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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oi8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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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明寐】傲世法則〈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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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7 11:01:50
第七節:酋長們(下)

「這是我部落世代珍藏的天外飛鐵,重六十七斤……」

「這是十三年前,我們砍下的雪風嶺山頂的鐵黑樺樹主幹,異常的珍貴……」

「這是馬拉部落目前為止最好的駿馬,體重八百五十斤,膘肥體壯、馬力十足……」

「這是今年最好的十匹馬駒子,公母各一半……」

馬拉每說一樣,大帳門口的管事就在賬本上記一筆,其他酋長首領們臉上的表情就更複雜些。

其實,真要論實力的話,馬拉部落在本地是墊底的,不到千人的規模,只比那些依附大部落的小家族好一些而已,但歷代的酋長都深諳拍馬屁和順從之道馬拉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

東西不多也不貴,但意思跟姿態都不錯,還帶著一股掏家底的狠勁。

「很好,鑒於你的順從和誠懇,我祝你的部落今年風調雨順,牛羊肥壯。」在馬拉獻完了賀禮之後,湯森開口了:「做為本地的當家老大,我對你和你的部落還有點殷切希望,你想聽聽看嗎?」

「我的王,我們部落在上次的事情裡沒份,後來有幾個瓦胡族人從我們的地盤上走,借了我們的馬,我們都裝沒有看到。」剛剛站起來的馬拉又單膝跪下了:「我的王,這都是真事。」

「很好,那麼從現在起,我給你不用向我下跪的榮譽。」湯森臉上露出了微笑,一個厲害的首領,不一定真要拿出大量好處撒給手下,而是能把那些不是好處的東西當成好處賞人。

「我希望馬拉部落今年為我提供一百匹戰馬,三百匹馱馬,一千隻羊。有困難嗎?」

「有……」馬拉咬咬牙:「但我們能辦到」

「很好,如果你在第一場大雪之前辦好這件事情。」湯森的手指向跪在身旁的那些馬奇貴婦:「這裡的女人,你就可以挑一個帶走」

馬拉的眼睛「叮」的一聲就亮了,對他這種從來都是被欺負的小酋長來說,騎馬奇酋長女人的機會,這輩子很可能就這一次--湧動著復仇之yu火的目光,立刻攀爬向美女們。

「你現在敢流一滴口水,我就扒了你的皮。」湯森一揮手:「回去坐好」

「是」馬拉立即變了正常臉色,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很嚴肅,但腰卻挺直了。

「我的新規矩之一,就是我好,那麼大家就好。你順從我,我就善待你。」湯森開始點名:「本地最大的放牧部落的酋長,請站出來。」

大夥兒的目光立刻轉向客位第六座左側的那位中年人。一直低著頭研究桌子木紋的中年人站起來,慢慢走到中間,向湯森行禮:「湯森大師,翰台部落祝大師永遠健康,祝賀荊棘玫瑰的旗幟永遠發出金子般的色彩……」

「翰台酋長,你的祝願我收到了,其他的話下來再說。」對這種連禮物都沒怎麼預備的人,湯森並沒有七情上臉:「現在請你翰台部落今年能給我送多少東西來?」

「最乾淨的是泉水,最真誠的是人心,」翰台酋長動情的念著諺語,然後行禮:「湯森大師,我們翰台部落竭盡全力,今年能為荊棘玫瑰送上兩百匹戰馬,四百匹馱馬,兩千隻羊」

「竭盡全力就這麼多?」湯森的指節敲著座沿,似笑非笑的看著翰台酋長,再次問:「再想想看,能增加嗎?別的東西有嗎?」

「湯森大師,今年只能是這麼多了,如果不管不顧繼續增加的話,我們明年就很難維持。」翰台酋長滿臉為難,又開始了諺語表演:「一勺勺積累的東西,不能用桶倒出去。」

「我對手下的規則之一是,如果有困難,你說出來我會幫忙。但如果你欺騙我,那麼後果會很嚴重。」湯森臉上的笑容依舊:「翰台酋長,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要珍惜啊。」

「湯森大師,我的內心是赤誠的,像金子一樣閃亮。」翰台酋長堅持自己的話:「從我嘴裡說出來的話,就像花崗岩一樣不會改變。」

「哦。我其實也很希望這樣,但我對你的裝瘋賣傻已經受夠了。」湯森臉上的笑容變冷了:「牧草呢?我不說,你就裝不知道是吧?」

湯森這句話出口,不但翰台酋長的身體跟著抖了抖,就連之前被誇獎的馬拉都變了臉色。

草場,確切的說牧草,這才是一個放牧部落最重要的財富。

在座的酋長首領們是土著不假,但他們不是蠢貨。在湯森的高壓和威嚴下,馬拉固然有一肚子的小聰明顯露,但翰台酋長也絕不弱於他。他對湯森的隱瞞或者說欺騙,並不是出於自己的愚昧和狂妄,而是在對湯森和荊棘玫瑰有了一定瞭解的基礎上,所做出的理智判斷。

他的第一個判斷是正確的,湯森不是西海岸人;他的第二個判斷也是正確的,荊棘玫瑰的發展方向不是毀滅本地土著;甚至他的第三個延伸判斷也是正確的,異能大師湯森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本地人身上,他的目光是向上昂視的。

最重要的是,湯森跟馬拉的交談中沒有提到牧草的事情,而馬拉這個油滑的傢伙也沒有點破,這就對翰台造成一定程度的誤導。種種條件綜合起來,翰台很自然就得出了湯森不熟悉放牧、也不熟悉馬匹的結論。

保護自己的財富和實力,這個每個正常人都會做的事情--先欺瞞他,然後轉移馬群,這樣的應對方法沒有錯。

湯森手下的那些人其實不足為慮,比如瓦胡,雖然他生於斯長於斯,但其實也不知道放牧的事情,因為這裡是知識極為貧瘠的西海岸,每個部落都會保守自己的秘密和生計。

就算是荊棘玫瑰的老練馬伕,他們也只是知道什麼馬每天吃多少草料、平時和病時如何照料、如何配種接生、如何上蹄鐵……這都屬於對馬匹的使用;至於大批量放牧和餵養馬匹,那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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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8 01:27:56
第八節:瓜分(上)

湯森今天只展示了勝利者的囂張,還沒有表現出任何萬人迷的特徵。但是沒人能想到,湯森不但不是西海岸人,甚至都不算是內陸人。

可以說,這個怪物幾乎什麼事情都懂一點。哪怕是遇到真正陌生的領域,湯森也有數學和邏輯思維能力做基礎,只要導入真實數據,自然就能得出大概結果。

他之所以不談草場和牧草的事情,就是要做個圈套給翰台鑽,或者說是個考驗--翰台酋長雖然不是蠢貨,但受限於本身的見識和閱歷,最後自己個鑽到湯森的團套裡了。

戰爭已經消亡了兩個部落,但本地土著而言,其上層建築卻並未遭受巨大衝擊,這對荊棘玫瑰的統治其實很不利。但在這兩仗打完之後,荊棘玫瑰卻被迫在一瞬間的時間裡完成了身份轉換,它從之前的規則破壞者變成了規則制定者。

所以,人家既然已經服軟了,湯森就不能隨便滅人家的部落玩。討伐討伐,先討後伐;誅殺誅殺,先誅後殺,這都說明借口和理由是多麼的重要--或許每個人內心都有黑暗,但在大多數情況下,人們即使做壞事也要給自己戴一頂冠冕堂皇的帽子,當老大更是要如此。

唯一的差別在於有的老大亂戴帽子,而有的老大會選大小合適、款式時尚的,比如湯森。

「找個人來,咱們算算賬吧。」湯森對正要開口爭辯的翰台酋長說:「你不用說話,馬拉出來回答問題就行。其他的酋長們,你們睜開眼睛看好,誰對誰不對,你們最後來做判斷。」

聽了湯森的話,兩個彪悍的四臂近衛大步上前,伸出八條臂膀,左右兩邊抓著翰台酋長往下一壓,立即就把他牢牢在控制住了。在座的其他酋長看了不免心驚肉跳,更害怕的另兩個部落的酋長和四個小家族首領,他們都是吃放牧這碗飯的,本地的馬和羊全是他們供應。

馬拉站起來,臉上的神情一樣很忐忑。他很害怕,如果自己也因為牧草的事情被抓,那不是「冤枉」死了?當然這個冤枉不是指他沒有隱瞞,而是說之前的勢態對他非常有利。

「……翰台部落有多少牧場,有多少馬群,大家心裡都應該很清楚才對。」湯森看了看這些驚弓之鳥,然後轉頭對等著的管事說:「你問問他們,一匹母馬每天吃多少鮮草,帶駒母馬每天又要吃多少?一畝草地,每年牧草產幾季?總量又是多少?鮮草製成草料損耗多少?各種馬匹每天消耗草料又是多少?養膘與過冬的配料又是多少--給我詳細算出來」

湯森說一句,管事就問一句,那邊的馬拉就回答一句,而被近衛押住的翰台就更萎靡一些。因為湯森問出的這些事項,說明他本人對這套東西非常瞭解--事實上呢,湯森也就只知道這些,但拿來充內行、碾壓土著們已經足夠了。

這個管事是施華洛西婭家的人,從小就接受商業協會培養,心算能力一流,只見他一邊詢問馬拉,十跟手指一邊同時彈動。知道的知道他在算賬,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往外丟咆哮呢--不大一會,管事就算得七七八八,然後又略一思索才轉過身去。

「首領,根據馬拉和其他首領給出的數字,我的結論如下。」管事大聲說:「翰台部落的牧場廣闊,人手眾多,水源也好,今年的牧草更是長勢喜人--他們全年可以出產戰馬八百匹以上,出產馱馬兩千匹以上,出產肥羊六千隻以上」

「很好,你們對這個結論有異議嗎?」湯森看著那些忐忑不安的酋長們,而酋長們沒人開口:「既然你們沒有異議,那麼誰能說出我之前訂下的規矩?關於反對妨礙我的那部分?」

「我的王」某個小家族的首領立即跨出桌位,單膝跪下:「我願意替王效勞」

知道順桿爬的可不止馬拉一個,小部落小家族其實最不安定,最渴望得到當家大哥肯定。

看見湯森點點頭,小首領興沖沖的起身,用非常洪亮的聲音說:「如果有人反對我的王,或者妨礙到我的王,那你們就要被碎屍萬段,家破人亡」

這馬屁拍得再露骨不過了,不過挺符合湯森的利益。

「大家都看到而且同意了,翰台部落,他們對我隱瞞了五分之四的出產。在我多次提醒和寬容之下,依然不知悔改」湯森再次看著酋長們:「我想讓你們議論一下,他這是什麼行為?我希望大家用公正公平的態度來評價這件事情。」

事情其實是明擺著的,湯森的意志也很明顯,於情於理,酋長們都說不出其他什麼話。再說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會有誰冒著觸怒湯森的危險去說翰台酋長的好話?對於一個每年有大量馬匹出產的部落,大家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羨慕嫉妒恨啊

於是,大家紛紛表示翰台酋長辜負了荊棘玫瑰的信任,也辜負了湯森大師的殷切希望,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還有人開始控訴一些令湯森哭笑不得的罪狀,說他從三歲開始就不學好,四歲就要每頓吃爆炒馬舌、五歲就在別人的水源裡撒尿、六歲就開始脫女人衣服……

