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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牧牛]逆印[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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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21:23:44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2-30 21:29 編輯

第兩百六十六章 “天王”申屠野(一)

夜色,朦朦朧朧的。

頭頂的夜幕中,銀月退避,星河璀璨。

城牆下,那萬千火把,依舊熊熊燃燒著,釋放出紅彤的光和熱。

城牆上,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到處都是殘肢和斷臂。

适才這一戰,不到一萬兩千人的駐軍,竟然戰死兩千多人,重傷三千,輕傷者無數!傷亡的人數,竟然已經超過了一半!

那些負責後勤的將士,此刻正在死屍堆中尋找著倖存的同伴。蠻人的屍體和將士們的屍體,交錯的重疊著。原本略顯青黑的地磚,此刻已經幾乎全給染成了暗紅色。

空氣中,散發著濃重而刺鼻的血腥味。

傷者,正被一個個攙扶著,送往城中;那些連走路都困難的,則是暫時被安頓在了擔架上,等待人手將他們全部送去內城醫治。

這一戰下來,外城牆竟是被一地的屍體給無端端壘高了幾寸!

不少將士,正在無聲的抽泣著。

他們的戰友,他們的同伴,至少有半數,已經戰死在了這裡。

原本負責外城牆守備的這些將士,倖存下來的人數,還不到百人!其餘的,不是死在了那一波箭雨之下,就是在蠻人利用“鉤索”殺上來的時候,戰死了。

蠻人的屍體,正被將士們一具一具地往城牆下丟去。

徐元興看得分明,差不多近八具守城將士的屍體當中,才會出現一具蠻人的屍體。也就是說,若是按照這種比例推算,山陵鎮的守軍,每戰死八人,才能帶走一個蠻人的生命!

以八換一!

這是一個何其慘烈的數字!

好在蠻人暫時已經撤退了,否則,就算有了空和尚這個近乎無敵的存在,只怕依然還會有將士死在蠻人的手上。

“氣血訣極限奧義”果然恐怖!尤其,是當先天金丹修為的了空和尚毅然施展出來的時候!

和尚化身的那片“血雲”,此刻已經慢慢地停了下來。

籠罩著他身體的血霧,此刻在火光的映照下,已經完全呈現出一種極為恐怖的暗紅色。誰也不知道,如今身處這片血霧之中的了空和尚,究竟是怎樣一副樣子。

那五個圍攻燕無忌的蠻族勇士,再又付出了一條人命後,終於也成功從燕無忌的追殺中撤走了。

當這四人從城牆上離去的時候,燕無忌整個人就如同是突然一下子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手中的龍紋長戟,在刹那間,無聲地墜落下來,撞擊在地面上,發出“鏗鏘”的聲響。

而他整個人,在這一瞬間,完全癱軟了下來,一下子就跌倒在了血跡未幹的地面上。籠罩著他的血霧,也在頃刻之間,就煙消雲散,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體內。

燕無忌的眼神有些渙散,整張臉龐,更是無比的黯然和失神。

徐元興瞧著很不對勁,便讓項鷹攙著他,兩人一瘸一拐地朝燕無忌走了過去。

“四叔(城主)?四叔(城主)?四叔(城主)?!”兩人用力搖了搖燕無忌的身軀,燕無忌也不抵抗,身子就像是一具沒有反應的木偶一樣,任由他們兩個擺佈著。

徐元興和項鷹對視了一眼,兩人的心中都暗暗叫糟。

看得出來,此時的燕無忌,他的精神已經徹底垮掉了。剛剛,支撐著他的,就是一股從心底裡湧起的無盡殺意!

現在,那四個蠻族的勇士一逃,他整個人,也隨之立刻跨了下來。

“四叔!你振作一點!”徐元興用力搖著燕無忌的雙肩,聲音近乎吼叫地喊道,“山陵鎮的將士們還要你來指揮!山陵鎮還需要你來坐鎮!這個時候,你可千萬不能垮掉啊!”

沒有反應。

燕無忌的身體依然如同是木偶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

徐元興急了,當下也顧不上那麼多,竟然揚起巴掌,狠狠在燕無忌的兩頰抽了兩記耳光——

“啪啪”兩聲脆響,當真是一點也沒有留手。

可是,燕無忌卻依然沒有反應。

這一下,項鷹也急了:“城主!你這樣子,如何對得起了空大師?!萬一現在蠻人再次攻上來,你這樣,山陵鎮豈不是要拱手交到這幫蠻夷的手中?!城主!你現在絕對不能垮啊!”

“了空!和尚!!”聽到了空和尚的名字,燕無忌突然一下子有了反應。

他一把掙開了徐元興和項鷹,整個人瞬間從地上跳了起來,然後四下裡開始找尋著了空和尚的蹤跡。

和尚此刻仍籠罩在血雲之中,聽到燕無忌的呼喚,血雲頓時朝這邊飄了過來。

“和尚!和尚!你怎麼這麼蠢啊!蠢啊!!!”燕無忌一把抱住了血雲,聲嘶力竭地哭喊起來,那聲音,當真是聞者落淚。

血雲中,了空和尚的聲音已經變得無比的沙啞,但卻依然是那麼的平靜祥和:“無忌,這是我的選擇,你不必難過,也不必自責。佛祖當年曾經說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能以我了空這條性命,保住山陵鎮不失,保住那數千百姓的性命,已經是值得了。”

“值個屁!值個屁!值個屁啊!”燕無忌放聲大哭道,“和尚啊和尚!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當初我犯什麼渾,竟然把《殘血功法》教給了你!是我害了你!你是這樣,項梁也是這樣!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無忌,你太看重生死了。”了空和尚平靜地說道,“你我之軀體,不過是區區皮囊而已。如今,我的生命雖然已經走到了盡頭,我這具皮囊,也即將油盡燈枯,但在那一瞬間,我卻是聽到了佛祖的召喚。我佛在召喚我,我聽到了他的指引,所以我已然不再畏懼死亡。佛說,人有六輪之回。我只祈求佛祖垂簾,若是有下一世,我願再赴九州,與你結為兄弟,並肩戰鬥!”

燕無忌突然一把鬆開了保住血雲的手,聲嘶力竭地沖著和尚咆哮道:“若真有來生,我寧願你和項梁一輩子都不要見到我!一輩子都不要和我扯上關係!我愧對項梁,愧對你,欠你們的,我燕無忌此生都難以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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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21:24:3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2-30 21:30 編輯

第兩百六十七章 “天王”申屠野(二)

了空和尚忽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徐元興透過那暗紅色的血霧,竟然隱約看到一根發白的骨頭!

和尚的手臂,難道因為施展這秘術的緣故,已經到了皮肉盡毀的地步嗎?!

“無忌。”血雲中的聲音,已經變得越來越沙啞,“我相信項梁將軍那時候,也一樣沒有怪你。我想,他不但沒有怪你,可能還感謝你給了他一個能力戰八千八賊的機會。若不是有‘氣血訣’支撐,只怕當時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八千馬賊衝擊城門而無能為力,這對於這個戎馬一生的將軍而言,才是真正的恥辱!”

