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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楚言]賴定無辜情人[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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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 00:24:59 |倒序瀏覽
賴定無辜情人 作者: 楚言

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
這就是命中註定的幸福,
一旦遇上了,請務必抓牢,用心賴上………
第一眼看到她時,他就知道自己淪陷了………
一張冰冷的臉孔,一副冷傲的神情,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讓他對她產生了興趣,甚至深深愛上這個謎樣女人──韋漾舞。
只是──
如果不是他,她父親不會整整離家十八年,
如果不是他,她母親不會失去雙腿,
如果不是他,她美滿幸福的家不會在一夕間崩毀,
在一切真相揭曉時,他只能選擇離開她,即使心在淌血……
相允雷,這個可惡加三級的大笨蛋,
三番兩次毫無預警的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
然後又毫無預警的奪走她的初吻,勾走她的心,
現在竟然為了「不該由他負責」的理由,選擇放棄她!
看來,她必須親自出馬,才能找回她的無辜情人,
然後──賴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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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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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 00:25:33
楔子

  十二月的嚴冬──
  清晨四點,又黑又冷,一陣陣刺骨的冷風,無情地侵襲進韋漾舞薄薄的外套裡,一雙幾乎凍僵的手,緊緊握住一隻竹掃把,慢慢掃起被風吹落一地的樹葉。
  韋漾舞就像一隻清晨四點還在街道上流浪的貓,她的世界平凡到容易令人遺忘她的存在。
  一條寬敞的道路,除了幾個和她一樣掃著馬路的老嫗和老叟之外,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
  畢竟沒有人會有那種閒情雅緻,在大寒冷的冬夜,半夜不睡覺,出來吹風、散步。
  偶爾馳騁而過的車子,會短暫的劃破寧靜,但過不了多久,又會回復到原來的靜謐。臺北市的交通,應該就屬這個時候最為順暢。
  垃圾桶裡或許都是別人丟棄的希望,而她卻只能在垃圾桶裡尋找破碎的希望。
  明天的太陽對她來說,永遠是畫中的太陽……… 第一章

  韋漾舞手上拿著幾本書,一個人獨自漫步於校園裏。從她臉上的表情實在無法探測她此刻的心情,她的臉上始終只有一百零一號的表情──冷漠。
  她在學校裏沒有半個朋友,也不想交任何朋友。她每天會來這所學校的最主要目的只是想學習知識,不是來玩樂。有沒有朋友對她來說並不重要,更不在乎。
  她一臉冷傲的走進如菜市場般的教室,煩厭的皺皺眉,然後走到她慣坐的位子,最後一排靠窗的位子坐下。打開了今天要上的書本,認真的先預習著,絲毫不被外在吵雜的聲音所影響。
  但是──似乎有人並不想放過她。
  她不耐的抬起頭睨了一眼敲著她桌子的人,其實不用看,她也猜得出是誰。不過,她還是抬起頭看他一眼,等著他來告訴自己他敲桌子的原因。
  蘇子晙看到她,習慣性的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毫不在意地聳聳肩。
  韋漾舞不想理會,又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書。
  蘇子晙一個如陽光般的男孩,韋漾舞一個如黑夜般的女孩;一個臉上時時充滿笑容,給人熱情開朗的感覺;一個總是冷若冰霜,給人如寒冰帶雪的冷傲。
  蘇子晙想用他的火熱,融化她千年的寒冰。不過,經過三年半的努力,她臉上的冰霜似乎沒有融化分毫。他們現在已經大四了,他還有機會融化她嗎?
  剛剛還像菜市場的教室,忽然間安靜下來,變得鴉雀無聲,而蘇子晙也乖乖回到座位。
  韋漾舞隨意的抬起頭,瞥見講臺上站的是一個陌生人。
  這一堂不是陳教授的課嗎?臺上的人是新來的同學?還是新來的教授走錯了教室?她又環視一眼同班同學,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帶著仰慕的眼神看著臺上的陌生男子。
  相允雷轉過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視線掃射過全班同學,只有一個同學低著頭對他視若無睹。他十分滿意的點點頭,這表示至少還是有一個人會認真的聽他講課。
  「陳教授臨時有事去美國半年,你們這學期的這堂課由我來上。如果有問題,隨時可以提出來。」「相教授,你是新來的教授,總該先自我介紹,讓大家認識你啊!」班上一位綽號花癡的女同學提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如果你想知道的是我個人的事,那就不必了。如果你想知道的是我行事風格,我可以很明白告訴大家,我上課不會點名,你們都是成年人了,懂得判斷。你們覺得我的課教不好,可以不要來上,只要考試時給我一個交待就行了。」哇!酷!雖然是位帥老師,卻酷得令人激賞,當然這是男同學的想法。至於剛剛發問的女同學十分難堪的低下頭去。
  「好,現在翻開第二章、第四節。」相允雷開始認真講著課,他手上的粉筆不曾停歇,嘴上更是滔滔不絕。
  一堂課下來,不可否認他教學的態度相當認真,上課方式靈活,讓人很容易明瞭。不過一堂課上下來,好像沒見他臉上露出過笑容。
  終於……他丟下粉筆,合上書本,然後對著全班同學說:「這就是我上課的方式,一堂課五十分鐘,我會足足上滿四十五分鐘,上課時,除了課業上的問題可以發問之外,絕不能問課外的問題。至於最後的五分鐘,你們可以提出問題。如果,各位同學還能接受我上課方式,我很希望下次上課時,還能看到各位同學。如果你們無法接受我的上課方式,而不想來上課,記住,考試時得給我個交待。」他的話一落畢,不由自主看向角落,那個上課最認真的女同學。「有什?問題可以提出來。」「相教授,我想知道你下午還有課嗎?」蘇子晙的聲音從最後面傳過來。
  「沒有,你有事嗎?」他看著發問的男同學,不太明白他問的意思。
  全班同學都十分好奇的轉過頭去看蘇子晙,看他葫蘆裏賣什?藥。
  「沒有,只是想找個人去游泳,不知道你是否有興趣?」「游泳?」相允雷點點頭,「有何不可。」「好,下午學校游泳池見。」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會想找他一起游泳,只是想到就問了,沒想到這個相允雷還真乾脆。
  窗外傳來下課鐘聲,以往一聽到下課鐘聲跑得最快的人,今天是一動也不動的留在教室,坐在椅子上,捨不得離去。
  韋漾舞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放進背包裏,獨自一人從後門離開教室。她下一堂沒課,還可以到圖書館去翻譯一些稿子。
  相允雷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隨著她走出教室的背影,看來他可得好好研究一下這位孤傲、冷然的同學。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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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 00:26:2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2-1 00:32 編輯

第一章

  游泳池畔擠滿人潮,大家都以一種欣賞的心情等待著即將出現的人。
  蘇子晙是這所學校裏最有人緣,長得最英俊瀟灑的「校草」,理所當然的成為校內所有女同學追逐的目標,不論是暗戀或明戀他的人比比皆是。
  當然這些人中絕不會包括韋漾舞。
  至於相允雷,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里冒出來,就這?突然出現在校園裏。擁有剛毅五官、俊挺身材、豐富學識的他,與蘇子晙最大的不同處在於,他比蘇子晙多了一份屬於男人特有的成熟魅力,這讓女人更想擁有他,就算只得到他一個笑容,也甘之如飴。
  當然這些人中也絕不會包括韋漾舞。
  蘇子晙跑到了圖書館,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韋漾舞,他在她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圖書館裏並沒有其他同學,所以他可以自在的騷擾她,不用擔心會有人來抗議。
  班上同學早已將他向教授挑戰的消息如病菌般散播出去,沒有課的同學幾乎都聚集在游泳池畔,等著看他和相允雷的游泳比賽。大家一定以為是他故意想和新來的教授比賽,做一場人氣保衛戰。
  韋漾舞對有人坐在她的前面,可是一點都不在乎。
  蘇子晙見她頭連抬也沒抬一下,挫折的歎了口氣,然後伸出手,拿走她正在翻譯的書和紙,自動自發幫她翻譯了起來。翻譯原文書對從小生長在美國的他來說實在很簡單,不像韋漾舞偶爾還要翻查字典,速度就慢了許多。當初若不是想回臺灣陪年老的爺爺、奶奶,他也不可能回來臺灣念大學,畢竟美國的教育方式比較適合他。
  被搶走書和紙的韋漾舞一點都不感驚訝,反正每次有他的「雞婆」,她的交稿速度就會快很多。
  認真翻譯的蘇子晙還是可以感受到她看著他的目光,他有些好奇了,以前只要他出現幫她,她就會趴下來睡覺,趁機補眠。今天竟會瞪大眼看著他,這勾起他的興趣。
  「你是不是發現我真的很帥,所以決定效法其他女同學一樣,加入愛慕我的行列?」他打趣的對她說,當然也明白這是永遠不可能的事。
  「你是不是忘了什?事?」韋漾舞答非所問。
  「什?事?」他停下來搔搔頭,做出百思不解的表情。「我今天下午沒課,也不必去社團,我會有什?事?」「你是真的貴人多忘事?還是故意裝瘋賣傻?」她對他一向都不太信任。
  「我真的不知道,你就做做好人,直接告訴我。」他饒富興味的杵著下巴問她。
  「你不是約了新來的教授比賽游泳。」「哈哈,看來你並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的事。」三年的努力,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成就。他就不相信以他這顆灼熱的太陽,融化不了她這座千年寒冰。
  韋漾舞驀然驚覺她被騙了,不過她還是不甚在乎地聳聳纖細的肩膀。
  「喂,我只是跟你開個小玩笑,你不會就這樣生氣了吧?」「為這種小事生氣,那一輩子可能就得天天生氣,這樣的生活方式太累了。」韋漾舞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討論這種事上,她拿回書和紙,低下頭又譯起書。
  「你真的一點都不好奇我為什?沒去游泳池?」「你想說自然會說,況且這也不關我的事,知不知道又有何差別?」自己的事就夠她忙、夠她累,她不會多思在無謂的人、事、物上。
  「韋漾舞,和你同學三年多,我發覺我真的不瞭解你。你就像躲在雲層裏的太陽,高興就出來露露臉,不高興就躲在雲層裏,讓人看不到、摸不著。」韋漾舞沉默以對,就讓他這樣認為吧!反正,她從來不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或評語。
  看著她既冷漠又淡然的反應,蘇子晙除了歎息之外還是歎息。想在她的臉上看到嘴角上勾都難如登天了,更別說她會有其他反應了。
  「其實我去了游泳池,只不過那裏早已擠滿了看好戲的人。所以才會臨時改變主意,告訴教授取消游泳之約。」他還是自己先對她解釋自己沒去的原因。
  「韋漾舞你也說說話嘛,別讓我總是自己在唱獨角戲,總是一個人自言自語,不曉得的人還以為我是瘋子。」「你不要來找我,別人就不會當你是瘋子。」她還是一如往昔。
  「你都不需要朋友嗎?」「現在的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朋友。」朋友,對韋漾舞來說只是個名詞。
  「也包括我嗎?」他不相信,他會無法走進她的心。
  韋漾舞連想都沒想的就回答他:「也包括你。」「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殘忍,很懂得如何去傷一個人的心。」他的自尊心受到強烈的傷害。
  「如果我讓你自大的自尊心受到傷害,那真的很抱歉,因為我不會欺騙自己,更不想欺騙別人。」「算了,再說下去我只會自取其辱,畢竟你有選擇朋友的權利。」不過,他在心裏告訴自己,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融化凝結在她身上的那一層寒冰。

  * * * * * * * * * * *

  韋漾舞上完家教課回到家已經十點多,她今天比平常晚了一些。
  一回到家,總是先到媽媽房裏。「媽,這?晚了,你怎?還沒睡?」她走到媽媽的床旁,坐在床沿上。
  「你還沒回家,我怎?睡得著?」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了十八年,自從她爸爸失蹤以後,生活裏就只有她們母女兩人。
  她之所以稱為「失蹤」,是因為她父親自從十八年前到美國之後,從此就沒有再回來。
  有人說他在美國認識一個有錢的女人,改了名字,和那個女人結婚,拿了綠卡,當上了有錢人的姑爺,過著養尊處優的富裕生活。
  也有人說他在美國出了車禍死了,世界從此沒了他這個人。
  又有人說他是因為虧欠公款,逃到美國不敢回來了。
  不論哪一種傳言,她們母女從來都不願去相信,只當父親失蹤了。她們在心裏總是期盼著他會有回來的一天,一個真相大白的一天。只不過時間已經過了十八年,漫長的十八年,讓她們都不敢再有期盼的十八年。
  那年她才四歲,對於父親的印象只能偶而靠著相片去追尋。有時她會感到害怕,怕會忘了父親的長相。有時她又希望能從此忘了他,就當自己是一生下來就沒了父親的孩子。因為這樣就不會因為想起他,而偷偷流淚。
  「小哲明天要考試,幫他復習一些重點,才會晚了點。」「小舞,真是辛苦你了。」韋母心疼她。
  「媽,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韋漾舞搖搖頭否認著。
  「若是媽小心一點,也不會發生那場車禍,你也用不著這?累。」三年前,韋母在掃馬路時,因為沒看見一部疾駛而來的車子,才會發生那一場致命的車禍。她的雙腿因此殘廢,同時拖累了剛考上大學的女兒。
  這三年來,她不但接下清晨掃馬路的清潔工作,晚上還兼了兩份家教,平常沒課時還利用她深厚的英文底子,接了許多出版社翻譯的工作。
  總之,她善用每一分鐘,絲毫都不願浪費。就是為了想給母親最好的生活,做最好的治療。
  有時韋母不免會想,如果她在那場車禍中死亡,是否就不會拖累女兒,她就不用這?辛苦了。
  「媽,這根本不能怪你,是那個人該死,喝醉酒還開快車,橫衝直撞才會撞上你。」「算了,事情都已經發生,再追究也不能改變什?。」沒錯,她們從不會去怨天尤人,只當它是老天爺對她們的一種考驗。「你肚子餓了吧?媽去幫你煮碗面,你洗完澡後就可以吃了。」「媽,不用了,我在小哲家已經吃過宵夜了。」「那你趕快去洗澡,早點休息,知道嗎?」「我知道。」韋漾舞扶著母親躺下來,蓋好棉被,關了燈。「媽,晚安。」「記得早點睡,別再譯稿了。」「好,我知道。」韋漾舞走出媽媽的房間,回到不到五坪大的客廳,燈也沒開,將自己隱沒在黑暗的空間裏。
  有時她真的覺得很累,很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放逐自己,什?事情也不管、什?也不理,將所有的事全都拋開。
  但是她明白她沒有權利這?做,她還有媽媽,一個行動不便的媽媽,一個怎?也拋不開,更捨不得拋開的媽媽。所以她的日子還是要這樣過下去,日復一日的過下去。
  忽然她的腦海裏不禁浮現一張充滿著陽光般笑臉的男孩,一個整天快樂無憂愁的男孩。
  蘇子晙,一個善良、熱情的大男孩。他們年齡相同,為什?他能這般無憂無慮的享受著單純的學生生活,而自己的肩上卻必須背負著如此沉重的擔子。
  你難道都不需要朋友嗎?
  天呀!她當然需要,她比任何人都需要,也比任何人都渴望有朋友。
  只是──有了朋友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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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 00:26:58
     * * * * * * * * * * *

  韋漾舞一到教室,便看見教室裏擠滿了人。
  發生什?事了嗎?為什?擠滿人?還是她走錯教室?她懷疑的看看教室外的牌子,沒錯呀!只是為什?會聚集了那?多的人?