瓦胡冷笑一聲,大帳裡再次肅靜下來。

「我一再給翰台機會,因為我不願意相信,會有人在這場宴會上做出愚蠢的事情,但是,這裡有人令我失望了……這樣的人,不處罰,不足以平息大家的憤怒,不足以讓本地的人民學好。」湯森的目光終於回到翰台身上,冷冷一笑說:「你很會說諺語是吧?最乾淨的是泉水?我告訴你,最乾淨的是燒開的水。」

湯森一揮手,翰台酋長的胸口就被近衛猛砸了一拳,然後就「嗚嗚」的被拖下去了。外面,翰台部落的帳篷處響起一陣彎刀出鞘的聲音,緊接著就是慘叫響起……沒多久,就有人進來報告,翰台族的人已經被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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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8 01:28:13
第八節:瓜分(下)

翰台酋長隨身帶著至少三十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全沒了,乾淨利落,令其他人心底發寒。

「大家的評論很公正,我很滿意。我希望以後發生的事,你們也能做出公正的評價。」湯森笑瞇瞇的看著酋長們:「翰台酋長不能留,那麼翰台部落也不能留,可是我還等著要戰馬。大家商量一下,這事情應該怎麼辦呢?」

這回,酋長們的眼睛一起亮了,那可是好大一塊蛋糕啊但湯森接下來卻排除了大多數人,因為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哦,我忘記了,其實很多部落不會放牧。那這樣吧,這件事情就讓會放牧的部落和家族來商量。現在就商議,我等你們的答案。」

均衡,湯森想到的是均衡,他決定把這些部落分出體系來,讓他們相互去鬥爭去狗咬狗,以減少荊棘玫瑰的統治難度--而在他說出這些話的同時,三個部落酋長和四個小家族首領都興奮得身體顫抖了,翰台部落這是要瓜分翰台部落啊

「王我的王」包括馬拉在內,七個人連滾帶爬的出了坐席,他們順著地毯就往湯森這邊爬,如果不是近衛阻止,恐怕這些人會一直爬到湯森腳下去:「我們一定做好所有的事請信任我們,請鞭策我們」

「不要太激動,我要一個辦法,不要你們的恭維。」湯森淡淡的說:「馬在軟地上易失前蹄,人在甜言上易栽跟頭,這種諺語我也會說。」

「是是我們的王無所不能打遍奎爾薩無敵手」馬拉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可見幸福有時候來得太突然,人們居然會不知所措……在湯森下一刻的目光下,馬拉終於冷靜了些,他馬上轉頭,主持另六個人就眼前的問題進行討論,三句話不到就變得很激烈了。

然後他們就開始肉搏,看他們在地毯上打成一團,其他酋長首領滿不是滋味。不是因為他們如同搶骨頭的斗犬,而是因為自己居然不在搶骨頭的行列裡。那可是翰台部落啊

一年之內居然有兩次分髒,這樣的盛況去哪裡找?

這可能是本地區有史以來最快的一場分贓會,七個人在混戰之後,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就搞好了計劃--鑒於翰台酋長的倒行逆施,而偉大的王又需要戰馬,所以三部落、四家族願意代替翰台部落承擔這份責任,他們保證每年為荊棘玫瑰提供牛羊馬匹,只多不少

翰台部落的財富和人口,將會分成五份,三個部落各得一份,四個小家族均分剩下兩份。

「胡鬧」湯森一口把這個計劃打回去:「這簡直就是胡鬧」

七個傢伙不知道自己錯在那裡,於是用一種非常哀怨的眼神看著他們的王。

「翰台部落就在那邊,但就靠你們七個,打得下來嗎?」湯森眼睛一斜,開始在部落體系之間製造隱患:「其他酋長們都為這件事做了旁證做了評論,結果白忙啊?」

「可是,我的王,」終於,另一個部落的酋長出聲了:「他們不會養馬……」

「我們會學」「我老早就會了」「我不會換錢嗎?」那些被排擠在分贓之外的小酋長們看到還有戲,頓時群情激奮起來,就連那些大酋長們也有點坐不住了,不爭?這種見者有份的好處,沒有不爭的道理啊

所以七個放牧當家人,他們最後被迫、忍痛、極不情願的拿出兩份來均分給其他人,又鑒於其他人的實際情況,湯森做主,這兩份好處由七個人用金幣贖回,這筆欠賬將由七人分三年償還完畢……想像一下,在以後的三年裡,這七個人將會經歷多少撕心裂肺的夜晚,他們給出去的不是金幣,是命啊。

而其他部落與家族付出的代價則是回家點起兵馬,幫七人把翰台部落拿下來。翰台部落雖然不是魚腩,但是大家聯合起來也可以啃下來。況且在這場戰爭中,大家還能得到荊棘玫瑰的支持,兩邊一加減,根本沒難度啊。

大家很滿意,湯森也很滿意,因為他順利達到了幾個預定目標,第一是樹立好榜樣,第二是殺雞儆猴,第三是讓所有人交投名狀。一旦他們的手上沾了血,那麼大家的關係就會更加親近一些。相應的,荊棘玫瑰的管理難度也就跟著下降了。

其實所謂首領,就是指懂得以某種利益為目標、將手下人凝聚成一個緊密團體的特殊人士。仁慈或者殘酷,只是首領在此過程中播撒的外圍氣氛而已,如果有首領把這兩者當成管理手下的本質或主要手段,那麼他距離滅亡就為期不遠了。

湯森不會犯這種錯誤,所以當他的手下,對老實人來說其實是一件挺開心的事情--想到即將到手的好處,而且感到湯森並不是不近人情,大帳裡的氣氛終於活躍了一點。

「接下來,我要宣佈幾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們聽好。」湯森做個手勢讓他們安靜下來:「我不管你們怎麼稱呼我,王也好,大師也好,那是你們的事情。但我有我的事,我不可能親自去管理你們。所以平常跟你們打交道的人不是我。瓦胡是我的朋友,也是荊棘玫瑰的副首領之一,他也不會管你們。」

「首先是這位,他叫班奈德,他是荊棘玫瑰的副首領之一,地位很高,你們看見他的機會比看見我大。」湯森請出幾個人來:「這位是豪頓,班奈德的副手,他的地位高過你們,所以他負責給你們安排事情。你們可以把他看做是以前的馬奇酋長--如果這中間出了什麼問題,你們可以去找瓦胡告狀,瓦胡可以解決。豪頓,你一會就把今年的供奉數額發給他們。」

「是,首領。」豪頓答應一聲原地向酋長首領們點頭微笑。他本身就是土著出身,而且有管理類似這樣的部落聯盟的經歷,無論形象氣質和內在都非常合適。

「在供奉之外,豪頓有時候會跟你們做點生意,買賣東西看你們自願,我們不強迫。」湯森說了這幾句,又請出幾個人來:「現在,我要給你們介紹荊棘玫瑰的將領。」

「第一個,」湯森手一揮,神態平和的船長踏前兩步:「這位是荊棘玫瑰的猛將,他的名字叫漢普頓。你們要叫他將軍,漢普頓將軍。」

「漢普頓將軍」酋長們整齊的叫了一聲,船長一絲不苟的立正、回禮,然後退回隊列。

「第二個,」湯森讓猴子上前兩步:「這位也是荊棘玫瑰的猛將,他的名字叫克裡夫,你們要叫他克裡夫將軍。」

「克裡夫將軍」酋長們這次喊得更整齊,猴子微笑著回禮,然後入列。

「這兩位將軍主管荊棘玫瑰軍事上的事情,他們有可能通過軍官向你們發佈一些命令。比如徵兵徵糧等等,那都是經過我同意的。」湯森交代說:「除了我,還有兩位將軍的命令之外,在軍事上你們不能執行其他任何人的命令。明白了嗎?」

「明白」這個湯森不說酋長們都知道。

「主要的事情就是這些了,我把話放在這裡,除了每年的供奉,其他都是真金白銀的生意。」湯森最後一次告誡酋長們:「如果因為打仗而招兵籌糧,我會根據你們的實際情況來,不會讓你們餓肚子。對了,平時我對你們的要求不多,三條而已。瓦胡,告訴他們。」

「荊棘玫瑰的規矩很簡單,你們一定記得住。」瓦胡上前兩步,用不甚和善的目光盯著這些熟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奸yin婦女--剁**」

前兩條還好說,這種規矩其實全世界通用,但第三條嘛……大家都在腹誹這是不是過於嚴苛了?但沒人敢跳出來唱反調。

「時間不早,你們趕緊派人回去調集人手準備打仗,爭取三天之內搞定,也讓我偷個懶。」湯森站起來,旁若無人的深了個大懶腰:「我剛剛介紹的人挺多,這次對翰台的戰鬥,你們就當是一次狩獵,大家相互親近一些,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啊。」

「是啊是啊,我們都是一家人了啊。」眾人紛紛符合,而且興致昂然喜上眉梢,因為在這種情形之下,湯森不可能再對大家不利,比如突然翻臉什麼的。

「走走走,」湯森招呼大家說:「我們去外面喝酒,順便把西營點了,看燒得好不好看。」

「燒?」一個女性聲音傳到眾人耳邊,隨即大帳外走來一位豐滿艷麗的女士:「首領,好不容易才能穿長袍,你又要燒的滿天是灰……」

酋長們同時向這位女士躬身行禮,雖然湯森還沒有正式介紹,但大家都知道她屬於荊棘玫瑰裡最尊貴的人,異能師就是異能師,沒有男女的區別

「哦,瑪西亞,這是各位新加入的酋長們。看來他們都知道你的身份了。」湯森微微一笑:「好吧,我們不燒了,漢普頓將軍」

「到」船長站了出來。

「去把西營拿下來,晨曦議會的人送一部分去拷問,沒有拷問價值的全部幹掉。馬奇人你知道怎麼做嗎?」

「我知道他們都是奴隸」船長行了軍禮,轉身走去集合部隊了。

「走,我帶你們去觀摩一下部隊的戰力」湯森跟著對大家招手,熱情得更剛才判若兩人:「漢普頓將軍的本事,那可不是說著玩的。」

事實上,湯森沒想過要真燒西營,因為裡面還有很多瓦胡的族人,燒?

