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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5 18:33:34
第962章 撫石痛哭

  李雲東背著紫苑從三絕大陣中飛出,沒飛出去多遠,李雲東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低吟聲:「放我下來。」

  李雲東大喜,扭頭說道:「紫苑,你醒了?」

  紫苑面色有些蒼白,她腦袋輕輕靠在李雲東肩膀上,輕聲再次重複了一遍:「放我下來。」

  李雲東聽紫苑聲音雖然輕微,可透露出一股決然堅定之意,他不由得一愣,身子定住,說道:「紫苑,是我啊……」

  紫苑低聲道:「我知道,李雲東,你放我下來。」

  李雲東對紫苑敬重有加,當下便落了下來,腳下落腳處依舊是青翠連綿的龍虎山,他們兩人落腳在這裡,四周蒼松挺拔,怪石嶙峋,石樹下綠草盈盈,春意盎然,在兩人落腳處有小溪娟娟流淌而下,李雲東小心的將紫苑放在一處磐石旁,對她說道:「你怎麼了?身體還好嗎?」

  紫苑抬眼定睛看了李雲東一眼,她嘴唇輕輕蠕動了一下,像是有話要說,但很快又嚥了回去,她雖然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但她是絕頂聰明之人,一猜就能猜到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她心中暗自一歎,輕聲默默的低聲道:師父,你又說對了……你的楔語詩全部都說對了,他,他果然又活過來了,我這一切沒有白費……只是,你這最後一局,又是什麼意思呢?

  紫苑靜靜的坐在低矮的石頭上,她低垂著眼簾,修長的睫毛輕輕的顫動著,她的目光而幽遠,盯在石頭縫隙中一株努力掙扎鑽出的小草而默默出神。

  她沒有問李雲東是怎麼活過來的,也沒有問李雲東為什麼會來救自己,他又是怎麼救出自己的,她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在石頭上坐著,靜如畫,雅如詩。

  李雲東也沒有問她是怎麼想起到三絕大陣中去搶奪日月流華丹的,也沒有問她是怎麼把日月流華丹搶出來的,更沒有問她為什麼現在要一個人默默的坐在這裡,不肯離開。

  他只是靜靜的陪著她,兩個人彷彿心有靈犀似的,默默的陪著對方,誰也不多問一句,似乎只要對方安好,這便足夠了,其他的一切都在這一剎那變得不那麼重要起來。

  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紫苑目光緩緩投向旁邊的涓涓小溪,她只見小溪中倒影出兩個人影,男的英俊不凡,女的秀美如仙,一眼看去,當真如同一對神仙眷侶。

  紫苑心中輕輕一歎,她終究還是抬起眼簾來,對李雲東說道:「我……有點口渴。」

  李雲東見她終於說話,心中不由得放下心來,笑了笑,說道:「你等一等,我給你去接點水。」

  他快步走到小溪邊,剛要彎腰,便忽然間感覺到身後一陣微微的風聲傳來,李雲東扭頭一看,卻見紫苑已經芳蹤裊裊,人影無跡,只有石頭旁邊青翠欲滴的小草依舊在輕輕的搖擺著。

  李雲東心中一驚,他立刻將自己的金身陽神化作無數分身四散了出去,瞬間便感應到紫苑的去向,他身形一動,後發先至的追上了紫苑的身影。

  他一下追到紫苑身邊,一把拉住她的手,大聲說道:「紫苑,你要去哪裡?」

  紫苑見逃脫不掉,便使勁掙扎了一下,說道:「你放手!」

  李雲東手抓得緊緊的,拉著她往地面落去,他修為遠比紫苑要高一個檔次,這一拉,紫苑這個雷劫高手也只得無可奈何的跟著他落在了地上。

  她扭過頭來,眼中卻滿是打轉的淚水,說道:「李雲東,你是我什麼人?我紫苑去哪裡關你什麼事情?」

  李雲東聞言一震,握著紫苑的手便不由自主的鬆了開來,可他感覺到紫苑手抽出去的一瞬間,又再次死死的抓緊,李雲東緩慢而認真的說道:「紫苑……在我心中,你是我的老師,是我的朋友,是我的紅顏知己……你知道的,我不希望你離開的。」

  紫苑目光定定的看著李雲東,不自覺已經是癡了,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垂下眼簾,眼角兒不由自主的落下一滴淚珠來,她輕聲說道:「是老師……朋友和紅顏知己麼?沒有別的了麼?」

  紫苑這話一說完,一顆芳心便撲騰的亂跳了起來,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她說完後便後悔了,脖頸處以驚人的速度漫起一層美艷的殷紅,嫵媚動人之處,令人心神俱醉。

  李雲東也聽得心裡面怦怦亂跳,一時間他如此修為也禁不住口乾舌燥,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紫苑此時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惶恐,她生怕李雲東說出什麼話來,萬一他說出什麼自己不想聽到的話,那自己又該怎麼辦?可她內心深處,卻又隱隱擔心另外一個自己更害怕的問題:如果他不說出自己想要聽的話,自己又該怎麼辦?

  平日裡智計百出,鎮定自若的神女謫仙此時忐忑驚慌,想要立刻逃走,腳下卻又像是生了根兒似的,牢牢的立在了原地。

  兩人便這樣一個低垂著眼睛,擔驚受怕的目光不停的掃視著地面,宛如受驚的小鹿,驚恐的等待著什麼,而另外一個則目光掙扎糾結,迷茫困惑,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紫苑見李雲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什麼讓她心慌不安的話,更沒有說出她內心深處隱隱期盼渴望的話,她不由自主的心中默默的歎了一口氣,緩緩的抬起頭來,卻重新又恢復了平日裡風輕雲淡,靜若蘭芷的面容。

  紫苑輕聲道:「李雲東,鬆手吧。」

  李雲東大急,忽然十分蠻橫霸道的說道:「不放,你不能走!」

  紫苑定定的看著李雲東,淒淒然一笑,嘴唇一動,想要說點什麼絕情絕義的話,可她話到嘴邊,卻又怎麼也說不出口,她知道這些話只要自己一說,想必李雲東便不會再留下自己,自己也將有可能徹底的放下這段感情。

  可是,紫苑捫心自問,她自從被阮紅菱引下山後,入世修行遇到了李雲東,這麼多天相處下來,兩人出生入死,彼此相救,不知凡幾,這樣的感情雖然不像李雲東與蘇蟬那般轟轟烈烈,卻也纏綿糾葛,又哪裡是說放得下就能放得下的?

  紫苑心中愁腸百轉,她原本以為自己在三絕大陣之中已經看穿了一切,放下了一切,可當她再看到李雲東,再看到他眼中深藏的熱切與歡喜時,她一顆宛如古潭不波的心便又波瀾了起來。

  紫苑定定的看著李雲東,過了許久,她才緩緩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李雲東,我想去看看師父給我留下的風塵石,這總可以吧?」

  李雲東見她不再提離開的事情,這才放下心來,鬆開手,笑了笑,說道:「好好,我陪你去。」

  紫苑輕輕搖了搖頭,低低的歎了一口氣,便抬腳往山上走。

  李雲東見她上山,心中一愣,左右看了看,這才發現他們落腳的地方正是靈宮派所在的偏峰,李雲東在紫苑身後緩緩的跟著,一路上時不時的與紫苑說著話,想逗紫苑開心,可紫苑心事沉沉,又哪裡笑得出來,李雲東說了會兒話,見紫苑始終不搭理自己,便也歎了一口氣,不再多說什麼,兩個人悶葫蘆似的沿著山路緩緩而走。

  不等走到山頂,兩人便聽見一陣哭泣聲傳來,紫苑腳步一停,一旁的李雲東也趕到了她的身邊,低聲說道:「什麼人?」

  紫苑眉頭一皺,她也低聲道:「不知道,好像是從風塵石那裡傳來的聲音。」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快步往前悄無聲息的趕了幾步,她們將身形藏在樹林中,悄悄向外面看去,頓時大吃一驚,他們竟然瞧見嚴華正在風塵石旁邊,撫石痛哭。

  李雲東和紫苑相互對視一眼,兩人張口結舌,腦海中浮現出無數的問號:嚴華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在這裡哭什麼?

