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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9 19:27:44
第620章 周秦發飆

站在周秦跟前的李雲東一臉驚詫的看著周秦,他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拉周秦,說道:“我是你師父​​啊!你不認識我了?”

周秦立刻後退了一步,她聲音冰冷中滿是悲憤之意,她大聲道:“不,你不是李雲東!!你到底是誰!”

周秦跟前的李雲東神情越發的驚訝了,他驚道:“你瘋了?連我都不認識了?”

周秦有著一雙深邃而漆黑的大眼睛,此時她的眼眶中滿含淚水,她漆黑的瞳仁中透出一股深切入骨的悲傷,她慘笑道:“不,你不是李雲東!真正的李雲東是不會這樣跟我說話的!他是一個正人君子,是絕對不會越雷池半步的!你不是他,裝得再像也不是他!”

站在周秦跟前的李雲東卻嘆了一口氣,說道:“可這不正是你夢寐以求的嗎?你每天晚上做夢想到的,思之念之的,不就是想被我輕輕的摟著嗎?”

周秦頓時跳了起來,暴怒道:“閉嘴!誰要被你摟著!你不是他,你不是李雲東!你只不過是一個幻象,是我的幻象!!我只不過中了幻術而已! !!”

這個李雲東長嘆了一口氣:“幻像也好,真實也罷,最主要是你開心就好,不是麼?為什麼人不願意活在開開心心的虛幻世界之中,反而願意活在痛苦的現實世界之中呢?”

周秦手一抬,熾月瞬間出現在她的手掌上,她淒苦一笑,說道:“你當然不會理解的!我為什麼願意活在痛苦而失望的現實世界之中?”

她說話間,冷艷鋸齒金剛輪飛快的旋轉了起來,它渾身都繚繞著銀色的光芒,這股光芒越來越盛,熾月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發出陣陣刺耳的破空聲。

周秦纖纖素手一指跟前的李雲東,她淒然笑道:“因為……我師父還等著我回去啊!我不想他為我操心擔憂!”

剎那間,周秦身邊的熾月閃電一般撲了出去,瞬間便將她跟前這個李雲東撕成了碎片。

周秦眼睜睜看著這個李雲東被撕成碎片的那一剎那,她心中一陣劇痛傳來,幾乎痛徹心扉,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麼事情比眼前這個更殘忍的了。

周秦眼見這個李雲東被熾月撕裂成了無數碎片後,她周圍的世界猛然間劇烈晃動起來,過不一會兒,她便見自己猛然間又回到了之前上山的雪地之中,耳旁依舊迴盪繚繞著一陣陣降魔金剛杵的鈴響聲。

而在她跟前的幾名僧人依舊站在自己跟前,保持著手持金剛杵頓地的姿勢,他們手中的金剛杵頂端銅環還依舊不斷互相激盪碰撞著。

周秦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眼前這個僧人在對自己大喝“你竟敢對橘雅子大人無禮”這一句話的時候,他頓了一下降魔金剛杵,而他身後的僧人也跟著頓了一下降魔金剛杵,就在這一剎那,他們放出了幻術,讓自己中招了。

降魔金剛杵本身就具有“破除愚癡妄想之內魔”的佛家法力,再加上對方有心算無心,一下便讓周秦中了招。

站在周秦跟前會說中文的僧人臉上怒意消散了幾分,他喝道:“在情海困頓的傢伙,也敢到高野山來放肆!走吧,橘雅子大人是不會見你這種人的!

周秦低著頭,她身子微微顫抖著,一言不發,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的將手向腰間的七彩錦囊摸去。

周秦緩緩的將七彩錦囊打開,一件一件的取出了其中的火神鞭、熾月和六合劍,她一隻手拎著火神鞭,熾月則像是一輪弦月一般拱衛在她的左側,六合劍則嗡嗡作響的拱衛在她的右側,它一分為二,二分為三,很快便分裂成了七把六合劍,正好與這些僧人數目相對。

這僧人見周秦這個架勢,頓時一凜,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樣,他驚道:“你瘋了?你竟然敢在高野山亮法寶?”

周秦像是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她眼中含淚,緩緩的說道:“我活到現在,唯一愛過的只有一個人,而這個人,他雖然是我的師父,他雖然不愛我,但是我依舊愛他,敬他,奉他如神明,尊他為師長。如果可以,如果他需要的話,我便是獻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周秦手中的火神鞭從鞭柄附近開始燃燒起一陣熾烈的火焰,不斷的向鞭梢一路蔓延燒去,她哽咽的說道:“可你們……卻逼著我親手殺死了我深愛的人!雖然只是一個幻象,雖然只是夢境。但你們逼著我砸碎了我心目中最美好的東西,你們逼著我殺死我的師父!你們……找!死!!嗎!!! ”

周秦猛的抬起頭來,眼中滿是瘋狂的怒火,她聲音瞬間變得無比的憤怒凶厲,手中的火神鞭唰的一下甩了出去,重重的朝著眼前的僧人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這僧人眼見火神鞭眨眼間便撲到了眼前,來勢之凶,彷彿要撕裂空間和時間,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吸力,幾乎要將自己整個人都吸得動彈不得一般。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手中降魔金剛杵一橫,剛要護住自己跟前,可他眼前突然銀光一閃,自己手中的降魔金剛杵剎那間被熾月咔嚓兩聲切成了三截,兩頭咚的一聲悶響跌入了雪地之中。

這僧人大駭之下,下意識的身形便往後退,可周秦的火神鞭一抖,一下繞住了他的腳踝,周秦手腕一抖,像扔沙包一樣將他凌空扔了起來!

周秦眼中噴火,咬牙切齒的怒喝道:“讓你用幻術!!”說著,她手中火神鞭頓時如同狂風暴雨一般朝著被扔到半空中的僧人抽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這僧人的同伴眼見此景,頓時一聲發喊,一起撲了上來,可他們身形剛動,六合劍便瞬息而至,化作一團銀光,將他們每個人都籠罩在了其中。

失去了援助,這名被周秦拋到空中的僧人瞬間便被火神鞭抽得渾身都燃燒了起來,變成了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球。

周秦惡狠狠的抽了這僧人一頓後,像扔破布袋一樣將他扔在地上,緊接著又去找其他人的麻煩。

其他的僧人眼見自己的同伴被周秦抽得渾身每一塊皮膚是好的,渾身的火焰雖然在跌入雪地後熄滅,但他此時渾身青煙陣陣,一動不動,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這名僧人的修為在他們當中也算是拔尖的,可眨眼間便被周秦抽得沒了生氣,他們頓時駭得紛紛後退,為首的一名僧人用日語驚慌失措的大喊了起來:“有人闖山哪,快來人,有人闖山!!”

周秦見他們做大聲叫喊著作鳥獸散,自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去追哪個,她忿忿不甘又抽了這倒在地上的僧人一鞭子,惡狠狠的啐了一口:“讓你用幻術!!! ”

周秦這一鞭子一下像是又把這僧人給抽得活了過來,他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聲,聲音一時間在高野山中陣陣迴盪,激起一片山鳥。

緊接著,高野山中傳來一陣陣響亮的鐘鳴聲,一個身穿明黃色僧袍,頭戴斗笠的僧人站在高野山的入口處,聲音威嚴的用日語喝道:“誰敢冒犯高野山!報上名字來!”

他話音剛落,周秦便彷彿迅雷閃電一般撲到了他眼前,怒喝道:“好狗不擋路,給我讓開!”說完,火神鞭啪的一下擊碎了空氣,轟到了他的面門前。

這僧人大駭,下意識的一縮頭,斗笠頓時被火神鞭轟飛,在半空中燃燒了起來,瞬間便化作了灰燼。

周秦飛起一腳,一下將這僧人踢得橫飛了出去,自己身形絲毫不停,飛快的沿著石階而上,快速的朝著高野山上沖去。

周秦往山上一路狂奔,可還沒奔出兩百米遠,便見山上一下湧出許多身穿僧袍的僧人,這當中有些僧人手持六指長的金剛杵,手中捏著指訣,口中吟誦經文,像一堵嚴嚴實實的城牆一樣堵住了她的去路。

周秦目光飛快一掃,冷笑道:“一群蠢材,我就非得爬樓梯麼?”她手中長鞭一甩,一下甩到了一棵古杉的樹幹上,她手用力一拉,整個人便硬生生的飛了起來,眨眼間身形撲入了叢林中。

周秦脫離了山路石階,速度反而更快了,她身形彷彿靈猴一般,幾個縱躍攀跳,便一下撲到了金剛峰寺中的一座極高的大佛塔跟前。

周秦一眼看去,卻見這座渾身大紅色的高塔高達四十八米,四周立十六根柱子,每一根柱子上都畫著一尊菩薩神像,象徵著密宗曼荼羅世界的神靈。

周秦知道,這正是金剛峰寺的根本大塔,屬於高野山的核心重地之一,自己已經深入到了高野山的腹地。

周秦剛在根本大塔下落地,四周便潮水一般用來數不清的僧人。

這些僧人憤怒的朝著周秦怒吼著,彷彿兇猛的洪流。

周秦雖然已經進入金身初級境界,可她也不敢跟這麼多人糾纏,更何況她也不知道這當中有哪些人是陽神之身,哪些人又是金身之身?

周秦手中火神鞭一揮,一下綁住了根本大塔的飛簷一角,一下將自己拉到了塔頂屋簷​​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底下的僧人們。

這些僧人雖然有的會飛,但他們都不敢想周秦這樣如此不敬,因此他們都在底下或憤怒的指著周秦大罵,又或飛快的念誦咒語,施展法術。

這時,在這座大塔下緩緩走出一個身披紫色袈裟的僧人,這個僧人滿臉皺紋,眼神憤怒的朝著周秦瞪去,他雙手飛快的捏了幾個指訣,口中念誦了幾句極短極快的咒語。

剎那間,周秦便見這座根本大塔上畫著的菩薩神像都活了過來,一個個怒目猙獰的朝著她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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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9 19:28:02
第621章 深入虎穴

周秦眼見這根本大塔上飛快的浮現出一尊又一尊的菩薩羅漢,這些菩薩神像渾身繚繞著金色的佛力,一個個狀若天神,威武不可阻擋,塔下又是人山人海的高野山和尚,她心中一凜,連正面硬拼的想法都沒有,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了一個念頭:捅了馬蜂窩了!

在塔下,身穿紫色袈裟的僧人吊著兩條灰白的眉毛,衝著周秦用中文怒喝道:“大膽狂徒,快點束手就擒!”

但周秦性格剛強倔強,哪里肯認輸服軟。

周秦咬了咬牙,身邊的冷艷鋸齒金剛輪瘋狂的朝著正前方的一尊神像劈去,同時她身邊的六合劍開始瘋狂的分裂,眨眼間便分裂成了無數把六合劍。

八荒六合劍為道家極為強大的法寶神劍,子劍八荒劍最擅長一對一,旋轉翻騰的鐵蓮台下幾乎無堅不摧,而母劍六合劍則最擅長一對多,人越多,它威力越大。

嚴芳曾經手持六合劍,一人在閣皂山上一對多,打得眾人一陣人仰馬翻,那是她不過是陽神頂級的境界。

而現在這六合劍已經是李雲東的貼身法寶,李雲東也進入金身境界,貼身法寶的威力自然也隨之水漲船高,因此,雖說是藉用給周秦,但六合劍在這茫茫人海面前,實在是恐怖得有點變態。

這高野山雖然是真言密宗的總本山,修行人數眾多,根基深厚,但並不是每一個修行人都是高手,當中甚至有許多僧人連築基的水準都沒有達到。

可偏偏這些沒有築基的僧人要面對的卻是等同於金身境界的六合劍,這一場飛劍落下來,頓時把他們殺得哭爹喊娘。

周秦眼見這六合劍一陣分裂,場上立刻四處都是刀光劍影,根本大塔下面像是瞬間變成了劍的海洋,每一個僧人幾乎都在與六合劍搏鬥。

當中雖然有些僧人實力強悍得變態,一對一的話,他們可以穩勝六合劍,但由於許多僧人實力不夠,他們便不得不分出精力去保護他們,因此兩邊形成了僵局,一時間場上打成了一團稀粥,亂七八糟混成一團。

紫色袈裟的僧人眼見這個情景,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他大聲用日語喝道:“結陣!”