那可都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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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8 01:29:09
第九節:收穫 (上)

西營很快就被漢普頓帶人拿下,事實上對方的表現跟直接投降差不多,裡面的人戰意全無,厚重的正門居然是被小兵用腳踢開的。

然後,西營裡的人就奔向了自己的命運——瓦胡族人被善待,馬奇人一部被殺大部分成為奴隸,而晨曦議會的那些傢伙,他們才是最悲慘的。  至此,馬奇主營和四個小營全落到荊棘玫瑰的手裡,幾個營地裡的物資也是一樣。  

其實就算被燒成廢墟的南營,營內的倉庫儲備也全被湯森收入囊中。

所以說,荊棘玫瑰等若是全盤接收了馬奇部落的財富,包括它的大量人口。

當天晚上,當酒酣耳熱的酋長們呼呼大睡之後,湯森才有時間聽取手下的報告。

在所有的報告中,只有眼下這種才最令人興奮,因為大家說的是勝利,是繳獲  當然了,只有荊棘玫瑰的核心階層才能參加這種會議,所以夠資格坐在湯森的小客廳裡人並不太多。除了湯森之外只有七個人,副首領級別的人有班奈德和瓦胡,軍方核心人物是漢普頓和克裡夫,屬於大管事級別的人有豪頓和亞達,以及身份特殊的瑪西亞。  

「……我們在此次戰役中繳獲極多,馬奇人的主營和四個警戒營地,當然南營要重新修建,幸運的是地基什麼的都不用重新做。」猴子拿著小本,向大家通報好消息:「經過我們粗步點算,這五個營地裡共有三十七間倉庫,除了儲存大量生活物資外,還有一批軍械。」  

「當中嶄新的玩意,有半身皮甲一千三百套,長槍槍頭兩千個,彎刀六百把,短劍七百柄,長弓三百張,弩一百具,鐵質箭頭一百四十包,帶尾羽的箭桿五百捆……」念到這裡,猴子抬頭說:「一些是馬奇人從外面買來的,另一部分是從去年冬天開始,馬奇部落為晨曦議會製造的軍械,包裝都完好無損。」

「馬奇人的手工如何?」湯森問:「東西品質怎麼樣?」  「馬奇人能造槍頭、半身皮甲和短弓,除了短弓是傳統,其他都是試造。東西還算是合格,優良品質的玩意很少見。」船長回答說:「但好在數量足夠大,這就解決我們的大難題。」

  「工匠要保護好,這是我們發家致富的本錢。」知道手裡捏著這麼一批會下蛋的母雞,湯森已經很滿足了:「戰鬥中的繳獲呢?」

  「見習騎士鎧甲一百七十副,普通鐵甲二十副,全身皮甲六百副,半身皮甲三百三十副。」猴子繼續念:「長槍七百根,彎刀短劍共計五百把,長弓和弩機有將近三百張。另外還有一批軍服帳篷睡具,另外那些小物件還沒時間清理。」  

「依靠這些到手的武器,我們能組建多少軍隊?」湯森問。  「減一點標準,第一期訓練三千人沒有問題,我們目前有瓦胡奴隸五千多人,其中絕大多數已經是孤家寡人,青壯男子有將近三千之多。另外還有一些其他地方的奴隸,這些人也是可以訓練的。」

船長回答:「戰馬足夠的話,我們還可以練出一隻快速靈活的騎兵來。」  「不能一口氣全訓練成士兵,商隊那邊也很需要人。」湯森搖搖頭:「這樣把,我們第一期只訓練一千人,第二期再來一千人,士兵的選擇面要大,如果人不夠的話,猴子你就跟其他部落去要,大不了像以前那樣給點錢。」  「知道了。」猴子點頭:「如果挑選精英的話,從我們解救的人當中,倒是能篩選出千把人來。軍隊這邊要維持運作,大概能抽出一百人去當教官。」  

「軍隊暫時緊一緊,多抽點人手出來訓練。」湯森想了想:「這樣,瓦胡族人裡面有很多人是當過兵的,暫時選點出來跟著軍隊警戒,頂上抽調教官的缺口,等第一期訓練完了再讓他們補訓。瓦胡你跟他們說,都算是一期的,以後陞遷上不吃虧。」

「我一定做到。」瓦胡點頭。 「另外要做好瓦胡族人的說服教育,他們大多家破人亡,一定要及時開解,一定要避免出現悲劇。」

湯森著重強調這一點:「要在所有部落展開清查,他們手裡說不定還有瓦胡人,另外周圍也一定還有逃走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不管如何都要救回來。」  「我們開高價,不行就動刀子」船長沉聲說:「長官你放心」  「好。來說說其他東西。」

湯森拍拍瓦胡的肩膀:「我們還撈到什麼東西了?」  「大量錢財。金幣二十一萬,金條四百多斤,銀錠銀幣加起來五千六百斤。大量的糧食,夠我們的軍隊甚至奴隸吃到明年底。」猴子回答:「另外還有本地各種特產,數量龐大……」  

「我們清點過了,這些東西足夠支持商隊進行本地貿易,我們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這種事情當然是班奈德最權威:「加上繳獲的兩千多匹馱馬,我們的商隊也要招納人手,至少要擴成四支,這樣就可以完全覆蓋本地,讓其他商隊不進手來。」  

「人手不是問題,但要分清主次,先上自己人,然後才去各部落召。」湯森為商隊的發展定下基調,然後又問:「如果明年我們就要向外擴張的話,商隊方面還有什麼困難?」  「管事數量不足但能解決,只是我們缺乏貨運馬車,也缺乏海運船隻。」

班奈德說:「我們調查過了,本地可以做馬車,但質量不好,海運船隻更是想也不要想。」 「這是大問題……我們手上捏著多少戰敗部落的人?」 「平民一萬兩千人,奴隸五千人。」猴子當然知道湯森的用意:「我們看過了,平民要為我們供應糧食,另外有批人要繼續做手工……但奴隸是可用的。」  「平民暫時不動,奴隸可以好好利用。」

湯森皺著眉頭想想:「這樣,我們先成立兩個作坊。一個專門做馬車,如果做出好的馬車,重賞第二個是做漁船,瓦胡跟我說了,附近海灣的漁場其實很不錯,我們可以用海產來取代一部分糧食,省下來的這部分糧食,就用來吸引更多的人口。對了,老家的糧食要及時起運。」  

「軍部已經在安排了。」船長回答:「順便也能把老家的人再拉一批過來。」  「很好,路上的野人也收些,只要他們願意。」湯森終於感受到有人幫忙的感覺:「繳獲的黃金和金幣,拿出十分之一來犒賞,打仗的多些,沒打仗的少些,但必須人人有份連我們的『騙子』都不能被忘記」  「嘿嘿,首領,我們不叫騙子了。」豪頓笑著說:「我們現在可是斯文人。」  

「先把身上的油彩洗乾淨再跟我談斯文。」湯森沒好氣的看他一眼,繼續吩咐:「另外拿出一半的錢給商隊作為本金,班奈德,你要成立一個金庫,專門管理這些錢。」  「明白,我一定緊盯著他們,一定物盡其用,誰也別想偷走一個子」班奈德鄭重的答應下來,這可是荊棘玫瑰一半的繳獲啊這是無比的信任,這也是無比的責任。 「剩下的錢裡,一半作為荊棘玫瑰的應急基金,另一半交給軍部,作為部隊建立起來之後的軍餉和特別軍費。」

湯森看著猴子說:「我的克裡夫將軍,你要挑選一些人手,把他們掛名在軍部下面,這至少是三個部門,分別進行軍紀、對外情報還有對內肅清。細節下來再談。」  「明白」猴子很高興。  「我的漢普頓將軍,你要負責另外一些事。」

湯森接著對船長說:「我們現在的防區很大,要管理的部落也很多,但實際我們的人手很少。 所以在這段時間之內,你要肩負起日常的警戒和防禦——還有,你要根據我們的實際條件,聯合軍部組建新的部隊,細節我們下來談。」  

「明白」船長榮辱不驚。  「我對這一仗很滿意。」交代完最重要的事情,湯森呼出一口氣:「大家都很用心啦。」

「不容易啊,首領不容易,我們也不容易。」班奈德笑呵呵的看看大家:「荊棘玫瑰終於有了立錐之地,我看這一戰,可以稱為是我們的『初啼』之戰」  「初啼之戰,這名字好,但應該給予我們在隆達山脈的伏擊戰。」湯森笑說:「你想出這個好聽的名字,是因為這仗有你一份功勞吧?」  「首領你看穿我了啊。

是的因為這仗有我,所以我很開心。能親手把荊棘玫瑰的旗幟Cha在這片土地上,我真開心」班奈德毫不謙虛的點頭了,看得出來,他的情感很真摯很強烈,其實這也表明他之前的壓力很大:「不行啊首領,你把我想的名字給了雪峰戰,現在你要想一個賠我。要不然大家也不答應啊。」  

「別扯上我們,我們才不管呢。」船長和猴子一起搖頭,經過一系列的戰事,大家都找到了最好的相處方式,而且也培養出了彼此之間的信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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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8 01:29:30
第九節:收穫(下)

時至今日,藍蕊花商業協會、香辣傭兵團,這兩個名字其實已經在荊棘玫瑰的旗幟下融為一體,就像兩條交匯的河流,再也不分彼此。

另外兩條交匯進來的河流,比如瓦胡和豪頓,他們也在一邊起哄,整個場面其樂融融。

「我們從山窮水盡的境地裡行軍到這裡,親手建立起荊棘玫瑰的基礎。我們已經有了營地,有了土地,有了人民。」湯森玩這個那是信手拈來:「我看這一戰,應該叫『奠基』之戰。」

「好這個名字好」班奈德豎起大拇指,到不是拍馬屁,而是覺得這名字真好:「我已經看到了,荊棘玫瑰的旗幟會從這裡開始,逐漸向整個奎爾薩平原擴展」

「我們都是這個想法,但軍事上急不得啊,」說到這個話題,湯森不由搖搖頭,他看著周圍的人說:「大家要明白,我們現在正處於一個微妙的地位。因為我們跨進的這塊土地,其實是晨曦議會和銀色海岸正在相互爭奪的地方……」

「可是首領,」瓦胡發言說:「銀色海岸不是許可了馬奇人之前對我的佔領嗎?這難道不是他們徹底放棄奎爾薩北方的開始嗎?」

「我最開始也是這樣認為,又因為要打仗,我沒有精力去考慮這件事。但現在,隨著情報的彙集,我心裡又充滿了疑惑。」湯森解釋說:「大家是不是覺得銀色海岸的舉動奇怪?要知道,政治鬥爭充滿了陷阱和Yin謀,表現樣式也是多種多樣的。」

「首領你為什麼會對這個問題產生疑惑?」船長問:「我們有了地盤人家物資,商隊可以馬上做生意,支援老家的糧食也可以馬上起運,這都跟銀色海岸沒有關係啊。」

「這就要說說我們的環境了,看起來這裡已經是西海岸腹地了,但我們打下來的依然是一塊邊緣地帶。我們想要強大,想要擴張,那就必須謀求向外發展。」湯森說:「但是,無論是我們的紅色旗還是藍色旗,只要往外走就會撞上人,或者是晨曦議會或者是銀色海岸。我為什麼會疑惑銀色海岸?因為在晨曦議會那邊,根本沒有任何合作的可能。」

「可是首領,」豪頓小聲提問:「他們不也是一個勢力嗎?生意都不能做?」

「就我們目前所知,晨曦議會是一個很混亂的勢力,而且把自己看的很高,把別人看得非常低賤。所以對這種勢力,只有通過戰爭手段才能鎮住他。而目前的情況是,荊棘玫瑰的軍隊至少在今年不能有任何動作。」湯森說:「我們的地盤需要治理,隱藏的不安因素需要排除,另外訓練軍隊、建立商路、爭取民眾支持等等這些都是精細活,很耗時間的。」

「但我們同時又不能停止發展,所以在軍隊被困住的情況下,我們只能往銀色海岸方向努力,爭取能從他們那邊得到好處,至少也要互通有無。防禦晨曦議會,交好銀色海岸,這就是我們今年的戰略方向。」湯森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們還要跟異能師公會搭上線……」

一直坐在旁邊,但也一直沉默著的瑪西亞乾咳兩聲。

湯森抬頭:「我……說錯了什麼嗎?」

「雖然意思差不多,但是身為異能學徒的首領你,不是應該對公會有起碼的尊敬嗎?牽上線這種描述……嗯,要是被人聽到,首領大概會被罰抄寫很多遍公會規則的。」瑪西亞的臉色頗有些無奈,因為在湯森身上,類似的小習氣很多:「另外,關於與公會聯繫的事情首領不用擔心,在登陸之後,我其實就開始了聯繫了。」

「哦?有成效嗎?」湯森一打仗就把這事給忘到九霄雲外,現在聽瑪西亞這樣一說,倒是有點不好意思:「具體安排如何?」

「行啦,知道你緊張兄弟們。」瑪西亞笑著說:「我都安排好了。」

這就是瑪西亞跟其他女人不一樣的地方,也是她能得到大家信任和友誼的關鍵。簡單的說,瑪西亞是把自己完完成是荊棘玫瑰的一員,而且她生Xing豪爽——換了其他女人,這句話會是:「行啦,知道你緊張你的兄弟們。」

所以拋開瑪西亞的異能師身份,沒有人會排斥這樣一位美艷大姐,相處久了,大家還會忽視他的女Xing身份,也當她是自己人——當然了,會不會有人躲在被窩裡叫她的名字,那就屬於不可知的狀況。誰叫瑪西亞就是如此的美艷Xing感呢?