  他們正瞠目結舌的時候,卻聽見嚴華哭道:「師兄你好絕情,當初你拋棄我而去,又為了那個賤人騙我十年!十年啊,師兄!人生能有幾個十年!!你知道我當初以為你已經死了,我都做了什麼嗎?十年前天底下所有人都說你王遠山好色忘義,背叛師門,為了給你平凡,我拋棄了我自己的身份和肉身,化身為我最痛恨厭惡的狐妖,潛伏在狐禪門,只想為你報仇雪恨,還你一個清白。可到頭來我才知道,原來你沒有死,你,你……你竟然為了那個賤人假死!你既然沒死,為什麼不肯告訴我?我為了你做了這麼多,你為什麼對我偏偏這樣的薄情寡義?你能為她去死,卻就不肯為我而多對我說兩句話麼?師兄,你真是天底下第一絕情負義的男人啊!!」

  嚴華大聲的哭著,哭得淚雨滂沱,他聲音高亢尖銳,實在是不像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可若說是女人的聲音,卻又顯粗獷,令人毛骨悚然。

  紫苑和李雲東聽他這聲音聽得渾身寒毛倒豎,兩人互相對視的眼睛中眼神恐懼,彼此都看見了對方內心深處的駭然驚呼聲:「不可能!這竟然是嚴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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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3章 石前風波

  李雲東和紫苑這兩個絕頂聰明之人也萬萬沒想到嚴芳竟然會變成一個不男不女之人,他們修為高深,目光銳利,見微知著,只是聽見嚴芳以嚴華的肉身說出這麼一番話,心中思如電轉下,立刻便想明白了其中所有的關節。

  他們兩人大眼瞪小眼,紫苑神情古怪到了極點,對於嚴芳這個師叔,她雖然一直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但好歹也是同門中人,又是自己師父的師妹,也是看著自己長大的親近之人,這幾層關係下來,讓她多少也很難對嚴芳報以強烈的敵意。

  李雲東雖然幾次與嚴芳為敵,心中覺得嚴芳這人雖然修為不怎麼高,但是心機深沉,堅韌不拔,能夠藏身暗處多年而不發作,有這樣的敵人藏在暗處對付自己,這實在是有點寢食難安。

  正所謂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李雲東上次見嚴芳逃走,便存了一個心思,此時眼見嚴芳再次露面,卻竟然已經變成了一個男人!

  他不由得心中暗自感歎道:「天下女修行人中,論心狠手辣,隱忍求全,沒有人能比得上嚴芳……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恐怖了,幸虧她離金身還差一步之遙,否則讓她一旦突破金身,又一直藏在暗處跟我過不去的話,那實在是一件很煩人的事情。」

  紫苑卻看著男不男女不女的嚴芳撫石痛哭王遠山之死,她心有慼慼,暗自感歎,同情心大起,當下便傳音給李雲東說道:「李雲東,嚴芳現在已經變得男不男女不女,又是舉目無親,你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她吧。」

  李雲東歎了一口氣,在地上寫字說道:「你看看嚴芳現在雖然佔據著男人之身,可實際上她六根盡除,聲音陰柔,眉宇間透出一股陰氣,顯然已經去勢,不存陽根。你說她這樣對自己如此狠心,為的是什麼?」

  紫苑頓時不說話了,她知道一個人最可怕的不是對她的敵人狠心,而是她對自己也無比的狠心。

  一個對自己都能下這樣狠手的人,會對她的敵人如何?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紫苑歎了一口氣,暗自搖了搖頭,眉宇間滿是憂愁。

  李雲東見她這樣為難,心中不禁一軟,又在地上寫道:「好啦,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放她一次好了,以後她只要目標是衝著我來,不衝著我身邊的人來,來多少次我都放她走,好不好?」

  紫苑目光流轉,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她傳音說道:「那我可帶靈宮派先感謝你啦,你給我們靈宮派留了一點香火……」

  李雲東奇怪的寫字問道:「這話是怎麼說的?你不是靈宮派的掌門麼?」

  紫苑傳音道:「我偷走日月流華丹,你又將我從三絕大陣中救了出來,這口氣正一教肯定不會嚥下去的。但他們也不會來找你的麻煩,因為他們現在肯定不願意再豎立一個你這樣的強敵。但對我就不一定了,他們不會把我再抓回去,但一定會將我開除出正一教,免除我繼承靈宮派掌門人的職位……」

  紫苑說著,聲音漸漸有些低沉失落。

  李雲東心中感歎,寫字說道:「這都是因為你要救我而造成的……你別擔心,我一定會為你討一個公道的。」

  紫苑搖了搖頭,還要說話,卻忽然間聽見撫石痛哭的嚴芳忽然間起身,朝著風塵石旁邊不遠處傲無霜所化成的岩石怒目而視,她厲聲道:「都怪你這個賤人,活著的時候連累了我師兄,現在死了也不肯放過他嗎?你還有臉站在他的身邊?滾,快點給我滾!」

  嚴芳在重新回到龍虎山之前,她原本以為李雲東帶著天南大學的學生們到龍虎山只是小孩子脾氣發作,折騰玩鬧,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這背後竟然還隱藏了這麼多的隱情。

  她這些天潛心修煉,對於修行界中發生的事情知之甚少,因此很有點桃源中人的意味,「不知秦漢,何論魏晉」。

  如果不是她憑藉著自己的修為,無意間聽到正一教的弟子無聊時私底下聊天,她根本就不知道這當中還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更不知道王遠山為了傲無霜而死,傲無霜也在風塵石前殉情追隨。

  嚴芳對傲無霜實在是恨之入骨,這個狐妖生前就搶走了她青梅竹馬的師兄,死了以後竟然還不肯放過他?

  嚴芳越看傲無霜化身成為的石頭,越是兩眼赤紅,她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聲厲嘯,朝著傲無霜化身成的石頭便撲了過去。

  樹叢中的紫苑和李雲東一驚,兩人正要撲出,卻忽然間見兩個人影一閃,卻是鄧玉和鄧嬌兩人攜手趕到。

  鄧玉和鄧嬌剛一落地,果然便瞧見一個男子哭紅著眼睛,朝著傲無霜化成的石頭撲去,她們是知道這塊石頭來歷的,這對姐妹花又並不是正兒八經的內室子弟,沒有名門弟子的優越感,認為天底下只有自己是名門正派,其他的都是微末小卒,更何況是區區一介狐妖?

  因此鄧玉和鄧嬌並不芥蒂傲無霜的狐妖身份,相反對她的癡情倍加推崇,尊敬有加,此時見嚴華想要砸碎傲無霜化成的大石,頓時大怒,齊聲嬌斥道:「住手!」

  嚴芳站住了腳,她紅著眼睛轉過了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鄧玉和鄧嬌後,寒聲道:「你們兩個是誰?」

  鄧玉和鄧嬌互相對視了一眼,鄧玉哼了一聲,說道:「你不用管我們是誰!我告訴你,我師父張靈曾經下令,任何人不准損壞這塊石頭,你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然趕在龍虎山放肆?」

  嚴芳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悲愴:「我是誰?現在天底下有幾個人認識我是誰?當初我在這裡與師兄重逢,就是他也沒認出我是誰!小娃娃,我在這龍虎山修行的時候,你們還沒出生呢!」

  鄧玉和鄧嬌哪裡相信嚴芳說的話,鄧玉厲聲斥道:「胡說!」

  鄧嬌按了按鄧玉的手,聲音較為輕柔的說道:「我們不管你是誰,但掌門師叔讓我們來找你取回一樣東西。」

  嚴芳聲音漸冷,她目光不善的打量著鄧玉和鄧嬌,說道:「什麼東西?」

  鄧玉搶著說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一件很重要的法寶?叫做乾坤如意鏡?」

  這一句話可把嚴芳驚得渾身劇顫,目光驚恐的四周張望了一眼,她見四周無人,再望向鄧玉和鄧嬌兩人時,眼神陡然間變得無比凶狠凌厲,厲聲道:「你們說什麼?什麼乾坤如意鏡?誰告訴你們的?是張天師嗎?他怎麼知道的?」

  鄧玉不知道嚴芳的可怕與厲害之處,大咧咧的說道:「你知道就好,我掌門師叔讓我們找你把這個法寶取回來,這個法寶本來應該是我們正一教的法寶,現在應該物歸原主!」

  嚴芳忍不住厲聲怒笑了起來:「物歸原主?好好,好一個物歸原主,我倒想看看,就憑你們兩個毛都沒長全的小丫頭,也敢跟我動手?」

  她們三人說著話,躲在樹叢中的李雲東和紫苑實在是驚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李雲東才飛快的在地上寫道:「原來乾坤如意鏡是被嚴芳偷走了啊!我說為什麼我們上次按照你師父所說的藏寶地點去取法寶,會被人捷足先登呢!」

