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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神秘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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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開荒】 君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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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1 22:32: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舔犢之情

  剛剛走進自家門口,岳羽就發現整個院子,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的氣氛中。可當他踏入主屋內時,卻又有些出乎意料。

  ——坐在一旁的岳冰倩,倒確實就一如他的想像。面色麻木,眼睛裡更是死氣沉沉。大約鴻飛要納她為妾的消息,已經讓這小姑娘萬念俱灰。

  有問題的是岳張氏,眉梢向上斜挑著,目中熠熠有神,竟透著幾許英氣。而在看到二人回來後,也只是掃了他們衣上的那些塵土一眼,就再未曾在意。對二人一夜未歸的事情,竟是問都不問一聲。

  岳羽的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口,以他這一年來的經驗。岳張氏在他犯錯之後越是平靜,那往往就意味她確實是火大了。

  而正當他心裡盤算著,要如何才能擺脫這一劫時。岳張氏的視線,卻已掃了過來:「你妹妹的事,你可曾知曉?」

  「母親您是說淡雲城少主向族長提親的事情?孩兒進城的時候,已經從黃掌櫃那裡知道了。」

  岳羽頭皮一陣發麻,也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岳張氏的迂迴策略。

  「那麼我欲暫時離開這岳家城,羽兒和阿力你們以為如何?」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身子微微前俯,目內滿是剛毅決然。而岳羽則一陣錯愕,萬沒有想到,他母親說的竟是此事。這令他輕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是一陣無奈,要是早肯離開的話,那他也不用花這麼大的代價。不過這時候岳張氏身上的那種女強人氣質,依舊令他一陣目眩。

  岳張氏見岳羽沉吟著不說話,以為他在遲疑,當下就是不悅地一挑柳眉。「羽兒你可是放心不下這岳家城的千餘畝良田和藥鋪宅邸?」

  「怎麼可能?母親您難道還不知道我?那些身外之物,日後我們母子盡可一手再賺回來!些許錢財難道還真能比我妹妹重要不成?」

  岳羽忙搖了搖頭。「我只是擔心,族長既然已經答應了這場婚事。那麼這岳家城,就不是我們想走就走得掉的。一旦逃婚,甚至這北馬原,都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

  「羽兒好豪氣!」岳張氏眼露欣慰之色,先是讚了自己兒子一句,然後又挑了挑眉。「離開岳家城的事我會安排,可以借口去黎城探親。只要再籌劃好,那麼總能有一線逃出北馬原的機會。總之我張瑤怡只要還在世一天,就絕不會讓自己的兒女受苦!」

  岳羽頓時微微動容,而岳冰倩的神情也終於一動,以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母親。而這時的岳張氏,已是轉頭望向了旁邊已經紅了眼睛的大個子。「阿力你也是一樣!只可惜,你張姨怕是照顧不了你多久。這次我母子離開岳家,前途未卜,你也沒必要跟我們一起去冒險——」

  冉力一個勁的在抹眼淚,激動得是無法自已。岳羽見勢不妙,忙在案下踢了這傢伙一腳。總算冉力還記得他的吩咐和威脅,猶豫著沒有把昨天的事情說出來。

  而就在這時候,門外也恰時傳來黃凡求見的通報聲。岳羽立時輕吁了口氣,他剛才最擔心的,就是冉力這個不穩定因素動搖。心中也就愈發堅定了,要把那林卓收下的想法。若是再有什麼要瞞著岳張氏的事情,交給林卓去辦,要遠比冉力這個力場不堅定的傢伙要適合得多。

  黃凡一走進門,就面帶喜色的向岳張氏方向一禮。「夫人,剛才城主府那邊抬了七口棺材出來!」

  岳張氏神情一怔,一時搞不清楚黃凡這句話到底是何用意。不過只看老掌櫃神色,應該不是什麼壞消息。而岳羽那邊則是唇角微挑,昨天晚上包括鴻正鴻飛在內,他也只殺了四人。這麼說來,宗族對此事的態度,已經很明瞭了。也就意味著,他暫時可以安心留下。

  這時的黃凡,已是抬起頭,眼帶異色的掃了一眼岳羽:「我聽人說,昨日滄瀾劍王鴻正,還有淡雲城少城主鴻飛,都被南邊的人殺死在城主府內——」

  岳張氏一時失手,任由手裡的瓷杯哐噹一聲打碎在地。岳冰倩則霍地一聲站起,這是今天她所聽到的,第二個令她不敢置信的消息。

  看著這一幕的黃凡,心情也同樣是複雜之極。他清早起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打探的事情。而只從那些棺材,抬往岳氏客棧的方向,就已猜知自己小少爺的話多半屬實。不過最令他驚異的是,整個岳氏宗族有整整七十餘名武師因傷修養,甚至於那位岳氏族長和他的弟弟,也曾在昨天半夜,專門將岳氏藥鋪裡的一位老藥師請了過去。

  這令黃凡的心裡是佩服和敬畏交雜,對旁邊這個小少爺,再生不起半點不敬之意。

  「這怎麼可能?」

  岳張氏才剛流露出喜色,緊著卻又是一聲苦笑。「拋去我們族裡的那兩兄弟不說,那鴻正本身就是八級武師,除了先天強者之外,誰能在城主府那樣的地方,殺得了他?我看多半只是謠傳——」

  黃凡扯了扯唇角,心想我若不是親眼目睹,甚至還參與其中,我也是不肯信的。

  「呵呵!弟妹你家這管事的耳目,確實靈通!」

  岳冰倩眼神再次黯淡,可還未等她再次頹然坐下,門外就傳來一個渾厚的嗓音。岳張氏聞言皺了皺眉,正想看看到底是誰如此不知禮,也不通報一聲就闖進來時,就見岳允傑大笑著步入門內。她心內登時一跳,對黃凡之前的話,開始半信半疑了起來。而望向岳允傑的眼神,也不免多了幾分驚疑不定。

  「昨日戌時七刻,有兩名刺客闖入我城主府內,連敗我家六十餘人,誅鴻正鴻飛鴻穎蓮三人之後,負傷逃脫。小兄慚愧,是攔他不住!」

  岳允傑一邊說著話,一邊踱步到了正起身行禮的岳羽身前,然後在他的左肩處重重一拍。「小羽你很不錯!幾天不見,又長高了些!」

  岳羽頓時間痛得是呲牙裂嘴,幸虧的是昨天的傷口他縫得嚴實,加上這一夜他也恢復了不少,否則的話光是這一掌,就足以令他的傷口裂開。感受著那劇痛,岳羽心裡是暗恨不已,若非是顧忌岳張氏在,他恨不得此刻就一拳把這個人撂倒,哪還管他是不是自己的族人伯父?

  微不可查的哼了一聲,他轉頭看了看大門,岳允文並沒有如他所料般出現。看來這對兄弟,對昨天的事情還是有些脾氣的。特別是被人當面誅殺兒媳,而又無能為力的岳允文,此刻怕是也暴跳如雷,哪還有什麼心情過來看他的臉色?

  「果真如此?」

  岳張氏聲音不自覺的拔高了一度,她是再壓抑不住心裡的那股狂喜之意,不過隨即就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些問題。忙輕咳了一聲,裝出了一副同仇敵愾。「到底是誰,如此猖狂?」

  「都說了,我攔他不住!只能確定,此人並非先天。總之這次我們岳家,確實是丟人現眼。」

  岳允傑苦笑了一聲,有意無意的瞄了岳羽一眼,然後猛地一躬身,向岳張氏行了一個大禮。「昨日之事,為兄實在慚愧,還請弟妹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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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1 22:37: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鴕鳥心態

  直到岳允傑走時,岳張氏依舊是一臉懵懂,不明白這位兄長身為族長之尊,為何突然就放下身段向他道歉?