  算了,既然人那?多,相信也沒位子上課,她可不習慣站著上課,乾脆到圖書館自己看書算了。
  「韋漾舞,你等一下。」當她正準備轉身離去時,有個聲音在她的後面喊住她。
  韋漾舞轉過身,看見蘇子晙,等著他說。
  「快要上課了,你要去哪里?」她只是皺著眉,看著滿教室的人,不發一言。
  蘇子晙當然明白她皺眉的意思,「我已經幫你占好位子了。」「可是我不想上了。」「為什??」蘇子晙不懂,「是相教授的課上得不好嗎?」「不是。」「那是什?理由?」「算了。」她不習慣對人解釋,也懶得解釋。
  她走進教室,在她慣坐的位子上坐下來,然後轉頭對坐在她旁邊,幫她占了位子的蘇子晙說了聲:「謝謝。」蘇子晙只是淡淡一笑。
  相允雷一踏進教室,被滿教室的人嚇了一跳。他的心裏並沒有一絲絲高興,他明白這些同學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並不是真想來聽他上課,只是想來看他。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拒絕旁聽,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沒有任何一個老師可以去拒絕來聽課的學生。
  他的眼光不自覺的又看向靠窗,最後一個位子上的同學,他相信還是有真正想專心聽他上課的學生。
  相允雷翻開課本,認真上起課,手不停的在黑板上寫著重點。
  每個同學看似專注凝神聽著課,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們的精神全擺在他英俊的臉上,根本不在乎他到底上些什?。
  全班大概只有韋漾舞一個人努力抄著筆記,眼睛一點也沒看他,注意力全都在黑板上。就算只有一個同學認真在聽他上課,他也必須盡到為人師表的責任,將知識傳給她。
  相允雷照慣例上了四十五分鐘後停下來,他丟掉所剩不多的粉筆,合上書本,然後轉過身,雙眼環視站在後面的同學,沒有人手上有拿書。
  他只能無奈地搖搖頭,說道:「我很感謝各位同學對我的支持,但說實話,你們熱情的支持,我並不會感到高興,反倒有一絲難過。」「難過?你成為同學們喜愛的教授,為什?會難過?」有位女同學不解的提出來問。
  「你們支持的或許只是我這個人,並不是真的喜歡我的教學方式。我深信今天我上課的內容,可能只有一個或是兩個同學真正聽進去。對於你們這樣的學習態度,你們說我該感到高興嗎?」「不管我們是支援你,或是喜歡你的教學方式,你都已經成為這所學校的明星教授,你受到學生們的愛戴也是不爭的事實。」又有另一個女同學說。
  「我並不希望成為明星教授,只覺得我要盡好本份,教好書,讓你們真的學到你們想學的東西,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停了下來,看了一眼韋漾舞,看她的表情和反應,相信在他合上書本、丟掉粉筆之後所說的話,她可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
  「所以,我希望除了有選修這一門課的同學,及對這一門課真的有興趣的同學才來旁聽。我不希望下次有同學是站著上課,手上連本書、連支筆都沒有。」他這?說夠明白了吧?
  或許會有人認為他故意拿翹,但他不會去在意別人怎?看他,他在乎的只有一個人,一個真正想聽他上課的人。
  教室外傳來下課的鐘聲,第一個沖出教室的又是離後門最近的韋漾舞。
  她會第一個離開教室原因無他,只因下課了,她下一堂沒課,她只想趕快去圖書館譯書,交稿的期限就在明天。
  全班同學沒有人會去注意她的離去,更不會有人會去在意她。會在意、注意她的人只有兩個人,一個就是在下面聽課的蘇子晙,另一個就是在上面上課的相允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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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 00:27:25
第二章

  相允雷一個人在他租的套房裏,坐在沙發上,手上拿著一張泛黃的照片,仔細的看著照片中的人。這張照片在這十八年來,他不知看過幾回,對照片中的小女孩也早已熟悉不已。
  這次回到臺灣,為的也是尋找這個小女孩。照片中的她,看起來只有三、四歲,他只知道她叫做小舞,事隔十八年,她現在幾歲?住在哪里?姓什??父母叫什??一概無所知。
  臺灣雖然不大,但也有兩千多萬人口,只憑一張小小孩的相片來尋人,猶如大海撈針,比登天還難。
  他曾經想透過徵信社調查,但沒有一點資料,讓人如何尋找起?
  相允雷不自覺的點燃一根煙,猛烈的吸著香煙中的尼古丁,讓他清醒的腦袋暫時得到短暫的麻痺。
  倏然他的腦海裏閃過一張冰冷的臉孔,不知為何她總是特別吸引著自己去注意她。或許是因為她冷傲的神情,也或許是她凡事都不在乎的態度,亦或是她有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他曾經去查過她的學籍資料,知道她叫韋漾舞,企管系四年級的學生。她的成績非常的好,年年拿獎學金,極少曠課。但是她卻從不參加任何的社團、校內辦的活動。
  她在學校時,除了上課,其餘時間都待在圖書館。她沒有朋友,也從不主動和別人攀談。除了一個死纏爛打的蘇子晙,從不怕她臉上的寒冰。
  他不明白,她為什?選擇不要朋友,寧願選擇孤獨?
  他又深深吸了一口煙,再用力吐出,白色煙霧縈繞而上,消失在黑暗中。
  一陣電話鈴聲劃破寧靜,在這樣一個闃靜無聲的夜晚,顯得特別刺耳。他不悅的蹙緊眉峰,心不甘情不願的接起電話。
  或許他該考慮去裝個答錄機,可以幫他擋去不必要的麻煩,更能幫他多爭取些寧靜。
  相允雷拿起話筒,雙眉越蹙越緊,幾乎要盤結在一塊。
  當電話掛斷之後,他整個人恍若虛脫般的跌進沙發裏。
  看來他的寧靜只能到此為止。
  * * * * * * * * * * *韋漾舞剛到出版社交完稿,又拿了一本原文書回家。
  她交稿的時間準時,譯出來的文筆又非常流暢、唯美,因此替出版社譯稿三年多來,似乎沒有間斷過,一本接著一本,彼此配合得相當不錯。
  韋漾舞摸摸口袋裏剛領的稿酬,天氣漸漸冷了,也該為自己和母親添件厚外套。
  一有這樣的念頭,看看時間還算早,決定就去萬華買衣服。她並不想浪費錢去百貨公司買那些所謂的專櫃、名牌服飾。反正只要穿的暖,就是好衣服。
  她往公車站牌走,感覺似乎有人從她一離開出版社就跟著她。
  她一到公車站牌沒多久,就有一輛往萬華的公車停下來,她很快跑上公車,拿了悠遊卡一刷,就往後面空位坐下。
  相允雷隨意出來走走,本想碰碰運氣看看在路上是否能看見一個類似相片中的女孩,沒想到卻意外看到韋漾舞從一棟大樓走出來。
  原本想喊住她,誰知她竟旁若無人的低著頭快步的往前走。他只好急步跟上去,看見她搭上一部公車,他也跟上去。
  但是問題來了,他的身上連半個銅板都沒有,更別說悠遊卡了。
  全車的人都在看著他的糗態,唯獨韋漾舞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對不起,請等我一下。」相允雷歉然的對司機先生說。
  司機先生點點頭,將車子開上路。反正他人在車上,不相信他會有飛天遁地的功夫。
  相允雷走到最後一排,往韋漾舞的旁邊位子坐下來,他叫住心思都在窗外的人:「韋漾舞。」聽見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就算再事不關己,總會回頭看一眼對方。
  是一個她不認識的人,但那張成熟的面孔,竟給她有種歷盡滄桑的感覺。對,用「歷盡滄桑」這四個字來形容她所看到的這個人最為貼切。
  看著她一臉茫然,相允雷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你不認識我?」韋漾舞不想和他多做交談,她不習慣回答一個陌生人的問題。
  「我姓相。」他再提醒她。
  韋漾舞依然不解,她沒有任何朋友,如果真要說她記得住、認得的人,大概也只有蘇子晙。所以她肯定自己絕對不認識他。
  「你對我還是沒有印象?」他真的不太相信,他的課都上過七堂,她竟然會連他長什?樣,姓什?都不知道。「算了,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我想我幫不上。」她連想都沒想的馬上拒絕他。
  「你絕對幫得上,我只是想向你借個悠遊卡,讓我去刷一下。」借卡!不,不過她倒是從口袋裏掏出十五元,塞給他。「這十五元你拿去。」相允雷接過十五元,按下下車鈴,緊拉著她的手往前面走。待公車停站,他把錢幣投下去,拉著韋漾舞就下了車。
  韋漾舞莫名其妙被拉下車,好不容易甩開被緊箍的手,有些紅,但並不痛。她漠然的看他一眼,不說一句話就轉身又想離去。
  相允雷看著她沒有一絲的喜怒哀樂,竟感到有些心痛。只要是人不是都該有七情六慾,然而她為什?會沒有?
  她對莫名其妙的被拉下車,不是該感到生氣、憤怒,要不她也該感到害怕、惶恐,不是嗎?
  「韋漾舞……」「先生,我不知道你為什?會知道我的名字,不過我可以肯定我並不認識你。所以請你別再跟著我,好嗎?」不善與人溝通的她,這?說他應該明白。
  「韋漾舞,我是你的教授。」「教授?」她對他的話還是存著半信半疑。
  「接替陳教授的相教授。」經他這?一說,她的腦海裏似乎有一點印象,原來他就是深受同學喜愛的新來教授。
  大學四年,能讓她記住的人寥寥無幾,印像最深的就只有像顆黏皮糖似的蘇子晙。
  「你叫住我有事嗎?」「你今天沒課嗎?」「這似乎不關你的事?」她不習慣,也不喜歡對別人解釋她的行動。
  「你……」「如果沒事的話,對不起我想先走了。」話一說完,她不做停留的轉身離去。
  相允雷只能呆呆的看著她從他眼前離去。
  他對她產生了興趣,一種想剖析她的興趣。
  或許……* * * * * * * * * * *韋漾舞回到家,看著媽媽坐在輪椅上做著人家送來家裏的手工。
  她剛開始不太贊成媽媽這?辛苦,後來禁不起她的要求,只好答應了。
  想想她往後的日子都只能坐在輪椅上生活,如果再讓她感覺到是她拖累人,那她根本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和目標。
  所以她才會同意,在不影響健康下,讓母親做做手工打發漫長的時間,同時讓她感覺到自己並不是一個廢人。
  「媽,你別做的太累了。」韋漾舞蹲在母親的身旁叮囑著。
  韋母停下手中的工作,用那一雙粗糙,長滿繭的手,摸摸她細緻的臉頰,「今天怎?這?早就回來?」「下午沒課,去出版社交完稿後就回來。」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個信封袋,裏面裝的是她剛剛領的稿費。「媽,這是我剛領的稿費,你先收起來。」韋母收起了信封袋,放進衣服的口袋裏。
  「小舞,我看你把早上清潔員的工作給辭了吧。這個家只有我們母女倆,你的家教收入和稿費夠我們生活了,媽真的捨不得你這?辛苦。」「媽,我一點也不辛苦,我就快畢業了,等過一陣子我就會把那份工作辭掉。」「要不,你把家教的工作先辭了。」「這不行,那兩個學生都是我教了兩年多的學生,他們今年都要聯考,我怎?可以在這個時候辭職,他們也無法去適應新的家教老師。」「唉,算了,反正我只要跟你說什?,你都有理由來否決我,我說不過你。」韋母輕輕歎口氣。
  「媽,你生氣了?」「我不是生氣,我是心疼和心酸。若不是我這雙腳,也不會連累了你。」「媽,你又來了。」「好,不說了。」「媽,畢業後我想進爸以前的公司工作。」韋漾舞說出她早已有的決定。
  當初大學聯考時,她之所以會選擇念企業管理,為的也只是想進到那家公司。她直覺告訴自己,她的父親絕不會如外界傳聞,盜用公款不敢回來。不管是哪種可能,她一定會查清楚。
  尤其事關韋家人的名譽,若是他真的在美國發生車禍,那就更不該被蒙上不該有的罪名。
  「為什?想進那家公司?」「我不相信爸是那樣的人。」雖然她對父親的記憶是那?的淡,甚至只能靠著泛黃的照片去尋找他的長相。
  「小舞,事情都已經過了十八年了,就算查到事情的真相,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韋母已看破一切,她寧願相信第一個傳聞──他在美國找到一個有錢的女人,改了名,拿了綠卡,當了美國公民。
  「媽,如果不把事情查個清楚,我的心裏永遠會有個結。就算我故意去忘了它,它還是存在。」爸爸這個名詞對她來說是陌生而不真實,但她仍要為父親洗刷背了十八年的冤屈。
  「就算你查到事情的真相,又能改變什??如果事實的真相並不如傳言般,也換不回你爸爸。再者,如果你查到的真相是他真的盜用公款,你又要如何自處呢?」「至少我會過得心安理得,我的血液裏流著他的血,我相信他。」一種莫名的信心,讓她有了查清真相的動力。
  「好吧,如果你真的想去查清楚,就去查吧!」對於女兒倔強和執著的個性,並不是她能勸得動的。「但是,你要答應我,今天的龍翔企業已不像當年,經過十八年的成長茁壯,已是一家跨國大企業。你一定要保護自己,別讓自己陷入不可知的困境。」「媽你放心,我已經長大了,懂得保護自己。」韋漾舞將臉靠在媽媽斷了的大腿上,她相信父親是被人所陷害,她一定要將隱藏了十八年的真相查個清楚。
  「小舞,如果畢業後,你還是執意要進龍翔企業,媽會告訴你一些事情。」韋母心疼的拍拍女兒的臉頰。
  她的女兒長大了,個性也跟她父親越來越像。她很高興有這樣一個懂事、貼心的女兒。
  * * * * * * * * * * *相允雷大剌剌的走進龍翔企業董事長辦公室,態度冷漠的坐在牛皮沙發椅上,等著召喚他來此的人。
  龍翔企業董事長──龍天驥,一個足以在商場上呼風喚雨,影響力甚至可以遍及世界金融圈的大企業家。國內政治選舉,只要獲得他的支持,就算不出來宣傳,也鐵定能高票當選。因為他就是有這個能力,能改變一切的能力。
  唉~龍天驥深深歎了口氣,就算他能改變任何人,卻改變不了他的兒子。一個他最在乎、最重視的兒子。
  「說吧!你今天叫我來,有什?事?」相允雷對他的哀聲歎息枉若未聞,也無關痛癢。
  「你眼中還有我這個父親嗎?回到臺灣都已經兩個多月了,竟然連聲招呼都不打,甚至還要我動用關係,才查到你在臺灣的落腳處!還有,為什?要租房子?我明明告訴過你,我已經在臺灣幫你買了房子,你應該搬進自己的家。」「父親?在我的世界裏只有母親。至於我的家一直都在美國,但是那裏也在二十年前,媽媽過世之後,改了名詞,充其量只能稱為旅館,一個你到美國夜宿的旅館。」「你……,你是不是存心想氣死我。」他知道這個兒子一直以來都不接受他,怪他到他母親過世時,都沒能給他母親一個名份。
  相允雷站起來,頭也不回的往門口走。
  「你做什??」「為了不想氣死你,也不想委屈我自己來將就你,我還是離開比較好。」「你……」他到底是造了什?孽,怎?會生出這樣的兒子。「我要你辭掉現在教書的工作,到公司幫我,等你上了軌道之後,我就將公司都交給你。」「不可能,我永遠不會要你這間公司。」「你說什??你這個兔崽子,你有膽再說一次。」龍天驥臉都綠了。
  有多少人巴不得進龍翔工作,他卻將它如燙手山芋般的往外推。
  「我說我不會進龍翔。」他會回臺灣,只為了找一個女孩,等找到她之後,就回美國,不會再回臺灣。
  「你不想接手,那龍翔怎?辦?難道你要讓我交給詔嘉嗎?那我還不如直接宣佈結束。」「結不結束是你的事,我只知道如果你一直這?看不起他,不給他機會,讓他證明他也有這個實力和能力,你一定會後悔。」相允雷話一說完拉開門頭也不回的跨步離去。
  龍天驥對這個兒子是又愛又恨,愛他的才華洋溢,恨他的頑固不靈。
  兒子從來不聽他的話,做任何事都故意與他悖道而馳。就像他要他改性龍,他卻說等他死了那一天,他想怎?改就怎?改。
  在他的心裏是真的那?恨他當年拋棄他們母子嗎?
  恨到至今都無法原諒他犯下的錯嗎?
  * * * * * * * * * * *韋漾舞拿著竹掃把,認真、努力的掃著馬路上的落葉,今天是她最後一次掃這條馬路。四月底,春暖花開,學校課業再一個多月就結束,她也將踏出校園。
  竹掃把將落葉一片片掃進竹摟子裏,就好像掃進片片的夢。
  天氣漸漸暖和,早起的人越來越多,路上的車子也多了起來。
  咻──一輛疾駛的車子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差點撞上她。她一個閃躲跌坐在地上,記憶就像轉輪盤,回到母親當年在清掃馬路時,被撞上的那一幕景像。或許她是真的不該再做這樣的工作,不為自己也該為母親。
  一雙溫柔厚實的大手,扶住她的手臂。
  一早開著車出來逛逛的相允雷剛好看到這驚險的一幕,他將車子往旁停靠,趕緊下車來察看。
  他小心扶起跌坐在地上的人,手一不小心撥開了戴在頭上的大草帽,全部的動作停頓在一瞬間。
  怎?會是她!?
  韋漾舞也看清楚好心扶起自己的人,她雖然不明白他眼中的詫異神情代表什?意思?是驚愕?還是鄙夷?但那都無所謂。
  「謝謝。」她道聲謝,繼續她最後的工作。
  「你怎?會做這種工作?」原以為她是生長在一個富裕的家庭裏,所以才會養成她高傲、目中無人的性格。「你那?需要錢嗎?」韋漾舞不打算理他,所以不在乎他對她的工作評價,更不在意他會怎?看她。
  完全被漠視的不悅感,讓相允雷不由自主的抓住她握著竹掃把的手,「回答我,韋漾舞。」「相教授,我從事什?樣的工作似乎與你無關。只要我不偷不搶,做什?都心安理得。我是需要錢,又怎樣呢?人都要吃飯,吃飯就要錢。你教書,為的也是換一口飯吃,我掃馬路也是為一口飯。學生的身分並不能填飽我的肚子。」「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誤會我。」「我不管你是什?意思,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她又開始掃起馬路。
  「韋漾舞,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你簡直就像謎一樣,讓人摸不著、猜不透。」韋漾舞沒有理會他,依舊自顧自的掃著地。
  「如果你真的有困難,讓我幫你好嗎?」相允雷在她的背後說著。
  「不需要。」她這輩子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的同情和憐憫。
  他扳過她的身體,讓她面對著自己。「相信我,我是真的想幫你,絕不是同情和憐憫。」「竟然你這?有愛心,那?……」她指著前面和她一樣掃著馬路的老婦,「她們比我更需要別人的幫助,你去幫她們呀!」「她們都不是我所認識的韋漾舞。」她到底是怎樣的女孩?