這些修為較低的僧人聽見他一聲大喝,紛紛快速聚攏在一起,或坐或立,手中捏著指訣,口中大聲念誦著經文。

一時間他們周圍瞬間出現一個金光閃閃的法陣,法陣的周圍滿是金光閃閃的梵文,僧侶的誦經聲震天動地,帶起一股巨大的威壓,如同山崩海嘯。

這些僧侶每一個人實力都較弱,可當他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便彷彿無數的小水滴匯聚成了山河大海,形成了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就連六合劍也圍繞在周圍不敢前進。

在修行界中,無論是哪門哪派的修行人,他們基本上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法術易學,法寶難求;法寶易求,法陣難得。

各門各派的各種法術,它們代表著修行界的最基礎的力量,是區別於修行人與世俗凡人最根本的體現,一個不會法術的修行人根本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修行人,否則他與普通人有什麼區別?

而在法術之上,則有法寶,這些法寶無一不是修行人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萃天地精華煉製而成,與法術相比,法寶具有單獨作戰的能力,因此在修行界地位排在法術之上。

也正因為這樣,法寶是每一個修行人最夢寐以求的東西,甚至有一件強力的法寶,一個普通的修行人便可以一躍成為天下響噹噹的名角。

但法寶也不是萬能的,當修行界出現一家獨大的情況時,這一家修行門派便會大量的蒐集並且壟斷法寶,而為了對抗這一局面,一些小一點的門派便轉而致力研究法陣的開發。

法陣最強大之處就在於它能將每一個人的力量都聚集在一起,並且發揮出一加一大於二的力量,甚至在一些精妙的強大法陣面前,就算是金仙高手也不敢親身犯險。

周秦此時正一邊用火神鞭和熾月與這根本大塔的羅漢菩薩糾纏,一邊又不停的觀察著場上的局勢。

她眼見這些和尚結成了一個古怪的法陣後,六合劍便只敢在周圍做一些小規模的騷擾和試探,不敢再大舉進攻了。

而那些實力強悍的僧侶此時也騰出了手,對自己跟前的六合劍展開了激烈的反攻,甚至那名紫色的僧侶一隻手便抓住了六合劍,他飛快的咬破自己的手腕,含了一口鮮血便要朝六合劍噴去。

六合劍曾經被李雲東連續兩次以童子元陽血破了法力,它原本就是通靈法寶,此時哪裡還會再中第三次?

眨眼間這漫天飛舞的六合劍瞬間消失,變成了一把劍,飛快的回到了周秦身邊,懸浮在半空中,發出陣陣不甘心的嗡嗡劍鳴聲,像是被紫色袈裟的老僧給嚇住了,一時間不敢再次出擊。

周秦見狀,心中越發的驚怖,她不敢再糾纏下去,藉著熾月劈開跟前菩薩神像的瞬間,手腕一抖,火神鞭一下甩中最近的一棵古樹樹幹,腳下一蹬,飛快向山林深處逃去。

塔下僧人見周秦逃走,都紛紛一聲吶喊,又追了過去。

誰料這時六合劍又突然間殺了個回馬槍,剎那間又分裂成了無數把六合劍,虎視眈眈,躍躍欲試的注視著這些僧人。

這些僧人見狀,頓時嚇了一大跳,腳下頓時停住,飛快的又結陣念誦起經文來。

六合劍卻虛晃一槍,嚇住了這些僧人後,立刻又化為了一把劍,閃電般追著周秦的踪跡往深山中逃了進去。

披著紫色袈裟的僧人大怒,喝道:“大僧都以下的僧人在原地結陣自保,其他人跟我追!”

真言密宗的僧侶共分十六個等級,分別為教師試補、權律師、律師、大律師、權少僧都、小僧都、權中僧都、中僧都、權大僧都、大僧都、權少僧正、少僧正、權中僧正、中僧正、權大僧正以及大僧正。

真言密宗的大僧正並不止一人,因此在大僧正之上,還有至高無上的一級,即法印!

歷來真言密宗的大僧正要想繼承法印一職,必須要有驚天法力和無上威德才能有資格繼承。

其中教師試補為最低階,即等同於中華修行界九重天第一重“塑胎”初級,而身披紫色袈裟的僧人口中說的大僧都則對應為中華修行界九重天中的陽神頂級境界。

這些陽神頂級境界以下的僧人留在原地自保後,雖然說追擊的人數一下減少了一大半,但這些僧侶的戰鬥力卻一下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周秦眼見這些僧人緊追不捨,幾乎每個人手中都捏一把八指長的金剛杵,一個個孔武有力,目光如刀似劍,光是看面相都知道不是好惹的貨色。

她一時間心中暗自咬牙,正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卻眼見跟前有一條較為幽暗的小路,小路入口處是兩尊充滿了日本古典特色的石質神龕,神龕兩旁則掛著黑底白字的字幅,周秦也來不及去看,便一頭衝了進去。

在她身後緊追不捨的僧人們一見她衝進了這裡面,頓時齊齊的站住了腳,扭頭向紫色袈裟的僧人看去。

身披紫色袈裟的僧人見周秦衝進了高野山的奧之院,他頓時冷笑了起來:“不知死活的傢伙!我們在這裡等她,她如果出來,就抓住她!她如果往裡面走,哼……那她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周秦慌不擇路,一頭衝進了高野山最深處最核心的腹地奧之院之中,她一開始還沒有留意,但越走越發現四周光線越來越暗淡,環顧四周卻見到處都是密布的參天巨樹,幾乎每一株都是要幾人才能環抱過來的千年古杉。

這些古杉將這個被日本修行界敬畏的稱為“里高野”的地方遮掩得密不透風,越往深處,光線越是投不進來,彷彿這裡變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另一個世界。

光是這些遮天蔽日的古杉便已經讓這個地方倍感陰冷,但更加讓周秦覺得毛骨悚然的是這石階兩旁密密麻麻的聳立著各種各樣的墓碑,每一尊墓碑上面都刻著一個人的名字,幾乎全部都是中文繁體字,周秦一眼看去,卻見當中不乏一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織田信長、武田信玄、德川家康、豐臣秀吉等等。

周秦一看,頓時心中暗自叫苦:該死,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由於曾經在採蓮大會見識過橘稚子的法術手段,周秦回去後也翻閱過不少的資料,對真言密宗有了一定的了解,她眼見這個情景,便知道自己慌不擇路,鑽到里高野來了。

可以說,高野山分外高野和里高野,外高野是普通的修行僧侶,基本上修為最高的就是少僧正,即有資格身穿紫色袈裟的僧人。

可里高野則是高僧苦修的地方,只有最強的僧人才有資格進入。

此時周秦只見四周陰氣森森,光線暗淡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石階兩旁到處都是林立的墓碑,彷彿進入了一個死亡世界,空氣都無比的陰冷。

這裡雖然空無一人,但是周秦卻覺得這密密麻麻的每一個墓碑上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讓​​她心中一陣發寒發涼。

此時若是換了其他人,說不得立刻扭頭就離開這個恐怖陰森的地方:里高野有十萬墓碑千百年來供奉於此,所匯聚的陰氣又豈是說笑的? !

可周秦卻是一個性格執拗之人,不撞南牆絕不回頭,她心一橫,乾脆咬牙便往裡面走去。

一路上周秦越往裡面走,卻見裡面越是寬敞幽森,沿著石階走了好幾百米後,周秦發現自己眼前忽然一亮,在一片較為空曠的土地上有一個日式的小屋,這間小屋通體呈黑色,屋簷呈飛簷斗拱狀,屋頂鋪滿了黑色瓦片,在屋前擺放著兩尊石質神龕,神龕中供奉著兩尊神靈,分別是不動明王和地藏王菩薩。

在這間小屋的門口不遠處有一口古井,一個身穿和服,腳踩木屐的女子正盈盈立於古井前,慢悠悠的打著水。

周秦眼見這個女子,心中暗自一愣:這是誰?她怎麼會在這裡?難不成,她就是橘雅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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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9 19:28:22
第622章 陳年往事

周秦心中無比警惕的看著這個女子,卻見她正在搖著一個木軲轆,這木軲轆吱呀呀的轉著響,隨著軲轆的轉動,一個木桶被一點一點的拉扯上來。

可讓周秦驚訝的是,這木軲轆上卻沒有繩索!

但偏偏這女子每轉動一下木軲轆,古井中的木桶便升高一分,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繩索吊著它一般。

這女子吊起一桶水後,便轉身向身後房間走去,可她拎著這個木桶有五處漏洞,一路走來水幾乎都漏得光了,等她走到小屋側面的一個巨大無比的水缸跟前,水桶的水幾乎洩漏得一干二淨,她踮著腳,舉起木桶往巨大的水缸裡面倒,卻只倒進去幾滴水。

可這女子卻渾然不覺,倒完了水後,立刻拎著水桶回了古井之旁,繼而又慢慢的開始打水。

但最讓周秦驚詫的是,這水缸底下的土壤一片濕潤,顯然是這水缸本身也是漏的!

周秦眼見她機械化的不斷重複這個動作,心中暗自奇怪,忍不住暗自想道:這水缸大得跟人一般高,粗得要幾個成年男子才能環抱過來,可這女人一次只能打幾滴水!再說了,這水缸自己都是漏的,就算是一滿桶倒進去也漏了個乾乾淨淨,這樣打水,只怕打到地老天荒都打不滿一缸水!

周秦在一旁靜靜看了好一陣,這女子也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似的,不停的重複著這個動作。

周秦等看到第五十次這個女子重複這一遍動作時,她忍不住說道:“你為什麼不把水缸和這個五漏的木桶修好再打水?”

這女子聽見周秦的話,微微一笑,轉過臉來,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眼周秦,用極為標準的漢語反問道:“你為什麼不把渾身的戾氣都去了,再與我說話?”

周秦眼見這女子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的樣子,皮膚光滑雪白,她暗自眉頭一皺:“我哪裡有渾身的戾氣?”

這女子微微一笑,也倒:“我的木桶也完好無損。”她說話間,又慢悠悠的打起了一桶水,這木桶依舊漏水嚴重,一路走過去,漏得個乾乾淨淨。

周秦一指她腳下的水漬,說道:“你看,是不是漏了?”

這女子也一指周秦來的方向,笑道:“你看,你是不是一身的戾氣?”

周秦怫然不悅道:“我好心提醒你,你倒跟我打機鋒,以為我聽不懂你說的話麼?如果不是山下的僧人先冒犯我,我怎麼會一身戾氣?”

這女子微笑道:“你說得很對,一切皆有因果。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又為什麼在這裡不停的打水嗎?”

周秦皺眉道:“你犯錯了被人懲罰?”

這女子笑道:“不錯,我犯了大錯,所以在這裡被罰用這五漏之桶打水,直到水缸打滿。”

周秦頗有些同情的說道:“啊,我還以為你是橘雅子,沒想到你不是。你是被橘雅子罰在這裡打水麼?”

這女子呵呵笑了起來:“是啊,你真聰明,一猜就猜得對了。”

周秦見對方和藹客氣,雖然長得不算非常漂亮,但是面相柔和,舉手投足間更是透出一股別樣的恬靜之氣,她心中的怨氣也漸漸消散了不少,周秦說道:“你也很聰明,一看就知道我是被人追上山來的。你為什麼不抓我?”

這女子微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對你的事情不感興趣,但你身上的戾氣是顯而易見的,你看,這裡的亡魂們都在看著你呢。”說著,她一指四周。

周秦放眼一看,卻見四周森林一般密布的墓碑靜默而立,哪裡有半個鬼影,但偏偏是這樣,這無聲的寂靜之中卻透出一股無比巨大的威壓,讓她一陣毛骨悚然。

周秦暗自打了一個冷戰,她問道:“我也是被逼無奈……算了,不說這個,我想請問你,你知道橘雅子在哪裡麼?我想見她。”

這女子停下打水的動作,饒有興趣的仔細打量起周秦來,她問道:“你要見她幹什麼?”

周秦說道:“前一陣她送了一封信給我師父,我現在是送回信來的。”

這女子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她一指身後一個幽深隱秘的小路,說道:“你從這裡走,往裡面再走兩百米,會看見一個木房子,那裡就是了,橘雅子在那裡。”

周秦單手成掌,施道家禮節向她表示感謝,然後一路往裡面走去。

她剛離開沒多久,從屋子裡面鑽出來一個小女孩,這個女孩大約十三四歲,唇紅齒白,相貌頗美,正是曾經參加採蓮大會又被李雲東一掌打哭的橘稚子。

橘稚子踩著木屐,一路小碎步跑到這個女子跟前,好奇的問道:“奶奶,你為什麼不給她指一條錯路呢?為什麼要告訴她媽媽的住處啊?”

橘稚子的奶奶低頭微微一笑:“傻孩子,她已經走錯路了,但怎麼能讓她再走錯路呢?”

橘稚子似懂非懂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可她是我們的敵人呀!”

