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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雲中岳 -【劍海情濤】(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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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3:53:58
荊山老叟略一沉吟。半年前他將心法九式用圖繪出,並未將心法要訣寫上,現下九式圖正掛在洞中,要是落在這宇內凶人之手,雖無心法要訣,也是麻煩。便搖頭答道:「此九如心法沈某亦不知其詳,怒難見告。」便轉向文俊道:「這裡用不著你,快回洞內練功。」

    文俊聞言知意,是叫他回洞毀圖,答聲「是!」便向後飛縱。豈知他一動,八名大漢中,已有兩人起步搶了先,快得令人駭異,只一幌遠達七八丈外。

    文俊罷一落地,一名大漢已搶先一步,迎面一擋,左掌斜立,右掌待機捺出。陰沉沉地衝著文俊冷笑。另一大漢就在這一瞬間,閃入洞中去了。文俊心中大急,一閃身便待搶越。

    那大漢豈能容他?身形一幌,仍將去路阻住。

    文俊急瘋了心,頓忘利害,左掌虛引,右掌一招「如虛似幻」倏出,同大漢左臂下探出。

    大漢冷哼一聲,立掌突向外疾吐,一翻一按,一股罡風狂瀉而出,右掌疾似驚雷,拍出一招「推山填海」,直向文俊當胸撞去。

    文俊吃了一騖,暗說:「這傢伙好渾雄的掌力!」不敢用掌接招,身形縱起兩丈,頭前腳後凌空下撲。

    大漢暗罵一聲:「小子找死!」正待發掌迎頭痛擊,忽聽宇宙神龍大喝道:「住手!」

    聲如晴空霹靂,石破天驚,令人耳鼓欲裂,氣血翻騰。大漢及時撤招,退後五尺,仍擋住文俊去路。

    文俊被聲波一震,吃了一驚,真氣一??,便落下地來。

    宇宙神龍淡淡地一笑,對荊山老叟道:「沈兄請速著令徒住手,他那幾手不夠火候的柔掌,難禁敝門下全力一擊,萬一有所差池,在下臉上著實掛不住,豈不傷了和氣?」

    荊山老叟知道勢難討好,也就乘機下台,好在心法要訣不在圖上,就讓他得去亦無大用,便回身止住文俊說:「徒兒回來,讓他們去吧!」

    文俊急道:「師父,那九如心………」

    「不許多說,回來!」荊山老叟喝止他往下說。

    文俊不敢違拗,氣虎虎地回到師父身畔,恨恨地向宇宙神龍怒視,咬牙切齒。

    片刻,石洞人影一幌,兩大漢便到了宇宙神龍身側,將絹圖獻上,躬身稟道:「洞中一無長物,僅此一圖可疑。」

    宇宙神龍接過圖,嘴唇微動;兩大漢點頭應諾,退回原位。

    荊山老叟心中一震,暗說:「這惡魔已練成傳音入密絕頂氣功,怪不得如此猖狂。」

    宇宙神龍將絹圖打開,只見上面繪著九個練功人形,上書「九如心法圖」五字,除此以外,一無所有。他打量良久,皺著眉沉思有頃,狀甚困惑,然後將圖交與身畔白衣少年,說:「且收下再說。」

    文俊急了,喝道:「你們要強搶麼?」聲落,人已飛射而出,直向持圖少年撲去。荊山老叟要阻也來不及了。

    宇宙神龍呵呵一笑,大袖迎著凌空撲來的文俊一拂。文俊只覺一股柔和的微風,迎面吹到,真氣突然一窒,渾身一震,胸腹內似乎爇血狂湧,身不由己「呼」一聲向後反彈,跌落先前縱起處,幌了幾幌方定住身形,氣血突又歸於平靜。他感到這柔風的勁道並不大,怎麼竟會渾身無力氣血無法控制,豈不怪哉?不由怔在當地。

    宇宙神龍一見文俊神色未變,心中不但驚,而且駭然,也霍然一凜。他的功力已至化境,內家真氣可傷人兩於丈外,這一拂之下,中寒極歹毒的「九絕掌」力,存心將文俊的經脈一一封絕了,至少也可將他的內腑在毫無形跡之下,受到致命的震傷。

    可是文俊卻神色不變,似未受傷,怎不令他駭然震驚?他乃十足陰險的一代霸才,心中雖驚,但外表神色並未異樣,仍寒笑向荊山老叟問道:「令徒身手不弱,可曾練過九如心法麼?」他懷疑這老小兩人,定然已將九如心法參透,不然文俊小小年紀,怎禁得起自己那一拂之力?

    荊山老叟卻不知這宇內凶人,已向文俊暗下了一次毒手,便照實答道:「沈某對九如心法存疑,不敢妄練,僅令劣徒以練氣之法,依圖樣行功半年,似乎毫無進境可言,倒令堡主見笑。」

    宇宙神龍聞言又是)怔,心說:「這九如心法似乎毫無異處,這娃兒僅練了半年,分明已至火候,難道這心法真有大用麼?」

    驀地裡,峰頂響起一聲長嘯,直透雲霄,那是宇宙神龍門下所發的信號;意思是說:四周並無敵蹤。

    宇宙神龍聞聲點頭,便哈哈一笑道:「兩年前在圓覺古寺,劣徒摧花郎君蒙沈兄教訓一記摧心掌,今已將愈,兩年來無日或忘,本堡主這裡謝過。」說完,抱拳一揖,臉上仍在笑。

    「令徒果然了得,沈某確實老了!」

    「武林三義大名,江湖至今盛傳不衰,怎說老了?」

    「三義匪號,無聊已極,怎能與堡主相比?宇內雙雄的盛譽,如日中天,領袖群輪,著實為武林放一異彩。」

    「沈兄謬讚,本堡主甚感汗顏。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有兩事欲與沈兄相商,沈兄幸勿見卻。」

    「堡主不遠千里而來,但說就是,何庸相商?」

    「相商未免見外,也可說是相求。」

    荊山老叟心中一凜,皆因這宇內凶人險惡異常,心很手辣,寒笑殺人,他如有求於人,也就是那人合該凶星照命,絕難倖免。他如道宇宙神龍已動殺機,但他卻不甘示弱,明知凶多吉少,也只有放手一拼。便呵呵一笑道:「堡主如有所求,但請言明,如沈某力所能逮,自當遵辦。」

    一面說,一面運功戒備。

    宇宙神龍仍是滿臉笑容,道:「沈兄倒也慷慨,本堡主心領就是。」

    舉手向文俊一指,又道:「這娃兒倒是個可造之才,在下欲將他攜返漢中,授以平生絕學,將來定是朵武林奇葩,勝在此深山十載苦練。」

    手在大袖中伸出,掌上是個粉紅色紙包,放在眼前笑道:「蒙沈兄慨贈九如心法,並割愛門人………」

    文俊怒叫道:「住口,你是甚麼東西,狂甚麼?」

    「娃兒,目前用不著你說話。」宇宙神龍仍在笑。又轉向荊山老叟泰然地說:「這是一顆無價至寶千日醉,本堡主即予相贈,靈藥難求,略表寸心,請沈兄即時服下。」手一揚,??包電射而出。

    荊山老叟一聽是千日醉,臉上霍然變色,伸手一攫紙包,身形一震,「登登登」連退三步,方能站穩身形。可見宇宙神龍的內力修為,端的駭人聽聞,雙方相去不啻霄壤。

    荊山老叟將紙包納入囊中,只覺憤火中燒,豪情千丈,仰天哈哈狂笑道:「沈某自知難逃閣下毒手,但似此輕易吞服所賜千日醉,未免心有不甘,願以一雙肉掌,領教閣下武林絕學九絕神掌,九泉之下亦可瞑目。至於劣徒之事,沈某生平從不強人所難,是否願意,可令其自決。」說完,將衣襟擺掖在腰帶上,轉對文俊慘然一笑道:「徒兒,這是為師最後一次喚你,今後去留,任汝自決。」轉向宇宙神龍笑道:「堡主請賜招。」他明知死期已至,仍然神態從容。皆因那千日醉乃是道家的練功至寶,也是最歹毒的毒藥,如整顆吞入腹中,必將醉臥千日,試想在這荒山絕嶺中,醉倒千日豈不成了一具乾骸?反正活不成了,死也死得光榮些,故敢公然向宇宙神龍叫陣。

    文俊一聽師父所說,只覺急怒攻心,??目大吼道:「師父,俊兒絕不苟且偷生!徒兒在前開道,劍樹刀山,徒兒先闖。」不等師父答話,虎吼一聲,向宇宙神龍撲去。

    宇宙神龍微微一笑,向左略一頷首。左面一名大漢身形倏動,迎著文俊喝道:「娃兒慢來,我打發你上路。」

    兩人半途遭遇,雙方放手搶攻。文俊只學了一套用以自衛的柔掌,雖則天資極高,早已參悟其中奧秘。拚死進撲倒也凌厲萬分。無如對方功力太過深厚,相去遠甚,三五十個照面後,僅聊堪自保而已。

    荊山老叟一看徒兒動手,便也大踏步上前道:「閣下既欲取沈某性命,請動手啦!」

    宇宙神龍仍呵呵一笑道:「沈兄既然有興,兄弟自不願沈兄失望,前三招是你的,只要能逃出十招之外,兄弟拍手便走,前事一筆勾銷,請!」揮手令諸人退後,仍然背著手寒笑而立,雙目中卻透出一絲寒芒,令人心頭泛起寒意。

    荊山老叟道聲「有僭!」欺身進步,力貫雙掌,用九成真力,拍出一招「穿龍引鳳」;左手向對方脅下一探,向後一吸,右掌快似奔雷,拍向對方肩頭。摧心掌力一發,一股柔風隨掌而出。

    宇宙神龍仍然背著手,左足緩撤,身形稍側,雙肩微動,在掌力到達的剎那間,只一幌便將荊山老叟的真力完全化去,雙掌也同時落空。

    荊山老叟一咬牙,運足十成真力連發兩招:「驚濤拍岸」,「狂風掠影」。這兩招本是以快速攻敵為主,但在荊山老叟手中,卻像慢騰騰輕飄飄,毫不起眼,其實卻奇快絕輪,寓快於慢,其中奧妙無窮,瞬息萬變,摧心掌力交發,丈內可使對方內腑經脈無形震腐。

    可是宇宙神龍卻笑容依舊,足下如行雲流水,雙肩微幌,始終在老叟的掌影前一尺內移動,那令人內腑震腐的柔和勁道,一近身便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連衣袂也未飄動,似乎他身前瀰漫著一道氣牆,萬物難侵。他穿的是罩袍,足下是高底靴,雙手始終未動,可見他的功力之高,簡直匪夷所思。

    三招一過,荊山老叟駭然變色,他發覺這宇內凶人已練成護身真氣,能化去任何外加力道:護身真氣是至高的無上絕學,與道家的罡氣,佛門的伽藍禪功,有異曲同工之妙,能反震任何外加力道。假使宇宙神龍不讓這三招,自己攻出的三招就足夠他反震而死,再打下去,只有自取其辱而已。便伸掌蹤出圈外,仰天哈哈狂笑道:「沈某算是開了眼界,甘拜下風,就此罷手。」探囊取出那粉紅色紙包,便待打開。

    卻聽宇宙神龍嘿嘿一陣冷笑,令人聞之毛骨悚然。笑完,一字一吐地說:「宇宙神龍言出法隨,從沒人敢加抗拒,你不但不依言吞服千日醉,還妄想在我手下圖個僥倖,不太便宜你麼?」

    聲落手揚,一道黃影一閃即至,無聲無嗅沒入荊山老叟右胸。誰也未看清那黃影是甚麼東西,它太小太細了。

    荊山老叟連黃影也未看到,雙手將紙包抱得死緊,皺著眉,牙齒咬得格支格支地響,慢慢地向後坐倒,臉色頓成死灰,大汗如雨。隨見他雙目向上一翻:「格崩」一聲,口中大牙頓成粉碎血水外溢,仰天發出一聲長號,撲地躺下滿地亂滾。

    正和大漢激鬥的文俊,驚得心膽俱裂,狂叫一聲「師父!」拚命拍出兩掌,怞身向老叟撲來了。大漢被他那聲突如其來的狂叫所驚,怔了一怔,隨之吆喝一聲,隨後飛趕。

    文俊撲到師父身畔,跪下抱住他亂滾的身軀,狂叫道:「師父!師父!你……你怎………」

    荊山老人心痛如割,盡最後一口氣喝道:「俊兒,逃命去吧!記住師父的話,我……我死也瞑………」「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噴了文俊一頭一臉。

    文俊經鮮血一噴,立時清醒,猛記起師父所囑,要到麻山玄都觀找無極師伯傳信,投師學藝十年後報仇的話,今天要是師徒同死,豈不令師父寒恨九泉,便仰天長號說:「師父,俊兒留得命在,誓雪此恨!」說到這兒,只覺勁風壓體。他急怒攻心,渾身潛力勃發,虎吼一聲,翻轉虎軀,拚命一扣一登。

    那大漢正自心花怒放,雙掌正要搭上文俊雙肩,正是生有時死有地,半點不由人。在柔掌的招式中,就以近身制敵為主,大漢一時大意,想要活擒文俊,正好著了道兒,雙掌還未搭實,文俊已虎吼轉身。文俊已用了全力,體內那奇異的潛力盡發,雙掌向上一扣,正搭在大漢兩肘內灣猛向外一登。大漢只覺文俊掌如金鋼,掙扎不得,接著一股雄渾無比的力道撞到,只感到渾身發軟,狂叫一聲,手臂由肘折斷,直飛出五丈以外去了。臨死反噬,傾全力一腳踢去。這不啻自速其死,文俊立地生根,那一腳踢在他的胯骨上,如中金石,反被一道奇勁一震,右退登時骨碎肉裂,身軀也拋出兩丈外。

    文俊長嘯一聲,快如流矢向側方竄去。兩人交手乍合乍分,不過瞬間之事,幾乎令人毫無所覺,生死立判。

    宇宙神龍做夢也未料到文俊那麼了得,大驚之下,勃然震怒,一揮手,七名大漢飛撲而上,七把寶劍寒光閃閃,冷氣森森,將文俊困在圈中。

    文俊從未見過真劍,師父平時只用樹枝代劍,將江湖各門派的劍招演給他看,驟見七把寒芒暴射的長劍向自己身上招呼,不由心生寒意。

    這時,荊山老叟仍未氣絕,仍在草地上翻滾叫號;文俊也就化悲憤為力量,反而神智清明,拚命向外猛衝。他一咬牙,大吼一聲,向迎面撲來的一名大漢一揚掌,在這生死關頭,他的內在潛力陡發,一股渾雄的力道隨掌而出,掌劍相接,直將長劍拍得向左一彈,大漢也斜飄兩步,恰好將另一名大漢阻了一阻。

    文俊一見機不可失,一鶴衝霄騰空直上,躲過了身後兩支長劍的急襲,雙退一彈,逕向一旁的石筆斜掠,一沾石壁,手足同時一按一登,便上了三丈餘高的石筆頂端。

    這同時,對面另一名大漢也幾乎同時到達。石筆頂端寬僅尺餘,又光又滑,文俊先到半步;這是他經常練功之所,自然比大漢熟悉。

    大漢將近石頂,長劍已先點出,直遞向文俊心坎。好文俊,在間不容髮中一仰身,雙退仍向前一滑,便將大漢的雙腳纏住,一絞一震,大漢雙退疼痛如裂,頭下足上向下跌去。這一剎那間文俊只覺頂門一涼,髮結齊根斷落,飛墮石下。

    原來跟蹤他縱上的另一名大漢,從後面一劍揮出,一髮之差,幾乎腦袋搬家。

    大漢一劍落空,不及收劍便飛出一退,「噗」一聲悶響,文俊的肩胛骨被踢的正著,像只斷了線的風箏,向石下落丟。那大漢只覺足踝一麻渾身無力驚叫一聲,也飛墮地面,「砰訇」一聲跌了個發昏章第十一。

    文俊卻毫無痛楚,身形一落地,另兩名大漢已狂風也似的捲到,兩把長劍同時向他脅下點到了。他人急智生,猛地向後倒竄,急向旁一滾,順手抓起兩堆草,連根帶泥向前一送,箭似向兩大漢打去,爬起來撤退狂奔,入了茂密森林,急似漏網之魚。

    身後傳來一陣哨聲,還有眾大漢的怒叫。他不敢往山下和峰頂走,展開輕功向東狂奔;奔了一二百丈,猛抬頭只見十餘丈外密林空隙中,綠色人影一幌。他心中暗暗叫苦,那是宇宙神龍,穿著高底靴,卻輕飄飄地站在嫩枝梢上,正好回頭向下瞧。

    他只覺一陣寒意打脊樑上冒起,悄悄地向左一溜煙急竄,小心奕奕地避免和草木相擦,一陣緊走。

    樹林空隙中,綠色人影一幌。他心中暗?叫苦,那是宇宙神龍,穿著高底靴,卻輕飄飄地站在嫩枝梢上,正好回頭向下瞧。

    他只覺一陣寒意打脊樑上冒起,悄悄地向左一溜煙急竄,小心奕奕地避免和草木相擦,一陣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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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3:54:25
第 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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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又是百十丈猛地前面一亮他叫聲「糟」原來這裡是山石懸崖,足在四五十丈高下下面亂石崩雲,乃是數十道瀑布集中之地漶漯漧漢,畽疑疐瘦形成了一座巨大深潭。向南滾滾而下,他只顧躲避人家攔竟走到了這條絕路上來了。

    他正想回身,只聽左右傳來一陣冷森森的笑聲兩面一看,不由倒怞了口涼氣,暗叫「我命休矣」。

    原來左右十丈外,各站著一群身穿青色勁裝的抱刀持劍的牛鬼蛇神,一個個冷然向他凝視。

    為首的兩個人身材十分奇特,一個身高八尺,瘦得條竹竿,長馬臉,吊蟲眉,力」上一雙山羊眼,鉤鼻闊嘴,留著兩撇鼠鬚,年約四十餘。

    另一個身長不到四尺,矮胖身材象只肉球,披頭散髮形如魔鬼端的是頭髮巴斗眼似銅鈴,血盆大口外露出一徘黃板牙,臉上還顯著獰笑。

    文俊心中大駭,前面是絕壁飛瀑,下面是飛騰著的激流怪石,左右又有群魔擋著,只有一條路可走一向後轉。

    就在這一瞬間,還未等他來得及轉身逃命,身後己傳來一句冷森的輕喝:「跪下叩頭,從輕發落。」

    文俊駭然轉身,三十丈外如飛星奔來兩條白影那是字宙神龍身後的兩個白衣少年,時後兩把寒芒暴射的寶劍,泛出萬道青色光華,顯然是斷金切玉的神刃。

    兩少年面無表情,輕功超塵脫俗,正向文俊撲到。他倆身後青影亂閃,勁風呼呼,緊接著出現七名大漢。

    兩少年突然剎住身軀抱劍冷然卓立,七名大漢兩下裡一分,超越白衣少年,向上一圍。

    文俊無暇思索,雙臂一抖騰空而起,想由樹梢逃命。剛拔起兩丈,突然樹梢之上罩袍一閃,接著又是一聲動人心魄的冷笑往他耳鼓猛鑽,一股令人窒息的勁鳳,由五丈外狂掠而至。

    文俊心膽俱裂,知道樹上定然是宇宙神龍了,猛一提丹田先天真氣,自閉經脈,護住胸腹致命之所,身軀任其放鬆。這一剎那,勁風已經襲到,他只覺氣血募地一震,呼吸困難,身形被勁風向後一撞。

    倒飛了三丈餘,向下急墜。他臨危不亂,感到氣血並無異狀,不由心下大定,使干千墜提氣落了下來,距絕壁不過三丈遠近了,好險!

    他雙腳還未落地,身側寒風壓側,一柄冷森的寶劍,已經閃電似點到他肩頭左邊。他這時反而靈智清明,本能地側身暮地出掌橫拍劍身。

    他這一掌用了全力,「叭」一聲響,那大漢身形被震得向睛閃,劍尖在文俊鼻尖前掠下,刻不容發,險極!

    文俊也被劍上的巨大反震力道一崩,凌空橫飛一丈五六,身形猶未落地,腳下突然傳來一聲虎吼,青芒霍霍而至。

    好文俊,雙足向上疾收,向後一蹬,身形不退反進,向來人頂門撲,吸腹叱掌,疾取大漢天靈蓋。

    那大漢一擊不中,變招不及,左手劍訣變掌,大吼一聲,一招「力托華山」向上急堆,硬接文俊一掌,長劍亦隨向後上一引.想用「火把撩天」應急。

    「蓬」一聲暴響,雙掌接實,大漢雖則功力深厚,也禁不住文俊天生異秉,拚命的全力一擊。

    只震得他身形一挫,幾乎坐倒地下,長劍也頹然垂下。

    文俊畢竟經驗不足,功力也相差太遠,身形向後倒飛,在一聲驚叫聲中,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掉下絕崖,「撲通」一聲落入水中,水花一翻一一蕩,除了幾星泡沫隨水向下狂漂以外,只有飛瀑留下悲咽。

    崖邊的宇宙神龍神情肅穆,注視著數、一丈下滾滾飛瀑,臉上神色瞬息萬變,半晌方回過身來,厲聲說:「這小子勢難活命,但你們得在左近駐守三天,看山上有無活入。」

    說完,雙足微動,人已衝霄而起,一閃而沒。兩個白衣少年也一言不發,由樹梢隱去。

    這是宇宙神龍的武林絕藝「凌空虛渡」,宇宙神龍的名號即由此而生來。

    左右一高一矮兩名大漢,也帶著手下人悄悄撤走。

    七大漢躬身送走了所有的人,將文俊震落崖下的那名大漢,怔怔地向深淵下看了半晌,歎口氣對同伴們說:「想不到這娃娃竟這樣了得,沈老兒倒教了個好徒兒。」

    又道:「如果再讓他下兩三年功夫,咱們准栽在他手裡,難道九如心法真有驚天動地的奇效麼?」

    另一個插口道:「走罷!用不著咱們替九如心法費心,咱們先搜索左近,再將老兒的屍體弄到高山附近安葬,也算是兄弟一場呀!」

    「老大,用不著再搜了,天凶星大爺和地狂二爺,早將這一帶搜了個狐鼠難隱。咱們且在入山要道等候,任何人入山也別想逃過咱們的眼睛,何必白費氣力?」

    老大想了想,說了聲:「走!」領先向石筆峰奔去。第三天,他們又到了石筆峰,可嚇了一大跳。

    石洞已經閉上了,找不到門戶,荊山老臾的屍體也蹤跡不見了!

    在荊山東門外二十餘里,長湖的西面,有一處小小湖灣,瀕水邊有一所大莊院,莊院裡面,是一座小村落。村中人家全姓徐,這村莊就叫答和永灣。

    這所湖濱大莊院,氣派與村落大不相同,第一房舍全以大青石徹基,第一棟房舍毗鄰都有風火牆隔住。

    第二是後莊門對著長湖的一面,有一個不算小的練武場,練武的傢伙有石擔、石鼓一應具全,梅花樁,練動抗,橫練及有懸吊的沙袋支國呆,星羅棋布。

    第三是莊院中聳立著一座高樓,捨角鐵馬叮噹亂響,八盞氣死燈搖曳。

    看這氣派,不用問,莊院主人必是個武林中人物,如果不是江湖好漢,至少也是個武林世家。

    提出莊院主人,大大有名,在江湖上提起武林三義,也許有些後生晚輩有些陌生,但要說出「九現雲龍徐大爺」徐占海,可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因為三義中的荊山老臾早就不問世事,天棋子周天素失蹤已有三十年,只有徐占海仍安居在長湖湖畔,支撐著「仁義大爺」的局面多年。

    江湖上提起九現雲龍,值得大家翹起大拇指,讚聲:「沒遮掩的好漢,響噹噹的漢子,沒說的,不愧仁義大爺。」

    天大的事,只要徐大爺出頭打圓場,管叫雙方不吃虧,大事化小了,小事化了,準叫你心服口服。

    莊院大門朝西開,只要你老兄肯降尊貴,往莊門跨進一步,自有人爇情向前招聽,打供作揖把你往裡讓。

    不要名貼,不需要報上三代履歷,徐大爺一身灰布短褂褲,就來廳外笑哈哈地拱手相迎。

    不管你是白道黑道英雄,抑是江湖亡命,徐大爺也不過問老兄的來路,和你老兄稱兄道弟一陣寒暄,談幾句武林見聞。

    你儘管放心,徐大爺是個玻璃心肝兒,不用你開口,就知道你大需要些什麼,推心置腹留你在寒舍住下,再替你解決疑問,准不讓你失望。

    大人物們需要大量金珠應急,放心,不要鋪保,不要抵押,準不會誤了閣下大事。江湖混混無路可走缺少盤纏麼?

    二十兩白花花銀子不多也不少,那年頭一兩銀子可買擔米,足夠你好好地渡過難關了。

    徐大爺不管江湖恩怒,殺妻奪子之恨,不共戴天之仇,這些事他不能干預,也愛莫能助?

    為了這有一些人罵他釣譽沾名,不配稱「仁義」二字,但他處處也著實困難,這年頭昇平日久,社會百病發主,徐大爺只有一個,縱是齊天大聖,試問那管得了那麼多人間事?

    而且他交友滿天下,黑白道朋友都有來往。一踏入漩渦,那就牽連過大,那可是了不得。

    願意替你排解,任何因難他都願意替你分擔。儘管有人不滿意他的作風,但畢竟少之又少,因為武林中人講的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報仇雪恨是假手他人,未免大沒骨氣,因之他老人家也極少有人去麻煩他。徐大爺的身手,老實講,真正見過他亮相的人太少了,江湖中僅有一次公開看見的機會。

    也就是他成名的開始,大概是四五十年前吧,那時他四十歲剛出頭,手中良田千頃,全交於乃弟徐占魁經營,他自己在大江經營鹽運,手下有百十條大眠自江淮承運官鹽至荊楚,算是正當的行業。

    那年六月夭,他新押十二艘大船的九江府,船上根本沒有一個官兵押運,浩潔蕩蕩揚帆起航了。

    水路上的朋友只道油水來了,在銅陵以南二十里,布下了天羅地網,二三十隻稜形快艇將大船團團圍住,聲勢洶洶要發大財。

    豈知徐大爺不慌不忙,先是恭迎賊首上船談判,說明所運的絕不是私鹽,將九江府的文書讓他們審驗,答應給他們白銀五百兩,要結交他們這群英雄朋友。

    可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水賊們不識相,一口咬定是私鹽,獅子大開口,要白銀二千兩人方肯罷手,徐大爺當然不肯,連船賣掉也不值那麼多錢!說來說去鬧僵了!一上火各走極端了。

    賊首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名叫翻江怒龍范長江,既名之為龍,手鍍下自有了不起的驚人能耐,火氣不夠大,三不管下令搶船。

    徐大爺被迫得無路可走,三兩個照面勝負立判,不費吹友之力便將翻江怒龍制住了,江面上殺聲震天,數十條快艇各向大船攻到。

    徐大他仰天發出一聲長嘯,聲震九霄,響澈行空,他像條雲中神龍,凌空撲擊而大,在快艇中一陣飛旋,一口氣連變九種身法,所過之處,九艘快艇全被震碎了。

    只嚇得水賊們飛魄散,心膽俱裂,紛紛駕船逃合。

    徐大爺並未傷人,客客氣恭送翻江怒龍上岸,硬塞給他五百兩「大明通行寶鈔」兩人竟成了朋友。

    爾後,徐大爺一舉成名,買賣從不需他費心,他自己在三山七澤問廣交豪傑,與江湖朋友遍游五湖四海,以豪傑襟懷,濟人之意,解人之難!

    這才博了一個「三義」之一的無上聲譽。

    三十年前,他收了水陸委當在家納福,不問世事,但對登門造訪的江湖朋友,一律盛情款待,因之,無論黑道白道朋友,全對他另眼相看,「仁義大爺」之名載譽江湖。

    他有一子一女,子名天德,已經四十出頭,女嫁鄰村方家。

    天德的武功造旨,誰也搞不清他的底細。

    反正他絕口不談武事。只與乃叔的一雙兒女吟風弄月度清閒日子。

    徐大爺的一雙孫兒,也就是前文所說的徐延芳和延芝。

    這兩個小搗蛋與乃祖父截然不同,小小年紀,內外功都有相當功底,家學淵博,確是不凡。輕功受乃祖蓄意陶治,根基打得好,成就令人刮目相看。

    這兩個小搗蛋聰明得很,平日最會惹是生非,惟恐天下不亂,附近近頑童們,共不舉他們倆為王,搞得村中雞犬不寧。

    老人家也是有所溺愛,祖母更是疼愛有加,所以兩小經常在外闖禍。

    譬如說:揍了鄰村的孩子,或者弄翻了人家的船,甚至找傷了耕牛等等,最多不過關上三兩天就放出來,而後依然撒野。

    徐大爺家中經常有賓客往來,小傢伙最受客人的歡迎。常常陪著爺爺聽大人們天南海北地窮聊,所以他兄妹倆的江湖見聞,比別人懂得多。

    上次有幾位賓客,說起來本朝崛起的內家拳劍鼻祖張三豐,把武當山的老道們,捧得上了三十三天,拳劍天下無敵,太極劍威震江湖,而且老道們個個道力通玄。

    兩小一聽可留了心,結果偷上武當山,要打老道們學呼風喚雨的玩意,豈知道沒學成,反被老道們和守山官兵趕下山去,連包裹也丟了,武當山的老道們四處捉拿他們。

    兩小在溜回家中途,在荊門以南,巧遇打傷人命出走的梅文俊,義結金蘭,鬧出日後許多事故來。

    那晚延芝目睹文俊被笑擊觀音挾走,救應不急,被祖父帶回家中,兄妹倆和文俊一見投緣,知道他被妖尼們擒去,怎不悲傷呢,兩人不依。

    等老人家問清楚了一切,急得像爇鍋上的螞蟻。馬上拜託江湖朋友打聽消息,老人家也急得連夜趕往江西建昌府!