  真正說起來,他們兩家雖同在長房,可關係一向不怎麼親厚。而更確切一點的說法,應該說是雙方小有怨恨才對。十幾年前的族長之爭,岳羽父親當時鼎力支持的,可不是這一位。哪怕岳允傑大人大量,也不可能做到這類似於討好的程度。

  岳羽則從頭到尾都是在心裡冷笑,他知道岳允傑這明面是在向岳張氏道歉,其實卻是在借用這種不損顏面的方式,向旁聽的他這個晚輩解釋——

  什麼『冰倩的事情,為兄實在是對不住,一時失察竟至被淡雲城那小兒蒙蔽!』,還有什麼『聽聞昨日弟妹曾三次求見於我,皆被我那些貪鄙下人擋回。此事為兄亦感震怒,來時已將那些下人仗斃!』云云——

  來來去去,無非就是想說他對前日藥鋪那次風波,其實並不知情。而岳羽心裡也是透亮,他這位伯父或者是真的也被人瞞在鼓裡。然而他下面那些人的態度,卻未必不是他岳允傑有意縱容。

  不過岳允傑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很有誠意了。至少這次,確實是把面子給的十足,姿態也放得極低——

  還有最開始的那一句,也是大有深意。只怕黃凡炮製謠言的事情,也沒能瞞過岳允傑耳目。

  不過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這個啞巴虧,岳家無論如何都必須得吞下。這件事到底如何轉圜,如何遮掩,又如何與淡雲城解釋交涉,都已與他無關。

  正暗暗哂笑著,岳羽忽覺一道冰冷的目光刺了過來。而當他順著視線來處回望,發現岳張氏正審視著他全身上下時,頓覺從頭涼到腳。岳羽頭一次感覺,有一個過於英明的母親,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這天幾乎整個上午,岳羽都在被岳張氏逮在主屋裡審訊,連冉力這個本來百試百靈的擋箭牌也不管用。事實上這個『傻大個』,如今也同樣被列入岳張氏的懷疑對象。好在這次岳羽準備另一張牌,有黃凡老掌櫃的旁證,加上集市裡臨時買來的一些二級妖獸屍體,總算連蒙帶騙的在岳張氏面前瞞了過去。

  然而接下來,岳羽卻發現這次的災難,還遠遠沒有結束。

  首先是前日在藥鋪門口抬棺鬧事的墨氏族人,在當天晚上就莫名其妙的,全被人送到了家門口,說是任由岳張氏處置。再然後,是城中的幾個大藥鋪,都被一一暫時性查封。

  岳羽看得是暗自皺眉,他知道這是岳家的那些長輩,在向他示好,有借此修復關係的意思。不過這事情,卻做得委實有些過了。此外這時機,實在有些問題。在岳羽看來,這完全不是在幫他,反倒是有故意陷害的嫌疑。

  而當第二天午飯時分,幾家大藥鋪的掌櫃,都聯袂齊齊上門拜求,哀求岳張氏放他們一馬時。這次連岳張氏,也感到有些不對勁了。而第一個懷疑的,自然還是岳羽。

  ※※※※

  「羽兒!前天城主府的事情,跟你到底有沒有關係!」

  把那幾個一臉灰敗的藥鋪掌櫃剛送走,岳張氏的面色就徹底陰沉了下來。「那天晚上,你們到底在哪裡?」

  「娘親,你該不會以為我就是那個闖入到城主府那個人吧?」

  岳羽勉力才使自己的面色保持著平靜。「我再厲害,難道還能獨自一人把那族裡幾十個武師打趴下不成?也更不可能擊殺得了那個淡雲城副城主,人家一個指頭就可以戳死我!」

  話音未落,飯桌上就響起了噗嗤一聲輕笑。岳羽抬眼看過去,只見岳冰倩正嬌俏無比的笑著。昨日整個人還透著一股死氣,可今天卻已經恢復了開朗。大約鴻飛的提親,已經被岳冰倩當成人生中一場已經過去了的噩夢——

  「果真?」

  岳張氏仍舊是一臉的狐疑,她記起清晨的時候,便連南門那些油水豐厚的巡城甲士和武師,都似乎換了人。而且接任南城總管的那一位族兄,對她的態度,也是極為客氣。

  宗族拿出來理由,是說這些人玩忽職守,放任可疑之人進城,這才有了那夜城主府一劫。可岳張氏卻總是有種感覺,這其中恐怕是有些不對勁。

  「娘親,你還真相信這事情是他做的?就憑他那還不到三層的步雲真法,別說是那個滄瀾劍王,我都可以三招之內打發掉他——」

  岳冰倩先是一聲譏笑,然後又面露遐思。「兩刻鐘內敗盡城主府所有高手,襲殺滄瀾劍王後揚長而退,太厲害了!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誰?」

  看著岳冰倩那一臉收不住魂的癡想,岳張氏輕哼了一聲。別人不知道,她卻知道自己這兒子,最擅長的就把自己的本事捂得死死的。先不說之前岳羽製造的那培元丸,就是最近製造的五行靈丸,她也是知情的,甚至自己也在兒子的指導下服用。不過她卻是很難確定,岳羽是否還有其他暗藏的本事。

  不過岳冰倩說得也對,以岳羽的年齡,如果說是戰勝宗族裡那些所謂的少年天才,她會毫不猶豫的相信。可要說岳羽能夠擊殺鴻正,劍傷岳允傑兄弟,那確實有些太誇張。

  沉吟著,岳張氏把目光掃向了冉力,然後挑了挑柳眉。這小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埋頭扒飯,若非是心虛,怎麼會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連頭都不敢抬一下?所以她心裡一直都是無法完全釋疑,即便淡雲城那些人的死與他們沒關係。但那天晚上,也絕不會是像岳羽和冉力所說的那樣,在偷偷跑去谷外後,沒有注意時間而在野外過了一夜!多半是另有隱情。她心裡不由一聲哀歎,心想當初冉力多老實的一個孩子。結果跟了岳羽沒到一年,就被給徹底帶壞了——

  看著岳張氏目中,那越來越是嚴厲的神色,岳羽頓時暗道一聲不妙,連忙嬉皮笑臉給老娘夾了一口菜。「老娘,大伯他可說過那刺客是負傷而還的,你看我現在可像是受過傷的樣子——」

  岳張氏眉頭稍稍舒展,這些天岳羽行走如常,今天清晨的時候,也照常去練武場那邊練劍,確實是不怎麼像受過傷。而那日岳允傑跟她提及之時,也是說那刺客走之前,已被滄瀾劍王重創。

  「對了!好像過幾日就是族祭了吧?再還有宗族大比,也不知阿力能拿到什麼名次?」

  在說這句話,以引開岳張氏注意力的同時,岳羽心裡是一陣恍惚,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就一定要瞞著岳張氏。

  是不願面對岳張氏的怒意麼?

  ——雖說那天晚上確實冒險,可如今已經安全回來。大不了挨頓揍,長痛不如短痛。

  又或者是擔心岳張氏會對自己生疑?

  確實有這個擔憂,他更傾向的是逐步接受的做法,這樣更安全。不過都到這時候還要負隅頑抗,只怕是有些難度。

  岳羽暗暗歎了口氣,心想暫時就這樣先得過且過再說。而緊接著他又有些期待起來,宗族大比的獎勵,歷來不是一些少見的藥物,就是八級以上的兵器。也不知道,冉力和林卓兩個,能夠拿到什麼樣的名次。

  ——這關係到那強髓丸,既然靈丸那條路已經暫時斷絕,那他現在唯一能夠指望的,就是這種據說整個北馬原都出產稀少的藥物了。

  那邊的岳冰倩,也同樣是滿懷興奮的看向了身旁,她也知道冉力已經九級武士的事情。這個實力,若是放在往常,那麼第一名幾乎是十拿九穩。而岳張氏也終於釋疑,心想這孩子該不會是擔心大比的事情,才會表現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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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1 22:38: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章 祭祖大典

  五月十三凌晨卯時不到,也就是四點多一點,整個岳家城就早早的沸騰了起來。岳羽也早早就離開了房間,然後在岳張氏的監督下換衣服。

  ——和冉力、岳冰倩一樣,都是一身簇新的月白緞衣。樣式與岳羽前世那個國家的古代衣著極其類似,只是這個時代以武為尊。哪怕是他們岳氏這樣的大族,袖口都是被扎得死死的,腳下也是利於戰鬥的皮質箭靴。

  等到他走出門外,二輛四匹龍角馬拉的大車,已經在門外停好。此外還有六位同樣是一身新衣的武師在外等候著。

  岳羽心裡剛想著這是不是有些太誇張了的時候,就見這巷道的另一側,一組車隊正不急不緩的駛來。六輛外觀更顯豪華的馬車,然後是整整十二位騎著龍血馬的一到二級武師。後面的披甲家丁,則更高達百餘人。而就在經過之時,其中一輛車的窗簾掀起,從內透出了幾道略帶輕視和驚奇的視線。

  岳羽頓時間啞口無言,心想原來如此。這三年一次的祭祖大典,看來可不單純只是為了祭祖而已。

  也就難怪,岳張氏幾天前就開始早早準備,甚至於花那麼大的價錢,來購置這輛馬車。

  ——那車也就罷了,值不了幾個錢。問題是拉車的牲畜,龍角馬雖是東勝大陸最次等騎乘戰獸,可每匹的價格,也超過了五十兩,大約是一把六級異兵的價格。而每年馴養所需花費的精糧,更相當於三個壯年男子一年所需。

  而相較於剛才那支車隊,他們家已經算是寒酸了。六名僱傭的武師,別說是龍血馬那種正規的二級戰獸,便連一匹代步的也是沒有。護衛家丁也只有三十,而且身上穿的,更只是三級鐵甲而已。

  岳冰倩輕哼了一聲撇過頭,狀似有些不屑。只是那眼睛裡,卻多少有些壓不住的艷羨。岳張氏卻是平靜如故,按部就班的把祭品搬上了馬車。直到一切準備妥當,才往祠堂的方向迤邐前行。而當他們這一車隊穿出小巷,進入到正街之時。這次便連岳羽,也不敢掀起窗簾,去看外面的情形了。