  「你想幫我是因為怕我丟學校的臉嗎?」「不是的。」她怎?可以如此誤解他。
  「不是?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要幫我?」她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她一直都是一個人,除了媽媽的關心和愛之外,誰的她都不會想要。
  而他──相允雷,三番兩次毫無預警的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然後又毫無預警的猛敲著她深鎖二十二年的心門。
  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動,讓她越來越無法掌控。
  相允雷專注的看進她深澈的雙眸,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要幫她?他只知道,他想照顧她、呵護她,甚至……喜歡她。
  他喜歡她!
  是的,從在課堂上第一次見到她時,他的眼光就已不自覺的鎖在她的身上。
  相允雷看著她倔強的臉,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吻住她的唇。只是一下下,他便離開她的唇,他不該嚇著她。
  「如果你想打我一巴掌,你就打吧!但如果你要我對你的冒犯道歉,我不會道歉,因為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是的,他是喜歡上她這個孤傲的女人。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混亂的心情,擾得她根本無法思考。
  一個她永遠不會想到的人,突然出現在她身邊。而今又毫無歉意的奪走她守了二十二年的初吻。
  最令她害怕的是,她並不討厭他如青蜓點水般的吻,反而有種期待他加深這個吻。
  她到底是怎?了?
  她害怕這樣的自己,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如此的陌生。
  「好,我給你一些時間。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你心裏真正想要的是什??忠於自己,比忠於任何事都重要。」他走了,回到他的車旁,開著車從她身邊經過,還給她原以為的寧靜。
  韋漾舞怔忡的看著擦身而過的車子,只留下一條淡淡白色煙霧。而一切也會和這一條白色煙霧一樣,很快地消失在清晨的空氣之中。
  他對自己的感情也是一樣,很快的就會消失,同情這東西是不會長久的。
  她不該有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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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韋漾舞、韋漾舞……」蘇子晙一下課就追著她大聲的叫著,根本就不管其他同學好奇的眼光。
  為了不讓更多人同時對她行注目禮,韋漾舞只好停下來,等著在後面追趕她的人。
  身材高大的蘇子晙,不稍片刻就追上了她,神情自若的走到她的旁邊。
  她等他追上來之後,才又繼續往前走。
  「妳跑那麼快做什麼?」蘇子晙走在她旁邊。
  「我是用走的,不是用跑的。」
  「不管用走的,還是用跑的,妳總是沖第一。」難得她今天竟會解釋她的行為。
  「既然下課,不走留在教室做什麼?」
  「喲!」蘇子晙彷彿受到驚嚇般,跳離三步遠,帶著驚愕的眼神看著她,嘴巴還張得比雞蛋還大。
  「你見鬼了。」她對他誇張逗趣的表情,不甚在意。
  「我是見鬼了。」
  「是嗎?那你就不該時時纏著一隻鬼。」
  蘇子晙聳聳肩膀,又回到她的身邊,「妳覺不覺得妳變了!」
  不過他喜歡她的改變,至少感覺到一點人氣,不再那麼冰冷。
  「這樣不好嗎?」她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話變多了。
  「好,當然好。否則每次跟妳講話,就好像在和一座冰山說話,那座冰山絕對比鐵達尼號撞上的那一座還要大。」
  韋漾舞被他的話給逗笑了,不自覺的嘴角輕輕往上揚。
  「哇,妳笑了耶!」他好像發現新大陸,又驚又喜的叫出來。「妳笑起來真的很漂亮,妳應該常常笑。」
  才剛浮現的笑容,聽到他的話之後馬上淡去,她又恢復到以往的面無表情。「你找我有事嗎?」
  「我……」他看到他們前面的人後,自動停住了話語。
  韋漾舞當然也看見前面的人,她停下腳步。
  相允雷看到她和蘇子晙有說有笑的,一股醋意馬上爬上他的心田。從未看過她的笑容,蘇子晙怎能如此輕易的得到她的笑? 
  相允雷往他們的方向走來,停在他們的面前。「我有話跟妳說。」
  「我?」蘇子晙指著自己的鼻頭。
  「不是你,是她。」他的眼睛是看著韋漾舞。
  「韋漾舞?」
  「是的,韋漾舞。」
  「我和你沒什麼話好說。」韋漾舞看也不看他,越過他往圖書館的方向走。
  相允雷拉住她的手臂,「蘇子晙,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私下和她談談。」
  「我有資格介意嗎?」他自問,同時也是問著韋漾舞。
  相允雷沒給他回答的機會,拉著韋漾舞就往停在校門口的車子走去。
  打開車門,將她推上副座,自己再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車子很快就駛上路。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強拉著她走,他只知道當他看見她和蘇子晙有說有笑的樣子,心裡很不舒服,他只有一個念頭──分開他們。
  他被心中強烈的佔有慾嚇到,然而理智並沒有回到他的腦袋,他還是拉著她就走。看來明天的校園,一定會傳出些流言蜚語。
  韋漾舞被強拉上車,一路上默默無語,她也不想問他想帶她去哪裡。反正等他想停下車,他自然會停。
  相允雷對臺北不太熟悉,一時之間他並不知道要載她去哪裡,他只想將她帶離蘇子晙的身邊。既然不知道去哪裡,他乾脆帶她回到自己的住處。
  「你找我有什麼事?」韋漾舞隨著他回到他的住處後,才開口問。
  「我不知道。」
  聽完他的回答,韋漾舞毫不猶豫的轉身就想離開。
  相允雷急忙抓住她的手腕,一個重心不穩她整個人跌進他的懷裡,兩人四目相交。
  他情不自禁的俯下頭吻住她的唇,手緊緊的箝住她纖腰,將她整個人鎖在自己的懷中。只吻著她的唇有些意猶未盡,他用靈巧的舌尖撥開她緊密的雙唇,探了進去。與她的舌纏繞糾葛,不斷吸取她如甘霖的甜蜜。
  至於韋漾舞,好像失足於無情大海中,唯有緊緊攀附著他,才不至於溺斃。
  相允雷終於在快窒息時,離開她醉人的紅唇上,但仍捨不得放開她,緊緊摟著她,將頭抵靠她的肩上。
  兩人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彼此相擁著。
  手不斷撫著她柔細的烏絲,疼惜的吻著她的黑髮。「漾舞,我喜歡妳。」
  韋漾舞倏地推開他,離開他溫暖的胸膛,猛烈的搖著頭,「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她最怕聽到這一句話,也不喜歡這一句話。
  「漾舞,妳到底在逃避什麼?逃避愛情?還是逃避我?」
  「我什麼也沒逃避,你只不過是我的教授,我想我們的關係僅止於此。」她並不想承受別人指指點點的目光和耳語,所以她也絕不允許自己成為別人討論的物件。
  「如果妳只是想提醒我,在臺灣師生戀是不被允許的,那麼我也要提醒妳,妳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畢業,我們不會成為別人談論的話題。」
  「沒錯,就是因為我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畢業,所以我們之間才不該有太多的牽連。」
  「漾舞,妳知不知道,妳不只在欺騙我,也在欺騙妳自己,我從妳的吻中已經感受到妳並不是完全不在乎我。」
  「只要是人都會有自然生理反應。」她將剛才自己的反應歸因於生理反應,才能說服自己剛剛的迷失。
  「是嗎?」
  「信不信由你。」她不想再和他爭論,怕和他相處越久,一顆心淪陷的越快。
  「漾舞妳知道嗎?當我第一次踏進那間教室,所有同學的眼睛全都鎖在我身上時,我就明白沒有人會把心擺放在課本上。當我發現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時,我就告訴自己,縱然只有一個學生想認真上課,我也必需好好盡我的本份和職責。妳知道嗎?就是妳眼中對凡事都漠不關心、事不關己的態度吸引了我,還有妳眼神中的孤獨,讓我好想溫暖妳、填補妳。」
  「你錯了,我一點也不孤獨。」
  「妳可以不承認,但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你想怎麼看我,那是你的自由,我無權干涉。」她轉身走至門邊,手放在門把上,背對他。「目前的我無心談感情,優秀、俊帥如你,值得更好的女孩來愛你,但那絕對不會是我。」她扭開門把,離開他的套房。
  「我卻只想愛妳一人。」他的話在她的背後傳出,只是已離去的韋漾舞並沒有聽到。
  * * * * * * * * * * * 
  終於畢業了,韋漾舞拿著面試通知單站在龍翔企業大樓外。
  仰首看著這棟有三十幾層樓高的辦公大樓,這棟大樓裡存在著太多她想知道的真相。
  望著魚貫走進大樓裡的人,她一點都不會感到緊張和害怕。
  龍翔企業總是喜歡在驪歌輕唱時,招募一些剛踏出校園,滿懷沖勁和抱負理想的社會新鮮人。雖然今年招考的人數只有三位,卻有數以千計的人報考,尤其現在失業率創新高,報考人數更是創下新紀錄,大家只能祈求老天保佑。
  即使已經通過筆試,但韋漾舞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不過她一定會傾盡全力,讓自己龍翔,為父親洗刷冤屈。
  走進龍翔,她將面試通知單交給工作人員,隨即被帶到一間十分寬敞的會議室等待。她選擇了最角落、最不引人注意的位子坐下來。會議室裡等待的人並不因時間的流逝而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她約莫等了二個小時,終於輪到她,她跟著工作人員走進另一間辦公室。辦公室裡坐了三個人,看著他們前面牌子上分別寫著人事經理、企劃經理、還有副總經理。看來今天的面試,還是坐在中間位子的人事經理最有決定權。
  「妳是韋小姐吧!」人事經理問。
  「是的。」韋漾舞點點頭。
  「妳請坐。」人事經理指指前面的位子。
  韋漾舞如言的坐在他們三個人前面,一點畏懼的神情都沒有,她的態度從容自得,對於這份工作,她是勢在必得。
  「妳是T大企管系第一名畢業。」人事經理看著手上的資料問著。
  「是的。」韋漾舞點點頭。
  「妳先說說為什麼想進龍翔企業工作?」
  「福利好,薪水高,是我想龍翔最主要的原因。」簡單扼要且誠實的答案。
  「這次招募的職缺有三個,第一個是企劃人員,第二個是行政人員,第三個是董事長秘書,如果有機會讓妳選擇,妳會想要擔任哪一份工作?」
  「董事長秘書。」韋漾舞連想也沒想的就回答。
  「為什麼?」
  「因為那是最好且最快的晉升管道。」
  「韋小姐妳很誠實,也不會講一些言不及義的話。」
  「誠實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則。」
  「韋小姐,如果我們如妳所願,錄取妳當董事長秘書,妳認為妳有能力可勝任嗎?」
  「我不知道你們要求的基準到哪裡?不過,我既然敢來應徵,就有自信做到我的自我要求,而我的自我要求,一向都比別人的要求還高。」她充滿自信。
  「好了,妳可以先回去,如果錄取妳,一個禮拜內會通知。」
  「謝謝,再見。」韋漾舞站起身,對他們彎個身就退出那間辦公室。
  她踏出龍翔企業大樓,又再望了一眼高聳入雲的大樓,她有絕對的自信,一個禮拜內會接到錄取通知。
  事情再過不久就能水落石出了。
  * * * * * * * * * * * 
  「媽,我回來了。」
  「今天去龍翔應徵的怎樣?」韋母問。
  「等通知,不過我相信被錄取的機會很大。」韋漾舞將袋子放下,倒了兩杯水,其中一杯端給母親。
  韋母接過開水,「妳真的決定要去龍翔工作?」
  「我都已經面試回來了,妳還在問我這個問題。」
  「既然這樣,媽就將我們和龍翔的淵源告訴妳。」
  韋漾舞走到媽媽的身邊坐下來,將茶杯放在茶幾上。
  「大約在二十三年前,妳爸爸和龍翔現任的董事長龍天驥及另外兩個朋友,合開了一間貿易公司,他們四個人經過了幾年的努力,使得公司成長非常迅速。後來其中一位股東因某項原因,退出合夥,龍天驥就買下那一位股東的股份。妳爸爸的個性非常耿直,又重義氣,所以負責公司的財務部門,龍天驥負責整個業務,另一位就負責行政。十八年前,公司業務出現問題,妳爸爸發現有人偷偷挪用客戶支付的款項,但是他沒有跟其他人說明這個情形,只說他要去美國查個清楚。」
  「那爸爸怎麼會一到美國就失蹤,甚至還有那麼多的謠言傳出來?」
  「這我並不清楚,我猜可能是挪用公款的人怕妳爸爸查出什麼蛛絲馬跡,找了那邊的人綁架了他,然後又在臺灣這邊放出不利於他的謠言。」
  「那個人會是龍天驥嗎?」她不禁揣測著。
  「小舞,在事情尚未調查清楚之前,不要胡亂猜測,更不能隨便誣賴任何人。」
  「媽,妳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查個清楚,且不會冤枉任何人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
  * * * * * * * * * * * 
  相允雷徘徊在韋家門口,已有好些日子未曾見到她,心中對她的掛念甚深。自從她那天離開他的住處之後,她就總是躲著他。
  如今她畢業了,想見她的機會更少。偶遇的幸運是不會常降臨於他的,只是他不知是不是該敲門進去?
