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霜雪~
如果要問現在還有什麼事情可以讓雲蕭張大嘴的,那大概就是此刻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當所有的事情全發生在同一刻時,會是如此的讓人不知所措!
那道瀑布霧霧白白,撞出的雪花讓視線模模糊糊,大量寬厚流動的流冰讓人完全看不清後邊的影子,這沒什麼了不起,所有的瀑布大概都是這樣。
可是令他結舌的事情發生了,當他的手碰到那道冰流的那一剎那,一個聲音竄出了,還來不及對那聲音做出任何的反應,那道瀑布居然起了個大變化!
原本逆流而上的冰卻在頃刻瞬間而下,白色如雪順著瀑布狂瀉,卻在接觸到他手的那一刻直直的進入他的手心,流竄他的全身,然後從他身後奔流而出,那瀑布也隨著那白皙的隱沒而整個透明起來。
他就像拉著一塊白布,從底端把那塊白布向下一扯,白布飄然而落,出現的是一塊透明無比的流冰。
而更誇張的是這白布居然是隱沒入他的身體後再出,他只覺得全身上下突然一顫,有種冰冷的感覺在體內竄升,猛一回頭,那道雪流已經抽出體內,在身後狂奔散去,所經之處就像在變魔術一般,一幕幕的景色瞬間而現,那草那林那亭那橋,竟是如同他想像的一樣,完全無異!
怎麼可能!雲蕭睜大眼,想抽回手再看個更清楚些,卻在再次面對瀑布時愣住了。
那瀑布在洗卻了一身白以後,透明的好似一面水鏡,流動的水鏡在那透明裡緩緩的再度逆流,只是這水鏡中心卻是顯眼的多了段段白絲隨冰揚起,漂浮之中,不上不下,微垂的雙手輕輕浮動,白皙的衣飾微微揚盪,雙膝隨冰微躬而上,似乎是躺著,睡著。那冰之中,竟然有人臥之其內!而且還是個女的!
他訝異的直望著那個人影說不出話來,也不知自己愣住了多久,然後……原本不動的人微微的動了,睜開的眼簾緩緩眨動,那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慢動作一般,起身、下降、穿冰、走出,兩人對立而望,雲蕭瞬間癡呆。
也難怪雲蕭會愕然呆住,到目前為止,他所見過最漂亮的女子,平心而論的話,就是那群住在白玉山上的雪女。
歸屬為惑妖的一支,雪女的容貌若說是國色天香一點也不為過,普通常人見著雪女,都會大嘆「世間再無如此佳麗」。
而雲蕭雖沒有如此感嘆,但對於雪女他的確在心裡大大讚許過,純妖果然就是純妖,那份美貌,那份本質,就算是跟她們血緣最近的弦月也是相差了一倍之多,他心裡頭也明白,這輩子要遇到比雪女還要漂亮的,恐怕有點困難。
但這一番推論,全都在這個女子眼前給推翻了,細緻的白髮在空氣中緩緩的飄揚,白皙的肌膚遠比雪女多了一份透白,銀色的瞳眸、雅致的服飾,在他眼前的女子跟雪女有著那份相似感,但卻遠比雪女還要……「冷」!
要知道不管是人、妖怪、惡魔,還是天使,基本上體內一定都會有七種元素,一個人的外貌性格,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元素多寡的影響,所以人不可能單一而活,就算是雪女這種純妖,也或多或少包含一點火或者風的元素在,有元素就會有影響,或者很小,或者微渺,但還是多多少少會有點作用。
可是在他眼前的女子卻是沒有,如果真要他去形容,他會說那像是「純粹的雪」一般,沒有一點點的多餘,沒有其他該有的元素,從她的頭髮到腳底,宛若都是用萃取了千百遍的雪才形成的,就是那樣極端到完美,就是那樣單一到無可挑剔。
世界上怎會有如此女子的存在!如此超凡絕塵,如此純粹完美,他連眨個眼都不想,深怕這一眨一合之間就再也見不到她。
他失神的看著那女子,而那女子也是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他,許久許久,一聲冷淡的聲音才吐出。
「人類,你……是誰?」女子表情嚴肅的看著他,在這世界上,除非她們允許,否則能進冰雪幽谷的,只有她們一族的人。
巧合、偶然都是不可能會有的事情,她們是「絕對」的代表,對她們而言,「意外」是毫無意義可言的,既然如此,那麼……眼前的男子會是誰?誰的力量……過繼到了他的身上?