「在登陸那天,我安排了幾個人乘小船去銀色海岸了,他們會帶著我的徽章和求助信,直接去銀色海岸的異能師公會。」瑪西亞解釋說:「信中並沒有寫其他事情,只是請求公會,臨時抽調正式兩名以上的異能師過來荊棘玫瑰。我想以我導師的身份,這個要求是沒問題的。」

「兩個異能師?」湯森不解:「請他們過來幹嘛?」

「我們在打仗啊先生們」瑪西亞的話脫口而出,而且是一副湯森的強調:「贏了,他們就過來鎮場子;輸了,他們就過來救場子」

「面子好大」湯森豎起大拇指,然後目光往她胸口一瞄:「可是,你的徽章不還在嗎?你這麼欺騙公會不好吧?」

「哦,你說這個。」瑪西亞從高聳的胸口拿下徽章,「蹦」的咬下一塊來:「我用餅乾做的,果醬味。」

「……」看著美艷大姐嘴邊的餅乾沫,一群人頓時目瞪口呆,找不到話說。

「怎麼?我不能被人帶壞啊?」瑪西亞眼睛一瞪:「大爺的」

大家的目光又轉回到湯森身上,因為這句短語已經隨著湯森的受擁戴程度傳遍了荊棘玫瑰,差不多每個人都是這腔調,個別人甚至還能用「惡魔語」說……皇城根的古韻撲面而來。

湯森又能說什麼?他只有恨恨站起,沉默的背過身去。大夥兒奇怪的看著湯森,以為他要來段什麼石破天驚的豪言壯語,但沒想到他哼著小曲出了門,於是大家認為首領已經高興得難以自抑,於是相互聳聳肩,繼續自己興奮的話題去了。

湯森信步走上高高的露台,放眼望去,營地中星火點點,一直蔓延到營地之外。人們或圍住篝火高聲歌唱,或三三兩兩低聲笑語,有一股濃烈的勝利氣氛飄散開來。

他長長的呼了口氣,一把抓過路過侍女捧著的酒壺,昂天一口就給自己灌了半壺下去。在侍女驚詫的注視下,這個陶制的酒壺,已經被湯森生生捏碎

那些呼聲笑語,那些化不開的興高采烈,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湯森的身體之外。

夜空廣闊,繁星燦爛,但他那雙昂望夜空的黑色雙眼裡卻藏著一絲悲傷。

也藏著一絲孤獨。

一場會議,這只是為荊棘玫瑰的當年戰略定下基調,並不是說實際問題都能馬上解決。在他們剛剛奪取的這片土地上,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先不說別的,湯森手裡現在連一張領地全圖都沒有,這當然不行。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裡,荊棘玫瑰上下忙得七竅生煙。

得到補充的偵察兵開始用快馬探查領土,繪製詳細地圖;新編成的警備隊深入各個部落和險要地點,並設立日常辦事機構;幾隻部隊在擴編之後,也開始安排進駐各營地的事情……而這一切的行動,都讓脆弱的後勤壓力大增。

商隊方面同樣不輕鬆,他們要詳細清點交貨物資並包裝入庫,也要在各個部落設立辦事機構,他們要盡快為本地特產造冊,弄清楚這些東西的產量和週期。還要搞清本地缺乏的必需品,以便從其他地方收購。

有感於領地事物紛繁複雜,湯森和班奈德等人商量了一下,組建了臨時內政體系,開始接手整個領地的非軍事管理,就以豪頓的人手做基礎,類似以前的倉庫鎮那樣,負責協調各部落的物資出產,順帶處理部落間的各種糾紛。

是處理,而不是解決,湯森沒閒心管他們的狗屁事,他明白這些酋長不可能也不需要歌舞昇平,所以他要的只是穩固和順從。別的不說,領地上的一個銀礦和淘金灘首先要運轉起來,雖然產量少的可憐,但也算是荊棘玫瑰的進項啊。

還有,在未來幾天,內政體系就要接手翰台部落被打下來的一攤子雜事。雖然草場和馬群被其餘部落瓜分殆盡,可還是有一定數量的人口和浮財會被運過來。再說,自己得了甜頭,酋長們給湯森的孝敬也不會少,這是連土著都明白的人情世故……

不過,等酋長們從大發橫財的驚喜中回過頭來,荊棘玫瑰這邊已經把大事都安排好了。他們的軍隊牢牢控制著營地和各要點,更多的軍隊正在緊張訓練,而且眼線密佈,就算各部落有心想聯合起來搞點什麼貓膩,也不能在湯森手裡討到便宜……因為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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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遭遇(上)

    十幾天之後,兩位尊貴的客人一路招搖而來,他們的風範讓酋長們咋舌,對荊棘玫瑰也變得更服帖更順從。

    雖然只有兩個客人,但他們帶來的隨從居然有三百人之多其中有體形彪悍的騎士,也有表情陰沉的刺客,甚至有嬌媚的侍女……沒人敢慢待他們,更沒人敢對他們起壞主意,因爲他們是異能師公會的正式異能師

    一個中年異能師佩戴三級徽章,另一個青年異能師佩戴一級徽章,他們進入主營的第一件事不是清洗風塵也不是享用酒宴,而是在征得荊棘玫瑰的同意之後,讓隨從把自己的旗幟插到了馬奇主營的一個哨塔上。

    “晨曦議會?不用擔心。”看著旗幟插好,三級異能師微笑著轉過身來,看著神態謙遜的瑪西亞直搖頭:“中級異能學徒,瑪西亞。”

    “中級異能學徒瑪西亞,”瑪西亞臉色一正,垂下目光:“在此聆聽先行者的教誨。”

    “你遠離了徽章。”異能師看著她說:“是否出于遺忘?是否出于彷徨?是否出于絕望?”

    “以信念的名義,”瑪西亞用同樣的嚴肅神態回答:“我沒有遺忘、沒有彷徨、沒有絕望。我堅定的走在路上,我希望永遠感受到同途先行者的指引。”

    “但你依然遠離了徽章。”

    “是的,我遠離了徽章。”

    “罰十萬金幣,中斷兩年配額,罰抄十遍公會規則。”三級異能師緩緩說:“你接受嗎?”

    “我接受。”瑪西亞點頭行禮,然後從光頭手裏接過自己的徽章,鄭重其事的別在胸前。

    “這一位,”異能師的目光放到湯森身上:“大概就是湯森了?”

    站在瑪西亞身側的湯森正郁悶呢,要是早知道瑪西亞會付出這種代價的話,他一定不會同意她這種做法……湯森很吝啬,但瑪西亞爲自己做出這種事,至少十萬金幣不能讓她出。

    “我是湯森,”湯森上前一步,行了一個異能學徒的致敬禮:“兩位先行者來到我的家,請允許我表達歡迎和喜悅。兩位將是荊棘玫瑰最尊貴的客人。”

    “我們路上聽到了一點傳聞,同時,瑪西亞也告訴我你的特殊經曆,對于你完成的事情,我們表示祝賀。”來人似乎不是個難纏的異能師,也沒有鼻孔朝天,相反他對湯森的態度比較和藹:“你看,我們別的禮物沒有帶,卻還要打擾你們一段時間,真是不好意思。”

    “啊……真是太好了。”湯森聽弦音知雅意:“我們無比歡迎”

    “你沒有導師還能做到這步,前途必然遠大。自己人我也不說客氣話了,我們並不清楚分會這邊是何種考慮,接到自己人的信然後派駐異能師到外地這種事,在公會中並不多見,也不是公會的風格,所以你得盡快趕到銀色海岸。”對方笑說:“你的手下的營地暫時交給我們看顧,安全上不用擔心。但我們的日常開銷很大的,小心把你吃窮。”

    “謝謝大師指點,這點請盡管放心。”湯森大叫一聲:“克裏夫”

    “到”猴子站出來。

    “由你負責兩位大人的日常生活,你要滿足兩位異能師大人的一切需要。”湯森吩咐猴子:“叫人去翻倉庫,本地出産的異能材料,全部給兩位大人送過來”

    “湯森,你的好意我們接受。”一直沒有開口的年輕異能師走上來說:“但你還是要盡快趕去銀色海岸,到公會分會報道,不要錯過時機,這對你有很大的好處。”

    “別賣關子,有什麽好處?”瑪西亞湊上來問,她似乎跟這年輕異能師比較熟。

    “最近有先行者要來巡查。”年輕異能師說:“湯森如果掛上名……”

    “我們馬上走”一聽這話,瑪西亞的眼睛就亮了,轉身對湯森說:“必須馬上走”

    瑪西亞著急歸著急,但首領要離開領地,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件小事。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湯森離開的事情最好對外隱瞞。而且湯森這種首領,他在大事上總是有自己的主意 除了部分近衛和瓦胡之外,他居然還要帶上自己的小副官們。

    這些小副官包括哈維孤兒、倉庫鎮子弟和部落後裔。最小的六歲,最大的十三歲,有男有女。其中大部分已經識字能書寫了,而且有不少是跟著瑪西亞學的。湯森甚至帶著他們上戰場,讓小副官們做記錄——在命運中掙紮的荊棘玫瑰,每個人都要熟悉血的氣味、火的味道,就算年紀小不能打,也要讓他們知道打仗是怎麽回事。

    原本只有三十多人,但一仗打下來變成了五十人多人。

    帶他們上路的理由很簡單,小副官們是荊棘玫瑰的未來,也正處於學習的黃金年齡,這種少有的開眼界的機會,當然要帶著他們一起去。至于高級異能師,湯森倒並不十分在意,到公會報到登記而已,充其量一個高級學徒身份,就算高級異能師也不能幫上什麽忙……

    瑪西亞根本說不過他,而且看著孩子們的渴望目光,她這種外表冷漠、內裡母性泛濫的大姐頭也只能答應下來。於是湯森趁夜出發,隨行隊伍雖然說不上浩浩蕩蕩,但還是具備一定規模,僅僅馬車就有八輛之多,還要外加商隊的人和近衛。