  就在他踟躅不前時,一個熟悉的倩影由遠而近,往這邊走來。
  韋漾舞在距離家門前約三十公尺遠,看見佇立在她家門前的人,停下腳步,靜止不前的望著他。
  她剛去出版社交譯好的稿子。在等待龍翔通知的這段時間,她一點也沒閒著,她又譯完一本書。學校已經畢業,早上掃馬路的工作也已沒做,她現在有充足的時間,專心的做翻譯。
  只是腦海裡偶爾會出現一張酷酷的臉,既霸道又溫柔。學校放假了,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她搖搖頭,想將腦海裡的人給搖出腦袋,但是很奇怪,她怎麼越搖,他的影像越清晰。不對,這不是幻覺,他是真的活生生出現在她眼前。
  她走向他,「你找我有事嗎?」
  「我想見妳。」相允雷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
  「現在見到了,你可以回去了。」她的態度一如往息一樣淡漠。
  韋漾舞經過他,掏出鑰匙正想打開家門,但相允雷卻一把將她拉進懷裡,在還搞不清楚狀況下,雙唇已經被攫住。她只能瞪大雙眼看著他,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強吻她,但她卻愛上這樣的感覺,他的吻就像毒品一樣,是那麼容易令人上癮。
  相允雷火熱的擁吻,並沒有得到她強烈的回應,於是他離開她的唇,退了三步遠,定定的看著她問:「告訴我,妳是不是真的討厭我?」
  「我並不討厭你。」她雖然不想承認喜歡他,卻也不想欺騙自己的心。
  「為何要拒絕我?」
  「我拒絕你是因為我明白我們並不適合,不可能在一起,那又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更不需欺騙你的感情。」
  「妳怎能斷言我們不適合?又不可能在一起?如果為了測試我們是否適合在一起,而欺騙我的感情,我願意呀。」他情緒激動的大聲喊叫出來。
  被他這一驚喊,她慌了手腳,她怕惹來鄰居的抗議,更怕招來屋裡的媽媽。
  「你小聲點,免得吵到別人。」
  「我不在乎,我可以大聲告訴全世界的人,我喜歡妳,我絕對不會退縮。」他豁出去,一點也不在乎別人。
  「你不在乎!我在乎。」
  「在乎什麼?在乎別人知道我愛妳?」
  「相允雷你別太一廂情願,感情的事沒有誰規定你愛我,我就非得也要喜歡你,那不會是一個等號。」她冷酷的話,一點都不帶感情,應該可以令他知難而退。
  「韋漾舞妳可以做一個愛情逃兵,妳可以不承認對我的感情,但妳絕對躲不過自己的心。」
  「如果沒事的話,你就請回吧!」
  她打開大門,走進去之後,又轉身關起大門,同時也關起自己不小心開啟的心門。
  現在的她實在無心去談兒女私情。
  相允雷則在門外大喊著:「漾舞,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妳看清自己的心,我絕不讓妳做愛情的懦夫。」
  他知道,她遲早會接受他的。
  * * * * * * * * * * * 
  意料之中,韋漾舞收到龍翔企業的錄取通知。
  她穿著新買的套裝,於通知單上的時間來到龍翔向人事經理報到。她將通知單交給經理,等著他告訴自己得到的職務。
  人事經理笑笑,「如妳所願,妳的職務是董事長秘書。」
  「謝謝。」對於這樣的結果,她可是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這裡有一份人事資料,請妳詳細填寫清楚。」他遞了一份資料表給她,「等妳填寫完之後,會有人帶妳到董事長辦公室。」
  「好的。」
  韋漾舞拿著資料表到一旁的桌子上仔細填寫,大約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寫好之後,她將人事資料表交給人事經理,然後由另一個人帶著她來到位於三十七樓的董事長辦公室。
  此刻她一個人站立在龍翔企業董事長龍天驥的辦公桌前,等著埋首於公事的龍天驥。
  龍天驥從稍早人事經理送上來的履歷資料上,看見韋漾舞的資料時,毫不考慮的在此次錄取的三人之中選擇了她當自己的秘書。
  他抬起頭,看著被帶上來的韋漾舞,的確和韋志偉長得十分相像。
  「妳就是韋漾舞?」
  「是的。」她毫不畏懼的看著眼前睿智長者,些微泛白的雙鬢,幾條歲月沖刷而過的皺紋,卻一點都沒影響他俊朗的外表。相信他年輕時,必是一位相當吸引女人的男人。
  「妳為什麼想進龍翔?」
  「只要是年輕人,沒有人不想進龍翔。」
  「是嗎?」他知道她沒說真話。「妳母親還好嗎?」
  「我母親?」難道他還記得她的名字嗎?因為她並沒有填上父親的名字。
  「是的,妳母親。」
  「謝謝您,她很好。」
  「唉──」龍天驥站起來,繞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坐吧。」
  韋漾舞也走過去,坐下來。
  「如果妳爸爸還在的話,他看見他的女兒已經長得亭亭玉立,不知會有多高興。」
  「董事長……」
  「妳應該叫我一聲龍伯伯才對。」十八年,已經過了十八年。
  「董事長……」
  「妳進龍翔是不是想查清楚十八年前的事?」
  龍天驥的一句話如石破天驚,驚得她不知該如何回覆,她只能靜默以對。
  「我和妳一樣,非常想知道十八年前事情的真相。我也曾經調查過,只不過查出來的事實,的確是妳父親虧欠公款。如果妳真的想查清楚,妳就查。需要我的地方,妳就跟我說一聲,我會協助妳。但是妳得答應我一件事,否則我就不讓妳查下去。」
  「什麼事?」
  「我希望這件事只有妳我知道,絕不可以讓第三者知道。妳能答應嗎?」
  「我答應您。」她明白他的用意。
  「妳需要任何資料,都可以跟我說,知道嗎?」
  「董事長,謝謝您。」
  「別這麼說,妳是志偉的女兒,這麼多年來我未曾替他好好照顧他的妻女,已是很對不起他了。」
  龍天驥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樣,她不知道他是否在作戲,只為隱藏他十八年前陷害她父親的罪孽。
  「漾舞,妳在調查這件事情的同時,我希望妳也能好好學習公司的事。過一陣子我想退休了,我會將這個職位交給我的兒子,屆時希望妳能多協助他。」
  「我會的。」
  「好了,妳出去和蔣秘書做個交接,她會詳細的告訴妳工作內容。」
  韋漾舞退了出去,開始她踏出社會的第一份工作,同時展開調查工作,她一定會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 * * * * * * * * * * 
  相允雷又被傳喚到龍翔企業,他佇立在大樓外,深鎖著眉,思索著到底要不要進去。
  自從父親知道自己回到臺灣之後,這已是第七次的召喚。他除了第一次來過之外,其他的召喚他都置之不理。這一次若不是他強力威脅,他也不會出現的。
  算了,他還是不要進去,就算進去了,結果還是一樣。這輩子他絕不可能跟他妥協,那又何必增加彼此的怨懟呢?
  當他正想轉身離開龍翔大樓時,眼角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進龍翔大樓。
  韋漾舞!她怎麼會進去龍翔?難道她在這邊工作?
  相允雷二話不說的跟了進去,但一晃眼就不見她的人影。乾脆先去見龍天驥,然後再問他的秘書或許就會知道。
  連門都沒敲,砰!一聲的被他用力推開。
  龍天驥被突如其來的聲響打擾,他不悅的抬起頭,正想斥責這個不懂禮貌的傢夥。
  一抬頭,看見的竟是他找了不知多少回的兒子。「你進門都不用敲門的嗎?」
  相允雷大搖大擺地坐進沙發,「說吧,有什麼事情?」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還有,他非得用這樣的口氣同他說話嗎?
  「既然沒事,就別浪費彼此的時間。」
  「你這是什麼態度?一個為人師表的,竟會如此目無尊長,我看你還是別誤人子弟了。」
  「說來說去,你就是希望我來公司上班,對吧?」
  「沒錯。」龍天驥離開辦公桌,起身走到沙發坐下。
  「我的答案和上次一樣,絕不可能。」他真不明白,為何他會如此固執,非要他到公司上班不可,難道只因他是他兒子。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擠破頭想進龍翔嗎?」
  「那我就把機會讓給想進來的人。」他最不想的就是和姓龍的有所牽連。
  「你……」短暫的敲門聲打斷了龍天驥想破口大?的話。「進來。」
  「董事長,這份檔需要您馬上批示。」韋漾舞拿著剛從業務部拿回來的合約書,讓他簽示。「妳先放桌上,我等一下馬上看。」
  「是的。」韋漾舞將檔放在他的辦公桌上,然後退了出去,完全沒有注意到另一個坐在沙發上的人。
  「她在這裡做什麼?」相允雷問。
  「她是我的秘書。」龍天驥精明的察覺出相允雷充滿光采的神色,「她也是將來要幫你的人。」
  原來她畢業後考進了龍翔,這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你認識她嗎?」龍天驥精明的看出韋漾舞對兒子有著不同的意義。
  「她是我的學生。」
  「那正好,如此一來,你們的相處也可以順利多了。」
  「好,你要我來上班也行,不過你得答應我幾個條件。如果你答應,我馬上就上班,如果你不答應,那就打消這個念頭。」
  「說來聽聽看。」
  「第一,你必需讓詔嘉接你的位子,這段時間讓我來幫他。」
  「不行,詔嘉沒這個能力。」第一點他就無法答應。
  「詔嘉是你的兒子,你竟對他一點信心都沒有,甚至連機會都不給他,你如何讓他向你證明他可以?」相允雷替龍詔嘉感到悲哀。
  「好,你要我給詔嘉機會也行。三年之內,如果詔嘉無法做出一點成績,我要你接手。」
  「可以。」他對詔嘉有信心,不出三年,他必定會對詔嘉刮目相看。「第二,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難道當我兒子辱沒你了,還是當我龍天驥的兒子讓你見不得人?」
  「你明知道當你兒子一點也不會被辱沒,更不會見不得人,而且還有很多人希望能當你兒子。」
  「你既然明白,又為什麼怕別人知道?」
  「因為我是個私生子。」相允雷站起來走到門邊,背對著他。「你什麼時候安排詔嘉進公司,到時再通知我。」然後不再停留,打開門走出去,完全不管他的話會如何刺傷龍天驥的心。
  相允雷一走出龍天驥的辦公室,就來到韋漾舞的辦公桌前。
  韋漾舞也在他拉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時,就看見他。她直接本能的問:「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來這裡是因為他要我來。」他指指門裡的人。
  「有事嗎?」
  「如果我說他讓我來接董事長的位子,妳相信嗎?」他不是很認真的說。
  「如果你是他兒子,那我就相信。」
  到龍翔上班已經一個多月,對龍家的情形也有些瞭解。她一直以為他所說的兒子該是指龍詔嘉。
  「是私生子。」私生子這個名詞他一直很在意別人知道,但說不上為什麼他竟不想隱瞞她。或許是因為他愛她,不想對她隱瞞一切。「妳會看不起一個私生子嗎?」
  「成為一個私生子並不是你願意,況且身為一個私生子也不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需要被看不起嗎?若真要說被看不起,那我只會看不起那些對私生子有著不健康心態的人。」
  「妳總是如此聰慧。」他不禁嘆口氣,「快中午了,是否可以陪我去吃一頓飯?」
  「我自己有準備便當,如果你真的想找人一起吃飯,你只要隨便找一層樓,宣佈一下,我想會有很多人願意陪你吃飯。」
  「但我卻只希望有妳陪我。」
  相允雷說完失望的走進專屬電梯,被她拒絕也不是頭一遭,他卻還是感到十分的難過和沮喪。
  韋漾舞在電梯門正要闔上時,突然開口:「如果你願意等到下班,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餐!」
  相允雷一聽到她的話,馬上按住OPEN鍵,讓電梯門無法關起。「我當然願意等,就算要我等妳一輩子,我也願意。」
  韋漾舞不置可否的笑笑。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想叫住他,或許是他孤獨的身影,或許是他黯然的神情……
  明知該與他保持距離,明知自己不該打開心門,明知和他是沒結局的,明知她不該在這時候愛上任何人。
  但,她還是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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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相允雷準時在龍翔企業大樓外等韋漾舞,一見她踏著優雅步伐步出大樓,他馬上迎過去,接過她手中提著的大公事包。
  “我們要去哪里吃飯?”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到我家吃吧!”
  “當然不介意。”
  他們一起先到超市買了些牛肉和蔬菜,她打算今晚做個牛排大餐。買好東西,直接回家。
  “媽,我回來了。”
  “累了吧?”韋母慢慢轉動著輪椅,竟看到女兒的身旁站著一位俊帥挺拔的陌生男子,不禁感到有些驚訝。“這位是?”
  “媽,他叫相允雷,我請他一起來吃飯。”她向母親介紹他。
  “那你還不趕快請人家坐。”頭一次見女兒帶人回家,還是個男人。想必這個男人對女兒一定有特殊意義,叫她怎能不興奮。韋漾舞放下皮包和大公事包,提過他手中的大袋小袋。
  “你陪我媽坐一下,我進去弄晚餐,很快就可以吃飯。”然後她走進幾步之遠的小廚房。“相先生,請坐。”韋母說的同時,已滑動輪椅到他身邊。
  “伯母,叫我允雷就好了,別叫我相先生。”相允雷坐進長籐椅。
  韋母看他長相斯文,談吐舉止不俗,在在都顯示出他優秀氣質,難得的是他待人處世的那份謙禮。真不知他和女兒是什麼關係?
  “允雷,你和我家漾舞是怎麼認識的?”
  “她曾經上過我的課。”
  “這麼說你是在大學教書!”原來是個教授,不錯、不錯。
  “曾經是。”他已答應龍天驥會到公司上班,所以他打算退回才剛拿到的下學期聘書。而且他原先也只是答應陳教授替他代課半年,現在半年已過。“曾經是?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不教了。”
  “我會去大學教書,只是幫一個教授代個課。那個教授會在下學期回到學校,我就不必再留在學校。況且我再過不久也要進龍翔工作,即將和漾舞成為同事。”
  “那以後漾舞就要麻煩你多多照顧了。”如果他是女兒的男朋友,不知道該有多好。
  “伯母,你別這麼說。”相允雷一眼就喜歡上這位慈祥的長者,她讓他想起去世多年的母親。
  “你喜歡我們漾舞嗎?”韋母乾脆直接問,否則擱在心裏還真難過。
  “我喜歡她。”他誠實以告。
  “那她對你呢?”
  “她可能很討厭我吧!”從小到大一直都被女人包圍,就連他在最落魄的那段時間,也有年紀比他大的女人想要包養他,只不過被他拒絕。沒想到回到臺灣,生平第一次愛上的女人,卻被毫不留情的拒絕。
  “討厭你?”據她所知,女兒對人的確是冷漠以對,臉上也沒一絲笑容,和人也始終保持著一段不算短的距離,可也沒看過她討厭過誰。“你會不會誤會她了?”
  “我……”他看見韋漾舞從廚房端著盤子出來,止住了話。
  “你們在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她好久沒見到媽媽和人聊天,聊得如此盡興。
  “沒什麼。”相允雷說。
  “過來吃飯吧。”她又轉身進廚房端了另一個盤子,“媽,我們今晚吃牛排。”
  “怎麼會突然想吃牛排?”韋母被相允雷體貼的推到餐桌旁。
  “想說好久沒吃了。”她又端了一小鍋的玉米濃湯放在餐桌上,盛了三碗,分別放在他和媽媽的前面。“趁熱吃吧。”
  “可不是我自誇,她煮的玉米濃湯,煎的牛排可比大飯店裏的廚師做的還好吃。你今天能吃到她的手藝,可真是你的福氣。”韋母興奮的誇著自己的女兒。
  “媽,你別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了。”只有在媽媽面前,她才能放下偽裝,以輕鬆愉快的態度來面對一切。“你別聽我媽胡說,不過包准你吃了,不會需要胃散。”
  相允雷笑了笑,拿起牛排刀切了一塊牛肉,往嘴裏送。肉嫩而多汁、肉質很好,吃起來十分可口,真想不到她的廚藝也會這般了得。
  “怎麼樣?”韋母不禁好奇的問他。
  “的確比大飯店的廚師做的還好吃。”這絕不是奉承,而是出於真心話。
  “我沒說錯吧!”韋母一副引以為傲的表情。
  “媽,你也快吃,涼了就不可口了。”雖然是事實,但被人當著面稱讚,她還是會感到不好意思。
  “允雷呀,你看看她,臉都紅了。”她實在難得見到女兒害羞的模樣,看起來是那麼的漂亮。
  “媽!”
  “好,不說、不說了,我吃牛排。”韋母低下頭切牛排吃著。
  一餐飯就在難得的愉快氣氛下結束。
  相允雷吃完之後,又和韋母聊了一會兒才起身告辭。“伯母,打擾很久,我該回去了。”
  “允雷,以後有時間記得常來,大家一起吃飯比較熱鬧,飯吃起來也比較好吃。”
  相允雷不敢許下允諾,他不知道韋漾舞是否還會像今天一樣的歡迎他。能不能常來,得由她決定。
  “媽,我送他出去。”
  “伯母再見。”她今天肯邀他一起到家裏吃飯已是不容易的事,他怎能再多要求。
  “再見,記得有空常來喔。”韋母不忘再交代一次。
  他是女兒第一個帶回家的男人,想必對女兒有特殊的意義。而相允雷也是真心喜歡女兒。如果女兒能得到幸福,那她這一生就別無所求了。
  * * *
  韋漾舞和相允雷走到附近的小公園,找了張石椅坐下來。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圓又很亮,農曆十五才剛過,月亮總是特別的圓,“伯母的腿受傷多久了?” “四年了,那時我才剛考上大學。”她的記憶被拉回當時的那一幕,媽媽血淋淋的躺在急診室,然後被推進手術室裏。那時她只能向上帝不斷的禱告,求它讓媽媽脫離危險。“她是在四年前掃馬路時,被一個喝醉酒的人給撞到的。”
  “就像那天早上你差點發生的事一樣,”觸目驚心的一幕歷歷在眼前,想起來不禁令人直冒冷汗。“如果你當時也發生什麼,你讓你媽媽該怎麼辦?你又叫我該怎麼辦?”
  她的心因他的話而悸動,除了她母親之外,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關心她、在乎她。“其實那一天是我最後一次的掃馬路。”
  “難怪,後來我又去找你,卻接連幾天都沒看見你。”
  “你在清晨四點,一個人跑到大馬路上找我?”韋漾舞的語氣充滿著驚訝。
  “嗯,我想你,更擔心你。”他從不隱藏對她的愛。
  “你真傻。”她的心此刻是甜的。“掃馬路的工作我也做了將近四年,從來也沒發生過任何事,那一次純粹是意外。”
  “一次的意外,可能帶來終身的遺憾,伯母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他越想越感到害怕。
  “別都說我了,你決定去龍翔上班了嗎?”
  “如果龍天驥願意將他的職務交給龍詔嘉,我就會去。”
  “為什麼你會執意要龍詔嘉接董事長的位子?”她不懂,相允雷怎麼會把到手的名利往門外推?
  “龍翔企業本來就該屬於龍家,我只是個外人,本來就不該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而且我喜歡自由,我不喜歡被這樣的工作束縛住,我喜歡學校教書的工作。”如果不是為了她,他根本不會進龍翔。
  “人各有志。”不過,如果讓她有機會選擇,她也會和他一樣吧。
  “你呢?”相允雷轉過頭看她,被路燈照射的臉旁,看起來是那麼醉人,真想一親芳澤。
  “我?”
  “是呀,你怎麼會一畢業就進龍翔工作。”
  “我的理由很簡單,我需要一份工作。龍翔的福利、待遇都比別的公司好,很多人都想進這家公司,我只是比別人幸運。”她不想告訴他,她進龍翔真正的用意。
  “我進龍翔後,讓你來幫我,你願意嗎?”