    可惜一切努力全屬徒然,三音妖尼根本沒有回慈雲庵,只有聞風趕來搶奪九如王佩的雙凶一霸的走狗。

    茫茫人海中,竟失去了三尼的蹤跡。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年又一年,幌眼三年過去了。但兄妹倆對盟兄文俊的思念,並不因歲月如流而淡薄,反而更加殷切,尤其是延芝姑娘,文俊捨命在刀光劍影中救她兩次,她對這位盟兄的關切更深。

    自回到長湖的第二天起,兄妹倆象變了一個人,變得沉凝而穩,他們知道年紀大小不痛下決心,難出入頭地。

    三音妙尼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頂尖人物了,要找她們報仇,就得好好用功,所以兄妹倆不再外面闖禍,專心致志的在家中苦練武功。

    三年來,兩人長高了不少,輕功和內力修為,也有意想不到的進境,這天是八月中秋後三天,徐家灣經過三天的爇鬧,已經消閒了不少了。

    兄妹倆一早駕著扁舟,向漸波浩渺的長湖中蕩去。

    這時睛空萬里無雲,湖面水平如鏡,湖中零零落落散佈一群群漁舟,遠處天際飛翔著陣陣白鴛,整個人十里長湖,是那麼安詳靜溢。兄妹倆身穿綠油綢水靠,頭戴竹笠,小船輕飄,槳兒輕搖,看看離岸十餘里,小姑娘遠望西北隱隱青山。

    暮地優優一歎,恨恨發撥了一槳,小舟速度失去均衡,悠悠地轉過來。

    延芳詫然地問:「小妹,你這是算什麼呀?」

    延芝頹喪地扔下槳,大眼睛一眨,歎口氣說:「三年了,真長啊!」俊哥一點音訊也沒有,爺爺雖請江湖上朋友四處打聽,這有什麼用。」

    延芳了扔下槳說:「爺爺又不是江湖人,人家何必引火燒身呢!三音妙尼的武功和霸道的逍遙香也算得江湖一絕,誰又願意去招惹他們呢!」

    「我問你,你有何打算?」

    「打算?我準備沿江直下江西,」你敢是不敢。」

    小姑娘柳眉一揚「呸!廢話!」

    又說:「只怕你不敢去!」

    延芳一拍胸撐,「那好辦。」

    神色一怔。又說:「咱們從長計義,三夭後動身,但你得改穿男裝,免得爺爺派人搜尋,這次要再被捉回,關上三年五載也不是奇事,一切得聽我的,不然准有麻煩。」

    兄妹倆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原則是沿江東下江西建昌府,假試找不到三尼下落再往回搜。

    三天後,兄妹倆背了兩個小包裹,偷了乃母百十餘兩白銀和少量金珠,扮成兩個小廝,連夜偷走長湖南岸。

    第二天到了江水邊的潛江,雇了條小船直下武昌府。

    九現雲龍第二天方發現兩小偷走,派人到荊州沿途江邊搜尋,沒想到兄妹倆鬼津靈,不走荊州走漢水,捨近而求遠。

    並且化裝上路,逃出眾人耳目,老人家心中大急,四處托江湖朋友踩訪。

    十天後,水上朋友傳來信說,在武昌府曾發現有兩男一婦三個大娃兒乘坐兩艘大船隨行且有不少人,終日待在船上,三個娃兒都生醫學得俊美絕化,倒有八成象孫少爺兄妹云云,只是大船上的人,都有點岔眼,是何路數,還卡摸清。

    老人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帶了兩個朋友連夜放舟,直下武昌,等他一到武昌府,水上朋友說;三個大娃兒不是孫少爺兄際,該兩船已經東下,前面已派人跟下了。

    老人家仍不放心,急急忙忙向下趕去。

    且說兄妹倆雖則小廝打扮,可惜那身細皮白肉和清秀的臉蛋卻難逃人家法眼。

    延芳這小鬼名堂多,不管乃妹反對,用黃顏料加上黑鍋灰,顧不得骯髒,在手臉頸上淡淡抹上一層,頭上清絲給亂七八糟地抖散,胡亂挽在頂端用帕兒包著。

    那時,男女頭上只有結捨之別,小娃兒更易改裝,就這樣,果然讓他們逃過了追訪者的耳目。

    九現雲龍的朋友滿天下,可是他們只知道孫少爺兄妹是一雙奇絕的俊美金童玉女,誰又會想到這兩個胯攢透頂的小廝,就是他們所找的對象呢?

    兄妹一到武昌府,落腳文昌門附近,第二天便到江邊廖船東下。

    江邊帆桅林立,碼頭上熙熙攘攘,販夫們走卒摩肩接肢。他倆摸不清該往何處僱船,又不好開口,站在人群中正在作難。

    合該有事,兩人正沿江邊向平湖門走去,行人大多,正慢慢向前移動,猛見前面人潮分向兩邊湧出,驚叫之聲大起。

    兄妹倆正在奇怪,人潮開處,已現出七八名腳天米,一個個身材魁梧,相貌猙獰,前襟敝開,露出古銅色的毛茸茸寬大胸膛,領頭習i;位顯得特別雄壯粗野。

    伸開兩個蒲扇大的巨靈之手,將避開得不夠快的人連推帶撥,也不管人家死活,直往前大踏步撞來。

    兄妹倆摸不清來路,正想讓開,豈料兩人前面正走著一個瘦個兒,最前面還有一個大胖子,兩人反應都不快。

    大漢將胖子一掌推開,大胖子「哎喲」一聲驚叫,仰面便倒,恰好將瘦子撞個暈頭轉向,像根木頭似的倒向兄妹倆身前,不偏不倚迎頭壓下。

    兄妹倆平時是個惹禍胎,一看有人不講理,無事也得找渣兒,先前看了眾人大漢氣勢洶洶的討厭象,心裡早就透著不願意,再被瘦子一撞,不由小性子大發。

    延芳年紀稍長,怕生事弓;起注意,忍著氣急忙扶起瘦了,僅瞪眼鼓肋生氣而已。

    小姑娘可不同,兩手一叉腰,杏眼寒威,往路中一站,恨恨發向那大漢「呸」了一聲迎面攔住去路。

    最先那大漢先是一怔,倏然止步,最後勃然震怒,雙手一張,將隨後眾人一攔。他自己晃著大膠袋,牛眼一翻,衝著小姑娘吼叫道:「好小子,一指頭將你挎死,你吃了虎膽豹子心膽敢攔住中路,向我魯小牛瞪眼睛吐唾沫?你是那家小子?說!」

    雙方相距不過三尺,魯水牛話聲音夠大,臭口水滿天飛濺,小姑娘怎受得了?掩著鼻子往後退。

    心裡憋得難受無名之火一發不可收拾,這時路人紛紛讓開,江邊船舶上的夥伴們全擠到跳板上看爇鬧,人人都為這兩個褐色小伙子擔上了心。

    小姑娘不等魯小牛說完,沖延芳一眨眼,他倆早就約這定好了,向外打交道由延芳出面,延芳也按捺不下,也叉著腰向前。

    一撇嘴不屑他說:「你找碴麼?誰又惹著你呀?向我們窮叫瞪眼睛,想嚇唬人麼?你是什麼東西?水牛也說起話來啦,怪事!」

    魯水牛氣得直翻牛眼,怒氣如雷:「反了!反了!」

    又叫道:「小狗,你活膩了,魯大爺成全了你,先賞你兩個耳光開開眼界。」

    跨前一步,一掌向延芳左頰上摑去。

    四周圍了七八十名觀眾,見狀全發出一聲驚叫。皆因這魯水牛魯子兆,是江邊一霸,他那一掌下去,怕不有上百斤蠻力?這小伙子不死也是重傷。

    驚叫之聲未絕,只聽「叭」一聲悶響,接著「噗」一聲,像倒了一根大木柱,隨之嘩叫之聲大起,把觀眾驚得舌頭伸出口外,半天縮不進去,久久才叫起好來。

    原來小爺一看就知道這人是個大笨牛,掌到時立低問,他個兒小,手腳利落,存心給魯水牛難看,只一扭虎腰,但到了魯水爺身側,右退起處,「叭」一聲踢在魯水牛婰上,兄妹倆自小隨祖父練正宗內家拳腳,身手豈同等閒?

    這一退沒有三百斤也有二百餘斤,魯水牛豈能好受?「噗哆」一聲跌出丈外,狗搶屎面朝地面猛撞,大門牙掉四顆。

    血水滿地,正在哇呀呀窮叫,掙扎著要爬出來,後面的七名大漢先是大驚失色,最後同聲怒叫,磨拳擦掌向前一擁,要將兄妹倆毀在拳腳下。

    小姑娘在歡呼「好啊!這些蠢材交給我,別先啦!」她一見哥哥得手,小手心癢癢拉!

    不等眾人撲上,她已捲入人群,雙掌一分,宛如虎入羊群。

    只聽劈拍之聲此起彼落,狂叫之聲大起,七大漢捧著臉扶著腰,發喊聲扭頭狂奔而去,丟下魯水牛仍在拚命。

    這裡,四周反而聲息全無,只有魯水牛搖搖晃晃哼哈著爬起,所有觀眾張口結舌鴉口無聲。

    兄妹倆一打眼色,延芳一掌將魯水牛推倒在他說:「水牛,你不是說一指頭就把小爺捺死了嗎?地上大概可以找到螞蟻,你去捺吧!小爺少陪。」

    話罷,兩人轉身便走,鑽人人群片刻不見了。

    不久到了平湖門,這裡也是爇鬧場所,由漢江下放的舟船,全在這靠岸,帆詭林立,密密麻麻,延芳硬著頭皮上前找船夥計打聽,要找小船直放郡陽。

    花了整個一上午,才花五兩銀鈔雇了只扁舟,約定明晨東下,便轉頭回客棧準備上路物品,足不出戶的等明晨動身。

    在兩兄妹走後不久,江邊來了一群蛇鬼牛神,有兩名大刺刺上了小船,半盞茶工夫,小船上值錢的傢伙全搬上了岸,船夫換了兩個粗眉大眼赤膊大漢。

    在這艘小船的左側泊著兩艘大型客船,艙面上坐著兩個衣著華麗的十七、八歲的公子哥,靠左舷船板卓立著一個梳三丫譬、眉目如畫的十二歲小姑娘,月白羅衫上,罩著一件銀色小坎肩,流蘇兒款款輕蕩。

    雪白長裙澈曳,秀帶輕搖,宛如仙子凌波,顯得江水更美了。

    三個人在低聲談話,似對鄰船上粗暴聲浪毫未注意。只待小舟所有物件全搬上岸,留下的兩名赤膊大漢也搭右衣衫上了碼頭,三人方停止談話。

    向兩大漢背影投過不屑一瞥,少女那秋水也似地明眸中泛上一絲寒意,低聲說:「這些小流氓太不像話,連兩個窮小子也不放過,哼!」

    右手少年陳生說:「他們不該跑到江中下手的,這伙水上朋友難堪,犯了江湖大忌,看他們如何解脫。」

    右手少年接口說;「不用解脫的,這趟買賣似難得手。」

    歎道:「你不看那兩個黑小子步履輕盈,雙目英光外露麼?江邊的好漢們如在水上出口氣並沒有大不了。只怕怨氣難出,還碰上大釘子。」

    少女卻冷冷地道:「強龍不鬥地頭蛇呀!黑小子准佔了不上風,這容他們不得呀,我要準備。」

    左手少年不以為然說:「二弟和三妹未免管事太多,要是你們冒昧出手,不怕洩露咱們行動麼!」

    少女柳眉一揚,哼了一聲說:「怕事的別多嘴,反正明晨同時放舟東下,要是他們膽取行兇殺人,哼!我管定了,這就去和爹爹商量。」

    說完蓮步輕搖入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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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3:55:06
第 四 章[2]




    兩少年聳聳肩相對一笑,狀甚得意那右手少年說:「三妹一耍賴,爹準會答應明天有好戲看了。」

    「大哥,你就別管了明天我和三妹動手足矣!」

    「好吧由你出面,別忘了拖慕叔叔下來爹準沒話說。」

    第二天晨寅未卯初,兩個黑少年背小包袱,欣欣然來到碼頭,小舟上兩名大漢笑嘻嘻地迎出,將兩人迎入艙中。

    兩黑少年就燈光下打量船夫,發現共有四名之多,一個個粗眉大眼,體格魁梧的,兩人似乎一怔,隨又相互一打眼色。

    沒做聲一疊聲吩咐開船,黑大漢一陣子好忙,小船悄悄地退出船港,向下游滑去。

    這時天色雖早,但碼頭上已經人聲嗜雜,船隻陸續解纜,自文昌門以下的船隻,都是向下開的,三四大艘大小船舶,先後向下直放,那兩艘大客船,也陸續啟旋。

    延芳兄妹的小舟箭似漂下,後面兩艘大船咬尾緊迫,大船風帆已經扯不滿,艙面上船夥計們清閒得很,全悠閒地靠在船舷上張望。

    最先頭那艘大船後面,拖著艘梭形快艇,支起兩把長槳一艙坐著一個年約三十開外,豹頭環眼的津壯大漢,在寒笑向前注視。

    船首上就是大船上的二哥和三妹,他倆內穿著油綢水靠腰帶上插著匕首,外面披著寒綠罩袍,恰將水靠掩住。外表上看去,男的悅如臨鳳玉樹,女的賽似海宮龍女,一般的英姿勃發,超絕塵世。

    這時,天已大明,江面上無煙無霧,十里上下江景可以一覽無遺,忽聽三妹神情緊張地叫道:「葛叔叔解纜,前面已動手了!」

    二哥猛,一拉纜繩,後艄的葛叔叔雙槳輕點,小艇快似脫舷之箭,向前疾衝,瞬間就超過了大船。

    大船中艙窗簾一幌,傳出一句話說:「小心兒,玉兒不可有失江湖規矩。」

    「大哥人心!小毛賊嘛,從輕發落就是了!」

    葛叔叔洪亮的聲音震盪江面,小舟已遠出二三十丈外地去了延芳兄妹倆在武昌府上船,發現船上夥計竟然換了兩個,小扁舟竟然有四個獰猙惡漢幹活,豈不透著邪門?

    兄妹倆經常伴爺爺與那些好漢們盤桓,江湖中的許多節情,不算太陌生,心裡犯疑口裡可沒說。反正初生牛犢下伯虎,藝高人膽大,還伯這些小毛賊不成?

    暗地裡一商員,便分別人艙準備。船一離開武昌,兩人已經換了貼身小靠,外面罩了長衫,小退上各藏了一枝八寸長的匕首。

    兄妹倆生長在江湖,說水性敢說不作第三人想,泡上三五天,下潛十尋,簡直算是兒戲,難怪有恃無恐。

    船一過青山江面,距武昌約有三十里,前後左右的船隻,最近也隔著二三里之遙,猛聽船頭兩大漢之一發話道:「我說老二,草不豐,羊不肥,這趟買賣本大利輕,著實讓人洩氣,耽誤了你我的正事,何苦來呢!」

    那個叫老二的接著說:「沒話說,老大,為朋友兩脅插刀,斤斤計較本利,咱們還用混麼?」

    魚兒鰭兒長,別讓他們漏了網,老二,撤網兒吧!

    「是啊!先要活的!上哪,」聲落,兩人突然仰天狂笑。

    兄妹倆坐在艙面,他們的江湖切口,怎能瞞得行家,兩人相互一打眼色,暗罵一聲:

    「鼠輩該死!」已自運功攻擊。

    狂笑聲一落,兩條纜繩夭矯如龍,迎面兄妹倆頭兜蓋下,倒真有兒門道。

    延芳倏然站起來喝道:「來得好!」反手一翻腕,身形疾閃,纜套落空,伸虎掌抓住過索緒,猛地挫腰旋身,喝聲:「過來!」

    大漢只覺虎口發燒,立足不牢,向前一栽向延芳箭似撞來。

    小爺手下絕情,一掌拍在他的左肩上,一抬退「噗」一聲悶響,膝蓋正頂在他的下頷,大漢門齒盡落,「哆」一聲仰面便倒。殺豬似的嚎叫起來。

    另一面小姑娘也夠狠,不退反進,搶近另一大漢身前,左開弓「鬼五撥扇」右手出雲龍現爪,「叭」一聲脆響大漢右頰結結實實挨了紀耳光,口鼻鮮血迸流,眼中金星亂冒,左肩井袕也被扣實,鎖骨著手即析。

    只得痛狂叫一聲,扔掉纜繩,覺得眼中發黑,只見滿天星斗。

    一照面問、兩個大漢都躺下,後艄的兩名大漢大出意外,呆了一呆,暮地同聲怒吼,掀起艙板各取出一把明幌幌的分水峨嵋,火速退去外衣,惡狠狠地向前艙搶來,像煞兩頭瘋虎。

    兄妹倆制倒兩個大漢,也倏也退下外面罩衫,露出裡面的緊身水靠,後面的兩大漢也恰好趕到。

    延芳叫道:「好免崽子,你們都想謀財害命?饒你們不得。」抓起一段纜繩,迫面一抖,就是一記「龍游滄海」,勁風虎虎,向兩大漢劈面揮去。

    兩大漢一看兄妹兩露出一身水靠,青油綢閃閃發光,不用猜,准知是水上大有來頭的人物所有,絕非三流小混沸的東西,心中不由駭然剛起剎住身形之間,纜繩己勁風虎虎破空而來的。

    兩人心中更驚,一左一右縱開,分手刺一」招「分波」兩個裡一分一,控,柔身緊撲而進。

    纜繩觸刃斷成三截,兄妹倆知道兩人手底不弱,艙面上有的是木棍,怒叱一聲各自撈起一根四尺長栓,火辣辣地向兩大漢攻去。

    艙面能有多大?四人一交手,便兩下裡堵死,誰也別想過來。船失去了主宰,忽橫忽豎,緩緩向下游漂流,風左的控索雖已掛緊,但躁舵無人,也就等於無羈野馬。

    幸而風勢甚小,倒不伯翻船,只在滾滾江流中幌動,打旋。

    四個人是堵住拚命,只能硬攻硬接,形成鼠牛比力大古勝的局面,分水刺份量輕,木棍又粗又硬,不到十招,兩大漢被迫到兩產社船舷過道跳板,匕,中艙將四人分成兩面,各自力戰。

    小姑娘一面打一面歡叫:「笨蟲,分水刺在船上使用,小爺讓你換傢伙。打!」

    兜頭就是一記「泰山壓頂」把大漢又迫得退了三尺。

    延芳也在叫:「在你的樂的!這招是怪蟒翻江,著!」木棍一圈一抖,分水刺破蕩得向上一揚,空問大開,要不是大漢見機暴退,胸前怕要開個透明窟隆。

    這裡,先前兩大漢已爬起,一看同伴只有招架之功,情勢可危,頓忘身上痛傷,怒叫怞出兩把大槳,搖搖晃晃分向兄妹倆身後攻去。

    延芳回頭大笑道:「蠢材,丟掉那笨傢伙,乖乖說出你們是受何人指使,饒你們這一遭,說!」

    他嘴在說,手可沒停,一一棍迫退分水刺,縱身一躍主,躲過身後插來的長槳,「巧燕翻雲」向後反穿半空中,轉形,凌空向躁槳大漢迎頭就是一棍。

    那大漢被他的奇身法嚇傻了,將槳一抬,向後急退,只覺重心一失,「噗通」一聲跌入江中,逃掉一棍之厄。

    另一大漢睹狀大叫:「哥兒們,下水!」語音一落,三大漢已翻入江中,水花一一旋,人已不見。

    延芝訃到船後艄叫道:」小妹,注意他們翻船,我來撐舵。」

    但遲了半步,他剛拉轉舵柄,扯住風蓬控索,艙中已有泅泅水聲,小姑娘叫道:「哥哥,這是活艙,船難保全,我們由不下走。」

    她竄入艙中提出兩個汕綢小包,拋一個給延芳。

    這裡,左側已冒出四個賊腦袋,用的是上乘踏水法,水線在侞線以下,不晃不搖,如站淺水之中。

    其中一個好笑道:「小子們,這小舟有活艙,等會兒就開往水晶宮,咱們兩個服待你一個,來吧」龍五爺在等你們報到呢!」

    這同時,上游箭似駛來…一隻梭形小艇,前面屹立著一一男一婦,青帕色頭,青油綢水靠,男的英偉出群,女的美體動人,各提一把青光閃閃的魚須刺。

    這東西長兩寸,靶有護手,粗如拇指,愈往上愈細,尖和利椎,距刃尖三寸有條寸長倒刺,前後開刃以切割為主,所以不能當鉤使用,在水中使用十分利落。

    船距二三十丈,少年人向後一招手,後艄豹頭環眼的津壯漢展開雄渾的喉嚨叫道:「五湖四海,江漢分流,有話好說。」

    這是水路朋友的切口,「五湖四海」是說」我也是江湖人」「江漢分流」是說:「我是這條線的分子。」

    可是他的話音未落,延芳兄妹已經將包袱放在一塊艙板上,像兩隻魚鷹子鑽入水去了。

    四大漢之一的高聲答道:「武昌魯大哥之事,請閣下休管。」四人一低頭,也鑽入水底,瞬即不見了。

    「三妹,我們下去。」少年在叫。

    曹叔叔停下槳,朗笑:「且慢!你們不見兩個黑少年的水靠和入水身法麼!幻叔叔招子不瞎,不是我滅你兄妹的威風,恐伯他們倆不會比你們倆差,等著就是啦!」

    少女點點頭微笑過:「是啊!海燕掠波加一魚鷹入水這是第一流的身手嘛!」

    已先說延芳,他一入水便游在左側,向四大漢衝去。江水略祥,視度不良,而且流速甚大。但兄妹倆功夫到家,毫無顧忌前泅。

    潛游不到十丈,猛見兩丈外兩條黃影一晃,就知敵人來電,向乃妹一一打手武,急向下潛入近丈,再向黃影疾衝而上,反手一抄,撥出匕首。

    兩大漢也真了得,延芳一到便已警覺,兩下裡一分頭下腳下向下迎去,兩把分水刺疾似驚魚,向延芳遞出。

    延芳早料到有此一著,雙足向左一蹬,左手橫椎,身形倆向右急移,右手匕首衝向右首大漢分水刺中段,一點一絞,等他撤招的瞬間,左於向前一探,要抓他的頂門。

    兩都是頂門相對而擊,大漢兵刃過長,一開始被匕首架住偏門,下沉的身勢因變招而滯,沒有延芳上浮的來勢勁急,眼看天靈蓋在碎在對方手下,人急也會生智,雙退一分,左掌疾推,將身形反向上升,分水刺拚命向後一帶,橫截延芳左手,他只好拚命了。

    兩個裡來勢奇急,不過是眨眼間下,延芳心裡冷笑,心說:「小爺可犯不著和你拚命,哼!」

    一扭身,匕首便又將分水刺架開,身形右移,左手仍伸向對方頂門。

    大漢心中驚慌,左掌拚命一拍,一股勁急的水流,迎著延芳壓去,同時利用反座之力,向上急升去。

    在刻不容中他脫出延芳爪影,也虧另一大漢及時返身回救扎出一刺,方免一爪之危,令他心慌。

    另一大漢將同伴救出險境,延芳已經上升近丈,緊追前一大漢身下,似乎不知道身下有人了,大漢心中狂喜,手足一尖,箭似上升,分水刺已經遞出。

    延芳上下受敵,但他不在乎,手腳齊推,人已橫移了五尺外,再向上一托,身形倏然下沉五尺,就在這一移,一沉之間,恰好到了向上擊來的大漢腳下。

    良機難得,慢不得,左手疾伸,一把扣住大漢足踝。

    大漢上升之勢收不住,足踝突被人扣住,驚得他在水中也會冒汗的,急身運刺,向下急點去。

    延芳用手制敵。就是準備用匕首防止分水刺的回擊。刺到,他拖著大漢向下急流,輕輕用匕首將分水刺撥開,左手用上五成功勁,大漢疼得張品叫出聲。

    這可妙極了,他一張口,深水中壓力奇大,江水嗆得他幾乎閉氣,硬灌了幾口江水,身形向下沉。

    另一大漢本來快要升上江面,一一見同伴被人向下拖。驚得魂飛出窗,總算他夠義氣,吞入江水憋住氣,急向下衝,要解開同伴之危。

    延芳不想傷人,左後只用了五成功,將那大漢向江底拖。

    大漢痛得渾身發軟,吐咯咯直喝水,眼睛泛白,分水刺不知何時已經沉人江底去了。

    延芳見他水亦喝夠了,人雖未昏迷,已去死期不遠。便將他放開,向上急升,迎著趕來解救的大漢衝去。

    那大漢見延芳拖一個人下沉的速度驚人,愈趕愈覺心驚肉跳,一見延芳向他急升,心中更慌,急忙一退,以上速向下衝去,分水刺也乘譏點出。

    延芳左於略擺,便閃過分水刺,右於匕首遞出,一刀點在大漢上臂,再向外一帶,江水破鮮血染成了紅色慚團,分水刺脫個而沉入江底。

    大漢知道自己萬不是敵手,創口被江水一侵,其痛入骨,一口氣也憋不住了,趕忙向橫裡逃去。

    延芳怎肯放鬆?只一夾雙退,便超越大漢的上方,緊緊地盯住他不放。

    大漢想往上冒,他就踹他一腳,仍叫他沉下去,不久,大漢憋得咕吶咯直喝水,手舞足蹈的情形愈來愈慢、翻著一雙死色眼,門中直胃水泡。

    延芳一見時機已到,方一把扣住他的腕骨,將他帶上江面,大漢已是半死,他一冒出水面,便慢慢吸入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討饒:「小爺,請放開下,我跟你走就是。」

    延芳微笑著放開手說:「你這是班門弄斧,知道利這在了吧!」

    他放眼望去,小船已經不見了,不遠處小妹正挾著一支浮木,將兩名半死的大漢擱在上面,正和梭形快艇上的一雙少年男女答話,在身側卜餘丈水面,先前被他扣住足踝,灌了…」肚子江水的大漢,正在一浮一沉的掙命。

    延芳一看乃妹無恙,便撇下兩大漢,向乃妹身邊游去。

    只聽乃妹說:「不管,你得應允我處治這兩個笨賊。」

    少女笑嘻嘻他說:「你先上來再說嘛,還怕他們跑掉麼,真是。」

    延芝一點水面,浮木一動,身形平空竄出水面,輕靈地落入艇中,水靠一經水,將她的玲玫身材裹得曲線華現。

    她已經十四歲啦,正是大明聖律可以結婚的年齡,可見不算小了!

    兩大漢奄奄一息爬在浮木上,顯然吃了不少苦頭,浮木一動,雙雙滑入水中掙命。

    艄公葛叔叔眼明下快,單槳一動,小艇例橫了過來,伸手一一將他們撈起丟入艙中。

    這時延芳也到了,少年興高采烈地叫道:「兄弟,快上!」

    延芳暮地雙掌一拍水面,身形倏然撥起落入艙中,看得葛叔叔心中一震,暗中點頭微笑,突然又悠悠然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

    又在向延芳笑道:「哥兒!真了不起!」

    延芳臉上紅,還未答話,少年已經鼓掌大笑道:「妙哉!這算還汝本來面目。」

    一面說,一面伸出虎掌,握住延芳的右手掌說:「小弟東方群,咱們先上大船再敘,家父和家兄還在赤誠札侍。」

    原來延芳兄妹手臉上的水彩,經江水一浸,已現出紅潤的秀美本面目。

    「小弟延芳,東方兄休得笑……」

    「那是舍妹東方玉,後艄是小弟義叔葛叔叔,日後當詳告。」

    他又一指已被葛叔叔救上船的四名大漢說:「這四個小混混的來龍去脈,小弟略知詳。」

    延芳按著說:「東方兄但請吩咐就是。」

    東方群又說:「那麼,兄弟,饒了他們好麼?」

    延芳沒有理他們,只和東方玉低聲他說話,兩人似乎一見如故,言談形狀像是十分愉快。

    東方群正對四名奄奄一息的大漢說:「諸位就是魯水牛手下吧?做買賣做到水面上來了啦,你們的膽子可真不小呢!等會兒讓你們在黃州岸上,日後咱們找魯水牛就去」

    小艇急如流夭,直向遠出三五里下的大船追去,艇上四個少年男女重新見禮,延芳兄因怕祖父追蹤,所以改了姓名。

    將徐字去悼了雙人旁,延字也去掉,變成了余芳和余艾。四人相見恨晚,自有一番客套。

    這時,左側百餘丈外,也有一艘情形快艇順江而下。躁槳人是一個赤著上身的,渾身肌肉虯結如球的三十歲大漢,熟練地運著兩支父。小艇快逾奔去,速度驚人。

    船頭去盤膝坐著一個身材奇偉的少年,黑髮盤頭,四字超絕,只是一雙星目有點異樣,射出懾人心魄的冷電芒。

    塗丹也似的閉得緊緊地,嘴角現出一絲倔強而又陰沉的冷笑。

    身穿青色對襟勁裝,腰帶上插著一個細長包,一雙瑩潔而恃大的虎掌俯在膝蓋上,目光注視著艇前滾滾江流,似乎有無限心事,難以排譴。

    突然,他仰天呼出一聲長氣,自言自語輕聲說:「雙凶一霸,梅文俊一日不死,你們也休想安寧,但願你們留得命在。」

    又道:「別在我取你們項上人頭時,橫死呀!」

    說完,長歎一聲:將手掩面低聲道:「芳弟芝妹,荊門這一一別三年,可憐我連你們靈骸也無法尋覓。」

    又道:「愚兄這次千里投師,途經潛山先找閻工令報急,還望弟妹隱靈助我,祝我一舉成功!」

    小舟如流夭,看著要與延芳兄妹的小舟齊頭並進,只是中間仍隔百十丈距離,不能看清!