  當初岳家城建成之時,出於安全性的考量,幾乎所有岳家重要人物的家室,都安置在高處。而如今雖是幾百年過去,山下妖獸已然絕跡。然而城北這片區域,依舊是屬與宗族重地,尋常族人是沒有資格入住的。

  ——換作岳羽那個時代,稍微直白一點的說法,也就是所謂的富人區,居住在這裡的人家,不是有錢便是有勢。而這一路望去,那些街上的車隊,竟是一個比一個華麗。他們家的兩輛馬車,混在其中反倒是個異類。

  岳羽倒不是虛榮,只是不願見旁邊那一個個投來的異樣視線而已。心裡不在意是一回事,可他也同樣不願意被這樣的目光上下端詳。

  宗族祠堂在岳家城的東北部,幾乎佔據了整整八分之一的城市面積。其外的青條石廣場,足以容納十萬人有餘。等到岳羽他們一行人抵達之時,這裡已是人山人海。

  而直到這裡,岳羽才對這次祭祖大典的看法稍稍有所轉變。

  ——這大典固然是被岳家的各房各支所利用,借此時機互相之間攀比炫耀一番。然而卻也同樣起到,向周邊各方勢力展示實力並震懾的作用。

  岳家上下共有一千三百餘名武師,然而此刻在這祠堂匯聚的,卻有中低級武師四千有餘。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直接或者間接為從屬於岳氏的小家族和商人所有。

  而據岳羽的所知,像這樣重要的祭奠,只要是岳家的勢力範圍,必然是處於高度警戒的狀態。戒備的強度和人手,還要遠遠超過平常。另外除此之外,岳羽估計宗族,多多少少應該還有一部分暗藏武師。

  這樣算起來,這次岳家展示的實力,實在是龐大無比。足以抵消幾天前,城主府那次事情的岳家的影響有餘了。

  不過這宗族祠堂雖是佔地極廣,可房屋卻只有中央處修建的那幾個殿堂。能夠進入其中的,也只有岳家雲、風、雨、雷四房和部分精英子弟而已。

  而到這裡時,岳冰倩的神情,卻逐漸的恢復了平和。哪怕是你在岳家城內再怎麼有錢有勢,不是岳家嫡脈之人,那也得乖乖在外面呆著!

  ——然而這心情,也不過只維持了片刻。等到邁入了祠堂內,岳羽頓時一聲苦笑。他看到前面堆積的那些祭品。幾乎清一色,都是些三級甚至四級的妖獸。而再看看自家,不過才一條二級上階的棘齒虎而已。

  岳羽現在倒是有些佩服岳張氏的心理素質,竟是神色如常的,讓下人們將那已蒸煮好的棘齒虎和一眾果盤酒茶之類的祭品,放在了專屬於他們供桌上。

  ——要換成是他,即便是沒有想要攀比的意思,在這種環境下,也會感覺焦躁無比。然而岳張氏,卻是沒有半點異色。

  而等供品擺放完畢之後,接下來是排位,也就是等會給祖宗上香的順序。最前面自然是老人和族裡的男丁,然後才輪到婦孺。岳張氏這次明顯是沒打算去爭什麼,直接就帶著三人站到了一個殿堂中間偏左側一點的地方站定。以他們長房的身份,雖說是離位置稍稍遠了點,卻也可避開許多事非紛爭,免了些尷尬。對此岳羽也不覺意外,他早從冉力那裡聽說過,自從他那父親戰死之後,他們往年基本都是如此。

  不過岳張氏的打算雖好,然而很多事情,並不是她想避就能避得開的。就在幾人剛剛站好不久,一個祠堂二等僕人模樣的人物,畢恭畢敬的引著一個婦人和兩個少年過來,然後強插在了他們前面。岳張氏見狀無奈,見旁邊又都已經站滿了人,只得拉著岳羽幾人再退後一步。

  原本事情到了這裡,也不過只是令人心情有些不悅而已。可這時那搶位置的婦人,卻又回過頭,一臉遇見故人的驚喜。

  「啊呀!原來是瑤怡姐!可還記得小妹我麼?」

  岳羽斜眼望過去,那是一個三十許的少婦。一張瓜子臉,算得上是美貌,有種狐媚的味道。只是那打扮卻稍稍有點俗氣。

  ——這並非是岳羽心裡在泛酸,而是事實如此。那女人身上穿金戴銀,光是頭髮中插著的首飾,就有大約兩三斤重。不過看那雕琢鑲刻的手藝極好,岳羽估計光是這套小物件的價格,就足夠他買下兩顆強髓丸。

  似乎是終於發現了自己行為的不妥,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人忙摀住了嘴,面上滿是極尷尬的神情。「真不好意思,剛才弟妹我卻是有些魯莽了!」

  岳羽翻了翻眼皮,這女人話雖是說得漂亮,然而此刻卻是一點讓位的意思都沒有。而岳張氏則是蹙眉凝思了良久,才試探著問向對方。「你是惠玲?七叔房裡的那位?」

  「呵呵!瑤怡姐記性不錯,我還以為您貴人事多,不記得了呢!」

  婦人笑了笑,轉過了身子。「說起來我還要多謝瑤怡姐才對!當初也虧得是隨姐姐您陪嫁到岳家,這才有了一段好姻緣。」

  一頭霧水的岳羽,這才釋然。心裡估計,這狐媚婦人應該是岳張氏庶出姐妹之類。在東勝大陸,大戶豪族的女兒出嫁,都會有陪嫁的姐妹和丫鬟陪同。若是其中有男主人家看不上眼,或者不想收入房中的,則會指給僕人和庶出兄弟。估計這個『惠玲』,也是屬於這種情形。

  只是這女人,聽言語明明是在表達謝意,可是那語氣之中,卻絕無一絲感激之情。反倒是,有那麼幾許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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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出人意料

  岳允傑的第一眼,是掃向了倒在地上的張惠玲。冉力如今對岳羽的話,基本上是言聽計從。既然是說了十天下不了床,那就絕不打折扣。等到岳雲傑等人趕到的時候,這女人已經連骨頭都被踩斷了三根。

  而那宗族監事模樣打扮的男子,此刻已是一雙眼脹成了血紅色,恨不得把冉力和岳羽兩人給撕碎。不過這時候,在族長面前,卻又不敢造次。只能重重一哼,朝著岳允傑猛一躬身。「還請七哥為我做主!」

  岳允傑只覺一陣頭疼。看這情形,只怕多半是岳羽理虧。如果是在私下的場合,這事自然容易處理。好言安撫幾句,再給些補償,就足以解決。可如今眾多庶支精英子弟和家世在側,神情間都難免有些物傷其類的忿怒之色,一個處理不好,在族內只怕有是一場絕大風波。

  「小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方家的媳婦可是惹到你了——」

  「什麼惹到他了?跟本就是無緣無故!便連我只是出面勸了幾句,也挨了他的打!」

  那捂著臉的婦人一聲冷笑。「這樣的子弟,若現在不加以管教,長大了那還了得?」

  那邊岳允傑聞言卻是皺了皺眉,一方面是對這女人插言不滿,另一方面卻是感覺眼下的局面,愈發棘手了。本來是打算先含糊過去,被這女人一攪,倒是有些難以收場。

  「無緣無故?」

  岳羽神情淡漠地看了眼地上,那位應該被他稱為『嬸娘』又或者『姨媽』的女人,然後微微一哂。「這女人對我長房不敬,我只是在教她,什麼是尊卑,什麼是規矩而已!」

  「竟有這種事?」

  岳允傑目光微凜,用求證的目光掃向了周圍。那附近圍觀的人中,知情的都是面色一變,想起了張惠玲母子,強插在岳張氏身前的情形,而不知情的,這時也都是不著痕跡的把頭偏開,避開與岳允傑的對視。便連那婦人也有些啞然。

  「她是有些過錯,可那也用不著下如此狠手?這裡畢竟是祠堂——」

  岳羽微搖了搖頭,然後雙目微睜,看向了聲音來處。「正因為是祠堂,所以我才沒讓人當場撕了她的嘴!」

  那婦人被岳羽那突然間滿佈戾氣和侵略性的眼神嚇了一跳,再不敢多言。而岳有方則是又急又怒,心裡更隱隱的有些發虛。他直覺的就感到,岳允傑初時就有些偏向岳羽,然而那時對他的態度總算還是和善。然而從剛才開始,那面色就漸漸地冷了下來。他這人本就不擅長於言辭,加上又不瞭解當時的情況,一時間竟也不知如何反擊。

  「此事到底誰是誰非,一時間也說不清楚——」

  稍稍沉吟一陣,岳允傑轉過了頭。「這樣吧!依我看,就先把這事放下,等到祭奠之後,由族中長老來決斷如何?有方!現在還是快把尊夫人抬出去,請人救治要緊!」

  岳有方頓時輕鬆了一口氣,岳允傑沒有當場做出偏向岳羽的判定,在他看來那是最好的。至於族內長輩那邊,他的影響力,總不至於輸給一個注定了成年之後,會被當成垃圾處理的小孩。當下急忙張羅著,讓下人弄來擔架,把他妻子抬出。

  而這時候的岳允傑,已是輕笑著走到了岳羽身邊。又一次拍向了他的左肩,岳羽心想你還來?身子向左搖晃了下,便任由岳允傑的手拍在了他的肩上。

  這時若有與岳允傑同級別的強者在此,必然會為之驚異。岳羽的身子這一晃看似平常,卻在瞬息之間就有數個變化,最終迫得岳允傑收了幾分力道,才免去了難堪。

  而對此岳允傑卻是非但不怒,目內的喜色,卻更加濃厚。

  「你這小傢伙,這次確實是有些過了!」

  岳羽毫不在乎的聳了聳肩,他這人性格就是這樣,有前世時那段僱傭兵生涯,已經改不了了。別人讓他三分,他也同樣回敬人一尺。但若是敢欺到頭來,那他就十倍償還!