  紫苑心中驚濤萬丈,波瀾四起,她傳音道:「難怪了,肯定是嚴芳與師父相認,然後師父告訴了她藏寶地點,所以嚴芳才比我們快一步取走了乾坤如意鏡。」

  李雲東奇怪的寫字問道:「不過我有點不明白,你不是說乾坤如意鏡是天下第一等的修行法寶麼?為什麼嚴芳拿了這個法寶,現在的修為還只是陽神頂級?」

  紫苑搖了搖頭,傳音說道:「我也不知道,當初師父只告訴我這個法寶是修行類的頂級法寶,具體怎麼使用,有什麼妙用,他自己也是不知道,我就更不用說了。不過我猜應該是法寶還沒有認主,這可能是需要特殊關係才能認主的唯一法寶。」

  李雲東知道所謂唯一法寶,指的便是天底下七十億人,只有一個人能夠讓這個法寶認主,除非這個人死去,否則天底下決不可能有其他人能夠讓這件法寶認主,更不可能喚醒法寶內在的神奇法力和功效。

  這種關係便很有點像藏傳佛教的活佛傳承之間的關係,一個活佛在即將坐化的時候,往往會告訴自己的弟子,自己下一代的轉世靈童在哪裡,弟子們便根據活佛提供的信息前往尋找,這樣代代相傳,香火不絕。

  李雲東心中奇怪,在地上寫道:「那這法寶認主的條件可實在是有點苛刻。」

  紫苑傳音說道:「說苛刻也不苛刻,說不苛刻,的確也很苛刻,畢竟是七十億分之一的概率。但一旦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主人,這件法寶將會無條件認主,而且只要這個人沒死,任何人即便奪走了乾坤如意鏡,也相當於是拿著一塊普通的鏡子,半點神妙作用也沒有。」

  李雲東點了點頭,在地上繼續寫道:「那我把這個法寶奪回來給你吧,這才是真正的物歸原主。」

  紫苑歎息了一聲,傳音說道:「這個法寶的特點是落在修為越低的人手中,價值作用越大,像我們這樣已經突破金身雷劫境界的人再來用這個法寶,那作用就極為有限了。我當初想要拿回這個法寶,就是想讓你利用這個法寶突破到更強的境界,但現在你已經功成名就,這件法寶對你的意義就已經微小得很了,對我……也不那麼重要了。」

  李雲東剛要在地上繼續寫字,卻見嚴芳已經一聲厲喝,朝著鄧玉和鄧嬌撲去,他心中一動,正要幫忙出手,忽然間又聽見一個聲音響起,卻是一個中年人男子的聲音。

  這個聲音呵呵的笑著,說道:「一個堂堂靈宮派的前輩欺負兩個小姑娘,不覺得丟人麼?」

  嚴芳一凜,身形頓時定住,她目光銳利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李雲東和紫苑也驚訝的朝著聲音看去,卻見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緩緩走出,正是帶著弟子曾經在正一教逼宮,又花言巧語哄得李森轉投玄天派的胤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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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4章 奪徒搶寶?

  鄧玉和鄧嬌曾經見過胤空,自然認得這個正一教的「大敵」,她們兩人見胤空一出現,立刻如臨大敵,在這對姐妹花的眼中,胤空的威脅顯然比嚴芳來的大得多。

  而嚴芳自然是不認識胤空的,她眼見胤空出現,又對自己表現出強烈的敵意,尤其是一對眼眸中流露出濃烈的貪婪之色,她不禁心中一凜,暗自後悔自己過早的將乾坤如意鏡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這寶鏡雖然說是唯一型法寶,天底下人只有一個人能使用,但每一個沒有拿到這個法寶的人都會有一個想法:為什麼能用這個法寶的人,不是自己呢?

  胤空這些天一直盤亙隱藏在龍虎山附近,他修為又頗高,是金身大高手,又是玄天派領袖人物,這時候又是修行的黃金時間,正一教其他人都專注於修行去了,也沒有什麼人留意到龍虎山旁邊便潛伏著這樣一個強大的敵人。

  再加上龍虎山正一教的勢力早已經不再是宋元明時期的鼎盛勢力,那時候正一教上下弟子好幾萬修行人,龍虎山飛進一隻蒼蠅,正一教也知道它是公的還是母的。

  胤空早就得了玄天派掌門張天方的命令,雖然玄天派的弟子離開龍虎山,但是他自己卻依舊留在了龍虎山下,耐心的等待著張天方的預言應驗。

  當初前往龍虎山的時候,張天方便私下對他立下預言:一則為正一教內亂將生,禍事起於蕭牆之中;二則為中華修行界大變頻生,先有玄狐再生,後有群魔亂世,前者雖然有轉世明王平息禍亂,但後者雖然也起於轉世明王,但最終應驗卻要應驗在這龍虎山下的風塵石旁。

  胤空一開始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個掌門師兄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現在他卻是明白了。

  他們雖然是常年在海外的教派勢力,但對於國內修行界的情況卻也是極為關注的。

  建國時期與十年動亂時期,修行界出現大量修行人出走的大潮,其中一部分人跟著老蔣去了台灣,另外還有一部分人則分別南下東南亞、西去英倫、法蘭西、東去美國、加拿大等地。

  這些人剛開始的時候勢力都勢單力薄,再加上又是道家勢力妄圖進入到強大的基督教國都,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海外教派因此與西方教派之間私底下不知道曾經廝殺征戰了多少場,多少中華修行人血流異國他鄉,最終這才站穩腳開宗立派。

  這些教派的出走精英在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後,扎根異國他鄉,環境雖然艱苦殘酷,但國外修行有著得天獨厚的寬鬆環境,不像國內外鬆內緊,表面上看起來寬鬆自由,可實際上四處都是監視束縛。

  胤空身為正一教海外教派玄天派的領袖級人物,內心深處有著極為強烈的使命感與責任感,他已經認定中華修行界的真法已經淪喪沒落,正一教風雨飄搖,衰弱腐朽,需要連根拔起!

  只有徹底的毀滅,才是嶄新的開始!

  這是胤空所篤信的教條!

  胤空自然也是知道乾坤如意鏡和它的神奇妙用的,他眼中流露出的強烈貪婪之意便是瞎子也能看得見,這種眼神分明就是一個狂熱的信教徒眼神。

  李雲東一剎那便讀懂了這種眼神,只有在西藏的布達拉宮,他才看見過那些燃指獻佛的信教徒有著同樣的眼神。但最讓李雲東和紫苑暗自心驚的是,他雖然眼中目光狂熱,可偏偏眼中深處卻始終深藏著一絲冷靜與理性。

  一個狂熱而又自製的高手,絕對是最難纏的對手。

  李雲東和紫苑互相對視了一眼,紫苑暗自傳音道:「這人是個野心勃勃,不亞於萬鎮源的梟雄人物,你要出手麼?」

  李雲東心中暗自歎息,在地上寫字道:「中華修行界動盪不安,梟雄頻出,這不是好事啊!看看再說吧。」

  紫苑傳音道:「玄天派是正一教的海外勢力,我曾經聽師父隱約提到過,說現在海外勢力已經非常強大,似乎教派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了國內正一教的實力。我覺得你還是靜觀其變得好,畢竟這是正一教的內部爭鬥……」

  李雲東點了點頭,按著性子依舊在旁邊,靜靜的觀看著。

  李雲東和紫苑定得住性子,可嚴芳就真沒辦法忍得住了,她只覺得胤空的一雙眼睛像是獵人盯住了獵物,緊緊的盯著自己。

  嚴芳心中一陣恐懼膽寒,她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色厲內荏的說道:「你想幹什麼?別以為你是玄天派的我就怕了你!」

  胤空收斂了一下眼中狂熱的目光,他裝作一臉慈眉善目的對鄧玉和鄧嬌說道:「你們別怕,怎麼說我們也都是正一教的,有我在,她傷不了你們。」

  說著,胤空扭過頭來,殺機漸起的看著嚴芳,說道:「你剛才聽見這兩個小妹妹的話了?你交出乾坤如意鏡,我就饒你一命,怎麼樣?」

  嚴芳臉色一變,她雖然自己用不了乾坤如意鏡,但讓她交出去,那卻也是殺了她也辦不到的事情。

  嚴芳又後退了一步,冷笑道:「你覺得我會把這個法寶帶在身上麼?」

  鄧玉和鄧嬌也沒想到這時候竟然是胤空跳了出來幫助她們,兩個小丫頭雖然年紀不大,閱歷也較少,但她們可不傻,知道胤空是在借用她們兩個人的名義行「豪取強奪」之舉。

  最關鍵是,她們的名聲並不那麼重要,可她們的背後是正一教!