頓了頓,了空和尚繼續說道:“同樣的,我也很慶倖,因為,你毫無保留地將《殘血功法》傳授給了我。對你而言,我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對我而言,若是沒有這功法,只怕單憑我這點道行,還不足以力挽狂瀾。所以,無忌,千萬不要為我感到難過。因為我此時依然可以含笑離開了,只是,之前你說要帶我去見見那個豔冠九州的弟妹,只怕和尚我今生今世是再也沒有機會了。阿彌陀佛,這大概是佛祖見我動了色心,所以才會給我這樣的懲罰吧……”

到了這般時候,了空和尚竟然還發出了一聲略顯俏皮的笑聲。

雖然這笑聲此時此刻能聽到的人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不寒而慄;但每一個人的心中,卻全然沒有半分的害怕和緊張,有的,只是無盡的悲傷和難過。

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和了空和尚之間最後的訣別,已經在這一刻,到來了……

血雲慢慢矮了下去。

了空和尚似乎正在盤腿坐下,但這個動作,此時此刻對他而言,卻顯得異常的困難。

徐元興甚至都已經聽到了骨頭脆裂所發出的輕響聲,他死死咬著牙齒,緊緊地抿著嘴唇,讓自己的頭顱儘量高抬起來。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不讓眼淚流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空氣中忽的響起了一陣被死死壓抑著的抽泣聲,在場的這些人,這些將士,這些鐵打的漢子們,英雄男兒,都抑制不住地渾身顫抖起來。

每個人的肩膀,都在無言的抽搐著。他們想死死克制住,但是沒有用。眼淚,如同是絕了堤的洪水一樣,無聲地順著面頰滑落下來。

空氣中,此時此刻,已經被一片無聲的抽泣完全佔據了。

“我願以此生功德,為我佛重塑金身;我願以此生功德,消世人一世孽障;我願意此生功德,求天下一世安寧……”

血雲中,了空和尚的聲音已經變得越來越輕。

他喃喃地吟誦著,語氣無比的平靜和安詳。就仿佛不是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人世間,而是即將受到佛祖的感召,大徹大悟一般。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停滯了下來,仿佛時空就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每一個人,都淚流滿面地望著這片已經開始漸漸稀薄起來的血雲,眼淚,止不住地流淌著。

血雲中,已經隱隱浮現出了一具白色給骨架,了空和尚的肉身,此刻,已經近乎完全湮滅了。

“無忌,能和你成為朋友,乃是貧僧今生最大的幸事!貧僧就要走了,我佛正在召喚,諸位,別了!阿彌陀佛……”

了空和尚的聲音漸漸消弭於了無形,那最後的一句佛唱,就如同是暮鼓晨鐘一般,久久在眾人的心頭回蕩著。

籠罩著他的血雲,此時此刻,也伴隨著這一聲佛唱,慢慢消散在了空氣中。

偌大的城牆上,熊熊火光映照之下,一具盤腿而坐,雙手合十的骨架,赫然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裡。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具骨架,徐元興的腦海中,竟然浮現出一尊模糊的大佛之像,那蓮台,那佛光,給人一種無比的安寧祥和的氛圍。心中的悲傷與難過,竟然在刹那之間,煙消雲散了。

“了空大師,我相信你的英靈,一定是去了眾佛之國。”刹那間,徐元興忽的雙手合十,向著了空和尚遺留的骨架,深深地行了一個佛禮,“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一時間,所有人都向著這具圓寂的白骨,深深地行了一個佛禮。

這時候,天地之間忽的又起了一陣大風。

大風刮過城牆,驀地將了空和尚圓寂留下的骨架給吹上了半空。

燕無忌大驚失色,只要縱身躍起去搶下這具骨架,就在這時候,骨架突然間就像是化作了一片塵土,竟然大風中化作星星骨灰,隨風飄搖,眨眼間就灑遍全城,和塵土混在了一起,再也找不到了。

“和尚!”燕無忌驀地仰天咆哮了一聲,淚流滿面。

徐元興默默地走到他身旁,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說道:“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了空大師是為守護這座城池而死,而今的,他的骨灰亦化作塵土,與這座城池合而為一,我們理當為他感到高興才是。四叔,如今蠻人雖暫時撤兵,但戰局未穩,這山陵鎮,還需要你來坐鎮指揮。”

頓了頓,他歎息著看了燕無忌一眼,說道:“四叔,切莫負了了空大師的一番苦心啊!”

燕無忌頓時渾身一震,目光中陡然射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光芒。

他深深地看了徐元興一眼,重重地點了點頭:“元興,你說的不錯!全軍聽令!”

他的聲音陡然一變:“從現在開始,外城牆的防禦工事重新佈防!第一,所有人,即刻收集殘餘箭支,將‘鉤索’盡數毀去!第二,將全城的油料全部集中,皆是一旦蠻人再來襲城,就順著城牆的牆面,將滾油傾倒!第三……”

燕無忌振作精神,命令頓時一條條全部發佈了下去。

待到命令下達,他縱身向城門上的城樓掠去。

站在城樓上,俯瞰城下,那熊熊的火光,映照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龐。

“和尚,待到此事了結,我會帶著婉兒一道前往天竺,去你的家鄉看看。我會親自去拜訪天竺的佛宗,我會將你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們……”燕無忌說著,深深地吸了口氣,忽的對著城下的蠻人營寨大聲吼道,“端木宗主,多謝你言而有信!倘若我燕無忌此次不死,他日晉升虛級之時,前來挑戰,必先讓你三招,聊表答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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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21:24:5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2-30 21:30 編輯

第兩百六十八章 “天王”申屠野(三)

“這夥蠻人突然現身,圍困我山陵鎮,必是與那端木無相有著絕對的關聯!若非此人,我爹爹也不會死,叔父不會死,表弟不會死,了空大師亦不會死!城主此時又何必與他客氣!”項鷹望著城樓頂上的燕無忌,有些恨恨地對徐元興說道。

徐元興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我理解你的感受,不過四叔他剛剛說的不錯。這端木宗主雖然是我們的敵人,但為人倒也算是光明磊落、信守承諾。否則,若是他剛剛出手,只怕就算了空大師拼了性命地施展秘術,也根本改變不了戰局。”

項鷹哼了一聲,心知他說的是實話,但心中終究是暗恨不已,當下遠遠地朝蠻人的營地眺望了一眼,鼻子裡竄出一股氣來,不再出聲了。

城外的營帳中,葉袈聞聲不禁冷笑了一聲,撇撇嘴道:“這燕無忌好大的口氣!虛境,尤其是他想晉升就能晉升得了的?就算讓他感悟了天地法則,不如虛境,又能如何?宗主的修為可是逼近太虛境界,尤其是一個初入虛境之人能夠挑戰的?還讓三招,只怕三招之內,就已經敗了!”

端木無相淡淡地笑了笑,看了他一眼,說道:“這燕無忌倒也算是不笨,懂得拿話來激我。看來,了空的死,對他而言,觸動不小,他這下子是鐵了心要和山陵鎮一道共存亡了。也罷,反正我原本就已經決定等申屠出現再謀那‘開天斧’了,這城池,與我而言,雖然重要,但我也必要為申屠做了嫁衣。”

“做嫁衣?”葉袈不解地問道。

端木無相點了點頭:“之前我也沒有細想,只想快點拿下山陵鎮,然後一路長驅直入,破了嘉峪關等關卡,配合山海關的族人裡應外合,一舉攻破這天下第一關。不過現在想想,若是我這麼做,不等於無形中幫了申屠一個大忙,讓他能更心無旁騖地修行嗎?況且,了空的舉動,讓我意識到一點——”

“是什麼?”察合與葉袈齊齊問道。

“就算我們攻克了山海關,佔領了幽州,然後趁勢而下,一舉吞掉整個九州。除了能為我們的先祖一血當年兵敗的恥辱以外,對我蠻族而言,究竟還能得到什麼實質上的利益?”端木無相看了兩人一眼,搖搖頭說,“沒有,除了能搶掠些財帛、食物,我們的族人什麼也得不到!”

察合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開口問道:“我說端木老哥,若是我們能佔領九州,這裡的土地可比蠻荒和草原肥沃多了,而且,還有那麼多的工匠,那麼多的技藝,怎麼就沒有利益呢?”