橘稚子的奶奶呵呵笑了起來:“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橘稚子,你要牢記這一句話啊!”

橘稚子頗為不悅的撅起了嘴巴:“才不要跟他們做朋友!他們害得媽媽被很多人罵得好慘,我又被媽媽罵得好慘,討厭死了!”

橘稚子的奶奶無奈的搖頭笑了笑,說道:“十幾年前,我可和他們這些人的師父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呢。唉,真沒想到現在會變成這樣,真沒想到!”

橘稚子瞪大了眼睛,奇道:“是麼,奶奶?我從來沒聽你說過啊!你說的他們這些人是指誰啊?不會指那個可惡的李雲東吧?”

橘稚子的奶奶停下了動作,仰著頭,像是在追憶著什麼,她悠悠的說道:“我說的是李雲東的朋友啊……那個叫紫苑的小姑娘,她有一個很了不起的師父,叫做王遠山……”

橘稚子一聽,來了興趣,她雙手一撐,在古井的邊沿上坐了上去,兩條穿著白色橫條棉襪的小腿一晃一晃的踢著,她笑嘻嘻的問道:“奶奶,這個叫王遠山的不會是你的情人吧?”

橘稚子的奶奶啞然失笑,嗔怪的看了橘稚子一眼:“你這個傢伙,不准你對他不敬!”她沒有接著橘稚子的話題說下去,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當初我到中國的東吳市寒山寺去參拜弘法大師神像的時候,曾經無意中遇見過他。那時……”

橘稚子的奶奶說著,像是回想起了當年的情景,臉上不禁流露出溫柔的神色,她柔聲道:“……那時他一路跟著我從寒山寺出來,跟了很遠呢,我那時還以為他是一個登徒子,想趕他走。誰料,他卻突然對我說我渾身的法術神力看起來雖然強大,但實際上不堪一擊。我當時心高氣傲,哪里肯信,便約他到一個地方私下鬥法,一較高下。”

橘稚子呀的一聲,掩嘴驚呼道:“奶奶,你輸了?”

橘稚子的奶奶笑了起來:“是啊,敗得很慘呢!真是不堪回首的一段記憶啊!”

橘稚子一下想起自己與李雲東交手之前,真是威風八面,所向披靡,可當她與李雲東動手的時候,卻被他一掌拍來,自己就嚇得失去了任何的反應,哇哇大哭了起來

橘稚子頓時怏怏不樂起來:“是呀,我上次與那個李雲東交手,也是敗得很慘呢,還哭了!想想就覺得丟臉!”

橘稚子的奶奶呵呵笑了起來,摸了摸橘稚子烏黑的頭髮,笑道:“其實等時間慢慢流逝,等一切都慢慢沉澱下來以後,你會發現這些其實都沒什麼,它們都將成為你寶貴的財富。”

橘稚子卻不以為然道:“可我卻覺得我恨不得這一切沒有發生過呢!弄得我現在都不敢見媽媽,到處躲著她!”

橘稚子的奶奶微微笑道:“原來是這樣啊,我說你怎麼一天到晚的躲在我這裡陪我這個老太婆!”

橘稚子嘻嘻笑了起來,她眼珠骨碌一轉,拉著自己奶奶的手,飛快的轉移了話題:“胡說,我奶奶才不是老太婆呢,她可年輕漂亮了。對了,奶奶,當初你輸給了王遠山以後呢?是不是從此對他一見傾心了?”

橘稚子的奶奶眼神一下變得無比柔和,她不置可否,柔聲說道:“我輸了以後,心服口服的想要拜他為師,可他卻執意不肯,但我問他自己為什麼會輸,他也不肯對我說。所以我就一直纏著他,足足跟在他身邊兩個多月……”

說著,她一時間陷入了那一段回憶的歲月之中,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溫柔,越來越甜蜜,過了好一陣,她又說道:“只可惜的是……他始終不肯接受我,也許是因為我是里高野的神女吧。但最後我離開的時候,他遞給我這個木桶,然後對我說:等你什麼時候用這個木桶打滿一個巨大而漏水的水缸,你就明白為什麼會輸給我了。”

橘稚子啊的一聲,恍然道:“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奶奶你為什麼十幾年一直都在這裡不停的打水呢!可偏偏這桶和缸都是漏的,不可能打滿的!”

橘稚子的奶奶嘆了一口氣:“是啊,這十幾年來,我一直不停的用這個水桶在打水,可始終無法打滿水缸,別說打滿,就連想打滿一半都不可能……唉!”

橘稚子撅起了嘴巴:“奶奶,我看是這個王遠山在捉弄你!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嘛!”說著,她從井沿上跳了下來,一把拿起她手中的木桶,舉在眼前,說道:“奶奶,你看,不是那個姐姐說起,我還沒有留意過這個木桶,竟然有這麼多洞,一二三四五,哇,足足有五個漏洞也!旁邊也有,最關鍵是底下也有兩個漏洞!你拿這種木桶打水,當然打不到水的啦!”

橘稚子一臉認真的說道:“我雖然不喜歡剛才那個姐姐,但是她說得對呀,你為什麼不把五漏的水桶補好,不把水缸補好?這句話很有道理啊!”

橘稚子的奶奶笑了笑:“道理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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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隨口一言,朝夕悟道

橘稚子天真無邪的說道:“把水桶和水缸補好,你就可以很快打滿這缸水啦,你就可以出去啦!整天在這個地方呆著,不難受麼?你都呆了十幾年啦!”

橘雅子的奶奶呵呵笑道:“十幾年都過來了,還在乎這個麼?遠山君讓我打水,一定是在考驗我的定力和耐力,他一定是認為我在修行上的耐力和定力還不夠,所以會輸給他的。”

橘稚子氣鼓鼓的說道:“胡說!他一定是在捉弄你的,哪裡有這樣考驗定力和耐力的!一個木桶多出五個漏洞,再厲害也不可能打滿一個水缸的! ”

橘稚子的奶奶在真言密宗曾是修為極高的神女,地位極其崇高,備受尊敬,但由於她十幾年前私下​​里秘密與王遠山交手慘敗後,她帶著一個四處漏水的木桶回到了里高野的深山中便開始了不停的打水生涯,旁人又出於對她的敬畏,不敢詢問,哪裡敢多說什麼。

而正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橘稚子的奶奶困在王遠山給她出的這個謎團中長達十幾年,始終沒有跳出來看過這個問題。

此時周秦和橘稚子同時反复說了一次這個問題,橘稚子的奶奶終於心中一動,她之前也下意識的隨著周秦的話重複過一遍五漏之桶這個詞,但當時她並沒有留意,此時她卻愣了一下,低聲喃喃道:“五漏?為什麼不多不少,偏偏就是五個漏洞呢?”

她接過橘稚子手中的木桶,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越看她眼中越是放出一陣光芒,她聲音漸漸興奮起來,低聲道:“對啊,佛祖不是說過:男身俱七寶,女子有五漏麼!這木桶的五個漏洞,難道就是指我自身的五個漏洞?”

橘稚子的奶奶自己也是了不得的大修行人,她雖然是真言密宗的神女,但她自幼飽讀各門各派的修行經典,學識淵博,只是一時間鑽進了死胡同轉不過彎來,此時被人無意間一點撥,立刻撥開雲霧見明月。

佛家修行與道家修行截然不同,道家修行一開始一如佛家,只講就修“性”,即修煉自己的精神世界,不講究修“命”,即修煉自己的肉體。但自從北宋張伯端提倡“性命雙修”後,幾乎所有的道家門派都接受了他這個觀點,開始精神肉體一同修煉。

當初張伯端曾經與一名僧人相約以陽神出遊的方式暢遊揚州,回來後僧人大肆講敘揚州瓊花盛開的景象,可張伯端卻微笑不語,從袖中取出一支瓊花。

僧人頓時大驚,他陽神不能觸物,而張伯端的陽神卻可以,因此折了一支瓊花回來,僧人問他緣故,張伯端說:你們修性不修命,而我性命雙修而已。

也正因為這個緣故,北宋以後越來越多的佛家門派開始同樣性命雙修,只不過修行的方法理念不同。

真言密宗的法術和修行理念傳自唐代密宗,因此同樣也講究修“性”不修“命”,而且千百年來真言密宗的古義派盤踞在高野山與新義派爭鬥不休,雖然說勢力強大,但是為了強調與新義派的修行理念的區別,他們一直固步自封,再加上日本這個國家等級明顯,上下級關係極為森嚴,各種規矩制度猶如鋼筋混泥土的碉堡一般牢不可摧,幾乎沒有人能夠撼動。

這種情況導致日本的修行界一直在穩步發展,根基深厚,勢力龐大,但同樣這也使得他們始終無法像中華修行界那樣:驚才絕豔的人才層出不窮,神州大地到處藏龍臥虎。

橘稚子的奶奶無意中悟通了這個千百年來從沒有人嘗試著去觸碰過的疑團禁地,她心中狂喜,自言自語道:“對!一定是這樣!天底下只有道家的修行門派才講究修補五漏之身,他一定是見我沒有修補五漏之身,所以才會用這個來警示暗喻我的!這個木桶指的就是我的五漏之身,這個大水缸指的就是我的修為!雖然水缸極大,但是由於五漏的自身缺陷,始終無法裝滿水,打再多的水上來,也會漏得乾乾淨淨!對,遠山君一定是這個意思!唉,我當初見這個女孩一身戾氣,原本想順著她的意思點化她,沒想到,卻被她反過來點化了,真是可笑,可笑啊!”

橘稚子的奶奶終於忍不住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我明白啦,遠山君,原來你是這個意思,我明白啦!!”

她一陣大笑,聲音穿透森嚴陰暗的里高野,直衝雲霄,震​​得高野山四處都迴盪著她的笑容,群山震動,萬鳥出林。

周秦並不知道,她無意間一句話竟然將真言密宗一位隱匿修行的神女從困頓謎團中點悟了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將這位橘稚子的奶奶點悟了之後,又將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周秦一路按照橘稚子的奶奶所指點的方嚮往裡面走,果然走了兩百米遠後,她便見眼前出現了一片黑瓦白牆的圍牆,在圍牆裡面是一株楓樹,雖然是在這個春冬交際的寒冷季節,這株楓樹卻生長著一樹火紅的樹葉,雖然美輪美奐,可與四周的凋零景像比起來,卻透出一股詭異。

周秦看了一眼這株楓樹,沿著石路走到了院子門口,推門而進後,卻見跟前是一間規模頗大的木屋,充滿了日式建築的風格,這間木屋旁邊沒有任何的墓碑,地上零落著鮮紅的楓葉,四處透出一股靜謐幽森之感。

周秦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里高野奧之院的心臟,神女橘雅子就住在這裡面,她雖然向來膽大鎮定,此時也不禁心中砰砰劇烈跳動了起來。

就在這時,木屋裡面傳來了一個悠悠的女人聲音,同樣是極為標準的中文:“剛才膽大包天,現在怎麼又膽小如鼠起來了?”

周秦心中一凜,她深吸了一口氣,飛快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神,穩住了情緒後,不卑不亢,不緊不慢的向裡面走去。

她走上幾階木階梯後,來到門口,卻見一個身穿白色巫女服,腰繫紅帶的女子正跪坐在榻榻米上,優雅的泡著茶,在她旁邊坐著一個身披紅白色袈裟的老僧,這個老僧一臉寶相莊嚴,手中捏著一串念珠,正眼觀鼻,鼻觀心的口中低聲念誦著經文,對於周秦的到來,像是充耳不聞。

周秦榻榻米前,剛要邁步,身穿白色巫女服的橘雅子頭也不抬,慢條斯理的說道:“請脫鞋再進來。”

周秦見橘雅子相貌與橘稚子幾乎一樣,容貌頗美,在泡茶的時候,舉手投足之間不愧為一個“雅”字,渾身上下都流淌著優雅而藝術的氣息,這一刻她似乎更像是一個優雅美麗的茶娘,而不是威名赫赫的神女。

美女與美女之間相見,總是火星四射,暗起波瀾的,尤其是這兩個美女各自立場還互相敵對。

周秦見橘雅子雖然優雅端莊,可是說話的語氣間卻透露出一股居高臨下的氣息,這讓她聽著非常的不舒服,心裡面疙疙瘩瘩。

周秦暗自皺眉,她不願意按照橘雅子所說的就範,便站在門口說道;“我就來送一封信,也用不著進去。”

橘雅子此時抬起頭來,目光悠然的看著周秦,微微一笑,說道:“哦?把信拿來看看?”