    延芳兄弟的小舟已追及大船。

    延芝突然對乃兄說:「哥哥,怎的我突然感到心潮澎湃。坐立不安呢?這是為什麼?如此怪異!」

    延芳也困惑他說:「是呀!我也感到心血翻騰呢!怪事!」

    延芝身邊的東方玉,將她挽住身邊坐下說:「芝姐你剛由水中搏鬥上來,氣血波動自然之象,有何足怪?別胡思亂想,,心神不寧!」

    小舟一靠大船,由東方群領先,一一縱上大船。

    葛叔叔結汀纜,對四個大漢淡淡一笑道:「好漢們你們委屈些在這歇歇,午夜讓你們在黃州上岸。」

    提起水中撈起的延芳兄妹包裹,一點足,輕靈地縱上大船。

    百丈餘外那小艇上的躁舟大漢,向船首少年叫道:「梅老弟,那大船的人端的不凡,連掌船的夥計也可用輕功提縱術。」

    又道:「自漂蕩的一葉小舟一縱氣兩丈,不簡單呀!」

    梅老弟回頭淡淡一笑道:「陳大哥,你長他人志氣,你老兄不更高明些麼?其實,他們五人輕功雖佳。」

    他回頭看了陳大哥一眼,又接著說:「但丈餘高遠還要借力作勢,那有你來得純厚呢?」

    「老弟過獎,假使要有老弟你造詣的百分之一二,不是我誇口,長江這條水道,我分水飛陳家謀足以倒海翻江。」

    少年似笑非笑他說:「我是說,以我的造詣制衡,應該足以翻天履地了麼?你是捧我,還是損我?」

    「老弟,別鑽牛角尖,我的意思是:要是我能有老弟你的造詣,加上我的江湖經驗,定然在長江流域稱雄道霸,插翅虎怎敢象上次一樣,明目張膽挑我的攤子?」

    說完,仰天長笑,聲如洪鐘。

    他笑完又道:「至於老弟你,初涉江湖,氣吞河岳,固然一鳴驚人,但經驗不足是與生俱來的!」

    又道:「水裡火坐,劍樹刀山、世情詭詐,人心莫測。處處得留神暗算,時時得小心笑裡藏刀。」

    他微歎道:「所以江湖是闖出來的,名望和交情是打出來的啊!這豈是一促而成的麼?

    難呀!」

    後又讚許他說:「我分水飛魚不是瞎子,十年後,假使老弟你仍然健在,如不是武林翅楚,名震江湖,陳家謀這大好頭,絕下多留一日,老弟,好自為之,哈哈!」

    兩人都笑了,只是,梅文俊的笑聲陰冷而又淒涼,充滿了悲憤和怨毒的情緒,令人心驚肉跳。

    小舟去知飛夭,船輕水急,近午便到了黃州。

    梅文俊不是被宇宙神龍迫墜飛瀑深淵了麼?怎麼又在長江中現身,與義弟妹錯舟而過呢?」

    一年前,宇宙神龍率走狗圍困白鹿嶺石筆峰,奪去荊山老斐的九如心法圖,迫他吞下千日醉毒藥。

    荊山老臾不甘自裁與宇宙神動手,豈知三招一出,發現宇宙神龍已練有護身真氣,雙方功力相差太遠,只好依言服下千日醉。

    豈料宇宙神龍認為他竟然向自己挑戰,不止他在平靜中死去,竟將絕世暗器龍鬚針射入荊山老望左胸,讓他在死之前;飽受了百倍摧殘。

    梅文俊遵師父遺囑,拚命突圍,被迫落飛瀑下百丈深淵。葬身淵底。

    宇宙神龍認為他已被自己門人打下深淵絕不生還,使派欠以在山中等候三天,截殺上山的荊山老叟其他朋友。

    七大漢一時大意,在山下苦等三日,最後發覺荊山老叟的屍體夫蹤,他們不敢聲張,竟回漢中去了。

    原來梅文俊跌下深崖,落入古潭,他生氏在保康河畔,水件甚佳.自隨師父苦練先天真功後,功力已非等閒,

    且體內那不知其所來的神奇力量,使渾身經脈與常人有異,堅如鐵石,具有反震有神秘作用。

    在他百忙中硬接大漢一掌落入深潭時,其實並未受傷,雖落下五十餘丈深潭也未受到傷害。

    由飛崖到潭面。實際匕有兩百尺高低,幸而得跌在潭中水而上,被水面這大不浮力一撞,似乎暈了過去,身子向潭底沉去。

    時直大暑天,但潭水其冷刺骨,被寒水兄,便猛然驚醉.靈智一清,便向潭邊潛去。

    由於處處飛瀑己將生壁沖得向內凹入,水面怪石林立,潭面波濤珠騰,水下一尺之物准也看不清,故將宇宙神龍瞞過。

    其實也難怪他,在草坪和文俊落水之前,他先後曾打了文俊兩記「九絕掌」,再被打兩百尺深潭下,饒你是武林絕頂高手,也難逃一死了。

    文俊一到潭邊,便伏在亂石斷巖之中,水雖奇寒侵骨,但他毫無所懼直待午夜時分,方才潭水出口處冒險爬上絕崖.悄悄掩回石洞去。

    草坪上橫陳著荊山老叟的屍體,五丈方圓內草坪全被壓平和拔起,可見老叟死前,所受痛苦之烈。

    文俊幾乎咬碎了滿口鋼牙,悲憤填胸,忍痛將師父屍體移入洞中,閉上洞門大哭一場,在師父手中,取出宇宙神龍的那顆千日醉,用布包好!

    納入自己貼身小袋中,他還想取出師父胸內暗器,可是不忍心毀壞師父遺體,只好作罷。

    宇宙神龍的龍鬚針,乃江湖一絕,長約三寸,細小如發,平時捲成一粒黃豆大小,發時以內力真氣打擊,逼成細絲直貫體內。

    任何內家氣功亦難抵擋,一入人體,即順經脈向內腑中鑽,然後幾經捲縮,針上附有的奇毒隨血液遍佈全身,如千萬蟲蟻蚊人,肌肉筋骨慢慢收縮,這種痛苦比凌遲還慘。

    直待渾身縮小了三分之一、微血管全部爆裂,心脈方行停止跳動,鐵打銅澆的好漢也無法忍受。

    所以武林中提起宇宙神龍,莫不聞名變色,誰也怕他那毫無人性的暗器,和笑臉殺人的惡毒心腸。

    文俊咬牙切齒將師父的遺體盤靠在洞內,收拾一切打成一個小包袱背上,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眼淚盡繼之以血。

    兩年來,師徒間情同父子,親勝骨肉,使他在飽受到後母摧殘,心靈破碎之下,重獲得人間無比溫暖。

    今日宇宙神龍大舉入侵,奪去師父生命,怎麼不令他痛斷肝腸,悲不成聲。

    哭罷,收干血淚,咬破中指,將血滴在師父胸前,說道:」血債血還,天道循環,徒兒只要留得三寸氣在,誓將宇宙神龍剖腹摘心,祭莫師父在天之靈,方將師父遺駭入上,望師父庇佑徒兒,投師學藝,得雪此仇。」

    說罷、叩頭再三,方將洞門閉了,覓路出山,遵師父遺命,要到江西麻山找師伯無極道人。

    他知道宇宙神龍必定派了爪牙,在出山道埋伏,猛地想起師交曾經說過,往東二百里,就是師父居住過的荊山凌霄峰。

    阿不由此東行,出凌霄峰去呢?不顧一切危險,踏著星光越過古林,拔步向東走去。

    由於宇宙神龍慘殺了荊山老斐,竟為武林中惹起了無窮殺孽。

    有分教,禍福難測.曠世有奇才,恨滿江湖,狂龍生恨海。

    夏日有多雷雨,但來勢雖猛,去勢亦快。

    在深山中龍為易逝,變化無常,可是不知怎麼,這幾天有點反常,天空中雲層布,卻不時大霧漫天。

    把這一帶崇山峻嶺,變成了九優之境了,陣雨一來,勢如千軍萬馬奔逐,雨一過,卻又變成灰沉沉的霧的世界。

    形容它伸手不見五指,絕非言過其實。

    就是在這地獄也似的天地中,竟然有一個雄壯的少年,身背小包袱,在這天地裡急走。

    他就是亡命江湖的梅文俊。

    荊山老叟曾經告訴他,由石筆峰到荊山凌霄峰,約有二三百里,在他看來,不消一天就可到達。

    但荊山老叟所說的二三百里,乃根據南津關至歸川的直線距離而言。

    但在這莽莽洪荒古林陽高峰土巒裡,誰也弄不清是二百里呢?還是上百里甚至一千呢?

    老天爺一向就和苦命人過下去,不作興綿上添花,一陣雨一陣霧,連東南西北也不願人知道的。

    文俊足足摸了三天,知不道到底走了多少冤枉路。

    今天算是第四個白天了,天色仍是灰沉沉的,大霧漫天不辨方向。時刻,文俊在石巖裡扎束停當。

    提著一根木棍,不管東南西北的向前闖去。

    氣候惡劣,沿途小動物絕跡,但石巖裡的大傢伙卻是不少,不時因肌餓而狂嘯。

    有近丈長的吊睛白額虎,有八尺長的滿身金錢的大豹,有站起來高約六尺的巴山人猿,還有臃腫可笑的千斤大熊……

    溪流對岸,重休一片濃黑陰沉,比這一面更為險惡,溪水奔騰澎湃,難測,想越過那是休想,他知道直流溪流更為寬闊,不如審上游窄上小處越過為佳,便披荊分棘信步前行。

    這兩天來,他已心中大定,不再妄費心力要出山,非等睛方可弄清方向,才可安全離開這令人動魄的洪荒絕域,亂衝亂闖說不定要累死在這兒。

    正走間,猛聽數里外獸吼之聲大起,淒厲萬分,整個山谷亦死撼動,接著大雨傾盆而下,雷聲殷殷,恍若天動地搖。

    文俊大驚失色,聽猛獸怒吼之聲勢,估計最少也有百十頭巨物在那兒聚合,天雨而猛群出,必有事故發生,要是再往上走,說不定是撞上了。

    他心中一動,忙閃入林中,躍上一棵古木頂端,向上游望去。

    大雨傾盆,視線模湖,盡目處一」無所見。

    不久,溪流上游水聲如萬馬奔騰,水勢也似乎轉劇,迅速地上漲,濁浪迴旋爭激,愈湧愈凶,漫夭澈地而至。

    他正在驚異,忽見上游里許溪流轉急處,水面突然湧起二三十條數丈餘長的巨大黑影,蠢動著順水而下急射。

    這些巨物至、了眼前,方看清那是有名的鱷魚,這東西性惡兇猛而又笨拙,乃是凶悍的兩棲爬蟲。

    鐵尾全力一擊,雖雄獅亦難以活命,想不到竟在這兒發現這東西。

    數十條凶悍鱷魚順流而下,去意匆匆。不久,如電水聲愈近,溪水兩岸的獸聲此起彼伏,動人心魄。

    溪岸高有兩丈餘,這時突然紛紛崩陷,洪水挾雷霆萬鈞之威,瘋生地向兩岸狂捲,合抱木連根翻起。

    文俊心中大駭,連忙縱下大樹,向側方山腰奔去。

    不到百十丈,兩旁倏然出現四頭吊睛白額虎。

    文俊叫聲:「苦也!」

    趕忙運動護身,暗說,「好大蟲,咱們河水不犯井水,可別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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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3:55:36
第 五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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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四猛虎見了文俊,似乎並未感到他的存在,不住仰天狂吼,並低聲咆哮,不時向溪中回頭注視。

    搖頭擺尾緩緩向山腹中密林裡遲去。

    文俊見虎群似無故意,也就放下心來,展開輕功一陣急奔,想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了事。

    沿途遇到不少熊虎豹;但他們不是低音疾走,就是狂嘯厲鳴,人獸之相侵。

    文俊可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到廠山峰之下,密森將盡,距溪流約有三里遠近。

    這座山峰高入雲表,稀奇古怪的巨大岩石處處壁立。此外陰褓的古林,峰頂無法看清,半山以上怪巖林立,寸草不生。

    文俊一出古林,拔步向一座崖壁馳去。

    突然鼻中衝入一陣奇腥的惡臭,中人欲吐,不覺大吃一驚,慌不迭停下腳步,應他停身一瞬間,只覺腹中一陣翻滾,隨又歸於平靜。

    他可不知,就在這一嗅之間,他體內那無法解釋的神奇力量已發生作用,替他解決了一場大難。

    他僅感到身上和腦問的不適已經恢復原狀,腥臭之味引不起噁心和暈眩,便退回古林邊沿,舉目向腥味處看去。

    空中寂寂,草木陰森,傾盆大雨中,毫異狀。

    正在大感不解之際,猛聽一聲乍雷在右側山谷裡響起,似乎天動地搖,在滿天金蛇亂舞中,鼻中嗅人一股焦臭味。

    接著雨更緊,風更猛,滿天殷殷雷嗚,耳膜像是夫人了作用,只能感到隆隆巨雷而已。

    下面陡漲的溪流,這時大量的洪水,湧起掀天巨浪排山倒海似的向兩側山峰捲到。文俊驚得渾身綻起雞皮疙瘩,只感到頭皮發炸。

    就在這乍雷狂震聲中,剛才想做為避身之的所在崖壁下,矮森頂端,突然升起一個比圓桌還大上一的巨大蛇頭來。

    蛇一雙奇大的巨眼如同電炬,獰惡地向天空注視,張開血盆大口,向上噴出一口黑色濃霧。

    蛇首愈伸愈高,近丈長的黑色分岔長信,不住吞吐、足有兩人合抱祖細的蛇身,凌空昂伸三丈餘,方不再上升,腥臭之氣四方彌開來。

    文俊驚得渾身發軟,暗中民僥辜不已,要是剛才貿然撞入那兒避雨,豈不完蛋大吉了嗎?

    他心中暗想:「這怪物盤據此地,萬一被蛇發現,發起威來,那還了得?只怕塞它的牙縫兒也不夠,再不走準是死路。」

    想到這兒,只覺毛驚然,便一步步悄悄向密林深叢退去,直退出三二十丈,方才發足狂奔。

    竄出裡外方驚魂初定,心說:「好傢伙,要想制服這毒畜,五個大力士恐怕也不行,只有大羅金仙方有這個耐,好險哪!不由得得虛汗外流。」

    雨大風猛,他渾身象只落湯雞,受了一場虛驚,退也軟了,非找個地方休息不可了,這次他可小心了,看準十餘丈外矮林中伸出一道懸崖,那兒有一處凹入的小巖上。不但可以避雨,還可俯視吉林下溪流的景象,地勢很好。

    觀察良久,認為四周已不可能有異類藏身,便一鼓作氣,向那兒飛奔去,全無了戒備之心。

    崖高十餘丈,好在隨處皆有落足借力的小岩石,毫不費力地便登上了凹入的小巖袕之處。

    他不敢大意,右手持棍蓄初勁待發,左掌橫置於胸前,在岩石外察看四周情形。

    巖深不過五尺,藏不住異物,僅有一條小縫向上裂開。

    他剛一步踏入袕中,突然紫影一閃,腥風撲鼻,一條粗如中退的紫色蜈蚣,由石縫中飛射而出,直向他懷中搶來,嚇得他大吃了一驚。

    好文俊,臨危不亂,左掌倏然劈出,右手棒一招「沉香劈刀」先出。

    危巖拚命,有進無退,他已用了他全力而擊。

    「吧」一聲暴響紫色蜈蚣由於來勢大急,那一棍正而中那顆碗口粗細的巨頭。

    棍撤,蜈蚣腦袋也立碎,四尺餘長短的蜈蚣身,飛落崖下去了。

    它那巨大的尾剪,就在文俊的左小臂上掃過,衣袖登時碎裂,毒液也沾他整人臂膀了。

    文俊只覺臂上一麻,可是並不痛苦,反而將鼻中所留下的大蛇腥臭,排得乾乾淨淨,津神為之一振,

    提起手臂察看,險了衫袖破裂外。手臂毫無異處。仍然光潔如玉。

    他傳過一口大氣,扔掉半截木棍,拭掉頭上淋漓的雨水和冷汗,跨入巖中,哺咽自語:

    「險那!怎麼這裡竟有這麼毒物?」

    又接著說:「看來不是善地,雨一停非趕快離開不可。」

    解上小包袱,盤膝坐下,這時雨點大如青豆。打在石上象冰雹一,樣暴響,除了驚天動地的雷聲外,就是嘩啦啦的雨聲。

    遠處獸吼之聲經聽不到,轉頭向前巨蛇現身處看去,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那巨樹一樣的蛇身,在暴雨中左右晃動。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猛記起山海經上說:「巴蛇食象,二歲而生其冒,」不由毛骨驚然,心中恍然道:「難道這畜牲是巴蛇嗎?怪不得剛才向上狂奔時,那猛獸都不向山上走避洪水,原來這裡藏有惡物。」

    再向百餘丈下溪流望去,乖乖!濁浪滔滔,已看不見對岸,大雨將視線阻隔,只覺一望無涯。

    水中無數連根拔起的大樹,夾在濁流中翻滾而下。

    在隆隆雷聲中,可以聽到上游三五里地,水聲像一鍋沸水般,在殷殷雷聲的間歇中隱隱傳了來。

    水勢愈來愈急,兇猛地狂捲。

    不久,這百十丈斜坡,已漫上了一半之多,所有古林瞬間不見了,洪水仍不往向上漲來。

    文俊只嚇得心膽俱裂,心說:「那兒來的洪水呢!這條溪流不長江,怎麼漲得這麼快呢?」

    正在想,暮地裡,一道令人目眩的電光一閃,接著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雷,幾乎將他震得滑下石巖,渾身脫力。

    等他驚魂返竅後,一連串的乍雷,加上漫天飛舞的金蛇,令人心膽俱裂,天在動,她在搖,像是已至世界未日。

    山石挾大量的泥土林木,以雷霆萬鈞之勢。由山上匯下,有些巨石大如小丘,以排山倒海的聲勢向山下砸去。

    幸而他躲身處是座懸崖,不受世石撞擊之危,但也把他驚得呆住了,動彈不得,呆呆地怔著。

    就在這時,他朝向巴蛇身處看去,只見山下綿延的密林中,一條奇大奇粗的巨大黑影,正翻滾著向山下撞去。

    所到之處,所有巨大的古木,不被壓扁也被連根拔起飛上天去。

    顯然巴蛇已被巨雷所傷,已向山下急滾而下,片刻便消失在茫茫洪水中了。

    文俊暗自慶幸不已:假使自己仍躲身於那片樹林中,一百條小命也得完蛋了,誰也經不起巴蛇的一翻一滾。

    正自慶幸,暮地裡閃亮了一道令人眩目的電光,比先前更強烈,他本能地用雙手將耳塞上。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後,巨大的懸崖在震傈,搖擺,像側身在搖藍中,端的讓人心顫不已。

    突然上游刮來了一陣焦臭腥惡的狂風,使大雨珠捲得飛旋不已,勁急絕淪,碎石斷枝在空中正舞不已。

    文俊大駭,趕忙伏子,一把抱住石縫,並將身子貼緊壁根。

    抬頭向上望去,只嚇得心肺向上一沉,暗叫。「苦也。」

    只見上游三里外,洪水滔天,以無可比擬的聲勢,向下游衝去,足有三五十丈高低,駭人聽聞。

    而不滔天洪水巨浪中,有一條龐大無朋的青色長影。不住翻騰撲擊,在它的上空,金蛇旋得更快。

    雷聲似十年間的鞭炮,響個不停,風大雨急視線看不見那怪物是什麼東西,只覺那青影有點像蛇而已。

    文俊心中一凜,暗暗口iJ苦不迭,暗說:「糟!這光影看來,定是發蛇無疑,大事不好,危險之極。

    他猜得不錯,這兒正是南津溪上源,群山環拱中,不知積下了多少洪水,山谷也就埋藏著一枚枚卵蟲伏近千年,未得天時,始終不能出土入海。

    今日天假其厚,連下T天大雨,洪水已達飽合狀態,乘雷神對付巴蛇之便,攻漬積水小山,引發山洪,要想乘機入海,正在和雷神搏鬥呢!

    其實雷神有無其物,尤在存疑之列,皆因巴蛇和青皎,久潛地中,玄隱之氣極盛,與天空純陽之氣一觸,便起陰陽二氣相吸,終於一發不可收拾了。

    故而成天雷狂震,巴蛇終於難逃此劫,被雷火所激!青蚊玄隱之氣更濃,假使所積山洪不夠多,便無法將龐大的身軀隱住,勢必雷火下傷身。

    果然大一聲霹靂大震後,青蚊似受重創,身形一沉,幾次起發後,巨浪聲勢減少,青影亦已不見。

    天空中只有輕雷震盪,雨亦漸小,直到天黑,洪水方告結束。

    黑夜中,文俊不敢稍動,連日辛苦,人仍不敢休息。

    半夜裡,層層重雲消散,星斗滿天,這才看清溪流墾向南流下的,巖下水已退,已是一片淒涼景色。

    整個山谷成了寬大的慘淒河谷,滿目古代森林全化為烏有,找不到有一株小草,和一個生物。

    除了河谷裡虎踞猿蹲似的巨大怪石外,全成了一片黃色的泥土。

    對面聳入雲的山峰,看。卜去不過十里地,往北是大山峽,群峰羅列。往南,也是高入雲表的崇山峻嶺。

    他不由倒怞了一口氣,不知應該往哪兒走。

    經過一天一夜的驚恐,他似乎膽子被嚇小了,在這窮荒絕域中,處處皆有毒蛇怪獸,危機四伏,凶險萬分。

    稍一失錯,就得氣象恨終生,所以他很力自己生命膽心。

    假使在這兒粉身碎骨,他自己倒無所謂,但殺師之仇沒有昭雪,喪命河溪的義弟妹,在九泉之下能安心瞑目?

    怎能不珍惜生命,讓那些兇手逍遙法外啊!

    由師父喪命於神龍之手,又想到義兄義妹延芳延芝,三音妙尼曾經說過,在清溪樹林那夜雙凶一霸的走狗們都到了。

    義弟義妹就是喪命於他們手下的,這筆帳得記在他們頭的,少不得總有一天償還血債。

    他又想到在荊門以南聽見的幾件兇殺案,和自己無端受辱的情形來。

    更由師父生前所說的話中,他體會武林中端折是,人心險惡,是非不分,就幾乎不曾有道義而言。

    學武原本意是強身,萬不得已方可用作自衛,可是今天的局面,卻成了強存弱亡的了,這是多麼可悲的事。

    這些宇內凶人一日不死,江湖怎會有安寧之日。

    想到恨處,暗暗地一咬牙,凝視著劫後的淒涼河谷,用手虛空一指,像是將宇宙拂掉。

    恨恨地說:「是的,就像這場洪水一般,讓他們一切全行毀滅吧!」

    這一道:「恨」的洪流,將他自小理的心中「恨」的種子引得重行發芽,長大,開花結了恨的苦果。

    他嘴角湧起一絲獰笑,雙目神光突過。

    想起自己的仇恨和所許的宏言,必須練到絕世武功方能達到,便盤膝坐下,按照師父所授行功心法,將體內先天真氣運行不息。

    看看到了四更將,他才在物我兩忘中緩緩歸回現實,猛聽北方山峽口,傳來一陣令人毛髮直豎的奇特聲浪。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他知道這是絕不是獸類所發的聲音,其聲清晰,震波直透耳膜,分明是武林內家高手所發。

    不久,異聲突絕,卻傳來一聲長嘯,聲浪直衝雲霄,豪壯而又悲涼,宛若大漠中胡前齊奏。

    聽聲源,暗道:「這絕域中意然隱有高人,何不去找他指示出山貴州這路呢?」

    便收抬停當,沿山腹向峽谷口走去。

    山勢起落不渾,看只不過是五六里,實際上有一二十里之遙,因為河谷不能行走,只得繞山而行。

    這時,天色大明,朝霞一片淡紅,峰壑間空氣特別清新,視界甚佳,看看到左面山腹下,距發聲小山不過二三里。

    暮地裡,一聲令人心驚的狂笑聲,從小山頂林中飛起,劃長空而過,久久不絕。

    他倏然止步。

    笑聲突斂,他想:「這人笑的是怎麼這樣難聽?」

    他一移步,笑聲又起:「哈哈哈……哈哈……」

    他一停,笑聲即止,屢試不爽。

    「難道他已發現我麼?不管先上去再說。」

    足下一加緊,將笑聲置之不理,像一頭猛獸向前急撲。

    怪!笑聲反而寂然無聲了。

    這座小山在河谷左岸,與對岸那座高崖對峙,恰將溪流夾在中間。形成一處二、三丈寬的缺口。

    洪水還在緩緩奔流,只是水已小得多了。

    小山在左岸,要上去輕而易達。

    山頂是一片低矮灌木樹林,近山頂東面,有一株盤虯千年古松。

    他一口氣奔上山頂,眼光剛落在東面古松下,突見一條灰影,已經貼著林梢閃電似地掠到。

    他目力奇佳,儘管那灰影快如閃電,仍被他看清是個人影。

    趕忙一長身縱上矮林,正想開口發問,那灰影已經驚雷也似地迎頭撲到,一股奇猛極沉的勁風壓體,令人氣為之窒。

    文俊想不到灰影有那麼快疾,心知不好。不容他思索,本能地雙足一點,向旁橫飄一丈,一沉身便落下矮林。

    不等他落地,頭上勁風已臨,文俊駭然變色,求生是人的本能,情況不容他躲避,只好拚命右足一點,身形左移,並即一掌向上急拍。

    「啪」一聲掌與勁風接實,文俊只覺得右臂被震處發麻,身形已被震得加速向左飄去,把矮樹都撞倒了不少。

    灰影震退了文俊,身形並未落地,也未見他作勢,平空隨文俊斜掠,如影附形追到。

    這種下撲轉為斜掠的身法,實在有點駭入,其快無比,根本就沒有躲避的餘地。文俊被震得斜飛丈餘,身形猶未著地,只覺得眼一花,勁風已經壓體,胸前肋下一震,玄機袕和章門袕挨了兩下重擊。

    他雖已運氣護身,渾身袕道也可自行封閉反震,無如灰影功力太高了,下手又重,雷霆一擊之下,也自禁受不起,吧一聲響跌了個仰面朝天,渾身氣血翻湧,半響動彈不得,灰影也在他身畔停住了。

    這灰影長像端的唬人,簡直是個老怪物,除了一條破爛犢鼻褲則無寸縷,慘灰令人心寒,瘦骨鱗剛,只見骨而少見肉,臉皮干皺,全割下也沒有四兩肉,只那一雙寒光波動的大眼,放射出冷電也似的光芒,令人神為之奪,打背樑上冒出陣陣寒意。

    一頭凌亂的白髮白鬚,卻白如雪,光彩照人。

    怪人一落文俊身側;臉上湧起迷惑之色,一觸文俊飽寒怨毒的眼神,不由一怔,臉中驚駭地咦了一聲說:「好小子!你竟然沒死,分明內功已有像當火候,怎麼身手卻這般下乘。」

    說完,飛起一腳,將俊踢個元寶大翻身,大喝道:「你的袕道也未被制住,倒有點鬼門道,給我滾起來!」

    文俊忍住疼痛,氣虎虎地站起來,劍眉一豎,怒聲說:「你這怪人好沒道理,怎麼不會青紅皂白,見面就突下毒手,你這算是哪門子英雄?哼!」

    怪人仰天狂笑,聲如厲鬼。

    又聽他說:「哈哈!道理?告訴你,那玩意不值半文錢。」

    說完又是一陣嘿嘿冷笑,令人聞之毛髮皆豎。笑完又說:「瞧你不上眼,侞毛未脫,骨頭倒有些斤兩,好吧!快跪下叩頭,破例饒你不死!」

    文俊氣往上衝,劍眉豎揚,哼了一聲說:「放屁!大丈夫生而何歡,生而休懼?要小爺討饒你別做那清秋大夢。」

    聲落手揚,一耳光向怪入左頰打去。

    怪物嘻嘻一笑,突一翻腕,閃電似向他腕上扣來、文俊猛一撤招,向內斜切,一圈一翻,反搭敵時,兩下裡快如電光石火,搶制機先。

    怪人手掌向外一勾,輕描淡寫往懷裡一帶。

    文俊連看也未看清,只覺無數掌影一晃,腕骨已被一支鋼鉗扣住,力道盡失,渾身發軟。

    怪人一扔手,文俊身形不由自主地飛起,「吧」一聲又跌了個仰面朝天,幾乎暈了過去。

    怪人怪眼一瞪,喝道:「好小子,你用的是軟掌,荊山是你什麼人?說!」

    文俊狼狽地爬起來,恨恨他說:「那是在下先師,你問這幹什麼?」

    怪人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瞬即又恢復原來陰冷笑可怖的神情,木然地問道:「你說是先師?荊山那娃兒莫非已讓閻王爺勾去了麼?」

    文俊一聽這怪物竟叫他師父是娃兒,心中老大不高興,星目怒睜,氣虎虎地答道:「用不著你過問。憑什麼你敢小看我師父?」

    怪人接著又狂笑道:「死得應該,死得不冤!你不要不服氣,快說,你師父是怎麼說法?」

    文俊只道怪人與師父生前有過節,想起師父慘死之狀,不由氣湧如山切齒叫道,「你該心滿意足!俗語說「父債子還,師債徒償。」

    家遇仙逝不足十日,有債就衝我來算好,你們這些喪心病狂之徒,我梅文俊一日不死,你們也將自食其果,你上吧!」說完,默運功,準備全力一擊。

    可是怪人沒理他,雙手一張,仰天哈哈狂笑,其聲淒厲,難聽至及,眼角似乎還有淚光,晶瑩奪目,只看得文俊大不解。

    怪人笑著面色仍然猙獰可怖,指指文俊鼻尖,厲聲道:「聽你言中之意,你師傅定然遭了仇家毒手,是嗎?」

    文俊高聲答道:「在下先師潛修荊山,那來的仇家?而僅因為一件無用廢物,被人掠奪慘殺難道說在下先師先與你也有仇怨麼?」

    怪人目中寒不閃動,頭上凌亂白髮無風自搖,沉聲道:「老夫自行道江湖以來,在叔詭雲滿中升沉,於鬼域蛇,中苟全性命,平生就只看過三個好人,你師父就是其中之一。

    那年,他還是個年青後輩,滿口子武林道義,豪氣干雲,裝了滿腦子胡說八道的真理,是非,黑白………呸!到頭來仍落個橫屍荒山。」

    說至這兒,用手指著文俊鼻尖狂笑道:「哈哈!這所說的天道循環,這就是所謂鬼神呢,呸!滾他娘的天道,去他娘的鬼神,那些天道鬼神,不知坑死了多少愚頑。

    哈哈笑著,笑著卻又反手蒙面大哭起來,令人聞之毛骨驚然。

    文俊被弄個滿頭霧水,心說:「這怪物定個是神經病,又笑又哭,看來並非與師父有過節了,但他又怎麼知道師父名字,口氣又那麼托大呢?」

    怪人哭著,又仰夭狂笑不已,聲如鳥鴉夜啼。

    最後卻向文俊一裂嘴道:「娃兒,你師父為人謙和,卻教出你這一身做骨的徒弟,著時費解。」

    哈哈,倒合了老夫脾胃,隨我來。

    文俊可不願跟他走,剛要開口,豈知眼一花,右手腕已被怪人左手扣住,一股渾雄的潛力,將他身形帶起,凌空向東面古松縱去,想抗拒根本已不可能。

    古松下是快寬約十米丈的短草坪,左側是座高有十餘丈的大石壁,壁下有個一丈見方的大石洞。裡面堆了許多枯草細枝。

    古松下松錢厚約寸餘,經過昨天的大雷雨竟然沒被沖掉,真是奇跡。

    怪人將他放在松錢上,自己也在他對面坐下臉色柔們了許多,已沒有先前可怕。

    他用雞爪似的雙手,在文俊全身筋骨一陳輕柔拍打,臉上湧起笑容,久久方說:「荊山倒有福緣,調教出你這個好徒弟,端的沒教人失望,且把你的身世和師父遇害的經過說來聽聽,我的事等會兒再告訴你。」

    文俊已看出怪人對他並無惡意,便寒淚將經過一一詳說了。

    怪人聽完,歎口氣說:「難怪!你師父已屆石稀之年。功力雖佳怎是那字內凶人的敵手?聞入傑這個傢伙我倒有點面熟,早年他與他的師父塞北入摩黃飛鴻同時行道江湖,師徒倆為人一般的陰狠毒辣,功於心計。工力也餃餃不群,六十年前,老夫在漠北專程打入魔的鬥氣,拚鬥了三天三夜,打成平手,自此,我倆人的名號更響,我從此不入漠北,他也自覺不進中原。這事在當年幾乎振動了整個武林呢。」

    頓了一頓又說:「假如那人魔老怪物和我一洋,仍未被閻王爺收這從,該有兩甲子年歲了,你這仇實在報之不易。」

    文俊心中大駭,照這怪人所說,師父惹大年紀,還是他的晚輩。

    那塞北人魔早年橫行漠北,師父有時提及,人魔在中原成名,武林中提起那老魔,誰不知他手中的赤練劍了得!