“察合,你只看到了看得見的一點。”端木無相歎了口氣,說道,“我也是适才才剛剛想到的。若是我們的族人成了九州,成為了九州的主人。那我們北夷十三部族的結局,就只有兩個——要麼,就是被九州子民不屈的抗爭重新把我們趕出關外;要麼,就是我們的族人被徹徹底底的同化,變成了和九州人一般無二的存在!”

葉袈和察合都不是傻瓜,端木無相略一點撥,兩人細細一想,立刻就看到了其中的關鍵。

葉袈還好,這件事,本來就與他沒什麼關係。若非是因為端木無相,他哪管九州人和蠻人之間的你死我活。

但察合就不同了,他的擦了一把額頭上流出來的冷汗,看著端木無相道:“端木老哥,既然如此,那這幾百年來,我們和九州人打生打死,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天王’,不,申屠也和你一樣,一直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的關鍵所在麼?”

端木無相用手敲了敲椅子的扶手,臉上浮現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

他看了看察合,目光又偏到別處,仿佛正透過營帳,觀察這遠處的天際:“申屠?雖然我不願意承認,雖然他令我極度討厭,但他的才華,我卻永遠不能否認!他是一個大智近妖的人,是一個擁有大智慧的帝王!察合,你覺得,這個問題,他會沒有想到嗎?”

察合額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他小心翼翼地問道:“若是他早就想到了,那為什麼……”

“為什麼還要發動這樣的戰爭?”端木無相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說,“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掌控之下的十三部族真正統一起來!只有當十三部族都有了一個共同的目標,一個共同的敵人,那些屍餐素位的頭人和長老們,才能停下那些皮毛之爭。在九州這個巨大的藏寶庫面前,他們平日裡相互爭執的那一點土地,那一點財帛,又能算得了什麼!”

他說著,忽的冷哼了一聲,帶點自嘲地說道:“申屠啊申屠,當初我自以為已經能和你比肩,沒想到,卻終究還是遜你一籌!也罷,等明天天亮,你我再來鬥一鬥!”

察合此時卻是默不作聲,只是一個勁地擦著額頭的冷汗,一雙眼珠子,時而亂轉,時而又定定的,也不知道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夜色蒼茫,無論是誰,在浩淼的天宇之間,都永遠是渺小的存在,哪怕是太虛強者,在無常的天道面前,終究無法擺脫這個世界所帶給他的束縛。

山陵鎮的駐軍們,在夜色中忙碌著。

城外的蠻人們,也在做著休整。

無論是哪一方,都為剛剛那一戰,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時間,便在這種偽和平的氣氛下,不知不覺地流逝了。

當夜幕徐徐收起,東方漸漸顯露出一絲魚肚白的時候,一直在營帳中閉目養神的端木無相,卻突然站起身來,大步朝外面走了出去。

葉袈頓時被驚醒,他亦站起身來,快步跟了上去。

端木無相在營寨外站定,目光遙遙望著西北方向的天際,臉上忽的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色。

“宗主,是不是那個人來了?”葉袈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但見西北方的天際,此時還是一片朦朧之色,根本就看不到人影。

可是,端木無相卻點了點頭,淡淡說道:“他已經來了——”

話音落下,他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分,朗聲對著天宇說道:“申屠!既然已經來了,不妨現身一見!你我之間,也有百餘年不曾碰頭了,怎麼,你還是這麼怕見我嗎?”

天地之間,一片沉寂。

忽的,一陣大風刮起,繼而,一個雄渾的聲音驟然響徹天宇:“端木,你依然還是這般刻薄!百餘年了,你這臭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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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21:25:13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2-30 21:31 編輯

第兩百六十九章 蠻人退兵(一)

聲音雄渾而磅礴,氣勢異常的驚人,仿佛天地之間,萬事萬物,統統都在此人的掌握之中。那種無意之間所散發出來的強大的信心,無疑說明此人擁有著足以改變潛龍大陸局勢的強大力量!

城樓上,烏騅馬突然嘶鳴了一聲。

項鷹臉龐上的肌肉頓時一緊,他看了徐元興一眼,沉聲說道:“那蠻族的虛級強者,來了!”

徐元興點點頭說:“聽聲音,似乎距離這裡還有一段路程。不過,既然是虛級強者,那就絕對不能以常理推測。”

頓了頓,他若有所思地向著城外蠻人的營地眺望了一眼,但見那葉袈陪著那端木宗主,正站在營地之外,翹首望著西北方向。

他扭頭遙望向西北方的天宇,淡淡的光亮中,隱約能夠看到風起雲湧,不過,以他的目力,也一樣沒有看到有人的影子。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項鷹深吸了一口氣,右手緊緊握住了盤龍戟,左手在徐元興的肩膀上拍了拍,“若是這虛級強者不顧當年的約定,一定要向我們出手,我看我們也只有認了!面對虛級強者,任何的抵抗,只怕在他看來,都是困獸猶鬥而已。”

徐元興點點頭,輕輕歎了口氣。

不過他轉而小聲地自言自語道:“我現在比較感興趣的,還是這端木宗主。顯然,他和這個從西北方而來的虛級強者是有舊識的。不過他的蠻語,說的卻是很正宗啊,絲毫不帶我們九州的口音,這其中,應該會有什麼有趣的故事……”

項鷹沒有在意,只是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就轉身躍下了城樓,帶著烏騅馬一道去找燕無忌了。

徐元興再次意味深長地望了端木無相一眼,搖搖頭,也從城樓上躍了下去。

他走下城牆的時候,遠遠地聽到了一陣喧嘩的聲音,其中,似乎還夾雜著幾聲叫駡。這聲音聽得有些耳熟,徐元興乍聽之下,臉色頓時陡然一變,輕功施展,頓時飛掠了過去。

喧嘩聲的源頭,就在外城牆的東南角,那裡密密麻麻地圍了一圈將士,一個個都手持兵刃,正對著前方。

而靠著城牆的地方,此時正不斷傳出一聲聲叫駡的聲音,這叫駡之人,嗓門極大,而且說話極沒有分寸,輪個遍地問候著這些將士的祖宗十八輩。

好在雙方此時彼此之間都還有些克制,並沒有直接開打。

徐元興飛身而至,頓時就有將士認出他來,知道他昨夜是跟著城主燕無忌和已經圓寂的了空大師一道守城的自己人,頓時就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你們怎麼來了!”徐元興邊大步朝前走去,嘴裡邊沒好氣地說道。

一聽到他的聲音,那個大嗓門的傢夥頓時高興起來:“小白臉,哈哈!俺就說你肯定沒死!你們這群傢夥,還不都給俺閃開!要不是看在小白臉的面上,就憑你們敢拿傢夥對著俺,俺早把你們切成塊了!”

眾將士頓時面面相覷起來,一個個都把目光落在了徐元興的身上。

徐元興頓時苦笑了一聲,沖眾人抱抱拳,滿懷歉意地說道:“諸位弟兄,實在對不住!這些都是我的朋友,應該是來接應我的。這大嗓門的名叫王寶寶,性子有些直,說話有冒犯諸位的地方,小弟在這裡給大家賠不是了!”

將士當中,是有人隱約記得這些人似乎的確是來過山陵鎮好幾趟。只是因為昨夜才剛剛大戰了一場,大家的神經都有些緊繃,加上一時間也不能肯定,這才起了衝突。

既然徐元興都這麼說了,這些將士頓時呼喝了一聲,一個個收起了傢夥,繼續列隊到城裡巡查去了。

待到他們走後,徐元興才一沉臉色,看向張元道:“不是讓你們呆在那裡等我的嗎?你們怎麼也來了!”