「這……那個……」雲蕭尷尬的支吾其詞,看著女子正盯著自己看,嘴巴開開合合的好似在說些什麼般,可惜他能聽的本事早就無用了,其實別說這女子了,就算是現在馮亦站在他眼前,只怕他也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了。
不過看那個唇型,她應該……是在問他是誰吧?
不管如何,至少自我介紹一下總是不會錯吧!雲蕭在心裡暗暗決定,正想開口介紹自己時,雙腳突然一個沒力,瞬間跌坐了下來,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氣,順不大上來,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緊緊的抓著領口想要吸一口空氣,卻是怎樣也嚥不下那口氣,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白咰的藥效已經到了極限,竟會是在此時一瞬間爆發出來。
難不成他真要死在這?雲蕭痛苦的喘著氣,有點缺氧的臉部已經由白轉青了。
失衡?動態?難道把力量過繼給他的是……
女子看著跪在地上的雲蕭,沒有半點同情,沒有打算援助,就連心中的疑惑都沒讓她挑起半個眉頭,如果不是那太過熟悉的呼喚的話,或許她真的打算就這樣看著雲蕭死了算了。
「幫……幫他……」
那是個很小聲很小聲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雲蕭身後飄了出來。
女子緩緩的眨眼,抬頭凝望著雲蕭的身後,臉上雖是完全無表情,但那感覺就像是發出了一聲疑惑般。
又是一個低頭看了雲蕭一眼,女子深邃的眼神中不知在思考著些什麼,好半刻,她才慢慢的抬起了右手,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輕描淡寫的道了聲,「應該,沒忘吧!」語畢,右手隨著雲蕭的方向一揮而去。
而隨著她揮手而過的軌道,竟是冒出了大量的白色氣體,如同一團濃霧般,直直的往雲蕭的體內鑽去。
原本一片黑暗的眼前剎時之間又恢復了光明,所有的不適感在一股冷流之後全數散去,甚至有種比之前還要好的感覺在,雲蕭睜大眼動了動手,真的,這感覺居然比當初在圖書館醒來的那種感覺還要好,就好像……體內有種東西超過了某個窒礙不進的界線一樣。
難不成他撿回了一條命?是她……救了他嗎?偷偷的瞄了身旁的人一眼,他剛剛明明就已經打算蒙主恩召了,卻在臨死關頭給拉了回來,這個洞窟裡就他們兩人,想來應該也不會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正當雲蕭打算開口詢問時,那女子卻搶先一步說話了,平淡的語調傳到了他的心中,但卻好似帶點不悅般的命令,「人類,你……跟我來……」
千百萬年前,世界上曾經有著這麼一個族群。
司統天下,掌管世界,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萬物伏首,眾人聽令,生至輪迴轉世,死至冥界地府,只要她們一個號令,沒有人敢多所違抗。
她們可以慈悲如天使,也可以殘酷如惡魔,可救活天下人,也可殺盡天下人,行善不用理由,逞惡也可以沒有因由,順心隨性,一切操之在手。
凡人有言其性情不定,難以捉摸,討好為難,忤逆該死,唯警告子子孫孫四字在心,「勿惹!勿惹!」
有人謂之神,有人說是魔,有人言為妖,有人道為人,眾說紛紜,難以統歸,曾幾何時,後世眾人給了她們一個稱呼──「爍樂一族」──意即所謂「管理者」。
爍樂一族,爍樂一族,當今世上,只有一本書曾經記載了她們的事情、身分和一點點的考究。
作者是誰並不可考,書名是何也不知道,可信度多少還是無從探討,知此書者寥寥數幾,信此書者幾乎無人,而那本書的第一段話便是這麼說的:
「爍樂一族,管理者,其力無盡,其能無窮,其壽不死,其顏不老,其髮永長,其貌極端,非人非仙非魔非妖,是人是仙是魔是妖,四種血液,四種本質,殺無赦,救無數,若問所為何?為補『斷層』,如此而已……」
這書到底是誰去撰述的,真的沒人知道,它的證據從何而來也是無從討論,但再翻動那本書後面的話,便會發現還有那麼幾段闡述的文字,其中,有一段便是這麼形容的:
「司『永恆』,管『延續』,外在思控吾言『冷』,髮為白,瞳為銀,浩浩白雪為表徵,表保留,裡隔絕,吾喚雪之爍樂為……『霜雪』……」
吾喚……雪之爍樂為……「霜雪」!