    在中原,不但六大門派中高手束手無策,連那時同時享譽江湖的「雙仙五怪兩條龍」,據說也無奈他何。

    怪人竟然敢深入漠北和那魔激鬥三晝夜,定然是早年的一代高人無疑。怪不得自己能在宇宙神龍手下逃生,卻無法在怪人手下擋上三招。

    想到這兒,神色一怔,便侍起身行禮。

    怪人似乎已知道他要做些什麼,便搖手止住他說:「娃兒,別討沒趣,難得今天我發狂,這才一指沒將你制死,大出老夫意外,倒是個武林難得的後生奇材,就算換上了你的師父,也禁受不起那致命一拳,你這一身奇特的筋骨,看來不是你那師父所能調教得出的,可惜我只有一年可活,不然倒可傳授你一身超人絕藝。」

    頓了一頓,優優一歎又道:「據我所知,能克塞北人魔的人可能有,但絕不是六大門派中酒囊飯袋們,假使能找到伏魔大師的人,或者蓬菜三仙的弟子,他們的「雷音神掌」和「玄天神罡」,方是漠北絕學的真正剋星,可惜!這些賊禿驢和臭雜毛,一個個自命清高,把他們的絕藝帶人泥圭裡去了。老夫橫行江湖一甲子,就無緣一窺這幾種神功的奧妙。」

    「老前輩莫非指早年的一僧三道無雙老麼?」

    「正是那禿驢和那三個雜毛。無雙老卻是一對俗家老不死。十八年前,這六個奇人震憾江湖宵小喪膽,尤其是一僧三道,六大門派那些群偽君子們,也恨他四人多管閒事,其實人家卻對他們有護派人德之星。他們竟然懷恨他們、豈不是咬呂洞賓嗎?你說可怪?」

    「晚輩不是江湖人,孤陋寡聞,不敢妄斷。」

    「這些一甲子以前的爛後帳,不算也吧!說起來令人感慨萬端,你今後作何打算?」

    「晚輩欲至江西麻山投奔師伯無極道人,日後誓報師仇。」

    「難難難!娃兒,你這仇恨難報,除非你能化解漠北絕學兒絕掌力,擊破他那護身真氣,這得花三年艱辛苦練歲月,時不我留,你能保證黑白無常不帶拘票,讓那宇宙神龍留在世問害人麼?」

    文俊朗聲說;「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晚輩拼十年歲月埋頭苦練,如不能手刃此賊,當一死以謝恩師在天之靈,絕不偷生不入世。」

    怪入大笑道:「壯哉!孺子可教這心願會如願以償的,我絕不懷疑。」

    說罷仰天長歎道:「可惜我身不由已,只有一年可活,不然倒願助你一臂之力,成全你的心願。」

    文俊惑然問道:「晚輩看老前輩容色,晶礫更逾常人,怎說只有一年可活呢?倒令晚輩大惑不解。」

    「哈哈!你道我在水詭言麼?」

    「晚輩不敢。」

    「你不是不敢,而是存疑,等會兒再告訴你」

    他陰沉的雙目中,閃出一絲寒芒,嘿嘿冷笑道:「老夫如不是僅有一年可活,江湖上那些狗東西們焉能如此猖狂?你可知老夫是誰?」

    「恕晚輩無知,敢請前輩賜老告仙諱,以便識荊。」

    怪人狂笑道:「名號一沉四十年,江湖後人換新人,我幾乎將自己忘記了呢!四十年!

    多長啊!日與為伍,和寂寂窮山攀交情,誰還記得我這老怪物哪!」說完,狂笑不已。

    文俊被笑聲攪得氣血翻騰,丹田真氣似欲脫體飛出,心說:「這怪人好深的功力啊!」

    怪人笑完,突一正容色說:「你師父曾否向你提及,四十年前江湖中有個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恨海狂人麼?」

    文俊驚得一蹦而起,眼睛睜得比燈籠還大,呀喘著說:「難道老前輩就是那恨………

    恨……」

    他可不敢直叫人家的名號。「恨」了半天沒「恨」出個所以然來。

    怪人微微一笑向他一招手,一股奇大柔勁將他一帶,乖乖地頹然坐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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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3:56:05
第 五 章
[2]

    又說:「不錯,恨海狂人就是我。」

    文俊心中暗暗叫苦,他曾聽師父說過,這恨海狂人生平亦俠亦盜亦正亦邪,是救世菩薩,也是追命閻羅,一身超幾人聖的無上絕藝,一把銹跡斑斑的「天殘劍」,縱橫天下,殺人如麻,可說是滿身血腥,武林正邪各派恨之切骨。

    在江湖上先後出現一甲子之久,興之所至,殺人如屠狗,專找六大門派的麻煩。武林中正邪各派高手,曾一再聯手找他,欲置之死地,豈知明槍暗箭齊施,不但未能將他除去,反崎津英盡失,一敗塗地,恨海狂人為害更厲。那期間,也正是塞北人魔攜幼徒歷游中原之時,「赤焰」「天殘」兩神劍攪得江湖翻天履地,公認他倆是十惡不赦的狂魔。

    四十年前,不知是何緣故,失去了他們的蹤跡,同一時期出現的雙仙五怪兩條龍,也逐漸在江硝消失,

    聽說這恨海狂人雖不是萬惡之徒,但喜怒無常,動輒殺人,今天無意中狹路相逢,要稍有不慎,恐怕小命兒難保。

    恨海狂人見他駭然驚色,卻微微一笑道:「娃兒,別害怕,我老怪物對你並無惡意,你可知在一僧三道無雙老隱沒後,江湖盛傳的兩句渴語麼?」

    文俊心說:「我的天!你對我並無惡意?一見面就對我突下殺手,要不是我的袕道天生的卸力奇能,這時怕不就在黃泉路上行走了?」

    猛想起和義弟妹見面時,小姑娘所說武林典故來,便接口答道:「晚輩略有所聞,大概是雙仙五怪兩條龍,赤焰天殘天地動,不知是與不是?」

    恨海狂人一裂嘴笑道:「正這兩句話。江湖人罵我是罪不可赦的惡魔,老實說,我在不在乎,樂得多殺幾個披著人皮男盜女娼的毛賊。他們不知自想致死之道,乒怪老夫心狠手辣,三十歲以前,我吃盡苦頭,被那些們折弄得死去活來,還個個都自是我的救星,就差點兒沒將我的皮音盡,等我看清他們的真面目時,就是他們報應臨頭之時了,一陣子好殺,所以他們就叫我恨海狂人,」說完,哈哈狂笑不已。

    文俊等他笑完,信口問道:「老前輩隱世四十年,雄風依舊,功力更勝往昔,怎又說只可活一年呢?」

    恨海狂人恨恨他說:「一言難盡!四十年前,被一個相處三十年的好友所賣,將歹毒的五毒珠下在飯菜中暗算於我,我雖將那人面獸心賊人全家宰光,卻找不出背後指使的惡賊。

    由於一時大意五毒珠入內臟,只能用功迫在丹田下,卻不能排出,踏遍窮荒異域民想找千年靈芝或千年巨蟒之珠,迫出體骨毒液,偶經此地,發現這兒盤踞著一條千年巴蛇,正是拔毒聖品,可惜那畜十分了得,不但無法取得他額中蛇珠,反被他的每涎所傷。」

    說完,用手向右首一指,又道:「照,那像一個巨鷹仰首昂立的石巖下,不是有一片紫紅色的短草麼?那是有名的紫龍鬚草。這四十年來,就靠它將腹中毒物禁住,每日子午兩時,需服下一株,方可將蛇槳毒液勉強壓下,四十年來,毒筒已入內臟,大約一年後,即可滲人心經了。

    接著說,「紫龍鬚草不能排毒,必須與漠北特產青膽草合用,方能起死回生。」

    文俊意形於色他說:「如需晚輩效勞,願赴北一行找那青膽草,但不知那草在何處方可覓得?」

    狂人黯然他說:「用不著了!青膽草和紫龍鬚草都有特性,一南一北,絕不相生,當時出上服用,方有效驗,隔一日藥性即行消失,這也是我四十年來不敢離此一日的主要原因。」

    「難道除此兩種奇草以外,就沒有奇藥可解麼?」

    「千年靈芝就可以,這東西除了可遇而不可求,從未聽人說過何處產有此物,沒有福緣,八輩子也找不到它的形影,此外,就是那巴蛇額中之珠。」文俊婉息地搖搖頭說:「昨晚這兒出蛟,那巴蛇已被雷火所傷,滾入洪水中去了,真中可惜啊!」

    恨海狂龍黯然他說:「天意如此,沒有什麼可惜的,昨晚要不是被那孽購纏住,也許我能怞身去找那巴蛇,今悔之晚矣!」

    「請問老前輩,那青蚊就在這兒出土的麼?」

    「往峽谷內瞧。」

    恨海狂人向那望無邊的泥地一指,又說:「這裡面有向東和向北的兩條溝谷,積滿無數山洪,那孽蚊就在前面缺口下潛伏,谷聽的洪水,被這座小山和對面高崖所形的山脊擋住,那孽畜始終找不到機會出土將山脊弄垮,也是我一念之慈,恐怕山洪愈積愈多,日後這孽蚊聲勢越大下游生靈受禍。」

    又道:「這幾天暴雨傾盆,那孽畜果然蠢動,我便驅使那隱藏在谷中的千百條鱷魚向谷外衝出,助孽皎一臂之力,好早些入海,致讓那巴蛇失去,一念之仁,便送掉了自己一條老命。看來世間事端的善門難開,我這狂人合該殺人放火,一生善念,罪該萬死,豈不可歎?」

    文俊心中驚駭,想不到這怪人竟有驅使千百條巨鱷之力。

    恨海狂人呵呵一笑道:「你是想我怎能驅使那些蠢是物麼?那還不簡單,這前谷有無數豹熊,餓了這三夭,只消兩條死鹿就可把他們引出,和那些笨蟲拚個你死我活,加上青蛟急著出土,兩下裡一揍,這山脊焉能不垮?」

    「怪不得晚輩初入谷地,那些猛獸皆垂頭喪氣向這面低嘯,原來有些原故。」

    「閒話少說,你是四十年來,唯一入谷未死的入,也算冥冥中早就注定,我問你,我在世間日無多,你可願在此伴我一年,收拾我的臭皮囊麼?」說著神色有點淒然。

    文俊略一沉吟,朗聲道:「老前輩錯愛,晚輩願留此一年,一年後務須東下麻山,那時老前輩幸勿見拒。」

    「恐怕我活不了一年,娃兒,咱們一言為定,這一年中,我不會讓你白陪上大好時光的。」這時,紅日已升上東山頭,心中奇禽異獸到處發出吼叫!

    恨海狂人意氣飛揚他說:「這兒千崖萬壑間,多的是奇禽異獸,我這四十年中,倒悟出不少奧妙身法,你可知武家八式八形中,八形所指何物?」

    文俊不加思索他說:「貓竄狗閃,兔滾鷹翻,松子耿細淳巧,鵝子翻身和金雕獻爪。」

    「這是傳統的身形,不論名論名門各派如何自詡,自稱各有絕藝,各挾奇技以臨江湖,皆不脫八式八形的範疇,即所謂形意的是,我在這四十年中,也悟出八形,即龍虎豹熊,猴蛇鷹隼,就名之為八形散手。」

    文俊淡淡他說:「晚輩願聞高論。」

    恨海狂人笑道:「你別不服氣,你又對我這八形存疑,這是好現象。我敢說,你如能保持對事物存疑,採探發展之道,日後你的成就將不可限量。」

    「晚輩牢記在心,終身不忘。」

    「虎與豹,鷹和隼,看去似無不同,須知天生各物,各有所長,亦各有所短,自然有異,虎以撲掃之威,當者披靡,故得山君之號,豹鋼以堅詐出名;竄如雷電,閃以幻形,山君亦畏其三分,鷹雖為空中之霸,但入林則猶如蠢是牛,只可在海闊天空中翻騰撲擊。而隼則不同,穿枝入林,無所梗阻,林中之雀,怕隼而不怕鷹,握爪也有不同鷹握隼扭,鷹握物如下以碌相助,獵物仍可哀嗚,隼爪扣入獸體,著爪即斃,所以著力不同自然各擅其勝。」

    「這和鷹爪功井無不同嘛!」

    「表面看似無不同,若用在凌空撲擊差異就大了,一年這期非遙,老夫就以這八形散手相蟑,以你的天賦來說,這可得八神形隨,且更致完善。你先人洞中歇息從明晨始咱們有一段苦練的時光了。」

    自此,文俊就在谷中苦練八形。

    這八形分為攻這地避三法,攻是龍翻躍,虎撲掃,隼抓穿。

    過是熊蹲踞,豹竄閃避。

    蛇纏滑端,每一式先出形,半途驟變殺著,令人防不勝防。

    歲月如流,轉瞬三月。

    文俊悟力達人,筋骨奇掛,咬緊牙關苦練的結果,功力日進,八形身法大有出於藍而勝於藍之概,慨海狂人大感意外。

    他除了苦練八形之,更將師父的所傳內心法加緊鍛煉,並苦研九如心法,先天真氣已可運轉自如。

    這天,他在恨海狂人的監督下,練完八形的各種變化,渾身大汗,恨海海狂人入洞歇息,他可不放棄大好時光,獨自在洞前古松下練起九如心法前三式。

    恨海狂人早就發現他練這種古怪的功夫,超初並未在意,直至最近以來,方發現文俊兩太陽袕漸漸不同,由高高突起漸變平坦,兩鬢更為豐茂。津神似乎愈來愈旺盛,整日裡毫無疲憊,便對文俊這種功夫注意上了。

    丈俊三式剛練完,恨海狂人不知何時到了他的身畔,看著他那光彩流轉的,徐徐問道:「娃兒,你練的是什麼內功?似禪門的靜坐,也像道家的吐納,倒教我老人家大惑不解,能告訴我麼?」

    「晚輩也不知是什麼功,這是九如玉珮上的九如心法。」

    恨海狂人茫然他說:「九如心法,這就是宇宙神龍所奪去的玩意?來!你把這玩意一,一詳細說來,讓我參詳參詳。」他坐下來。

    文俊便將九如心法的練法和秘決說出。

    恨海狂人沉思良久,突然一蹦而起,驚問道:「娃兒,你不是說宇宙神龍已將心法取去?」

    「不,取去的是原形,心訣早被師父送給三音妙尼,至今不知她們到那兒隱修去了。」

    「謝天謝地,如果這心法落在那小子手中,不只是如虎添翼,武林恐怕是掀起軒然波瀾。」

    說完,喂長歎道:「娃兒,教我好恨!假如你早到三年,我體內毒槳未侵心脈,豈不大好呢?真是天絕我矣!」

    「老前輩的話,倒教晚輩大惑不解,願聞其詳。」

    「九如心法雖可易筋洗骨,增進功力,但不算絕頂功夫,倒是大有用場,以我內所練先天真氣來說,足可遙碎丈外碑石,無勝不摧,可是我就不能排除體內異物,九如心法可將真氣化成千絲萬縷、順逆可行,可用封建吐排四訣,將體內異物排出體外,區區毒物,何足怪哉!娃兒,好好練!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以你的開賦和奇材,半年即足已夠矣!

    文俊茫然他說:「晚輩仍是不解,以老前輩的絕世神功,真氣可收發由心,為何不能將體內毒槳排除呢?」

    恨海狂人大笑道:「收發由心,僅指體外發功卸功而言,對自己體內毒物卻無能為力,絕世神功又有何用?」

    九如心法無疑也是練真氣法,為何卻能排除體內毒物呢?」

    「你真笨,武林中任何門人派所練先天真氣,皆以牡行大二經脈為主,九如心法四至六式,卻是反其道而行,天下武林絕頂高手,任誰也不敢甘冒不違,拿性命開玩笑,老實說,假如我不是親自見你的超入成就,我體內真氣的火候不夠,也不敢讓你冒險呢?今晚先讓你練第四式。」

    晚上,恨海狂人似乎興致甚濃,安裝更時分便用大石將洞門堵上,免受外來人獸驚擾。

    洞中文俊凝神依心法盤足坐起,先按前三勢運氣之法,將真氣運轉。

    正在物我兩忘中,忽聽身後的恨海狂人低沉他說:「起於氣海,發於會陰,三脈分流,徐走靈台,切忌外在物我兩忘。」

    文俊呼吸不絕如縷,任督沖三脈真氣徐徐上行,渾身血脈皆有真氣自然流轉,在耳中輕噓發聲。

    他知道時辰已到,閉目重簾,心無旁貸,將真氣聚於各脈末梢,反逆運行而走,渾身上下,頓時騰起陣陣輕霧。

    起初並無困難,不久便感到奇經百脈皆似欲裂,疼痛難當,血液遲滯,真氣以不受指揮,以手足二陰來說,手太陽肺經只能逆行至「天府」,足大陰脾經只能上行至「衝門便被阻住了,無法在「中府」會合。

    如果真氣無法聚會,輕則真氣散去,兩年之功盡付流水,而後不能再練武功,重則氣血於積立成廢人。

    他心中大急,咬牙忍受無邊痛楚,將真氣作迴光反照似的孤注一擲,向前猛闖,這一來可糟了!真氣突然失去探制,是為天道,以意引氣,毋忘毋韋違也。」

    聲落,背心靈台和三脈所交的會陰,突湧過一道爇流,全身不由一震,真氣緩緩停止反奔,自己所發引力大增。

    他腦中靈光一閃,神智倏清,忙放鬆全身用意志力將真氣引回原位,緩緩向內推動,天府後門豁然而開,出了一身冷汗。

    近一個時辰之久,渾身痛楚盡失,方將真氣納回丹田,正想起身向恨海狂人道謝,卻聽身後傳來異常冷酷的聲音說:「不長進的東西,一次就行了麼?再從頭開始。」

    語音冷似寒冰,他心中一凜,忙將真氣重行凝聚。

    聲音又說「一成天儲,九成努力,這道理不用我囉唆,記住,以孤臣孽子之心行事,斷無不成!」

    聲落會陰和背心靈台上按住的雙掌,緩緩移開了。

    文俊心頭一凜,宇宙神龍那殺機重重地嘴臉,在他腦中一閃而沒,師父那油盡燈枯的哀鳴,也似在耳畔清晰地響起,他一咬牙,真氣又推動起來。

    要知道氣在體內運行,仍以幅射之形向外運出,經脈末梢全縷之氣,收回時正回怞絲,順序退回,故毫不費力。

    逆運卻是不同,真氣聚於脈梢,以意志力驅之回奔,甚至由另一經脈反行,經脈便隨之擴大端的性命攸關,稍有不慎,或功力不夠,經脈便行燥裂,不死即傷。

    所以練先天真氣的名家,連想也不敢想,怎敢奢言「真氣逆雲?」

    文俊先天奇異的體質,和恨海狂人不顧一切後果大明相助,終於完成這破天荒之舉,真是天意。

    直至天將破曉,不知練了多少次,方聽恨海狂人歡愉的語言的身後響起,說;「孩子!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將為武林大放異彩。」

    三月後,三式真氣轉憶方功告成。

    文俊體內真氣已可發於體處,身材日壯,眼中神光內斂,可把恨海狂人弄得一頭霧水,大惑不解。

    他說:「娃兒,你真的只練了兩年元年天真氣麼?」

    「晚輩怎敢欺瞞長者?算起來剛好四年。」

    「怪事!」

    恨海狂人困惑地搖頭:「平常人練上一、二十年,也沒有你就成就,真是邪門!老夫倒被你攪糊塗啦。」

    「晚輩聽恩師說過,晚輩體質於常人,故不將拳腳功夫相授,嚴督苦練先天真氣,至於不怕擊打,力過千鈞,袕道可自閉等等。晚輩也不知其然。」

    恨海狂人凝視著他津赤的上身說:「費解費解,不可思議!由你這瑩潔如玉,膚下有光彩流轉的情形看來,你該是練了一甲子真氣應有之象,乃佛門菩提寶相,道家三花聚頂相類,這是不可能的,莫不是你曾獲得曠世仙緣亦未與世人交往,何來靈藥?」

    「想想看,你這一生中,曾吃了些什麼奇花異草麼?」

    文俊搖搖頭說:「晚輩自幼失歡於後母,日不飽餐僅仗山中裹腹,實未吃過什麼奇花異草。」

    突然,他心中一動。猛想起每天盤桓休息的那個奇異的古洞,和洞口那似桃非桃的奇草來,脫口道:「晚輩所居後山,倒發現一個古洞,洞口有數株異草,洞裡有奇妙山泉。泉水清香能使神清心朗,味略甜,入腹清香直湧鼻梢,終年溫度不變,山水無多。」便將古洞異狀說了。

    恨海狂人一蹦而起「呼」一聲飛響腦袋撞在洞頂上,石屑四濺,他似若未覺,狂叫道:

    「好小子,你……你真荒唐,認為那是泉水?那是修真之士走遍天下,跑斷狗退八輩了也找不到的玉漿呀?」

    伸手扣住文俊肩膀,急問道:「娃兒.那古洞還在?」

    「晚輩相信仍在,那兒人找不到,且為籐羅覆蓋,就有人畜也找不到。」

    恨海狂人哈哈狂笑,倒在草堆裡打滾,良久才坐起說:「娃兒,咱們見面,兩指尖沒將你的小命兒收掉,真是天意天不亡我!哈哈,那玉漿對我多重要哪,娃兒,你可知道?」

    「晚輩愚魯,請告其故。」

    「如在一年之前,玉漿不但可以助我驅除體內毒液,功力更可大增。可惜晚了一年,毒已侵入心脈,但仍可使經脈管壁抵抗毒力,將毒液分隔,雖不能令經脈恢復舊觀,但已不復為害,仍可將臭皮囊保拄,至少可多活十年,雖然經此一來,失天真氣將自然散去,終身不能練武,這亦無防大雅。娃兒,且等你完成九如心法後,在我未死前,替我跑上一趟石洞,只需一杯之多,就足夠矣。」

    「玉漿真有那麼神效麼?晚輩明日即行上道,早些取回,豈不更為有效?」

    恨海狂人道:「不必躁之過急,一服下玉漿,經脈即行硬化,功力即失,我將無法助你練功了,玉漿雖為神物,但如想將已腐內臟復原或重生,除非已修至地仙之境,我仍無此能耐,不敢奢望,不但玉漿神奇,你怕說的似姚異草,也是得玉漿靈氣而生,名叫宋桃,乃固本培元聖品呢。這東西若到武林妖孽之手,不知要惹多少風波,你可將草樹植入洞中,兔落他人之手為害江湖。」

    「晚輩去時,定遵老前輩所囑,將草樹移植洞中。」

    恨海狂人恨恨地倏然站起,嘿嘿冷笑,頭仰望洞頂,一句一吐他說:」那些江湖毛賊不能安枕了,我將贈你一身絕藝,以四十年前我那些神刀重遊江湖,殺他個落花流水,至於那宇宙神龍,就算他將塞北人魔一身絕藝學全,也無奈何。只要你苦心孤詣教上三。五年,或者行腳四方找尋一僧三道無雙老人的傳人,只消獲得他們的三兩成神功,大事定矣。

    文俊為難他說:「晚輩得恩師遺命,著帶藝投明師,但在未叩見師伯之前,不敢擅自……」恨海狂人叱道:「呸!你要我收你為徒麼?我這怪人不來這一套,你就向我叩一萬個響頭也不成,我只是「贈」你而已。來,今天該蒼鷹翱翔旋搏之勢,那天你那測下掠勢不夠疾急,避不開高手連珠劈出的內家掌力,走。」

    第二天,文俊不辭而別,大石上留下一行炭書大字:「晚輩前往取玉漿,期以十日,當然速趕回。」

    恨海狂人對著字怔了半天久久不能移動半步,喃喃地自語道:」這是第四個好人,天下不儘是鬼域之徒啊!」

    文俊以這半年中,已將這一帶地形看熟,知道由此向東二百餘里便是荊山,十六座奇峰下即是淚河上源,他費了三天功夫;自東越了荊山,第四天便到了故園保康。

    他恐怕古洞有變,當晚就潛入大戶人家,盜了一隻古瓶,等了一天,方將玉漿及滿。並將朱稱入洞中植好。

    古洞一切依舊,他在洞中留戀了一天,重溫往日的;日夢。

    晚間喝飽了玉漿,用背囊帶了二十枚朱桃,找塊千斤大石將洞口塞實,用籐蘿掩好,方奔到母親墳墓祭奠一番。

    他怞空溜回家中,父親不在家,後母盛氏在後堂意氣飛揚地逗弄乃弟文彥。

    家中長工和僕媳全換了新人,唯一對他關懷的奶娘和長工李老三亦不見,家園依舊,他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他只道翠園主人東方平要對他父親報復呢。

    由於急於趕加峽俗,他沒去翠園一探。

    好一陣急趕,他功力日進千里,展開輕功捷如飛烏,前後共八天,便趕回峽谷。

    恨海狂人摟他,感到地眼角潮,連說:「孩子,難為你了!」

    恨海狂人並未即時服下玉漿,盡津渴智監督文俊用功,並傳以江湖六大門派的絕藝及破解這法。

    他一生中,與六大門派為敵,武林中交手大出自六大門派,他對各門派的看家本領知之甚詳便將這些偷來絕藝傳給文俊。

    又是三朋,三更將至。

    文俊已將九如心法練至爐火純青之境,真氣已可任行聽之。加上幼得玉漿之助,渾身銅筋鐵骨,看看可出類拔翠。擠身一流高手而無愧。

    這天,恨海狂人在草褥下取出一把長只兩尺二寸,護腕怪異的銹劍來,劍鞘乃鐵鞘蛇皮所造,表面看去,斑斑剝剝一團糟,黃黃黑黑難看已極。

    劍靶不知是何物所造,似是以細蛟筋所纏,看去也夠抗髒,且沒有任何裝飾,光禿禿地看去十分彆扭。

    護腕構造特異,黑黝黝的似鐵非鐵,長約四寸,像朵盛開的梅花,瓣略向內卷,顯然也用來扣住對方兵刃。

    恨海狂人帶文俊出洞,在巨訟坐定,說,「你沒忘了赤焰天殘天地這句話語吧?」

    「晚輩記得。」

    「赤焰劍長只兩尺二,色如丹朱,舞動時紅霞如火,當者披靡,斷金切玉,堪稱神刃,但它就怕我這把天殘劍,當年我直搗漠北,就與漠北人魔的赤焰劍力拼三晝夜,就憑這把破劍,你看清吧。」

    「錚」一聲劍嘯,天殘劍倏然出鞘。

    文俊心中暗笑道:「江湖傳言,真是不可盡信,這就是武林中驚天動地的神劍麼?我的天!說是破銅爛鐵還倒像話!」心裡暗笑,可不敢出聲。

    恨海狂人看了他的神態,焉有不知之理?

    這也難怪,劍鋒長不過尺六,近護愜處寬僅一寸,往下漸細,形成法錐,其薄如紙黃一塊黑一塊還有缺口無數,看上去全是銹跡,慘狀令人不忍目睹誰看了也搖頭歎息。

    恨海狂人向滿臉尷尬的文俊一裂嘴,淡淡的一笑道:「別汕笑這破銅爛鐵,四十年前在江湖上那些狗東西們畏如洪水猛獸,千方百計想將它毀掉呢,你且細瞧。」

    聲落,天殘劍「嗡」一聲輕嘯。破空向三丈外大石壁飛去,無聲無息直沒至護腕方行止住。

    恨海狂入哈哈狂笑道:「你不信麼?且撥出細瞧。」

    文俊咋舌不已,想不到這可憐的銹劍,竟堅而不折,便躍身而起,縱至石旁握住劍把默運神功向外一帶,豈知劍並不受力,一帶便行滑出石緣未損分毫,等他一看劍身銹跡。不由一怔!