  鄧嬌雖然想讓嚴芳交出乾坤如意鏡,她們兩人帶著法寶好交差,可她也知道這眼前的關口,可不能行差踏錯,小姑娘上前一步,脆生生的說道:「胤空真人,我先代表正一教上下謝謝你的好意了。但這畢竟是我們正一教內部的事情,這裡也不需要你援手幫忙。」

  胤空沒想到鄧嬌小小年紀說話這麼得體,他微微有些驚訝,說道:「哦?你是哪一輩的?師父是誰?」

  鄧嬌還沒說話,鄧玉便搶著哼了一聲,說道:「我們認識你,你想取代我們正一教!別來套近乎,我們不吃這一套!」

  胤空也不生氣,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眼睛泛著異樣的光芒盯著這一對姐妹花,倒不是被其美色所迷,而是見她們兩人根骨極佳,聰明伶俐,心中起了愛才之心,想像拐騙李森那樣,將她們兩人一塊兒拐走,騙到玄天派去當玄天派的弟子。

  胤空笑著說道:「小姑娘,天底下並不是只有你們認為的正一教才是正統!我們張天方掌門同樣也是直系嫡傳,是正統中的正統。」

  鄧玉嘴巴利索,又快又不饒人,她說道:「是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為什麼三番兩次咄咄逼人?」

  胤空笑了笑,擺了擺手,說道:「小姑娘,不跟你們說這個,反正說了你們也不懂的。怎麼樣,有沒有想過要棄暗投明,來我們玄天派修行?」

  鄧玉啐道:「呸,為什麼不你棄暗投明,回到我們正一教的懷抱中來?所謂葉落歸根,狐死首丘,你們這些海外遊子不正應該這樣嗎?」

  胤空見勸說無效,臉色微微一沉,他哼了一聲,說道:「小小年紀,嘴巴倒挺厲害。」他不再看鄧玉和鄧嬌,轉而將目光投向嚴芳,他冷笑一聲,說道:「你還不把乾坤如意鏡交出來?」

  嚴芳眼睛裡面滿是畏懼警惕,她冷笑道:「你覺得我會把乾坤如意鏡隨身帶著嗎?想要這法寶?別做夢了!」

  說著,嚴芳身形一動,立刻化作一道青光朝遠處逃去。

  胤空眼中精光一閃,手指一彈,一隻肉眼難視的小飛蟲便飛到了嚴芳身上,跟著她瞬間消失在原地。

  鄧玉和鄧嬌見嚴芳逃走,頓時大急,立刻便想追過去,可身形剛動,胤空便攔在了她們跟前,笑道:「兩位小姑娘,別追了,追上你們也打不過的。不如跟我回玄天派吧。」

  鄧玉和鄧嬌又驚又怒,齊聲道:「你想幹什麼?」

  胤空雖然對乾坤如意鏡有著強烈的貪念,可他也知道,嚴芳的確很有可能不會將這個法寶帶在身上,自己這時跟她動手,雖然八成能抓住她,但不一定逼問得出法寶的下落,很有可能還會驚動正一教的高手。

  他飛快的盤算了一下利益得失,在嚴芳身上下了一個可以跟蹤的信引後,便將目標轉移到了鄧玉和鄧嬌的身上,想要將這兩人截回玄天派去。

  胤空哈哈笑著,手腕一翻,便朝著鄧玉和鄧嬌兩人抓去,他說道:「別掙扎了,跟我走吧!」

  鄧玉和鄧嬌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們籠罩住,幾乎動彈不得,兩人駭得花容失色,俏臉發白。

  李雲東藏匿在樹叢中,見胤空要對鄧玉和鄧嬌下手,他暗哼了一聲,想要使出大手印功夫出手相救,但又怕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便一彈指朝著胤空的面門彈去。

  胤空眼看手指便要抓到這對姐妹花,卻忽然間渾身寒毛倒豎,只覺得一陣勁風直撲面門,他下意識的一低頭,背脊上飛快掠過一道指罡,刮得他背脊生痛,如同被剜下一塊肉來!

  胤空知道,這僅僅只是一個彈指所彈出來的指罡,威力便如此駭人,他只嚇得心臟撲騰亂跳,目光恐懼的看了一眼這道指罡傳來的方向,嘶聲恐懼道:「是張天師嗎?暗中偷襲算什麼本事?有本事當面鬥法!」

  可他喊了一嗓子,卻沒見四周有任何的動靜,胤空心中又驚又怒,他知道這人潛伏在自己身邊周圍,可自己絲毫沒有察覺,尤其是這突然一指彈出,威力大如槍炮,這等法力修為實在是駭人聽聞,遠比自己高強得多。

  胤空越看越是心中發毛,他不敢再多做停留,一咬牙,恨恨不甘的看了鄧玉和鄧嬌一眼,轉身飛快朝著嚴芳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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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5章 張天師的邀戰

  鄧玉和鄧嬌兩人眼見嚴芳逃走,想要追卻又被胤空攔住,可眼見胤空也跟著逃走,她們可不敢再追了。

  若是她們兩人此時還在三絕大陣之中,又或者體內尚有請仙術附體,那她們自然是不怕胤空的,可此時她們兩人修為在正一教中算是排名倒數都能數得著的低手,又哪里趕追一個金身高手,不被他挾持而走,就算是走大運了。

  鄧玉和鄧嬌見胤空眨眼間跑得不見了蹤影,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一對姐妹花目光疑惑的朝著樹叢中看去,鄧玉脆聲道:“剛才是哪位前輩出手相救,我們感激不盡。”

  鄧嬌也接著說道:“前輩如果方便的話,請出來相見,我們姐妹想當面感謝。”

  紫苑這時傳音對李雲東說道:“你不出去與她們相認麼?”

  李雲東搖了搖頭,在地上寫著反問道:“你這個救命恩人都不出去和她們相認,我出去幹什麼?這是他們正一教的內務,我不方便插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兩個小丫頭朗聲說著話,卻不見有半個人影出現,心中大為失望,鄧玉性子較為活潑跳躍,也更容易有情緒起伏波動,她垂頭喪氣的對鄧嬌說道:“姐姐,現在可怎麼辦啊?師父讓我們擊敗李雲東,可我們把他和紫苑都放走了;掌門讓我們戴罪立功,帶回乾坤如意鏡,現在又把嚴芳給放走了,空手而回。這下我們可慘了啦,死定了啦!”

  鄧嬌也眉宇間憂心忡忡,她輕歎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先回去吧,把這裏的情況跟掌門師叔說一下,也許他會理解的。”

  鄧玉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好點頭稱是,兩人轉身又沿著原路返回下山。

  李雲東在樹叢中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一沉,暗道:果然,我和紫苑的事情連累了鄧玉和鄧嬌了,我可不能就這樣拍拍屁股就走,得想辦法幫她們渡過這個難關。

  紫苑在旁邊見李雲東眉頭一皺,便知道他擔憂什麼,便開口說道:“你擔心鄧玉和鄧嬌被張天師責罰?”

  李雲東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說道:“說來我真不應該把她們兩個人都拉下水,可不這麼做,我根本不可能闖得過三絕大陣,法陣威力太過於強大,就算是金仙高手也難以抵擋。”

  紫苑輕聲說道:“那你想怎麼幫她們兩個人呢?”

  李雲東想了想,說道:“不如我把她們兩個一起帶走,想來正一教也不會因為她們兩個人跟我翻臉為敵的吧?”

  紫苑想也不想,立刻便搖頭說道:“你怎麼知道她們兩個人願意離開正一教?你沒看她們兩個人之前已經對正一教有著深厚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了?就算她們願意離開,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會給自己惹來多大的麻煩,又會給正一教惹來多大的麻煩?”

  李雲東想了想,歎氣說道:“以前沒修行的時候,以為天上的那些神仙一個個神通廣大,法力了得,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現在自己都修煉到登峰造極的境界了,才知道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紫苑微微抿嘴笑了笑,說道:“天道輪回,萬事因果,這個世界就像一張巨大無比的網,每一個人都在網中,再強大的人也不可能肆無忌憚的行事,古今中外,概莫能是。號稱眾王之王,眾神之神的波斯王薛西斯自以為自己站在世界巔峰,俯視眾生,因此不顧眾臣反對,遠征希臘,一路雖然將近征服一百個國家,最終洗劫雅典,但是隨後在薩拉米海戰中一敗塗地,結果埋下殺身之禍。秦始皇統一中國,自以為收繳了天下金屬,剿滅了所有反抗力量,沒有人能再反抗他,因此行事暴戾殘酷,結果強大無匹的秦朝落得二世而終。隋煬帝繼位初期英明神武,文武雙全,可他後來剛愎自用,對外不顧一切三次遠征高麗,對內打壓豪門世家,惹得群臣離心,最後強大的隋王朝也二世而終。”

  紫苑娓娓而談,聲音輕柔的說道:“人間代表著至高無上權勢地位的皇帝是這樣,在天上的天界其實也是這樣,即便是號稱眾神之神的玉帝也不是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你想想當初大鬧天宮的孫行者後來不也被壓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不能翻身麼?”