白衣長袂飄揚在前,兩人一前一後無言的往前走去。
雲蕭不知道女子打算作些什麼,但她只丟下了一句「跟她走」便徑自往前去了,也不管他答應與否,他只能噤聲的隨後跟著。
穿過了適才的林子,他還是有些驚詫眼前的景致,剛剛還是自己幻覺抵來的幻境,如今卻是具體呈現在眼前,這要他不多吃幾次驚恐怕也很難。
出了林,在眼前的是一片的白亮,白色的橋,白色的亭,白色的湖,白色的樹,果然……和他所見的一樣醉人。
只是望著這番景致,霜雪好似有點不怎麼高興,不轉頭,不回身,就這樣突然冒出了一句話,「你,外頭什麼地形?」她睡了如此之久嗎?久到……讓人給這麼跋扈囂張了嗎?
「啊?問我嗎?」雲蕭指著自己,她在問他嗎?
「……」瞪了他一眼。
「哈、哈,喔~~什麼地形啊~~」是問他這裡是哪裡吧!雲蕭思考了半晌才道:「姑娘妳不知道嗎?這外頭便是聞名遐邇的白玉山哪……」
「山?」
「是山!」雲蕭點點頭,他也不過才昏睡了那麼丁點時間,理論上來推,應該還是在白玉山的境內。
山?霜雪的眼有點瞇了起來,竟然是山啊!想不到,她的冰雪幽谷竟給山圍起了!
哼!哼!好個笑話,真是好笑!
霜雪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一躍而起,縱身飛越,消失在雲蕭眼前,只是消失不過須臾,她便翩然落地,雲蕭定眼一看,人已是站在那白色拱橋的正中央。
微微低頭探望橋下,薄冰層層反射,白晃晃的煞是好看,只是總像少了什麼般,總有種若是能再加上些什麼必然更是美好的感覺。
不知是否是心有所感,霜雪看著那冰,又抬頭盯著那高不見光的厚冰,並沒笑也沒怒,就只是這樣直看著,但不知是錯覺與否,霜雪那毫無表情的臉在雲蕭看來卻多了點生氣的韻味在。
雲蕭下意識的突然倒退了兩步,他的直覺在告訴他,眼前的人……動怒了。
「我這……」霜雪輕輕的抬手高舉過肩,「是谷,不是窟!」一個力道揮袖至後,一道白光隨之畫了個大弧打出,直直的往冰壁上撞去,簡直就像一把尖銳的大鐮刀,跟那上頭厚冰來了個硬碰硬,力道之大居然直接破冰而出,從天邊到彼方,登時就像劃開了一道傷口,直破天際,白皙月光緩緩射入。
只是這開口開的太過猛力,一時之間上頭冰巖猶若承受不住一般開始坍塌,撼動著讓整個地面開始搖晃,大量冰石從上方紛紛灑落,眼看這下兩人就得被活埋了,雲蕭是嚇的閉上了眼,不敢瞧上一番。
就見霜雪不慌不忙的將右手置前,手腕一轉,掌背翻上往右上揮袖而出,喝令了聲,「上去!」
這一聲一掌果然是不同凡響,所有的巨冰落巖就像給什麼力道衝撞了一般,竟違反了地心引力原理,往來時的軌跡個個打回,只聽得砰砰啪啪的聲音此起彼落地傳來,雲蕭猛一抬頭,哪還有什麼山窟崖壁的影子,點點星空,一輪弦月清楚不過,光芒四射的照耀著整個洞窟……不!應該說是「谷地」會比較適合一點。
是怎麼樣的力量才有辦法讓綿延千尺的洞窟在瞬間豁然開朗?有什麼樣的能力可以讓所有的攻擊巨石反彈成為自己的武器?又是什麼樣的人可以就這樣一揚一揮手間就做出如此的改變?