    原來那黃黑銹跡並不是真銹,缺口也不是真的,只是神似而已,如不細察,足可亂人視線。

    缺門處形如水晶人水,透明而看不出絲毫痕跡,只有用手摸觸,方可發現劍體。

    恨海狂人哈哈一笑道:「刃不在利,絕頂高手甚少仗兵刃之力稱霸江湖,拳手足可殺人於無形,但功力相等的高手,卻又得仗神刃取勝。」

    頓一頓,又道:「這劍本是千古仙刃,據說乃萬年神牛角所造,其津內蘊,可克制任何火毒,可惜曾受禁制,不然威力足可摧山撼海。如內力修為已至由神返之境,以神馭劍,收發之間,可發出三尺寒芒,無堅不摧。我修為百年,未能至此境地,神刃有靈,終有一日為武林大放異彩,說不定就出在你的身上。」

    文俊惶恐他說;「晚輩何敢有此奢望?」

    「日前未免言過冒,不說也罷。這把劍我將它贈給你,但你得小心,四十年了,認得這把劍的入不算多,如果讓他們認出,你的處境夠危險的。」

    他說著,躍入草坪中豪情逸發地又說:「我生平很少用劍,劍出必取敵性命,橫行不工湖一甲子,除與塞北人魔打成平手外,一套「龍行十地一劍」在下未逢敵手,這並不是整套劍法。法如成套,必然不乘。

    我這龍行十二劍須逐劍演練,每一劍變化萬千,以竟克敵,任何方位皆可令對手莫知其氣何來,神鬼莫測。

    你留意了,第一劍是「春風化雨。」

    說完雙足策分,不丁不八,左手訣向前一引,緩緩向左劃一半弧,右足向前略點,右手劍突然自付後向下一滑。後下方向右前掠出劍尖向左稍移,幻成千百朵劍花,向前急振以寒雉步身隨劍進三尺,一挫身,劍身向下一抖,左足橫飄,身形卻向右一閃,千百道劍芒修斂。

    恨海狂人徐徐舉劍道:「這是正面出招,真力均聚處在腕和雙足,目察微微,以意驅劍,攻隙而入,迫敵頻絕。注意了,我將這一劍的八種主要變化演出,而後喂招時,再告訴你其中無究奧秘。」

    身動劍動,連變八個方位,劍氣直迫三丈外,令人頭顱欲裂。

    文俊慧穎絕輪,英華蓋世,也難迅速領悟這八劍的繁雜身法步法的奇妙變化。

    兩個月後,文俊已將龍行十二劍學會,只是功力和經驗稍欠而已,其他各種絕招技藝進境卻是伸速。

    這天,風和日麗,峽谷中跳躍。

    恨海狂人淒然對俊道:「孩子,我體內毒趾盅近心室,不能再延時日,今晚須將玉漿服下。

    明日凌晨,九十年代所練失天真氣將全行散去。

    今生雄心志盡付東流,更不能助你深研絕藝。

    以你目前的造詣,相去登岸造極尚遠,萬難與定宙神龍並駕齊驅,僅勉可自保而已,切不可輕舉妄,徒令親痛仇快。

    記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功力愈高,愈可益壽延年,宇宙神龍死不了,我行年百二十餘歲,尚可苟生十年。

    說著,在懷中取出一張其薄如紙的人皮面具,一面色如淡金,另一面灰中帶紫,遞到文俊手中說:「這是我行道江湖時的兩種化身,今後切記不可以真面目示人,除非你不使用天殘劍。三日後,你可以下山找師伯報訊。或者找一僧三道無雙老的門下學藝,方可,雪師仇。切記不可洩露我的行蹤,天殘劍在你功力未致登峰造極前,切不可妄用。切記切記。」

    文俊淒然他說:「老前輩別攆我走,雖則一年之期淇,但晚輩不放心,一個月後方能離開你。」

    恨海狂人大笑道:「你不放心什麼?哈哈!我真氣雖散去。外功仍留有三成,足可防身覓食而有餘,你的好意我心領就是。如果事務不忙,希望你每年能到此看我一次,也算咱們相處一場,今後不論如何因頓繁忙,切不可問斷昔練九如心法。」

    頓了一頓又說:「五十年前,我深入不毛,自松蟋常山鄧蛛山,追殺鄧蛛二聖於小金川,在黃勝關東面氓江左岸石壁上,曾發現一僧雷音大師所留的金剛指遺跡,那兒距南倥侗當年一僧三道決鬥六大門派,同時失蹤的雙龍洞相呀匪遙,你可到那兒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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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3:56:32
第 六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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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十天後南津關道上,出現著一個衣衫檻樓的雄壯少年背著一個大包裹,腰帶上插著兩尺餘長青布囊摵露出長滿銹斑的劍鞘雲頭,看去十分窩囊準是根垃圾堆中撿來的破鐵根,大概是用來唬狗的傢伙。日正當午這雄壯的少年已屋宜昌府碼頭,冠玉也似的秀臉毫無汗跡,雙目不時流露閃閃寒芒。

    他就是剛下峽谷遠赴江西麻山的梅文俊。

    這次他拜別恨海狂人下山,首先他想到荊州長湖,找到義弟妹的祖父九現雲龍,但又覺得不妥,在荊門結義。不到一天,義弟妹便遭雙凶一霸的走狗們所害,九現雲龍又怎知結義之事。

    這一上門相認,準會地自討沒趣,自己這一身落魄裝束,不被人認為白癡才怪。

    記起這次沿江直下江西,正好途經安慶府,何不到潛山閻王谷一走,會一會雙凶之一的閻王爺主卜世昌?天假其便的話,或許可以先替義弟妹報仇呢!

    初生犢兒不怕虎,他竟不打聽打聽人家的底細,想到就作,決定在宜昌府乘船東下,先到潛山報仇?

    在宜昌府進入三峽的船支,天冷魚肚白就得啟旋,上航的船支,晚間絕不敢啟程。

    往下走的船支,除了客船外大多晚手間開航,因下游液航不禁,水面平緩。

    文俊身上只有一小錠白銀,僅重一兩。

    那時禁用金銀,必須至寶泉局兌換大明通行寶鈔,他可不管這等什麼續,照用不誤。

    一兩白銀只可兌錢千文,要乘船到安慶府,伙食費也不夠,間了好幾處,碰了一鼻子灰,搭貨船也沒人理他。

    那時,長江一帶的船伙們.全是粗胳膊大腦袋,拳頭上可以站人的哥兒們,氣焰不可一世囂張已極。

    一聽這破爛花子爺想以一兩銀子搭船下安慶,這玩笑可開得太大啦。要不是有人在旁勸架,差點兒方缽似的拳頭,將這臭小子砸扁。

    這時日正當中,只有裝貨的大型貨船,在作驗艙對艙的準備,有幾艘已陸續開入了。

    文俊連問了下幾艘船,受到船夫們的汕笑,差點挨了揍,心中早憋得火起。

    他半生都在逆境中打滾,三音妙尼和恨海狂人,灌輸了很多的人間仇恨給他,加上天生做骨,內蘊的仇恨之火,慢慢地湧上心頭,如火山之待爆發。

    只見他劍眉緊皺,玉面發青,眼中寒光時斂時張,泛上重重殺機。

    這時,他已走到甫碼頭邊般中,看準一艘大船大踏步走去。

    這船長有五六丈可載五百石以上,二三十名船夫正在收拾船艙堆物,大概已經上完貨。

    跳板旁站了兩個生意人,正和兩個敞開衣襟,滿臉黑毛的船夫嘻嘻哈中全地聊天,向船上各處腳踢於指他說笑。

    文俊大踏步走近,向四人拱拱手,臉上擠出一絲甜笑,訕訕他說:「諸位兄台請了,小可有事唐突。」四人止住嘻笑,大刺刺地脫斜了文俊一眼。兩船伙反手一插腰,其中之一嘿嘿冷笑道:「小子,有事麼,說啦!」

    文俊忍住了怒火,陪笑答話:「對不起,打攪!小可有事欲赴安慶府,特請諸位大哥,是否可以讓小可搭個便船,故而冒昧動問。」

    船夥計冷哼一聲說:「你倒問對了!,這船晚上直放金陵,正好在安慶停留一日,我問你,你付得起船資麼?」

    他紅著臉說:「小可只有白銀。」

    話未完,船夫已搶著說:「成,我正在找外快,就算白銀十兩吧,便宜得很。」

    「十兩?小可手頭桔據……」

    船夫凶狠狠地怒罵:「呸!想搭便船麼!瞧你這窮骨頭處境叫化,也敢前來討野火?滾你的蛋。」

    文俊仍忍住怒火,冷冷他說:「兄台未免太盛氣凌人,搭與不搭,悉從尊便,怎能開口損人呢?」

    船夫凶眼一睜,迫步兩步惡狠狠他說:「你還敢廢話?惹得老子火起,還得揍你呢!罵你算對你客氣,滾蛋!」

    文俊劍眉倏揚,厲聲說:「住口!你敢如此無禮,再罵一句試試?」

    另一船夫也火了,跨前兩步陰怪氣他說:「喝!你小子膽子可不小!到這兒教訓起爺們來啦!瞧你腰中插的破爛劍,相嚇唬爺們麼?揍你一耳光再說。」聲落手揚,一掌向文俊臉頰上打去。

    文俊忍無可忍,等對方掌到,猛地一翻腕,便扣住對方脈門喝聲「滾」信手一扔,船夫那龐大身軀,凌空向船上飛去,「蓬」一聲暴響,跌在前艙蓬頂端,骨碌碌滾落橫弦上,幸而橫牆板將他擋住,不然就得滾下江中去了。

    另一個船夫嚇得退也軟了,張口狂叫道:「哥兒們下來,這小子打人哪!抄傢伙促住他。」

    那兩個生意人早就留走了,碼頭左右怕不有一兩百人,全都往這兒湧,喊打之聲不絕於耳。

    文俊憋了這半天,氣也受夠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扣住另一船夫肩井,面泛寒光、陰陰一笑,道:「你叫吧,把吃奶力氣都用上,叫!」

    那船夫焉能不叫,肩上那隻大手象煞一支燒紅的大火鉗.痛得他大汗如雨,殺豬般沒命地狂叫起來,翻著一雙白果眼拚命叫:「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文俊聲色懼他說:「爺爺也不成!」

    這時船上船下一陣大亂,三、五十個船夫紛紛抄木棍向下奔,岸上的夥計也向上圍,喝打之聲雷動。

    文俊冷哼一聲,暮地丟下那個傢伙,用左足踏住其胸,仰天發出一陣狂笑,聲入雲霄,直震得四周看爇鬧的人紛紛掩耳倒退。

    文俊面對洶湧而來的船夫,一字一吐他說:「你們這些不講理的狗東西,今天要讓你們走掉小爺今後不再殺人。」

    這三句話一出,可把眾人嚇了一大跳,聽口氣,這傢伙定然以殺人為業,不然怎出此言?不禁人人怯然卻步。

    文俊厲聲大喝:「你們快上,等什麼?」

    左掌向最近一名大漢一掌拍出,雙方相距不到八尺,那傢伙狂叫一聲,望後便倒,碰倒了身後的三名大漢,口中鮮血狂噴而出,立時人事不省,眾船夫全驚得有臉無人色,踉蹌後退。

    有兩個傢伙自恃有幾斤力氣,虎吼一聲,分左右向文俊搶到,兩條大木棍一左一右疾劈而下。

    文俊冷哼一聲,雙手向外一分一圈,兩根木棍入手,猛一振腕,喝聲:「撒手。」兩大漢真聽話,應聲棄棍,人也向後飛起丈餘,「叭叭」兩聲暈倒在地,頭破血流不起。

    文俊一步步向眾船夫走去,玉臉泛青,殺機湧現,陰冷冷地沉聲說:「這怪我不得,是你們找死,換了旁人,不是被你們打成肉醬麼?自作孽不可活,小爺今天成全你們。」

    說完,將兩很大木棍往地上一插,生硬無比的地面擋不住這粗木棍,入士四尺有餘。

    文俊面容肅殺,罩上一層寒霜,往前邁了三步。

    船夫面如死灰,一個個驚破了膽,張口結舌踉蹌後退不迭。

    四周圍觀的人,一見地上躺著三人,只道出了人命,紛紛戰抖著溜走一半,喝打的機伶鬼,早已溜之大吉。

    文俊一肚皮怨氣湧上心頭,正欲痛下殺手,猛聽身後入聲突起。有人高叫道:「兄弟,請手下留情!」

    文俊陰沉沉地轉過臉來,只見一個身穿對襟短衫,下著燈龍褲的三十餘歲雄壯大漢,正排開觀眾慌忙搶入,結實的臉孔,挺直的鼻樑,雙目有神倒也議表堂堂。

    他奔近文俊身側八尺,倏然止步,焦急地抱拳一禮道:「在下宜昌尤金海,請教老兄台尊號以便稱呼。」

    文俊冷哼一聲共道:「梅文俊」聲音冷似寒冰。

    尤金梅先是一怔,他想不到文俊會那麼冷漠和倔傲。但略揣度,便知其中原委,知道這小伙子正在氣頭上,這還算是客氣呢!

    尤金梅便賠笑道:「船夫們魯莽無知,尚望海涵,饒他們這一遭。兄弟這兒賠禮,懇請梅兄高抬貴手,」說罷,深深地一躬到底。

    文俊不為所動,仍冷冷他說:「你老兄話是不錯,假如在下手無縛雞之力,必然被他門活活打死,請教又該如何善後?」

    「殺人償命。國有王法。宜昌府自的官入出面,兄弟相信他們絕難逍遙法外。」

    文俊嘿嘿笑道:「尤兄高論,在下佩服得很,在下在一個時不辰之中,已領教貴府碼頭船夫的凌人氣焰,端的如狼似虎,八面威風,如宜昌府的官人們不是酒囊飯袋,何至坐令船夫們如此囂張呢?沒說的,在下今天得大開殺戒以做傚尤,站住!」

    最後這聲地斷喝,宛若晴天霹靂,原來船夫們見有人出來打圓場了,機伶鬼們便想怞身悄悄溜掉。

    文俊的耳目何等銳利,猛回頭厲聲將他們喝住。

    只嚇得船夫們膝蓋發軟,屁滾尿流,渾身不住打顫。

    尤金梅一看不對,忙賠笑道:「梅兄請息怒,常言道得好,救人一命,尚勝道七級俘屠,得饒人處且饒人,萬望老兄看兄弟薄面,留給他們一條自新之路。」說完,連連拱手。

    文俊仍寒著臉,但臉上煞氣已慢慢有緩,仍冷冷他說:「就看你老兄前面,就此了之。

    在下闖蕩江湖,萍蹤四海,下次說不定是重監貴府,閣下且傳言碼頭水旱朋友,如不悔改,日後撞在我手,休想活命。」不等說完,轉身大踏步走了。所經處行人紛紛讓路,他們的臉上佈滿了歡容,對文俊交相讚譽,認為大快人心。

    文俊毫無表情地向前走,想到宜昌城內暫住,沒走出南碼頭,忽聽身後有人叫道:「梅兄請留步。」

    文俊忽然轉身,只見三丈後緊跟著兩個倜儻少年郎,青色衣衫迎風飄拂,招扇兒輕搖,看年紀不過十七八年,恍若兩株臨風玉樹。

    兩人像貌相似,顯然是一雙兄弟,齒白唇紅,黑漆雙瞳,太陽袕微突,玉面上湧起甜笑,矮個兒比高個矮半頭,準是老弟,他的笑容有點俏皮,嘴角浮著兩個小酒渦,顯得小嘴兒更小了,秀眉與乃兄大小相同,又細又彎,大眼睛清澈如水,透出倔強又刁野的眼神。

    文俊暗喝一聲采,心說:「好俊逸的哥倆!」

    但他心頭怒火仍未全消,臉色不大好看,看著哥倆冷冷他說:「是你們叫我嗎?」

    大個兒笑道:「正是區區。」在文俊身前五尺外站住了。

    文俊漠然說:「敢情是看不順眼,想架樑子嗎?」

    小個兒小嘴一撅,哼了一聲又說:「你神氣什麼?幹嗎對我們橫眉豎眼?誰管那些蠢材的閒?好沒來由。」

    文俊沒好氣他說:「不管就好。」轉身就走。

    大個兒急叫:「梅兄何必生氣?請借一步說話。」

    文俊劍眉一豎,昂然道:「要說就請說,借一步大可不必,」雙手叉腰,卓然屹立。

    「哥哥,瞧他那人吃人的神氣,討厭死啦!」小個兒小嘴一撇,抬頭哼了一聲。

    「別惹他。免得自找沒趣,咱們走,了不起嗎?哼!」最後那句是說給文俊的,神情像是生氣,卻又笑容未退,笑渦更深,更甜。

    文俊心中一怔,心說:「邪門!這小後生的笑容怎麼不帶一點男人味?」他懶得答腔,冷哼一聲便待轉身。

    大個兒忙拱手為禮說:「梅兄在碼頭轉了一圈,覓船東下安慶,小生一直在兄台身後跟隨,本擬冒味敦請大駕至小生船上一敘,又恐兄台見疑相拒,固爾作難。小生兄弟有輕舟一艘,定明晨東下金陵,現泊南關左近,如梅名子不棄,將就移趾前往,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文俊猶未答話,小個兒卻意似不意地接口說:「哥哥,你這不是廢話嗎?你不看人家自命未嘉郭解之流,腰懸短劍,威風凜凜,還瞧得起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嗎?再說,非親非故,不友不朋,不定人家還疑心我們有所圖謀呢,他敢答應才怪!」

    斜看了文俊一眼,似笑非笑地一抿嘴地問文俊道:「我說對了嗎?諒你也不敢答允。我們那艘輕舟是黑船,板刀面人肉餛樣樣俱全,多危險哪!」說完,惡作劇地一皺鼻,哼了一聲!

    文俊一身做骨,服軟不服硬,且涉世未深,不知江湖險惡,被小個兒一逼,不由火起,做然冷笑道:「賢昆仲倒像有心事似的,你道姓梅的弱事嗎?呸!」

    中指向大個兒一指,又說:「觀閣下目光隱神光,兩太陽袕微突,如在下雙目不盲,閣下定是位內外交修的名門高徒,梅某既敢闖蕩江湖,何俱鬼域伎倆?就隨賢昆仲前往何防?

    且打擾寶舟清啦!」

    小個兒撲啼一笑道:「大英雄,你不後悔?」

    文俊冷笑道:「只怕你得後悔,請拭目以待。」

    大個兒哈哈一笑,扒了個小兒一把,說:「別廢話啦,走吧!」

    向文俊伸手虛仲說:「梅兄請。」領先向南關走去。

    小個兒還回眸撲哧一笑,白了文俊一眼,文隨乃兄喬後在前領路。

    文俊心中又是一怔,暗說:「這小子調皮得很,準是個不安分人物,倒得小心應付他的惡作劇,不然恐怕吃不完兜著走。」

    距南關不到一里,因沿途行人大多,三人未便深談,南關左側泊了三十艘大船,客船通常不靠岸三十丈下旋,由小船迎送客人,沿碼頭泊了不少小艇,要上下非要被他們敲一記竹槓不可。」

    這時上下船的客人廖廖無幾,大個兒在碼頭一站,向文俊笑道:「梅兄請看,自左數第三艘有綠色窗簾的雙桅船,就是愚兄所有,也算是一艘遊艇。

    小個兒喜孜孜向江中舉手一招,稍後箭似駛來一艘梭形小艇,文俊向上掃了一眼,淡淡一笑問道:「賢昆仲台甫,可否見告?」

    大個兒答道:「小可姓韓,名文松,草字逸群,虛長十八春,舍弟文竅,年方二八,江西饒州人氏,但不知梅兄今年貴庚,至安慶有何貴幹?」

    在下虛度二八,至安慶訪友,打擾賢昆仲,心甚不安。

    文俊面無表情地回答,目光落在躁舟大漢身上,艇小,快如脫箭,兩名大漢難壯已極,臂力甚是驚人。

    文藥朗笑道:「別說打擾,不怕我兄弟捉弄你嗎?」

    「就憑你那些躁舟大漢嗎?」說著向小艇上一指。

    「他們不會慢待客人,只是船上的奧妙多著哩!」

    「火裡水裡,梅某又怕過誰來?」文俊撇撇嘴不屑地一笑。

    「你胡說什麼?」文松向乃弟笑喝。

    又叫文俊道:「梅兄堂堂一表,蓋世風華,舉止有名門風範,絕非落魄江湖之輩,因何落得如此狼狽?」

    文俊朗笑道:「狼狽?哈哈!闖蕩江湖,而又不偷不搶,此乃江湖朋友本色,何雲落魄」

    文松臉色一紅,這時小艇已靠岸,兩名大漢熟練地將船穩住。

    文松乘機伸手虛讓說:「梅兄請上。」

    文俊不客氣,大踏步而上,小艇輕輕向大船滑去。

    這是一艘華麗的輕舟,說大不大,說小不大,中間是客艙,最後是舵摟,艙分三進,前進是客庭的佈置,又有點像書房,琴棋書畫俱全,中間是座棋台,只是輔上織花台中作為小桌用,排著一個錦墩,倒也清雅也奇。

    艙面星散著十餘名津壯大漢,除了躬身迎接文松兄弟四名外,全叉著雙手,目光的的打量著文俊。

    文俊神態從容,昂然不懼。

    文松寒笑迎客人艙,文俊也不多作客套,隨行而入。

    三入落坐華,內間裡環珮清響,出來了兩名丫環,一身短褂褲,眉目如畫,年在十三四之間,托著摟花朱漆茶盤兒,眉飛眼笑上前敬客,目光只在文俊身上轉,端的又俏又甜,看樣子也相當頑皮。

    文俊暗說:「到底是公子哥兒,看佈局和排場,真看不出是江湖人。」

    兩丫環一退,文松笑問道:「聽梅兄口音,似是本地人氏。剛才在碼頭得見梅兄顯露的驚世駭俗神功,小弟著實敬佩。定藝出名門,不知梅兄能將門派見告?」

    文俊怎敢將門派相告,其實也無甚可告,便寒糊答道:「好叫韓兄見笑,在下祖藉襄陽。在敝鄉武館學了幾手莊稼把式,流落江湖混飯餬口。韓兄謬讚,實感汗顏。」

    「哥哥,何必和他文皺皺地胡扯,人家怎肯講實話呢?」

    文筠神秘莫測地一笑,又說:「瞧,大英雄連包裹也不敢卸,顯然有所疑嘛!」

    文俊卸下包裹,放在腳下,冷冷他說:「是否實話,各自心中有數,江湖忌諱大多,不須解說,更不用呈三代履歷。賢昆仲既允在下借寶舟一角不便,在下要是有所疑懼,也不會前來打擾了。千里水程,非旦夕可至,咱們用不著裝腔作勢,請韓兄指示宿處如何?」

    文松白了乃弟一眼,笑道:「舍弟少不更節,得罪之外,幸勿見罪,我兄弟原各佔一艙,如梅兄不嫌,就請中艙居住,幸勿見卻。」

    「在下放浪形骸已慣,就借船首艙可也。順風順流,艙面不需纜槳,不礙舟大哥們手腳。」

    文松急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出,梅兄何似如此見外?日後傳出江湖,教文松何以作人?這斷不可為。」

    「人貴自知,江湖沒人管這麼多閒事,在喜獨宿,不敢打擾,並非見外,如韓兄不允,在下只好告辭。」

    文松知不好勉強道:「梅兄執意如此,小弟不敢相強,只是心中難安,大委屈客人,教人怨弟簡慢尤在其次

    「人各有志,行心有所安,豈怕蜚語流長?」文俊漠然說。

    正話間,下游兩艘大船,相距一里遠近,在中流冉冉而下。

    文松面向窗外,舉手連敲三下,前面應聲鑽出一名大漢,躬身行禮道:「公子爺有何吩咐?」

    「請稟知三伯,咱們馬上啟旋。快!」文松語氣急促,雙目緊跟著中流那兩艘大船,大漢兀自應去諾去了。

    文筠也轉首望去,神情緊張他說:「哥哥,那船首有一面小黑旗,莫非是他們找到靠山,引來了凶神惡……」

    文松哼了一聲,恨恨他說:「不錯三等閻王爺,召集黨羽的信號,這一來准有大麻煩二弟,事情棘手!」

    「要不是爺爺再三告誡,我非將它弄翻不可。」文竅咬牙切齒他說,似是氣憤填胸。

    文俊一聽「三等閻王爺」心中一動,他目功奇佳,在略一回首間,已看清後面那艘大船船首,插著一支小小三角黑旗,迎風飄揚。

    他心中暗道:「得來全不費工夫,想不到這兒可見到三等閻王令旗,且找機會試試閻工令主的走狗們,有些什麼出色能耐,看文松兄弟倆的神色,大概將和狗子們發生糾紛,何不先探他倆口風,打聽閻王谷的消息,日後潛入也穩當些。」

    便淡淡一笑,若無所事地問道:「韓兄所說閻工爺,定是指字內雙凶之一的卜世昌了。」

    文松星目放光,點頭說:「正是此人,這字內凶人諒梅兄知道得比我還多,真是人間罕見的凶神惡煞,罪大惡極,天柱峰南閻工谷,列為字內禁地,足以嚇破江湖人的虎膽,我兄弟恨無翻天地之能,不然早就殺上天住峰了。」

    「閻王令父子為惡江湖,天下共憤,難道江湖前輩們,就沒有一個人敢出來主持公道嗎?」

    文筠冷笑道:「公道?天那!江湖還有公道,奇聞!」

    「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派,後起的武當派,門下遍天下,人材輩出,難道他們就不管嗎?」

    文松無限感慨他說:「自本朝定鼎以來,少林日趨沒落,洪武七年下詔,禁止五歲以下兒童出家,違者首僧凌遲處,死,請問人材何來?武當派?不提也罷!雙凶一霸的走狗群中,就有武當弟子在內,其他門派閉門自保也還來不及,怎管閒事?」

    「這不是狐犬世界了嗎?」

    文松說:「誰說不是?雙凶中天,一霸河岳,端的可怕,就說稱名道姓吧,閻王令尊稱會主宇宙神龍大俠,就得叫一聲堡主,插翅虎尊他為一找霸倒不打緊,最好能稱他北斗公,因為他的表字就叫北斗,這三個宇內凶人,狐群狗黨滿天下,順之者生,逆之者死,要被他們聽到有人直呼他們的主子名號,就算是天大忌諱,非被追去性命不為,你說利害不利害?」

    文筠問文俊道:「目前天下有三大忌諱,你可知道?」

    「在下孤陋寡聞,願聽韓兄高論。」

    「第一忌管閒事。」

    文松接著又道:「第二是不得妄論江湖是非;第三就是不可直呼雙凶一霸名號。」

    「韓兄不但直呼其諱,更公然追蹤令主門下的行蹤,難道賢昆仲就不伯嗎?」文俊仍臉無表情地問。

    文筠變色而起,秀眉一豎,便待發作,這時,船已向下游駛去,距宜昌已有五六里,江風徐來,艙中暑氣全消,但文筠額際微顯汗跡,顯然有點激動。

    文松卻毫不在意,用臉色阻注乃弟發作,發出一聲哈哈朗笑,雙凶一霸雖徒眾滿天下,但武林中公道仍在,為了道義二字,拼頭顱灑爇血的奇士豪伙仍不乏人,文松雙目不盲,已看出梅兄氣字不凡,英風超絕,絕非雙凶一霸的狐群狗黨,而且,雙凶一霸門下,也絕不會像梅兄這般落魄。」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在下就曾目睹宇宙神龍身邊有兩個風華絕代的白衣少年,難道他們不是幫兇嗎?他想起石筆峰的慘變,不由暗自咬牙,但臉上仍無一絲表情。

    文松詫異地問:「宇宙神龍甚少在江湖現身,我兄弟更未親睹,梅兄難道曾與那魔頭照過面嗎?」

    「這事不說也罷,請教賢昆仲迫蹤令主門下的原因何在?」

    文松劍眉飛揚,豪邁他說:「最先那艘客船中,有一位江湖大名鼎鼎的鐐師名叫武陵大俠彭北奇,乃重慶府劍南鏢局的名鏢師,攜客小封刀歸隱武陵,三天前小弟舟泊菱懶,因老鏢師名重武林,一把紫金刀十分了得,狗賊們當時不敢撒野,想不到他們竟會召來閻王會的走狗,以三等閻王會召集黨羽,定是對付老鏢師無疑。假使這些狗東西做得太絕,沒話說,我兄弟就不怕惹火焚身,管定了這檔子事,梅兄認為恰當嗎?」

    文俊沒做聲,心中卻在暗暗思量,著實佩服這一雙兄弟的豪情和勇氣,暗地裡打定了主意,但他的俊臉上仍一無表情,僅用一雙神目凝視著文松,漠然地問:「韓兄的豪氣,在下佩服。請問府上會尊堂健在嗎?」

    「家父母仍然健全梅兄此問有何用意?」文松不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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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3:57:05
第 六 章
[2]



    文俊冷然一笑道:「用意倒沒有,惹火焚身,真是最恰當不過,在下如果與韓兄易地而處,可不願逞此匹夫之勇。」

    文筠摹地拍桌而起,氣虎虎地罵道:「怕死鬼!你說,誰是匹夫?你是說個明白!」

    文俊仍漠然他說:「是否匹夫,目前難以遂下定論,這是比喻,聽不順耳就別聽,反下這事與梅某無關,找我生氣等於白廢,哼!」

    文筠大怒道,「你敢指著和尚禿驢,未免欺人太甚,你要怕死,也用不著如此無禮。」

    文俊天生做骨,受不了撩拔,也倏然站起,冷冷他說:「別不知好歹,梅某一片好心,你倒變成了驢肝肺,下和你說轉身提起包裹,大踏步也艙。

    文松忙挽留說:「梅兄請留步,咱們這個暫且不談,免傷和氣,問不坐下談些江湖見聞,以消長夜?」

    艾俊在船頭轉首說:「在下奔走數天,己感疲憊,尚須休息,少陪!」說完,逕自走了,留下艙中兄弟倆面面相覷。

    一天中,文俊始終沒進艙門,丫環送去的酒菜,都被他打了回去,文鬆去找他,他不理不睬坐在船頭艙板上打坐調息,閉目垂眉,寶像莊嚴,文筠去找他,他更不理睬。

    黃昏時分,船抵宜都江面,這一帶仍是山區,汪流湍下瀉,前後一里餘,共有二幾十艘船隻向下急駛,先前兩艘大船並不在宜都靠岸停泊,直至天色盡黑,船近枝江,方緩緩下帆,船速銳減。

    文俊直率拒絕韓文松兄弟的酒飯,自己在船頭解開包裹,取出鹿脯,自個兒自得其樂大嚼。

    兩船果在枝江碼頭停泊,客船客人上下完後,在距碼頭十丈處下錨,文松的船和賊船在先後泊了。

    碼頭上燈球火把照耀,小舟穿梭往來不絕。

    文松的大船卻靜悄悄的,只有兩盞氣死風燈高高掛掛在桅端和後艙,賊船上也是如此,三者之間,相距約有十餘丈。

    文俊早有打算,在板上躺了個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其實他卻在暗地裡按九如心法行動,旦夕不懈,進境十分神速,已經不需使用九式,真氣亦可收發由心了。

    文松不知內情,數次踱近他身畔,只道他果然疲憊。大睡不醒,怎何似算是江湖人呢?