    帶著這麽些人肯定走不快,而且他們沒有異能師那種好裝備,人家走半個月的路,他們至少要走一個月。其實,湯森這麽幹有他的小算盤,簡單的說,磨磨蹭蹭是因爲他心虛,異能師公會啊,萬一被裏面的大人物看穿自己的底牌,那才是真危險

    從奎爾薩平原北方去往銀色海岸,首先要穿過奎爾薩平原,然後向南翻越一道山嶺,接著坐船,上岸穿越一大片原始森林,然後再翻過一道山嶺……就能看見銀色海岸的旗幟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湯森是個輕浮急躁的人,跟隨他的人也會受此影響,從而變得心浮氣躁風風火火,內心那根弦繃得非常緊,看什麽都覺得不正常,都要往“敵人”身上想。比如趕路這種事,一開始大家還覺得新鮮,但隨後就開始覺得無聊和疲憊……

    習慣了草木皆兵,不疲勞才叫怪事,兩天下來,大夥兒眼睛裏就滿布血絲了。

    湯森很快發現了這個苗頭,心裏一總結就找到了症結所在。於是他召集大家過來,詳盡的安排了野外行軍的輪值細節,而且跟大家解釋了當前的大勢,說明途中不太可能有突發戰鬥,只需要一般警戒就可以。

    他讓一大半的人從這種過度警戒的心理中解脫出來。他要讓這些一路跟隨自己艱辛拼搏、卻從未好好休息過的人們鬆弛下來,讓他們看看身邊的景緻,讓習慣的血與火的雙眼去感受一下美景。

    大家在草原的蒼茫落日下奔馳,大家行走在山脈的青翠連綿中,隨著大海的輕濤碧浪歌唱。看著炊煙伴著歸鳥,感受和風中的芬芳,大家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神態也變得舒緩。

    這一切只是手下的福利,湯森現在只有看不完的異能筆記,還有講不完的各種課程。

    這真是搬起石頭紮自己的腳,舒緩下來的瓦胡和一群軍官就不說了,有什麽問什麽,想到什麽問什麽,充分暴露出部落人士的求知欲和廣闊思路,連那群童子軍都變得異常纏人,整天在湯森周圍問這問那……

    而湯森又不好趕他們走,怎麽說他們都是熱愛學習的小家夥,而且都是自己的心頭肉。

    三個異能學徒在隊伍裏,還有三極異能師給的身份小旗子,隊伍行走各處根本無人敢阻攔。將彎刀歸鞘,把野花別上盔甲,這對湯森的手下來說當然很好。但任何事情都要分成好壞兩面看待,一支壯觀的車隊,肯定會惹人注意,而且一路上的土著部落很多,看到藍色的荊棘玫瑰旗幟沒有危險,他們就對湯森等人展開圍觀。

    相互攀比是人的天性,純樸的牧民們跟湯森他們比不了吃穿,也比不了氣勢,但他們有自己的優勢,于是乎呢,車隊周圍、一天到晚,響起各種各樣的歌聲,特別清亮悠揚那種。這種狀況,讓全身心投入教學工作的湯森不勝其煩。

    他煩,不是因爲那些牧歌不好聽,他也不會禁止哥哥妹妹情情愛愛的歌詞,但是身爲一個衙內,被人繞著挑釁是不能忍的,不管是用刀槍還是用歌詞。

    “我去趕他們走?”近衛隊長看出湯森不樂意。

    “那能行?”湯森搖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不能欺負人,也不能饒了他們”

    湯森幾步走到草地中,對著那些到處采花的小副官們拍拍手:“集——合”

    紛飛的花朵中,五十多人呼啦啦的跑回來,在湯森面前站成三排,稚嫩的臉上一片嚴肅。

    “我們是一個集體,精銳不能在任何方面被人比下去”湯森對小副官們說:“他們唱歌,我們也有得唱,有沒有信心?”

    “有”

    “有沒有決心?”

    “有”

    “有沒有恆心?”

    “有”

    “好。”湯森把袖子一挽:“今天就教你們唱歌”

    瑪西亞在車廂裏撫頭歎氣,她很難理解湯森這種愛面子愛跟人比高低的脾氣。即使跟人産生沖突,無論是世家子弟還是異能師又或者傭兵首領,也都不會用這種手段跟人比。因爲湯森在這種事情上,絕對不會以勢壓人,也不占別人半點便宜。

    別人用歌,他就用歌,別人用拳頭,他也用拳頭……真是費時費力,說得不好聽,這多少也是粗魯和愚蠢的表現吧?

    同時,她內心裏也不認爲湯森能教童子軍們唱什麽正常的歌。除了需要大量時間去訓練的那種貴族式之外,歌曲這東西,除了土著的粗糙原生態,就是吟遊詩人那種浮華淫蕩的唱腔,但無論那一種都不是小孩子該學的。湯森,你可千萬別教兒歌啊……

    其實不但是她,連帶商隊的人也認爲首領是在洩憤,出身部落的近衛倒是無所謂,因爲能歌善舞是他們的天資。如果湯森教不下去了,他們中間隨便站一個出來都可以頂替,保證三天出效果。

    短短一個小時之後,一個九歲的小副官挎著剛剛改裝出來的小鼓,雄糾糾氣昂昂的走到隊列前面。他穿著並不合身的軍裝,用兩根小號鼓槌敲出簡單的鼓點,小臉通紅。

    “嘣、嘣、嘣——嘣”兩列縱隊在鼓點中踏步前進:“嘣嘣”

    “在茫茫的人海裏,我是哪一個?在奔騰的浪花裏,我是哪一朵?”整齊的步伐中,小副官們的歌聲低沉而有力的響起:“在征服宇宙的大軍裏,默默奉獻的有我一個;在輝煌事業的長河裏,永遠奔騰的有我一個”

    “不需要你認識我,不需要你知道我,我把青春融進、融進群山和江河。”合唱在此時昂然而起:“大地知道我大海知道我荊棘玫瑰不會忘記、不會忘記我”

    這些小胳膊小腿的孩子在昂頭歌唱,用一種無人知道的簡單旋律,然而在他們弱小的身軀上,卻有隱形的力量在流動,人們被眼前的現實打敗了,跟他們一起被打敗的,還有那些在周圍縱馬奔馳的土著,至少在車隊附近,在荊棘玫瑰的旗幟周圍,再沒土著會開口唱歌了。

    “在沖鋒的隊伍裏,我是哪一個?在燦爛的群星裏,我是哪一顆?”小副官們的童聲合唱,飄在草原的明淨天空上,環繞在蒼翠山峰中:“在通往宇宙的征途上,無私拼搏的有我一個;在西海岸的星座裏,永遠閃光的有我一個”

    “不需要你歌頌我,不需要你報答我,我把光輝鑄進、鑄進蒼穹和星河。”小副官們的歌聲與海面的波濤一起湧動:“大地知道我大海知道我荊棘玫瑰不會忘記、不會忘記我”

    簡單的旋律,簡單的節奏,卻在往複回旋中點燃了人們內心的某種情愫。越來越多的人聽會了這首歌,他們挺起寬闊的胸膛,高舉著荊棘玫瑰的旗幟,以前所未有的情懷和氣概走過草原、翻過群山、越過海洋,慢慢接近銀色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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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8 01:30:11
第十節:遭遇(下)

        隨著大家的步伐,隨著車隊的行程,小副官們清亮的歌聲在擴散,漸漸的,給西海岸帶去一種截然不同的氣息。

        再經過二十多天的跋涉之後,荊棘玫瑰的車隊已經來到莎曼撤山脈前——確切的說,莎曼撤山脈只是個分支,她的主脈就是分割西海岸與內陸的昆士馬薩山脈。

        位于哈維鎮與倉庫鎮之前的隆達山脈,同樣是昆士馬薩山脈的支脈,只是沒像莎曼撤山脈這樣,一直延伸到千裏之外的地方。

        只要通過這裏的關卡,荊棘玫瑰的車隊就真正踏進了銀色海岸勢力範圍。同時,這也意味著他們進入了一個“講規矩”的地方,不比在奎爾薩北方,他們的行爲舉止都會被人管束。

        “……正常、健康、富足的生活,這才是真正的生活,也是我們將來要過的日子。”

        趁著手下去辦境管手續的時間,湯森站在關卡外的小山頭對童子軍上課:“你們要記住,我們拼搏殺戮,不是爲了以後吃生肉穿獸皮欺負部落的小子們,我們是爲了讓自己不受別人欺負、不被人當成爬蟲看待、爲了將來的美好安定你們要牢記這點,才不會迷失在殺戮之中……”

        “長官。”近衛隊長跑過來:“我們過關的手續沒辦好。”

        “給錢”湯森頭都不回:“面對刁難和腐朽,賄賂通常是很管用的招數……”

        “給了,但他們不收。”近衛隊長是個老實人,他回答說:“然後我們還加倍給了,但他們說什麽都不要,還說什麽什麽演習,什麽什麽上面來人檢查……”

        “大家接下來的作業,就是展開小組討論,從至少三個角度去分析這件事。因爲這不是賄賂失敗,而是有敵情出現”湯森面不改色的對童子軍說:“事有反常,就說明裏面有貓膩。現在下課”

        “長官再見。”童子軍們壓低了聲音回答,然後分隊散開。

        湯森回頭,臉色不是很好看:“真的給錢都不要?”

        “給錢不要”近衛隊長點頭,指著前面一裏外的關卡:“進門的資格叫通行證,沒有通行證的人都不讓進。”

        “要通行證?他們這是在玩什麽把戲?”湯森皺眉,這是銀色海岸的第一道關口。

        一路上屁事沒有,卻沒想到居然在這出問題,難道是有人想找麻煩?否則他們沒有阻擋自己的理由啊

        “嗯,金屬的薄薄的一片這麽大。”近衛隊長用手比劃著:“我派人問了,只有附近的村莊和一些商人才有。”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瞧瞧。”湯森呵呵一笑:“附近有村子?”

        “三個。”近衛隊長伸出手指,指指方向。

        “等著,我去去就來。”湯森轉身就走。正在一邊指導瓦胡的瑪西亞問:“幹嘛去?”

        “偷搶拐騙。”湯森回答:“要不要一起?”

        “算了,”瑪西亞搖頭:“但你想過沒有,萬一通行證上有記號怎麽辦?”

        “通行證只是表明態度,代表我給他們面子。”湯森一聲冷笑:“如果他們敢看出不同來,我們就敢抽刀子殺人。”

        說是這樣說,但爲安全計,湯森還是選了最遠的一個村子。

        他圍繞這個村落轉了一圈,發現這地方可比自己領地的那些村子富裕多了。房子高大規整,屋頂的防水性很好,底下都是用大條石做地基。窗戶又大又漂亮,支掛著白色窗簾,一點都不擔心偷盜的模樣。

        別看只是幾棟鄉下房子,可這其中牽扯著很多方面的事情,材料、技術、資金缺一不可。銀色海岸肯定擁有這樣,想要發展,銀濤城真是非去不可。

        正好村子裏有人嫁女兒,還是嫁到關卡裏面去的,所以他們肯定會有通行證——湯森觀察了一下,選定了最富麗堂皇的一間屋子,這肯定是主人家的房間,通行證多半是在這裏。

        如果沒有怎麽辦?那湯森就只有用老手段綁人了。

        但翻進去一看,呸,居然是個廚房各種各樣的精緻吃食特別是糕點擺滿了大小桌子,形成好幾條起伏綿延的“山脈”,而且各種用具都是金屬的,乾淨整潔,表面擦得挺亮……把廚房弄的如此漂亮,難道這村子裏住的都是吃貨嗎?