王寶寶嘟囔了一聲,說道:“你還好意思說!昨天晚上,山陵鎮這喊打喊殺的聲音,都快把天都給捅出一個窟窿來了!當時要不是張老哥他們一直死死拽著俺,俺就跑過來一看究竟了!對了,小白臉,昨晚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這群蠻人攻城了?”

想起昨晚那慘烈至極的戰鬥,徐元興無聲地點了點頭。

張元看了他一眼,沉聲說道:“本來我們最遲酉時就要過來的,不過,我發現蠻人大軍的部署有些奇怪,一時間就沒敢輕舉妄動。沒想到,他們後來竟然大規模攻城了。我趕緊讓大牛回去通知杭城主,看看是不是能聯繫周遭的城池,先臨時組建一支援軍。沒想到,大牛去了不到三個時辰,就回來了,說是半路遇上了援軍,已經將這裡發生的情況全部稟告了那支軍隊的主將。”

“援軍?”徐元興皺了皺眉頭,“多久的事情了?”

張元說道:“按照我們‘流雲騎’的速度,從大牛離開到回來,一共用了不到三個時辰。也就是說,如果這支援軍再收到消息後急行軍的話,現在,距離山陵鎮應該已經不到百里了。”

徐元興點點頭,目光落在張大牛的身上:“有多少人?”

張大牛想了想,應道:“看編制,有寫雜亂。不過一共有四名衛指揮使,至少也該有兩萬八千人馬才是。”

“看來是附近城池臨時抽調出來的人馬所組成的軍隊。”徐元興歎了口氣,搖搖頭說,“看來,至少還要再支撐一個白天才行。”

張元奇道:“這是為什麼?就算這支援軍按照正常速度行進,從大牛遇上他們開始,最遲晌午十分,也該趕到山陵鎮了!”

“這支援軍的作用,不是來援助山陵鎮的,而是替山海關那邊的援軍開道,清理道路用的。”徐元興沉聲道,“山陵鎮附近的城池,能夠抽調出兵力的,只有楚城、鵝城、三道峽關和嘉峪關四處,蠻人已經攻城四天了,按照我們收到消息的速度來看,若是這四城抽調的援軍要來,昨晚蠻人發動總攻之前,就該到了!所以,指望他們,是指望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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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21:25:39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2-30 21:31 編輯

第兩百七十章 蠻人退兵(二)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而且,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他們來了,也只能充當炮灰,對於戰局而言,不會有太大的改變!老張,不瞞你說,昨夜蠻人發動總攻,城內的將士們,可是損失慘重!原本不到一萬兩千的兵力,現在還能和蠻人拼命的,已經不到六千人了,連半數都沒有。你們,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張元悚然一驚,其餘人的臉上,也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鵬峰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離得遠,只看到山陵鎮火光沖天,還以為已經被蠻人破了城。而你也一直沒有回來,若不是我們相信你不會做那以卵擊石的事情,早就過來一探究竟了!”

徐元興看了看他,苦笑一聲說:“鵬峰啊,這次你可是說錯了。昨晚,我還真做了那以卵擊石的蠢事——我之所以遲遲沒有回去,是因為我把那張保命用的‘遁地符’給撕了。撕了,所以也就不可能從兩萬大軍的包圍中逃出升天了。”

“什麼?!撕了!”眾人齊齊驚呼起來。

徐元興點點頭,當下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等他說完,眾人早已經低下了頭顱,臉色中充滿了悲傷的神色。

徐元興亦歎了口氣,沉聲說道:“好了,既然都已經來了,那就做好浴血的心理準備吧——對了,猴子呢?”

張元、王寶寶、張大牛和鵬峰四人都在,唯獨缺了須獼猴。

張元這才發現須獼猴不見了,頓時四下裡張望起來:“奇怪了,剛還跟我們在一起的。大概是那群士兵圍上來的時候,趁亂跑掉了吧?”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下,遠處頓時響起一聲高亢的馬鳴聲。緊跟著,一直跟在項鷹身邊的烏騅馬突然獨自朝這邊跑了過來。

張大牛眼尖,頓時指著馬背說道:“頭兒,看,你那只猴子,不就在那麼!”

蠻人的營地前,端木無相忽的笑了笑,轉過身來,竟是重新朝他們的營帳走了回去。

葉袈不明所以,追上去問道:“宗主,怎麼這就回去了?那人不是已經來了麼,怎麼也不現身?”

端木無相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剛剛不是說了麼,申屠沒臉來見我,所以打一聲招呼就行了。至於見面,等‘開天斧’破開封印而出的時候,自然會見到的。”

“等‘開天斧’破開封印的時候?”葉袈頓時狐疑起來,“怎麼,難道這‘開天斧’還在那個封印之中?!”

端木無相沒有出聲,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那宗主你之前——”葉袈頓時想不明白了,“既然‘開天斧’還沒破開封印,那之前你為什麼要讓察合盡快攻下山陵鎮?若是‘開天斧’還在封印之中,就算我們得到了山陵鎮,不也一樣要等申屠野出現之後,和他爭奪麼?”

“若是察合攻下了山陵鎮,我自然有辦法在申屠到來之前,讓‘開天斧’提前破開封印,為我所得。不過既然察合沒本事在申屠到來前攻下山陵鎮,那我又何必費心費力地讓‘開天斧’提前現世——”端木無相笑了笑,淡淡說道,“所以,耐心等著吧。最遲再過一天,當年蠻神仗以縱橫捭闔的這件神兵,就要重現人間了!”

“原來如此!”葉袈頓時恍然大悟。

兩人回到營帳中的時候,察合正有些焦急地在裡面來回踱步。

見端木無相終於回來了,他立刻迎了上來,嘴裡急著冒出一連串的話語:“老哥你可算是回來了?剛剛應該就是你在和‘天王’,不,申屠說話吧?他人已經來了,還是僅僅只是通過聲音在和你交談?”

葉袈看了他一眼,戲謔道:“察合頭人,天氣很熱嗎?我看你額頭上怎麼全是汗水?該不會是被嚇出來的冷汗吧。”

察合頓時大怒,當下瞪了他一眼,吼道:“葉袈!我給你臉面,只因為你是跟著端木老哥一道來的!所謂遠來是客,所以我不和你一般見識!但你也不要仗著端木老哥對你的器重,就在我這裡蹬鼻子上眼!我告訴你,就憑你小子這點能耐,我察合若是真要殺你,你絕活著走不出這頂帳篷!”

“霍!”葉袈頓時冷笑了一聲,“察合頭人你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就憑你先天虛丹的修為,要殺我這個先天金丹的,只怕是差了點吧。”

“是嗎?”察合心中本就焦慮難安,這時候接連被葉袈以話語諷刺,頓時動了真火,“看來端木老哥你要重新去找個看得入眼的弟子了!”

他話音未落,左手忽的伸向嘴邊,作勢就要吹響一聲呼哨。

便在此時,端木無相倏然出手,一把將他拉到了一旁:“察合,冷靜些。葉袈不過是一個小輩,你又何必與他如此斤斤計較。”

言罷,他扭頭瞪了葉袈一眼,聲音中微微露出一絲怒意:“葉袈,察合是我的兄弟,便是你的長輩,以後說話注意點分寸!今天,我能救你一命,可是來日,我若不在,你就知道厲害了!”