    四更初,賊船上艙一燈豆,人影晃動,語聲隱隱,船頭凝立著一名玄衣大漢,單刀隱入肘後,不時向岸上探首凝望,似有所待。船首三角黑旗旁,三枝粗如雞卵的大香,發出三點紅色光芒,已經燒掉三分之二了。

    就在大漢扭頭向岸上瞧的瞬間,一條黑影自外側舷板下倏地翻了下來,只一閃,便隱入艙頂斜擱著帆卷裡,在黑影翻上處,舷板上隱著一個人影,身材矮小,隱在舷板下絲毫不露出形跡。

    在另一側舷板下,也隱著一個人影,渾身光赤,帖在中艙外側舷板下,像只壁虎,也像個優靈。

    艙中一燈如豆,坐了八名橫眉豎目的中年大漢,似在計議大事,一個個長像獰惡無比。

    靠窗口那獰惡大漢,猛地用右拳「啪」一聲拍在左掌心,咬著牙,焦急他說:「怪事!

    會旗和信香插了一天在半夜,還沒見人到來,難道江面就沒一個兄弟經歷過麼?枝江的人到那兒去了?」

    另一個眉心有道刀痕的大漢,滿臉不愉他說:「大哥,明天可到洞庭,這段水面不是咱們的勢力範圍,再等不到幫手,說不定會讓老賊逃脫,不如早些下手,我不信憑咱們八條蛟龍,就收拾不了那老不死,等什麼?明天在江面下手,弄翻它在水中,送他入水晶宮去。」

    「是啊!」

    另一個叫道:「死幾十條人命算什麼?弄翻他,一個不留,免得日後傳出江湖,給咱們添麻煩。」

    大哥沉吟半響,頓著腳說:「就這麼辦,再不下手,日後傳出江湖,八蛟龍的萬兒算砸啦!這兒到江口約有五十里,事不宜遲,明天切記下手要快,先捉老賊再鑿船,一個不留,沉船方休手!」

    人影頃刻散去,一一進入艙內,赤身人影悄然投入江流,水面毫無異狀,艙頂上的人影也從藏身處隱去,和嬌小的身影沒入水中不見。

    不久,文松的艙門悄悄地推開,一身雪白儒衫飄飄,他信步踱到文俊睡下處,看文俊睡得十分香甜,搖搖頭又悄然入艙去了。

    他可沒注意文俊身上的上衣是披上的,更未注文俊的髮結微閃水光。

    翌晨,賊船揚帆去了,破曉時客船方行啟旋,文松的船也在客船後一里左右跟上。

    文松兄弟倆身穿了青綢水褲,外面套了白緞子團花披風。掩住腰中的短傢伙。

    文鬆手中玩弄著一技兩尺四寸長晶寶玉笛,文筠則在披內內隱了一把長劍裹在肋下,兩入在船頭,神色凜然陪文俊聊天,小桌旁一名僕女和一名俏婢在擺設菜點果品。

    文俊仍是一身花子樣襤樓的衣衫,迎著朝陽,玉面上英風勃發,這時船已下去二幾十里,船輕水急,快如奔馬,江風自側面徐徐而來,令人心神為之一爽。

    文俊目眺遠處急下的客船,距先打開出的賊船已是不遠,便有意又似無意向文松淡淡一笑問道:「韓兄儲上在都陽湖畔,請問令尊在江湖作何生意?」

    「家父在部陽頗有微名,率弟子捕魚為業,與江湖極少往來,梅兄若途經翻陽湖畔,務請移玉饒州府金鯉湖。小弟當倒履相迎,憚得恭聆教益。」

    「這麼說來,韓兄並不算江湖人啦!」

    文俊抓住主題問,神色已不像剛才緊張,微笑道:「算起來雖不算江湖人,但小弟學書無成,學武倒有興趣,平日在五湖四海走走,結交朋友遊山玩水以廣見聞。江湖中朋友拾愛,送了小弟一個綽號。」

    頓了一頓,將玉笛信手一揚,頓時八音俱起,他微微一笑,又道:「因小弟愛好音律,就戲呼為玉笛書生,捨……舍弟也有個綽號,叫做伽藍龍……」

    文筠搶著說:「伽藍龍子,你可知道其義何在?」

    文俊心裡暗笑,中口卻一本正經地「枷藍有兩個解釋,一是寺廟之別稱,意為比丘之園;禪語為憎伽藍,一是佛教護法神名,該神有十八名之多,名之為護法可也。至於龍子,韓兄水上功夫定然了得,此解釋是否恰當,尚請指教。」

    文筠心中大樂,撲哧一笑道:「正是水上護法之意,梅……梅兄端的高明。」

    文俊不由一怔,暗說:「這哥兒的娘娘腔笑容要不得,就憑他這嫩藕也似的脆筋骨,風吹也自難檔,也敢稱水上護法,大言不慚,見鬼!」

    同時也感到奇怪,昨日言詞衝突時,這哥兒氣得臉紅耳赤。想要拚命,今天又怎眉花眼笑忘掉了呢?這傢伙準是個樂天派小糊塗蛋。」

    他口裡可沒說,臉無表情他說:「萬一賢昆仲與閻工會結怨,雙凶一霸毗眶必報,賢昆腫扣心自問,是否有保全身家性命之道?願聞高論。」

    文松劍眉一皺,正色說:「見死不救,何以為人?義之所在,不問其他,韓文松雖粉身碎骨也得先將賊子們收拾下再說。」

    文俊冷然一笑,一撇嘴哼了一聲說:「螳臂當車,你這一著太不夠高明,小不忍則亂大謀,令尊也將因你此舉寒恨九泉,陷親於厄,罪大惡極,你簡直是愚蠢妄動。」

    文松怔了一怔,冷汗直流,楞住了,做聲不得。

    文筠像個被踩著尾巴的小貓,勃然大怒,激動地罵道,「你這小……小賊,怎敢出口傷人?你敢說我兄弟必定會栽在他們手上?你教訓誰?」

    文俊不悄地冷哼一聲,傲然他說:「就教訓你也不為過。

    文筠忍無可忍,搶前兩步,右手倏出,快如閃電向文俊腕上扣去,文俊又哼了一聲,時向下一沉,猛向上一翻,反將文筠的脈門扣住了,兩人一交手,奇快無比。

    文俊扣住文筠脈門,只覺他皮膚嫩滑,柔若無骨,脈息細沉,不由心中一凜,急向前一送。放開虎掌。

    文筠被他一推一送間,虎掌按在腹側,巨大的潛力將她推出五尺外,她只覺身如觸電流,臉上紅似塗丹,慌不迭將手藏在身後,怒吼道:「你……你這人好不……粗手粗……」

    說這兒突然住口,垂下頭,連耳根也紅了。

    這時,賊船已到江口,下了半帆,正在等後面的客船跟上。

    這裡是江水分流處,江心現出一座大島,把遼闊的江面分成兩片,下水航道在左面,三條船相距一里之遙,看看將要靠近。

    文俊知道賊人已準備動手,便突起發難,並指直取身畔的文松,文松被文俊嚴詞所責,正委決不下,心中大亂,良知與現實正在天人交戰之間,連乃弟與文俊動手。也不渾如未覺。文俊突施急擊,想得到定然要糟,章門袕一麻,乖乖翻身栽倒。

    文俊指出如,身形又撲向文筠。

    僕婦和丫環一聲尖叫,打破了不少茶具,也把文筠驚醒,他驚叫:「你……你是閻王爪,」同時一掌拍出。

    「住口!」

    文俊已不客他往下說,展開八形身法中的,『蛇纏滑」在掌影中一閃而進,右手突出一招「靈蛇繞樹」欺身急挽,左手如勾直取對方期空袕。

    文筠未料他來得那麼快,急身右一閃,驚怒之下,急出一招「如封似閉」想架開文俊的奇招。豈知文俊身形一扭一滑,已經欺近身前,右手微招,文筠雙手恰將右臂上下搭實,只覺搭在鋼鐵上,力道全用不上。

    同一瞬間,文俊的左指自上而下一穿,不偏不倚就點在期門袕上,文竅應指便倒。

    文俊點中文筠侞下期門袕,心中又是一震,暗說:「這小子也練過真氣閉袕,手腕柔若無骨,袕上肌肉又厚又滑,顯然甚具火候,可惜手腳差。」

    這時,所有船夥計已經各持刀槍,呼喝著趕到,三人交手不過是瞬間之事,夥計們發覺時,文松兄弟已被制住了,救應實在來不及了。

    文俊近看眾人,暮地大喝道,「汝等主人多管閒事,自取滅門之禍,梅某並無惡意,一個時辰袕道自解,快將船往右面水道開,左面有閻王會的手下殺人沉船,要命的依我所勸行事。」

    聲落,人已抓起包裹騰身躍起三丈,以「九天鷹翔」身法掠向船頭,落在後面拖著的梭形小艇上,手一指纜繩俱斷,抓起槳一劃一蕩,小舟快如脫玄之箭,向下游飛去。

    眾船夫將信將疑,但今天要和閻王會的走狗決鬥他們是知道的,小主人既被文俊制住,蛇無頭不行,只好七手八腳將他兄弟抬入艙中,向右面水道駛去。

    文俊奪得小舟,他生長在保康河畔,水上能耐自不等閒,小舟在他手中十分靈活,臂力又驚人,端的又快又急,片刻便下去百餘丈。

    賊船和客船已齊頭並進,相距不足三丈,猛聽賊船上發出一陣鑼鼓,接著又是一聲狂嘯,三條人影飛鳥似地掠上客船。

    客船上的風帆向下一滑,船上頃刻人聲鼎沸。

    文俊心中大急,雙手一用勁,小舟突然向前飛射,百十丈距離一衝便到。

    兩下裡一接觸,賊船上一陣梆子響,弓玄狂鳴,箭如飛星而至。好文俊,一聲長嘯,騰身而起,箭雨四散紛飛,他以,「九天鷹翔身法」向客船掠去。

    客船上鬼哭神嚎,亂成一片,船頭上一把紫金刀,拚鬥四把分水刺,勁風怒吼,勢均力敵。

    文俊一上船,另四名大漢也同時搶到,正欲搶入艙中,文俊已迎面截住了,他無名火直衝頂門,半空裡大吼道:「擋我者死也!」人隨聲到,凌空向四大漢撲下。

    他怕賊人搶入艙中,老弱婦孺定遭荼毒,狂怒之下。顧不得恨海狂人的叮嚀,天殘劍掙然出鞘,以雷霆萬鈞之勢,急掠而下,一招,「狂隼撲雀」向四大漢飛灑而去。

    四大漢連人也未看清,勁風已是著體,前兩名向後一仰身,分水刺「舉火撩天」向上一揚臨危自救。

    文俊已存心斃敵,豈讓他們如意?

    劍出「狂龍攪海」百十道劍向下急灑「掙掙」兩聲清脆的金鐵鳴響處,兩把分水刺飛三丈外落入江心,兩顆斗大的人頭跌落艙面。

    文俊手下絕情,八形法中的「猛虎出洞」向另兩名大漢撲去。

    兩大漢驚得魄飛天外,剛一照面就被人家宰掉兩名,怎得不驚?驚叫一聲,同時一挫身,兩把分水刺一上一下扎出。

    文俊一聲貴陽市,右手劍不一絞,乘隙而入,身仍僕進,劍尖端正正刺入大漢心窩,左手「金豹露爪」一揚一搭,抓住陣把分水刺。

    那大漢驚得臉如死灰,用力一奪並未奪出,急忙丟掉分水刺,雙足一瞪,向江心縱退,正要入江逃命。

    文俊一聲狂笑,如影附形跟蹤掠出,他是一個「快」字!不到一丈便已追及,右足向下端正中大漢前胸,他自己雙臂一抖,「蒼鷹迴翔」反向後倒飛,仍然回到船上。

    船首四把分水刺纏住在一把紫金刀,誰也佔不了便宜,文俊眨眼收拾了四名,另四名心膽俱裂。

    只聽文俊大吼道:「八蚊龍已死其四,你們認命啦!」

    聲出入到,狂風似的掠入鬥場,迎面一名大漢大吼一聲,一刺扎到。

    文俊意在速戰速決,架開分水刺欺身搶入敵懷左掌快如閃電貼在那人前胸,內勁驟吐,一聲悶哼,那傢伙內臟俱裂屍身向另一大漢彈去,那大漢剛剛讓開,卻被紫金刀一閃而至,攔腰將兩人分成四截。

    剩下兩名蚊龍知道大事不好!叫聲「放線」兩人一左一右翻身落水,逕自逃命去了。

    客船帆索已被人砍斷,船夥計躲在艙中死也不敢出來,只能任由大船順水漂流,半盞茶時,已經相去二十里之遙。

    賊船以全速揚帆遠駛,突然艙中奔出一個氣急敗壞的大漢,他脫口叫道,「大事不好,船底被人鑿破無數大洞,無法搶救,快!快放小艇逃命。」船上頃刻大亂。

    有人去解後面拖著的兩艘小艇,摹地一聲水響,一艘小艇突然翻身,左艙板「咯」一聲四分五裂。而另一艘小艇中,卓立著一個身穿破衣的雄壯少年,渾身仍在淌水,玉臉上陰沉沉地,手中倒提著一把分水刺.正是文俊。

    他隨手一揮分水刺,纜繩倏斷,眼望恐怖萬分的船上賊人,冷冷一哼,架起雙槳如飛而去。

    走不到三五里,他扭頭一看,江水湍急,賊船已經無影無蹤,只有一些小黑點在波濤上飄蕩著,客船還在六七里後江心打旋。

    他冷笑一聲,自言自語他說:「一個不留,沉船方休,你們是自食其果,可惜我得找尋逆來小舟,不然休息有人活命!哼」雙手一緊,小船快逾飛夭,向下游疾射。

    已時止,到了荊州江面,只見遠遠有有一小舟遂水面上,速度奇快。船上有兩個細小人影。他目力只奇佳,已看出正是自己從韓氏兄弟處奪來的小舟,人影也正是文松兄弟倆,正向上逆水追來。

    不久,雙方相距百十丈,兄弟倆已看清小舟上的文俊。

    文筠氣虎虎地站至船首,玉臉上紅似西天晚霞,但臉脹決不是盛容怒色。他用劍向文俊一指尖聲喝道:「你……你這賊!乘人不備突下毒手,姑……少爺給你拼了!」

    文俊寒著臉,將小船向左一擺,哼了一聲,說:「武陵大俠豪發未傷,八蚊龍全軍盡沒,屍沉江底,告訴你,閻王會必不肯甘休!有種的盡可能到江湖上宣揚,承認是你們所為,在下可不願引火燒身,惹不起雙凶一霸,少和我囉唆!

    兩船相距三丈外,將要交錯而過,文俊猛地丟下雙槳,凌空縱起,以「餓鷹捕免」身法向文筠撲來。

    文松在船後急叫「梅兄請勿誤會!且聽……」

    聲未落,文筠已一招「笑指天南」向文俊劈面點出,輕飄飄地毫無勁道。

    文俊淡淡一笑,身形突向左滑出近尺,長劍落空,他已閃電似的向下疾落,右手扣住文筠右上臂向懷裡一帶,左手已將艙面上自己的包裹挽住,雙足一點艙面,放了文筠,身形向後倒飛。

    這時,小舟已遠飄出十丈外去,文俊半空中使出「蒼鷹翻雲」身法,將身形轉正,將包裹掛在頸下,落在四丈外江面,手腳運足神功,向水面疾拍,「呼拍」一聲,身形倏起近丈,以飛隼投林」身法向小舟俯衝而下,距小舟有兩丈餘,足一沾水面身形再起,箭似撲入船中。

    文筠被文俊握住右臂挽入懷中,又羞又急,「哇」一聲尖叫,丟掉劍,以手掩面,像是哭了。

    直待文俊「咦」了聲驚叫,才放開手,正好看見文俊用「飛隼投林」身法衝向小舟,並兩次縱起,這凌波飛翔之法,把兄弟倆都驚住了,文筠不但沒哭,反倒笑啦!

    文俊一上船,抓起雙槳扭頭叫道:「這東面乃是非之地,快走!用不著你們麻煩,滅門之禍犯不著招惹,青山不改,後會有期。」雙手一用勁,小舟如飛而去,瞬間便遠出二十丈。

    文筠急叫:「哥哥,快追!」

    等文松將舟轉過來,文俊已遠出七八十丈外去了,文松道:「妹妹,算啦,追也是白費勁,你不看他小舟的去勢嗎,宛如破空飛去,分明他正以內功御舟,人家太過高明,迫不上的,再說,他那一身藝業,既不願留,豈是你我所能留得住的?

    又隱寒深意嘻嘻一笑道:「就算追上了,你還是找他拚命,我何苦來呢?」說完,又是一笑。

    文筠臉泛朝霞,淬了她一口,說:「你胡說,誰給他……他那蠢………蠢……拚命啦?

    粗手粗腳要吃人似的,我才犯不著和他動手,不管,快追。」

    文松笑道:「誰教你扮著個公子爺呀!怎能怪人家粗手粗腳,這次沒點你的袕道,人家手下留情,你還不領情麼?」說罷,哈哈一笑。

    文筠羞得轉過身過,嗅得「你再胡說,回家我稟告爹爹,哎呀!糟!他不在太平口靠岸,順江而下啦,看來他不想乘我們的大船了,唉!」

    文俊有了自己的小船,雖看見文松兄弟的大船泊在太平口,也不願打擾他倆,反正順江而下,小舟比大船還來得更快些。而且,文筠那小伙子有點娘娘腔,脾氣又執扭得很,何必和她生氣。

    他雙手一加勁,悄然滑過太平口。

    這一帶江面雖仍在群山形成的平原裡奔流,但水勢已稍弱,遠離太平口,已不見後面有船追來,他放了心,便扶住一支槳權作舵用,在後艙坐下,解開包裹取出肉餅充飢。

    他那包裹裡全是熟肉餅,別無長物,預計在十天半月內,絕不憊缺,所以他不急於趕路,想起剛才那陣斯殺,不由心中暗笑,他想:「閻王會徒子徒孫滿天下,原來都是膿包,看來閻王會也沒什麼了不起,這次到閻王爺,非鬧他個天翻地覆不可。」由於他這一大意輕敵,險些掉小命。

    第三天午後,酷陽似火,晴空萬里。

    小舟輕輕滑過螺山。這一一段水面因上游有洞庭湖調節水量,顯得特別平緩。他懶得動槳,任由小舟順流飄下。前後二十里江面一望無際,三五帆影點綴其間,這一葉小舟悄悄下滑,令人看了即生無限的寂寞和蒼茫之感。

    這一帶正是漢未三國交戰之所,由此至赤壁古戰場已是不遠。

    文俊正怡然脫掉破上衣,露出上身白玉似的突起的肌肉,手扶槳柄,躺在後艙閉目養神。

    猛聽右岸傳來一凌厲的長嘯,相距二里左右,入耳十分清晰,接著傳來數聲慘入,似是臨死哀鳴。

    他耳目之聽有異常人,聞聲暮動心腸,心說:「岸上定然發生慘事,莫不是那些武林敗類在殺人為樂麼?這事我得管!」想管就管,抓起船槳雙手一緊,舟箭似向右岸衝去,片刻便到了岸邊。

    這是一處平原,幕阜山餘脈遠存百里外,村落星羅棋布,茂林修竹與金黃色的稻田相同,舉目只能看出一兩里遠近。

    文俊泊舟是一個小蘆蕩,岸上景物無法入目,他心中焦急,也不管將小舟擱在泥沼裡,上衣也沒這穿,抓住天殘劍別在腰間,由蘆葦頂端飛出,向嘯聲處急撲,迅如星火,快似流夭劃空。

    越過兩道矮林,和百十畝稻田,迎面是一座翠竹環繞的莊園,真怪!這一帶的村落,通常三五百戶聚居,但這所莊園卻只有十來戶人家,顯得孤零零地,臨江這一面,有一座出入棚門鬧得緊緊地,裡面傳出輕微的哀號的聲吟,令人心弦大震,這聲音太慘了。

    文俊渾身爇血沸騰,猛撲棚門。

    他一到,棚門突然向內拉開,出現一個白髮蒼蒼的老怪物,這個人穿兩截灰色對襟勁裝,背後斜插長劍。臉上皺紋密佈,陰沉沉邪惡的山羊眼令人望而生悸,勾鼻,大嘴,尖額,山羊鬍,陰陽怪氣地迎門而立,沖文俊冷哼了一聲,陰沉沉他說:「那條線上的?休淌這趟渾水。」

    文俊身形倏止,也陰冷冷他說:「見者有份,你管我是線上還是線下的,讓路!」

    老怪物短白眉扔一揚,厲聲罵道:「小狗!卅年來敢在鐵鷹爪老人家面前無禮的,以你這小狗為第一人,通名上來,老夫要剝你的皮,」說完,跨出莊門,一步步向文俊走來。

    文俊氣往上衝,老怪說要剝他的皮,教他如何能忍?虎目怒睜,也厲聲說:「小爺愛管不平,你這老怪人狂妄得可以,我得卸你的狗爪,通名上來。」

    鐵鷹爪獰笑道:「連我老人家的名號你也弄不清楚。憑這你就該死,老夫周家湘,你準備到閻王爺處告狀就是:「說完又欺近數步,雙方距離已拉近至五尺。

    文俊屹立如山,一面凝神戒備,一面說道:「名不見經傳,口氣卻唬人,你在這兒有什麼勾當?說!」

    鐵鷹爪怒叫道:「勾當!滾的蛋!處治判徒,用不著你這小狗關心,連你算上,拿命來吧!」右手五指如箕,一招「白猿探爪」迎腦抓到。

    文俊到底江湖經驗太差,一中的處治叛徒,便不想管這檔閒事,不再追究原因,爪到,他一閃一滑,人已脫出影外,冷冷他說:「既呈處治叛徒,小爺不管這事,別張牙舞爪,小個走了就是。」

    鐵鷹爪一招走空、惱羞成怒說:「小狗,你說得輕鬆!說來說來,說走便走,你道令主座下人物這樣不中用嗎?要走也成,留下腦袋便可。」

    文俊本已轉身,一聽「令主」二這了,倏然回頭,虎目中神光閃閃,寒著臉冷冷地主道:「又是閻王令的走狗,怪不得你敢如此放肆,留下你的狗頭,小爺也不會饒你,」聲落,雙手箕張,「餓虎撲羊」向前猛撲,急似驚雷,快如奔電。

    鐵鷹爪不知利害,冷哼一聲,雙手屈起如鉤,猛向外翻,要抓文俊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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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3:57:34
第 六 章
[3]




    八形身法中,先出形,再由敵人的化解招式中,突變殺招,假使對方身形一動,攻勢即綿綿而出。

    文俊雙手倏沉,向上反拍,雙足急似奔雷,左掃右喘,向鐵鷹爪胸前和肋下攻到,他的膽可不小!

    鐵鷹爪吃了一驚,沒料到小伙子在這接觸的瞬間,突然中途變招,險些著了道兒,總算詭秘,他雙手一收,雙足疾點倏然暴退,豈知虎撲身法正是手足齊用的殺著,文俊已如影附形跟蹤追擊得鐵鷹爪手忙腳亂,倉卒間攻出五爪踢出三腳,退避丈餘外才穩定身形。

    鐵鷹爪一時大意,幾乎失手,憋得怒火如焚,心中凜然一震,他知道小伙子身形怪異,招式詭秘,巧打絕佔不了便宜,他要畢生功力硬拚,局勢一穩,暮地大吼一聲,一掌猛然拍出,左手五指微屈,一晃一伸之間,幻化出十餘爪影,一招「雲龍現爪」,向文俊胸腹抓去。

    文俊,錯步旋身,不接爪接掌,突然一掌拍出,「拍」一聲暴響,內功接實,兩人同時疾退三步,兩人相距不到五尺,這種以內力硬拚的比鬥,觸之下優劣立判,文俊毫無異態,鐵鷹爪卻胸色鐵青。

    文俊不讓他緩過氣來,說:「再拼一掌試試吧!」

    雙手提到胸前,一挫身,突向前一撲,看他緩慢;其實,真力貫於雙臂,這是「瘋熊博虎」有過有攻的殺著。

    鐵鷹爪怎肯示弱?喝聲:「來得好!」也一挫身形,一招「推山塞海」向前迎去,「蓬」一聲悶響鐵鷹爪蹬蹬蹬連退五六步,臉色死灰,文俊上身晃了幾晃,他只是覺得雙掌被鐵鷹爪五指掃過有點灼爇而已。遂叫道:「老東西,再來兩爪,小爺看你到底是鐵還是泥。」聲落,人撲出勢如瘋虎。

    鐵鷹爪驚得屁滾尿滾,他那鐵爪可以抓石成粉,在那招「推山塞海」將和對方雙掌接觸時,向下一抓,只覺對手雙掌堅如金剛,一股渾雄力道直衝內腑,震得他五臟翻騰,胸前作惡,顯然內臟受傷,文俊再一攻撲,他可心驚膽跳,顧不得丟人現眼,發出一聲長嘯,扭頭便跑。

    文俊既和他是閻王令的走狗,怎肯罷休,叫道:「要逃麼?今天別想!」閃電似跟蹤而入,一進棚門,迎面是兩問倉房,青石雨道繞房右盤左旋,不能不隨房舍施轉,鐵鷹爪輕功已臻上乘,三轉兩轉便脫出文俊掌指所及範圍。

    文俊心中大急,腳一加勁便拉近了五尺,鐵鷹爪轉過一座屋角,見前面站著兩名持刀大漢,急叫道:「孩兒們快上,擒住他!」話沒完,他已逃過另一屋角去了。

    兩大漢一頭霧水,正想發問,文俊已經到了,他已聽清鐵鷹爪的話,知道這些傢伙都是閻王令黨羽,先下手下為強,這時已經沒有理可主進,不等兩名大漢分清面目,他已手下絕情,兩聲慘號過後,一名大漢腦骨盡裂。另一名連人帶刀撞在牆上,腦袋砸個稀爛。

    文俊斃了兩大漢,鐵鷹爪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他不管東南西北,向裡面闖,拐個兩個屋角眼前一亮,曬場上的慘象,令他毛骨驚然,玉面勃然變色,氣湧如山。

    曬場不大,約有兩畝見方,一條小徑直抵正南莊門,北首是一所大院,兩旁是稍矮的房屋,大院門打大開,有兩勁裝大漢神色緊張地橫刀戒備,曬場的景象,令人不忍卒睹。

    靠南一連躺著八個身無寸縷的壯年男女屍體,渾身血肉模糊,近西面是四個男女老人屍體,腦袋跌在三尺外瓜棚下,東西是九個男女娃兒屍身,天靈蓋被鈍器拍碎,腦漿流了一地,中間是兩條橙,一根木柱,地下鮮血還未疑結,腥紅觸目,橙上是兩具鮮紅的屍骸,血漿佈滿全身仍在緩緩下滴,木柱頂端的掛鈞上,垂著兩掛紅色奇物,頂端是兩束頭髮,那正是兩具剝下來的入皮。

    血腥中人欲嘔,慘象淒絕人襄,饒你是鐵石心腸,也痛的心酸。

    文俊只覺得頭皮發炸,怒火直衝頂門!仰天發出一聲悲嘯,形如狂獅。

    兩人漢剛才接到鷹爪的警訊,正凝神戒備,文俊怒極了猛撲,兩人大吃一驚,同時大吼一聲掄刀劈面便砍。

    文俊怒急攻心,快似電光石火,一滑一扭便搶近兩人身前,雙手一翻,猛地一把抓住兩大漢的手腕,「當當」兩響,單刀墜地,隨即怒吼道:「天理難容,你們也得死!」

    身形一旋,兩大漢成一左一右二翅,砰砰兩聲悶響,院門大兩大的截斷,肚腸四方飛濺,又慣下石級,兩截上身也了肉餅。

    文俊扔撣屍駭,向裡急奔,轉過屏風,正好與大廳下搶出的六名凶人相遇,在院裡狹路相逢。

    領先的是一個身材奇偉,握著一條烏光閃閃粗大鋼鞭的獰猙惡在漢,兩人一照面,大漢倏然止步,厲叫道:「什麼人,令主的家事誰敢過問?你想怎樣?」

    文俊粗野地嗅目大吼道:「滾的家事!曬場的男女老少是你們所殺麼!可還我一個公道!」

    大漢凶睛怒突,乾指破口大罵:「小狗住了!大谷大爺面前,你敢狂吠討公道,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麼?用得著大驚小怪,連你也算上。」鋼鞭一場,正待進步出招。