周秦也微微一笑,手一抬,將手中的信朝著橘雅子扔了過去。

這封信被她真元操控得在空中飛行著,飛快的朝著橘雅子的面門飛去。

橘雅子手一抬,這封去勢極快的信便停在了面前,她微笑道:“你就是這樣送信的?這就是你們的禮節麼?”

周秦也微笑道:“你們當初就是這樣送信的,所以,我也這樣還給你們。”

橘雅子微微一蹙眉,沒有再跟周秦繼續糾纏下去,她拿起信封一看,只見信封是最簡陋的平信信封,上面一個字都沒有,連封口都沒封,顯得極不莊重,她眉頭不由得皺得更深了。

等她打開裡面的信紙看了一眼後,卻見六個殺氣騰騰的草書躍然而出。

這六個大字所蘊含的殺氣,咄咄逼人,似乎蓄勢待發的長弓,彷彿隨時都會脫鞘而出的利劍。

就連一旁紅袍僧人都不禁微微睜開眼簾向這封書信看了一眼,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很快又閉上了眼睛。

橘雅子目光意味深長的看著眼前的這封回信,嘿的一聲笑了起來,笑聲中隱有怒意:“好好,好字,有氣勢!果然是擊敗橘稚子的高手!我真想立刻會一會這個李雲東!”說著,她抬起頭,對周秦說道:“你是他什麼人?”

  周秦說道:“我是他的徒弟。”

橘雅子點了點頭:“明白了!”說完,她便又繼續悠然自得的泡起茶來,將周秦晾到了一旁。

周秦見她沒有反應,自己本來一肚子的話想要發作,此時卻沒了發作的地方,她心中憋著氣發不出來,只好不悅的說道:“既然沒有其他事,那我先回去了!”

這時橘雅子抬起頭來,一臉驚詫無比的看著周秦,說道:“你要走?”

周秦此時已經轉身欲走,聽見這話,她也返身反問道:“不走留下來幹什麼?”

橘雅子像是在看著白痴傻瓜一般注視著周秦,驚訝的說道:“你打傷了我們高野山的僧人,又大鬧高野山,還擅自闖進奧之院!你居然想走?你把高野山當成什麼地方了?”

周秦心中一緊,聲音慢慢變冷,沉聲說道:“你想扣留我?”

橘雅子淡淡的說道:“你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才是,否則事情傳出去,你讓別人怎麼看我們高野山?”

周秦冷笑道:“是你們不敬無禮在前!”

橘雅子也冷冷說道:“那你就能下這樣的毒手嗎?”

周秦眉毛一挑,心中大怒:那你們逼我殺死自己師父的幻象又怎麼說?

但此時周秦已經冷靜了下來,她知道自己說這種話也沒用,於是便將這話又咽了回去,她冷笑道:“想扣留我,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橘雅子聽她這句話,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聲音裡面充滿了不屑和譏諷,像是在嘲弄周秦的不自量力。

周秦心高氣傲,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嘲諷,她兩條柳眉越豎越高,手緩緩的向腰間纏繞的火神鞭摸去。

橘雅子卻像是察覺不到她的動作似的,依舊哈哈笑著,肆無忌憚,空門大開。

周秦見她如此託大,心中更是憤怒,她手捏住火神鞭的鞭柄後,正要發力的時候,卻突然間聽見身後傳來了一個急喝聲:“住手,不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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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4章 放虎歸山

周秦和橘雅子聽見這個聲音,不由自主的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她們卻見一個身穿櫻花和服的女子一路小碎步的跑了過來,正是周秦之前碰到過的那個女子。

橘雅子一眼看見她,頓時一愣,驚道:“母親?”

之前一直低聲念誦經文不管不顧的紅袍僧人此時也抬起頭來,驚訝無比的睜開眼睛向這個女子看去,他一下站了起來,驚愕的問道:“橘鶴子,你怎麼出來了?”

他眼見橘鶴子眉宇間一直隱藏的鬱鬱之氣一掃而空,神情雖然有些焦急,可眼中卻深藏一種“一朝得道,夕死可矣”的大徹大悟之情。

這紅袍僧人頓時瞪大了眼睛,問道:“橘鶴子,你悟道了?!”

橘鶴子快步走到這小屋跟前後,她雙手合放在身前,兩個手掌平攤放在自己大腿內側,身子微微朝著這個紅袍僧人欠了欠身,恭敬的說道:“葛西光義大師,又見面了!很久不見了呢!”

真言密宗第四百一十三任大僧正葛西光義雙手合十,一臉驚讚的說道:“阿彌陀佛,橘鶴子,真沒想到你真的悟通大道了!可喜可賀!”

這時在橘鶴子身後,橘稚子也一路小跑的跟了過來,她跑到門口,看了看周秦,又看了看自己的母親橘雅子。

橘雅子一眼瞧見她,頓時眉頭一蹙,目光凌厲的瞪了她一眼,眼神像是在問:你怎麼把母親大人驚動了?

橘稚子偷偷吐了吐舌頭,哪裡敢說話,立刻身子躲到了橘鶴子的身後,對自己的母親扮了個鬼臉,目光狡黠而爭辯的說道:不是我,是奶奶自己要來的!

橘雅子站了起來,恭敬的對橘鶴子一躬身,說道:“母親,恭喜你悟道出關!可,你怎麼會來這裡?”

橘鶴子也對自己的女兒禮貌的一欠身,說道:“我來這裡是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橘雅子目光飛快的看了周秦一眼,她眉頭一皺,心中微微不悅的說道:“母親,你想替她求情?”

橘鶴子微微一笑:“是的,請你同意。”

日本上下級關係森嚴,橘鶴子雖然是橘雅子的母親,但由於橘雅子是現任供奉,又出任橘氏家主以及神女一職,而橘鶴子只是前任家主和前任神女,所以橘鶴子雖然是橘雅子的母親,可說話間卻透露出一股謙卑恭敬之意。

橘雅子微怒道:“母親,難道你不知道她打傷護山僧人,冒犯根本大塔,衝撞奧院,犯下了許多不可饒恕的罪行嗎?如果我就這樣放了她,你讓我怎麼向其他人交代?你知道不知道,如果這樣做的話,其他流派的人又會背後怎麼嚼我們的舌頭?”

橘鶴子輕嘆了一口氣,她脫下了自己的木屐,邁著小碎步走上了榻榻米,然後跪坐了下來,輕聲說道;“橘雅子,我知道她做了什麼。但請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她吧。”

  橘雅子怒道:“為什麼?”

橘鶴子看了周秦一眼,說道:“因為是她讓我悟道的!”

橘雅子頓時滿臉驚容,不可置信的看向周秦:“她?她不過是一個剛剛邁入金身境界的修行人,她能點撥你?母親大人,你糊塗了嗎?”

橘鶴子輕嘆了一口氣:“橘雅子,糊塗的是你啊!你不知道在孔聖人也曾經被小孩子所點撥嗎?兩小兒辯日的典故,你沒讀過嗎?大道無形,大音希聲,並不是誰的修為高,就一定掌握著大道,有時候它就在我們身邊,只是我們沒有留意過罷了。如果不是周秦她闖進這裡,無意間點撥了我一句,只怕我現在還困頓於謎團之中呢。”

橘雅子不甘心的怒視著周秦,她說道:“可是母親大人,她只是無意間說的一句話而已!”

橘鶴子微笑道:“沒錯!蒲松齡所撰寫的《聊齋誌異》第一篇中曾經有一句話,我在你十歲生日那一天,曾經對你說過,橘雅子你還記得麼?

橘雅子不假思索的說道:“記得,你當時說: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可這跟周秦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橘鶴子微微一笑,說道;“有心為善,雖善不賞。那無心為善,是不是就應該賞了呢?剛才山下發生的事情,我雖然足不出戶,但我也是知道的,整件事情護山的僧人也有過錯,如果他們不是使用幻術去探查周秦的底細,從而冒犯於她,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的,這應該算是無心為惡。而且,看在她只是一個送信人的份上,橘雅子,你……還是放了她吧!”

橘雅子不可置信的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母親,她驚道:“母親大人,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這樣替她求情?她鞭笞我們高野山的僧人,玷污根本大塔,這也是無心為惡?”

橘鶴子說道:“強者追擊的時候,弱者尋求自保,哪裡還顧及得了那麼多?如果你要因為獅虎追趕一頭麋鹿,而責怪麋鹿慌不擇路之下踩死了一隻青蛙,那我覺得橘雅子你的修行之道大大的有問題呢!”

橘雅子這十年來戰無不勝,不僅在真言密宗之中有著極高的威信,便是在整個日本修行界也有著崇高的威望,她此時正是自己心氣最鼎盛最巔峰的時候,哪裡聽的進這樣的話?

她驚怒交加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怒喝道:“母親大人!你竟然懷疑我的修行之道?”

橘鶴子見自己的女兒憤怒得面色都變了,她心中暗嘆了一口氣,上半身匍匐在了地上,說道:“橘雅子,如果我的話冒犯了你,請你原諒!但……我相信若干年後,你會明白我現在的話的!”

橘雅子忍不住哈哈怒笑了起來,一旁的周秦見她們之前一直在語速飛快的用日語說話,自己雖然聽不懂她們說什麼,但是察言觀色之下,周秦也能大概判斷出她們在說什麼。

周秦轉頭對匍匐在地上的橘鶴子說道:“你是在替我求情麼?如果是,多謝你,不過不用!她要真有本事留下我,那就讓她來試試看好了! ”

橘雅子聽了她這句話頓時扭頭,目光凌厲的瞪著她,厲聲喝道:“你算什麼東西,敢三番五次跟我這樣說話!”

橘雅子這一聲厲喝,震得四周空氣都彷彿要像玻璃一般破碎開來,威勢當真凌厲恐怖之極,周秦渾身皮膚一緊,緊接著渾身的寒毛像是要炸開一般,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剎那間寒毛倒豎! !

周秦一時間被橘雅子的氣勢所壓倒,不由自主的一窒,但很快她便反應了過來,柳眉倒豎便要不服氣的動手,可這時一旁的橘稚子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用中文喝道:“笨蛋姐姐,你別跟我媽媽吵架了,她可兇了,你真想被留在這裡嗎?”

周秦心知肚明,自己肯定不是橘雅子的對手,只是一時間下不了台罷了,此時她聽了橘稚子的話,頓時心中一凜,暗道:對啊,我如果被留下了,到時候李雲東和這個橘雅子鬥法的時候萬一因為我的關係束手束腳而打輸了,那怎麼辦?

想到這一層關節,周秦頓時渾身傲氣頓消,她再也不說話,低眉順眼的眼觀鼻,鼻觀心起來,彷彿一瞬間由一個刺兒頭變成了一個溫順的淑女。

橘鶴子這時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橘雅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想將她扣留下來,到時候與李雲東鬥法的時候,好讓他分心,佔一點便宜麼?我們高野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出息了?”

橘雅子幾次聽到橘鶴子說起關於李雲東的事情,她終於忍不住大怒,扭頭衝橘稚子怒喝道:“是你告訴她這些事情的嗎?”

橘稚子趕緊雙手使勁的擺著:“不是不是,我就告訴了奶奶一些我下山的所見所聞而已!”

橘鶴子輕嘆道:“不是橘稚子說的,你不要以為我十幾年沒有離開過那裡就什麼都不知道。橘雅子,我還沒老到老眼昏花呢!”

橘雅子怒道:“我會佔這個李雲東這點便宜?母親大人,你瞧不起我也要有個限度!你以為這十幾年來我支撐著古義派容易嗎?如果這件事情沒有個交代,你知道我會有多大的麻煩嗎?”

橘鶴子滿臉同情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說道:“我已經悟通了我們神女一脈最大的破綻如何彌補的天機,橘雅子,只要你放走她,我就告訴你這個秘密。如果你不放走她,那……鬥法當天,你會輸的!”

橘雅子怒不可遏:“我會輸?母親大人,你說我會輸?”

橘鶴子此時抬起頭來,寸步不讓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認真的一字​​一頓的說道:“是的,就你現在這份心境,你會輸!”

橘雅子心中憤怒到了極點,她哈哈怒笑道:“好好!看在你的份上,我就放她回去!過幾天,我要當著全日本修行界所有人的面,擊敗他,讓你知道我到底會不會輸!另外,你那所謂的秘密,我也不想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我這十年來打遍天下無敵手,靠的可不是十幾年如一日的打水功夫! ”

橘鶴子心中暗嘆了一口氣,她也不想與自己的女兒爭辯,只是重新俯下身來,語氣恭敬的對橘雅子說道:“如此,那真是感謝你了,祝你旗開得勝。”

橘雅子聽見她這一番話,只覺得字字刺耳,句句誅心,她一指門外,怒道:“出去!你們全部都給我出去!!”