  “只要老闆要我跟誰,我就跟誰,我無所謂。”
  “那好,再過不久,我們就是同事了。”雖然不滿意她的回答,總比直接聽到她拒絕來的好。
  “很晚了,你該回去了。”韋漾舞從石椅上站起來。
  相允雷也站起來,按住她的肩膀,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晚上早點睡,希望你的夢中有我。”然後轉過身走出小公園。
  韋漾舞只能呆呆的望著他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走進她的心扉,她的心門已不知在何時,早已為他悄悄開啟。
  是的,她也喜歡他。
  * * *
  龍天驥信守承諾的讓龍詔嘉先接下副總經理的職位,而將相允雷安排當龍詔嘉的特別助理,方便輔助龍詔嘉。龍詔嘉萬萬都沒想不到,他的父親竟肯讓他進公司工作。
  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改變父親,不過他一定會做出成績,讓父親對自己刮目相看。
  龍天驥來到位於三十樓的副總辦公室。
  “一切都還習慣嗎?”
  “習慣。”龍詔嘉站起來。
  龍天驥丟了個資料夾給他,“這是你的第一份任務,有不懂的地方,就找相特助幫忙。不過,我要你記住,他雖然名為你的助理,不過他的權力絕不比你低。”
  “我知道。”
  “凡事要虛心求教,別讓我失望。”
  “爸,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龍詔嘉充滿信心的回答他。
  龍天驥搖搖頭,歎了口氣才走出去。
  至於父親為何會歎氣,龍詔嘉可是一點也不明白。
  敲門聲輕輕響起。
  “進來。”龍詔嘉又回到辦公桌後,坐下來。
  相允雷推開門走了進來。“龍頭紆尊絳貴的來找你有事嗎?”
  “他拿了一個case給我,要我好好做。”
  “那很好呀。”這就表示他真的願意給龍詔嘉學習的機會。
  “唉一一”龍詔嘉不禁歎著氣。
  “怎麼,你沒信心嗎?還是需要我幫你?”
  相允雷也只比他早一個星期進龍翔,或許是因為他念的是企業管理,所以很快就能駕輕就熟。但對一個學文學的人來說,可能就比較累一點。
  “不需要,我想自己試看看,要是真的不行,我會找你。”他一直都是個好勝心極強的人,既然做了,他一定會傾盡全力的做好。
  “好吧,祝你成功。”
  相允雷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有著一份特殊的情感。
  他的心裏也許始終不願承認和龍天驥的關係,那是因為他恨他,怪他不該對感情不忠。
  他既然在臺灣已經有一個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就不該只因寂寞而玩弄另一個純真的女人,然後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以後只除了他到美國才會去看她。
  他媽媽就像他豢養在美國的金絲雀,而他在臺灣一樣坐擁嬌妻。
  如今相允雷的母親已過世多年,他這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依舊不被公開,這幾年,龍天驥雖然想用領養的名義讓他認祖歸宗,但他卻不願意。他看看和自己有幾分神似的龍詔嘉,明白他和自己一樣都是無權選擇。
  “允雷、允雷……”龍詔嘉連喚幾聲恍惚失神的相允雷。
  “你叫我有事嗎?”他回過神來。
  “我連叫你幾聲,你都沒聽見,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
  “快中午了,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好嗎?”
  “當然好。不過,前提是,你得先做個好榜樣,總不能第一天上班就早退。我先回去,等中午時我再過來。”
  “你說的是。”龍詔嘉點頭笑著。
  “那我先走了。”
  相允雷離開了龍詔嘉的辦公室,他告訴自己,他一定要在三年之內幫助他完全接手龍翔企業。到時他就帶著自己心愛的人,找一個僻靜的地方,過著平凡快樂的生活。
  * * *
  韋漾舞蹙著眉,揉著太陽穴,看著放在桌上的資料。查了三個月,依然查不到什麼破綻。
  看來當年那個存心陷害她父親的人,計畫得天衣無縫,她毫無頭緒的查法,怎麼有辦法查得到。
  當年合夥開公司的有四個人,她父親和龍天驥是其中兩人,另一個是現在龍翔的總經理陳德山,還有一個叫做劉廣平。
  他們各擁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後來因某種因素劉廣平退夥,龍天驥買下了他的股份,後來又買下她父親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另外的百分之五,他改登記在她媽媽的名下,讓她們每年都能領到一筆為數不少的紅利。只不過這筆紅利一直存放在龍天驥設的一個信託基金,她們從來也沒領過。
  這是龍天驥前些日子告訴她的,而經過十八年的累積,信託金額竟高達數億元。
  這點是她始料未及,更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是否是為了隱藏什麼?
  還有一點最令她百思不解的是,總經理陳德山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也只剩下百分之十,另外的百分之十五也跑到龍天驥的手裏,這裏面存有的又是怎樣的陰謀?
  她該從何處查起?
  唉一一她今天做最多的事就是歎氣。
  “歎氣可是會倒楣的喲。”
  韋漾舞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有事嗎?”
  “下班了,今晚我再到你家吃飯好嗎?”相允雷知道她很孝順,所以她絕不可能丟下韋母一個人在家,和他出去吃飯。所以他只能死皮賴臉的纏著她,跟著她一起回家吃飯。
  “不好。”韋漾舞想也沒想就拒絕他。
  “為什麼?”她怎麼又變得冷淡無情了呢?
  “不為什麼。”韋漾舞擔心自己的心真的淪陷了。
  “漾舞……”
  “相先生。”
  “叫我允雷。”他不喜歡她到現在還叫他相先生,雖然是在公司也一樣。
  韋漾舞不理會他,她將資料收起放進公事包,整理著桌面,把該上鎖的抽屜上鎖好,然後走到董事長辦公室的門,敲了一下,再推開門走進去。
  “董事長,您還有事要吩咐嗎?”
  “沒事了,你可以先下班。”
  “好的,董事長,再見。”
  她又轉身退出去,當她正要拉上門時,龍天驥又叫住她。
  “允雷是不是在外面?”他好像有聽到聲音。
  “是的。”
  “你請他進來一下,我有事情跟他說。”
  “好。”
  韋漾舞退出去,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董事長請你進去,說有事想跟你談。”
  “現在是下班時間,有什麼事不能明天談。”剛被拒絕,他怎會有心情和他談事情。
  “他是你爸爸,即使有錯,他還是你爸爸,你就不能改變對他的態度嗎?”對從小就沒了父親的她,是那麼的渴望父愛,而他竟不知珍惜!
  “爸爸!我寧願沒有。”如果他有選擇的權利。
  “算了,我已經轉達給你知道,你進不進去我管不著。”她又回座位整理東西,準備下班。
  突然,董事長辦公室的門“砰”一聲的被打開,又“砰”一聲的被用力給關上。
  “你找我有事?”他的口氣十分不好。
  “沒事難道就不能找你?”他非得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嗎?
  “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否則……”
  “否則你就會離開龍翔。”他替他接下去說。“允雷,你真的這麼恨我嗎?”
  恨你?不,他只是無法原諒他,他怪他不該玩弄母親的感情,即使他讓他們母子過著衣食無缺的日子,但一想到母親因為思念而常常以淚洗面,甚至在臨終前還是見不到心愛的人一面,最後含恨而終,他就無法原諒他。
  “我找你是為了韋秘書。”
  “漾舞她怎麼了?”一談到他愛的人,就特別緊張。
  “你很關心她?”
  “我關不關心她,似乎不關你的事。”他又想做什麼,左右他的感情,還是想要操縱他的婚姻?
  “你……”他十分無奈的搖搖頭,走出了辦公桌,到旁邊的沙發坐下。“先坐下來。”
  相允雷只好走過去坐下。
  “她父親曾經是龍翔的股東,後來到美國出差就再也沒消息。有人說他虧空了一筆公款,畏罪潛逃到美國不敢回來。後來一查公司的確被挪用了一筆為數不小的錢;又有人傳說他在美國出車禍死了;也有人傳說他在美國認識一個有錢的女人,在美國改了名字,娶了那女人,當了美國公民。但是,哪一個是真的答案,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能證實。她進龍翔就是要查這件事情,還給她父親一個清白。”
  “你是不是想要我阻止她繼續查下去,因為這一切都是你策畫的。”
  “我告訴你只是想你在暗中幫她查清楚。如果她父親當年確實是被陷害,而那個人還在公司,一旦知道她在查這件事,我只怕她會有危險。”
  “這事還有誰知道?”他絕不允許漾舞受到任何傷害。
  “除了我們三個,不過,她不知道我告訴你。”
  “那就別告訴她我也知道。”
  “允雷,如果你愛她,就好好的照顧她、保護她,她是一個好女孩,記得千萬別傷害她。”
  “這你放心,我愛她,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包括我自己。”
  相允雷站起來,離開他的辦公室,一到外面,看著空蕩蕩的椅子。
  她還是沒等他,就先回去。他拿起放在她辦公桌上的公事包,轉身走進專用電梯,直接到地下停車場。
  他一出電梯,便看見倚在他車子旁邊的人。
  高興的快步跑過去,“我以為你先回去了。”
  “你不是說想上我家吃飯嗎?”她還是等他了。
  “沒人邀請我,我不敢死皮賴臉的吵著要去。”相允雷露出一臉的無辜。
  “快走吧!要不晚餐都變宵夜。”韋漾舞睨了他一眼,嘴角卻不由自主的輕揚。
  “遵命。”相允雷忍不住的偷了一個吻,然後才幫她打開車門,讓她先坐進去,然後自己再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火速將車子開離停車場。
  他告訴自己,他一定會好好的保護她,絕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因為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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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韋漾舞一大早到公司,看見放在辦公桌上一大束紫色玫瑰花,一共有三十六朵。時下年輕人流行的花語三十六代表什麼意思?她一點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將花往旁邊椅子上隨手一放,只要別防礙她工作,她不在意它命運會如何?
  她先將今天的行事曆重新過慮一遍,把重要的事寫在記事本上。待董事長一上班,便可以像他報告今天的行程。
  專用電梯門開了,她抬起頭看著踏出電梯的人。
  不可能是董事長,現在才八點半,公司是九點上班,除非有重要會議要開,否則他通常都會在十點左右才進公司。
  這個時候會搭著專用電梯上來的人,只有一個人。
  相允雷一上班,習慣性的先上來看看她,如此一來他一整天的心情便會覺得踏實,做起事來也會覺得精神百倍、沖勁十足。他一踏出電梯,一眼就看見那一大束醒目漂亮的玫瑰花。他醋勁大發,走過去拿起花,口氣頗酸的問她:“這花是誰送的?”
  “不知道。”韋漾舞頭也沒抬,繼續忙著。
  “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
  “我一來花就放在桌上,我怎麼會知道。”她站起來,走到一旁資料櫃,拿出一份資料夾,又坐回位子上。
  “況且知道是誰送的,又怎麼樣?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的語氣一如她大學時一樣,冷冰冰,一點熱度都沒有。
  “真的沒關係。”
  “如果你喜歡就送你好了,我無所謂。”
  聽她這麼說,他才真正放下心來。想來自己對她是真的太過緊張,難道他對她的愛已深到自己都無法探測的地步嗎?
  他到現在都還不明白,他和她之間若有似無的感覺,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廂情願?還是她有那麼一點在於他?
  韋漾舞知道他對自己捉摸不定的感情感到心慌意亂、忐忑難安。
  她承認自己早被他的細心、溫柔所折服,她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只是現在的她又能給他什麼樣的承諾,她有一個一輩子放不下的母親,還有一個背負虧空公款不名譽的父親。在事情尚未查清楚前,她都不能牽連上他。
  “允雷,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給我一些時間。”只要將想知道的事情查清楚,她一定會給他一個答案。
  “哪怕是一輩子,我都會給你。”這就是他給她的承諾。
  “怕只怕你給的我還不起。”
  “感情的事,不該有‘還’這個字眼出現。”相允雷提著公事包,轉身進電梯離去。韋漾舞在心裏說著:這輩子除了他,自己也不會再愛上別人。
  * * *
  某天韋漾舞走在街上,她剛代表龍天驥去拜訪完一位元客戶正想回公司,忽然有個聲音從對街傳過來。
  她停下腳步四處尋找著聲音的來處,卻遍尋不著她該認識的人。也許是自己的錯覺,她根本就沒什麼朋友,不會有人叫她的。她正要繼續往前走,卻被人擋住了去路。她不耐的看著擋著她的人,一個她幾乎快要忘記的人。
  蘇子唆,她大學時的同班同學,也是唯一一個不被她的冷寒凍傷的人。
  蘇子唆在對街看到她時,高興到忘了正處於人來人往的鬧區之中,扯開喉嚨,就叫出來。然後也不顧川流不息的車潮,快步沖過馬路。
  打從畢業到現在,就沒看過她。今個兒好不容易讓他給遇上,他當然不想錯過機會,拉著她敘起舊來。
  “嗨,韋漾舞,好久不見。”
  “是你!”她的驚喜不亞於他,不自覺露出淺淺的笑容。
  “哇!真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而且還幸運到看到你的笑容!”他大聲叫出聲。
  也難怪他會感到驚奇,和她同學四年,見她笑的次數,用一隻手來數都嫌太多。今天竟然一見面就看見她在笑,難道說這還不夠驚奇嗎!
  淡淡的笑容,馬上在她臉上隱沒。“你怎麼會在這裏?”
  “出來辦點事,你呢?”
  “剛拜訪完一個客戶,正要回公司。”
  “都快中午了,你急著回公司嗎?”
  “有事嗎?”
  “沒有,只是想說既然巧遇了,不如找個地方吃個飯,敘?舊。”
  “你等我一下,我打個電話回公司,”韋漾舞從皮包裏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回公司說一聲。
  蘇子唆今天所得到的震驚實在太多了,不但巧遇她,還見到她的笑容,現在她居然還願意和自己找個地方坐坐,吃個飯。今天難道是個黃道吉日,回去得看看農民曆,如果真是個好日子,那以後出門前,就一定得先翻閱農民曆了。
  他們在附近找了一家西餐廳,一來不用浪費時間,反正只是吃個飯、聊聊天,去哪里不都一樣。
  “你在哪里上班?”他問著最平常的問題,朋友許久不見總是會問這樣的問題。
  “龍翔企業。”她的回答簡單扼要。
  “龍翔企業!”蘇子唆掏掏耳朵,再問一遍:“你說的是那個跨國大企業,龍翔企業嗎?”韋漾舞以點頭回答。
  “天呀!那是多少人擠破頭,用盡一切辦法想進去的公司,你是怎麼進去的?”不過以韋漾舞的實力,想進龍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實在太大驚小怪了。
  “參加他們辦的考試和麵試。”
  “韋漾舞,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
  “你呢?我記得你父母都在美國,你不回美國去嗎?”
  “畢業後回去了一趟,上禮拜才回來。”聽他的語氣似乎十分困擾。
  “怎麼了?”韋漾舞發現其實有朋友也不是件不好的事情,至少她學會關心別人,也接受別人的關心。
  “我想再回美國念書,但是我又放不下我爺爺奶奶。”
  “將他們接去美國住啊。”
  “其實畢業後,我的確有將他們接到美國住了一段時間。但他們到美國之後一直都很不快樂,身體也不太好。我知道他們是因為疼我,不想為難我,所以什麼也沒說,然而看到他們如此悶悶不樂,我爸媽去上班,妹妹也去上學,再加上如果我也去上課,留兩個老人在家連個說話的伴都沒有,他們一定無聊極了。在臺北至少他們還有左右街坊可以聊聊天。日子會好過、快活些。”
  “你父母為什麼不回臺灣?”臺灣真的不好嗎?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要移民。
  “他們在美國辛苦奮鬥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能有這番成就,他們怎麼可能放棄。”
  “那……”
  “算了,別談我了。說說你,你現在過得好嗎?還在翻譯小說嗎?”蘇子唆甩甩頭.暫時拋開自己的煩惱。
  “比較少了,現在工作比較忙。”
  “你知不知道你變了好多,整個人看起來也開朗許多。”能改變一個人,尤其是女人,那一定是有愛情的滋潤,才會亦發的美麗。
  “是嗎?”韋漾舞不置可否,看來她以前或許真的太讓人難以接近。是什麼改變了自己?會是因為相允雷嗎?
  “可以給我你的連絡電話嗎?你知道我在臺灣沒什麼朋友。”
  韋漾舞笑笑,從皮包裏拿出一張名片,然後在背後寫上兩組電話號碼。“有事需要幫忙的話,你可以隨時找我。”
  以前若是他想找她,根本找不到,因為她在大學的畢業紀念冊上完全沒留下任何資料,所以誰也不可能找得到她。
  蘇子唆也抄了一個電話和位址給她。“是朋友?”
  “是朋友。”
  “終於是朋友了。”雖然經過四年才得到她的友誼,但他一定會好好珍惜,因為他是真心喜歡她。
  “我該走了,再連絡。”
  “拜拜。”
  * * *
  相允雷忽然接到美國來的電話,通知他一個令人驚喜的消息。他馬上打電話向航空公司訂機位買票,他要在最短時間內回美國一趟。
  處理完機票問題,他直沖頂樓。
  “我要馬上回美國一趟。”
  “發生什麼事了嗎?”韋漾舞抬起頭看他,見他十分著急的模樣,不禁擔心著,“有一些私事,大概一個星期就回來。”
  “不能說嗎?”