  李雲東笑了起來,說道:“你說得對,我聽你的。不過,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幫鄧玉和鄧嬌呢?”

  紫苑想了想,認真的說道:“直接找到張天師,跟他當面理論。”

  李雲東一拍巴掌,贊道:”好,開門見山,我這就去!你跟我去麼?”

  紫苑搖了搖頭,但也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李雲東,目光中頗有些無奈。

  李雲東知道紫苑雖然屢次被正一教打壓,但是她對靈宮派的認同感極深,而靈宮派又是正一教的分支,正如同全真龍門派是全真派下的分支一樣,讓杜飛他們反叛出走全真教,與全真教為敵,那他們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李雲東也不強求,他對紫苑說道:“那你在這裏等我?”

  紫苑在經過嚴芳、胤空和鄧玉鄧嬌的事情後,一時間之前糾結的心思也沖淡了許多,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李雲東笑了起來,對紫苑說道:“那你等我,我一會就回來。”

  紫苑看著李雲東迅速離去,一時間目光幽幽出神,過了許久才輕歎了一口氣,自己輕輕的在風塵石旁邊坐了下來。

  李雲東下了山后,飛快朝著龍虎山主峰而去,他一路也不停留,直奔張天師閉關的洞府而去,剛到洞府門口,便見鄧玉和鄧嬌兩人跪在石洞門口,一臉沮喪。

  鄧玉不知道李雲東去而複返,對姐姐小聲說道:“完了啦,姐姐,這次慘了,掌門師叔根本就不搭理我們啊!這要在這裏跪到什麼時候去啊?”

  鄧嬌小聲呵斥道:“好了,別說話了,你這樣的態度,掌門師叔當然不高興。”

  鄧玉撅著嘴,小聲嘟囔道:“不會像關王遠山師叔那樣,把我們也關個十年八載的吧?這誰受得了啊?”

  鄧嬌扭頭瞪了她一眼,還要說話,卻忽然間聽見張天師的聲音透過洞府厚厚的石壁傳了出來:“有貴客到訪,鄧玉鄧嬌,你們為什麼不代我迎客?”

  鄧玉和鄧嬌一愣,下意識扭頭一看,卻見李雲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們身後不遠的地方,她們兩人同時一喜,下意識便起身想要呼喊李雲東名字,可剛張開,兩人便發現有些不對,鄧嬌脫口說道:“李雲東,你怎麼又回來了?”

  鄧玉卻是拍掌笑道:“好啊,李雲東你果然是個好人,你是回來救我們的嗎?”

  李雲東笑著對她們點了點頭,然後單手成掌,朝著張天師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稽首,說道:“張真人,又見面了。”

  張天師的聲音並沒有李雲東所想像的憤怒惱火,他反而平靜溫和的笑了笑,說道:“李無敵大駕光臨,龍虎山蓬蓽生輝,請坐請坐。”

  李雲東也不客氣,在旁邊一塊半人高的磐石上便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他說道:“張真人,我這次來,是想為……”

  張天師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李真人,我知道你為什麼來,也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你想讓我繞過鄧玉和鄧嬌兩人?可以,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李雲東不動聲色,說道:“什麼要求?”

  張天師笑了笑,說道:“與我比試一盤,怎麼樣?”

  李雲東心中一震,他雖然修為已經登峰造極,又接二連三的在鬥法中威震群雄,已有天下第一的名號,但張天師的名頭實在是太過於響亮。

  千百年來,龍虎山正一教歷代掌門人雖然罕有與人鬥法,但只要他們主動出手,幾乎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勝率高得恐怖駭人,只有張天師在曾經路過浙江翔雲觀的時候,出手與觀主張和鬥法,這才有所敗績。

  直到今天,江南著名三大道觀之一的翔雲觀依舊尚存張天師鬥法失敗後用寶劍劈裂地面而留下的劍痕。

  也正是因為這個事例給正一教歷代掌門留下了極大的觸動和教訓,從此以後正一教掌門便幾乎再也不跟人輕易動手,將“慫”字訣修煉得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就算是玄天派的教眾逼宮到了正一教山門下,就算是天機玄狐鬧騰得修行界幾乎覆亡,張天師也淡定自如,沒有出過手,這等忍耐定力,李雲東自問自己是絕對做不到的。

  但他熟讀佛道典籍,知道這一百多年來,正一教和道教諸多門派都遭受了怎樣的業孽,因此也多多少少能夠理解這種隱忍不發,大局為重的掌門心態。

  李雲東心中暗自琢磨:張天師竟然主動邀我鬥法,難道他也突破了第九重雷劫,直逼金仙境界了?要不然,他怎麼敢輕易出手呢?

  李雲東的無敵之名是這一年多來自己靠雙全雙腳打拼出來的,可正一教張天師的威名,卻是一千九百多年來深厚的歷史積澱。

  李雲東雖然藝高人膽大,但在面對張天師的威名,也不禁一時間覺得威壓重重,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李雲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一凝,聲音斬釘截鐵的說道:“好,你要戰,我便戰!只是不知道張真人你想怎樣鬥法?”

  張天師呵呵笑了起來,說道:“修行界天道大戰剛剛結束,你我再廝殺,只怕不是好事,不如我們兩人以天為棋盤,來下一盤棋,怎麼樣?”

  李雲東眉毛一挑,問道:“哦?這以天為棋盤來下一盤棋,是怎麼個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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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6章 天元之戰! 

 李雲東自家知道自家事,他上了一個大學,可實際上除了修行上的學問和功夫,他什麼都沒學到,可以說大學幾年基本上都荒廢了,時間精力都貢獻給了遊戲小說以及島國的愛情動作明星,他雖然曾經在燃指缽的小千世界中呆了許多年,翻也翻了一些棋譜,但說起下圍棋的水準,他可真是不敢說自己是高手。

  他聽到張天師居然要跟自己鬥圍棋,心中便有些吃不准,暗自有些叫苦,只是臉上卻不動聲色,嘴上也沒有半點要服軟認輸的跡象,他詢問張天師以天為棋盤是怎麼個下法,可實際上心裏面便在飛快的盤算著勝算。

  李雲東知道,這樣的鬥法算得上是文鬥,並不算是武鬥。

  文鬥雖然沒有武鬥那樣驚天動地的廝殺,也沒有武鬥那般兇險莫測,可實際上文鬥更容易爆冷門,因為文鬥的規則最難把握,而且誰出的文鬥題目,基本上就贏了一大半。

  這道理就好像中國散打和泰拳PK一樣,兩邊雖然誰都不服誰,可上來PK比賽,首先要爭的並不是拳腳上的功夫,而是比賽規則。誰能爭到比賽規則,基本上就大局已定。

  因為再厲害的泰拳高手,如果按照散打的比賽規則來進行比賽,下場就一個字:輸!再厲害的散打高手,如果按照泰拳的比賽規則來打比賽,下場也是一樣:輸!

  這個鐵律在中國和泰國之間的格鬥對抗賽中已經多次得到驗證。

  李雲東無論是格鬥還是鬥法,都是大宗師級別的高手,自然是知道在兩方實力接近的時候,誰先提出鬥法的方法與規則,那誰就贏了一大半。

  他雖然是金仙高手,但文鬥之所以爆冷,就在於文鬥有著許多的規矩可條框,可以最大程度的抹平兩者之間的實力差距。

  李雲東心中暗自佩服張天師的好算盤,可偏偏他又不能不接。

  張天師料到了李雲東雖然自知勝算極低,但絕對不會退讓,便對李雲東朗聲說道:“李真人,你抬頭看!”

  李雲東抬頭一看,卻見龍虎山天空霞雲密佈,雲層中竟然緩緩的出現一道一道的條紋將雲彩分割成一塊一塊的格子,變成一個巨大的棋盤。

  李雲東心中一動,頓時明白了過來,知道張天師是想以天為棋盤,雲為棋子在天上下一盤棋。

  這樣的文鬥不僅需要有極強的法力修為,同時還需要修行人具有高深的圍棋功底,這對於一個修行者來說,非天人合一、文武雙全的大宗師決不可能做到能夠人在地上,棋在雲中這般下棋。

  李雲東深吸了一口氣,他稍微一猶豫,便索性爽快的答應了下來,說道:“好,不過,誰執先手呢?”