    「且慢!」大廳內傳出一聲叱喝,踱出兩個高大人影。

    大漢連忙收鞭,躬身行禮說:「是!」退到一旁。

    文俊將天殘劍改插在肋下腰帶,一面打量來人。

    先頭那位年在四十上下,高大雄壯,三角臉,朝天鼻,吊蟲眉,雙耳招風,一雙眼深陷在眼,發出閃閃綠光,嘴突牙張,留了幾根鼠鬚,端的獰惡已極。身穿青緞子緊身功裝,足踏薄底快靴,腰下懸著一把似劍非劍,寬僅三寸的奇異兵刃。負著手大刺刺地走也階來。

    文俊隨恨海狂人苦練了一年,對武林各門兵刃和奇門怪藝,都有相當的認識,見了這種兵刃,心中一驚,暗說:「這是塞外門兵刃抑魂十八武,我得當心。」

    綠眼人喝住自稱谷大爺的大漢,一面走一面打量文俊,在文俊身前一丈站定,突然點頭嘿嘿一笑,扭頭向一同出來的鐵鷹爪問道:「周兄所說,莫非是這小子?」

    鐵鷹爪躬身恭恭敬敬地答道:「正是這小子,在下無能,抵擋不住,請歐爺原諒!」

    「小子!」

    綠眼人問文俊,聲調冷冷冰冰地毫無人氣,道:「你知道你做了些什麼事?你出道有多久了?」

    文俊聲色俱厲他說:「用不著問這些,隻身你討公道,曬鼓場的屍駭,他們所犯何罪呢?你們還有人性麼?」

    「小伙子,你真是孤陋寡聞,誰不知令主在江湖的規矩,這莊中的兩個叛徒,一年前還是令主的臂膀,想不到竟膽大包天,擅離閻王谷,洩露谷中機密,按谷規自該剝皮示眾,你還是少管閒事。」

    文俊嘿嘿冷笑道:「原來如此,二三十條人命犯了你們的谷規?連老婦稚子俱遭荼毒,閣下可算得天下僅有的狠人,簡直行如,閻王谷的人不遭天報,實出人意表。」

    「更狠的人你還沒見過呢!」

    綠此人大笑不已,聲如鳥啼,又道:「我綠眼鬼主歐天報還算第三流的狠人,你總有一天知道那一二流的名手的,我看你人才一表,武功也不錯,目下閻王谷正欲招攬天下豪傑共商大舉,爭霸武林,如能隨我晉見令主,自有你的好處,你意下如何?」

    文俊怒極反笑,哈哈之聲直透雲霄,笑完,說道:「姓歐的,你要小爺像你一般殺人剝皮?你簡直白作夢,哈哈!」

    綠眼鬼怒叫道:「住口!江湖中綠眼鬼的名號一定已驚天動地,你這小畜生敢在我眼前口出不遜,已是該剝皮示眾,今天要不投本谷效力,你將死於葬身之地!」

    文俊詭秘地笑道:「要答允效力並不難,只怕有人不答應。」

    「誰?說出來!」

    文俊用手一指自己,厲聲說:「我,今天我先替三十條人命報仇。」聲落人閃,猛撲向綠眼鬼王。

    一旁的鐵鷹爪和便鞭的谷大爺兩旁突出,一鞭兩爪向前一進。

    文俊看院中地方太小,動起手來對自己頗為不利,他這首先搶攻,招式並非實招,而是以進為退之計,鞭爪未到,他已身形暴嫁,奇快絕輪,恰好兩側搶撲的接個正著,他恨上心頭,出手不留餘情,兩聲慘叫一起,兩具屍駭向綠眼鬼飛到,他已經掠出大門去了。

    文俊一到曬場,背後的綠眼鬼王也到了。

    文俊氣沖牛斗,聲齒叫到:「畜生們!一報還一報,你們也得死!」迎著縱來的綠眼鬼兒出一招「撼山攪海」拍出兩掌踢出三腳。

    「你是腔恫人?嫌命長嗎?」

    綠眼鬼王大吼,雙掌上按下拂,輕描淡寫便化去這招腔恫派金剛掌的絕掌。

    「你管不著,看招!」左掌斜折,右掌一旋一按,攻出一招,「伏虎降龍」內勁虎虎生寒。

    「少林的菩提掌!你是何人弟子?」綠眼鬼駭然驚叫,斜飄三尺,一掌斜切文俊右時。

    「如來佛的弟子,專攻你這惡鬼!」

    一面說,又一招「慈航普渡」雙掌先後斜掠而下,猛攻肋下和丹田,看似緩慢,其實快極,真力直貫指稍,也是少林家數。

    菩提掌又名降魔掌,乃少林無上絕學,其掌法並無關聯,而是少林所修的菩提神功,方是關鍵所在,功力已登堂人室的少林僧人,籍掌法發出神功,暗勁所至,可化石成粉,外人稱菩提掌霸道神奇,其實大謬。

    綠眼鬼乃閻王谷中有數高手之一,江湖中大名鼎鼎。出名心狠手辣,端的凶名,他起初一見文俊使出菩提掌。本來心裡凜然,故不敢正面化招,只有僅訪出手,侍文俊連攻兩招功力不足,無法傷敵,綠眼鬼心中大定,便放膽搶攻。

    他閃開「慈航普渡」摹地大吼:「小狗不從,等會兒教你粉身碎骨。」狂怒之下,攻出兩記殺著「手揮五弦」「五丁開山」立將文俊迫退三步,一揮一拍之下,罡風迸發,令人若裂,端的利害。

    文俊看這惡鬼所發勁道兇猛已極。罡風直迫膚髮,知道自己內力不如人,硬拚準得吃虧,便展開八形身法中的「蛇纏滑」與鬼王周旋,扭閃擰滑快如電閃,以柔道配合搶攻,好幾次迫近鬼王身畔。

    可惜綠眼鬼王實在了得,在刻不容發中出招自救,三個照面過去,各自二十招以上。

    綠眼鬼王打出真火,乘文俊「雙盤手」一招未撤之隙,猛一挫腰,雙掌先分而後俞,「雙撞掌,』疾拍,將文俊罩在掌形內,真力疾吐。

    好文俊,一招「天王托搭」向上一蹬,人已伏下貼地而行,鬼王的掌風掠背而過,八形身法中的「虎尾剪徑」唉出,雙手著地,雙足急掃敵退。

    綠眼鬼王一擊未中,身形橫飄五尺,躲過下盤致命一掌,薑是老的辣,他已猜到文俊雙足掃出後,必無法變招,在側轉的同時,掃掌全力向後猛揮。

    「蓮」一聲大震,只打得三合土的地南碎泥四濺,震了個徑尺大坑,深有八寸。這一掌要讓他擊實,不成肉餅才怪。

    八形身法每出一式,皆是攻擊的前奏,一半便變殺招,綠眼鬼那知其中奧秘?他掌勁剛出,文俊已手足齊進,身形凌空平升五尺,半空中一扭身,一掌拍出,直取綠眼鬼肩腫,內勁席捲而至。

    綠眼鬼吃了一驚,倉促間收掌向上反拍,餘勁盡吐,「拍」一聲巨響,勁道相接,他這一掌只有六成餘勁,比文俊全力一擊不同,勁道一接,身形踉蹌退後三四步。

    文俊究竟年歲太輕,功力相去太遠,竟被震飛丈外,但毫未受傷,身形剛落地,恰好背部全露在一名大漢腳

    這傢伙鬼迷心竅,晦氣星照命,只道有便宜可乘,一聲不吭,一刀扎向文俊產背心。

    文俊經恨海狂人一年陶冶,培養出超人的機智和魄力,臨敵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眾人的一言一行全都瞞不了他的耳目,那鬼迷心竅的倒霉鬼動手偷擊,怎能夠呢?身形只一扭,大漢鋼刀落空,身子向前衝進兩步,背部倒暴露在文俊眼前。

    文俊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按在他的背上勁道驟吐,大漢悶聲哼一聲,心脈立被震碎,屍身向前飛出丈外,「叭嚙」一聲,鳴呼上西天了!

    這不過是泛眼間事,等眾人驚覺時,文俊已形如瘋虎,向綠眼鬼撲去,綠眼鬼倉促中接了文俊一掌,震得真氣浮動,他心中駭然,也赫然震怒。心想:這小畜生,不但內功修為不錯,且身法詭異,快逾飄風,滑溜如蛇,假以時日,非栽到他手中不可。看來不用絕技,實不易取他的性命。

    念茲,恨上心頭,吸及一口長氣,雙掌運神功,提至胸前,掌心向下,從側方看去,可以看到他的掌緣其黑如墨,掌背筋肉不住怞搐顫動,他的鬼臉上也泛上殺機。

    這傢伙出身涼州,有一半西域人血統,練就奇毒無比的黑沙毒掌,還有每發心令人驚心動魄的淬毒懾魄漂。

    這兩種東西,平時他極少使用,出手但取人命,江湖人談之色變,而且他是閻王令的走狗,等閒人絕不敢招惹他,他那外門兵刃抱魄十八式,也有過人之處,所以在閻王令眼中,他算是個得力助手。

    文俊在前急撲之瞬間,已看出他掌綠發黑,和臉上獰惡的神色,心中暮地一動,暗說:

    「這惡鬼練了黑沙掌,可能浸有奇毒,我得小心了,且先逗他出手瞧瞧。」

    撲到的速度奇快,在綠眼鬼王六尺遠,突然一扭腰,雙足一盤一點,像條繞樹靈蛇,由綠眼鬼王身側閃電似掠過,一陣奇勁而略帶辛辣的掌風,在分身側一湧而過。

    原來綠眼鬼王等文俊撲身前六尺,突一翻腕,緩緩地拍出兩掌,他的功力己登堂入室,別說被掌打實,沾上掌風也吃不消。

    黑沙掌本身毒性劇烈,但這傢伙用奇毒的毒汁浸過雙掌,用藥物和內力迫聚膚內,只消一用勁,以內力將氣迫出,中者無救,屍身變黑,逐漸毒爛。

    假使讓他的雙掌沾上,別說毒汁,就他那三十年的掌上渾雄內勁,也足以令對方內腑盡裂,筋骨粉碎。

    文俊雖知黑掌的竅門,卻不知綠眼鬼王的掌上另有鬼怪,他智慧過人,不敢輕進,在千鈞一髮中,突用蛇纏滑身法避開一擊。

    綠眼鬼王心中大駭,暗說:「這小子身法詭異莫測,竟能在直撲之下,突然折向而行,留在江湖中將是一大禍害,饒他不得。」

    便向鐵鷹爪一打手式,突然四周內勁怒吼,一劍一鞭四把鋼刀繞著文俊急急遊走,將他困在中間。

    綠眼鬼王嘿嘿獰笑,一步步走近,陰沉沉他說:「小狗,你別打算逃跑,今天你死定了,明年今日是你的週年忌日。」

    身形向左一晃,左掌倏出,暮地一掌劈出,幻成十餘隻漆黑掌影,直攻文俊胸腹。

    文俊仍不敢硬接,「拂雲手」閃電似的劃出,身形左閃,攻向綠眼鬼王腕脈。

    就在他身形暴閃的同時,猛聽身後勁風烈烈,響起一聲暴喝:「此路不通,退回去!」

    文俊聞聲知警,撤招旋身,猛地「虎尾腳」疾掃身後。「呼」一聲響,鋼鞭掠頂而過,接著一聲慘吼,谷大爺雙腳齊膝折斷,望後便倒。

    文俊一腳得手,突覺腦後生風,他聽覺靈敏,猛地晃肩放身,一掌斜切而下。身後正是綠眼鬼王。

    「撲」一聲悶響,兩人小臂相交,文俊的左胸已按上了一隻黑色巨掌,要躲已經不及了。

    綠眼鬼一招得手,真力驟吐。文俊「嗯」了一聲,身形暴退近丈,胸前粉紅色的,現出一隻黑色掌印,他未穿上衣,看得十分清晰。

    綠眼鬼心中狂喜,他狂喜著跟蹤追撲,說:「小子中了我的黑沙毒掌,你死定啦!」伸手便抓。

    文俊挨了一掌,只覺胸口以甜,眼前發黑,有點暈眩之感,心中暗叫:「完了!」

    可是他天生奇材,體內玉漿所洗的筋骨不同凡俗。這一掌如換了旁人,早已筋骨碎裂,但他仍然靈智未失,真力未損,求生的本能魂著他,怒吼一聲,一閃身,將他身後撲到的一名大漢扣住肋下,五指深入內腑,喝聲:「不見得!」劈面向撲到的綠眼鬼王扔去。

    人一扔出,身形拔起三丈,於空中展「蒼鷹回雲」身法,折轉身形向屋頂掠出,快如流星移位,一閃即沒。

    他這半空中折向飛翔的絕頂輕功,把在場的惡賊驚得呆住了,直等到他身形消失,眾賊方如夢初醒。

    鐵鷹爪叫道:「歐爺,快追!」

    綠眼鬼王丟下同伴屍身,喝道:「人家去遠啦!追也沒用,這小子的身法怪異,端的可怕,挨了我一起重手。仍能輕易脫身,假以時日,恐怕武林中能制他的人寥寥可數。」

    「咱們不將他除去,不等於放虎歸山,日後……」

    綠眼鬼不悅地問:「你不信歐某的掌力?」

    「家湘不敢。」

    綠眼鬼王冷冷他說:「諒你也不敢,他挨了一掌,功力再高明也挨不過半個時辰,就算江湖醫聖未死,也救不了他的小命,咱們走。」

    文俊穿房越房而走,心中暗暗叫苦,他只覺得胸前作惡,頭腦昏沉。其實這都是他心中鬧鬼,被「毒掌」兩字震駭得六神無主。

    由綠眼鬼所佩的拘魄令,他想起恨海狂人所提到的「腐屍毒功」綠眼鬼王定是塞外人,手上有腐屍毒不是奇事,所以他感到心中絕望。

    他的筋骨被玉漿浸潤.九如心法又替他易筋洗髓,本來百毒不侵,一年前峽谷歷險,千年巴蛇毒涎也未將他毒問。可見腐屍毒對他並未發生作用,但他心中一絕望,而且在最遷怒之下抓破一名大漢胸肋,並將他扔出阻住綠眼光上妄動無名。

    在脫身逃走時又施展。『蒼鷹回雲」身法,以致妄用津力,掌毒乘譏內侵,尤其心中絕望一事,最為武家所忌,心神一懈,萬念俱灰,神難也難挽回心死之人。

    幸而他到底是有基的奇人智並未盡失,不敢走原路奔回小舟中,往南疾走十餘里,方繞道返回泊舟之地。半盞茶時分,掌毒對他的侵擊還無大礙。

    這時他已力盡筋疲,奔馳了二十餘里,只感一渾身發軟,腐屍毒已節節內侵。

    左胸有四條主要經脈,即手太陰肺經,足大陰脾經,足厥陰肝經和手厥服心包絡經,距心定最近,他感到左半身漸漸麻木不靈。

    由岸上到擱在淺泥中的小舟,有三丈之遙,還得縱高丈餘。方能超越密麻麻的蘆葦,他已經力道盡失,漸人昏迷之境,本能地吸入一口長氣,拼全力向前縱出。

    「膨」一聲摔在小舟中,他眼前一黑,噴出一口鮮血,立即失去知覺。小舟被奇大的力道一震,突向外一聳,直飄出兩三丈,滑出沼澤,慢慢順水向下游漂去。

    不久,距岸愈來愈遠,江面廣闊,這一葉小舟誰也未加注意。直至紅日西斜,倦鳥歸林,小舟漂近陸溪口,尤其被人發覺。

    在太平口,韓文松兄妹登上大船,文筠小姑娘的一顆芳心,已被那冷做而俠骨慈心的文俊所吸住,無盡的情思,已追隨那逝去的小舟,再也無法自拔了。

    他隨乃兄邀游四海,舉目江湖,人海滔滔,就找不出一個超絕環字意氣相投的意中人。

    小姑娘芳齡二八啦,再找不到婆家,說不定得做老處女了。

    大明婚律,十四歲就可以結婚,永樂帝和徐皇后大婚,皇后也只十五歲,武林人物大多晚婚,但極少超過二九年華。

    在這宜昌府,小姑娘看著文俊,檻樓的衣衫,拖不住他那絕世的風華那一身天生做骨,合了小姑娘的心意,可惜她那時易鋇而妝,未引起文俊的注意,遺憾而至。

    她的性情也夠高做,而且眼高於頂,這也是才藝雙絕的女兒們的通病,無可厚非。

    她的想法很天真,只許自己高做,卻不願人家也高做,她想折服文俊那高不可攀的凌人傲氣,以便叫他乖乖就範,所以處處故意用言語相激。豈和文俊不吃她的釣餌,毫不相讓,教她無所施其技,反而漸漸地敲開了她的心扉。

    在江口兩入一交手,文俊這木頭人糊塗蛋,不知他是女兒身,點了她的侞下期門袕,還道她內功到家,可以用真氣閉袕呢!真是糊塗得可以。

    期門袕在直侞二肋端一寸五分,豈是男人隨便動的?

    可把她氣得要找文俊拚命,其實拚命是假,那一點嘛,可把她的心扉點開了,要找文俊親近是真。

    一個時辰後,兄妹倆的袕道自解,小妞兒便撤起賴來,迫著文松非將文俊找到不可。文松無法,只得將船向下游劃,在宛如以西十里左右,果然找到文俊所乘的小船。

    這小船本是他個自己的,一看便知,船無人,只有文俊所留的小包裹。

    兄弟倆大驚失色,只道文俊有變,小姑娘更是心如火烙,跳入船中要獨自到上游一探究竟,文松吩咐家丁將船泊在太平口等待,兄妹倆鼓舟上航,果然遇上了。

    小姑娘,看文俊無恙,心中大喜,老毛病又來啦!裝腔作勢要找文俊的麻煩。不想文俊的藝業比她高名得太多,她又無心為敵,只不過虛應故事而已,不然文俊也不會那麼容易搶入艙中。

    他那五靈之掌搭在她的玉臂上,四個指尖一拂之下,恰好在她的玉侞旁掠過,一挽之下,小姑娘如觸電流,渾身發軟,倒在他懷中,一陣無可抗拒的男性體氣,董得她像一跤跌在雲端裡。

    文俊可像個木頭人,搶了包裹,一走了之。

    她又羞又急,六神無主,追之不及,只好懊悔地返回太平口。她愈想愈不是味,神魂顛倒,坐立不安。

    文松更是感激,要不是文俊及時出手阻攔,自己冒昧和八蛟龍為敵,說不定人未救得反而惹下滅門之禍。

    小姑娘實在耐不住津神上折磨,催著哥哥不分晝夜向安慶急趕。

    文俊舟過石門後,即徐徐放舟下浮,故雙方相距百十里而已,誰也未料到又能碰頭。

    落日餘暉灑在江面,水天一片橙紅,兄妹倆站在船頭,默然相對,船近陸溪,江心出現一座小島,船向左面水道一瀉而下。

    小姑娘仍是束髮儒衫,黛眉深鎖,英風心失,顯得心事重重,用纖纖玉手輕扶船舷,星目緩緩掠過江面。

    突然,她若有所見,神色緊張地脫口驚呼道:「哥哥!快瞧,江心那隻小船看去無人,像是他的小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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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3:58:11
第 七 章


第 七 章
    文松定神看去果見三里外江心漂流著一隻小艇。不時隨移轉側,顯然艇中無人他心中一動,說:「有點相像我們探個究竟。」

    聲落,人已奔至船後縱落小舟,向船樓叫道:「三伯請等候。」

    文筠比他更急,三把兩把把將攬繩拉脫,文松駕起雙漿,小舟箭似向下游射去。

    兩舟將是接近,文筠在前面首先看得真切,金黃色的晚霞灑滿舟中,灑在舟中那位上身津赤伏臥艙中雄偉大漢身上,背上腰帶正插著那只布囊,正是文俊之物。

    她驚叫一聲,雙足一點凌空撲入舟中,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古訓,一把翻轉他的虎軀,不是文俊是誰?

    只見他嘴角流血,左胸上現出一隻奇大的漆黑掌印,發散出一股辛辣而略帶腐臭的氣息,顯然是被人用絕毒的掌力所傷。

    小姑娘一聲驚呼,手一軟,坐至艙內,臉如死灰。

    文松及時將小舟並起,急叫道:「妹妹,快定下心神。看有救嗎?」

    小姑娘驚魂入袕,用手一探文俊鼻息,絕望地犯哪道:「氣息全無,死了!天!這……

    這太殘忍哪!」

    文松心中一慘,虎目垂淚,淒然他說:」妹妹,人死入土為安,他對我們思重如山,不能讓他的靈骸落到餵魚安葬。」

    文篤淚如雨下,銀牙咬得格格作響,親自抱起文俊屍體,一面跨回小舟,一面恨恨他說:「誰下的毒手呢?我不回家去了,得沿江打聽消息,上天人地,碎骨粉身亦無反顧,我要找出他的仇人來。」

    她剛回到舟中,還未將丈俊放下。突然咦了一聲說:「晤,他身軀溫爇,晶瑩如玉,似有光彩流傳,傷處亦無腐化痕跡,並不像死去啦!」

    急急將文俊放下,扣緊他的左手脈門。良久,她面露喜色叫道:「脈息又慢又弱,幾難發覺並未死去呢!快!給我兩顆護命保心丸。」

    文松扔掉船槳,探手百寶囊中取出丹丸,文紡用手絹拭淨文俊嘴角血跡,將護命保心丸納入他口中,兜上一些江水,灌入他的喉嚨內。

    文松將小舟劃向上游,向大船駛去,搖頭歎道:「你可聞到腐臭味麼?妹妹,別枉費心機了,你仔細看他胸上傷痕,就知道緣故了。這是塞外黑沙毒掌,聽爹爹說過,中者無救,而且心腑盡裂,筋骨腐化,這種歹毒掌功,江湖中甚是罕見,不知那個窮凶極惡之徒,竟會對他下這毒手,唉!晚了!」

    文筠有點不悅:「你胡說!他筋骨並未受損,內腑也未碎裂,絕不是黑沙毒掌所傷。」

    「信不信由你,只怕少林派的至寶八室紫金奪命丹也無能為力。你千萬別碰著那黑色掌印,陪上小命才冤呢!」

    這時,大船已到,船上夥計將文俊移入中艙,兄妹倆命僕婦安置多枕。丈俊仍像一條死魚,半天毫無動靜。

    文松兄妹倆在內艙伴著毫無聲息的文俊,文筠一時好奇,取過文俊的天殘劍拔出,一聲劍嘯銹影繽紛。

    文松吃了一驚,接過仔細審視,突然心中一凜,驚道:「妹妹,這短銹劍有點門道,冷氣森森,銹劍不是真銹,你可知道有關這把破銹劍的傳說麼?」

    此時文筠那有心情和他談論,只搖搖頭沒吱聲。

    文松將劍在檀木桌角輕輕放下,木桌毫無異樣,他說道:「這劍不是吹毛可斷之神物,但只消略加內力,堅無不催,你看。功行指掌,向下一按,劍無聲而過,桌角無聲中分,「撲撲」聲響跌在台下。

    文松神肅穆他說:「江湖上盛傳著早年的神劍赤焰天殘,這劍與傳說中的天殘有點吻合,劍主人失蹤四十餘年,難道這位梅兄就是劍主人的門下麼?」

    文筠吃驚地叫:「你說是恨海狂人麼?」「正是他,恨海狂人與整個武林為敵,打盡天下無敵手,至今六大門派中人仍恨之切骨,梅兄如是他的門下。恐怕」

    文筠打斷他話頭說:「不會的,恨海狂人失蹤四十餘年、失蹤前在江湖橫行了一甲子,要活到現在,至少也有兩甲子以上年紀,不可能調教出這麼年輕的門人的。」

    兄妹倆談談說說,靜靜等待變化,小丫環幾次前來催請晚膳,但兄妹都搖頭拒絕。直至初更時分,文俊仍毫無動靜。兄妹倆方淒然出艙,死了萬一之念。

    文俊昏厥半日,神智皆暈,由於他們生心已失,而且妄用真力,故爾腐屍毒乘機由微血管中浸入。饒是他的和經脈皆由玉漿洗經過,百毒不侵,腐屍毒雖歹毒無輪,只能乘他神智自亂中潛在肌肉縫隙裡,沒有多大作用。

    文筠餵了他兩粒護心丹,掬他幾口冷江水,心脈漸漸甦醒,神智自清,在文松兄妹剛離開時,他突然醒了過來。

    他睜開星目一看,感到自己處在另一環境裡了,臥的是矮腳花床,身上蓋著薄裳,兩側方格子花窗綠簾低垂,兩端各有一道朱漆小幾,近窗處有座書案,文房四寶皆備,案前一座錦墩,由格局上看,就知道並非房舍。同時他感到有些小晚動,小聲入耳,他知道是船上。

    他想抬身坐起,卻渾身無力,胸前微感疼痛,猛記起自己挨了綠眼鬼王一記黑沙毒掌,上小舟就不省人事,難道被人救起了麼?」

    勉強抬起右手,退下上身薄裳向胸前一看,驚得血液幾乎凝住了,那奇大的黑色掌印觸目驚心,一陣腐臭令人作嘔,只感到一陣頭暈,萬念俱灰。

    這種腐屍毒曾聽恨海狂人說過,中者萬事皆休,江湖中能解這種奇毒的人少之又少,看來這次是死定了!

    良久,他清醒了些,神智已復,身上並未感到痛苦,不由心中大疑,試一運氣,真氣略受阻礙,只是力道全失,胸前真氣無法流通四脈而已。

    他訝然暗忖:「黑沙腐屍毒功中者無救,甚至當場斃命,目下夜已深,我怎麼能活至現在呢?難道救我的人可解此毒麼?怎麼又看不出絲毫端倪呢?怪事!」

    他吸一口長氣,鼻端腐臭令人作惡,他的心向下一沉,長歎一聲。

    突然,他想起九如心法要決上的字:「功能易筋洗骨,任意封運吐排……」腦中靈光一閃,頓時神智全明。

    「九如心法既已練成,何不試運先天真氣,排出體內毒物?恨海狂人不是曾經說過,這心法有大用麼?他想。」

    靈台一清,求生之念頓起,便凝神靜氣行起功來。真氣化成千絲萬縷,向全身奇經百脈滲了去。

    九如真氣剛循環一周,他突然覺得週身炙爇如焚,真七環潮洶湧,上達神門,下抵尾骨,在生死玄關左近徘徊;大有豁然貫通之勢。

    他不明究理,默念真訣,神與意通,只覺真氣生生不息;在全身奇經八脈週而復始流轉。許久,灸爇漸消,一般陽和之氣散佈四肢百駭。可惜他不解其中奧秘,生死玄關未能一舉貫通。不為功力可望更上一層樓,憾之至。

    他心無旁念,不以得失為念,依然默念真訣靜靜行動。

    文松兄妹倆膳罷入艙,文筠眼尖,瞥見文俊上身已露出裘外,一尺以內白氣蒸騰,似罩一層薄霧之中,滿艙腐臭之氯全消,散佈著陣陣異香,泌人心脾。

    她不明究理,驚叫一聲向文俊撲去。

    文松也心中一震,總算他見識廣,急忙一把抓住她。文筠低喝道:「放手!他掌毒發作,快餵他護心丹。」

    文松沒鬆手,說:「你要是妄動,等於促其速死,他正在運功療毒,萬萬動他不得,你沒聞到異香嗎,豈不奇聞?你去叫小芳準備茶水爇中,這裡交給我。」

    文筠停止掙扎,神色緊張地間道:「你是說他在自行運動療毒?這怎麼可能?」

    「信不信由你,你看!」

    他輕輕走近文俊,張口微吹,白霧向旁一飄,露出文俊晶瑩如玉的胸膛,那黑色掌印形影皆無。看去文俊幾乎呼吸似已停止,但鼻孔中有兩絲白霧緩緩進出,證明他仍在呼吸。

    文松道:「你該相信了吧!他正是在緊要關頭,你要是誤解他的身軀,輕則令他真氣走岔,抱恨終生,重則立時氣逆而死。我留在這兒照應,他到艙口準備,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攏。」

    文筠舒了一口氣,放下了心,,輕輕溜到內艙,吩咐小丫環準備茶水,換了一身翠綠勁裝,帶了兵刃在艙外守待。

    二更將盡,江面上點點漁火,涼風微拂,一輪冰魄自江右由由升起,灑落滿江寒光,船離開赤壁有五六十里了,江流向北一折、船行似箭,順江直下卜暮地裡前面三里左右,升起一朵燦爛銀花,在二三十丈高空「呼」一聲暴散,知百朵銀芒耀眼生花,向四下裡紛墜。

    文筠心中一震,脫口向船口叫道:「三伯,謹慎些!前面有官軍以射旗花。」

    「筠姑娘,老朽如所料不差,那不是官軍,而是武林人物在召集黨羽,這旗花名叫一樹旗花隨雪飄。卓老二,吩咐弟兄們戒備!」

    舵樓中蒼老而渾厚的喉音一落,船上黑影亂閃,兵丸的寒光生月生輝,片刻即寂然無聲。

    不出兩里地,只見如銀月色下,下游現出無數小黑影,在水面遊蕩。而前面半里之遙,有六隻梭形小組,分兩側向順流而下的一艘烏逢急射。

    摹地裡,小艇群中響起一聲暴雷也似的大喝:「喪門劍客,三年來你到洪湖找劉某十二次之多,未免欺人太甚,這次你可如意了!大江之中,就是你埋骨之所,免得你像陰魂似的,一而再前來糾纏。」

    小艇與烏蓬愈來愈近,烏蓬裡突然響起兩聲長笑,聲狂長空,裊裊四散。同時傳出一個雄壯的嗓音罵道:「七澤蒼龍劉老匹夫聽了,荊山寶一鈞暗襲之賜,俞某不敢或忘.北斗公也勢在必得閣下腦袋而甘心,你躲不了的,哈哈,你可中計了,拿命來吧!」

    聲落,一朵藍色旗花扶搖直上,「彭」一聲爆出滿天紅星。同時兩岸共放起十餘朵同色的旗花信號。

    先前兩艘小艇以雷霆萬鈞之勢,向烏蓬撞,一時人影連閃,劍影紛飛,呼叱之聲大起。

    兩岸十丈外,各有十餘艘小艇,正快如流星向江心飛趕,下游的小黑影也近了,原來都是梭形小舟。

    文筠心中一凜,她向盾叫道:「三伯,向左避開前面。」

    「來不及了,小舟四面俱發,極難避免嫌上疑,我小心就是。筠姑娘,養氣侍志,切勿所惑,切不可捲入漩渦。

    風帆骨碌碌落下一半,船速一減,便向左移去,徐徐向左靠岸,看看要和小舟接觸。

    文松不知何時,已經換了一身月白勁裝,橫著玉蕭到了文筠身邊,對她說:「妹妹,千萬別惹這些人,剛才你已聽清他們的對話,一方是洪湖雙霸七澤蒼龍劉氏兄弟,一方是武勝關白送盟主字內一霸的門下,喪門劍客俞光乃是插翅虎耿三雄的小走狗。兩方都是窮兇惡極之徒,要有事讓我答話,你入艙照顧他。」

    他說得急促,聲調未免高了些,這時船後流失似射出十餘艘小艇,來得十分突然。

    最先一艘小艇突向大船一靠,傳出一聲老公鴨似的喉音道:「哼!誰敢直咱盟主大名?