  “我回來後會告訴你。”他現在沒多少時間,他必須馬上趕到機場。他拉著她的手,“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
  “嗯,你也要照顧自己。有事要打電話回來告訴我。”韋漾舞心裏升起一股離情。“我會的。”
  相允雷顧不得這裏是公司,一把擁住她,俯下頭攫住她的唇,狂烈的吻住她,恨不得將她整個人坎進他的身體裏。在未來這一個禮拜,他一定會想她想到心都痛。
  直到他們差點喘不過氣,相允雷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她的唇,貼著她的耳際說道:“我會打電話給你。”
  “打不打電話給我不要緊,最要緊的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等你回來。”
  “漾舞,我愛你。”他知道自己對她的愛越來越濃烈。
  她則在心裏默默的說著:我也愛你。
  * * *
  查了幾個月,終於讓她查到一點線索。
  白紙黑字上清清楚楚寫著,只要是陳德山經手的業務,在其金額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出入。這些少掉的金額就成了她父親虧欠公款的證據。
  如此推演下來,這一件事一定和總經理陳德山脫不了關係。有了這一項線索,相信她很快就能查個水落石出,“漾舞,你進來一下。”桌上的電話透過擴音器,傳辨龍天驥的聲音。
  她一點也不敢耽擱走進董事長室。“董事長,有什麼事要吩咐?”
  “你知道允雷什麼時候回來嗎?”龍天驥悲哀的想著,他這個為人父親的想要知道兒子的消息還得問別人。
  “我不知道。”他離開時說是一個禮拜就回來,現在都過了三個禮拜,也不見他的蹤影,電話也已好些天沒打回來了。
  “我想讓你和詔嘉去一趟美國。”
  “去美國?為什麼忽然要我們去美國?”他該不會是因為擔心相允雷,要她和龍詔嘉去美國找他。
  “我想讓你和詔嘉去美國和丹爾公司談下一季最新的合作計畫。”或許是他的私心吧!
  “丹爾的業務不是一直都是總經理在負責的嗎?”
  “沒錯。但是我想改由詔嘉負責,以便讓他有更多學習機會。”
  “那為什麼要我陪他去呢?”就算要去,也該由他的秘書陪.他一起去才對。
  “你不是一直想查清當年的事,我想你到丹爾公司,或許可以查到些什麼。”
  “丹爾?”龍天驥的話裏透露著玄機,難道父親的事和丹爾有關嗎?
  “沒錯,我們和丹爾公司合作了二十幾年。當年你爸爸之所以會去美國,就是要去和丹爾談合約的事,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去一趟美國。”
  “好的,我去。”只要有線索,再遠她也會去。
  “還有你去美國之後,有時間去看看允雷這孩子,我實在很擔心他。”
  “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一直以來都是他打電話給她,她也沒想跟他要過電話和位址。如今叫她怎麼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人?
  “我知道地址,我會給你。”
  “我們什麼時候去?”
  “你先去辦簽證,一辦好簽證你們就去。”
  “我知道了。”
  “漾舞,如果你不放心你媽媽,我會請人過去照顧她一陣子。”
  “董事長謝謝您,如果沒事,我先出去工作。”
  * * *
  美國洛杉磯
  相允雷拖著疲憊的身體開車回家。
  他回美國來都已經快一個月了,當他接到醫院的通知,說那個人曾經有知覺時,他當然要立刻趕回來。一個躺在病床上十八年的植物人,必須靠氧氣罩和葡萄糖液才能生存下去。但最令人感到驚訝的是,他的生理機能,一點都不受他躺在病床上,沒有活動的影響。
  如今他有可能蘇醒,更是令人難以置信。因而他回臺灣的時間延遲了下來,雖然他迫不及待的想見漾舞、想抱她、想吻她,但他現在還不能離開,只因他的救命恩人隨時有可能會醒過來。
  他停好車,上了鎖,往家門口走。走到一半卻被坐在家門前石階上的人給震住,他無法相信此時此地所看到的人。揉揉雙眼,睜開一看,真的是她!他跑過去,蹲在她的跟前,搖著已睡著的人。
  “漾舞,你醒醒。”他輕輕拍拍她粉嫩的臉頰。
  “你回來了。”韋漾舞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你怎麼會一個人來美國?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一連串的問題盤繞在他心頭。
  “你先讓我進去好嗎?我從下午等你等到現在,肚子好餓,又渴又急。”韋漾舞站起來,蹲了一下午,腳都麻了。
  相允雷趕緊打開門,一手提起地上的行李,扶著她先進門。
  韋漾舞一進到屋裏,趕緊找廁所。
  相允雷則走進廚房,拿出一包泡面,再從冰箱裏拿出一顆雞蛋。這是最方便,也最快速的食物。不到三分鐘他已將面煮好,端到餐桌上。
  韋漾舞早已坐在餐桌上等著,他面一端過來,她便狼吞虎嚥的以最快速度吃完那碗可口的面。肚子餓,吃什麼東西都覺得是人間美味。
  相允雷收拾好她吃完面的碗,又泡了兩杯咖啡。
  他坐到她前面,看她吃飽後的滿足感,心中覺得十分窩心!
  “說吧!你怎麼會一個人來美國?”
  “我是和詔嘉一起來,董事長讓我們來和丹爾談最新一季的合約。”
  “他人呢?”
  “他去住飯店,我告訴他想來找一個朋友,且會住在這裏。你的地址是董事長給我的,他很擔心你。”她想和相允雷單獨相處,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讓龍詔嘉知道這裏是他父親曾經金屋藏嬌的地方,“你呢?你擔不擔心我?”他不在乎龍天驥對他的關心,他在乎的是韋漾舞的關心。
  “當然擔心。但是,我想你留在美國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不想束縛你,更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我甘願被你束縛,更希望你能成為我的負擔。”他深情款款看著她,一個月不見,他想她想得心都痛。看到她的那一?那,他還以為那是過於思念而產生的幻覺。
  “愛一個人不是該完全信任對方嗎?”
  愛一個人?他有沒有聽錯,“漾舞,你是說你愛我嗎?”
  “是的,我愛你。”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她對他說愛,這一刻他猶如置身夢中。
  相允雷擁抱著她,親吻著她,熾火在兩人胸中有如火山爆發,猛烈巨大的炸了開來。相允雷的唇從她的唇上慢慢往下移,吻著她纖細的頸子,雙手探進她的衣服裏,撫觸她,兩人的欲火不斷往上升高。
  韋漾舞完全沉醉於他所帶給自己的歡愉,她享受著感官帶來的。她配合著他,她也吻著他的肩頭,雙手更是緊抓著他的背,支撐著隨即有可能癱軟的身體。
  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卻沒有人想停下來。
  相允雷抱起她,走進自己的房間。他輕輕的將她放進柔軟的床上,手輕撫過她的臉頰。“要我停下來嗎?”
  韋漾舞搖搖頭,拉過他的另一隻手,放在她的腰上,“我要你愛我。”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尤其面對的是他所深愛的女人,這叫他怎能停得下來。
  他願將他所有的愛,全都給她,他愛入心髓的女人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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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經過一場激烈的歡愉後,韋漾舞感到十分疲憊的躺在相允雷的懷中。
  這是她的第一次,雖然感到羞澀,卻又十分幸福,能將自己的第一次給自己所愛的人,那是何等的幸福呀!韋漾舞蜷縮在他懷中,問著他:“是什麼事情,讓你繼續留在美國?”
  “我從未跟你提過我的過去。”記憶就像洪水一樣,瞬間向他襲擊而來。
  “如果是痛苦的記憶,你就不要說。”她不要他再勾起痛苦的記憶。
  “不,我要讓你瞭解我曾經是怎樣的一個人。”
  “允雷,我不……”她不想勾起他痛苦的回憶。他吻了她的頭髮,打斷她的好意。
  “我是個私生子,這裏也是龍天驥每回來美國出差住宿的旅館。小時候,我不懂母親為什麼總是鬱鬱寡歡?不懂父親為什麼不能和我們住在一起?但隨著年紀的增長,我慢慢明白真正的原因,從此我開始懂得恨他。只是,我母親始終無法停止愛他,過度的思念讓她逐漸消瘦,甚至積郁成疾。她的一生都用來等待那個無情的人,甚至為了他,和家人斷了關係,沒想到他竟然連最後一面都不肯來見她,讓她抱著滿腔的思念,孤孤單單的離開人世……”
  相允雷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從床頭櫃上拿出了一根香煙,點上了火,深深的吸了一口,再用力的吐出煙霧,讓自己激動的情緒平緩下來,才繼續說:“我母親死後,我開始翹課,每天和黑人小孩混在一起,打架、搶劫、偷東西,只差沒殺人放火,進出警察局的次數都數不清。但是我知道他根本管不到我,也不會想管我。在一次打架裏,我一個人被一群黑人小孩圍毆,忽然有一個中國人跑出來救我。但是,他卻被棒球棍打破腦袋,頓時血流不止,嚇壞大家。我也在那時才真正清醒過來,從此認真念書,一直到我拿到博士學位,工作了幾年,存了一些錢才回去臺灣。”
  “那個救你的人,後來怎樣了?”
  “從此成了植物人,再也沒清醒過來。”這是他最愧疚的地方,若不是因為救他,他也不會成為植物人,且還身份不明。
  “植物人?!”她震驚到說不出話,“你說他成了植物人!”怎麼會這樣?
  “沒錯,我這次會匆匆忙忙趕回來,就是因為醫院打電話通知說那個人曾有過知覺,隨時都有清醒過來的可能。所以我才會留下來,等著他的清醒。”
  “這件事和那個人,董事長知道嗎?”
  “他不知道,我也沒想過要告訴他。”
  “那他的醫藥費怎麼辦?”美國醫療費用十分昂貴,以他當時才十幾歲,怎麼負擔得起龐大的醫藥費。
  “全部都是靠我打工賺來的,”那時他除了到學校上課的時間外,其餘的時間都用來打工。他曾經一天兼過六份工作,他卻從不感到辛苦,只希望那個人能早點醒過來。身體再怎麼累,也比不上心裏的累。
  “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他?”她想去看看相允雷的救命恩人,更要謝謝他。
  “我明天就帶你去。”相允雷拿過一旁椅子上的上衣,從口袋裏拿出皮夾子,抽出一張泛黃的相片。
  “他在昏迷前,從口袋裏拿出這張相片,講的最後一句話是‘告訴小舞我永遠愛她’。相片中的小女孩應該是他女兒,這也是我會去臺灣的原因。”
  韋漾舞接過相片一看,臉色瞬間蒼白如紙,腦袋轟然一響。熱淚頓時如斷線珍珠般滾落下來,滴落在相片上。
  “你快點帶我去看他。”她跳下床,以最快速度穿回衣服。
  相允雷被她的舉動嚇著………韋漾舞?小舞?會這麼巧嗎?她就是他要找的小舞嗎?
  “相片中的小女孩是你?”
  “這張相片是我四歲時拍的。”她已穿好衣服,“那件事是不是發生在十八年前?”
  “沒錯,是十八年前。”韋漾舞走出房間,回到客廳。
  相允雷飛快的套上褲子,跟了出去。她拿了一張相片給他,“那個人是不是就是這張照片裏的人?”
  雖然經過了十八年,他老了許多,也瘦了許多,但的的確確就是相片中的人。“漾舞,他是你父親。”不再是問句,已是肯定句。
  “我一直以為他死了。他失蹤的這十八年,有太多的傳聞,都是不利於他的。但是我卻寧願選擇他已死了的傳言,至少這才不會令我恨他、遺忘他。”
  “漾舞,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們母女也不會因為他的失蹤吃了那麼多苦。”他心疼的將她摟進懷裏。
  “一切都是天意,又怎麼能怪你。”她仰起頭看他,“你現在能不能帶我去看他?”
  “明天吧!現在太晚了,醫院的探病時間已經過了。等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
  “嗯。”韋漾舞怎麼也想不到,這次到美國來還能找到失蹤了十八年的父親。
  “你要不要先打個電話回去告訴伯母這件事,讓她高興高興。”
  “等明天我去醫院看過爸爸後再說。”
  “你搭了那麼久的飛機,又等我一個下午,一定累壞了。早點休息,這樣明天才會有精神啊。”
  “嗯,”她溫順的點頭表示認同。
  他摟著她回到房間,等她躺下後,替她蓋好被子。他躺在另一旁,看著她疲累的臉龐。或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中註定的事,她的父親巧合的救了他,而他也因為尋找他的女兒,而愛上她。一切都是緣份,註定的。
    第六章

  韋漾舞此時就站在父親的病床前,這還是她自從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真正看見父親。在過去十八年的歲月中,她只能藉由早已泛黃的照片,和媽媽的述說,勉強找尋一點屬於父親的模樣。但怎樣都比不上一個有生命的人出現在她眼前,她從來不敢祈盼她還能有見到父親的一天。
  消瘦的雙頰,微白的頭髮,就這麼靜靜的,毫無意識的躺在病床上。十八年,足足十八年的歲月就在這張病床上流逝。這一段空白的歲月,該怎麼補回?有機會補回嗎?
  “醫生說他隨時都有蘇醒的可能。”相允雷告訴她。
  “卻只能等待,不是嗎?”韋漾舞知道這是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是的,只能等待,誰也不敢說他何時才會醒。”
  “你放心,就算再等一個十八年,我和媽媽也會等著他醒來。”只要知道父親沒有死,知道父親沒有背叛母親對他的愛,知道他並不是因為挪用公款而潛逃美國,他的一生仍是清清白白的,這就夠了!
  韋漾舞走近病床,蹲下來握住那一雙毫無知覺的手,手背上全是被針筒紮過的痕跡。 難道十八年的歲月,就只留下這些嗎?
  “爸,我是小舞,我來看您了。如果您真的愛我和媽,就必須趕快醒過來。您已經沉睡了十八年,夠長了,我們一家人沒有多少個十八年可以浪費了。”她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那只瘦弱的手上,“爸,我知道您聽得到我的話,就算您的耳朵聽不到,您的心也一定聽得到,是不是?”
  “漾舞……”
  “我沒事,我只是想和他多說說話,我們之間空白了十八年,我有很多事要告訴他,讓他知道。”
  相允雷只能繼續在她身邊陪著她,他們父女十八年分離歲月全是因他而起呀!
  “爸,您的女兒小舞已經二十三歲,大學畢業了。我現在進龍翔工作,您放心,我一定會查清楚當年是誰想害你。還有媽,媽因為要賺錢養我,在掃馬路時被一輛喝醉酒的人給撞到,雙腿殘廢了。她現在更需要您的照顧,爸您要快點醒來喔。”
  病床上的韋志偉好像真的聽到她說的話般,小指頭輕輕動了一下,只有一下下。韋漾舞卻感覺到了,他聽到了,他真的聽到她說的話。
  淚水奔流的更狂,仿如潰堤般,一發不可收拾。她轉過頭看著相允雷,高興的對他說:“他聽到我說的話了,他的小指動了一下,他有感覺了。”
  相允雷只當她是在胡言亂語,雖然他曾經有過感覺,卻怎麼也不可能因她的幾句話,就有反應。“漾舞……”
  “你不相信,你不相信他真的有反應?”她看出他眼中的不信。
  “相信,我相信。”
  “是嗎?你真的相信?”她需要有人認同她,她不要那只是她的一種錯覺。
  “嗯,不然等會我們請醫生再來幫他檢查檢查。”
  “不用了。”她站起來,在她父親的耳畔,小小聲的說著:“爸,我和媽在臺灣等您回來團聚。如果您醒來的話,您知道該怎麼找到回家的路。如果您再睡個十八年,不只我會恨您,連媽也會恨您,因為您讓我們母女等太久了。”
  話一說完,她擦幹臉頰上的淚水,“允雷,我們回去吧!”她先走出病房。
  相允雷快步跟上去,在長廊的盡頭處追上她。
  “允雷,我爸爸還活著的事,我希望你誰都不要提起,包括我媽媽。”她不要媽媽替他擔心,如果他不打算醒過來,那種喪夫之痛只要一次就夠了,她不希望母親再痛一次。
  “為什麼?”他不懂,不讓別人知道他還能明白,但為何不讓她媽媽知道。
  “他會不會醒過來,沒有人有把握。如果讓我媽知道。她會擔心,甚至還會再傷心一次,所以……”
  “我明白了。”
  “謝謝你這十八年來對我爸爸的照顧,更謝謝你沒有放棄他,讓我還有機會見到他。”
  “漾舞你別這麼說,若不是為了救我,今天他根本不會躺在醫院十八年。”他已經為自己年少時的荒唐愚蠢悔恨了十八年,“我說過這一切都是命,誰也怨不得。”她牽起他溫暖的大手,“我相信今天如果他醒了,他也不後悔當年做的事。”
  “謝謝你。”相允雷將她拉進懷裏,不在乎這裏是醫院,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 * *
  韋漾舞和龍詔嘉一起到丹爾公司,坐在會議室等著丹爾的總裁,洽談新一季的合約。
  他們等了差不多十分鐘,會議室的門被推了開來,走進一個看起來大約只有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我是凱斯.丹爾,是丹爾公司的業務經理。”他先自我介紹,解除他們的疑慮。
  凱斯.丹爾,顧名思義這是他家的公司。
  “你好,”龍詔嘉伸出手,和他一握。“我是龍詔嘉,龍翔企業的副總經理:她是韋漾舞,和我一起來跟你們談合約的事。”
  “請坐。”凱斯坐了下來,“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公司要求龍翔另派代表來談新的合作?”