  張天師呵呵笑了起來,說道:“李真人,我老邁年高,又是個老頭子了,修為也不如你,不如讓我先下,怎麼樣?”

  李雲東心中暗自苦笑:這張天師真是狡猾得沒邊了,居然身段放這麼低,當著自己弟子的面承認自己修為不如我,這讓我怎麼反駁?

  一個人如果地位太高,名氣太大,有時候也並不是一件好事,李雲東原本以為張天師既然提出了鬥法的規矩和條框,想必這先手會讓給自己,可他卻沒想到,張天師居然厚著臉皮把先手之利也給搶了,真是臉皮厚到了一定境界,常人遠不能及,至少他自己是自愧不如。

  李雲東瞪大了雙眼,失聲道:“張真人,你連先手也不肯讓給我?”

  張天師像是聽不出李雲東話語中隱藏的一絲諷刺之意,他笑著說道:“客隨主便,李真人原來是客,當然要隨我這個東道之主,你說呢?”

  好嘛,這種話也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李雲東心中暗叫不好:大意了,真是大意了,這張天師身為正一教一派之主,居然這樣的無賴,這怎麼贏啊?

  李雲東稍微一思索,心中很快便有了主意,他歎了一口氣,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說道:“張真人既然這樣說,那就請張真人先下吧。”

  張天師精神一振,說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李雲東抬頭一看,卻見這洞府中一道白光直沖天幕,唰的一聲刺透雲層,一下在棋盤正中央刺了一個洞,恰好便像是在棋盤中間下了一個黑子。

  李雲東一看這黑子所在的位置,登時駭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震驚無比的說道:不會吧?第一手下天元?!張天師瘋了麼?

  在圍棋中有一句話,叫做“金角銀邊草肚皮”,說的就是圍棋的棋盤上,四個角落是最值錢的,其次是靠著邊框的地方,再次就是中間,最最次的便是正中間的天元位置。

  自古圍棋如兵法,雖然中原是富庶之地,王者之地,但同樣也是兵家必爭之地,百戰之地,而且四周空蕩蕩的,毫無依靠,處處都是破綻,無險可守,不像角落至少有兩邊不被攻擊,而銀邊則有一邊可以依靠,唯獨中間是四面八方都可以受到攻擊,可以說是守無可守,攻無可攻。

  下圍棋如果有哪個人第一手先下天元,那只有兩個可能,第一個可能便是不世出的絕世天才,第二個可能便是對方根本就不會下圍棋。

  可李雲東雖然不是圍棋國手,但他也知道圍棋史上“古今中外最強圍棋大國手”的吳清源也不曾這樣下過圍棋。

  吳清源出生于福建福州,11歲出入段祺瑞府邸以棋藝養活家人,13歲時棋藝登峰造極,打遍中華無敵手,獨孤求敗。

  由於當時全世界圍棋的巔峰便在日本,在國內找不到對手之後,因此吳清源14歲東渡日本開始職業棋手生涯,19歲吳清源挑戰日本第一大國手本因坊秀哉,之後20年縱橫日本棋壇,橫掃千軍,未逢敵手。

  尤其是吳清源在日本軍政府侵華時期,吳清源憑藉一己之力發起了空前絕後,曠古爍今的十次十番戰,接連戰勝了日本最頂尖的七位超級棋士並將他們所有人打至降級!即便是被擊敗的日本人,任他們誰見了吳清源也不得不恭恭敬敬的尊稱一聲“昭和棋聖”!

  這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圍棋大宗師大高手,尚且不曾第一手就下天元,可偏偏龍虎山正一教的教主張天師第一手下了天元!

  這要麼就是挑釁,要麼就是仗著自己圍棋實力遠比李雲東要高,有意羞辱,要麼就是……張天師一丁點兒都不會下圍棋!

  可問題是,向來隱忍不發,修煉慫字訣的張天師主動邀戰與李雲東鬥法圍棋,他會不懂圍棋麼?開玩笑麼!

  張天師這天元第一手剛使出來,李雲東便感覺到一股無以倫比的傲然之氣淩然而生,這仿佛正是龍虎山正一教傳承千年的自負桀驁與睥睨天下之氣。

  非有絕對的自信,是不會下這一步的!

  李雲東雖然圍棋水準自認為不怎麼樣,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菜鳥,他見張天師如此囂張,不由得驚怒交加,倒吸了一口冷氣後,心中雖然震怒,但卻強忍著憤怒,靜下心來思索著對策。

  張天師第一手下在天元,就相當於第一招就揮劍直奔中宮,亮劍挑釁,氣勢非凡,氣魄驚人,李雲東這時就不得不面對兩個選擇:第一就是隱忍不發,老老實實的佔據邊角,佈局做勢,下“三三”位或者“星”位,將邊角做得厚實,把勢力做得強大,到時候再與中盤的張天師棋子接戰時,勝算會大大增加。

  可這樣也有弱點,李雲東會在氣勢上落人下乘,很多的時候,圍棋也好,格鬥也好,鬥法也罷,鬥的就是一個氣勢!

  一旦氣勢一輸,那基本上就輸了一大半,正是三軍可奪其帥,匹夫不可奪志!

  因此李雲東還有另外一個應對的辦法,就是面對張天師氣勢洶洶的挑戰,迎頭而上,亮劍廝殺!

  李雲東同樣也是心高氣傲之人,他稍微一思索,便抬手照著天上一揮手指,手指尖在空中囫圇畫了一個圈,在雲層棋盤中畫出了一個白子,白棋扳在了右下角的位置。

  鄧玉和鄧嬌不懂圍棋,只是茫茫然的抬頭盯著天空看著,可在龍虎山的其他正一教子弟也有些人發現了這一幕,紛紛驚呼抬頭,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在偏峰等待的紫苑也察覺出了不對,抬頭一看,頓時一驚。

  此時李雲東和張天師互不相讓,張天師面對李雲東來勢洶洶的上扳,他毫不猶豫的便斷了上去,兩人的棋子在一開局就絞在了一起,形成了對殺之勢。

  這天上的棋局廝殺,雖然不如兩人鬥法那樣來得兇狠驚險,但是同樣也驚心動魄,紫苑只見李雲東和張天師兩人你爭我奪,互不相讓,黑子和白子緊緊貼靠在一起,很快便形成了圍棋中最為驚險莫測的“大雪崩”架勢。

  紫苑心中一震,暗道:我曾經聽師父說過,張天師琴棋書畫,樣樣俱全,圍棋更是超凡入聖,李雲東鬥法雖然厲害,但圍棋並不是他的強項,他這樣與張天師貼身肉搏,又打出“大雪崩”架勢,這真是自尋死路的事情!不行,我得去幫他一把!否則,他必敗無疑!

  想到這裏,紫苑身形一掠,飛快的朝著龍虎山主峰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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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7章 大真人,真君子!

  紫苑一路疾奔,一邊抬頭看著天空,她只見李雲東和張天師兩人互不相讓,你來我往,殺得棋盤上如同有萬馬奔騰,千軍廝殺,天空除了一片棋盤處的雲層平靜如同石刻,周圍的雲層則是漣漪不斷,殺氣騰騰。

  紫苑速度極快,一路小心翼翼的藏著自己的身形氣息,潛到李雲東身旁不遠處後,便迫不及待的給李雲東傳音道:“李雲東,快跳出來啊,別跟他打大雪崩!這大雪崩步步陷阱,處處圈套,打不得啊!”