  岳允傑對岳羽的態度也不在意,轉過頭逕自與岳張氏說著話,然後領著他們往前面走。岳羽正要跟上去時,卻被後面一隻小手拉住了手臂。

  「你剛才也太過份了!」岳冰倩仍舊是冷漠的表情。不過那臉上可能是由於過於激動和氣憤,佈滿了紅暈。

  岳羽見狀不由一楞,以為岳冰倩是在怪他對女人動手。當下苦笑著摸了摸鼻子,如果張惠玲那時惹得是自己,他根本就不會在意。可那女人一直在針對著的對象,卻是岳張氏,在卻是在他忍受範圍之外。

  「你知不知道那個岳有方的父親是什麼人?那是宗族分管弟子考核的監事之一。得罪了他,你這一輩子都別想通過七級武士考核!」

  岳冰倩抓著岳羽右臂的雙手,力氣不自覺的逐漸的加大。「還有岳有方,人家也是一鎮之主,他要整你的話,方法不知道有多少!」

  岳羽只覺自己的臂膀居然一陣生疼,再仔細看岳冰倩的神情,當少女眼睛裡那濃濃的擔憂,映入到目中時。岳羽只覺心口猛地被撞了一下,哪怕明知道,岳冰倩此刻真正在擔心的,其實只是另一個小岳羽。可他仍感覺胸腹間,滿佈著一種快要把他心胸融化的感動。

  這感覺令岳羽的心情是複雜之極,有些陌生不適,又有些慚愧,還有股說不出滋味的濃濃暖意。最後他幾乎是以躲避瘟神的方式,狼狽得揮開了袖子,然後又遠遠的站開。這才重新冷靜下來,整理著思緒。

  「小妹!我問你,剛才我的話可有哪裡說錯了?是不是站不住理?」

  「這倒沒有!」

  岳冰倩對岳羽的態度有些奇怪,不過卻也沒怎麼在意。她凝著眉,回憶著之前的情形。「那女人剛才所為是有些不妥,可是——」

  「呵呵!既然如此,那還需要擔心什麼?伯父他自然會為我們做主!」

  也不等岳冰倩說完,岳羽就再次輕聲一笑,然後走向了殿前。他現在完全是怕了自己這個『妹妹』,生恐會再一次的,出現剛才那種感覺。明明就已經是個大男人,居然還會被一個小女孩輕易感動,實在是有些丟人現眼。

  岳冰倩則是神情一楞,然後猛跺了跺腳,疾步追了上去。心想如果你哪怕能有一丁點的本事,那岳允傑也會全力護著你。可如今不但是半分用處都沒有,加上之前惹起的供奉,那位素來都自詡公允的伯父,又哪裡會在意一個廢物的死活?這件事,究竟還是得請母親想辦法。

  而隨著落在最後的冉力,也收起了斧頭匆匆離去。這一片人聲噪雜的區域,卻出奇的出現了一陣短暫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目視那遠去的母親三人,有的憤恨不已,有的則是若有所思。

  ——能夠令那位族長大人神態如此親切,並且從始至終都是和顏悅色。這種情形,這在族內可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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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唯尊師道

  岳允傑給幾人重新安排的位置,幾乎是整個大殿的最前方。而每次祖祭有資格站著這裡的,基本都是家族最核心的成員。

  其中岳羽又被特意單獨提出來,塞進了長房第三代男丁那群人之間,位置僅在長房嫡孫岳宜真之下,而右手就是岳林。

  不過對於這種優遇,岳羽本人卻是不屑的居多。呆在這個位置,除了面子上好看之外,沒有哪怕半點實質上的好處。

  想來若非是前日的那一戰,恐怕岳允傑也沒有什麼心思,去管他們母子呆在哪裡。這個世界很奇怪,一方面極看重禮法,以維護一小部分人的統治。另一方面對武力,也同樣重視。具體到他們家身上,就是在沒表現出價值的時候,長房的成員們會盡力的將你遺忘。但又在一定程度上,維持長房這個整體的體面,不使你被任人欺凌,然後等待你無聲無息的自然消亡。

  ——當然,這是指以前。從岳允傑把他被安排在岳宜真之下起,岳羽就已經明白,自己家已經重新被接納,並被視為這個家族最核心的一員。不過果不其然的是,就在這一刻,他身後投來無數有如針刺般的視線。

  「——二級上階的棘齒虎,這種級別的祭品,也虧你家也能拿得出來!」

  剛一見面,岳林的話裡面就充滿了火氣。「你們家怎麼說也有八位武師,獵殺一個三級妖獸,又不是什麼難事!就是再不行,到集市裡也總能買得到——」

  岳羽心裡一陣無奈,心想我們家的難處,你個富家少爺又怎麼能瞭解?這幾個月的鋪貨,已經差點用光了岳張氏手裡所有的活動資金。便連那幾名武師,也是看好他們家的前途,這才留下來,其實拖欠的薪金已經高達兩個月了。

  岳張氏很少會在意這顏面和虛榮的問題,一切以實用為上,購置馬車是因為她覺得那些馬以後可以用來載貨,而這已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說來這次確實有些虧心,不過任由岳林這樣耳邊喋喋不休下去,也不是個事。眼珠轉了轉,岳羽笑著轉過頭。

  「對了!十九哥,那天晚上回去還好吧?說實話,小弟當時就有些感覺過意不去,可是又情非得已——」

  岳林的面色,頓時脹成了青紫色。良久之後,才從牙關了吐出了幾個話音。「遲早有一日,我必向你討回前日之辱!」

  岳羽嘿然一笑沒有說話,心裡對自己這個『兄弟』倒是生出了幾分喜歡。和他那父親的一樣,岳林的一切喜怒都擺在了臉上,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

  「好了,你們兩個!大典已經開始,還不禁言!」

  話音來自於岳羽左手邊,這是一位已經年近三十的青年。形象溫和儒雅,卻又目生電芒,讓人不自覺的感覺到親近,又敬畏於他威嚴。

  對於這個長兄,岳羽還是有幾分尊重的。在他之前,岳宜真可也說是長房這一代最具天資之人。二十八歲之下的五級武師,北馬原內不到五指。

  ——當然令人心生敬意的,並非是這人的實力,而是那氣度睿智,還有年紀——即便是算上真實年齡,這人還比他大了兩歲。而如果是生在前世那樣資訊大爆炸的環境當中,岳羽自問多半是遠不如他。

  當下就靜下心來,集中注意力看向了前面。不客氣的說,他們的那個供品,實在是寒酸。不過岳羽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前面最中央處的那個牌位所吸引。

  ——在那巨大木牌之上,赫然是銘刻著『天地師親君』五個燙金大字。

  岳羽初時以為看錯了,然而等他眨了眨眼,再仔細看時,卻還是那五個字,而不是他前世所熟悉的『天地君親師』。

  前面兩個字好理解,是代表著老天爺和下面這土地。後面三個字就有些費思量了,親在君之上,也就是說哪怕是君王之尊,也沒有自己的長輩和族人來得重要。這個世界,並非君權至上。

  岳羽奇怪的是『師』,這個字在他那個時代是代表聖人和師道。那麼也就是說,師道傳承的重要性,還要遠在親族之上麼?這又是誰定下來的古怪規矩?