葉袈悚然一驚,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察合,心中怎麼也想不明白,就憑察合這個只有先天虛丹修為的蠻人,即便有天生的神力,只怕自己也是夷然不懼。那他究竟會有什麼殺手鐧,怎麼敢如此信誓旦旦,甚至連端木無相也因此微微有些變了色。

不過,他也不是個不知好歹之人,當下對著察合抱了抱拳,說了聲賠罪的話。

察合哼了一聲,顯然是餘怒未消,不過看了看端木無相,也只好勉強忍了下來。

端木無相看了這兩人一眼,淡淡說道:“好了,大家都是自家人,有時候相互之間有意見,慪氣一下也就結了,不要因此傷了和氣。察合,我知道你心裡在擔心什麼——無妨的,申屠此時人還在關外,若是你真的怕得罪了他,我也不強求,你此時便可帶著你的族人從那條通道撤回草原去。”

察合一愣,弄不清端木無相究竟是在說心裡話,還是在試探他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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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21:32:17
第兩百七十一章 蠻人退兵(三)

不過再沒有聽到申屠野的聲音之前,他心中還能保持淡定和冷靜。可一旦申屠野的聲音從西北方的天宇處響起,並且隨風傳了過來的時候,他的心境,卻在刹那間,慌亂了。

其實,不單單是他察合,他手下的這些勇士們,在聽到申屠野的聲音時候,竟然在沒有人指揮的前提下,一個個立刻放下了手頭的活兒,全部自覺地面向北方,做出一個非常奇怪的手勢,然後身子長長地躬了下去,似乎是在進行某種參拜的禮儀。

這是“蠻神教”內獨有的參拜之禮,雖然察合手下的這群蠻人,幾乎沒有幾人算是正式的“蠻神教”成員,但所有人,依然還是不折不扣地執行著這個禮儀,哪怕,他們根本就沒有看到申屠野的半分影子。

“蠻神教”對於北夷十三部族的影響之巨大,是九州子民所無法理解的。幾乎所有的蠻人,都以能夠加入“蠻神教”作為自己今生最崇高的理想。而被封為“天王”的申屠野,更是所有蠻人心目中最為神聖的“神明”!

不少蠻人甚至還將他當做是“蠻神”蚩尤的轉世!

在這種長久的積威之下,哪怕申屠野本人從未露面,但就憑他這個名字,就已經足以震懾住十三部族的頭人和長老會,讓他們興不起半分反抗的念頭來。

此時此刻,察合就在這種積威與眼前端木無相所帶給他的壓力之間徘徊著,猶豫著。他不敢肯定,剛剛的這番話,究竟是端木無相念在他們百餘年的交情上所出來的心裡話,還是僅僅只是為了試探他的“忠誠”和“立場”。

所以,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矛盾,無比的矛盾,無比的猶豫。

“察合,你不必多想了。”似乎是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思,端木無相輕輕歎了口氣,徐徐地說道,“我此時說出這番話來,絕非是為了試探你。你我之間的交情,好歹也有近兩百年了吧。雖然從我離開大草原後,我們就幾乎再沒有聯絡,但我亦十分珍惜你我之間的這份交情——所以,你大可放心。我承諾給你的珍寶,此刻已經差不多運出了山,只要你帶著你的人一進入草原,應該就會見到了。”

察合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端木無相,嘴裡囁嚅著說道:“端木老哥,你……”

端木無相自嘲地一笑,似是在對察合說,但卻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申屠啊申屠,想不到你百餘年前就已經看穿了人心,看穿了人性!好一個積威猶在!我這個做兄弟的,想不佩服你都不行!可惜,你能洞穿人心,看穿人性,卻依舊猜不到伊蓮的心思!你猜不到,我也猜不到,我們誰也不知道,伊蓮當初究竟在想些什麼……申屠啊申屠,申屠!”

察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斟酌著詞句,最後還是一咬牙,說出了口:“其實,端木老哥,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回草原去看看伊蓮。你未娶,她未嫁,你們兩個的容顏比之當初也並沒有什麼變化……說不定……”

端木無相忽的伸手截斷了他的話:“好了,察合,此事我自有分寸。你,趕緊帶著你的人離開吧。若是等申屠來了,你走與不走,也就沒有差別了。”

“……那,端木老哥你保重了!”察合深深地看了端木無相一眼,然後快步走出了營帳。

片刻後,一陣號角聲響了起來。

端木無相輕輕歎了口氣。

葉袈不解地問道:“宗主,你真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端木無相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為什麼?”

“人心。”端木無相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今日終於明白了,對抗積威的唯一辦法,便是聚攏人心!今日我若是再逼他站一次隊伍,他或許會因為懼怕我而選擇繼續幫我,但也會因此在他的心中埋下一顆仇恨我的種子。葉袈,你該知道,我最終的目標只有申屠一人,除開申屠,任何人,我都能做到不殺。”

葉袈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宗主。現在,察合帶人撤退了,只剩下我們兩人,接下去,我們要怎麼做?”

“等。”

“喂,小子,我問你,那項鷹是從哪裡找到這匹龍馬的?”不等烏騅馬停下,馬背上的須獼猴頓時一個淩空一陣翻騰,穩穩地落在了徐元興的肩膀上。

徐元興詫異地看了它和烏騅馬一眼,試探著問道:“什麼龍馬?”

猴子隨手指了指烏騅馬,說道:“就是這匹馬啊,難道你們都不知道,它是龍魂轉世後化身而成的嗎?這麼強大的魂魄之力,別告訴我你一點也沒有感覺到。”

徐元興搖了搖頭。

猴子頓時歎了口氣,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哎!老大畢生心血所化的‘百草佩’,怎麼就能和你合而為一?這匹龍馬的魂魄之力強大到連爺我都能感覺得到,你竟然完全沒有反應?我看你這輩子是沒有希望將‘丹術’修煉到極致了,就憑你這悟性……哎!”

“烏騅,是龍馬?!”徐元興驀地想起昨晚烏騅馬身上所表現出來的那一連串異動,包括項鷹告訴他,烏騅馬事前嘴裡一直嘶鳴著一個叫“小青”的名字,“盤龍戟當中封印著一條真龍的魂魄,烏騅又是龍魂轉世所化……這麼說來——我操,項鷹這小子賺翻了啊!”

“什麼賺翻了?”張元四人頓時感到一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徐元興正要解釋,忽的,身後的城牆上,驟然響起一陣歡呼聲——

幾人頓時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緊跟著,當一對巡邏的將士欣喜地從他們身邊奔跑而過的時候,幾人頓時明白了這歡呼聲的來源——

蠻人,撤退了!

“竟然撤兵了?!”徐元興和張元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濃濃的疑惑之色。

任誰都明白,現在山陵鎮城防空虛,守城的將士只剩下不到六千人,只要蠻人稍作休整,另擇時間再次總攻,只怕就能吃下這座城池了!

在這種局面完全偏向於他們一方的時候,這群蠻人,竟然選擇了撤退?

搞什麼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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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 21:12:33
第兩百七十二章 開天斧之爭(一)

當徐元興和張元、王寶寶、張大牛、鵬峰幾人沖上外城牆的時候,原本在城外安營紮寨的蠻人大軍,此刻已經撤退了大半。

而原本他們安營的地方,此時,就只剩下一頂帳篷還孤零零地撐在那裡,也不知道裡面究竟是不是還有人。

那些戰死的蠻人的屍體,已經全部被堆在了一起。

在他們的身下,是木柴堆起來的火棺,看樣子,這夥蠻人是想在撤離此地之前,為他們戰死的同胞們,舉行最後的火葬。

“怎麼回事?”徐元興一把揪過城牆上的一個士兵,沉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能逼得蠻人撤退了?!”