        “我去怎麽全是素的?”湯森一臉的不耐煩,這些糕點無論形狀用料,都屬于賣萌系,連奶油都是粉紅色,他實在是下不去手。

        吸吸鼻子,湯森聞到點肉類的氣味,眼睛一轉,他頓時就被牆邊桌上的一隻烤雞吸引,跑了好半天的路他真是餓了。

        于是湯森左右看看,墊著腳尖靠近拐角處的桌子——以湯森的本事,“嗖”的一聲拿走烤雞不是問題,但是呢,做賊要有做賊的自覺,要小賊要有做小賊的自覺。

        對衙內來說,這叫體驗生活,必須要讓自己進入角色,那才夠爽。

        湯森注意著身後,十分享受的伸出手去,兩根手指“變成”個小人,指尖在桌面上交錯點出,一路“鬼鬼祟祟”的靠近烤雞,甚至還繞了個彎,這才“攀”上了雞腿,最後輕輕一拉——居然沒拉動

        烤雞自然沒有這種本事,胳膊掰不過大腿的說法,在這裏肯定不成立

        “嗯?”湯森不回頭還好,這一回頭,他頓時又驚又怒因爲他看到在對面、抓在另一條雞腿上的另一隻手、

        一隻戴著灰黑布手套的手

        這隻手套的布料很普通,但做工繁複針腳細密,覆蓋在不厚不薄、不肥不瘦的手掌輪廓上,柔和的線條從指尖開始,最後歸攏在手腕處,襯出手掌的穩健有力、手指的窈窕修長……

        “好,好,好。”湯森腦中念頭一閃:“好一雙賊手”

        湯森的目光向上移動,灰黑布的衣袖進入眼簾,與手套同樣的布料,卻不知用什麽手法勾出了流雲樣子的暗紋,手肘關節略有彎曲,正是第二次發力奪雞的先兆——湯森嘴角溢出冷笑,五指一緊、硬是沒讓對方得逞。

        “跟我搶?還早了一萬年”湯森面帶得色一仰頭,把目光放到對方的臉上。

        對面的盜賊臉上蒙著灰黑色的蒙臉布,連頭髮的包得挺嚴實,但這塊布卻讓他的臉部輪廓更加明顯,也掩不住稍有些消瘦的面頰。

        他五官端正、淡褐色雙眉長的很秀氣,眉梢也挺長挺雅緻。

        大眼睛、雙眼皮、鼻梁挺拔,膚色白皙,這正是迷死人不賠命的小白臉長相。但在那雙純淨沉默的湛藍眼珠裏,此時湧動的憤怒又使他的氣質顯得很鋒利。

        “孫子——別跟我搶。”湯森沖他呲牙,這厮的打扮絕不是主人:“你不會是個娘炮吧?”

        “放手”對方聽了湯森的話更加憤怒:“你想變豬頭嗎?”

        “喲呵——”湯森被氣笑了,娘的什麽時候一個鄉間小賊也如此囂張了?西海岸真是出人才啊這樣想著,他的拳頭已經握起來了。

        “你們……”湯森正要出拳,靠裏的側門邊突然走出一個小女孩,她頭發上紮著黑色蝴蝶結,穿著漂亮的蕾絲宮裝裙,懷裏還抱著一個布娃娃,睜著一雙大眼睛問:“你們是誰?”

        這才是主人吧?湯森顧不得打人,清清嗓子就要開口——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的是,旁邊的小賊先開口了。

        他對小女孩說:“你猜。”

        湯森當場噎住了,同樣一句回答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整張臉上泛起了真正的憤怒。但就是這一分神的時候,鄉間小賊已經“嗖”的一聲搶了烤雞奪門逃走

        湯森差點沒罵出來,但小女孩的目光卻籠罩住了他,對著一個如此可愛的小蘿莉,他可罵不出髒話來——這個就是家教,他老子拿武裝帶抽出來的家教。

        “你是誰?”小女孩還是瞪著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是誰?”

        “我……我……”湯森笑了笑,用溫柔的語氣對小女孩說:“我是雷,我是風。”

        他轉過桌子邊,停下腳步又一笑,娘炮的文藝腔脫口而出:“我是朝霞,我是彩虹。”

        “我——”湯森背過手去,終于摸到一隻豬蹄子:“我就是天空”

        然後身影一縮,湯森從窗子上倒翻而出,偌大的廚房裏,只留下一個膛目結舌的小蘿莉。

        翻上屋頂的湯森也顧不得暴露行蹤,兩眼一掃,就瞅見正在往村外飛馳的黑灰色身影。

        “孫子——給爺站住”村落上空頓時響起湯森無比憤怒的吼聲:“你居然敢搶我台詞”

        湯森的怒火不是亂來的,身爲一個衙內,最不能忍受的事情裏有這麽兩樣——參加晚會撞衫(軍裝不算)、跟人說話的時候被人搶了台詞。這可是大仇怎能不報?

        “你想變豬頭了?”可恨的是,那抱著烤雞的鄉間小賊還回頭,輕蔑而冷淡的喵了他一眼:“只要你追的上,我可以成全你。”

        “我就靠 啊! 孫子你等著你等著”湯森又氣又急,差點沒用一個咆哮給他轟上天去,但不行,男人的事情必須用男人的手段來解決,一定要追上他,一定要把他打成豬頭才行

        必須用烤雞噎死他

        必須用烤雞噎死他整整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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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8 01:30:54
第一節:土賊(上)

    任何一個人,無論他多麽的普通多麽的卑賤,只要不是傻子,那麽在他內心中就至少有一處不能被觸犯的範圍。

    這裏所保存著的,有可能是一段零散記憶,也有可能是一個模糊的名字,但無疑都是能令他赤誠面對的存在——俗話也說了,傷不起。

    只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面對巨大的現實壓力,普通人知道自己不夠資格把這個叫著“逆鱗”或者“底線”,所以他們大多選擇把這塊蘊含怒火的隱秘深深埋藏起來,以免引發悲劇而自我毀滅;但衙內卻完全不一樣,他們不但有很多片逆鱗,而且從不隱藏,甚至就那麽明晃晃的掛在脖子上,專等著某些倒黴蛋撞上來。

    因爲衙內的生活也會乏味,而這是個發飙的好借口——喂,這是小爺的逆鱗喲

    當然,這也包括湯森在內。他的確幹過那種只說“我是某某”然後借口別人不認識而發飙的無聊事,至於跟別人微笑寒暄然後轉頭問熟人“這孫子誰啊?”的事情也經常複習……所以說衙內這種生物,在某些事情上、在某些時候還真是有點故意耍賤。

    當然,能撞在衙內逆鱗上的倒黴蛋都不會是普通人,因爲衙內對神智正常的普通人有很大的包容心。你是一個衙內,你好意思跟普通人打對台?除非像湯森這種例外——在湯森心情不好或者特別好的情況下,他會把自己壓制到普通人的程度,然後跟人比誰的磚頭掄得圓。

    不過在蘇醒過來之後,首先要爲自己和手下兄弟的身家性命拼搏,這種事情湯森就完全顧不上了。但是現在兄弟有了,軍隊也不少,而且還有地盤,往日作派自然就悄悄滋長。

    所以,被搶了台詞這個意外,已經把湯森這一副衙內小心肝烘的美滋滋的。加之對方鄙視、輕視、漠視的神態,他的怒火開始熊熊燃燒,哪怕是一路追到光輝聖城去,他也要把前面這個鄉下土賊給收拾了狠狠的收拾

    事實上,他已經追出十多裏地,而且一路上還丟了不少石塊土疙瘩打人家。

    “孫子看招”又一塊小石頭飛出湯森的手心:“別客氣,吃了它”

    一路東躲西藏累得氣喘呼呼的鄉下土賊終于忍受不住了,他腳後跟“吱”的一聲來了個急刹車,然後左腳尖一旋,右腳瞬間彈起,“啪”的一聲就把石頭踢了回來。

    但他卻沒想到自己的對手陰險狡詐的程度,湯森手裏拿布包了三十多個石塊,趁土賊轉身的時候兩手一抖,把石塊劈頭蓋臉的潑了過去——土賊那能想到自己有這種待遇?但一時之間也沒有好辦法,只能忍痛丟了烤雞全神應對,專挑那些大的、稜角尖銳的石塊躲。

    不得不說,作爲一個賊,他的觀察力很強,動作也很靈活,甚至帶出一些姿態風雅步伐飄逸的意味來——只是幹淨利落的踏出兩步,他就把自己移出石塊的攻擊範圍

    但即便有這樣的本事,土賊最後還是栽了,而且是栽在某人混在石塊裏的各種調味品上。幾聲輕響過後,他頭上已經染上了紅色的粉末,肩上斜掛一片淡黃色的胡椒麵,腰側還有幾點醬油的痕跡……總之,現在的土賊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燒烤香氣。

    “哈哈哈哈——你以爲你是黃金右腳?”湯森意氣風發,兩手叉腰大喊:“孫子,服嗎?”

    其實在土賊停步轉身的時候,湯森就看出土賊不簡單,但這不妨礙他有所建樹的快感——酣暢囂張的笑聲還在天上回蕩,就聽“啪”的一聲輕響,一塊泥巴蓋在湯森左臉上,很明顯,樂極生悲說的就是這種景象。

    “看不出來你還有胎記啊,這形狀真別緻。”鄉下土賊冷漠的回應著湯森,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壓著嗓子說話,聲音立即就變得清朗起來。

    他帶著譏諷語氣,但腔調顯得柔和文雅,能跟西海岸的蠻荒背景相互融合,哪怕是跟土著混了很久的湯森,此時聽起來也不會感到怪異。

    衙內吃虧了,第一反應不是哭著轉身抱大腿,也不是面色猙獰的吹哨子,而是豪邁的笑。

    “哈哈哈哈哈”湯森抹去泥巴,放聲大笑之後臉色一正:“你去死”

    起步、騰身、飛腿

    兩條身影不約而同地飛起、兩條同時彈出的飛腿“噗”的撞在一起

    “絲——”兩人都痛的倒吸一口涼氣,湯森落地時踉跄,土賊也退了兩步才站穩。他們相互打量的目光中不但又怒又恨,還多了點疑惑與謹慎。

    “對方不簡單”湯森和土賊同時頓悟了,而且,兩人的下一個頓悟都發生了奇異的轉變:“管他什麽玩意,機會不好找,先打了再說”

    于是“啪”的一聲響起,這回是兩隻拳頭撞在一起。

    “嗯——”湯森挺胸擡頭,土賊目光如電,但都把痛到抽搐的右手背到身後去。

    “土賊,有兩下子。”湯森嬉皮笑臉;土賊冷若冰霜:“流氓,也不差嘛。”

    “取你狗命”針尖對麥芒:“送你歸西”

    這一回,湯森沒敢再用打老師傅的亂拳,而是換了厲害很多的擒敵拳;土賊不退不讓,踏著一種沉著穩健的步伐迎上來,拳頭走了個圓弧砸向湯森下顎——湯森變拳爲掌擋住對方攻擊,同時一肘撞向土賊胸口。

    土賊臨危不亂,膝蓋暴起回撞,典型的兩敗俱傷打法。

    “砰”的撞擊聲中,兩人身體錯開,居然是誰也沒占到便宜。郁悶到極點的土賊轉身,正想提升威力給這流氓來個狠的,卻沒想一粒黑影飛閃過來,然後眉間就是一痛

    如此要緊的部位被襲,土賊不由一愣。然後有一粒紅通通的東西從他額頭上掉下來,原來是一枚染了色的松軟草籽。說起來,被這東西打到也不是很痛,但代表的含義不一樣。

    “你——”湯森一臉冷酷的把小彈弓插到腰帶上,目光中帶著一股不屑:“已經死了”

    土賊又愣了一下,才明白對方的意思是“你死了”。

    “我低估了你的無恥,但這種錯誤我只會犯一次。”土賊並沒反駁,相反他的目光更加鎮定了些。說著這樣的話,他伸手取下了自己頭上套的布——坦白說,在這個頭套還在的時候,湯森已經看出土賊長相不凡,但其實,土賊的長相比他預想的還要出色。

    他有一頭燦爛蓬松的金黃色長發,五官清秀俊美,但神情剛毅,有點英武逼人的意思——但是有這種長相的人不是應該選擇其他的職業嗎?