  李雲東聽著一凜,但臉上神色不動。

  圍棋較量最忌諱旁邊有人開口說話,第一是破壞下棋人的思路,第二是破壞棋局平衡,第三則是涉及到道德和棋品的問題,正所謂觀棋不語真君子。

  李雲東默然思考了一會兒,手一抬,手指一揮,自己的白子依舊照著黑子扳了上去,依然是對攻硬拼的局面。

  紫苑看得目瞪口呆,但她很快就明白過來,李雲東用自己的行動告訴她:這一場鬥法他想憑藉自己的力量來進行,不希望紫苑參與其中。

  紫苑呆立良久,看著李雲東和張天師落子飛快,棋盤迅速的厚實了起來。

  大雪崩之所以可怕,就在於雪崩之勢一旦形成,那不僅僅是棋局中步步殺機,處處詭計,更是一個不死不休的棋局,就如同山頂大雪滑坡一樣,一開始,雪球極小,威力也較小,是可以阻止隔斷的。

  但當這個雪球往下滾落的時候,就會越滾越大,威勢會越來越強,到最後時,便會成為足以吞沒一切的恐怖力量,因此在圍棋中這種較量才叫做大雪崩。

  李雲東如果在一開始跳出來,也許還能避免這種不死不休的棋局,但他選擇了迎難而上,選擇了狹路相逢,亮劍廝殺,這就註定了這一盤棋來勢洶洶,不可能善了。

  紫苑看著李雲東落子極快,幾乎不思索,仿佛在下十秒快棋,雖然應招並沒有什麼不妥不對的地方,但她依舊暗自焦急,心如火焚,她心道:李雲東的長處在於法力高深,鬥法無敵,圍棋和鬥法實在是兩個領域的事情,正所謂隔行如隔山,他怎麼可能在圍棋廝殺上鬥得過奕棋多年的張天師呢?如果李雲東一開始就抱著將對方拖入後期官子大戰的局面,說不定他還可以憑藉著自己深厚雄渾的法力修為反敗為勝,可現在這樣在前期就殺個你死我活,那真是……自尋死路啊!

  紫苑知道李雲東與張天師這樣以天為棋盤,以雲為棋子,隔著十萬八千里投棋落子,每一下舉動都十分耗費法力真元,再加上大腦又要劇烈思考,可以說是對一個人精氣神的雙重考驗,時間拖得越久,對李雲東越是有力,可進行的越短,張天師便越是兇狠厲害。

  李雲東和張天師兩人接連下了十幾手,大雪崩之勢已經徹底形成,不可逆轉,一眼看去,卻見白子與黑子緊緊互相依靠著,正如同山頂大雪滑坡一般,一路往中盤延伸。

  李雲東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吃,他被張天師擠兌得在這樣極端不利的情況下與對方鬥法,見到對方囂張的第一手拍下天元,大怒之下選擇了與對方貼身肉搏。

  可即便是憤怒之下出招,但李雲東的選擇卻依舊冷靜,因為最為一個棋力並不強的高手,他知道自己最擅長的就是圍棋中的貼身廝殺,近身肉搏,這也是一盤棋中最為兇險艱苦的部分。

  許多的圍棋初學者、中級實力的棋手以及絕大多數的女棋手最喜歡的就是前盤拼子,中盤廝殺,只有真正的大高手才喜歡著眼全局,與對方拼對官子的計算力和對局勢的掌控力。

  這個道理就仿佛電子競技遊戲中的星際又或者是魔獸一般,初學者和中端玩家大多都喜歡放大招,各種各樣的大招放得對方心驚肉跳,冷汗涔涔,可真正的頂尖高手卻極少放大招,往往是跟對方拼後期,拼運營,堂堂正正的擊倒對手,因為他們對自己的實力具有極強的自信心,自認為能夠控制住一切,防住一切大招。

  可偏偏李雲東與張天師鬥法,怪就怪在,李雲東這個圍棋實力滿打滿算也排不上中級的菜鳥沒有主動先放大招,可張天師先放了大招!

  李雲東雖然惱火,可哪里有不應手的道理?難不成真跟張天師去拼後盤官子不成?那才是真正的找死!

  雖說,這投子極費法力真元,但在李雲東看來,堂堂正一教教主不可能連一盤棋也支撐不完吧?

  因此李雲東選擇了最混亂最驚險的對弈方式,選擇了亂中取勝,險中取勝,在亂局中,興許張天師一個計算失誤,又或者他落入自己的陷阱,那都是有可能的。

  李雲東神情緊張,手指在半空中不停的揮舞著,在張天師所在的洞府中也不時的有一道道白光直沖天幕,刺透蒼穹雲層。

  在偏峰上,張孔雲正捋著自己的鬍鬚,仰頭看著天空,張流芳在一旁眨巴著眼睛,嘴巴碎碎的不停說道:“哎呀,師父,到底誰快贏了啊?快說,快說啊,急死我了!哎哎,這一子是什麼意思啊?李雲東幹嘛下在這個地方啊?哎呀,掌門師伯這一下又是什麼意思啊?師父你快說啊!”

  張孔雲見她嘰嘰喳喳得像一隻麻雀一樣,自己欣賞計算棋局的心思都沒了,忍不住回頭瞪了一眼,喝道:“嘰嘰喳喳什麼?你到底是誰教出來的徒弟啊?怎麼把你教成這樣?一點定性都沒有!”

  張流芳沖他扮了個鬼臉,說道:“多新鮮,我不是您教出來的徒弟麼?有其師必有其徒嘛!”

  張孔雲臉上隱見一絲笑意,呵斥了一聲:“胡說八道!別說了,觀棋不語真君子不懂麼?”

  張流芳抓著張孔雲的胳膊使勁搖晃著,撒嬌發嗔道:“哎呀,師父,你說嘛,說嘛,說嘛,我看不懂嘛!”

  張孔雲頭大如鬥,苦笑了起來:“好好,你別搖了!”他指著天空的棋盤,說道:“這大雪崩兇險莫測,哪里是這一會功夫能看得出來的?李雲東下錯一個子,有可能就滿盤皆輸,掌門師兄如果下錯一個子,全功盡棄也是有可能的!”

  張流芳啊的一聲,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原來如此!”可她很快又瞪圓了眼睛,說道:“不對啊,師父,你這說了跟沒說一樣啊!”

  張孔雲手指在張流芳額頭上彈了一下,瞪眼道:“你知道就好!別廢話了!”

  張流芳抱著自己的額頭,嘟著嘴,一臉悻悻,她仰頭看著天空,見天空雲層中一個棋子接一個棋子的出現,在這天空巨大無比的棋盤上,每一個棋子都顯得瑰麗雄奇,迷人炫目,一眼看去,這天空一盤棋,實在是大氣磅礴,有氣吞萬里如虎之勢。

  張流芳心中暗自嘀咕道:這在天上下棋是什麼感覺?

  她暗自運轉體內的真元,手指照著天空也放出自己的法力真元,可她的手指上只發出嗤的一聲輕響,一股肉眼可見的白光噴出去大概只三四米遠便消失不見,顯然是真元氣流在幾米遠的地方便已經凝聚不住,消散在空氣之中。

  張流芳暗自吐了吐舌頭,看著天空這偌大一盤棋,不禁暗自咋舌,心中暗道:我的個老天爺啊,這得多高深的法力修為才能在天上畫棋落子啊?

  想到這裏,張流芳看著這天空棋盤的神情也不禁多了幾分敬畏。

  張孔雲像是知道她的感觸似的,此時也忍不住喟然而歎,撫胸贊道:“這以天為棋盤,以雲為棋子,何等的氣魄,何等的氣勢!壯哉,偉哉!這一盤棋不管是誰輸誰贏,都必將載入我們修行界史冊!龍虎山又多一史載佳話,快哉快哉!”

  他們兩人在地上站著不腰疼的指指點點,說著話,可紫苑卻是看得驚心動魄,她眼見李雲東在走了七八十手後,下子速度已經是明顯的慢了下來,她心中暗叫不好。

  紫苑對李雲東的瞭解可謂知根知底,她知道李雲東是一個遇強越強,性格外柔內剛之人,如果不是遇到絕境,他絕對不可能這樣反應。

  李雲東此時也的確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並不是他法力修為不高深,而是雙方圍棋實力相差太遠,若是有紫苑在一旁幫忙,說不定他能在棋盤上戰勝張天師,可李雲東寧願光明磊落的輸,也不願意卑鄙齷齪的贏。

  他再下了兩子後,忍不住回頭無奈的看了鄧玉和鄧嬌一眼,一聲長歎,說道:“張真人好手段,我輸了!”

  張天師的洞府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有聲音傳出,明顯有些疲憊:“呵呵,李真人可想清楚了,你若是認輸,從此以後這李無敵的名號可就名不副實了。”

  李雲東眉毛一揚,微微一笑,說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這樣的虛名有什麼好留戀的?”

  張天師聞言沉默了一下,再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好!不愧是鬥戰天尊,好一個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李無敵不愧是李無敵,不愧是佛道雙修之大成者,便這一句話便無愧無敵之名!唯懷不爭勝之心,固天下人莫能與之爭勝!好好好!為了這句話,當浮一大白!”