眼前的女子不過同他一般大,但那種力量卻是他所望塵莫及的,誇張到可怕。
「『基本量質』罷了,你的……可也不差!」大概是知道雲蕭心裡的讚嘆,霜雪縱身跳回雲蕭身邊,蠻不在乎的說著。
她的能力尚未「歸溯」,充其量只能使出個基本量質而已,只不過……她們的基本量質跟普通人的計算方式不一樣罷了。
所謂的基本量質,用個形容詞來說就叫「出發點」,或者叫做「天資區別點」,也就是每個人的基礎立足點。
如果再用數值化的方式表示的話,便能這樣說:人體內有兩大閾值,生命閾值和反應閾值,只要是活人,至少體內七素都要超過反應閾值,而超過反應閾值以後,元素便會開始由著個人體內的身體狀況有了區別,有的人可能偏水,有的人可能偏火,最終達到的平衡相就是所謂的元素基本量質。
而後,從基本量質開始往上修練的才是眾所皆知的「能力量質」,簡單來說,就是每個人的遺傳基因的作祟,人生而不同,資質有別,出發點當然不可能會一樣。
基本量質一般而言是固定的,不會變動的,會變的,只有能力量質,可是爍樂不一樣。
爍樂一族有個很有趣的特色,那就是她們的基本量質是一直在變的,而且是隨著生物朝代不斷的在改變。
如果你想問爍樂一族的基本量質究竟是如何個變法,這也不難解說。
爍樂一族本身的內在系統有一套叫做「能質轉換」,這套系統會隨時隨地估測「所有現有生物」的能力量質,基於每個物種的計算方式不同,這套能質轉換便可以將所有生物的能力量質點單一數值化,輕而易舉的就可比出現有生物能力的大小強弱。
而爍樂的基本量質點便是「現有最強生物能力量質點」的十六倍,從這一點出發,往上修練的才是爍樂的真正力量。
很不公平!真的很不公平,也就是說若有人花上了十年、百年,甚至千年苦苦修練,才能鑽研出一門超強的能力,相當於也「順便」增加了爍樂的基本量點,人家是「能力」,她們則把它當成「基本」,而且還是往那能力上乘十六倍後的基本,講難聽一點就叫做不勞而獲。
不用修練,不用苦學,不論跟誰較量都不可能會輸,這就是爍樂的「絕對優勢」,也是爍樂的特權。
跳脫輪迴,不生不死,人會變,力量會改,後起新秀不斷竄升,她們必須讓自己的地位在每一個變動中都處之不變,而唯有過強的力量才有資格跟所有的物種談判,只有絕對的權威才能掌控一切。
「我的……也不差?呵呵,別開玩笑了,姑娘,我這身要死不活的軀殼,恐怕連個磚頭都搬不起呢!」雲蕭撫著頭,或許他本來的基本量質是不錯的,只是他現在光是要超過反應閾值都很困難了,哪還有什麼基本量質可言,有啦!在前頭加個「負」字的話勉勉強強算有吧!自嘲的苦笑了聲,只能說他這個特例啊~~大概把先前人訂的一些規定、定律、鐵則等等的全給打破光光了。
怎麼?他還沒察覺到嗎?霜雪睨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朝雲蕭點了點,「感受一下內脈……」如同下了道命令般的敘述。
感受內脈?雲蕭不解的偏過頭,自己的左眼還是什麼都看不到,碰也沒啥感覺,聽也好似沒聽到,一切就如之前幾個月一般,應該也還是沒有多所改變才對。