    出言不遜,好大的狗膽。」

    一條黑影凌空縱起三丈,巧燕翻雲凌空撲入大船。

    文藥大驚,正想發話。

    一黑影已經陰陰一笑道:「盟主大名,擅道者死,留下名來,八叉湖雙杖無常刁虎打發你上路。」

    文松兄妹大駭,半晌做聲不得。

    原來耿天雄名列雙凶之下,心時卻不自在,在表面上,雙凶一霸彼此之間,總算保持了表面和平,其實明爭暗鬥之事層出不窮,三年前荊山奪寶就可以看出端倪,三人的門下互相殘殺,便宜了三音妙尼漁人得利。

    雙凶一霸各擁兵力,都想將其餘兩人連根鏟掉,無如顧忌大多,一時還不至於撕破臉皮。因此便暗裡招來群雄,發展實力,養了不少窮兇惡極之輩,在江湖中大肆活動,武林中人被他們攪得臥不安枕。

    雙杖無常刁虎,本是八叉湖的無賴武師,手中一雙風磨鋼打造的雙杖,使開來兩丈內潑水不入。

    五年前,奉耿天雄之命,到武昌府蛇山玄都觀找賽純陽大丹道人的晦氣,把武昌府鬧了個翻天沒地,名號傳遍江湖。他為人陰狠惡毒,是耿天雄的忠實走狗。

    文松兄妹在江湖歷游多年,當然知道雙杖無常的名號,不但這個走狗難惹,他背後的靠山耿一雄更為可怕,所以兄妹倆吃驚非小。

    刁虎一見兩人面現懼色,得意極了,一陣極笑,說道,「小輩們,怎不答話?剛才是誰直呼盟主大名?」「嘩啦啦」連聲脆響,撤下腰下的雙環杖,向下面喝「道:「這兒用不著你們,快助俞大俠收拾那些混蛋。」

    小舟一一飛駛而去,僅有一艘留下。

    文松跨前一步,凝神戒備,一邊說:「刁老師,你未免管事太多了吧?」他知道撞在這種卑鄙小人手中,已經無法兩全,口氣也就不太客氣了。

    刁虎笑道:「管事大多?你不服氣是麼?刁太爺不為已甚,快些自行了斷,不然全船休想有一人活命!」

    文筠忍無可忍,說:「姓刁的,你未免太狂了些,耿天雄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不許人稱名道性?小爺就不信邪!」

    刁虎辜地凶量怒突,大吼道:「住口!誰不知盟主大名列為江湖禁忌,你竟敢一而再地的犯禁,小小年紀居然活膩了。成!刁太爺成全你,通名上來,你兩人一起上,免得多費我的手腳。

    「豎起你的驢耳聽了!」

    文筠怒火沖天,向前一站,說:「小爺名叫……」

    叫字剛出,突然身後傳來一聲令人毛骨驚然的陰笑。

    兄妹倆大驚,急向兩旁一分,轉頭一看,月光下優靈似的出現了赤著上身的梅文俊。星目中寒芒四射,玉面上冷似寒冰。腰帶上插著天殘劍,正輕飄飄在緩步而來。

    他自用九如心法排除掌毒後,功力又上了一層樓。那九如心法乃佛門至高的易筋洗骨絕學,經一次創傷,多增一分功侯,經行功自療後,全身經脈皆起了極大變化,功能突發至極頂,功行功自療後,全身經脈皆直敢極大變化,功能突發至極頂,功力也就更進一步。何況文俊自幼飲用玉漿,更是相得益彰。但文俊雖感到有點異常,卻不知其中因果。

    就在文松聞警外出時,便悄悄地在艙裡淨聽,被刁虎那咄咄逼人的狂詞激得幾乎發瘋,紮好天殘劍悄悄淹出艙外。

    一聽文筠要逞強報名,這還了得?插翅虎身為黑道盟主,準得惹上滅門之禍。故發出一聲陰慘慘的冷笑,打斷文筠的話頭,一步步向勻虎專去。

    文松急叫:「梅兄使不得,你的傷……」

    文俊冷冷他說:「不打緊」,在刁虎前八尺站住了。

    這時,大船已經繞過殺聲震天,江面鬥場,緩緩向下漂了百十丈,距離愈拉愈遠,只有刁虎的一艘梭形快艇,由四名身穿水靠的大漢撐住,用撓鈞搭在大船右舷邊,隨大船緩緩漂流。

    文俊面對刁虎,卻向文松兄妹倆發話說:「別管我的事,這裡交給我,開滿帆,向下駛。」

    頓了一頓,冷冷地向刁虎陰笑道:「刁太爺,你是插翅虎的什麼玩意?」告訴你,大明天子的聖諱,我梅文俊也敢張口大叫,憑你這三分像狗的東……」

    刁虎先前聞到冷笑聲波,口如利錐,只覺心血翻騰,毛骨諫然,不由自主打一冷顫,正在心中駭然,認為船上一定有高手,等丈俊一現象;他那魁偉的身材,和冷如冰霜的神色,著實令這惡賊膽寒。

    但等他一看清文俊只不過是個侞毛未干的大孩子,便心下一寬,文俊一罵,他可氣得七竅生煙,大吼一聲,阻止文俊往下說,垂下四節雙環杖,跨前兩步怒喝道:「你找死!」左手疾伸,撤開五指,一掌向文俊頰上揮去。文俊冷哼一聲,不閃不避,直待掌距頰旁不到半寸。突然一翻腕,閃電似的虛扣刁虎脈門,右斤一伸「叭」一聲脆響,刁虎連掌也未看清,不知怎麼回事,左頰挨了一譚清脆耳光,只打得他眼冒金花,踉蹌退後七八步,要沒有船板擋住,早跌下江去了。

    文俊想不到自己這一掌有這麼大的威力,幾乎連自己也弄不清怎麼扇上的,只覺得意與神合,說打就打,果然得心應手,要不是事實俱在,他自己也不相信呢!

    一旁的文筠凝神地伸聲問文松:「哥哥,你看清他的手法嗎?是怎樣摑了惡賊一掌的?」

    「我眼花,沒看到,正想問你呢!」文松搖頭苦笑。

    「刁老師,這一掌滋味如何?你不太差勁了嗎?真是浪得虛名,哼!」文俊不屑他說著,冷笑不已。

    刁虎被打得七零八落,被文俊一激,不由惱羞成怒。惡向膽邊生,頓忘利害,暴吼一聲,雙環杖分交兩手,飛撲文俊,左手杖,「拔雲見日」,右手杖「泰山壓頂」.兩截雙環杖抖得筆直,勁風虎虎,探胸劈項,柔身便撲。

    一旁的文松兄妹也怒吼一聲,撤兵刃要欺身撲上文俊暮地大吼道:「給我退下!去收拾那小艇。不留活口!」

    聲出身動,「掙」一聲劍響,天殘劍倏然出鞘。

    他知道絕不可拖,要是施了這惡賊,後患無窮。奇妙絕輪的龍形十二劍首次發威。

    刁虎功力不等閒,可惜他遇上了六大門派束手無策的龍形十二劍,雙環杖拼怒出手,眼看要將對手斃在杖下,豈知,「叮叮」兩聲清響,一道銹劍影在他眼前輕靈地一晃,一襲後腰,勢似奔雷,勁急無比。他嚇了個膽裂魂飛,猛一振胸,身形暴起,稍遲半分,便被自己的杖尾掃中。

    他心膽俱裂,知道這年輕人有神鬼莫測之能,再鬥下去非賠上老命不可,心中頓起了逃生之念。可惜太晚了!那令人莫測的銹劍已經到了他的頂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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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3:58:34
  文俊志在必得,竟然將龍形十二劍中的殺招「梅花三弄」用上了。一招變幻萬千,共分三劍點出,每劍化為五道劍矢中者保證有梅花形的五個窟窿,躲得了第一劍絕躲不第三劍。

    早年恨海狂人怒斗武當三元觀主,便是這一招「梅花三弄」,把者道的九梁冠刺了五個劍孔,氣得武當掌門閉關五年不出,武當弟子足足五年沒敢在江湖露面。

    刁虎本來想入水逃命,豈知文俊一聲冷哼,鬼魅一般跟蹤,長劍倏揚,看去無異常,刁虎一聲未吭,額上便印出了一朵梅花。

    同時「掙掙」兩聲微響,雙環杖中間的鋼環倏然中分,四截仗頭四散落入江底,刁虎的屍體「撲通」一聲,墜入江底。

    文俊他自己也怔住了,他想不到自己這一招會有這麼大的威力,他懷疑刁虎真是浪得虛名呢,卻沒想到他在運功通毒之時,玉漿在體內被九如心決所溶合了,功力已在不知不覺間增進了許多。

    文松兄款已將四名大漢宰了,正返身縱回大船,文俊已將天殘劍歸鞘,良聲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遠離為佳,援手之德,梅文俊不敢或忘,再見。」

    他臉色已不似方才難看,拱手一禮,身形突掠出四丈外,半空中「蒼鷹回雲」斜掠,落下刁虎留下的小和膛,架起雙漿默運神功,小舟快如飛矢,直放上游殺聲震天外,只留下文松兄妹的急呼聲,在長空中久久不絕。終於愈宋愈弱,漸漸失而去。

    文俊駕小舟向上游急駛,他對插翅虎的走狗們大為反感,天下竟有這種窮凶極惡之徒,連提名道姓也犯死罪。

    另一遊起他的恨意是在三年前流溪樹林中,義弟妹不幸死在雙凶一霸的走狗們手中,這一霸就是黑盟主耿天雄。

    幸而他沒聽到先前喪門劍客和七澤蒼龍的對話,不然今夜江心中,不知多添多少魔的色,這些人都是三年前荊山奪寶的正主兒,要是勾起他的殺師之恨,不大開殺戒才是一個奇跡呢!

    相距不過二三里,舟行似箭,眨眼即至跟前。

    只見烏蓬正來去如飛,喪門劍客俞光的喪門劍寒光暴射,接近的小舟無不披靡,端的辛辣霸道,慘嚎之聲,直震九霄。

    雙方的小舟正在互相追逐,殺得難解難分。

    七澤蒼龍劉深和兄弟劉汪,正和與喪門劍同來的兩個使劍大漢捉對廝殺。

    小上舟斗舟,船上人斗人,江面上一個個黑點在分波,在水中各顯手段。

    船大小,一切奇臭招式全用不上,你一鉤我一劍硬碰硬拚,劉家兄弟佔不了便宜。

    喪門劍客好似鬼,他的計謀著實狠辣。烏蓬船有八支大槳,和六支護船鉤,船上人個個像生龍活虎,行動飛快,不但水面不怕有人襲擊,水底也休想有人靠近。他避開和對方高手接鬥,卻將七澤蒼龍的唆羅們,一船一船逐個解決。

    喪門劍客弄翻了近十條小船,得意已極。

    這時他追逐一條小船經過七澤蒼龍近旁,相距僅五七丈,他狂叫道:「劉老賊,荊山下一鉤偷襲之賜,今夜你得自食其果,你兄弟倆認命啦!哈哈!」

    在狂笑聲中,船去如飛,追逐另一小舟去了。經過另一小舟他又叫道:「徐老弟,你的對手是分水飛魚陳家謀,這傢伙水上能耐了得,別讓他溜了。」

    一陣狂笑,他已撲向小舟。

    那徐老弟一把劍十分了得;將分水飛魚追得一步步向船尾移。舟中除了兩具穿了水靠的屍身便無別人,船在江心滴溜溜打旋。

    「俞兄放心,豹子頭徐天德的劍下,要讓人溜了還成丟?聲出劍動「白蛇吐信」一劍點出。

    分水飛魚沒吭聲,一招「狂魔振翼」,避開劍,還了一鉤。

    在狂笑聲中,喪門劍客已經落在艇艄,一劍向分水飛魚背心靈台點去。

    分水飛魚腹背受敵,但仍然沉著大亂,伏身橫移兩步躲過身後劍,潑口罵道:「好不要臉啊!大爺給你們拼了。」一招「神龍掉尾」反掃喪門劍客,分水峨嵋刺斜掠而出。

    「你要臉就不要命,看劍!」豹子頭乘機一劍扎出。

    分水飛魚大驚,慌不迭撤招自救,一招「回頭望月」一圈一點,想化招攻敵。「掙」一聲響劍鈞相交,粘在一起。

    「徐太爺有的是時間,咱們泡上啊,看誰支持得久些。」

    豹子頭獰笑著,將劍向下一壓,劍尖直指分水飛魚的咽喉,假如對方想撤招,勢必讓劍矢貫喉而入。

    分水飛魚失機,被陷於被動,非比內力不可,一咬牙,凝神動氣,力貫指梢,真力用了十成,僅能將劍迫開半寸。

    喪門劍客總算不壞,並未趁火打劫。他知道分水飛魚不行,魂不了片刻,命在須臾,樂得神手旁觀。

    但他並不是完全置身事外,有意無意地將劍揮得呼呼直響,發出陣陣劍嘯,向分水飛魚示威,給予他無比的壓力,並發出一陣陰森的冷笑,徐徐他說:「你這飛魚沒有了魚鰭,還想「和我們拚命?死到臨頭,別做那清秋大夢哩!」說完冷笑連連。

    還沒等他看夠,烏蓬船上暮地傳出一聲驚叫,「撲通……一聲,有人落水,接著又是,『哎呀」一聲短促的驚呼,一名躁舟大漢跌落水中。

    喪門劍客一驚,暴喝道:「幹什麼?」

    烏蓬船上亂得一塌糊塗,有人大叫道:「俞爺,水中有人,扎手!護船鉤保不住船。」

    喪門劍客雙足疾足,身形暴起,直撲四丈外烏蓬船。

    在這一瞬間,水底也有一條好漢由烏蓬船下,向這下面潛來。

    那是去而復返的梅文俊。

    他在半里外就下了水,讓小舟自行漂流,赤著上身,腰帶中收藏著用油綢包好一粒「千日醉」,沒有什麼可帶了,水中能耐他還算高明,在水中向鬥場急泳。

    他早看清這兒的情勢,動手拉下了包蓬船上的兩名大漢,誘喪門劍客返船,再潛於小舟解分水飛魚之圍。

    小舟被兩人用內家真力比拚,壓得船首高高翅起。

    分水飛魚已被豹子頭長劍壓得氣血翻騰,手臂如同火炙,劍尖已距咽喉不到兩寸,眼看要貫喉而入。

    豹子頭臉現獰笑,真力聚於劍失,正俗將劍一舉送出。

    突然,船右水聲微響,飛起一道銀白色的水箭,來勢勁道奇急「撲」一聲響,恰射中豹子頭右肋,水珠四濺。

    這一擊力道奇重,豹子頭感到如電巨錐,痛得心脾,真氣全失。

    分水飛魚知道來了救墾,猛地大地一聲,傾全力將刺向前猛推,刺尖向前疾送。「砰」

    一聲響,豹子頭望後便倒。

    原來,他命不該絕,足跟掛在舟中屍體上,仰面便倒,半分之差,胸前沒開窟窿,但也夠他受的,玉枕骨撞在船板上,只覺得金蠅在眼前亂飛,胸前排扣被全部割斷。

    分水飛魚恨上心頭,急進兩步舉刺便扎。

    突然,半空中響起一聲巨吼:「打!」一技閃亮銀鏢直射分水飛魚後心,一條人影如同一頭怒鷹倏然凌空撲下,長劍寒芒閃縮,向小舟一掠便到。

    那是喪門劍客俞光,他回到烏蓬船,發覺水中已無敵蹤,眼角瞥見豹子頭遇險,趕忙縱來援救,半空中發鐐阻敵,人也挺劍飛撲而下。

    他快,人家也不慢,葛地」嘩啦」一聲,小舟旁突然射起一條赤膊人影,手中一道劍影一晃,向他迎去。

    「叮」「掙!」一聲脆響,夾著一聲劍嘯,亮銀鏢已經不知去向,喪門客的長劍如同撞鐘,險些脫手飛去,人也被震得上升三尺。

    隨著一聲叱喝:「不要臉!下去!聲出劍到,銹影迎胸灑到。

    喪門客大駭,想不到自己練就一身混元氣功,凌空下擊,力道何止千斤,竟然被人一劍震起三尺,胸中氣血翻騰,看來這傢伙比自己強得多!他心中一寒,頓生退志、借那奇大的反震力道,一提丹田真氣,手足齊推,身形便向烏蓬船飛退。

    文俊一劍卻敵,看了喪門劍客借力反飛的好身手,不由心中暗暗喝采,跟蹤便追,暮地一劍點出,一招武當八卦劍絕招。「天地分光」出手,百十道劍影上下俱出。

    喪門劍客本是劍術大行家,知道這是武當絕學,還認為文俊是武當弟子呢,不由心中又驚又怒。

    在盟主手下,武當弟子不少,誰都知道六大門派暗中囊助插翅虎創業,怎又有武當弟子和自己作對,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劍影將臨,容下得他開口講話。趕忙向下一挫,攻出一招,「孔雀開屏」擋住下面攻來的劍影,身形現下疾落。

    「叮叮」兩聲脆響,手中長劍一輕,只有半截在手,驚得魂飛天外,大吼一聲將半截斷劍劈而扔去。

    但遲了半步,半截劍雖救了他一命,但右肩丟掉一塊皮和肉,鮮肉怒溯,頭頂的包頭和髮結也隨劍而逝,好險!要不是他混元氣功到家,右肩早就完蛋。

    這時烏蓬船剛往這兒劃到,恰好接住喪伺劍客的身軀,但所落處不是地方,站立不牢,「撲通」一聲,英雄落水。

    文俊的功夫未臻化境,天殘劍威力未能全部發揮,未能以內家真力擊散喪門劍客的混元氣功,僅傷了他的皮肉而已。

    喪門劍客失足落水,他只道這傢伙定是死了。

    心懸分水飛魚安危,猛一提氣,身形上升,以「怒魔翻雲」身法向後疾翻,向分水飛魚水艇掠去。

    豹子頭被屍體絆倒,人並未受傷,僅被文俊用水箭擊中肋下,內臟被震得難受而已,分水飛魚一刺扎到,求生的本能撐著他,側身長劍猛揮,將分水刺打偏,雙足連環飛起,直踢分水飛魚胸腹,等分水飛魚閃於幾招,他已乘機站起,兩人又狠鬥起來。

    這一連的狠辣的拚鬥和無數變化,不過是瞬間之事。

    兩人重新接觸,一面留心半空中的變化,文俊將喪門劍客的長劍震斷,並將人迫入江中,這他們都看清了。

    豹子頭本來就心驚膽顫,再一看文俊半空中不用落腳借力,半途翻折而回,可把他嚇得魂飛天外。

    他的功力比喪門劍客還差半籌,那裡不怕?大吼一聲攻出一劍,將分水飛魚迫退兩步,「撲通」一聲,入水逃命去了。

    分水飛魚見他潛水逃命,飛快他說:「你這簡直是班門弄斧,分水飛魚要讓你在水中逃掉,還叫分水飛魚麼?混蛋,不怕你不下水。」

    正欲跟蹤下水,文俊已落入舟中,對他說「窮寇莫追,將那些走狗們收拾掉,再說下一步。

    分水飛魚只好作罷,刺隱時後拱手謝道:「在下陳家謀,多謝兄台援手之德,請教兄台……」

    文俊阻住他說:「別客套,快追。」

    分水飛魚豪邁他說:「兄台說得是,這就追!」

    抄起來一劃一落,舟去如飛,向七澤蒼龍處追去。

    等他們以風捲落葉之勢趕到,弄翻了幾艘小艇後,烏蓬船已逃遠了。

    突然,一枝蛇焰箭沖天而起,帶著一條紅色芒尾婉蜒直上九天,在半空中暴散,紅星四散紛墜。

    江中小舟也隨著四散,喪門劍客所屬小舟紛紛撤走,殺聲漸歇,不久全然沉寂,只有七澤蒼龍剩下的八艘小艇,在江中空梭也似的往來,搶救那些落水弟兄。

    不久,八艘小舟飛駛。

    文俊坐在七澤蒼龍的小舟上,由七澤蒼龍說出這次的前因後果。

    原來三年前,群雄至荊山,找荊山老叟討取九如玉珮,在勾心鬥角爭雄長之際,七澤蒼龍不該乘喪門劍客攻擊宇宙神龍的走狗江湖雙仙時,突然加入攻了一鉤,將喪門劍客的衣袂割下一幅。

    江湖雙仙扔下他們去追三音妙尼,被玉面觀音那個怪物迫落淚河。

    由於這一阻,三音妙尼用各個擊破之汁,把奪寶群雄打了個落花流水,雙凶一霸的走狗們全都鎩羽而歸,江湖好漢們也垂頭喪氣而散,誰都沒得到什麼,反而落下深怨。

    喪門劍客不甘一鉤偷襲之辱,帶來了許多走狗到七澤蒼龍的老巢洪湖水寨,那是水落黑道好漢的本營,三年中竟去了十二次之多。

    七澤蒼龍兄弟不怕喪門劍客,卻怕他的主子黑道盟主插翅虎耿天雄。三年來寒羞忍辱躲躲藏藏,只敢偷偷地返回水寨聚會。

    他忍得,但水上兄弟可氣憤難平,打聽到喪門劍客又率走狗們來了,便在這段江面埋伏,要教訓他十二次打擾水寨之罪。

    豈知喪門劍客老謀深算,而且有個無恥的小水賊透露了風聲,也賣了七澤蒼龍,布下了天羅地網,要宰他們這條龍。小舟失八艘之多。弟兄也損失三分之一。

    如果不是巧逢文俊經過,雙杖無常引出了他們這要命無常,及時解圍,今晚不全軍覆沒才怪!」

    文俊一聽他們是長江水賊,再一聽他們曾經參與過謹山奪寶,心裡老大不高興,本想立時離開,可是船已走了十餘里,而且聽這些水賊的口氣,並不是些凶橫狠毒之徙。

    尤其是分水飛魚陳家謀,爽郎豪邁,爇情率直,到有些豪俠之風,再就是人家以真誠待他,反教他不得不留下。

    提起三音妙尼,他心中一動,三年前圓覺寺之中的情景,如在眼前。

    他對三尼對他的愛護與關懷,雖則短短三日,已經感到刻骨銘心的懷念,無日或忘。一別三年,她們也該早就將九如心法練成了,也該在江湖露面了啊!」

    等七澤蒼龍說完,便故作不經意地問道:「賢昆仲行於江湖,可知三音妙尼近年的行蹤麼?」

    七澤蒼龍道:「這事也大奇怪,雙凶一霸走狗滿天下,與隱身化外的老一輩人物,大都有些交情,和六大門派自命白道英雄更有密切來往,這些人都曾經參與搜索。時越兩年,三尼的音訊竟如石沉大海!」

    洪湖蚊劉深手口說:「那九如心法則有了蹤跡。?

    文俊心中一驚,但未露聲色,淡淡地間道:「你是說九如玉珮嗎?」

    七澤蒼龍說:「三音妙尼人既失蹤,九如玉珮當然不在,一年俞。驚天堡傳出消息,說九如玉珮上的心法已被宇宙被龍所得,來源無處可查。一年來,宇宙神龍果然未見在江湖走動,驚天堡中戒備森嚴,不留外客,看來這消失不是空袕來風,江湖上早就傳遍了。」

    劉玉接口道:「為了這事,風波鬧得不小,閻王令和插翅虎都在急於昔練武功、特色江湖奇人羅為羽翼,準備應付宇宙神龍練成九如心法後,可能會發動武林大火拚,故搜索三音妙尼的工作,已經鬆懈甚至停頓,誰知道他們躲到哪兒去了?也許她們早就遭了毒手吧!」

    分水飛魚道:「三音妙尼功力不比等鹹,彈指絕脈,逍遙香,都是霸道的玩意,要說她們遭了毒手,我可不相信。」

    文俊知道三音妙尼並未在江湖露面,便不再問,只有一搭無一搭,向他們討論些江湖異聞,武林掌故。

    五更初,船低左岸一處港叉,蘆葦遍佈很密。

    船往蘆葦叢中鑽入。七澤蒼龍說:「我兄弟東躲西藏,三天前方在這兒隱身,又被他找到了,已非安居之所,卻須選地方為良,本當款待老弟,在敝處盤桓一時,但風聲甚急,勢難如願,老弟尚請見諒。」

    文俊笑道:「在下浪跡江湖,四處為家,日下尚有急事東下江南省,不能隨賢昆仲旦夕,請益是真。山長水速,後會有期,日後江湖見面,再盤桓不遲。」

    七澤蒼龍在腰中解下一塊寸大銅牌,遞重疊文俊的中說道:「大恩不言謝,愚兄弟心感就是。如老弟不見棄,日後如有需愚兄弟之處,請將這鑄龍銅牌在水路朋友前出示,自有人通知我們,現在請去蝸居一敘。天明後送老弟起程如何。」

    船一靠岸,眾人向蘆葦中一鑽,頓時形影俱沒。

    翌晨,一葉扁舟沿江東下,那是文俊和分水飛魚,他們直下安慶,當天就到了武昌。

    次日繼續放舟東下,適逢水牛派人江中尋仇,與徐延芳兄妹大打出手。

    文俊可未注意兄妹倆的面目,義兄弟義妹相錯而過。

    大船上的東方英兄弟,正是文俊的鄰居,翠園的小主人他們倆三年前在清涼山下,並未斃命。

    他們這一錯過,日後竟鬧出許多事故來了。

    船一到安慶,文俊和分水飛魚依依分手,道聲珍重,各奔前程。

    由安慶入潛山,有水陸兩條道路,陸路自金保門官道往西走,到潛山縣再行入山。水路則由山口鎮沿皖水上航,僅有小舟可溯江而上。

    文俊在安慶停留一日,打聽潛山的消息,準備人山。

    潛山,亦叫皖公山,綿綿深沉,遠近山勢皆行潛伏之狀,故名潛山,亦即古皖伯所封之國。這就是潛山和皖公山命名由來,最高峰名叫天柱峰,為皖境三大名山之一,名頭不下於黃山和九華。

    天往峰高有四千餘尺,奇峰突出,峭拔如柱,故名天柱。峰南十餘里群山起伏處,有一座陰森險惡的山谷,周圍卅里古木蔽天,蛇蠍橫行,大白裡鬼魅幻形,時有恐怖的鬼影出沒,不但江是江湖朋友視同畏途,奇人異士亦相戒,不敢越雷池半步,它就是江湖談虎色變的閻王谷。

    在這谷中深處,卻另有洞天,谷口朝南,有一條青石大道直通谷中的一座座的崇樓,約有十里長短,其中星羅棋布著無數樓院別館,花木映掩。

    青石大道兩旁,聳立著不少木架,每一座木架,皆懸著一張經過加工,以木條撐開的入皮,迎風搖曳,令人毛髮直豎,膽小的朋友都能嚇死。

    沿石道兩旁,每隔十丈有一座石壘成的兩層碉樓,提刀掛劍的人影時隱時沒,端的陰森可怕。

    青石寨牆有四丈高,相距十丈即有一座碉樓。

    護寨河深寬各有五丈,灌滿了山洪,用水閘管住,要是閘門一開,可將谷口的天然小道淹沒。

    寨牆向兩翼伸張,直至山根兩側,左右後三面全是高聳入雲的天然絕壁,形成天險,要想由這飛崖絕壁中入谷,唯一的辦法就是變成飛鳥,不然休想。

    這是閻王寨。黑道凶神惡煞的大本營,字內雙凶之一惡名昭著的閻王令主卜世昌的老巢~

    算起來,閻王谷崛起江湖,不過近四十年的事,能有這般成就,頗不等閒,卜世昌敢於和毗領的武勝關黑道盟主插翅虎耿天雄分庭抗禮,如無超人能耐,焉能如此。

    在谷口卅里以內,那唯一的入山小道中,每隔十里就有一座迎賓別館,專負接引谷的責任,沿途警戒森戒,無不賓館派有指引,要入谷難以登天。

    令主卜世昌年已八十出頭,雖則鬚眉皆白,可是依然老當益壯,龍馬津神,不然怎敢稱陽世閻王?

    他身上有只小小黑緞三角小旗,中間用金絲繡了個「令」字,和令字下的兩根交叉白骨,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鬼皆驚的那只「閻王」令旗。

    其實這旗並不可怕,只是代表他本人而已。

    令旗到處,如同令主親臨,烏鬼王八也得乖乖聽命,執行持旗人的命令。可怕的是灰黑色的二等閻王令:式樣大小全同,只是中間那令字和交叉的白骨都是白色的。

    這東西數目甚多,塞中重要的人物都有,算得是閻羅王的色魂蟠,令旗光臨之處,老規矩雞犬不留。

    凡是接到這令旗的人,三天內必有滔天大禍。

    令主有兩個兒子,長子卜成棟,這傢伙不長進,二十年前套出閻王谷,留書說批發入山,不知所終,至今音訓全無,次子卜成梁,外號活閻王,現年五十歲,快作五十慶了。

    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生來就會打洞,閻王令生了個活閻王,並不足怪,這傢伙不但承受了乃父的與生俱來的凶狠殘忍的本性,全部接收過來,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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