那個士兵猝不及防下被他一把扯住,腳下頓時就有些趔趄,正要扭頭喝罵,一扭過頭見,見是昨晚在城樓上浴血奮戰過的徐元興,心頭的無名火頓時退了下去。

他搖搖頭說:“回稟徐公子,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适才正在幫忙運送傷患,忽的聽他們說蠻人退兵了,就立刻趕了過來。不然,你問問育才他們吧,按照城主之前的兵力部署,他們應該都一直留守在城牆上的。”

說著,他揮著手朝遠處吆喝了一聲,一個正站在箭垛旁的士兵頓時扭過頭來,狐疑地朝這邊看了看。

徐元興沖他招了招手。

“徐公子。”這個名叫周育才的人,是個“五十戶”,原本是負責後勤的。只是昨晚一戰,將士們傷亡慘重,外城牆的防禦力量大減,這才將他所在“百戶”小隊給調了上來。

徐元興點點頭,也不客套,當下開門見山地問道:“從整飭傷患,處理屍體開始,你就一直呆在這裡?”

“是的。”周育才點了點頭。

“好,那你告訴我,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蠻人竟在這個時候退兵了?”徐元興問道。

張元等人也都一個個好奇地看著他。

周育才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困惑的神色,他看了眾人一眼,搖搖頭說:“這我可不敢隨便猜測了。事實上,我們這些人也不清楚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聽到蠻人那邊突然吹響了號角聲,還以為這群蠻狗又要集結兵力前來襲城,正準備鳴鼓示警,誰想到,前去擂鼓的夥計還沒動手,我們就看到集結起來的蠻人,竟然朝山那邊集體撤退了。”

“莫名其妙就這麼撤退了?”

周育才點點頭說:“是的,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地撤退了。不過,也不能算是撤退吧。據我所知,自從上次蠻人和‘淨衣佛宗’的和尚偷襲城西三裡外小山崗的駐軍後,城主就加強了那一帶的巡查。也就是近幾天,蠻人大軍莫名其妙冒出來以後,才出現了一個空白期。那一帶,我曾經也奉命搜查過,根本就沒有異樣!也不知道蠻人朝那邊去幹什麼。”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元興沉吟片刻,抬頭看了張元了一眼,問道,“你怎麼看?”

張元搖搖頭說:“現在還不能判斷出什麼,不過,我猜測,那片位於蠻人現在行進方向上的山脈中,一定隱藏著我們至今還不知道的秘密!這個秘密,一定和這支蠻人大軍的突然出現有關!”

徐元興點點頭,贊同道:“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最直接的推測,就是在那片山脈中,隱藏著一條我們還不知道的‘秘密通道’!一條連接著關外和關內的‘秘密通道’!這支蠻人大軍之所以會出現,也許,就是通過那‘秘密通道’才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了進來,在我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對山陵鎮發動了突襲!而他們現在,一定也是想借由這條‘通道’,返回草原去!”

周育才看了他們一眼,忽的插嘴道:“徐公子,這不太可能吧?山陵鎮附近的山脈,我們之前為了查探那一隊潛伏進來、人數在百十人左右的蠻人小隊,早就日夜不休地搜遍了,根本就沒有發現什麼貫通著草原和關內的‘秘密通道’。”

“沒發現就對了。”徐元興抬眼望向城外,那些最後撤離的蠻人,已經點燃了那一具巨大的火棺。

乾柴烈火,一瞬間,火勢就熊熊而起,將火棺中擺放的那些屍體全部都給燒著了。升騰的火焰,直竄起數丈多高,滾滾的熱浪,甚至都向著這邊傳了過來。

“這最後一隊蠻人,也開拔了。”張元沉聲說道。

“那裡怎麼還留了一定帳篷,裡面,該不會還有沒走的蠻人吧?”張大牛伸手指了指火棺旁的那頂白色帳篷。

此時,火棺已經完全被熊熊烈火給包圍住了,火焰不斷地吞吐著,似乎要將附近一切敢於向它接近的生靈都給焚燒殆盡。

“那帳篷裡,還有人。”徐元興望著那頂白色的帳篷,腦海中漸漸泛出一個念頭來,“不行!老張,你和寶寶他們在這裡看著,我得去找四叔談談!”

話音未落,他轉身朝城內飛掠而去。

“談什麼?喂!”張元正要喊住他,聲音才剛發出來,徐元興整個人已經落在了他的視線之外。

“這傢伙,怎麼每次都是說風就是雨,也不知道他剛剛又想到了什麼。”張元搖搖頭,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好在蠻人莫名其妙地退兵了,否則,倘若元興有個三張兩短,讓我怎麼向都尉和大帥交代……”

徐元興從城牆上一掠而下,正要往內城去見燕無忌,卻見他和項鷹正匆匆往這邊而來,頓時招呼了一聲。

“元興,你來得正好!”項鷹一見徐元興,頓時顧不上客套,急忙問道,“我聽說蠻人撤兵了?這是真的嗎?”

徐元興點點頭,說道:“是真的,最後一撥蠻人,也已經從他們的營地裡撤走了。我正要來找你們,關於這撥蠻人大軍,我覺得,其中很有蹊蹺之處。”

“邊走邊說吧。”燕無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先上城牆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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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 21:12:49
第兩百七十三章 開天斧之爭(二)

等徐元興帶著燕無忌和項鷹重返外城牆上的時候,山陵鎮外,蠻人之前安營紮寨的地方,已經半個蠻人都看不到了,只留下孤零零的一頂白帳篷。

“火祭?!”燕無忌遠遠望見那座火棺的時候,臉上頓時顯露出驚詫的神色。

這座巨大的火棺,此時已經燃燒的差不多了,原本沖天的烈火,此時也已經衰落下去,變成了零星的火苗,眼看再過不久就要熄滅了。

“城主!”

“城主!”

“城主!”

……

眾將士見燕無忌來到紛紛立正行禮,只是每個人的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凝重和緊繃,一個個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喜悅和輕鬆。

是啊,蠻人接連四天五夜的攻城,已經給這些將士們的身心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尤其是昨晚那一戰,更是慘烈至極!

每個人幾乎都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可是,沒想到,天亮以後,蠻人竟然莫名其妙的撤退了!

這種巨大的反差,雖然讓他們一時間都想不明白,但是,懸著的這顆心,總算是能放回到肚子裡了。

“傳令兵!”燕無忌盯著那具已經完全被燒成了焦炭的火棺,忽的命令道,“傳我的命令,山陵鎮城防解除警備,恢復到日常狀態。讓將士們分作兩撥,輪流休息吧。”

“城主?!”負責傳令的士兵頓時遲疑了一下,“您如此佈防,萬一那夥蠻人殺回來——”

燕無忌笑了笑,搖搖頭說:“不會的。我曾經在山海關與蠻人交手了五年,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火祭,對於蠻人來說,意味著什麼。讓弟兄們把心放回到肚子裡,這夥蠻人,是真的撤退了。”

“是!”見燕無忌說得如此胸有成竹,那傳令兵頓時一個立正,喜氣洋洋地去傳達命令了。

不一會兒,城牆上,城牆下,響起了巨大的歡呼聲,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放縱!每一個還活著的將士,臉上,都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一連串熱淚。

是的,在堅守了四天五夜,犧牲了數萬將士之後,山陵鎮,終於在蠻人的爪牙之下保住了!

“爹爹,叔父,表弟……”項鷹的臉上,也情不自禁的落下了兩串淚珠,他的目光遙望著西北的方向,“你們看到了嗎?看到了嗎?山陵鎮,再一次堅守住了!我們守住了!”

在視線不能觸及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崗;在這座小山崗上,立著一間忠義祠;忠義祠後,葬著項梁、項伯言、項羽和那些為了守衛山陵鎮而犧牲的將士們!