    “我看見長得像小白臉的家夥,就想打他的臉。你說你長得……啊,這個模樣,去勾引良家婦女多好,爲什麽要跑來偷烤雞?而且還專挑我選的?”湯森帶著一臉不解的表情:“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你是想被打左臉呢?還是想被打右臉啊?現在投降的話,還有優惠給你。”

    “優惠嗎?承蒙關照,真是不勝感激。”他拿出一塊精美的手帕,落落大方的擦去額頭上的紅色顔料,然後對著湯森微微一笑。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土賊這笑容是如此的真誠善良、溫柔坦蕩,湯森一時吃不準這個很有藝術氣質的家夥想怎麽做,所以這次換他楞了一下。

    但就在這個發愣的瞬間,他看到了土賊的鞋底——對方這一腳來得毫無預兆、極其迅猛。

    “我操”湯森兩手上舉,“嘭”的一聲,他雖然勉強擋住了,但沒想到會被這腳踢退了半步。而且土賊得勢不饒人,一腳更比一腳快。“嘭嘭嘭”又是幾腳瞪上來,湯森下盤不穩無法反擊,兩隻手臂都被踢得麻木了。

    他從兩臂的縫隙中看過去,土賊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而且他看湯森的目光中明顯帶上了敵意,而不是之前的單純憤怒。

    “啊——呸”眼看自己就要被踢下山坡,萬般無奈的湯森只好沖他吐了一口唾沫。這是個下意識的動作,通常帥哥們會極力避免此類打擊,對手越帥越管用。

    果然,占據主動土賊有驚無險的避開了,他站在上風,眼中閃過不能置信的驚訝和鄙視,而且激動得手指發抖。湯森心中苦笑,知道自己疏忽大意,這下算是把土賊給真正得罪了……

    沒錯,在之前的交手中,湯森和土賊算是半斤八兩,而且兩人風格近似。可以說這不是真打架,雖然你來我往打得熱鬧激烈,但其實算是很有格調的切磋,誰也沒下過重手黑手,更像是一場遊戲,沒有必要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但湯森一時不查,讓這口唾沫把良好的氣氛給破壞殆盡了。

    “這是個令人無奈的意外啊……”湯森嘴裏解釋了一句,卻不是解釋給對方聽的,而是爲了安慰自己。

    因爲他在說話的同時左腳已經踏步,兩手先後刺出,前面的左手手指並攏、非爪非拳,異常毒辣的奔向土賊的喉嚨——反正人都已經得罪了,先打你個滿臉開花服服帖帖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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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土賊(下)

    土賊臉色一變,因爲他看出湯森這次所用的不再是打架手法,於是他側身回避、之後甩臂砸向湯森面門。湯森舉臂架住,右腳腳尖閃電般彈出,直取對方小弟弟,土賊再次側身,腰身一扭開始反攻。

    湯森踢空的右腳順勢下踏,重重踩向土賊的膝蓋。

    土賊的臉色再變,終於側滑避讓。

    湯森卻沒有任何停手的意思,趁著對方後退,他欺身上前,插眼、鎖喉、踢檔三管齊下,全是一招制敵、非死即殘的招數

    土賊依靠靈動的步伐連續退讓,但湯森又“啊”的一聲,嚇得土賊一個冷戰,終於讓無恥到極點的湯森一肘掃中肋下,然後“砰”的腰側中一拳,跟著被湯森一腳踢到膝彎

    “混賬”土賊踉跄著移開幾步,眼中不但有痛楚,還有深深的悔恨:“你——居然如此肮髒”

    “有潔癖就不要出來亂晃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險。”湯森晃晃手裏的銅制通行證,臉色很是平靜:“這東西就歸我了,用完了有機會就還你。”

    事實上他早看見土賊腰帶上掖著這東西,這也是他窮追不舍的最根本原因。只是大家剛剛在玩,他不好直接下手。可是呢,現在的情勢發展已經不能讓湯森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那就直接拿了東西走人最幹脆……這就是湯森的性格,惋惜可以,但絕不後悔。

    “你,很好,很有意思。”土賊看了看湯森手裏的銅牌,臉色恢複了平靜,並沒有說不入流的套話。

    “你打不贏我,你信嗎?”湯森把通行證放好,微笑著對土賊說。

    “不信。”土賊認認真真的回答:“我覺得,這種事有的是機會。”

    “兇狠程度上,我們差不多,但你沒我卑鄙。”湯森指指土賊:“所以你不要來壞我的事。”

    “不要壞你的事?”土賊似乎沒想到湯森會這麽說。

    “比如今天這種事,我不會記恨在心。”湯森的語氣變得平淡,然而話裏充斥著極強大的自信:“改天你想要找回場子的話,我可以奉陪。只是我最近會很忙,如果你來找我麻煩,我會視你爲敵。”

    “視我爲敵又能怎麽樣?”土賊臉上又露出微笑了。

    “不管你是誰都好,最好不要跟我爲敵。”湯森轉身就走,留下一句令土賊莫名其妙的話:“你這人不壞,死了比較可惜。所以我們……別做敵人。”

    離開的時候很灑脫,但湯森心裏卻遠不如表明那麽平靜。

    事情搞成現在這樣子,他內心比較郁悶。因爲對方的身份很可能不一般,只看土賊的氣質、還有動手時的悠然,他怎麽也不像是個普通人——其實跟他打架時,湯森在感覺上就很熟悉,有點像照鏡子跟自己打一樣,所以土賊家裏肯定有背景。

    無論他家是貴族還是世家,土賊都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這可以從他殺伐果斷的風格中看出來,一邊露出迷人的微笑一邊抽冷子亮鞋底,無論放在什麽地方都是青年才俊啊

    這樣的人既然出現在銀色海岸附近,那麽肯定跟銀色海岸的高級階層有瓜葛,而荊棘玫瑰接下來的事情有大半是跟銀色海岸打交道,這當中難免會有交集。而類似土賊這樣的家夥,幫忙辦事或許不夠給力,但搞破壞的本事絕對一流。

    所以,只要他下了決心像瘋狗似的窮追不舍,無疑會給自己造成很多麻煩。

    湯森最後的幾句話,可以被視爲威脅,也可以是一種事實陳述——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有人在大事上跟他搗亂,他的反應將是最激烈最徹底的那種,就像當初的異能師小妞那樣直接殺掉,無視家世背景,沒有任何例外,也不帶任何私人因素。

    但其實,湯森內心對土賊還是有些好奇的,因爲土賊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猶如夢回紅色帝國軍事議會家屬大院、回到又跟小玩伴們打成一片的日子裏……

    兄弟們,你們在哪?

    你們……還好嗎?

    回到車隊,湯森的興緻不怎麽高,直接把通行證拋給了近衛隊長亞恆,讓他再次去辦理通關手續。看到湯森不高興,近衛和軍官們自然知道回避。小副官們正在忙上忙下跟一群小蜜蜂似的,也沒有湊上來添亂……

    這一次的手續很快就辦好了,根據亞恆的說法,關口那軍官看見這通行證的時候,膛目結舌了好一陣才能說話,盤問的態度也挺奇怪,亞恆緊張得差點就要拔刀。但之後出現的中級軍官解決了問題,很爽快的把手一揮放他們進關了。

    “車隊分兩半,前面我帶隊先進,進關之後,分出人手至要害處。”湯森永遠不會把安全寄托在別人身上:“後面的瓦胡帶隊,關口沒情況的話越過前隊馬車向前,交替掩護。”

    “那我呢?”瑪西亞問。

    “看住關口,別讓人把我們截成兩段。”湯森說:“大家準備,出發吧。”

    長長的車隊出發了,在距離關口稍遠的地段,一輛馬車似乎出了點什麽問題,人們吵吵嚷嚷的忙乎著,並不太寬的道路被堵了一陣子,車隊也就順理成章的分成了兩截。

    堵車而已,在外人看來這很正常,甚至那些攀爬在車廂上的小孩跟奴隸也沒啥區別。但不會有人想到,別說車隊不簡單,這些小“奴隸”也是見過厮殺的精兵,身下壓著的都是弩機一類的厲害玩意,隻要長官一聲令下,單憑這些單發弩箭就足以放倒關門前的那排衛兵。

    在車廂的輕微搖晃中,湯森所乘的馬車進入了關口。在被關牆的巨大陰影覆蓋之前,湯森不由微微昂頭,快速瀏覽了關口上下的一切。

    因爲這次戰略轉移很是倉促,所以荊棘玫瑰對銀色海岸的情報幾乎是一片空白,瓦胡部落裏的三個長老曾經來過這裏,但他們早已在戰爭中犧牲了。所以到現在爲止,荊棘玫瑰手裏沒有滿足基本需要的情報,也沒有忠于自己的嚮導,他們一路上甚至要找人問路。

    湯森手上僅有的一份資料,反而是從異能師公會派去撐場面的兩位異能師處得到的。但這兩位先生並不是本地人,而且身爲已經習慣了俯視衆生的異能師,他們看待事物的眼光很奇特,自然也就沒法爲湯森提供關于銀色海岸高層的情報,甚至連姓名也沒有。

    也許在異能師心中,西海岸的貴族根本沒有存在感。所以有關銀色海岸勢力的一切情報,都要靠荊棘玫瑰自己去收集。

    湯森面前的關卡地處險要,名叫“梅林”。從大處著眼的話,它無疑很雄偉很壯美,崗樓高聳,牆體厚重,整個關卡的防禦設計是下過功夫的,正門與道路、關牆的配合十分考究,關牆頂上的垛口陣列排列合理,最大限度的利用了地形優勢。

    銀色海岸的波濤三叉戟旗幟飄揚在莎曼撤的山峰上,顯得氣勢十足。

    但在駐軍數量和其他細節上,你絲毫看不出它有被銀色海岸重視的跡象:大門附近執勤的那些士兵,盔甲武器都稍顯短缺,軍服也不是今年的,各別人的靴子上還有破損……就連關牆的縫隙中,也有多處冒出了青草,各種顔色的小花開得鮮豔。