橘稚子此時一臉驚恐的拉了拉周秦的衣角,示意她趕緊跟著自己走,周秦也知道這時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再加上剛才橘雅子那一聲怒吼,的確是有些讓她心生畏懼之感,她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一直沉默不語,低聲念誦經文的葛西光義此時睜開眼簾看了周秦離去的背影一眼,他輕嘆了一口氣,低聲用道:“放虎歸山易,入海擒龍難啊!阿彌陀佛!”

橘雅子聽見這一句話,頓時眼中閃過一抹凶光。

周秦快速的離開了奧院,由於見到有橘稚子的陪​​同,原本要抓捕她的僧人們都一時間站住了腳,只是憤憤不平的怒視著她。

等出了高野山後,橘稚子才拍了拍胸脯,一臉驚魂未定的說道:“我就送你到這裡啦,你自己回去吧,下次別再這麼惹我媽媽生氣了,她可厲害了!你趕緊走吧,免得她後悔。”

周秦之前由於採蓮大會發生的事情,一直對橘稚子的觀感很是不好,但此時自己脫離虎口,為李雲東減少了一份後顧之憂,她心中也暗自有些感激。

周秦笑了笑,正要開口說話,可此時卻突然間見高野山上猛然間出現一個巨大無比的神女像。

這個神女像由天空的雲彩匯聚而成,這個女子手持一把利劍,面目依稀可以辨認是橘雅子的模樣,她高舉手中的長劍,猛然間往下劈落!

橘稚子頓時一聲驚呼:“不好,媽媽她食言發飆了,你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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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9 19:30:23
第625章 虎口脫險

橘雅子以雲彩匯聚成法身,想要追殺周秦,可此時橘鶴子站在她的腳下大聲喊道:“雅子,不要啊!你不能做一個食言的神女啊!勝負真的對你就那麼重要嗎?”

橘雅子聽到橘鶴子的話,頓時渾身一震,雅子這是她小時候自己母親呼喊自己的暱稱,橘雅子一時間有些猶豫,但她想起之前大僧正的那一句話,很快一咬牙依舊一劍劈落了下去。

這一劍,鋪天蓋地,彷彿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揮舞一把巨大無比的利劍,要撕裂天空,要斬斷大地!

橘稚子此時也看著這驚天動地的一劍,忍不住驚呼道:“金剛慧劍?媽媽!不要啊!”

自己的母親和女兒同時求情,橘雅子便是再鐵石心腸也不禁再次動搖了起來,她發出一聲不甘心的怒吼厲嘯聲,手中長劍不僅沒有減速,反而加快了速度劈落。

周秦眼見這一劍來勢洶洶,威壓恐怖得幾乎壓制得自己動彈不得,自己就算是想要運氣沖破這種禁錮也是來不及了,她索性一咬牙,以金身之力護住全身,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怒目瞪著這迎面劈落的一劍。

轟隆一聲巨響,這一劍劈得高野山彷彿發生了可怕地震一般,咔嚓一聲地面裂開了一道裂隙,從山頂一直延伸到周秦的雙腳跟前。

橘雅子的法身在半空中怒目瞪著周秦,聲音震動天空的喝道:“算你有種!剛才如果你想逃,你已經是個死人了!回去告訴李雲東,我在這裡等著他,看他怎麼擊敗我!”

說完,她手一招,雲彩匯聚而成的利劍頓時消失,過不多久,地面上的裂紋也咔嚓作響,慢慢聚攏在一起,彷彿一道傷疤迅速癒合,眨眼間便恢復原樣。

這一下神通手段只把周秦看得心中暗自震駭,要想將高野​​山劈出一道裂隙,這並不是什麼驚天難事,但要想在劈出一道裂隙後,又迅速將裂隙合攏彌補好,這實在是匪夷所思的大神通,周秦一時間都想不通對方是怎麼做到的!

“師父……他真的是這個橘雅子的對手麼?”周秦第一次對李雲東產生了嚴重的動搖之心,眼前的敵人之強,顯然已經超乎了她的想像。

橘稚子見自己母親在關鍵時刻收手,她一臉後怕的拍了拍胸口,不停的對周秦催促道:“快走快走,免得我媽媽後悔!”

就在橘稚子不停催促的時候,橘鶴子此時也下了山來,一路小碎步的小跑到周秦跟前,歉意的躬身一禮:“真是失禮了,請你放心,雅子她會說到做到的。”說著,她對一旁的橘稚子說道:“橘稚子,你先回去吧,我送她一程。”

橘稚子乖巧的點了點頭:“我知道啦,奶奶你自己早去早回啊!”

橘鶴子微微一笑,轉頭對周秦用中文說道:“周秦小姐,介意陪我說會話麼?”

周秦知道自己逃過一劫,靠的就是眼前這個女子,而且對方溫文有禮,她也頗為矜持禮貌的說道:“當然不介意。”

橘鶴子柔柔的一笑,她邁著極小的步伐,一路向前走去,她一直低著頭,像是有什麼話悶在胸中說不出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忽然聲音低低的問道:“請問你認識王遠山麼?”

“王遠山?”周秦雖然修行時間不長,但這實在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她點了點頭,說道“認識,怎麼?你也認識他?”

橘鶴子微笑著將自己與他的相識說了一遍,然後一臉關切和希冀的問道:“請問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周秦目光閃動的看著眼前的橘鶴子,對方雖然是奶奶輩的人物,但是容貌與三十歲的女人沒有兩樣,她相貌不算很美,但渾身上下都透露出日本女人特有的柔順溫存之氣,尤其是對方顯然也像自己一樣,深愛著一個遙不可及的男人,這一點讓周秦一時間不禁有些物傷其類,她輕嘆了一口氣,說道:“王遠山… …他已經飛升成仙了。”

“什麼?”橘鶴子微微一顫,不可置信的失聲道“他死了?”

周秦搖了搖頭:“不,他只是在仙界開始了另外一種生活。”

橘鶴子的臉上滿是憂傷和哀戚,她低低的說道:“是啊,他在仙界一定過得很好……很好。”說著,她仰起頭來,看著空闊蒼茫的天空,神情像是要笑,可眼角又滿是遮掩不住的悲傷,她說道:“真想知道仙界是一個什麼模樣呢!”

周秦隨口說道:“和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哪裡都是仙界。”

橘鶴子猛的轉過頭來,驚訝的看著周秦,像是不敢相信她這樣一個年輕而有些衝動的女孩子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過了一會兒,她嫣然一笑,說道: “你說得對呢!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會幸福的!”

周秦苦澀的笑了起來,她不願意與一個陌生人在這樣敏感的話題上繼續深入下去,便岔開了話題,問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橘鶴子微微一笑,說道:“因為你無意中點化了我,如果沒有你,我可能還將繼續困頓下去。”說著,她將事情的前後說了一遍,然後感慨道:“真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答案就在我眼前放了十幾年,可我卻始終沒有看見!”

周秦也若有所悟,心中暗道:好險好險,慚愧慚愧!如果不是我隨口多說這麼一句,只怕今天事難善了!我被抓起來事小,連累了師父那可就事大了!看來以後說話做事還是要少衝動為好。

但周秦轉念一想:可是,橘鶴子在這個節骨眼上悟通了這個大道,可以說神女唯一的缺陷都將被她所彌補,這個橘雅子本身修為功法都要比師父高,如果橘雅子也知道了,那豈不是師父就輸定了?這麼說來,我反而更加的害了他?

想到這裡,周秦一時間整個人都傻傻的呆在了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橘鶴子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笑了笑,說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告訴雅子的。”

周秦滿臉狐疑的問道:“為什麼?難道你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贏麼?”

橘鶴子輕嘆了一口氣:“老子曾經說過: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藏!雅子她這十年來太順了,看起來風光無比,可實際上如臨深淵,危如懸卵。如果她能在一次失敗中吸取經驗教訓,就像我這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

周秦見眼前這個日本女子不僅修養極佳,言談舉止更是知書達理,即便是門派之見互相敵對,有所齷齪,她也不禁對橘鶴子有些尊敬:“要是整個高野山都像你這樣想​​,那就好了!”

橘鶴子微微一笑,頗為無奈的說道:“我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紅塵中了,遠離了是非名利,自然能夠超然世外。可橘雅子她不行,她肩膀上擔負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她……也是被逼無奈啊!”

周秦冷哼一聲:“即便是這樣,那就能用卑鄙手段搶走我們的藥王鼎,要挾我師父麼?”

橘鶴子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周秦便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橘鶴子頓時一呆,眉頭微蹙,她低聲暗道:這十幾年來,高野山怎麼變成這樣了?不應該啊!

橘鶴子對周秦說道:“不管怎樣,我還是請你轉達給你的師父李雲東,告訴他,如果將來他贏了,請千萬手下留情,橘雅子她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

周秦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那你回去問問你的女兒,問問她,如果我師父敗了,她會手下留情麼?”

這一句話把橘鶴子問得呆住了,知女莫若母,她無奈的苦笑了起來:“我明白了,周秦小姐,我就送你到這裡了……希望我們下次相見,不要再這樣大動干戈。”

周秦點了點頭,再次與橘鶴子道謝後,轉身離開了高野山。

周秦離開的時候沒有選擇繼續乘坐交通工具,而是選擇的自己飛回了天南市家中。

剛回到家,周秦便見房間裡面小狐狸們正圍在一起看電視,蘇蟬一眼瞧見周秦,頓時笑了起來:“周秦姐姐,你回來啦?事情怎麼樣了?信送到了? ”

周秦想起自己這高野山一趟,發生的事情實在是讓她感慨良千,她輕嘆道:“一言難盡啊!”

蘇蟬不解的眨巴了一下眼睛:“一句話說不清楚,那就兩句話,三句話?”

周秦像是不願意多談這些事情,她岔開話題問道:“師父呢?”

蘇蟬頓時臉上流露出悻悻之色:“他又閉關啦,這次連我也不准跟著去!”

大戰之前,臨陣磨槍,總好過不磨。周秦點了點頭,她又問道:“那紫苑呢?”

蘇蟬一指隔壁對門的方向,說道:“在她自己房間呢,你去找她吧。”

周秦知道王遠山是紫苑的師父,自己既然知道一些關於王遠山的事情,也理所當然應該告訴紫苑。

她也不走前門,從後門陽台上輕輕一躍便跳到了紫苑住處的陽台上進入了房間,剛進房間,周秦便見多日不見的阮紅菱坐在沙發上愣愣的發呆,眼角隱有淚水。

周秦不由得一愣,問道:​​“阮紅菱?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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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強中自有強中手

阮紅菱聽見周秦的聲音,立刻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她飛快的背過身去,抹了抹眼睛,轉過臉來的時候,卻已經是滿臉笑容:“周秦,你回來了?你看見我師姐了嗎?”

周秦心中滿是問號,但她見阮紅菱不願意回答自己的問題,便也不好再追究下去,她說道:“沒有,我正要來找她呢。你這幾天到哪裡去了?”

阮紅菱勉強笑了笑,說道:“我回靈宮派去了。”

周秦好奇的問道:“你回那里幹什麼?”

阮紅菱猶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說道:“沒什麼,回去找點東西。”

周秦不再追問,很是識趣的說道:“這樣,那我明白了,你等紫苑回來了告訴我,我有事情要告訴她。”

阮紅菱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卻見門口傳來一陣鑰匙聲響,紫苑推門而入。

阮紅菱眼睛一亮,笑道:“師姐,真巧,我們正說到你呢!”

紫苑一眼瞧見阮紅菱也是一愣,雖說當初阮紅菱用計讓蘇蟬和周秦去了黃山,自己當時怒不可遏,但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幾天,縱然有氣,紫苑心中也消散了不少,她奇道:“紅菱?你回來了?這幾天到哪裡去了?怎麼不跟我打個招呼。”

阮紅菱笑了笑,沒有接她的話,反而指著周秦說道:“周秦有事情找你,你們說吧,我先回房間了。”

紫苑目光疑惑的看著阮紅菱快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馬尾辮在腦後有些驚慌的甩動著,似乎在躲閃著自己。

她暗自搖了搖頭,心裡面嘀咕道:這丫頭在搞什麼?

紫苑心中不得其解,想了一會兒便不再多想,她對周秦笑道:“周秦,你送信回來了?一路怎麼樣?他們有為難你麼?”

