不情願的旅程


      巨龍歎口氣伸展著寬大的翅膀,把身體從舒適的溫泉之中拉起。他從一片水蒸汽中現身小心翼翼地走人寒風之中。冰冷的冬日微風刺痛著他細緻的鼻腔和喉頭。他強自壓抑著回到溫泉中的衝動,開始攀爬著眼前的懸崖。

  龍惱怒地攀爬著被溫泉的高熱蒸汽浸隨即又結冰的巖石。

  石塊在他的腳下碎裂,紛紛滾向底下的山谷中。

  他不小心滑了一跤暫時失去了平衡。伸開巨大的翅膀,他輕易地恢復了平衡但這只讓他覺得更加不快。

  清晨的陽光照亮著山峰,輕撫著龍的藍色鱗片,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但卻沒有讓他感覺到絲毫溫暖。龍再度發抖,踏著冰冷的地面。冬天並不適合藍龍出沒,更不適合在這種地方旅行。特別是在渡過了漫漫長夜後,他腦中一直有著這個念頭。藍天無奈地尋找著他的主人。

  他在一塊突出的巖石上找到了他的主人,帶著猙獰的頭盔和藍色的龍鱗甲,他的外型十分具有威嚇力。龍騎將的披風在身後漂蕩著,十分專注地看著腳下一望無際的大平原。

  「閣下,請回到帳篷中。」讓我可以回去泡溫泉吧!他內心暗想。「寒風刺骨,您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

  藍天猜想,龍騎將或許正觀察著地形,安排著部隊進退的順序,及惡龍編隊攻擊的方式。但事實並非如此,進攻塔西斯的計劃老早就由另一名龍騎將擘劃完成,就是原先在這塊土地上管轄紅龍的那位大人。

  紅龍和他們的龍騎將控制著北方,但我現在卻站在這裡,站在這鳥不生蛋的南方土地上,藍天不悅地想。我身後還有一整隊的藍龍,他低頭看著正快樂地浸泡著溫泉、以消除這刺骨寒風所帶來寒意的弟兄們。

  笨蛋!藍天嘲諷地想。他們只等著龍騎將的一聲令下,便用口吐的致命雷電摧毀城市、消滅敵人。他們對龍騎將的信心十分的堅定,的確,藍天也承認:他們的主人帶領著他們贏得了一場又一場的勝利,而且末曾折損過一員巨龍。

  他們把問題留給我,因為我是龍騎將的座騎,因為我和龍騎將最熟悉。好吧,是沒錯,我和龍騎將確實能彼此瞭解。

  「我們沒理由到塔西斯去。」藍天直言無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他並不害怕龍騎將。不像其它的龍類,不情願地服待著他們的主人,認為自己才是真正的掌控者。藍天尊敬自己的主子,甚至有些敬愛他。「紅龍們不希望我們來這裡,這是可以確定的。我們也確實犯不著這樣作。這座令你如此著迷的城市會輕易地陷落。