  “或許是貴公司覺得我們的服務,有需改善的地方……”
  龍詔嘉毫無頭緒的猜測著。
  凱斯將手中的一份資料交給他們,“請你們先看看這一些資料,有哪些不對勁的地方。”
  這一疊資料是龍翔企業和丹爾公司二十三年來每年合作的合約書,前幾年除了龍天驥和韋志偉來和他們接洽過,之後在合約書上簽名的都是總經理陳德山。合約內容卻始終一樣,就是說一、二十年都沒更新過。
  “這一份你們也看看。”凱斯再交給他們另一個資料夾,接過第二份資料,也是合約書,只是內容完全不一樣。
  “貴公司拿到的合約書是哪一份?”凱斯問。
  “是第一份。”他來美國之前,已經先將和丹爾合作過的合約都先看過一遍,覺得對龍翔十分有利,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妥之處。
  “我們的合約書卻是第二份。”凱斯拿起第二份合約書。
  “怎麼會兩份合約不一樣?”龍詔嘉和韋漾舞面面相覦。
  “這就是我們要貴公司另外派人來的原因,而且還不能是陳德山先生來。”
  “有人從中謀取利益。”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沒錯,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貴公司陳總經理,和我們當時的業務經理。”
  當他接手業務部後,他為了快速狀況,重新整理所有重要客戶的合作條件,卻意外發現許多可疑之處。所以他就暗中調查,結果就發現這件事。當他報告給總裁,也就是他父親彼得.丹爾知道後,業務經理也坦承犯行,立即遭到解雇,其實沒送他進監獄已經夠寬宏大量了。
  “陳總經理?”龍詔嘉不太相信。
  至於韋漾舞對這樣的情形可不會感到有多大的意外,在她來美國前,已經查到他挪用了不少公款,會和廠商代表勾結,做出這樣的事情,就無須太大驚小怪。
  或許,當年她父親就是發覺了這件事,才會想到美國查個清楚。後來不幸出了事,陳德山才會順理成章將他虧空的公款,栽贓到父親身上。
  “你看看合約書上的貨款和出貨的數量,你們的合約書上記載著足足多了我們這一份的百分之十,也就是一成,你們說中間的一成跑到哪里去了?”
  的確,這中間是差了一成。龍翔企業和丹爾公司的合作案,每次至少都有數千萬至上億,如此一來,他們從中獲取的利益就有數百萬至上千萬的大金額。
  只是這種事怎會不被發現,除非還有很多人有參與其中,分了一杯羹。
  “丹爾先生,謝謝你查出這件事,我們回臺灣之後會好好報告董事長,查清這件事。如果因為我們的疏忽,而令貴公司遭受到損失,我們會儘量賠償你們的損失。”韋漾舞說。
  “這件事我們公司也要負一些責任,不能全都怪你們。況且損失較多的是貴公司,對我們來說,並沒損失多少。”凱斯拿出第三份資料,“這是今年合作的合約書,請你們兩位帶回去研究研究。如果有需要更改的地方,我們再來討論。如果沒問題,那就請你們明天再跑一趟,我們就可以簽約了。”
  “好的,那我們就帶回去看,明天再過來簽約。”龍詔嘉率先起身,主動伸出手。
  “希望我們還能繼續合作愉快。”凱斯也起身和龍詔嘉緊緊一握,然後給韋漾舞的卻是一個熱情的大擁抱。“臺灣的女人都長得跟你一樣,這麼美麗嗎?”
  “那可不一定。”韋漾舞也俏皮的回了一句廣告語,雖然他可能聽不太懂。
  * * *
  離開丹爾公司,他們一起回到下榻的飯店,馬上將三份合約書傳真回臺北給龍天驥,又和他大約通了近兩個小時的國際電話。最後龍天驥要他們全權作主,既然已將這次事情完全交給他們去處理,他就該放手,完全由他們作主。
  韋漾舞沖了兩杯咖啡,端一杯給他,然後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面對著龍詔嘉。
  “謝謝。”龍詔嘉接過咖啡。
  “不客氣。”
  “你覺得陳總經理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做?”龍詔嘉問。
  “除了錢,我想不出其他理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自古以來恆久不變的真理。
  “不過,他也是公司的股東,公司賺錢,他分到的紅利也多,實在沒有冒這個險的必要。”
  “他賺這一筆遠遠超出公司紅利。”龍詔嘉或許還不知道陳德山現在擁有龍翔的股權只有百分之十。
  “難道他不怕被查到嗎?”這可是犯法的事,被查出來可是要吃牢飯的。
  “他不也鋌而走險做了十幾年,如果這次不是丹爾公司發現有異,他或許還可再瞞個幾年,到時退休,想查他可沒那麼好查。”
  “真看不出來,他平常看起來是那樣慈祥和藹的好好先生,比起我爸暴躁易怒的脾氣,相信公司的人應該都比較喜歡他這個總經理,而不是董事長。”就算龍天驥是自己的父親,他始終也無法親近他。
  就連這次讓自己進公司學習,也是那麼突然,原以為父親永遠不會要自己進龍翔。
  “笑裏藏刀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一想到陳德山誣陷父親名譽十八年,想要她去喜歡他、尊重他,根本不可能。“董事長雖然個性比較剛烈,卻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你應該感到很驕傲,你有這樣一個父親。”
  “是嗎?”他也不確定,因為他們父子從來沒有真正互相瞭解過彼此。“你前天一下飛機說是要去找朋友,你在洛杉磯有朋友嗎?”
  “其實我是去找相允雷。”
  “允雷?”他是知道他有事回美國,只是不知道他人也在洛杉磯。
  “是的,董事長讓我去看看他。”她不能說的太過明白。
  “爸爸?他怎麼會讓你去看看他,為什麼不叫我去?”
  難道?會嗎?
  “因為他是我的男朋友。”韋漾舞不打算再隱瞞她和相允雷的關係。
  “男朋友!”在公司從沒聽別人提起過呀!“看來我之前的花都白送了。”不過他倒是釋懷的很快,如果是輸給相允雷,他輸得心服口服。
  “原來那些花都是你送的!”她恍然大悟,那些連送了一個月的花,卡片上永不具名的人,竟然是龍詔嘉,這叫她如何不感到驚訝萬分。
  “早知道你已經心有所屬,我就不會去做那種事了。”
  “我很抱歉。”韋漾舞知道龍詔嘉並不像一般的紈?子弟,而是個積極樂觀充滿愛心的男人。
  “說什麼抱歉,反正我也從沒向你表白過,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
  “是朋友。”她伸出一隻手,這一句話在短短的時間內,她已經對第二個人說了。
  “是朋友。”龍詔嘉也伸出手和她用力一握。“不過,回公司之後,千萬別跟人說那些花是我送的,否則我會被笑死的。”
  “不讓我虛榮一下?”她也難得的俏皮。
  “你想虛榮,大不了我繼續送你花,而且每次都寫上不同人的名字,只求你別說出我。”
  “這太浪費錢了,倒不如你折現給我,你看怎樣?”她是個務實者,不太喜歡那種用錢堆積出來的浪漫。
  “我寧願留著自己花。”
  “小氣鬼。”
  “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那麼大方做什麼。要大方,你找相允雷去。”
  “哼!”她又俏皮的皺皺鼻頭。沒想到一趟美國行,讓她得到這麼多收穫。不但找到了失蹤十八年的父親,又查到了她想查的事情,接著又得到了一個好朋友。
  最重要的是,她有勇氣面對她所愛的人,能放心將自己完全交給他,也讓自己從一個小女孩蛻變成一個女人。
  * * *
  隔天一一
  龍詔嘉和韋漾舞又去了一趟丹爾公司,他們很順利簽下今年度的合約。
  中午也由凱斯.丹爾作東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飯後本來凱斯還要帶他們四處去逛逛,韋漾舞卻推拒了,因為她想在回臺北前再去看看父親。
  這趟美國行,公司裏除了龍天驥知道之外,並沒有其他人知道。避免太多人知道,而先走漏風聲。所以他們必須辦好事情之後,馬上回臺北去。
  “既然韋小姐還有事,我就不便強留,下次有機會,到時請你一定賞光,讓我好好的招待兩位。”
  “丹爾先生,謝謝你。或許下次換你到臺灣,讓我們也有機會帶你認識漂亮的福爾摩沙。”龍詔嘉熱情的提出邀約。
  “那就這麼說定,到時兩位可別先躲起來。”凱斯雖然是對他們說,眼睛卻直直的看著韋漾舞,片刻也捨不得移開一下。
  龍詔嘉只能搖搖頭,無奈的想著,看來又有人要失望了。
  “怎麼會。”韋漾舞笑著搖搖頭。
  “那我們先告辭了。”龍詔嘉又和凱斯伸手一握,“希望我們的第一次合作愉快。”
  “拜拜。”韋漾舞也傾前在他的臉頰上輕輕一靠。
  “拜拜。”坐上凱斯為他們準備的車子,回到下楊的飯店。
  * * *
  韋漾舞又隨著相允雷一起來到醫院,她坐在父親病床旁,相允雷只是遠遠的倚在窗櫺上。
  韋漾舞拉著父親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磨擦著,“爸,我明天就要回臺灣,您記得別再睡太久,要早點回臺灣和我和媽媽團圓。我們一家三口已經分離十八年,我和媽不想再和您分開。爸,您一定要記得,我們等著您回來。您一定要醒來,一定要醒來。”
  最後,她靜靜地看著父親約有十多分鐘,然後站起來俯身在父親瘦弱的臉頰上親親一吻。而後轉過身,走到倚著窗的人面前,對他說:“謝謝你,這十八年來對我父親的照顧,讓我在這輩子還有機會看他一眼,叫他一聲。”
  “對不起……”她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別說對不起,我說過這一切都是天意。”
  相允雷忍不住將她擁進懷裏,緊緊的箍住她。然後擁著她一起走到她父親的病床前,雙腳咚一聲的跪下來。
  “韋伯伯,我在你的病床前跟你發誓,我相允雷這一生一定會竭盡所能醫好你,讓你能回到臺灣和你的家人團聚。另外,我想請你答應將漾舞嫁給我,我希望能由你親手將漾舞交給我。所以,你必需好起來,我們都在臺灣等你回來。”
  韋漾舞感動的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上,兩行清淚狂洩而出:“允雷,我愛你。”
  “我也愛你。”相允雷吻住她的唇。
  病床上的韋志偉似乎聽到兩人的呼喚,僵直的手指頭又輕輕動了一下,眼皮也微微動一下。只是完全沉浸於熱吻中的兩人,一點也沒發覺到。
  * * *
  “董事長,這些是丹爾公司交給我們的合約書。”回到臺灣後,龍詔嘉把凱斯給他們的合約書拿給龍天驥看。
  龍天驥一份一份仔細看清楚,忍不住搖頭歎息。韋漾舞隨後又交給他一份資料夾,“這是另外幾家的合約內容。”
  他接過來又看了兩家,然後再也看不下去,蓋了起來。“真想不到他會這麼做。”三十年的朋友,加上二十幾年的合夥,真想不到他竟會這麼做。
  “董事長,你打算怎麼做?”韋漾舞一直很仔細看著他的反應。
  “你們認為呢?”
  “我覺得該依法處理。”龍詔嘉說。
  “不,陳總經理和董事長也有幾十年的交情,如果直接將他移送法辦似乎太不近人情。我想就讓他直接提早退休,或是讓他將收取的回扣拿出來,一部份分給公司員工,做為今年年終獎金加給,另一部份就捐給慈善機構,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也算是替他做點善事。”韋漾舞提議。
  “漾舞,他犯的罪不能這麼輕易就寬恕他。”
  “他也只是貪污了一些錢,還未做出任何傷天害理的事。”
  “他雖未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卻也罪不可恕。”龍詔嘉認為犯了罪的人就該接受法律制裁。
  龍天驥從抽屜裏拿出一個資料袋,交給韋漾舞。“這是允雷去美國前交給我的,你看了之後再告訴我你的想法。”韋漾舞抽出裏面的文件,詳細的看。
  龍詔嘉更是好奇不已的靠過去一看,哇!這個陳德山竟然如此貪心,不只和幾家客戶勾結,從中獲取高額的利益。他還曾大量搜購龍翔股票,企圖炒作,大賺其差價。同時他又以他兒子的名義開了一間陳氏企業,所有客戶皆來自龍翔的老客戶。最重要的是他設計陷害污蔑韋志偉盜用公款,讓他蒙上不白之冤。
  他這個人只要為了私利,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韋漾舞看完資料,交還給龍天驥。“他怎麼會去查?”
  “是我讓他去查的,我想兩個人查總比一個人快。”
  “查什麼?”龍詔嘉對他們之間的對話完全聽不懂。
  “查陳德山的犯罪行為。”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難怪當凱斯告訴我們這件事時,你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不,我知道的不多。我之所以會去查他的事,只想替我父親洗刷冤屈。而合約做假、抽取利益一事,我和你一樣,都是那時才知道的。至於允雷調查的這些,我也只知道一小部份而已。”
  “你父親?”
  “她父親叫韋志偉,也是龍翔初創期的合夥人之一。十八年前失蹤,有許許多多傳言,大家都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什麼事,哪一種流言才是真的?漾舞進龍翔就是為了要查清她父親虧空公款,潛逃到美國不敢回來臺灣的真相。”
  “原來如此。”難怪這次龍天驥要漾舞陪他一起去這趟美國。
  “董事長,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韋漾舞並不打算將已經見到父親一事告訴他,潛意識裏總覺得事情並不應該這麼簡單。
  “好吧!你就先出去,我還有事和詔嘉談。”
  韋漾舞先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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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 00:29:52
第七章

  相允雷一下飛機就往韋家跑,他根本不理會現在是三更半夜,她是不是已在睡覺,他只知道他想見她,很想見她。
  他在韋家外用手機打了她的手機給她,電話響不到兩聲就被接起來。
  “是我。”相允雷充滿感性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人韋漾舞的耳中。
  “我知道。”半夜兩點除了他,不會有人在這個時間擾人清夢。
  “我想見你。”
  “我也想見你,但是相隔如此之遠,怎可能說見就見。”韋漾舞雖然也想念他,卻尚未被沖昏頭,時空的距離並不是說拉近就拉近。
  “你現在出來好嗎?我就在屋外。”
  “現在?”等等他剛剛說什麼?“你在屋外?”
  “恩,我剛回來,就在外面。”
  “你等我,我馬上出去。”
  “你別趕,我一定會等你,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
  韋漾舞一掛斷電話,匆匆換好衣服,跌跌撞撞沖出去。門一打開就被一雙手給拉進溫暖的胸膛裏,唇隨即被吻住,他滑溜的舌探了進去與她纏繞再纏繞。
  韋漾舞被他火熱的吻整個給吞噬掉,唯有緊緊攀附著他,才能稍稍有股支撐的力量。她緊貼著他,雙手更情不白禁的插進他濃密的黑髮中,她的舌更是俏皮的舔噬著他性感的唇,直到他們兩人差點窒息在彼此的吻中。
  相允雷擁著她,頭頂著她的烏絲,手撫著她的背脊。“漾舞,我好想你。”
  “我也一樣想你。”韋漾舞捨不得離開他溫暖的懷抱,“你怎麼會突然跑回來?是不是我爸他怎麼了?”