燕無忌的臉色中也充滿了激動,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脖子高高的仰起,目光直視著頭頂這一片天空。

天空中,浮雲繚繞,那一輪初升的旭日,已經開始綻放出萬道光芒。

“和尚……”燕無忌沒有出聲,只是在心中默默地說著,他有無數的話想要對了空和尚訴說,但千言萬語,最後卻只是化作了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一路,走好……”

和尚的犧牲終究沒有白費,雖然蠻人最後撤退地莫名其妙,但,若是沒有和尚的犧牲,只怕,此時此刻,朝陽初升的時候,站在城牆上迎接這新一天陽光的人,就變成是蠻人了!

“四叔!”徐元興走上前,輕輕拍了拍燕無忌的肩膀,“了空大師求仁得仁,你也要早日放開心結才是。有句話,我必須要說——這夥蠻人走得非常蹊蹺,我懷疑會不會是和那個蠻族的虛級高手有關?”

“怎麼說?”燕無忌收拾了一下心情,深吸了一口氣,再抬起來頭來的時候,目光中又閃過那令人不寒而慄的精光。

徐元興沉聲說道:“第一,這夥蠻人是在那個虛級強者與端木無相隔空交談以後才突然莫名其妙地撤走的;第二,他們撤走時走的方向,竟然是往西北部的山中;第三,這夥蠻人撤了,但端木無相和葉袈卻仍舊呆在此處——”

頓了頓,他推測道:“所以,我判斷,這夥蠻人的首領,應該是端木無相想辦法請來攻打山陵鎮的。目的,自然就是為了想得到山陵鎮中封印著的神兵‘開天斧’。而那個神秘的蠻族虛級強者,說不定是在北夷十三部族中擁有極大權力的人,所以,他一出現,這個端木無相請來幫忙攻打山陵鎮的蠻人首領,立刻就怕了,因為怕,所以他才莫名其妙地在現在這種占盡上風的局面下,選擇了撤退。”

燕無忌點點頭道:“有道理,還有呢?你的分析,應該不止於此吧。”

徐元興頓時咧嘴笑了笑,說道:“果然瞞不過四叔你——适才,端木無相與那蠻族的虛級強者交談時,我正好聽見了他們的傳音。我雖然不通蠻語,但卻也聽得出來,端木無相的蠻語說得異常正宗,完全不帶任何的口音。加上了空大師之前曾經告訴過我,這淨衣佛宗內,只有葉袈是他天竺佛宗的棄徒,而這個神秘的端木宗主,卻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所以,綜合我之前說的那些話,我想,我們不妨大膽猜測一下,這個端木無相,興許就是蠻族的另一個虛級強者!”

“端木無相,蠻族的虛級強者?!”項鷹顯然聽到了他和燕無忌之間的交談,頓時插嘴道,“這不太可能吧?若他是蠻人,只怕早就對我們出手了!”

“正因為他是蠻人,所以他才不敢對我們動手!”徐元興看了他一眼,分析道,“還記得四叔曾經說過的第一次虛級大戰吧?那一次,我九州的虛級強者和蠻人都是損失慘重,所以才會有後來的約定,蠻族與我九州之間的戰鬥,虛級強者不得插手,否則,便會引發第二次虛級大戰!”

項鷹想了想,點點頭說:“倒是有幾分道理。可是,若他也是蠻人,他既在此,為什麼還會有蠻族的虛級強者前來?據我所知,蠻人可不像我們九州這般被諸多超級勢力聯合控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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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 21:13:07
第兩百七十四章 開天斧之爭(三)

徐元興豎起一根食指,微微一笑說:“這就要涉及到這個端木無相和那個前來的蠻族虛級強者的身份了!”

“你已經猜到了?!”項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就連燕無忌的眼中也流露出一絲好奇之色來。

徐元興點點頭說:“不能說百分百,但至少也有七成把握吧。還記得四叔曾經對我們說過關於‘蠻神教’的那段故事吧——蠻人之所以能舉全國之力犯我九州邊陲,乃是因為十三部族被一個名為‘申屠野’的虛級強者所統一!而這‘申屠野’,正是‘蠻神教’的教主,被蠻人尊為‘天王’,在蠻族中地位崇高,無人可比,是有如神明一樣的存在!”

項鷹有些恍然地“哦”了一聲,接過話茬道:“你是說,這個前來此地的蠻族虛級強者,極有可能就是那個‘申屠野’?!”

“不錯。”徐元興說道,“也只有他,才能解釋這夥蠻人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莫名其妙的撤兵了。我猜測,這夥蠻人的首領,或者說他們的頭人,乃是在申屠野不知道的情況下,答應了端木無相。所以,此時申屠野的聲音一出現,他就立刻害怕了,所以趕緊帶著自己的部隊撤離此地,免得被申屠野瞧見。”

“倒也說得過去。”項鷹亦是聽過“蠻神教”的典故,所以心下已經對徐元興的推測信了一半,“那這個端木無相,又會是誰?”

“‘人王’,那個‘蠻神教’百餘年前離奇出走,實力不在申屠野之下的‘人王’!”徐元興很肯定地說道,“只有他是那個‘人王’,那之前發生在山陵鎮中的種種,才能完全解釋的明白!只有他是‘人王’,才能解釋為什麼還會有蠻族的虛級強者出現!我想,當年端木無相出走,一定是與申屠野產生了矛盾,所以他才會想獨吞‘開天斧’!而申屠野不知怎麼也得到了這個消息,所以才會飛速趕過來!”

張元三人頓時聽得有些雲裡霧裡,不過他們還是聽懂了一些。

當下,張元看向徐元興,狐疑地問道:“按照你的推測,也就是說,此刻,正有兩名蠻人的虛級強者,在對山陵鎮虎視眈眈?”

“對!”徐元興點點頭,沉聲說道,“而且,還是蠻人中實力最為強大的兩名虛級強者!”

眾人一時間都被他這石破天驚的言語給震住了,誰也沒有吭聲。

半晌,張元才小聲問道:“所以——”

“所以——”徐元興聳聳肩,無奈地說道,“大家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若是那‘開天斧’破開了封印,我們就坐地看這兩大神仙和高手打架死磕就好了。反正,沒我們參與的份。”

張元有些擔心地說:“若是他們就在山陵鎮上空展開爭奪,只怕會把整座城池都給波及進去。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項鷹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說:“如果真是這樣,也只有認倒楣了。不過若那兩人真是蠻族中數一數二的虛級強者,只怕也不敢太胡來。畢竟,如今我九州的虛級強者依然有十六人之多,而且傳聞那‘雲中仙’弈靖,已經修煉到了太虛境界,一旦引發第二次虛級大戰,他們根本就不占任何的優勢。”

他話音剛落,整堵城牆突然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不少人猝不及防下,被這猶如是地震一般的搖晃給當場晃倒在了地上,其中幾個站在樓梯口的倒楣鬼,頓時猶如滾地葫蘆一樣從石階上滾了下去,摔了個七葷八素、鼻青臉腫。

這一陣突如其來的震動,足足持續了盞茶的時間,才漸漸平穩下來。

等震動一減弱,燕無忌便立刻飛上城樓,俯瞰全城。

好在城牆足夠結實,剛剛的一震,並沒有帶來什麼實質性的損傷,只有幾個將士在猝不及防下摔傷了身子,此刻正躺在石階下哼哼唧唧。

他略微松了口氣,從城樓頂部縱身躍了下來:“還好,並沒有出什麼大簍子。”

“這震動來得蹊蹺,會不會是‘開天斧’就要破開封印的徵兆?”徐元興望著內城方向的天宇,猜測道。

“不清楚,靜觀其變吧。”燕無忌也是有些無可奈何。

既然當年軒轅氏和神農氏用以封印“開天斧”的媒介“盤龍戟”已經現世,那就說明那個“上古封印”已經失去了作用。

“開天斧”重現人世,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而面對虎視眈眈的兩大虛級強者,就算強如燕無忌這般,也是興不起一絲搶奪的念頭。

虛級,那完全是另一種層次的戰鬥,一種他們這些武者所不能想像的戰鬥層次!