  裡面沒有任何的部隊,他們中了我們的計,跑到遙遠的邊疆地帶去了。「

  「我們會來這邊是因為探子回報他們也在這裡,或是馬上就要到了,」尤騎將簡短地回答。聲音雖低,卻壓過了強風的聲勢。

  「他們……他們……」龍自言自語的在巖石上踱步著。「我們放下了北方的戰爭,浪費了寶貴的時間,放棄了即將到手的鋼鐵。

  竟然只為了一群惱人的冒險者。「

  「你也知道,財富對我沒有意義。如果我想要的話,我可以買下塔西斯。」龍騎將用結冰的手套撫摸著藍龍的頸背,冰塊發出破碎的聲音。

  「北方的戰爭一直都很順利,艾瑞阿卡斯並不介意我的離開,巴卡瑞斯是個不錯的年輕軍官,幾乎像我一樣地瞭解我的軍隊。

  別忘記,藍天,他們可不是一般的通緝犯,這些『惱人的冒險者』殺死了猛敏那。「

  「啐!那個人早就自掘墳墓了。他著魔了,迷失了真正的目標。」龍看著自己的主人。 「這句話也必須拿來警告其他人。」

  「著魔?是的,猛敏那是著魔了。有些人應該更正視他所著魔的問題。他是個牧師,他知道真神的知識一旦在民眾中散佈開來,會帶來多大的傷害。」龍騎將回答。「現在,根據回報,人類之中有個名叫伊力斯坦的領袖,他已經成了帕拉丁的牧師。米莎凱的崇拜者則把醫療的神技帶回了大地。不,你錯了,猛敏那相當有遠見。這件事的確非常的危險,我們應該趕快阻止他,而不是袖手旁觀。」

  龍不屑地發出吟聲,「這個牧師伊力斯坦並沒有領導民眾。他帶領著的是八百個剛從帕克塔卡斯的礦坑中逃出來,可憐兮兮的難民。現在他們和高山矮人一起被困在南門。」 龍坐在巖石上,終於感覺到晨光為他的鱗片帶來一絲絲的溫暖。「而且,根據探子的密報,他們現在已經往塔西斯前進,今天晚上,伊力斯坦就會成為我們的俘虜。就算是帕拉丁的牧師又怎麼樣!」

  「伊力斯坦對我們來說沒有用處。」龍騎將不感興趣地聳聳肩。

  「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不是?」藍天驚訝地抬起頭。「那麼是誰呢?」

  「有三個我特別感到好奇的人。我會提供給你每一個人的描述!」龍騎將更靠近藍天, 「就是因為他們,我們才會加入明天塔西斯的攻城行動。我們要找的就是這些人。」

  坦尼斯走在冰封的平原上,他的靴子一步一步嘈雜地踩在雪地上。太陽自他背後升起,發出許多的光,但卻沒有多少的熱。他抓住斗篷看著四周,確定每個人都跟了上來。大夥一直線地前進,每個人都踏在前一個人的足跡中,前頭沉重而強壯的人們為後面虛弱的夥伴開道。

  坦尼斯帶領著他們。史東走在他身邊,雖然他仍對被迫留下卡拉斯神錘感到遺憾,但他依舊穩步向前。他看起來比以往更加的小心以及疲憊,但他始終緊跟在坦尼斯身邊。這並不簡單,因為史東堅持穿著他全套的古老戰甲行動,後者的重量讓他每一步都深陷雪地中。

  跟在史東和坦尼斯身後的是卡拉蒙。他像只大熊般地在雪地中跋涉著,身上的武器吭唧作響,他背著自己的盔甲和乾糧,同時也背著雷斯林的份。光看著卡拉蒙就讓坦尼斯感到十分的疲倦,因為大漢不但自己輕易地走在雪中,同時也幫身後的人在積雪中拓開道路來。

  在所有的人當中,坦尼斯感到最親切的是走在卡拉蒙後面的吉爾賽那斯。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但吉爾賽那斯是個精靈貴族,奎靈諾斯領袖的幼子,而坦尼斯只不過是個被強暴的精靈女子所生出來的雜種,只有一半精靈的血統。更糟糕的是,坦尼斯竟然膽敢(雖然當初看來十分的幼稚)偷偷地喜歡上吉爾賽那斯的妹妹,羅拉娜。這不但讓兩人連朋友都做不成,還讓坦尼斯總是感覺吉爾賽那斯似乎寧可見到他死。

  河風和金月並肩走在精靈貴族的後面。穿著他們厚重的毛皮披風,天氣對他們而言並不算冷。這股寒冷與他們心中燃起的愛火相比根本不算什麼。他們剛剛新婚一個多月,這兩位被此間互相信賴,自我犧牲的愛情讓全世界有機會重新見到古老的真神,現在變得更為炙熱,因為他們找到了新的方法表達這樣的情感。