  “你別急。”他先安撫她,“我回來是因為太想你。至於韋伯伯他還沒醒來,不過在你回臺灣之後,他的手又動過幾次。醫生說他醒來的希望越來越大,我們應該要有信心。”
  “真的嗎?你沒騙我?”她不希望他是怕自己擔心,而用謊言來欺騙自己。“你放心,我絕不會騙你。”
  “我相信你。”
  “告訴我你剛剛在做什麼?怎麼這麼晚了還沒休息。”他有些責備,他不希望她為了譯稿,而將身體給搞壞。
  “我在想你呀!想到睡不著。”其實她剛剛是在看她調查出來的資料,認為一切事情都太過順利。這中間一定有她不知道的陷阱,早已設好,等著她一步一步的踏進去。
  “雖然知道你說的並不是真話,我還是很高興。”或許這就是愛情的盲目吧!心甘情願被騙。
  “我才沒騙你,我說的都是真話。”韋漾舞用手在他心臟的地方寫下“我愛你”三個字。相允雷感動的又入侵她醉人的紅唇,“我也愛你。”
  *  * *
  隔天一早。
  相允雷開著車去接韋漾舞上班,他決定以後都要接她上下班,增加他們相處的時間。韋漾舞綻放著香甜笑靨,坐上他的車。享受著被愛的感覺是那樣的美好和甜蜜,她不在乎別人知道他們的戀情,更不介意別人分享他們的快樂。
  一到公司之後,韋漾舞直接上去辦公室。相允雷則是先去停好車,然後到副總辦公室,找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相允雷輕敲門,然後不等裏面的人有所回應就先推門進去。
  龍詔嘉正想責備來者的不知禮貌,一抬頭看見的正是一個多月不見的人,笑容馬上飛上他的臉。“允雷,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事先通知,我可以去機場接你。”
  “昨天晚上,回到臺北很晚了。”他可是他回來之後第二個找的人,就連龍天驥他也沒先去見他。
  “這一次你和漾舞一起去美國,很抱歉沒能好好的招待你,我是特地來向你賠罪的。”
  “說什麼賠罪,我能諒解的。”他了然於胸,再怎麼不識趣,他也不會跑去當五百燭光的大燈泡。
  “諒解什麼?我是真的有事無法離開,”看他一臉促狹,就明白他意有所指。“言歸正傳,你們這次去美國是去和丹爾公司談最新一季的合約案,結果怎樣?”
  “漾舞沒告訴你嗎?”簽完合約之後,她就又去和他見面,怎麼可能什麼事都沒跟他提起?
  “沒有,她什麼都沒提。”因為當時他也沒問,只因他相信龍詔嘉有能力可以處理。
  “一切都很順利,合約也簽了。”龍詔嘉離開椅子,繞過辦公桌,往一旁的沙發坐下,相允雷也坐了下來。“你絕對想不到,陳總竟會在合約書上大動手腳。”
  “這話怎麼說?”
  “他每一次和丹爾所簽的合約書都有兩份不同內容,然後再從中賺取一成的差價。”
  “會嗎?公司方面長久以來都沒有察覺嗎?”這樣大的事,陳總不可能有一手遮天的本領。
  “或許他真有瞞天過海的本領吧!”他除了驚歎之外,就只有佩服。
  “董事長怎麼處理這件事?”以他所瞭解的龍天驥應該沒那麼輕易就放過陳德山。
  “漾舞覺得就讓陳總提早退休,他以前所抽取的非法利益就拿出來,一部份捐給慈善機構,一部份做為公司員工的獎金和福利。他畢竟也是龍翔的開創元老之一,如果送警察局,就太不近人情,董事長也贊成這樣的提議。”
  相允雷聽完之後覺得太不可思議,當龍天驥要他幫韋漾舞查這件事情時,據他所查到的資料並不是這樣。所有的合約他也看過,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至於陳德山,他也沒什麼問題。
  為什麼現在所有的問題都推到陳德山的身上?
  “詔嘉,丹爾那份有問題的合約書在不在你這裏?”
  “一回來我們就拿給董事長看,現在在他那裏。怎麼,你覺得有問題嗎?”
  “哦,不。我只是想看看他能造假出怎樣的合約,竟能瞞過那麼多人。”
  這件事一定沒那麼簡單,而問題最有可能出現在他父親龍天驥身上。他真的希望事情不是他所猜測的那樣。
  看來他得加緊腳步趕緊將事情查個清楚。
  * * *
  陳德山一個人在總經理辦公室整理著屬於他的私人物品,一大早他到了龍天驥的辦公室,兩人談了近三個小時,他才做出提早退休的決定。
  一來是因為他真的也累了,二來是因為兒子的公司在草創期,需要大筆資金來周轉調度。龍天驥竟然願意拿出比現在更高的股價來買他的股份,他想想還是賣給他算了。
  這幾年他的股份也所剩不多,就算他不讓出,他在龍翔也不會有多大獲利。倒不如賣了它,讓兒子好好去拼一拼,自己也該享幾年清福,一等退休手續、股權轉移都辦好之後,他就可以離開這個奮鬥了大半輩子的公司。說他對龍翔企業、對這個他和一群兄弟胼手胝足奮鬥下來的公司,沒有一絲絲感情、一絲絲不舍,那是騙人的。
  心中縱然有百般不舍,還是得放手,該是讓年輕人接手的時候了。龍詔嘉現在做得很出色,不是嗎?
  敲門聲輕輕傳來。
  “請進。”
  韋漾舞拿著幾份資料進來,她將檔放在他辦公桌上。
  “總經理,這是董事長讓我送過來給你的,他說你看了之後如果沒問題,就請你簽字。”
  “你先放著就好,我看完會請人送回去。”
  “好的。”韋漾舞轉過身正想離去。
  “韋小姐,請你等一下。”陳德山叫住她。
  韋漾舞回過身,“總經理還有事要交代嗎?”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陳德山離開位子,走到她的前面:“你進公司多久了?”
  “快半年。”
  “這麼快,我都沒有好好和你談談。”陳德山歎了口氣。
  “總經理?”
  “先坐吧,我有些活想問你。”陳德山先往沙發上坐下。
  韋漾舞也跟著坐下來。
  “你和我一個失蹤十八年的朋友長得很像,你又是姓韋,不知……”
  “他是我父親。”韋漾舞清楚他想問的人指的就是韋志偉。
  “我果真沒猜錯。”當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覺得她和志偉長得十分相似,真沒想到她真是志偉的女兒。
  唉!只是志偉一失蹤就是十八年,是生是死也沒人知道。
  如果他能親眼看到女兒已經長得亭亭玉立,也進了龍翔工作,不知會有多高興。
  “總經理……”韋漾舞對他臉上流露出欣慰的神情感到不解?加上她近日所查到的事,發覺他應該不是那個會陷害父親的人。在背後操縱一切的人,應該是另有其人。
  但,會是誰?
  “自從志偉去美國失蹤之後,這十幾年來你和你媽媽就搬走了,你們去了哪里?”那時公司尚未軌道,一連串橫生的問題已讓他和龍天驥疲於奔命,他也就沒多餘時間去照顧她們母女。等一切都上軌道之後,她們也已經搬走了。
  “我們換了一間比較小的房子,但一直都沒有離開臺北。”
  “我實在很對不起志偉,沒能替他好好照顧你們母女。”陳德山自責不已。“總經理您千萬別這麼說,我們母女不是別人的責任。”
  “志偉和我親如兄弟。”
  “總經理,我可以請問您一個問題嗎?”或許從陳德山這裏能有意想不到的答案。
  “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只要我知道的絕對知無不言。”
  “我父親當年去美國做什麼?他真的虧空公款嗎?”
  “據我所知,他會去美國是因為丹爾公司合約出了問題,他過去協調。至於傳言中虧空公款,公司是有一筆錢有問題。但是我絕對相信以志偉的為人,他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丹爾公司的合約一向不都是您負責的嗎?”
  “沒錯,合約也是我簽的。不過,後來好像是因為在價格上有一點意見,我那時人又在日本,公司才會派志偉去一趟,瞭解一下情況。”
  這似乎和龍天驥所說的不太一樣,和自己查到的事實也有一些吻合。因為她查到當時他的確是在日本簽下另一份合約。
  “我父親和什麼人有過節?”為什麼有人要如此處心積慮的設計陷害她父親。
  “沒有,你爸爸為人一向很正直,待人又和善,認識他的朋友都只有稱讚他,又怎麼會和人結怨。”
  “你知不知道我父親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被董事長買走?她交給我媽媽的錢卻不多,其餘的錢呢?”
  “我想那一筆錢應該是被拿出來填補那一份公款。”這是當時龍天驥這麼對大家說的,他也沒有多問。
  “他所虧欠的錢,有多到需要用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去填補嗎?”
  “你在懷疑什麼?”陳德山不明白她問這些事情的真正用意為何。
  “我能再問您一個問題嗎?”韋漾舞不答反問。
  “你問。”
  “當年你們有四個人一同創立這家公司,除了我爸爸失蹤外,另一個人為什麼退股?而你原先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為何只剩下現在的百分之十?”
  “劉廣平是因為全家要移民到加拿大,才會退出龍翔。至於我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也是因為我一項錯誤決定,差點使公司提早關門。後來還是天驥他賣了祖產,拿出一筆錢保住公司。所以我就把百分之十五的股權轉給了他,算是我對他的一點彌補。”
  “原來是這樣。”韋漾舞聽完陳德山的話,心中更是疑雲重重。因為這和自己先前所調查出來的結果有很大出入。看來若真想解開這些疑點,只能祈求她的父親趕快醒過來。不過。她在這段時間裏,還是要想盡一切辦法給查個清楚。
  因為說謊的人只有一個,如果陳德山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說謊的人就是龍天驥。
  * * *
  韋漾舞坐在書桌前,雙手杵著下巴,凝望著窗外的夜空。
  今晚天氣不太好,陰陰濕濕。她已經發呆近半個小時,腦海裏所想的都是今天陳德山跟她說的那些話。
  到底陳德山和龍天驥哪一個說的話才是真的?她真的被弄糊塗了。
  “漾舞,你在想什麼?”韋母轉動著輪椅上的電動開關,來到她的旁邊。
  “媽,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韋漾舞站起來,拿起一件自己的外套,替母親披上。”天氣轉涼了,你老是忘了多加件衣服,會感冒的。”
  “人家是媽媽經,在我們家可是女兒經。”
  “媽……”
  “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韋母趕緊豎白旗投降,否則讓女兒念下去,她的耳朵可又要受折磨了。
  “知道就好。”
  “這麼晚了,你怎麼也還沒睡,明天上班會沒精神。”韋母看一眼攤在書桌上的資料,“你還在查你爸爸的事嗎?”
  “嗯。”韋漾舞蹲下來,雙手放在母親的腿上,仰著頭問:“媽,如果爸有一天回來,你會怎麼樣?”
  韋母笑著搖搖頭,笑容裏儘是無限的無奈和絕望。或許在頭幾年,她也曾有過這樣的期待。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已經不再奢望他會有回來的一天。
  “媽,我說的是真的,如果爸有一天真的回來呢?”
  “漾舞,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又何必去自欺欺人呢?如果志偉真的會回來,早就回來了,也不必讓我們母女吃盡苦頭等他十八年。十八年的歲月不算短,我不想再等下去。”
  “也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許他真的想回來,只是身不由己。”韋漾舞急著想為父親解釋。
  “既然是身不由己,我們就更不該去勉強他。如果他現在生活過得很美滿、很幸福,我們又何須去打擾他。”
  “媽,不是這樣的……”
  韋母看著女兒不太正常的反應,一向都不大會和自己直接談到她父親的事,今晚是怎麼一回事?
  “漾舞,你是不是有話要告訴我?”
  “媽……其實……我……”韋漾舞吞吞吐吐的不知該怎麼說出來。
  “有話就直說,別支支吾吾的。”
  “其實我這次去美國,我看到爸爸了,他沒死。”
  “那很好。”她的口吻十分平淡,似乎對這樣的答案並不會感到驚訝。
  “媽,我說的是爸他沒死,他還活著。”她想過當她告訴媽媽這件事時,她該有千百種的情緒反應,或是激動、或是怨恨、或是淚流,怎麼也不該如此的平淡無波呀!
  “我一直都相信他沒死。”因為她相信了另一個傳言,原來在母親的心裏一直都認為父親的失蹤,是因為他在美國娶了一個有錢的女人,才會拋棄她們母女。
  “媽,你誤會爸了,他並不是不想回來,不是不要我們。”她從來不知道母親心裏的想法,她一直以為她和自己一樣,相信他已經車禍死亡的傳言。
  “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早點睡。”韋母轉動著輪椅,離開了女兒的房間。
  韋漾舞望著母親佝淒的背影,心痛到不知不覺的流下淚水。她心裏明白,母親嘴裏不說,其實她的心裏非常想念父親,更期盼他的歸來。
  * * *
  韋漾舞在上班時間來到相允雷的辦公室找他,一進門就被抱個滿懷,連帶的雙唇也被侵佔。
  待她完全得到自由、解脫時已經是五分鐘之後的事。
  “如果被人看見了怎麼辦?”她對他每次都措手不及的親吻感到既生氣又溫暖,她不想欺騙自己的心,她喜歡他的擁抱和親吻。那會讓她覺得自己被在乎、被疼愛,有依靠。
  “這是我的辦公室,沒有人會不敲門就闖進來。”相允雷拉著她一起坐下來,只不過是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別這樣。”韋漾舞掙扎的離開他的大腿,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
  “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在查我父親的事?”她質問他。
  “誰告訴你的?”這件事除了龍天驥知道外,並無第三個人知道,而龍天驥應該不可能會告訴她。
  “董事長。”
  “他告訴你。”他們不是說過了,誰都先別說。他為何告訴她?
  “告訴我,你查到什麼?”原本她是不想來問他,但依自己這幾天陸陸續續查到的事實,讓她覺得事情實在太詭異了。
  “我查到的資料並不多,相信你應該也都已經知道。”
  “你是指陳總經理偽造假合約書一事嗎?”
  “嗯,我一回國時就聽詔嘉說過。”他剛聽到此消息時,也感到十分震驚。
  “你是聽龍詔嘉告訴你的?那陳總經理還另外偽造幾家公司的合約書,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也沒查到他還有偽造其他的合約。”其實是他還沒開始查,這些事就因丹爾公司的事逐一引爆出來,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龍天驥為什麼要欺騙她?為什麼要說是相允雷交給她的?
  看來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一一替自己圓謊脫罪,然後獨吞整間公司。
  他這招借刀殺人的手段果真高明!她還以為他是個大好人,擁有一顆慈悲的心腸。她差點相信了他,如果他不讓相允雷幫她調查這件事,或許她真會不知不覺地走進他所設的陷井裏,以為陳德山就是心懷不軌,陷害她父親的人。
  “漾舞、漾舞!”相允雷在連喚她數聲之後,看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有些擔心,他輕輕搖晃著她的肩膀。“發生什麼事了嗎?”
  韋漾舞回過神來,她搖搖頭,“什麼事也沒發生。”
  “漾舞,你看著我。”韋漾舞依言的看著他,“我不希望你一個人承擔任何事,我要你記得,不管你發現什麼或遇到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讓我和你一起承擔。不論是快樂的事,還是痛苦、難過的事。”
  “如果這件事牽連到你父親呢?”
  “我一樣是站在你這一邊。”他連想都沒想的就說出他的選擇。
  “允雷……”韋漾舞靠進他溫暖寬闊的胸膛,有他的支持,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 * *
  相允雷又接到美國來的電話。
  昏迷十八年的韋志偉竟然奇跡似地醒過來,雖然他還無法言語,但那都不再是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一一他醒過來。
  像他這種昏迷很長時間突然醒過來的植物人並不是沒有出現過,只是這種奇跡實在少之又少,韋志偉就是少數人中的幸運者之一。
  相允雷在長途電話中問過醫生,醫生的回答也說這是奇跡。
  或許是親情的感召吧!因為他女兒對他的呼喚,讓他有了醒過來的理由和力量。
  “漾舞,韋伯伯已經醒了,他真的已經醒了。”相允雷一得到消息馬上就來告訴她,相信她會很高興。
  “真的!你沒騙我?”一聽見這個消息,韋漾舞無法置信往後踉嗆兩步,淚水更是順著臉龐滴落而下。
  “我怎麼會騙你,我一接到美國打來的電話,就迫不及待的跑來告訴你。”
  “感謝老天,感謝老天。”韋漾舞雙手合掌,放在胸前對著上天感激著。
  “你要和我一起到美國去嗎?”韋漾舞搖搖頭,“我不去,我希望你能將我爸爸帶回來。我和我母親會在家裏等著他回來和我們一家團圓。”
  “為什麼你不跟我一起去美國將你父親帶回來?”
  “你別問我為什麼,你只要答應我,儘快帶我父親回到臺灣,我會很感謝你。”
  “別說感謝,這只會增加我內心裏的愧疚和難安。”
  “我不許你再這樣繼續自責下去,我想我父親也絕對不會怪你,更不會後悔他做的事。”韋漾舞反過來安慰他。
  對於命運,她一向看得很開。冥冥中該發生的,它就會發生,並不是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
  相允雷輕摟著她,頭抵在她黑亮的秀髮上。“我答應你,一定會儘快將他帶回臺灣,讓你們一家三口可以早曰團圓。”
  “允雷,你可不可以再答應我一件事?”韋漾舞仰起頭看他。
  “別說一件事,就算十件、一百件,我也會答應你,”
  “別將我父親還在人世的消息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父親一一龍天驥。”
  “我答應你。”
  “你不問我原因嗎?”
  “只要是你決定的事,我相信你有絕對的理由,我相信你。”
  他不問只因為完全的信任她和尊重她,畢竟韋志偉是她的父親,她有權決定讓不讓別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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