周秦輕嘆了一口氣,說道:“發生了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紫苑微微一笑:“沒事,慢慢說。”

周秦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將自己去高野山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唯獨隱瞞了高野山僧人以幻術試探自己的幻境內容。

紫苑聽得入神,尤其是當周秦說到橘雅子以雲彩匯聚法身真神,一劍劈落撕裂大地的威勢時,饒是她見多識廣也不禁有些動容,紫苑失聲道:“這個橘雅子竟然這麼厲害?以天氣破地氣,這至少是雷劫的境界啊!”

周秦面有懼色的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厲害得很,在她面前,我有一種束手束腳的感覺,就算要打起來,力量也要打一個大折扣。”

紫苑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你這一趟去得很有價值,至少知道奧院神女是天生有巨大缺陷漏洞的,否則橘鶴子不會這麼感謝你。”

周秦好奇的問道:“你師父王遠山曾經跟你提起過他和橘鶴子的事情麼?”

紫苑搖了搖頭:“沒有聽師父提起過,如果今天不是你提起,我都根本不知道發生了這些事情。不過,我大概可以推斷出你是怎麼點撥橘鶴子的,如果我沒猜錯,你隨口的那句話肯定無意中點醒了她,讓她明白就是那個四處漏水的木桶,以五漏之身修習法術神力,自然學多漏多。”

說著,紫苑微微笑道:“神女之所以強大,其根本之處就在於她們能夠利用自身特殊的體質和血脈與神靈相同,並藉用神靈的力量擊敗對手。但她們自身是很缺乏肉體上的修煉的,光修性不修命,那怎麼能行?就好比一個人一條腿長,一條腿短一樣。”

周秦面露喜色:“你說得對,我之前也有這樣想過,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更放心了。這麼說來,師父應該勝算很大?就連橘鶴子也說師父能贏!”

  紫苑卻搖了搖頭:“不一定!”

周秦大急,連忙追問道:“這又是為什麼?”

紫苑輕嘆了一口氣,說道:“知道弱點,並不代表你就一定能夠擊敗她。這就好像你知道一個巨人的弱點在哪裡,但他孔武有力,武藝高強,你近不了身,打不到他的弱點,那又有什麼用呢?”

周秦大失所望:“那怎麼辦?你師父王遠山當初是怎麼擊敗橘鶴子的?”

紫苑想了想,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了……”

周秦咬了咬嘴唇,斷然道:“不行,我要立刻把這件事告訴師父。”

紫苑立刻道:“不行!不能說!”

周秦瞪大了眼睛:“為什麼不行?”

紫苑一臉認真的說道:“現在李雲東正在閉關修煉,如果你去打攪他,將這件事情告訴他,雖然表面上來看,好像對李雲東有利,讓他知道了橘雅子的缺點和破綻,但事實上怎麼攻擊這個缺點和破綻卻還是沒有給出答案。那李雲東必然會心念動搖,無法在閉關的時候全神貫注的繼續在修行之道上勇猛精進,反而會將無謂的心思花費在思索如何找出橘雅子的破綻上。”

周秦急道:“可是,當前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要擊敗橘雅子麼,鑽研自己的對手,有什麼不對?”

紫苑卻笑了起來:“周秦,你錯了,我們每一個人唯一的對手永遠都是自己!強大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鑽研你的對手只會讓你鑽進狹隘的死胡同!你不要覺得橘雅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敵人。敵人是永無止盡的,而且永遠都會有比你更強的對手出現。你以為高野山就是日本最強的宗教勢力了嗎?你錯了!”

周秦大吃一驚:“難道還有比真言密宗更強大的勢力?”

紫苑點頭微笑道:“沒錯,就佛教勢力而言,真言密宗僅排日本第二。日本佛教勢力排名第一的是淨土宗!”

周秦張口結舌:“淨土宗?這,這不是我們中國佛教的一個流派分支麼?”

紫苑微微頷首:“沒錯,淨土宗和真言密宗相似,都是中原佛教流傳到日本後紮根形成的流派。而且與真言密宗有所不同的是,淨土宗經常性的活躍在日本歷史的前沿,甚至在最活躍的戰國時期,淨土宗的大本營本願寺甚至私自訓練儲備大量的僧兵,那時候各方大名為了拉攏淨土宗,還與其進行過各種政治交易甚至是聯姻。”

周秦聽得目瞪口呆:“和尚也聯姻?”

紫苑笑道:“沒錯,淨土宗的和尚有些是可以結婚生子的。”

周秦啞然失笑:“這些花和尚也有人信奉他們?”

紫苑卻道:“你別小看他們,淨土宗當年的僧兵天下聞名,口誦佛經,舉刀殺人,那是家常便飯的事情。就連武田信玄這樣威風八面的大名也要巴結討好他們。千百年下來,淨土宗的勢力早就深入滲透到了日本的每一個角落當中。”

周秦嘖嘖而歎:“我在高野山遇到那幫僧侶的時候,就已經覺得他們當中有些人強得有些變態了,可沒想到的是日本居然還有比他們更變態的修行人!”

紫苑微微笑道:“真言密宗由於流派太多太過於繁雜,古義派和新義派經常性的爭鬥不休,所以教派組織較為鬆散。而淨土宗則嚴密得多,而且這個教派在本願寺私下一直訓練著一支極為隱秘的僧兵部隊,這股僧兵從戰國時代開始一直保留至今,天下修行界任何一個門派都沒有這樣極富紀律性和侵略性的修行'軍隊'。”

周秦喟然而歎:“我長見識了……還好這次送信的地方不是淨土宗的本願寺。”

紫苑呵呵笑了起來:“不過,你如果以為淨土宗就是日本勢力最大的修行門派的話,那你又錯了!”

周秦悚然而驚:“難道還有比淨土宗更強的修行門派?”

紫苑說道:“沒錯!日本修行界勢力第一的,既不是真言密宗,也不是淨土宗,而是日本的國教,神道教!在日本,幾乎所有的日本老百姓都信奉神道教,根據傳統,日本小孩剛出生幾天,便會被父母帶到神社里面去參拜神道教的神靈。在日本,有八萬兩千個神社,這些神社都是神道教的教址,而日本人中信奉佛教的為九千六百萬人,信奉神道教的是一億多人,雖然從數字對比上來看相距不大,但是由於許多人一邊信奉佛教,一邊信奉神道教,所以實際上神道教的信徒數量遠不止於此!”

“而且,就連你之前遇到的橘雅子和橘鶴子,以及參加過採蓮大會的橘稚子,她們其實以前都是神道教的神女,只不過由於派系排擠和鬥爭,最終選擇與真言密宗合流而已。”

周秦聽得渾身寒毛都倒豎了起來,她下意識的問道:“那鬥法那一天,這些淨土宗和神道教,他們也會去?”

紫苑緩緩的點了點頭:“沒錯!那一天是真言密宗各大流派競選總管長一職的日子,這一天不僅是日本修行界的大日子,更是日本國民舉國關注的一個日子,這一天不僅是淨土宗、真言密宗、神道教等修行門派,日本其他的法華宗、天台宗、法相宗、陰陽道等等門派都會前往!”

周秦聽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原本以為真言密宗已經是日本修行界了不得的頂尖門派了,可沒想到,強中自有強中手,真言密宗不過是日本修行界的冰山一角而已!

日本這樣一個小國尚且如此,那泱泱中華呢?

周秦不由自主的向窗外看去,一時間擔憂爬上了她的眉頭:這神州大地又隱藏了多少我所不知道的修行門派?又隱藏了多少高手?師父他鬥法那一天,他能應付得過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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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天人合一

  就在周秦和紫苑暗自替李雲東擔憂的時候,李雲東則在天瓏山進行著最後的閉關修煉。

  什麼是金身鬥法?

  金身鬥法又具有怎樣的特點?

為什麼自己總是無法領悟金身鬥法的訣竅?

這些問題始終在李雲東的腦海中繚繞,即便是他在狐禪門密室中入定深思,也始終不能思索出它的真正答案。

李雲東從深沉的入定中甦醒過來,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一股白氣如利箭一般噴在他面前的牆壁上,然後又四處散開。

李雲東輕嘆了一口氣,眉宇間隱有鬱鬱之氣,今天是他入定的第六天了,可他卻始終無法參悟到底什麼是金身鬥法?

“此身身外本無法?這話放在金身鬥法裡面,到底什麼意思?”李雲東站起了身子,看著這股散開的白氣繚繞在面前的牆壁上,天機玄狐用手指刻出來的字在這氣霧的繚繞下顯得格外的神秘幽深。

李雲東定定的看著這一篇《九轉金丹術》,目光盯著第九轉的內容,頗有些無奈的苦笑了起來:“天機玄狐啊天機玄狐,老前輩,你如果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金身鬥法,不如告訴我,怎麼樣?”

李雲東頗有些自嘲的對牆壁說著話,他修行半年多來,可以說無論是在修行還是在斗法中都無往而不利,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卡在這個關口上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擋在了外面,明明已經晉身到金身境界,卻始終無法掌握與之相匹配的戰鬥技巧,這對於李雲東來說,讓他很有些不能接受。

但修行一事,欲速而不達,李雲東越急,越是發現自己離答案彷彿越遠,甚至自己入定修行的時候,修為都在倒退。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李雲東不敢再強行練功,暫時拋開了心中苦苦思索的問題,反而看著天機玄狐刻的字,暗自有些好奇的也自己伸出了手,在堅硬的花崗石牆壁上摸了一下,心道:真不知道天機玄狐當初是如何在這麼堅硬的牆壁上刻字的?

想到這裡,李雲東手指按在一處較為平整的石面上,稍微一用力,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往下一摳!

李雲東此時已經進入到金身境界,這一發力,立刻指如鋼刀,一下刮得石面上錚錚作響,可李雲東眼見他手指只是在石面上刮出一道道的白印,始終無法在上面刻出字痕來,他便增加了力道,手指猛一發力!

這一下,石面上頓時被李​​雲東硬生生的摳下一塊不大不小的花崗石下來。

這花崗石硬若鋼鐵,李雲東以肉手的力量強行在一塊沒有裂隙的石面上摳下一塊石頭,這種剛猛無濤的力量實在是讓人驚怖,可李雲東卻看著手中的石塊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要在這平滑的花崗岩上硬生生摳下一塊石頭,這看起來雖然驚世駭俗,但是比起天機玄狐在石面上寫字,那實在是小兒科的功夫。

李雲東以肉手摳石,這不過是至剛至猛的功夫,而天機玄狐以肉手在石面上寫字,這卻是剛柔並濟的功夫,如何能夠控制住自己的力道,讓堅硬的石塊不至於用力即碎,這需要至陰至柔的力道。

孤陽不長,孤陰不生,這個道理李雲東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之前與蘇蟬小雙修後,體內多少也有了幾分陰柔之氣。

“難道要以陰柔之氣才能在石面上寫字?”李雲東心中一動,又調動起自己體內的陰氣在石面上刻起字來。

可這一次,李雲東卻發現自己乾脆連石塊都摳不動了,他知道自己因為太過於注重陰氣,而導致陽氣不夠,光有柔勁而沒有剛勁。

李雲東頓時苦笑了起來,搖頭道:“剛柔並濟,陰陽齊進,真是談何容易啊!”

李雲東抬起頭看著這一牆壁龍飛鳳舞的刻字,心中暗自有些沮喪,他無奈的轉身離開了石室,索性來到了狐禪門以前所在的道觀之中,一面呼吸著山中的清新空氣,一面放鬆著自己的心情。

此時天瓏山遊人頗為不少,李雲東混跡在人群中,跟著遊人東看看,西看看,看似走馬觀花,隨意自在,可實際上腦海中卻始終在思索著在牆壁上刻字的問題。

天機玄狐能做到,那是因為她是大修行人,可按理來說,就算天機玄狐是金仙境界的高手,也沒有理由自己金身境界就比天機玄狐差這麼多啊?

  難不成有其他的奧妙?

李雲東一路思索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以前劉燁所在的故居。

李雲東推門而入,卻見房間裡面擺設一如往故,只是桌面上蒙著一層淡淡的灰塵。

李雲東在房間裡面隨意的四處看了看,自己便在房間的書桌旁坐下,整個人都窩在了木椅之中,仰著頭,閉眼深思著心中的疑團。

可想了一陣,李雲東卻始終不得其解,他睜開眼睛後,卻發現旁邊書架上堆滿了各種道家典籍和佛家經典,李雲東百無聊賴,隨手拿起一本《佛經》,一目十行的飛快閱讀著。

這本《佛經》中幾乎全部都是飽含哲理的小故事,短小精悍,令人深思,李雲東一開始還有些意興闌珊,可看著看著便有些入神,尤其是當他看到其中一則小故事中時,他頓時心中一動。

這則故事講敘的是:有一次,五台山隱峰禪師推著車子搬運物品,正好碰到馬祖禪師伸著腳坐著休息。隱峰禪師請求馬祖禪師把腳縮回去,讓一下路,馬祖禪師卻生硬地說:“我只伸不縮。”

隱峰禪師當下也不甘示弱地說道:“那麼,我只進不退。”

兩人相持不下,最後,隱峰禪師不顧一切推車向前,結果輾傷了馬祖禪師的腳。

馬祖禪師回到寺裡,立刻登堂說法,手裡還拿著一把斧頭。馬祖禪師對聚集起來的寺中大眾說道:“剛才是誰輾傷了我的腳,快站出來!”