  後面的是伊力斯坦和羅拉娜。伊力斯坦和羅拉娜,坦尼斯覺得自己很奇怪,一方面羨慕的看著金月和河風,一方面卻又不由自主地把眼光投向他們、伊力斯坦和羅拉娜,兩人總是待在一起。

  總是專注地交談著。伊力斯坦,帕拉丁的牧師,穿著在雪地中也閃耀著光芒的白飽。雖然鬍子花白、頭髮漸稀,但他的外型仍然十分吸引人。正是那種會吸引小女孩的形象。很少有男人或女人能看著他的眼眸而不感到莫名激動的,因為眼前的這個人曾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並且找到了更為堅強的信仰。

  他旁邊的是他忠實的「助手」羅拉娜。這個年輕的精靈女子孩子氣的從奎靈諾斯逃出來,跟隨著坦尼斯。她被迫快速地成長,被迫對著這個受苦的世界張開了雙眼。知道隊伍裡面的許多人(坦尼斯也包括在其中)覺得她是個累贅,羅拉娜努力地要證明自己。

  在伊力斯坦的身上她找到了機會。

  身為太陽詠者的女兒,她身體裡流著政治家的血液。當伊力斯坦掙扎著要讓地底王國中的八百多個人吃飽穿暖時,是羅拉娜挺身而出分擔他的煩憂。慢慢地,她對他來說變得不可或缺,一件讓坦尼斯很難接受的事實。半精靈咬緊牙根,強迫自己把眼光從羅拉娜身上移開,轉移到提卡身上去。

  原本是女服務生的提卡,如今已是名有經驗的冒險者。雷斯林的哥哥因為自己必須走在前面,所以要求她走在瘦弱的法師身邊,提卡和雷斯林似乎都不太滿意這樣的安排。紅袍法師低著頭、迎著風,沉默地走著。他時常被迫停下來,不停地咳著,直到差點暈倒。此時,提卡總會看見卡拉蒙關心的眼神,總會遲疑地試著扶住他。但雷斯林卻總是惡目相向地推開她。

  老矮人走在最後面,困難地在雪中走著。他的頭盔和頂上「獅鷲獸的鬃毛」是積雪中唯一可見的東西。坦尼斯徒勞無功地試著要告訴他獅鷲獸沒有鬃毛,但佛林特總是以自己對馬嚴重過敏來抗辯。坦尼斯笑著搖搖頭。

  佛林特堅持要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直到卡拉蒙連續三次將他從積雪裡挖出來之後才放棄,咕噥著走到最後面去當「後衛」。

  快樂地漫步在佛林特身邊的是泰索何夫,他的聲音連最前面的坦尼斯都聽得見。泰斯正在對老矮人訴說著一個讓人驚訝的故事,他某次發現了一隻長毛象(管它是什麼)被兩個怪異的巫師給囚禁起來。坦尼斯歎口氣,泰斯總是讓他神經緊張。他已經嚴厲地斥責過泰斯不准再用雪球打史東的頭。但他知道這沒有用。坎德人本就是為了冒險和吸收新的經驗而生,泰斯正享受著這不情願的旅程中的每一分鐘。

  是的,他們的確還在這裡。他們的確還跟著我。

  坦尼斯突然轉過身,看著南方。為什麼是我?他不停地問著自己。我對自己的未來毫無概念,大家卻都希望我領導他們。我沒有像史東一樣有驅逐惡龍,成為修瑪第二的理想。我也沒有像伊力斯坦有著把真神的知識散佈給每個人的神聖使命。我甚至不像雷斯林熱衷於追逐強大的力量。

  史東推推他,示意他往前看。一線低矮的山脈出現在地平線上。如果坎德人的地圖是正確的,塔西斯城就在這些丘陵的後面。

  塔西斯,有翼的白色天鵝船,白色閃耀的高塔。美麗之城塔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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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美麗之城塔西斯