  好奇了一會,岳羽也就沒在意。隨著岳允傑讀完祭文,接下來總算是進入最後的程序。前面那些重要人物,都是一個個單獨上香。而到後面時,則是一批批成千上百的上前。

  ——這裡就顯出位置的重要性了,這排位不但關係到這些人在族內的地位身份,也同樣代表著宗族的重視程度。而下面的人,也可以從這上香的順序,對宗族上層的情形看個明白。如此一來,某些人想要上位的話,那是不爭不行。

  岳羽也沒心思去理會這些,只是在看到岳張氏上香時,那略顯陰沉的面色後,心裡有些不悅。他大約能猜到這其中的關節,恐怕是緣由於岳張氏的位置,同樣僅只在長房大婦之下的緣故。這雖是出於岳允傑的親手安排,然而別人卻未必能夠心服。

  而就在他越來越是不爽的心情當中,這祭祖大典終於在巳時九點鐘的時候結束。當殿外的鐘聲敲響,岳羽的眼裡,也終於透出了興奮之色。再後面,就是期待已久的宗族大比了。

  接下來的十天之內,整個宗族加上僕人所有近六萬子弟,將會在這期間捉對廝殺,直到前十名優勝者被決出——

  ※※※※

  同一時間,岳家城西北部的一個小院內。張惠玲正異常吃力的在旁人的攙扶下抬起了身。

  ——冉力下手極狠,斷裂的三根骨頭中,有兩根在胸前。這使得她坐起時,會異常的疼痛。不過張惠玲卻是恍若未覺,只是面色鐵青,定定看向了床邊自己的丈夫,眸子裡滿是怨毒。

  「有方!你說那個小畜牲,現在還好端端的在祠堂裡?」

  「情形是有些不對勁!」

  岳有方偏過頭,這一刻他也不敢去看自己妻子的猙獰面色。「我那七哥非但沒有問罪的意思,還親自把那畜牲,安排在他長子身邊,長房那些人似乎有想要保全他的意思!」

  「長房是這種態度?以他們家的情況,怎麼可能?」

  張惠玲目內透出了一絲異色,頭一次感覺自己這一次,可能是有些冒失了。「那麼家裡的族老呢?那小畜牲不遵族規,肆意毆打長輩,這犯上的罪名他總逃不掉的。只要族老們把罪名定下來,那麼便是岳允傑,也沒辦法再插手!」

  「怪就怪在這裡!」

  岳有方搖著頭,一臉的深思之色:「我和父親當時就托人情去拜見了族裡那些耆老。可其中一兩位長輩的話,我怎麼聽,都好像是在勸我們息事寧人?說是即便我們要求個公道,那也先等宗族大比結束再說。這些人,似乎與長房沒什麼關係——」

  「竟有此事?」

  張惠玲一聲驚疑,把身子挺得筆直。良久之後,才失魂落魄的。重新靠在了背後的靠枕上。「那就再等一等,那他家那個廢物,日後還總能夠得勢猖狂不成。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這一天之後會怎樣,張惠玲卻沒有說下去。而此刻在窗外,卻有兩個削瘦的身影,驀然把緊攥著的拳頭,重重擊打在窗欞旁的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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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1 22:47: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六章 四品定階

  祭奠結束的次日,岳羽自復生之後頭一次偷了一會懶,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心滿意足的爬了起來。這時岳張氏已經等得不耐,先他一步,帶著冉力和岳冰倩趕去了祠堂。

  岳羽卻仍舊是不怎麼著急,先是在自家院子裡練了一趟劍,再慢條斯理的用過早餐之後,才乘坐著另一輛岳張氏留下的馬車出發。

  而等到他趕至之時,只見這裡原本空曠的青條石廣場,竟是在一個晚上,就連夜搭建出了近二百個木台。不過此刻那擂台上面,目前卻是一個人都沒有。所有有資格參與大比的少年都在一些模樣有些像方尖石的白玉石碑前排著隊。總數大約是一百五十個左右,岳家城數萬子弟也排成了一百五十個長長的隊列。

  岳羽心想這應該就是那所謂的『定階石』了,不過看這人山人海的模樣,恐怕一個下午都別想檢測完。據說這已經是宗族,把周邊數十個城鎮的定階石都全部借光,才湊出來的規模。

  「哼!老夫這輩子,看到有絕佳根骨天資的孩子無數,可似你這般懶散的卻是少見!」

  在祠堂廣場入口給岳羽登記資料的,恰好是那位負責教導冉力的老武師岳有風,看到岳羽再一次踩著遲到之前的時間趕至,臉色頓時就是一陣發青。

  「我知你在岳家這一代的小輩當中堪稱無敵,天分才情也足以自峙。可這世間天才不知凡幾,你若再這般懈怠下去,遲早有一日會後悔今日!難到你就甘於與那些庸碌之輩等同不成!」

  岳羽的面色頓時一凜,知道眼前這老人,多半是已經知道了他的事情。甚至很可能,就是這幾天負責觀察他的幾人之一。

  想起這個,岳羽心裡就是一陣不爽,自從那日之後,他和冉力不去後山也就罷了。一旦去了,那就是從晨至夜的被人監視。

  雖說到這個時候,除了他在製藥上的本事之外,其他也沒什麼需要隱瞞。可這種沒有哪怕絲毫私密空間的日子,究竟還是感覺心裡有些不舒服。

  而大約他那種勤而有度的練習方法,在身前這位老人的眼裡,是與懶惰等同的。這個世界的人們,由於隨時都會面臨著死亡危機,因而除了那些確定已經不可能再有進步的人之外,幾乎人人都會把自己所有的空閒時間,用在武藝的練習上。便連那些佃戶,也不例外。這種風氣之下,像岳羽這樣,確實是個異類。

  心裡暗歎一聲,岳羽畢恭畢敬的岳有風行了一禮:「風叔說得是,侄兒受教了!」

  ——雖說他心裡是對這老武師的話有些不以為然的,不過他一向對這老武師尊重。而且語調裡,那恨鐵不成鋼的清晰和關切之意,言溢於表,岳羽儘管不打算按照他的話做,卻也是很感激。

  岳有風幾十年的閱歷,目光何等毒辣,只是一眼便看出了岳羽的言不由衷。不過這事他也知道自己只怕是勸不動,也沒那個資格。當下暗歎著搖頭,起身從座位上站起:「族長已經交代下來,你這次就不用去參加大比了。不過這內息等級,還是要測試一番。總之你先跟我來——」

  岳有風說完就直接步向了廣場中央那大殿所在的方向,岳羽則是微微一笑,他就知道,這次的大比,恐怕與自己無緣的。

  不過這次好在是有兩個棋子,而且無論是冉力還是林卓,都有著極大的成功希望,基本上是可以安枕無憂。

  疾步緊隨在岳有風身後,直到進入殿門,岳羽才知道原來像他們這樣的四房嫡脈和煉血步雲二堂的子弟,其實是有特殊待遇的。

  在那殿中央處,不知何時也被擺放了三塊巨石。看起來色澤更為純白,也圓潤得多,其品階應是在外面的定階石之上。而在它們的面前,同樣都有一個長長的隊伍,只是規模也比外面萬頭湧動的情況小許多。

  此外還有左偏殿的門口,也有一小隊人在等候,其中竟都是一些岳家城內二十四歲以下,較為出名的精英。冉力赫然也在其中,排位更是相當靠前。

  到這裡之後,岳有風卻又轉了個彎,直接帶著岳羽,在殿內所有同輩子弟們好奇的目光中,轉進了右偏殿。在這裡赫然也擺放了一個體積較小的定階石,無論是色澤和質地都像極了普通白玉,而岳羽也第一眼就注意到,這個寬敞的所在中,除了他們兩個人和一些裝飾用的擺設之外,就別無所有。

  「你小子是好福氣,這是族裡唯一一塊四品定階石!這次可是專為了你,才從寶庫請出來!」

  岳有風用手輕撫了一下石面,嘖嘖讚歎了一聲,才用帶著幾分艷羨的視線望了過來,臉上更是帶著幾分警告的味道。

  「這可是族裡那幾位老祖宗的心頭寶貝,等下用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別把它弄壞了!」

  聽著這嫉妒和擔憂交加的語氣,岳羽也不覺有異。他知道這四品定階石,也的確算得上是個異寶了。畢竟在這個東勝大陸,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擁有像他這樣的輔助智慧系統和解析能力的。只能大致用『內視』之法,感應到自己體內真氣的情形。

  而這樣的情形下,這能夠檢測出真氣詳細屬性和強度的高級定階石,在那些高級武師眼裡,自然就至關重要。光是用以檢測使用者的功法是否走了岔路這一點,就足以令它價值大增。

  不過這東西,越是高級就越是嬌貴。一次使用之後,往往需要一個月到兩個時間,等到石內的零散靈力和真氣徹底消逝之後,才能夠再次得出極為精確的檢測結果。而且另一個弊端是,它經不起高強度的內息衝擊,和屬性相異的靈力衝突。

  「四品定階石?呵呵,小侄還真是受寵若驚!算了,既然有人一定想知道我真氣性質的話,那我也無所謂!就是不知道現在族裡,到底希望我現在學什麼樣的功法,又到底是什麼樣的真氣等級?」

  岳有風聞言微微一楞,一時搞不清楚,岳羽問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而就在下一刻,岳羽已是輕聲一笑,把手按向了石面。

  就如他在書裡所看到的,還未等他來得及催動內息,就感覺體內的真元靈力,竟都是蠢蠢欲動起來,瘋狂的向手心處湧出。

  ——那定階石內,竟似有股奇異而強烈無比的吸力,在引動著他體內的氣機。

  岳羽心頭為之一凜,不過好在是他早有準備。只是稍稍改變了一下自己的吐納呼吸之法,再收束真元在丹田之內形成了一個陰陽魚球形,就迅速對抗住了這股吸力。而直到基本上,能夠控制體內氣息的外洩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散出了一絲絲水屬性的真元靈力,模擬著步雲真法的真氣性質,輸入到眼前的這四級定階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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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1 22:48:0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章 真氣轉換