隱峰禪師快步走到馬祖面前,毫不畏懼地伸出了脖子。馬祖禪師卻放下了斧頭,溫和地說道:“你對自己肯定了的前途毫無猶豫,大千世界你可以任意行走了。”

隱峰禪師縮回脖子,向馬祖禪師跪拜頂禮,然後彎腰退下。馬祖禪師再次稱讚道:“能進也能退,才是真正法器。”

這個小故事的最後一句話,頓時讓李雲東猛的一下坐直了身子,雙手掩卷,眼中目光閃爍,若有所得。

“這則故事講的是一個人要能屈能伸,能進能退,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物。可如果放在修行中,又意味著什麼呢?自己現在的修為不就是能進不能退麼?能剛不能柔,能陽不能陰麼?”

李雲東放下手中的書,飛快的在房間裡面踱起步來,他像是癡狂魔魘一般喃喃自語道:“那麼,要怎樣才能夠'能剛能柔,能陰能陽,能進能退'呢?”

李雲東猛的站住腳,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低聲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講的是宇宙蒼生的起源和發展,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講的是修行人修性、修命的過程。人法地講的是修行人的築基,打通十二經絡,完成自身小宇宙的修煉,效法大地,強化自身的自我修補自我完善的功能。”

“地法天指的是修行人通過修煉法術,使得自己具有法術的修行境界。而天法道指的是修行人突破陽神境界後跳出三界紅塵,生老病死的束縛,開始達到性命雙修的頂峰境界。”

李雲東像一個瘋子一樣在房間裡面語速飛快的自言自語著,他越說語氣越是興奮,眼中的目光越來越是明亮,雖然他說的這些話與他之前重複過無數次的沒有任何區別,可這一次,李雲東卻明顯感覺到自己彷彿在一條正確的道路上飛速狂奔,疾馳突進。

李雲東不知道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但他就是有一種“我好像明白了,我好像離答案已經非常近了”的感覺!

這種感覺恰好與道家的“道法自然”以及佛家的“真我”理念暗合。

  什麼是道法自然?自古以來各門各派的大修行人都曾經著書立說解釋過這一點,但他們無論如何花費言辭都發現“道法自然”其實是一個能解釋皮毛,但解釋不清楚真正內涵的境界,任何人一旦修煉到這個境界,他們就明白:原來這就是道法自然!

但讓​​他們和自己的徒弟解釋,卻怎麼也無法詳細解釋清楚,更無法讓他們明白,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境界。

就李雲東認知而言,他所理解的“道法自然”是,自然界既然有男女之別,陰陽之差,那麼男女有人倫自然之妙。道生萬物,而萬物有自然群分之妙。道生五行,五行有曲直從革自然之妙。月有自然之明,日有自然之照。大道運化天地萬物,無不是遵行自然法則的規律,無不是得自然本源之功,又無不是返歸於本根。

  這就是:“道法自然”!

李雲東猛的站住腳,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眼中流露出狂熱之色:“我好笨啊!為什麼一直嘗試著以金身之力去刻字?我老以為金身之力無堅不摧,是我最強的力量,自然應該以最強的力量來嘗試!可我卻忽略了一點:花崗岩再硬,他也是土系的物質啊!它也是跳不出五行的自然之物啊!人既然是萬物之靈長,修行人更是人上之人,他們既然擁有操縱五行的能力,為什麼要傻傻的去和這堅硬的花崗岩正面硬​​碰硬呢?”

“我在小千世界之中悟通的'八大自在我'呢?我那能大能小,能遠能近,能多能少,能輕能重,能變化多端的手段呢?”

“為什麼我能在小千世界裡面做到這些,在大千世界卻不行?”

李雲東想到這裡,他猛然間覺得自己眼前嘩啦一聲推開了一扇窗戶,一個嶄新的世界終於向他敞開了大門。

“因為小千世界是自己創造出來的世界,整個世界的一切都可以歸於自己的調動!而大千世界不是自己創造出來的一切,所以大千世界中不行!”李雲東忍不住面露狂喜之色,飛快的說道。

“正因為修行人發現他們在大千世界中不能像小千世界裡面那樣任意使用法術,所以他們才會提倡道法自然,提倡將自身小宇宙修煉得與外界大宇宙契合如一!”

“什麼是道法自然?道法自然就是大解脫,大​​自在!這與佛家的八大自造我有異曲同工之妙!佛道之所以能夠雙修,便在於此!人體為自身小宇宙,世界為外界大宇宙,只要兩者互相結合相契,那就能夠在大千世界之中實現大解脫,大​​自在的境界!”

李雲東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中有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意:“我明白了!什麼是金身鬥法?金身鬥法就是天人合一,天地萬物,雷霆五行,皆為我用! ”

李雲東並不知道,他一朝悟道,終於悟通了這金身鬥法的境界,從此中華修行界終於多了一個真正的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李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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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9 19:31:49
第628章 玄狐將現!

李雲東這一聲大笑,聲震云霄,引得這天瓏山道觀中的遊客紛紛好奇的向他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李雲東此時充滿了悟通境界的興奮之情,哪裡顧得了什麼驚世駭俗,他身形一閃,瞬間便像一匹野馬一般從道觀中橫衝而出,只幾個縱躍便翻過了圍牆,一路朝著狐禪門密室狂衝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遊客們看著他的背影發呆。

李雲東回到山洞中後,飛快的撲到刻滿了《九轉金丹術》的牆壁跟前,他伸出雙手,五指按在牆壁上,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道:五行之中的土係對應的是人體五臟的脾臟,如果我所料不錯,以人體自身小宇宙的脾臟之氣就能夠調動世界大宇宙的土系元素!

想到這裡,李雲東閉上眼睛,全力催動起自己五臟之中的脾臟之氣,而五臟之中脾臟之氣為黃色,剎那間李雲東面孔變得一片蠟黃,手指尖更是飛快的凝聚出一團流動的黃色光芒。

  修行人為什麼有法力?為什麼能夠使用法術?

因為他們通過特殊的方法鍛煉五臟六腑,鍛煉三丹田,鍛煉自己的精氣神,使得五氣能夠朝元,使得三華能夠聚頂。

人是萬物之靈,只有人才能夠以自身小宇宙與天地大宇宙相感應,相連接,在中國無論是佛家、儒家以及道家,他們當中幾乎所有人都講究天人合一,以自身小宇宙與天地大宇宙相契合而達到大修行人的無上境界。

這也就是為什麼千百年來,即便是妖怪想要修道,也要首先修煉成人身才能夠修煉到登峰造極的境界。

花崗石雖硬,但它也不過是結構極為嚴密的石頭,天底下所有的石頭都屬於土系,而人體脾臟之氣便對應五行土氣,再加上李雲東此時修煉到金身境界,五臟之氣強大得不可思議,他以自身小宇宙的土系之氣滲透進花崗岩中,頓時激盪得這花崗岩內部的土系分子結構幾乎瞬間支離破碎。

李雲東只感覺到自己像是在按在一塊柔軟的海綿上一般,手掌地下的堅硬花崗石像是流水一般在流動著,甚至在泛著波浪。

李雲東將手挪開岩石,立刻這石面上的波浪瞬間消失,可等李雲東手按上去的時候,這岩石的石面又開始出現波浪一般的紋路。

李雲東微微一笑,手指稍微一用力,這岩面上的岩石便化作細粉,嘩嘩而落,彷彿李雲東摳的不是堅硬的花崗岩,而只不過是一個乾了的麵包而已。

李雲東悟出鬥法之道,心中暢快難以言喻,他想了想,嘴角流露出一絲笑容,歪歪斜斜的在牆壁旁邊寫了幾個大字:李雲東到此一遊!

寫完之後,李雲東往後一站,卻見天機玄狐的字龍飛鳳舞,剛勁有力,一筆一劃之間大氣磅礴,鐵畫銀鉤,顯露出極其深厚的書法功底,而自己的字則歪歪扭扭,鬼畫桃符,如同雞爪一般,如果單獨看倒也罷了,可偏偏與天機玄狐的字放在一起,實在是不堪入目到了極點。

李雲東頗為自嘲的哈哈一笑,伸出手在牆面上一抹,像擦黑板一樣將字擦得乾乾淨淨,幾乎看不出半點痕跡,只有幾抹淡淡的手掌拂過的痕跡。

李雲東呵呵笑了笑,自言自語的說道:“天機玄狐前輩,我就不在你旁邊留字獻醜啦!這面牆,就還是你老人家一個人獨占吧!”

李雲東微微一笑,正想轉身離去,可他走到洞口即將進入甬道的時候,腳下卻突然間站定,李雲東猛的回過頭,眼睛睜大,驚疑不定的看著自己手曾經抹去的牆面,腦海中嗡嗡的迴響著一個聲音。

“餘雖練《九轉金丹術》至第九重,可卻因此犯了天劫,想必不日便要渡劫,如果渡劫不成,則餘魂魄四分五散矣!因此,餘留《九轉金丹術》於此,望盼日後我狐禪門之繼承人能功成圓滿,救餘之散落魂魄於天地之間,讓余重現人間!”

在採蓮大會上,嚴芳曾經信誓旦旦的說過這麼幾句話,並說是天機玄狐在石洞內所留,可當時李雲東並沒有見到這些字跡,因此只當嚴芳所說的話是污衊誹謗。

可剛才李雲東隨手一抹便將石面上的字跡擦去,這一下便讓李雲東猛然間想到了一件事情:嚴芳說的會不會是真的?天機玄狐難道真的留下了這樣一段話?又或者說,她的確留下了這樣一段話,而有人刻意將她這一番話給擦掉了?

李雲東想到這裡,頓時動容,他不由自主的快步走到牆壁跟前,仔細的看起牆壁四周各個角落起來。

之前由於這一面巨大的牆壁上刻著這麼多大字,幾乎每一個看見這面牆壁的人,他們注意力都會被這些大字所吸引,被牆壁上記載的經文所吸引,甚至是被刻寫這些文字的天機玄狐所吸引,哪裡有人會去注意其他?

李雲東此時認認真真的找了一遍,手在牆面上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的摸了一遍,果然在這一大段文字的左下方找到一片塗抹後的手掌痕跡。

李雲東面容一變,暗道:以前人行書寫字是從右至左,從上到下,天機玄狐肯定是把字寫在了最後的左下角,又被人早就擦掉了,難怪我沒看到!

  可,擦掉的是誰呢?

李雲東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經在山洞中看見過一個身形魁梧的神秘人,他暗自沉吟道:難道就是他?

可很快李雲東便否認了這個想法,他暗道:不對,我第一次進洞的時候就沒有看到這一片文字,說明在他進來之前,早就有人已經抹去了!這會是誰呢?難道……是劉燁?

李雲東猛然間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事情,他悚然而驚,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牆面飛揚跋扈的文字,喃喃道:“天機玄狐前輩……你,不會是真的想要復活吧?又或者說,真的有人想要復活你嗎?”

“難道嚴芳所說的一切都是對的?劉燁在暗中操縱著這一切?對了,一定是這樣,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什麼當初我埋下的金蛇會被盜?為什麼媚娘會出現在閣皂山?原來是這樣!劉燁啊劉燁,你真的想要復活天機玄狐?難怪西園寺的普仁大師和金山寺的心澄主持曾經問我:如果你身邊有至親好友是邪魔歪道想要破壞修行世界,你該怎麼辦?”

李雲東原本對天機玄狐的崇敬之情頓時消散了許多,他面沉如水的說道:“天機玄狐前輩,雖然你在這世間造下了許多的劫難,但我敬你是一個奇女子,是一個傳說般的人物,千百年來未曾有狐妖像你這般做下許多驚天動地的事情,無論好壞,這都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你如果想要復活,我暫且不管,但如果你復活會連累波及到我身邊的親朋好友的話……”

李雲東面容一變,怒目瞪著這面刻滿了天機玄狐字蹟的牆壁,厲聲喝道:“只要你敢連累他們……就算你是天下無敵的九尾天狐,就算你從十八層地獄的最底端爬出來復活於人世間,我也要親手把你打回十八層地獄!”