  坦尼斯攤開坎德人的地圖。他們已經抵達了那荒涼的小山的底下根據地圖,從這裡
應該可以俯瞰塔西斯。
    “我們不該在白天爬上去”史東從嘴上拿下圍巾說。“我們會變成百哩之內都可以
看見的明顯目標。”
    “的確不行,”坦尼斯同意。“我們要在山腳下紮營。但我還是要爬上去先看一下
這座城市。”
    “我不喜歡這樣,一點都不喜歡﹗”史東抑鬱地自言自語。“有些事情不對勁。你要
我和你一起去嗎?”
    坦尼斯看見騎上臉上的憂慮神情搖搖頭。“你把其他人組織起來。”他被起冬天的
白色披風,準備爬上那座白雪覆蓋怪石遍佈的小丘。正準備要往上爬,他感覺到肩膀上
有一隻冰冷的手。他轉身看見法師閃著金光的眼眸。
    “我和你一起去。”雷斯林耳語道。
    坦尼斯驚訝地看著他片刻,然後抬頭打量著小丘。這攀爬起來並不簡單,他也知道法
師不適合太過激烈的運動。雷斯林看見他的眼光,很快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哥哥會幫助我的,”他指著卡拉蒙說,後者吃了一驚,但很快地就跑過來站在弟
弟身邊。“我要親眼看看美麗的塔西斯城。”
    坦尼斯不安地看著他,但雷斯林的表情像是鋼鐵般的固執。
    “很好。”半精靈說,打量著雷斯林。“但你在山坡上會看起來像一塊顯眼的血跡,
找個白袍子把自己蓋住。”半精靈邪惡的笑容幾乎可以和雷斯林相比。“去向伊力斯坦借
一件。”
    坦尼斯站在山的上俯瞰著美麗的塔西斯城,開始低聲咒罵著。
    不悅的話語夾雜著水氣湧出。他把斗篷的兜帽蓋在頭上,失望地看著痛下的城市。
    卡拉蒙推推他的雙胞胎弟弟,“小弟。”他說。“怎麼搞的?我不明白。”
    雷斯林又咳起來。“你的優點是在你使劍的那只手,哥哥。”法師小聲地耳語道︰
“看看塔西斯,傳說中的海港,你看見了什麼東西?”
    “嗯,”卡拉蒙思考了一下。“這是我看過最大的一座城市。那裡還有船──就像傳
說中的一樣──”
    “美麗的塔西斯城中的白色有翼船。你看到了那些船,哥哥,你看見了什麼不一樣的
地方嗎?”
    “他們看起來有點破爛。船帆破破舊舊的,而且──”卡拉蒙眨眨眼,倒抽一口冷氣。
“沒有水了﹗”
    “觀察力真敏銳。”
    “但坎德人的地圖──”
    “那是大災變之前的了。”坦尼斯插嘴道︰“該死,我應該早就知道的﹗我應該先考
慮這點﹗傳說中著名的海港,美麗的塔西斯現在已經距海很遠了﹗”
    “而且毋庸置疑的,這樣的狀況已經持續了三百年,”雷斯林耳語道。
    “當天上落下著火的山脈時,它撞出了深海,就像我們在沙克沙羅斯看到的一樣。但
同時也摧毀了原有的海洋。半精靈,現在我們該怎麼處理這些難民?”
    “我不知道,”坦尼斯不悅地道。他看著那座城市,然後轉過身。“光是站在這邊沒
有用。海不會為了方便我們就跑回來。”他轉身緩緩地走下山坡。
    “我們要怎麼辦?”卡拉蒙問弟弟。“我們不能回去南門。我發現有人或是有什麼東
西在跟著我們。”他不安地看著四周。“即使是現在,我都感覺到有眼睛在觀察我們──”
    雷斯林挽著哥哥的手。有那麼短暫的一瞬,兩人看起來十分相像,就像是光與影的一
體兩面。
    “你很聰明,會相信你的直覺,我的好兄弟,”雷斯林柔聲說。