       「——步雲真法第二層?」

        看著那定階石的情形,岳有風的神情有些發愣。

        只見那宛如玉石般的巨石,從岳羽手掌接觸的地方開始,一點點的變成了綠色。直到面積擴展到了一個海碗大小,這才慢慢停止了下來。之後連續一分鐘,再沒有其他的動靜。

        這一幕,令老人連瞳孔都幾乎縮成了針狀。直到良久之後,才恍惚間回過了神。然後以不敢置信的目光,再次看了眼仍舊把右手貼在定階石上,神情似笑非笑的少年,

        就在祭奠開始的一天前,他可是親眼看見過岳羽,以大混元真氣第十層的修為施展劍術,使得一丈之內風雷滾滾,真氣激盪。

        ——當日的情景猶在眼前,然而今日,岳羽卻又在他的面前,只檢測出第二層步雲真法的結果。其餘的大部分內息,就仿如魔術般消失無蹤了。

        這令他簡直無法置信,在東勝大陸,由於定階石對各種靈氣真元的特殊吸力,使用者往往都無法有效操控內息。要麼是不受控制的灌入,要麼就是一股腦全部吸回。傳說也只有那些先天強者,才能勉強在這時候做出一些有效控制,不過那也僅僅只限於低階的水準。像岳羽這樣,岳有風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唯一的解釋,那就是岳羽對己身內息的收束和控制能力,遠遠超出了他身邊這個四品定階石對人體的影響。可是以岳羽的年紀,和他那只有第十層修為的內息,這又怎麼可能?

        岳有風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若非是這定階石一直以來的使用,都極為正常,他都差點以為這寶貝是否也出了問題。

        「其實只要是第六層以下,隨便幾層都可以!」

        岳羽在說話的同時,開始向定階石內追加著水靈力。直到面積相當於一個籃球,這才停止了下來。

        ——按照他所瞭解標準,這已差不多是第五層步雲真法的程度,也是他的大混元真氣,所能做到的極限。

        「當然也可以轉換功法!」

        就在岳有風錯愕的目光中,岳羽又將模擬著步雲真法的真氣,從石內一絲絲的抽出,然後灌入了火土兩種屬性的靈力。

        發現那定階石的表面,由原來的黑色,變成了紅黃色相間。岳有風只覺腦中一陣昏眩,當了這麼多年的教習,他對族內珍藏的那些內息功法,是瞭如指掌。只是一眼便認出,這應是冉力修習的化塵大真力。

        正驚疑不定間,岳有風只見那顏色卻又再一次的轉變,這次是白色,並非之前那種令人感到舒服的白色,而是白的耀眼,白的刺目。這一次,是林卓修煉的金屬性功法太乙庚陽決。

        再然後岳有風才恍惚間記起,四級定階石如果在短時間內,被不同屬性的靈力衝擊,可能會導致內部損壞,甚至有降階的可能。

        一想到族中幾位耆老暴跳如雷的後果,岳有風的腦門,頓時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人也驟然清醒了過來。

        「夠了!夠了!快給我停下,停下——」

        岳羽的唇角微挑,也懶得去理會,繼續著真氣性質的轉換。反正岳有風現在也不可能來阻止他,在輸入內息的過程中強行中止,這定階石只會壞得更加徹底而已。而這一次他灌入的,卻是風屬性靈力。由於沒有接觸什麼風屬性的功法可以模仿,這次灌入的全是純淨的風靈。

        「我猜族裡最想知道的,其實是我明明修煉的是大混元真氣,可卻又偏偏能使用疾風術那種密術對麼?」

        隨著整個殿堂,都被定階石散發出來的光芒,染上一層青色。岳羽又把其他太陰太陽及五行靈力依次灌入,然後在定階石內形成了一個諸色交雜的循環。先是只圍繞在他手掌附近緩緩轉動,到最後又逐漸擴大,到了水缸大小之後。岳羽才在岳有風那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一一把石內那些真氣重新收回到自己體內。

        而當半晌之後,岳羽最終放開了貼在石壁上的手時,岳有風也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撲向了那塊四品定階石,用手指在石壁上敲敲打打,以確定其內部是否有損壞的地方。不過他自己也知道,這種方法,最多也只是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而已。定階石是否已經受創,這種方法可檢測不出來。

        岳羽見狀又是一笑,聳了聳肩,向岳有風再次行了一禮,就逕自走向了殿門方向。而就在既然踏出那門口之時,岳羽又意味深長的,斜目望了一眼那殿左的牆壁,然後輕嗤了一聲,踏出了門檻。

        「呵呵!那孩子怕是已經有些不大耐煩了!」

        殿牆夾壁的空間內,岳允傑笑著從那隱蔽的窺視孔內收回了視線。臉上並沒有因被觀察的對象,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桀驁不馴的態度而惱怒,反倒是帶著幾分欣喜。

        「哼!事有反常必為妖,他那情況確實古怪,我們難道還能放任不管不成?」

        岳允文先是不滿的一聲冷笑,言語裡滿是怨意。不過到最後,也不等人來勸,他整個人就突然變得垂頭喪氣。「算了!懶得跟他計較,要是換成我年輕時的脾氣,光是剛才那些言語,我必讓他後悔生在世上!」

        「年輕人有點脾氣,那也是正常。他若是一點沒有火氣,那才奇怪!」

        搖了搖頭,岳允傑又陷入了沉吟。「我倒是沒想到,那孩子對內息的控制,居然能夠強到如此程度。如此看來,他的那身修為,已是差不多可以確定,非是靠服用靈丸而致。甚至可能一兩年前的那幾次測試,就早已不止是武士二階的實力。只是這其中,還是有點古怪。十七叔,您怎麼看——」

        說到這裡時,岳允傑神情一怔,只間他所注目中的那位老人,此刻卻是恍若未聞般,走出了夾壁內的空間。然後眼神異常專注的,走向了那四品定階石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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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1 22:49: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章 先天之望

  「那孩子的表現,是有些古怪!」

  老人先是摸了摸石壁,然後遲疑了稍許之後,也用手貼了上去,向內輸入內息。最開始時,他還試圖學岳羽那樣,控制著內息。但沒過多久,就徹底放棄了抵抗,任由全身真氣被灌入其中。

  岳允傑的心臟猛然一跳,然後面上一陣扭曲。之前岳羽使用的時候,他還能克制這擔憂的情緒。可輪到眼前這老人時,卻再無法保持哪怕表面上的平靜。

  岳羽剛才輸入的靈力儘管屬性各異,可終究還是同根同源。哪怕是有點損傷,也有辦法找人修復,可他這位十七叔的做法,卻是真真的危險之極。只要岳羽之前有哪怕一絲真氣在其內殘存,都有可能由於異種真元的衝突,導致這定階石的徹底毀壞。

  事實此刻不止是他,一同走出殿牆夾壁的幾位高級武師,都是面容扭曲。想起當初為了這塊石頭,族內也不知道花費了多少代價。

  不過老者卻是恍如未覺,默然良久之後,才把自己內息收回。一睜開眼睛,那眸子就無法自控的透出強烈的喜色,就連那身子,都微微有些發顫。「果然是連一絲靈力遺留都沒有!果然是連一絲靈力遺留都沒有!這定階石內,居然是沒有任何暗傷——」

  「竟有這種事!」

  岳允傑神情一變,眼帶異色的再次看向了四品定階石。不過有老人在前,他現在可不敢再上前一試。之前他就對岳羽的真氣控制能力,就已經很印象深刻了。可如今看來,卻還是遠遠低估。

  「我還能騙你不成?」

  老者把眼一翻,不過面上卻沒什麼怒容。「自如在這定階石內轉換靈力,而又不傷及這定階石本身。能夠把真氣操縱到這種水準,我岳天柏實是平生僅見。不,不只是操控力而已,他對靈力的感應,也遠遠超出常人,那孩子,簡直就是個妖孽——」

  室內之人頓時一陣面面相覷,除了本身震撼與岳羽展現出的能力之外,也似是沒有想到,眼前這老人,竟然會給岳羽如此之高的評價。

  「怪不得!他能夠使用疾風術。這大混元功對別人來說是雞肋,不過在那孩子手裡,倒是最合適他的一套蓋世功法!」

  說這句話的同時,老者望過身看向了身後。「我看差不多可以到此為止了!允傑你以為如何?」

  「這倒是沒什麼問題!」

  岳允傑皺了皺眉。「只是淡雲城那邊,有些不好交代。還有那孩子身上,還有很多謎團沒搞清楚,他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疾風術?以他幾年前檢測出來的資質,本應無可能在十八歲之前進階五級才對,可為何結果卻是截然相反?」