山陵鎮外的那頂白色帳篷中,葉袈正在喝水,突然感到渾身一震,座下的椅子竟然劇烈地搖晃起來。

“哢嚓”一聲,他才站起身,身下的這把木椅便被震得散了架。

“宗主!”葉袈頓時看向了閉目養神的端木無相,“這震動來得古怪,一定是山陵鎮的那個‘上古封印’出現了變故!我們要不要去過去看一看?”

端木無相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語氣淡然地說道:“不必,時機未到,就算此時去看,也是枉然。”

葉袈點點頭,但還是忍不住走上前,掀起帳篷的布簾朝山陵鎮方向遠遠地遙望了一陣,見天空中並沒有出現什麼異相,這才放下心來。

帳篷內的桌椅,已經在剛剛那一陣晃動中全被搖散了架。他尋不到椅子,只好學著端木無相一樣,盤腿坐了下來。

只是他心中一直系著那即將出世的“開天斧”,雖然也是閉著眼睛,但眉頭卻始終微微皺著,怎麼也無法像端木無相一樣做到心無雜念。

“……”一聲輕若無聞的歎息傳進了他的耳中,緊跟著,端木無相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葉袈,還記得那座兩界山嗎?”

“記得。”

“你去兩界山等我吧。”端木無相淡淡說道,“不論我能不能從申屠手中奪得‘開天斧’,兩天以後,我都會去那裡找你。屆時,你再隨我一道修行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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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五章 開天斧之爭(四)

葉袈頓時一怔:“宗主!”

端木無相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說道:“你的心境現在很亂。人,一旦心亂了,就會犯下許多原本絕對不會去犯的錯誤。以你現在的情形,我擔心一旦‘開天斧’問世,只怕你就要死在申屠手裡了。所以,我适才想了想,你還是去兩界山吧。正好,我聽說羽州劍宗有支軍隊似乎去了那裡,應該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想去尋找我們當初藏匿在兩界山中的寶藏。”

“什麼?!羽州劍宗的軍隊?!”葉袈一聽就有些坐不住了。

端木無相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是察合的那位兄弟告訴我的。你不是一直都在懷疑,察合憑什麼能說出要讓你無法活著走出這頂帳篷的話吧。我現在告訴你,因為察合,有一頭聖級的飛禽兄弟。他這位飛禽兄弟的實力,介乎虛境與虛境大成之間,要殺你,絕對是易如反掌。”

葉袈頓時愣住了。

“葉袈,我知道你無論是天賦還是心性都是修煉的上佳之選,否則,我也不會讓你跟隨我一道修行。不過,你為人太心高氣傲了,這會讓你無意中得罪你現在還得罪不起的人。不要把察合當成是一個傻瓜,他的智慧,並不比你遜色。”端木無相微笑著看著他,淡淡說道,“好了,雖然我們當初藏匿那些寶藏的地方非常隱蔽,但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去照看一下吧。”

“是!”葉袈站起身來,就要朝帳篷外走去。

端木無相卻在這時候突然喊住了他:“你到兩界山之後,就起出這批寶藏,然後,將他們都散給附近的百姓吧。”

已經伸出手要去掀門簾的葉袈突然頓住了,他愣了一會,才轉過身來,一臉困惑地看著端木無相,問道:“宗主,這又是為什麼?!這些寶藏,可是我們為重建‘淨衣佛宗’而準備的,你怎麼……”

端木無相笑了:“這批寶藏,的確是為了重建‘淨衣佛宗’而準備的。”

“那宗主你剛剛說要將他們散給——”葉袈突然不說話了,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恍然大悟的神色。

端木無相點點頭說:“明白了吧,這就叫做‘人心’!九州有句古話,叫做‘得民心者得天下’。不過,在我看來,能夠將萬民之心控於股掌之間的人,才能真正得到這個天下!我蠻族也好,九州子民也好,你們天竺佛國的子民也好,所圖不過是豐衣足食、平安一生而已。在此之上,他們才會有追求理想的念頭,申屠,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才能以一個區區‘蠻神教’,駕馭住整個蠻族!”

“我明白了。宗主請放心,此事,我一定辦得妥妥當當。”葉袈說著,臉上忽的浮現出一絲冷笑,“而且,說不定還能附帶著讓羽州劍宗背上一個駡名,讓他們,先失了‘人心’!”

端木無相笑道:“看來此行倒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了空的死,似乎已經讓你徹底擺脫了過去。好了,你去吧。”

“是!”

對於山陵鎮而言,這一天,無疑是充滿了驚喜的。

蠻人莫名其妙的撤兵,就如同那場莫名其妙的地震一樣,來得都很突然。

內城的不少房舍,在地震中徹底化作了廢墟,這其中,就有燕無忌蝸居的城主府。原本就建在廢墟上的簡陋宅子,此刻又為廢墟添磚加瓦了。

“看來,距離‘開天斧’問世,又近了一些啊。”徐元興抬頭仰望,但見頭頂這一片藍天,陽光燦爛,絲毫不見有任何的異相。

項鷹點點頭說:“是啊,被震塌的房舍,幾乎全是昨天那條青龍盤旋而過的區域。只是不知道像這樣的震動,是不是還會再發生。”

“反正也沒有人住,它愛震,就讓它震去唄。”徐元興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道,“我現在倒是寧願這兩個虛級強者趕緊奪了‘開天斧’,然後滾得遠遠的,不要再在這山陵鎮附近礙眼。”

項鷹笑了笑,看了他一眼,忽的問道:“對了,元興,此間事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徐元興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說道,“先回雍州一趟吧。燕北飛和大帥調撥給我一百精銳,總得還給人家。好在這群人雖然受傷的不少,但總算是一個沒死,也虧得我沒把他們叫來山陵鎮,否則,就昨晚那場面……嘖嘖,到時候可真的沒辦法交代嘍!然後,順便去皇宮走一趟,看看還能不能從老瘋子那再順點丹藥什麼的。”

“你以後就呆在雍州了?”項鷹話一出口,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問得有些多餘了,連忙改口道,“看我,都差點忘了你還有個未婚妻,怎麼可能一直呆在雍州。”

徐元興伸了個懶腰,聳聳肩道:“什麼未婚妻啊,都是家族之間的聯姻,我連那小妞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呢。鬧不好,傳聞中青州第一號大美人,其實是張麻子臉,那我可就慘嘍!”

“好你個徐元興!”他話音未落,冷不防身後就傳來燕無忌的聲音,“你小子,膽兒真不是一般的肥。要是三哥知道你敢把他那個寶貝女兒說成是麻子臉,非把你閹了不可!”

見燕無忌走來,徐元興頓時嘿嘿一笑,滿不在乎地說道:“只要四叔你不去告密,我那便宜老丈人又怎麼會知道?四叔,你會去嗎?你敢去嗎?我猜要是知道你回燕家堡,燕家的那些長老們,保管準備好了皮鞭跟辣椒水,非抽死你這個離家出走的不孝子不可!”

燕無忌一愣,跟著哈哈大笑起來:“算你小子眼光毒!記著,關於我的一切,你要是敢對燕家堡的任何一個人提起,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好了,你們繼續,我去找間房子睡一覺,這幾天,身心俱疲啊……”

說完,他就這麼從兩人中間穿過,朝遠處的一間民居走去。

望著燕無忌漸行漸遠的背影,徐元興驀地感到了一種落拓的蒼涼,還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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