不過想歸想,既然人家都等著了,不做好像也有點怪,反正為自己把把內脈也沒有差別,雲蕭當下將右手平放在左胸前,閉上眼,為自己把起內脈來。
「咦?」這一把下去,雲蕭也不免疑惑的叫了聲,怎麼會……不相信的又再試了一次。
「咦!咦!」又是兩聲疑惑的叫聲,不過這下可確定了,他的雪素……竟是大幅的攀升提高,超過反應閾值就不用說了,更妙的是那元素在超過反應閾值後卻好似在「運動」一般,上上下下、忽高忽低,沒一刻靜止下來,至於其他的元素卻還是一貫處在反應閾值和生命閾值之間,絲毫沒有超過反應閾值的意思。
這……這是什麼情況啊!雲蕭張大著嘴完全說不出話來,世上有哪人身上會只有單個元素超越閾值的?又有何人體內元素會高高低低、忽上忽下,沒有一定量質的?
天啊!真是見鬼了,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人來著了,怎麼這麼多怪裡怪氣的狀況都給他遇上了,這下可好,又成了另一種新的狀況,可不知到時白大哥看到他時會有怎樣的感慨啊!
見著雲蕭複雜的表情,霜雪也沒多說話,向前一步,劈頭就是一句,「想治好嗎?」
「啊?」雲蕭一怔,太過精簡扼要的問話讓他腦筋一時轉不過來,她剛剛說什麼來著?想什麼?又治好什麼?
聽不懂嗎?霜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著他道:「這身體,壞的壞,毀的毀,撐不了多久吧!」有點瞇了瞇眼,這人類……到底做了什麼?能把身體搞成這樣,也真成了古今第一人了,若不是體內的「血液」在支撐他,以他區區一介人類身分,早該魂歸西天了。
「妳……怎麼知道……」雲蕭訝異的看著霜雪,知道原來她是在問自己的事情,不免倒抽了口氣,她……她是怎麼知道自己這身體狀況的?他……什麼都沒跟她說過不是嗎?
似乎不怎麼想回答雲蕭的問題,霜雪向後一轉,跳到了橋墩上坐下,「想?不想?」用手撐起自己的下顎,靜靜的看著雲蕭,她只想知道答案,其他的,沒有興趣回答。
「……這世上,還有能救我的方法嗎?」頓了半晌,他才淡淡的道了聲,不要說他太過鑽牛角尖,因為這是事實不是嗎?
霜雪不語的仰望著天空,看著滿天的星辰點綴其間,似乎……永遠只有這點,是千百萬年變不了的。
「去找水吧!純水,最單最純的水,她……應該在那……」有意無意的發出了聲音,她的能力只能幫他把現有的狀況給穩住,「治癒」這種事情,不在她的掌控範圍內。
找水?什麼意思?雲蕭正想開口問個明白些,誰知霜雪卻在此時開口了,對天淡淡的道了聲,「金鷲,你要進來可以,不過我這,可不是人類能進來的。」那聲音不大,但卻迴盪在整個山谷,清晰的叫每個人都聽得見。
正想不透她究竟是在對誰說話時,一道黑影突然閃過眼前,雲蕭猛一抬頭,只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遮蔽了天空後又閃過,定眼一看,竟是一隻展翅大鳥!一瞬間遨翔而過,遮蓋了月又再度消失,讓整個山谷是驟暗後又登時回亮。
「那是什麼?」雲蕭不敢相信的揉揉眼,他是不是看錯了?世上怎會有如此巨大的鳥類?