    攀爬在牆體上的植物仿佛在無聲的宣告——這裡有段時間沒清理了。

    湯森內心挺疑惑,因爲以純軍事眼光來看,這些現象顯然有相互矛盾之處。好好的一座關卡,守衛部隊卻不用心去打理,難道這世界的戰爭,真跟自己記憶中的戰爭有如此大的區別嗎?當然,也有可能是銀色海岸的高階力量足夠強大,已經到了可以無視低級軍隊的程度。

    前面的車隊進了大門,稍微散開之後順著石條拼接的道路前進,一路上在各個要害地點放下人手,準備接應後面的車隊——近衛隊的作戰方式與普通軍隊不一樣,所以他們停留的地方也不是普通的要害地點,不大可能引起守軍注意。

    但整個車隊沒有在梅林關口遇上麻煩,過了不久,後隊也無驚也無險的進來了。這讓大家都松了一口氣,雖然車隊做出了最嚴密的防禦,但包括湯森在內沒有人希望在這裏出事。

    沒有異狀發生,但後隊依然按照湯森事先的命令向前走,一直行進到合適位置上,開始布置兵力反向掩護前隊。騎術最好的幾個近衛散開,看似悠然的在道路兩側緩行,他們實際上擔任了尖兵的角色。瑪西亞亮出異能學徒的身份,她其實是負責殿後的。

    用這種近衛隊已經熟悉的方式,荊棘玫瑰的車隊相互交替離開了梅林關,走的有條不紊,悠閑處仿若出遊踏春……這種情形,讓那些在暗處窺看荊棘玫瑰的目光混雜了驚訝與不解。

    梅林關旁邊的某個小山頭上,有一片向陽花輕輕顫動起來,一位中年男子從潛伏處抽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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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銀濤城(上)

        中年人先是輕手輕腳的脫下身上的草綠色袍子,兩手拎著抖了抖,再細心的把它折疊到手帕那麽大放進衣兜。

        接著,他審視了自己一翻,又伸出手去撫平黑色禮服上的一處褶皺之後,這才一手垂在身側、一手背在腰後、微昂著頭走進旁邊的樹林。

        這是一片濃密的、沒有任何縫隙的樹林,在中年人輕微的腳步聲裏,他面前那些擠成一團的荊棘灌木開始搖擺、抽離、後退,最後讓出一米來寬的道路——中年人順著這條小徑,緩緩走到林中的空地邊緣,平靜如同死水的面孔上泛起溫和的微笑。

        “我的主人。”中年人躬身行禮,儀態一絲不苟:“我前來覆命。”

        空地上隻有一個穿著蕾絲公主裙的小女孩,她一手抱著個布娃娃,另一手捏著根細樹枝,正垂著頭在地面上信手塗鴉。聽到中年人的話,她連頭都沒有擡起來,只用稚嫩可愛的童聲問:“他們離開了?”

        “是的,我的主人,他們拿著特別通行證過了關卡。”中年人回答說:“車隊一共八輛馬車,另有戰馬五十餘匹,馱馬六十匹,至少有兩名異能學徒……另有童奴五十人左右。”

        “童奴?”小女孩緊了緊懷中的布娃娃:“銀色海岸已經廢除了童奴交易。”

        “但私下裏的交易還是存在的,我的主人。”中年人說:“新生勢力不熟悉規則,無心犯禁的事情之前就出現過。而且這類事情,屬于內政那些人的管理範疇,我們無法插手。”

        然後,看了看小主人的臉色,中年人又極爲體貼的補充說:“當然,如果主人有新奇的設想,我們也可以通過別的手段去干涉,比如用錢把這些童奴解救出來。毫無疑問我們有這個能力。我們不但能保證他們吃飽穿暖,還能爲主人挑選一些玩伴……”

        “難道你曾經聽說過……”小女孩擡眼看了中年人一眼,微圓的側臉白中透紅,很顯然就是之前跟湯森有過一面之緣的可愛小蘿莉。但現在,在她那雙漂亮的、如同寶石的大眼睛裏沒有任何的情緒:“異能師需要玩伴?”

        只是一眼,中年人額頭上就沁出一層冷汗:“請原諒,我的主人,我冒昧了。”

        “他們戰力如何?”小女孩並沒追究,而是轉回頭去,繼續自己的塗鴉——空地上,一個憨態可掬的巨大布娃娃,正被她劃下的細細線條勾勒出來。

        “最顯眼的那位,是帶著中級學徒徽章的女性,別人稱呼她爲‘瑪西亞’。但從細節上觀察,她至少也是個高級學徒,甚至有可能是初級異能師。”中年人回答說:“我已經對照了手裏的名冊,本地異能師分會並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學徒。這個現象說明,她是外地來的。”

        “瑪西亞?瑪西亞,瑪西亞……啊,原來是你啊。”女孩手裏的樹枝點著地面:“身爲安道爾聯盟雷吉諾德家族的傳人,卻在外面組建傭兵團的大姐姐,你爲什麽跑來西海岸呢?”

        “另一個男性,被人稱呼爲‘瓦胡’,我推斷他是個中級學徒,說話帶著奎爾薩平原北方的部落口音,穿戴上也有比較濃厚的部族色彩。”

        “他們不說部落語?”

        “他們都說通用語。這點很奇怪,因爲他們隊伍中多半是部落土著。”中年人回答:“另外,他們的組織名叫‘荊棘玫瑰’。而那個面色陰沉的小夥子就是首領,手下都叫他湯森。”

        “湯森?”小女孩手中的樹枝停頓了一下:“這不像是個本地名字。”

        “的確不是,本地的姓氏譜系我都記著。”中年人說:“令人感到疑惑的是,荊棘玫瑰的風格也跟西海岸有很大區別。他們進關時的防禦手法令人感到新奇,警戒範圍拉得很大。隊中的人員一部分很精悍,另一部分的表現卻不怎麽樣……”

        “這些細節就不必說了。”小女孩緩慢而均勻的勾畫起一根線條:“瑪西亞的身份清楚了,湯森不知道從哪裏來,這個瓦胡是誰?”

        “綜合他的體型、外貌,我可以確定他是奎爾薩平原北方的部落酋長之子。根據我所知的情報,瓦胡跟他的那些哥哥們不一樣,常年在外遊歷,甚至去過晨曦議會的地盤。他之所以成爲學徒,可能是偶然之中找到了導師。”中年人繼續彙報:“另一方面,他的部落與銀色海岸是友好的,跟很多小部落一樣,瓦胡部落以前每年都會送來供奉,順便接受援助。”

        “不友好就不會來了。”小女孩的語氣很平靜:“關鍵是看他們現在想跟誰友好。”

        “我的主人,我私下裏覺得,土著並不明白體系這個名詞。在他們眼中,銀色海岸就是一個整體。”

        “小看人是不對的,尤其是你。”小女孩的語氣沒有變化,但圍繞著中年人的壓力卻增大了:“西海岸的土著是人。”

        “是的 我的主人。我堅決擁護您的說法”中年人用正式禮節來挽回自己的語法錯誤:“我的意思是說,他們很善良很淳樸,很可能就在不經意中忽略了這一點。”

        “那就需要有人去提醒他們,讓他們醒悟這一點。”小女孩偏轉目光,看了中年人第二眼:“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但現在這個時候,他們不能被壞人誘惑拉攏轉頭來對付菲斯特。”

        “菲斯特王子殿下?”

        “奎爾薩平原北方的戰亂發生得太快了,這是早有預謀的計劃,菲斯特根本來不及援手。而城裏那些肥頭大耳的家夥們收了錢,異口同聲放過了馬奇部落,還繞過菲斯特認可了馬奇部落的地位。”小女孩說:“不過,幸好有這件事,菲斯特才發現他們都變成壞人了。”

        “但這跟我們監視這支車隊有什麽關系呢?主人。”

        “我們本來要趕去奎爾薩平原,至少要救出幸存的瓦胡人,但半路上接到馬奇人被打敗的消息。這車隊裏的人,就是奎爾薩北方的新主人。”小女孩說:“你知道奎爾薩的用處嗎?”

        “銀色海岸與晨曦議會的緩沖區之一。”

        “你說過,他們以前每年都來,對銀色海岸很親近,他們應該變成菲斯特的好夥伴才對。”小女孩說:“菲斯特真孤單,都沒有人跟他一起玩。”

        “王子殿下一定會很順利的,我的主人,我會竭盡全力的爲這件事出謀劃策。”中年人回答:“那麽,主人打算派誰去提醒他們呢?”

        “你。”小女孩的回答簡單明瞭。

        “我的主人,毫無疑問我整個身心都效忠于您,但爲什麽是我呢?”

        “你離我最近。”面無表情的小女孩終于完成了塗鴉的最後一筆,樹枝畫出的最後一根線條,讓娃娃臉上的笑容活靈活現。

        越過村莊和城鎮,荊棘玫瑰的車隊正在接近銀色海岸主城,但湯森卻越來越頭疼。

        異能師很少會從戰爭和統治的角度去看待事物,更多的時候,他們會選擇地理和資源作爲了解某地的切入點,西海岸這樣的偏遠地方就更是如此。所以湯森手裏這份情報,就像是外行人寫的地理報告書,滿篇都是簡略的數字,生澀無趣不說,還根本讓人抓不住重點。

        荊棘玫瑰現在最需要的,其實是一份銀色海岸的戰略(戰前)情報,其中要涵蓋民生、軍事、高層各方面,因爲馬上就要跟銀色海岸高層接洽,什麽都不知道還談什麽?

        說直白點,如果湯森不能把荊棘玫瑰的利益跟對方的利益綁在一起,那麽除了幾句客氣話之外荊棘玫瑰啥好處也撈不著。

        那麽,現在就對銀色海岸展開全方位的戰略偵察嗎?

        以初來乍到的客人身份,荊棘玫瑰立即就在銀色海岸做種事的話,先不說人力上是否能滿足需求,從態度上講也太囂張了,很有玩火的意思。萬一被發現,湯森解釋起來會很費事。

        現在唯一的選擇是重質不重量,就是動用盡可能少的人手,去做盡可能多的情報收集……而且某些在刀尖上舞蹈的行動,其他人暫時不具備這種能力,只能由湯森自己頂上去。想通了這點,湯森已經有了打算,心裏的煩躁情緒漸漸平複。

        首先,他要把資料的數字跟周圍環境掛上勾,要把銀色城邦塑一個更加直觀鮮活的沙盤……於是他爬上車頂盤坐下來,一邊舉目四望一邊說著什麽,在他身下的車廂中,幾個最有天份的小副官正手拿紙筆,一字不漏的記下湯森的描述。

        其實小副官們並不是來遊玩的,他們都各有職責。有人在辨認路上的植物、有人在描繪周圍的地形、有人在搭建途中的村落與部族構成模型。甚至在車隊的某些馬車上,還有三個小副官操縱著一套簡陋的、用皮帶連接車軸的計程設備,仔細計量著每段道路的確切裏程。

        這些細節只算是戰術情報,但彙集起來之後,就會成爲整體戰略情報的一部分。通過這種行動,銀色海岸的輪廓線會一條條的出現在湯森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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