  「你這個混小子!淡雲城那邊該讓步就讓次步,該推諉就推諉。只要別讓他們感覺我們是做賊心虛,那就隨便你們怎麼來都行。至於資質和疾風術——」

  老者一聲冷笑:「這對我們可有何意義麼?判錯資質這類事,我岳家這幾百來也不知發生了多少起!至於疾風術,你即便問清楚了又如何?難道還能學到手不成?對我岳家而言,最重要的是先天!今日起,凡有人敢動那孩子毫毛,我岳天柏必定要他賠命!」

  岳允傑雙眼一瞇,目內的欣喜卻是更加濃厚。這老人既然這麼說,那就是已經很肯定的認為,那孩子突破先天的希望,將會超乎他的估計——

  ※※※※

  從祠堂大殿裡走出來的時候,岳羽心裡是無奈多過於鬱悶。

  ——他惱火的,並不是岳家高層這些人對他的觀察。事實上若換成是他,必定還會更過份得多。手段方面可能更為隱蔽,但卻絕沒有宗族現在這般溫和。

  所以岳羽真正在意的,就只是宗族在一些事情上,仍舊還沒有給他一個滿意交代的意思而已。小岳羽的死,儘管與他無關。但是既然自己,現在是依靠著這具身體而活在這世界,那麼他無論如何,都必須給這身體原主人一個交代。

  而這就是令他感到無力的地方,在己身實力不佔優勢的情況下,只有靜候那些人的選擇。

  苦笑著搖了搖頭,岳羽目光掃向了前方。此刻在那青條石廣場上,一些擂台上已經有人在交手。基本上,實力都在五級到八級武士之間。鮮有見到五級以下,和八級以上的。

  之前的定階石檢測,除了有順便考察和統計一番岳家城年輕一代武力的考量之外。最重要的目的,還是為了把階級還沒到五級武士以下的人,給篩選下來。再然後,才算是真正進入到了宗族大比的正式階段。至於其餘未入選之人,家裡有條件的話可以留下繼續觀瞻,沒條件的那就該種地的去種地,該做工的就去做工,這個山城從來就不養閒人、

  岳羽身為岳氏長房成員之一,隱約知道宗族方面,其實並不介意讓那些低級武士們,在這次大比中多些戰鬥經驗。可問題是岳家城的人力和物力終究有限,他們也只能先把資源,用在那些更有前途的人身上。

  ——這從整個大比賽程的安排,就可以看出一二。只要是雲、風、雨、雷四房,與煉血步雲二堂的弟子。給安排的對手恰恰都是一些擁有一定實力,能給他們足夠的鍛煉,卻又很難真正給他們造成威脅之人。比如說冉力,第一個對手就是一個年紀臨近二十五歲的八級武士,此人以速度和靈巧見長,但卻又不超出那傻大個能夠應付的極限。族內的那些安排賽程的武師們,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而林卓卻沒有這個運氣,儘管也算是大比奪魁的熱門人選之一。不過他的對手,卻也無不都是被宗族放棄,實力上卻又極其難纏的對手。估計族裡的想法,是打算令這些麻煩傢伙在同一組裡面內耗。即便最後有一個能出線的,其對整個賽程的影響以及攪局的可能,也會被降至最低。

  岳羽開始時還有些擔憂,不過當看了一場林卓的預選賽之後,就知道自己可能是過於高估了,岳家城這一代人的武學資質天分了。

  以林卓那一級武師的修為,加上那高級武技沖霄辟邪劍,只要不是碰上自己,已足以在小輩中稱雄。事實上也是如此,哪怕是作為他對手的那位青年,也同樣擁有武師級修為,卻仍舊是被林卓幾劍就輕鬆打落台下。岳羽在賽後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位負責監督和裁判的武師,驟然變得難看無比的面色、

  嘲諷的一笑後,岳羽把視線從正向這邊躬身示意著的林卓身上移開。接下來的賽程,他反正是沒啥興趣的。估計只要在家中坐等十天,然後冉力和林卓兩個,就能拿下這次大比的獎勵給他。不過就在岳羽準備離開這已經是被擠得水洩不通的廣場,搭乘自家的馬車回家之時,忽然就發現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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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1 22:56:5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移花接木

      在兩個擂台之間,岳羽驟然駐足,然後皺眉凝思了起來。大約幾分鐘前,他就發現自己的身後,至少有十幾個人影,在遠遠跟隨。

        實力方面是看不出來,也沒什麼明顯的標誌。不過只看其中幾人,能夠輕鬆擠開那些圍觀的人群,就可見他們的實力,至少也在武士七階以上。還有前方和左右兩旁,也有幾道視線,隱隱在往這邊窺視著。

        ——這些人自以為做的隱蔽,不過在岳羽這樣的行家眼裡,卻只能算是拙劣。

        而現在岳羽最奇怪的是,到底是誰在準備向他下手?晉旭和岳楓麼?這兩父子,應該不至於如此不智。真要是他們,恐怕會更專業得多。也應該清楚,在這岳家城內,真正能夠動得了他的,也不過就只是那些總數寥寥無幾的高級武師而已。想來他們現在,也沒有這個能量。

        那麼其他又會是誰?前兩日被他揍過一次的那個女人?那對夫婦,應該沒道理會這麼蠢。若真來報復,那麼這次有理也會變成無理,更會坐實了不敬長房這個罪名。那時候即便他真是一個廢物,岳允傑恐怕也不會任由長房的尊嚴,被如此挑釁。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到底該如何處理這次的事情。

        ——在這裡暴露出真實實力,是絕不可取。不過以他的本事,真想要甩開這些人,輕輕鬆鬆就可以辦到。

        問題是岳羽有些心有不甘,可能是前世帶過來的職業病,他若不搞清楚這意圖對付自己的人到底是誰,那麼之後幾天都不得安枕。

        眼珠子轉了幾轉,岳羽唇角微微翹起,轉身走入了人流內,先將這些人暫時甩脫,這才再次走向了林卓所在的那個木台。然後果不其然的是,他在擂台下面那人山人海般觀戰人群中,找到了岳林的身影。

        他這位十九哥似乎是生恐被人認出,不但連一個狐朋狗友都沒有帶來,身上的衣飾也特意換成了一件青色麻衣。那雙目正緊緊盯著前面擂台上林卓的一舉一動,特別是在後者出劍的時候,更是連眼都不肯眨一下。

        岳羽先是不懷好意的一笑,然後裝作是看見了熟人般,悄無聲息的擠了過去。就在接近的那一霎那,他的右手如電般按在了岳林左乳下下第七肋和第八肋之間。在岳羽前世時,這個位置名叫左旗門穴,稍稍重擊就足以致命。而在這個世界,如果被擊中也同樣極其危險。

        毫無懸念的,岳林的身子開始向後軟到。不過這時的岳羽已經伸出了手,在這之前將他的整個人給攬住。之後是變換髮型,然後服裝上再做點手腳。這方面岳羽自然是更加專業,短短數分鐘之後,岳林整個人的形象就為之一變,至少從表面上來看,即便是熟人在不細看的情況下,只怕也很難認出這是他的那位堂兄。

        而直到這一切做完之後,岳羽才稍稍鬆開了些對岳林的控制。

        「你這傢伙,到底想做什麼?」

        低頭看著正一臉悠閒狀,站在自己左側旁的岳羽,岳林的眼睛都快噴出了火來。他本來是想第一時間,就把拳頭揮過去。不過岳羽雖是放鬆了些控制,讓他可以說話,能夠在有限的幅度內活動上半身,卻偏偏不包括四肢。甚至喉部處還著一團真氣,在控制著他的發音,使得他此刻便連大聲嘶吼都做不到。

        「呵呵!沒什麼,只是有人想找我麻煩,所以找十九哥你來幫幫忙而已——」

        岳羽滿帶歉意地衝著岳林笑了笑,就轉而把注意力轉向了四周。完全把對方的威脅和咒罵,當成了耳邊風。

        ——他這堂兄雖然是在破口大罵,不過由於家教的關係,也吐不出什麼髒字。來來去去就是該死,混賬之類不關痛癢的字眼。此外由於發不出什麼高音,在外人眼中,他們兩人更像是在親密的竊竊私語,而不是其他。所以岳羽現在,是半點擔憂都沒有。

        而就在僅僅幾分鐘後,那群人中,就有人再次發現了他的身影。首先是二十幾人四散開來,隱隱形成了一個包圍圈之後,才猛然向兩人所在的方位圍攏。特別是來自岳羽身後的那幾人,來得最為迅速,剛剛靠近,就是一腳從後側踢了過來。岳羽是早有防備,如滑魚般溜入到了人群中。然後幾個閃身,就從這些人之間的空隙穿了出去。至於岳林,倒也是早早就發現了異常。可問題是他現在,根本就動彈不得,一腳被踢得身形前撲。幸虧是前面還有密集的人群,身形雖是踉蹌了一下,卻並沒有跌倒。