    “我們被極可怖的邪惡,極大的危險所包圍。我從人們抵達南門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
我試著要警告他們──”他突然不停地咳起來。
    “你怎麼知道?”卡拉蒙問。
    雷斯林搖搖頭,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無法回答。然後,當那一陣喘息過去之後,他突然
深吸一口氣,惱怒地看著哥哥。“你還沒學到嗎?”他憤怒地說。
    “我就是知道﹗我就只能這樣說,在大法師之塔我用我的健康和理性所交換得來的。
我為了──”雷斯林突然往口,看著哥哥。
    卡拉蒙每次提到這個試煉就會變得臉色蒼白。他開始想要說話,但卻說不出來,然後
清清喉嚨。“我只不過是不瞭解──”
    雷斯林嘆口氣,搖搖頭,抽開自己的手。他靠著法杖,開始走下山坡。
    “你本來就不可能會瞭解的,”他喃喃道。“永遠不會。”
    三百年前,美麗的塔西斯城是阿班尼西亞的王城。從這裡駛出的白色有翼船開往克萊
恩的每一個角落。它們滿載著各式各樣的貨物回到這裡,有珍貴的,有稀奇的,有美麗的,
有醜惡的。塔西斯的市場幾乎算是一個奇觀。街上充斥著水手,他們的金色耳環和小刀一
起反射著日光。船隻從別的地方帶來不同膚色的人種,販賣著各種稀奇的貨物。有些穿著
色彩大膽、鮮艷的絲綢,上面還裝飾著美麗的珠寶。他們販賣著香料、茶、橘子和珍珠,
還有關在籠子裡色彩鮮艷的大鳥。其他人則光著上身,販賣著稀有動物的華麗皮毛。
    當然,塔西斯的市集裡也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客戶;幾乎像是商人般的多樣化。穿著白
袍、紅袍、黑袍的法師走在廣場上,尋找著可以幫助他們施展法術的稀有藥材。那時他們
就受到大家的猜忌,孤立地走在人群中。只有少數幾個人敢跟穿著白袍的法師說話,更別
說有人膽敢占他們的便宜。
    牧師們也在這裡找尋藥水所需要的藥材。因為在大災變之前的克萊恩主,有些人侍奉
善良之神,有些持奉中立之神,有些則侍奉邪惡之神。每一種牧師都有絕大的力量。他們
的祈禱,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有回應。
    不論何時,在這些各種各樣的人們之中,總是有著索蘭尼亞騎土;他們維持秩序,保
護領土,過著有紀律而又嚴格的生活,遵照著騎士規章和誓約過活。騎士們是帕拉丁的追
隨者,並且以他們無私的忠誠著稱。
    被城牆包圍著的塔西斯有著自己的軍隊,據說從來沒有被任何人攻陷過。整座城市在
一名領主和索蘭尼亞騎士的治理下,維持著理性、和平和公義的驕傲。塔西斯開始變成一
個學術集散地;從各地來的智者群聚於此,分享著各自的智慧。學校和巨大的圖書館紛紛
建立,雄偉的神廟則獻給偉大的諸神。渴求知識的年輕人不遠千裡來到塔西斯求知。
    早期的巨龍戰爭並沒有影響到美麗的塔西斯城,因為在這座巨大的城市之中,有著誓
死捍衛它的索蘭尼亞騎士和規模龐大的艦隊,讓黑暗之後不敢妄動。在她來得及伸出魔掌,
攻擊這座王城之前,修媽就將其擊敗,從天空中將其徹底驅逐。因此塔西斯繁榮興盛,在
“力量的年代”中,成為全克萊恩最富有且驕傲的城市。
    就像其他克萊恩上的城市一樣,驕傲都帶來了悲慘的收場。