李雲東這一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字字句句殺氣騰騰,他一聲大喝過後,石室中一時間不斷迴盪著他的聲音。

李雲東目光森然的最後看了一眼這面滿是字蹟的牆壁,他冷冷的說道:“先把你的筆跡留著吧,如果你真的連累我的親朋好友,我不僅親手送你回去,而且還會把你在這人世間最後一點痕跡都親手抹殺掉!”

說完,李雲東頭也不回,快步而去。

等李雲東回到天南市家中陽台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的時分,李雲東站在陽台上,透過紗窗縫隙向裡面看去,只見家中小狐狸們三三兩兩,東倒西歪的聚在沙發上看著動畫,蘇蟬則客廳的地毯上,背靠著沙發,腦袋枕著凌月的大腿,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著小孩子才看的動畫咯咯咯的跟其他小狐狸一起傻笑。

而在客廳裡面,周秦則腰間圍著圍裙端著熱氣騰騰的菜盤子,從廚房裡面將做好的飯菜端出來。

李雲東雖然站在外面,卻也聞到了一股撲鼻的香氣無孔不入的鑽進了他的鼻竇之間,他不由得笑了起來:不用問,一定是紫苑在下廚!只有她做出來的飯菜才會這樣的撲鼻芳香,淡雅清幽,如茗如茶。

此時阮紅菱則坐在餐桌旁邊興奮的朝著廚房裡面大喊著,像是在催促著紫苑快點做飯菜。

狐禪門的曹乙和劉岳紅則慵懶不勝的斜倚在二樓的欄杆上,這兩個美豔的女人正微笑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睛裡面充滿了溫和與滿足。

  這是多麼溫馨怡人的場景啊!

李雲東剎那間發現,原來自己的家是如此的溫馨動人,自己以前竟然沒有察覺過!這樣美好幸福的日子,怎麼能夠容許有他人來破壞呢?

李雲東微微一笑,伸手推開了陽台上的落地窗,他心中暗暗的下定了決心: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破壞他眼前的生活,誰也不能傷害她們一根寒毛!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遙遠的日本京都機場,特地偽裝成普通人的劉燁從班機上緩緩走下,他環目看了看四周,卻見四處人流攘攘,人潮湧動。

劉燁站在迴盪著柔和聲音的機場大樓中喟然長嘆,他道:“十幾年了,真沒想到又能踏上這片土地!東洋人,你們的噩夢要來了!再過一天,你們將因為天機玄狐的重現人間而驚慌失措,徹夜難眠!等她全部恢復功力後,你們將會後悔曾經將九尾天狐封印在這片土地上!天機玄狐的怒火將會吞噬你們… …當然,不僅僅是你們,還包括那些曾經追殺過她,以及追殺過狐禪門,弄得我們永不安生的修行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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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9 19:32:08
第629章 雙劍分離難合璧

李雲東推開落地窗回到家中,正在看電視的小狐狸們紛紛驚喜的向他看來,蘇蟬大喜過望的看著李雲東:“雲東,你出關了?怎麼樣?”

“師父回來了?”周秦扭過頭來,又驚又喜的喊道“你出關了?”

此時紫苑也聽見了動靜,一邊解下圍裙,一邊從廚房裡面走了出來,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她沒有開口詢問,只是仔細的打量起李雲東來。

紫苑只見李雲東微笑著立在眾人視線當中,雖然模樣相貌與之前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在李雲東的雙眼中卻有一種看透宇宙蒼生以及萬物運行規律的洞徹明達。

這種目光紫苑只在一個人身上看見過,那便是她的師父王遠山。

紫苑微微一笑,柔聲道:“看來你已經悟通了什麼是金身鬥法了?”

李雲東嘴角含笑,沖她頷首道:“沒錯,我已經悟通了!”

蘇蟬和周秦聞言大喜,蘇蟬歡喜的拉著李雲東的胳膊,咯咯笑道:“我就知道云東最聰明了,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周秦則好奇的問道:“師父,那什麼是真正的金身鬥法,你教教我們?”

李雲東呵呵一笑,說道:“金身鬥法無外乎四個字:天人合一!”

周秦和蘇蟬同時一愣,都有些迷惑不解的思索了起來,紫苑則微微沉吟了起來,神情若有所思小狐狸們則滿臉茫然。

坐在餐桌旁邊的阮紅菱想了一會兒,不得其解,便放棄了思索,催促道:“哎呀,別想了,各自的道就各自去悟吧,要是這麼一會兒功夫就悟通了,那就滿天下人都是金身鬥法的高手啦!先來吃飯吧!”

紫苑等人想想也覺得阮紅菱說的有道理,便各自一笑,紛紛就坐到餐桌旁邊,而此時傲無霜也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站在二樓一臉鄭重的對李雲東說道:“掌門人,能請你上來一下麼?我有事情和你說。”

李雲東抬頭對傲無霜點頭微笑了一下,然後與蘇蟬交代了兩句,自己便跟著傲無霜進了她的房間。

一進房間,李雲東便見八荒劍正漂浮在房間的中央,閃閃的放出一陣陣柔和的光芒,他微微一愣,但很快心中便像是明白了什麼,轉頭向傲無霜看去。

這個眉心有著一顆朱紅美人痣的絕色美女正目光戀戀不捨的看著眼前的八荒劍,像是在看著即將分別的孩子,又像是在看著即將一去不返的情郎,她柔聲道:“掌門人,你即將遠赴日本,這把八荒劍跟隨了我十餘年,現在我把它轉交給你……”

李雲東一聽,立刻搖頭道:“不行不行,傲無霜前輩,這是你的貼身法寶,又是王遠山送給你的定情信物,你怎麼能把它送給我呢?”

“定情信物?”傲無霜啞然失笑“掌門人,你知道當初為什麼我帶走蟬兒以後,又讓她回來找你嗎?”

  李雲東奇道:“為什麼?”

傲無霜目光閃動的看著李雲東,頗為感慨的說道:“因為我見你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子,與蟬兒之間也有真感情。所以我就讓她又回來了!這個世界上什麼東西都容易得到,無論是法術、法寶甚至是更強大的法陣,只要你下苦功夫去學習,去追求,就終有一天能夠得到。但唯獨一個有情有義的伴侶,卻是天下難求!李雲東,你雖然是我的掌門人,但蒙你稱呼一聲前輩,那我就以一個前輩的身份對你說一句話。”

李雲東恭敬的說道:“前輩請說!”

傲無霜微微一笑,說道:“兩人之間若是有情,又何必在乎什麼信物?天底下最弱不禁風的便是情這一字,可同樣最堅定不移的,同樣也是情!我與王遠山雖然分隔兩界,雖然妖仙殊途,但是我心中始終有著他,我相信他心中也始終有著我的,又哪裡在乎什麼定情信物不定情信物?”

傲無霜將雙手捧著的八荒劍遞到李雲東跟前,說道:“李雲東,我與王遠山的情在乎天,在乎地,卻唯獨不在乎於這把劍之上。它原本就是靈宮派的法寶,後來由於王遠山轉交給我,這才跟了我十年。可我這輩子當中最後悔的就是接下了這把劍……”

說著,傲無霜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八荒劍劍身上滿是精美圖紋的劍身,感嘆道:“當初如果不是王遠山把八荒劍給我,他又怎麼會被人抓住?唉,一切都是命!李雲東,你即將遠行深入虎穴,絕對不能再犯王遠山犯過的錯誤!這把八荒劍,你一定要收下!就算日後你不用了,再將它歸還給紫苑,回交到靈宮派手上,也算了卻我心中的一樁心事!”

李雲東聽到這裡,不禁嘆了一口氣,他伸出手接過了八荒劍,嘆道:“這樣說來,我只好卻之不恭了。”

傲無霜見李雲東收下,頓時面露喜容,她之前放走西園寺常勝,心中便一直耿耿於懷,愧疚於心,此時見李雲東笑納八荒劍,心中罪惡感稍去,擔憂也少了許多,她笑道:“掌門人,這八荒劍與六合劍原本是一把子母劍,只有雙劍合璧,才能發揮這把神劍最大的威力。”

李雲東心中一動,他對傲無霜微微一笑,說道:“傲無霜前輩,你等我一下。”說著,他出了門,站在二樓的走廊上朝著一樓的餐廳大喊道:“周秦,把六合劍給我一下!”

周秦哎的應了一聲,打開七彩錦囊,六合劍瞬間化作一道電光出現在李雲東跟前。

李雲東伸手握住,返身走回了房間將六合劍與八荒劍並排而立,他只見八荒劍通體呈現出一股青色之光,而六合劍通體則呈現出一股銀色光芒,兩把劍漂浮在空中,卻中間像是有一股隔閡的力量一般,兩者都不願意靠近對方,互相有所排斥。

李雲東不解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要怎麼樣才能雙劍合璧?”

傲無霜笑道:“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雙劍合璧,當初王遠山把八荒劍給我的時候沒有說過,而我也沒有問過,等到後來想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說到這裡,傲無霜神情微微有些黯然,但她很快又勉強笑道:“掌門人,你驚才絕艷,才華天賦甚至還在王遠山之上,我相信你一定能弄明白這個道理的。”

李雲東看著八荒劍,伸手握住劍柄,暗自催動真元,想要降服這把神劍。

一開始八荒劍還在不停的顫抖著,瘋狂的掙扎,發出陣陣嗡嗡劍鳴聲。

可李雲東尚且在陽神境界的時候,真元就強大得不可思議,此時他已經是金身高手,渾身真元雄渾凝練之處簡直匪夷所思,而八荒劍的法力高地又直接來源於它的持有者傲無霜。

傲無霜雖然厲害,但她的強大在於自身狐妖顯露出真身後的強大肉身戰鬥力,以及她所精通的繁多法術,而並不在於她自己的法力真元有多麼的雄厚。

李雲東的真元所到之處,八荒劍自身的法力真元潰不成軍,如同熱刀切奶酪一般,勢如破竹。

八荒劍只抵擋了一會兒功夫,便宣告易主,不再掙扎,像是一頭被馴服的烈馬一般,溫順的躺在李雲東的手掌心中。

李雲東心念一動,便見八荒劍劍身發出咔嚓的鐵器摩擦聲,劍身分裂成一塊塊細小的鐵刃,這些鐵刃飛快的組合成一個鐵蓮台的形狀,飛快的旋轉著,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錚錚聲音。

以前李雲東不止一次面對過這飛速旋轉的鐵蓮台,此時近距離觀察,只覺得齒刃開合間當真如同絞肉機一般恐怖,便是這個世界上最堅硬的金屬掉進去了,也會瞬間被絞成一團粉末。

傲無霜在一旁看著自己貼身十年之久的法寶終於轉手成了他人寶物,她一時間有些悵然若失,但她很快便​​調整了心態,微笑道:“掌門人,八荒劍最擅長一對一,即便是碰到比自己修為高的對手,它也有能力與之周旋,甚至能夠以弱勝強。天下道家五大神劍中,除了軒轅劍能夠穩勝八荒六合劍之外,其他的神劍都不一定是這把劍的對手。”

李雲東呵呵笑了笑,另外一隻手將六合劍也握了起來,想通過自身的真元將兩把劍合二為一。

可李雲東剛將兩把劍的氣息連接在一起,頓時便感覺到兩把劍都在瘋狂而痛苦的掙扎了起來,像是在忍受著一種痛苦的折磨一般。

傲無霜見狀連忙道:“不行,不能這樣強行合併!這兩把劍原本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磁鐵,合在一起的時候毫無異狀,但是有一天突然有人將它分成了兩半,那麼這斷裂之處就產生了強烈的互相排斥的力量,我也弄不清楚這是為什麼,要如何消除。掌門人,你千萬別強行硬試,否則會傷及法寶的。”

李雲東見這兩把寶劍的劍身上隱隱出現了一道裂紋,他立刻心中一凜,不敢再試,將自身真元收回,很快劍身上的裂紋也緩緩消失。

李雲東搖了搖頭,道:“真是古怪!

傲無霜微微笑了笑:“掌門人,你日後再慢慢琢磨吧,別急於求成。這十年來我想了很久都沒有想通其中的訣竅和緣故。雖然雙劍不能合璧,但你同時擁有八荒劍與六合劍,也照樣具有極大威力,去日本一行也安全了不少。”

李雲東呵呵笑了起來:“先多謝傲無霜前輩你了!”

傲無霜心中暗叫了一聲慚愧,她很快又問道:“那……掌門人,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帶其他人麼?”

李雲東剛要說話,便聽到門口傳來幾個聲音,異口同聲道:“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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