        岳林此刻是怒發如狂,恨不得把岳羽和身後那個踹他的人生生撕碎在面前。不過當他剛剛開始恢復對自己身體的控制,身旁又是一拳,重重擊打在他的頭部左側,令岳林又是一陣昏眩。等他清醒過來轉頭看時,卻是這群人中的一位,在岳羽走脫之後,氣急敗壞之下開始尋他出氣。而這一拳,就仿似一個信號,周邊的幾人都齊齊圍攏過來,對著這個似乎是岳羽『好友』身份的傢伙拳打腳踢。

        這時在人群之內,岳羽卻是看得有些乏味。他已經認出了其中兩個人影,正是幾天前跟在那個女人身邊的少年。

        ——有這兩個人在,那麼這次襲擊事件的來龍去脈,也都差不多水落石出了。岳羽估計是這兩個小傢伙不爽自己的所為,私下裡瞞著父母找人,準備來揍回他一頓。

        不過他們也並非全然是愚蠢到家,找的時間恰恰是冉力無法在他身邊跟隨的時候。而這群人當中,更有兩到三位,是長房和風字房的子弟。

        在心裡暗笑一聲自己太過敏感,岳羽一聲歎息,走向了擂台附近的那兩位負責看護的武師。其實他本不欲再去理會這群人,可問題是,看這些年輕人絲毫都不知道輕重的架勢。只怕岳林過後即便不死,也會去了半條命。

        ——拋去這些天,他對自己這位『堂兄』的那些許好感不言。在這個時候,岳林若有什麼大的意外,也同樣不是他所樂見的。

        只是不知,當這些傢伙稍後承受岳林的怒火時,又是怎樣一副有趣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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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1 22:58: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圍獵之邀

  出於岳林可能會真正抓狂失控的擔憂,岳羽最終還是沒有選擇留下來,去看那有趣一幕。就在他把消息通告給那兩位武師之後,第一時間就早早的溜回了家。

  不過他雖是未曾親眼目睹,可那之後具體的情形,他也大致從家裡的幾個消息靈通的僕人和丫鬟們的口中,打聽了出來。

  據說岳林當時在被解救之後,整個人就仿若發了狂,對那個幾個主要的動手之人瘋狂報復。包括那兩個小傢伙在內,在被抬去醫治時,都幾乎是奄奄一息。緊接著岳林又披頭散髮,如瘋子般在整個廣場範圍內四處尋找著什麼。最後在一無所獲之後,又提著把劍衝向了城北方向。虧得是岳允文聞訊急急趕來,才把岳林給攔住。

  「少爺!這事該不會就是你在其中做的手腳?」

  冉力傍晚一回到家,就以狐疑萬分的眼神,看著岳羽。

  也難怪他會懷疑,那群人當中儘管也有幾個傢伙的實力,達到八到九級武士的程度,不過以岳林修煉的高級武技和心法,即便是被人襲擊,也足以抵擋一段時間,不至於揍成那副慘狀才對。

  事情無巧不巧,剛還發生在林卓那一組的木台下。當事人之中,又恰巧有張惠玲那兩個傻兒子在內。而岳林最後趕去的方向,也是他們家所在的區域——這令冉力不去聯想都不成。

  而他也恰好深知,自己這位少爺的惡劣性格,畢竟這可有著許多前科的。

  岳羽聞言是笑而不答,只是想著岳允文當時看見自己兒子時的表情,一定也相當精彩。不過自己這一次,確實是做的有些過了,更有些缺德。看來哪天是要找個機會,好好補償一下他那位堂兄。

  之後的幾天,岳羽都只呆在家裡無所事事。有族裡那麼多人暗中『觀察』,他也無法再去研究製藥。而武學方面,他現在也是盯上了族裡的那個藏書樓。這時候浪費時間去自創什麼武技,性價比實在不高。

  至於內息的修煉,儘管他每天都在進行,不過在這個階級,那培元丸對他的作用已經寥寥了。連續幾天下來,經脈內的真氣量,增長幾乎是微不可覺。

  最後是體內妖力真元的轉化,這方面他倒是趁機下了些功夫,一天時間裡倒是有一小半,都花在了練劍上。不過他體內的真氣量終歸有限,加上身體機能方面的考量,每天兩到三個時辰,就已經是極限了。

  倒是在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岳羽又有了一件需要忙碌的事情——自從那次城主府刺殺之後,他現在每天入睡之前,都要把那柄金烏劍,捧在手裡擦拭一段時間。

  表面上看似乎是在給金烏劍做著保養,其實真正的目的,是他在試圖通過改善這把劍的物理結構的方法,來改變這柄劍的外觀,然後順便增加一下它的強度。

  岳羽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這柄十級異兵的特徵實在是太過顯眼,而自那日起,城內所有來歷不明的十級兵器,就都被列為岳家城和淡雲城共同追查的對象。

  按說這時候將之放棄,才是最好的選擇。可岳羽又偏偏捨不得,這把他用幾乎全部財產買下來的十級異兵,就這麼給埋沒掉。最後無奈之下,也只好另尋他途了。

  不過像這樣利用自己的解析能力,來改變金屬的原子晶體結構,對於岳羽而言還是第一次。

  ——前世時有各種精密的金屬鍛冶器械和工藝,基本上所有兵器在出廠之前,其強度韌度都已經處於最佳,也輪不到他去改造什麼。

  更何況,那時的他也沒這個能力。金屬的緊密構造,使得岳羽的真氣滲透,會異常困難。而前世時哪怕在他死前,真氣強度也只不過相當與這個世界的內息第五層而已。別說是對武器的金屬結構進行改造,就算是超過硬幣大小的金屬,想要進行一次完全的解析,也需要至少幾天的時間。

  而即便是這個世界,他也是一直到幾天前,把修為強行提升到了初級武師的程度之後,才勉強夠資格進行一番嘗試。

  其實他現在能做的也不多,除了用一種這個世界被命名為黑鈐鐵的金屬,給金烏劍的表面,鍍上一層黑色的外膜,以遮掩那過於華麗的外表之外。就只是排除一下其內的雜質,然後再把一些金屬原子,填入到劍內的那些空隙當中,稍稍增加這把劍的強韌度而已。與其說是改造,倒不如說是修補。

  不過即便是這麼簡單的結構優化,也仍舊值得期待,畢竟這柄金烏劍的用料,都是岳有寧歷經幾十年時間,收集到的一些極珍貴的金屬。只是最後由於鍛冶不當,才使得它的等階,沒能真正達到十一級的界限,成為一把寶兵。

  而岳羽現在最期待的,就是自己這番修補之後,能不能使它在強度和鋒銳程度上,真正有所突破。不過這個過程注定了,將會是一個時間漫長的工程。岳羽預估自己能在兩個月內完成,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也與他的預想差不多,冉力和林卓二人,都在大比中高歌猛進,大有會師之勢。

  還有岳冰倩,不過三階的內息,竟也被宗族特許參加大比。這幾天竟也是一路過關斬將,而更令人奇怪的是,這丫頭每次回來,都是興高采烈。據說是族內幾位長老,對她極為看重,這幾天在武技上也多有指點。

  為此岳羽是暗暗驚奇了好一陣子,岳冰倩到如今都沒淘汰,倒是不是很令人奇怪。大比的要求,儘管是武士五級以上。然而一些十四歲以上,實力特別出眾的少年子弟,也會被允許參加,並作為單獨的一組。

  岳羽奇怪的是岳冰倩的資質,儘管他沒有機會具體解析過,可按照宗族以前的態度,應該不會很強才對。那些族老又怎會突然對她如此看重?

  ——莫不成,她這小妹還真有著過人資質,只是以前沒被發現而已?

  而就在第四天的清晨,大比進入到中段的時候,一位宗族執事終於找上了門。

  「要我去參加圍獵?」

  岳羽這一刻的面色,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哪怕是只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只有一年多那麼一點,這夏季不是狩獵季節這個常識,他還是多少有些瞭解的、

  岳家城的糧食出產不多,那些食物空額,都必須通過狩獵周圍的妖獸來彌補。因而宗族每年,都會在春秋兩季,分別組織一次名為春狩和秋狩的大規模圍獵。

  其中春狩的規模較小,主要是獵殺那些肉食性的凶獸,以增加那些弱小妖獸的生存幾率。秋狩則是圍殺那些經歷一整個夏季和秋季,差不多已經長滿了肥膘的各種獸類。

  至於那些在外活動的獵人,主要的捕獵對象,也只是谷外的那些三級以上的妖獸。主要通過皮毛筋骨這些材料來賺錢謀生,獸肉反倒只是附帶而已。

  而此刻早已經是夏初,離春狩只有不到一個月。那位宗族執事所說的地點,也是只有一些低階妖獸存在的安全區域。

  岳羽實在是搞不懂,他們這時候去那裡到底能夠圍獵些什麼?

  不過驚奇歸驚奇,岳羽還是決定過去看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所謂的狩獵,只怕多半是那位族長,要與他攤牌了。而無論是族內對他的態度,還是幾天前那次城主府事件的處理,估計這次都應該會有個確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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