    塔西斯開始向諸神要求更多更多︰財富、權力、光榮。他們崇拜伊斯塔教皇,後者在
看到人們受苦之後,自大的向諸神要求賞賜︰一如諸神賜給謙遜的修瑪的力量。即使是遵
守著嚴格的騎士誓約的索蘭尼亞騎士,他們的宗教信仰也開始變得徒具形式,沒有任何內
涵。這一切都是受到偉大教皇的影響。
    然後大災變降臨,一夜天空降下火焰。大地搖動,諸神憤怒地將高山丟向克萊恩,處
罰伊斯塔教皇和他驕傲的人民們。
    人們轉向哀求索蘭尼亞騎士。“你們是擁有權柄的人,救救找﹗”他們哭喊著。“求
上天開恩啊﹗”
    但騎士也無能為力。大火從天上降下,大地裂開。海水枯乾,船隻擱淺,城牆倒塌。
    當這可怕的一夜結束之後,塔西斯的海港消失了。白色的有翼船像是受傷的海鳥般躺
在幹地上。受驚且渾身是傷的倖存者試圖重建這個城市。期待偉大的索蘭尼亞騎士能夠走
出他們在北方的巨大要塞,從帕蘭薩斯、索蘭那斯、敏加堡、泰爾佳走到南方,來幫助這
些受困的災民,再一次地保護他們。
    但騎上沒有出現。他們有自己的問題要解決,根本無法離開索蘭尼亞。即便他們可以
離開,一個新的海洋也分隔了阿班尼西亞的大陸。索巴丁地底王國的矮人們閉關自守,拒
絕讓任何人進入,連山脈間的交通也跟著斷絕。精靈們退人奎靈諾斯,詛咒著人類造成了
這場大災難,療傷止痛。很快地,塔西斯就和北方的所有城市斷絕了聯系。
    因此,在大災變之後,驅逐之日來到。城市的領主陷入了非常尷尬的狀況中。他不相
信騎士真的墮落了,但他也知道人民需要找到代罪羔羊發洩怒氣。如果他選擇站在騎士那
邊,那麼他將會失去城市的控製權,因此他被迫閉上眼睛,容忍暴民們攻擊城裡剩下的少
數騎士。騎士們大多數被驅逐,或是被殺害了。
    一段時間之後,塔西斯恢複了秩序,領主重新建立了一支新的軍隊。但很多事情改變
了,以往相信古老真神的人們現在背棄了她。他們崇拜新的神,雖然他們很少對祈禱做出
回應。在大災變前所有的牧師力量都消失了。假信的牧師開始在大陸四處漫遊,騙人的江
湖郎中則販賣著他們的萬靈丹。
    又過了一段時間,許多人離開了塔西斯。不再有水手們出現在街道上;精靈、矮人和
其他的種族也不再出現。留在塔西斯的人們喜歡這樣的狀況。
    他們開始畏懼,不信任外面的世界。陌生人並不受到歡迎。
    可是塔西斯已經擔任貨物集散地那麼久的一段時間,能夠來到這裡的商人仍然繼續這
樣做。城市的外觀已經漸漸地重建,但內部的神廟、大圖書館、學校則繼續荒廢著。廣場
又重新開放,只不過變成農夫販賣農產品,牧師推銷各種信仰的地方。和平的假像像是塊
毯子蓋住了整個小鎮。除了城中央的遺跡之外,幾乎沒有人會相信這裡曾經那麼繁榮。
    現在,當然,塔西斯也聽聞了戰爭的消息,大部分的人都一笑置之,雖然領土的確派
出了軍隊去防守南方的平原。但如果有人問起原因,他會說這只不過是場演習。這些傳言
都是從北方傳來的,每個人也都知道索蘭尼亞騎士正努力地重建他們的勢力。只不過這些
騎士們的手段實在讓人不齒︰竟然散播惡龍重回大地的傳聞﹗
    這就是美麗之城塔西斯,大夥在日出之後不久進入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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