霜雪偏過頭,思考了半刻,跳下了橋墩,站到了雲蕭前方,回身看著那座橋,「一個客人罷了……」
語方未畢,只見一道金光破空而下,直穩穩的落在橋上,翅膀的拍打只揮動了一下便順勢收起,近看金鷲,更是讓人有種害怕的感覺在。
但,想不到的是,這龐然大鳥在看到霜雪那一刻時,竟是呆了好一會。
「我以為……我看錯了……」許久,金鷲才緩緩的開口,只是那顫抖的語氣,怎樣也掩飾不了牠內心的激動。微微的彎下身,就像在跟霜雪鞠躬一般,「您,總算醒了。」
金鷲恭敬的行了個禮,看得雲蕭是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相信嗎?在他眼前的居然是金鷲耶!金鷲耶!這種上古滅絕的神獸生物,竟然就這樣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眼前!雲蕭愕然,出現了也就算了,牠居然還對著他前方的人鞠躬致意?老天,他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醒?不算吧!」霜雪難得的苦笑了聲,「她們個個都沒醒,我又……怎麼能算醒呢?」遙望的眼神看向前方,有點喟然。接著轉過頭對著雲蕭道:「你就……跟著牠上去吧……」若有所思的暗示著,輕輕的牽過雲蕭的手,將他帶到金鷲的身邊。
霜雪的話就像有著一股魔力一般,讓他無法抗拒,只能任由自己恍恍惚惚的爬上了金鷲的背,而那金鷲也順從的讓雲蕭爬上了身,絲毫沒有多加抗拒。
「我是否能再回來陪著您?」金鷲伸出了頭,難過的往霜雪身上蹭去,牠的兩種性格,一個是敬畏尊敬她們,一個是畏懼恐懼她們,但若有所選擇,牠還是寧願待在她們身邊,恐懼可以克服,尊敬不能無所依託。
霜雪伸出了手,輕柔的摸過金鷲的羽絨,「相聚雖短,但總會有重逢的一刻,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而已……」暗示的說著,現在的她,力量尚未回歸,沒有那份能力能夠出谷,她只能待在這裡等著,等著她能出谷那一刻的到來,在那之前,她並不想要多一個人打擾她。
金鷲垂下眼,無言的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張開大翅,騰浮起身子,揮動著巨翼就欲往天上飛去。
「答應我……」霜雪直直的盯著雲蕭看,「力量,不濫用……」緩緩的吐出這一句話,或許他現在還沒有發現這股力量究竟有多強大,但總有一天他一定會知道,未來的他,會有更多更複雜的力量,她提醒他,有力量或許可以克服萬事,但力量,不能濫用。
風吹得雲蕭睜不開眼,瞇起眼看著霜雪,他不知道為什麼霜雪會這樣對自己說,但如果是交代要他不要濫用力量的話,他好像也沒什麼力量可以濫用,輕微的點點頭答應,反正他根本沒差。
金鷲長鳴一聲,躍上而飛,橫過山谷直直往左飛去。
望著漸小遠行的身影,霜雪有些搖頭,他真的知道她最後跟他說那句話的含意了嗎?
所謂的不濫用,包括濫救、濫施、濫捨、濫給,這些種種的一切,他真的……有辦法分辨的出來嗎?分得出來以後,又能確定他絲毫不會濫用嗎?
「很大的考驗,不是嗎?」霜雪瞇起了眼,彷彿掛上了一抹輕笑,也好,她就留在這裡看吧!
右手一揚,輕拂冰面,軟質的冰地波盪著,緩緩的,好似浮出了模模糊糊的影像。霜雪身形一跳,坐到了橋的扶手上,半躺半臥在橋上,手指彈了一下冰橋,這場餘興節目,想來應該會是挺精彩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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