  李雲東呵呵笑了起來,他雖然輸棋,但他知道自己並未輸陣輸人,他一抬手,輕描淡寫的用手在半空中抹了兩下,這天空中巨大無比的棋盤登時被他抹得七零八散,雲層四亂。

  許多在龍虎山山峰上觀看棋局的修行人忍不住齊齊的一聲長歎,鄧玉和鄧嬌這對看不懂棋的姐妹花眼見李雲東手在跟前抹了幾下,十萬八千里外的空中雲層便被他抹散,這等修為神通,簡直駭人聽聞,匪夷所思,她們雖然幾次見到李雲東的神通,但此時依舊震撼不已,目瞪口呆。

  李雲東抹散了棋盤,笑著說道:“張真人也喝酒?”

  張天師笑道:“酒肉穿腸過,真法心中坐!”

  李雲東笑著說道:“難道張真人也是佛道雙修不成?”

  這一句話脫胎於濟公的楔子詩“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李雲東一句調侃,張天師笑著說道:“我可不敢在轉世明王面前班門弄斧!”

  他笑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李真人這盤棋雖然輸了,但你實際上卻贏了,可知道為什麼嗎?”

  李雲東反問道:“還請張真人賜教。”

  張天師笑道:“李真人不僅僅是大真人,更是真君子,若是你讓紫苑幫你下棋,以一敵二,只怕這盤棋你就贏不了了。你以為我們這盤棋真的勝負在棋盤之內麼?”

  李雲東心中一動,心中暗道:果然!張天師身為正一教堂堂掌門人,接二連三的使出無賴手段,其中必有緣故,現在看來果然如此!這一盤棋,看似勝負在棋盤之中,可如果我真的糾結於棋盤勝負,最終即便是贏了,可到頭來只怕還是輸了,落得個不敗而敗。現在看來,我倒是不勝而勝了?

  李雲東想到這裏,不禁感歎道:“張真人心胸寬宏,胸懷廣大,佩服佩服。”

  張天師呵呵笑道:“哪里哪里,李真人既然是真君子,不妨入石室與我一見,如何?”

  李雲東心中微微一驚,張天師閉關十年不曾見人,即便是天機玄狐鬧騰得修行界覆亡在即,他也沒有出過手,玄天派打到鼻子底下,他也能隱忍得住,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緣故?

  李雲東想到這裏,不假思索的說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張天師哈哈一笑,笑聲剛結束,洞府中牆壁上頓時嘩啦一聲裂開一道石門。

  李雲東不疑有他,轉頭對鄧玉和鄧嬌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我進去見見你們的掌門師叔。”

  鄧玉和鄧嬌看著李雲東大踏步走進洞府,欲言又止。

  李雲東走進洞府之中,剛一進石洞,身後洞府的石門便自動關閉,他放眼一看,卻見這石洞中光線極暗,只有石洞深處兩三米的地方一抹陽光從石洞頂部漏下來,正好照在張天師身上。

  李雲東定睛一瞧,卻見張天師面如冠玉,眉濃如墨,目朗如星,他背靠在牆壁上,身子坐在石床上,正微微的朝著自己笑著,可在他的身下,兩條腿處的道袍中卻是空蕩蕩的!

  李雲東大吃一驚,心中暗道:不會吧,張天師竟然是下半身高度截肢,癱瘓在床的殘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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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8章 百年秘辛

  李雲東雖然定力深厚,可驟然間瞧見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張天師,這實在是嚇了他一大跳,他瞪大了眼睛,失聲道:“張真人,你……”

  張天師卻面色如常,他伸出手,一稽首,笑道:“李真人,抱歉我不能起來與你見全禮了。”

  李雲東還了一禮,驚道:“張真人,你這十年不曾出關,難不成就是因為……”

  李雲東下面的話沒有說完便咽了回去,沒有再說。

  張天師便笑了笑,說道:“李真人你覺得我這一雙腿為什麼會沒有了?”

  李雲東搖頭道:“宿命通不是我的強項,我猜不出來。”

  張天師抓了抓自己腰部以下空蕩蕩的衣服,他笑了笑,笑容雖然豁達,但卻透出一股滄桑和無奈,他說道:“我從一出生開始,就被灌輸著要弘揚正一教,恢復我們正一教榮光的理念。可無奈民國時期,我們正一教接二連三的站錯隊伍,最後信仰共產主義的無神論者奪取了天下,從那一刻起,我們正一教的教主張恩溥就知道末法時代來臨了。從那時候起,他就努力想著要保存教派實力,並囑咐我們正一教後代弟子要委曲求全,找準時機,以求東山再起。”

  張天師娓娓的說著,字字透出歷史洪流下的無奈,句句透出大時代背景下的滄桑,即便是他這樣的大修行人,在朝代更迭,在風雲變幻的世事之中,依舊無法超脫,無法免俗。

  張天師說道:“當初新中國建國初期,我們正一教陷入劇烈的內鬥之中,由於我們正一教以前一直與國民黨站在一起,而後來共產黨奪得了江山,因此教派中有許多人堅持要跟國民黨去臺灣,而也有一部分人認為要堅守祖庭,不能離開,同時還有一部分人提出應該遠渡重洋,離開這片是非之地,認為此時的中華已經陷入末法時代,未來必定有大劫難,留下來的人一定會遭受極大的折磨;而臺灣是彈丸之地,不足以成大器,智者所不取。若有出路,必定要遠走異國他鄉。”

  張天師說到這裏,低下頭,微微笑了笑,他極為感慨的說道:“當初我聽到這話的時候,我還小,很不以為然,認為不管這天底下誰坐了江山,到頭來還不是有要依靠我們正一教的地方?我們張天師一族號稱千年世家,南張北孔,又豈是易與說笑?可事實證明……我錯了,錯得很厲害!”

  張天師喟然一歎,氣息沉重:“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們正一教分裂成三派,一派跟著國民黨蔣介石去了臺灣,出走的正是我們正一教的當代教主張恩溥;另外一派帶著一部分骨幹,出走異國他鄉,正是玄天派創始人張天方;剩下的……則是一些最不成器,最不抱希望的一群人,而我……當時被趕鴨子上架,勉強充當了教主。”

  張天師說著,朝李雲東笑了笑,說道:“我當時還只是個孩子,修為低下,資歷淺薄,誰都不服我,更不用說臺灣或者出走的那些海外師叔師伯們了。我接手正一教的時候,這裏是一個史無前例的爛攤子,但這麼多年苦心經營下……我終於又把正一教經營出了一點點模樣,尤其是我隨後發現了一個百年不遇的奇才。”

  張天師眼睛放光,目光炯炯的盯著李雲東,說道:“你知道我說的是誰麼?”

  李雲東聽得入神,心中一動,試探性的說道:“王遠山?”

  張天師呵呵笑了起來,贊許的對李雲東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就是王遠山!他天賦極高,遠在我之上,假以時日,修為必定登峰造極,足以弘揚我們正一教榮光!”

  李雲東聽得不禁一歎,說道:“張真人,一個人的強大真的那麼重要嗎?”

  張天師不以為然的說道:“當然!縱觀我們中華歷史上下五千年,一國之興,一教之興,一派之興無不因為一人崛起而崛起,無不因為一人之強大而強大。秦有商鞅,因此七國獨霸;漢有武帝,因此威震遠邦;唐有太宗,因此八方來朝;元有鐵木真,因此鐵蹄踏遍歐洲;明有朱棣,因此才有強明!一國如此,一教如此,一派,乃至一家也是如此!李真人,你們狐禪門如果不是你莫名其妙的繼承了掌門人一職,只怕現在早就被人滅門啦!這個事實你總不會不承認吧?”

  李雲東聽了一陣默然,心中雖然贊同,但更多的無奈和感歎,也正因為這樣,中國才自始至終都是人治社會,而不是法制社會,從頭到尾都是人在管理這個國家,而不是健全的法制,當管理的人英明神武的時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擋住中華民族橫掃一切的腳步,當管理的人昏聵腦殘的時候,中華民族就會陷入徹底的混亂內鬥。

  李雲東心有所思,可張天師卻沒有察覺,他繼續有些感慨的說道:“我發現王遠山之後,立刻決定傾其所有來幫助他修行,王遠山也不負我所望,成為了中華修行界最年輕的金仙高手。但是……世事無常,緣分難料,我卻沒料到,他命中註定有一個情劫。”

  李雲東脫口接道:“傲無霜?”

  張天師點頭道:“沒錯!這個七尾神狐打亂了我所有的佈置,她讓王遠山毅然決然的背棄我對他的器重和教派重擔,最終叛教而出。”

  張天師說到這裏,神情無比的黯然,似乎依舊還在為王遠山的事情懊惱、內疚、悲傷、難過,他緩緩的說道:“後來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但我十年前抓住他,決定將他封印起來之後,我就知道他已經不能再讓我依靠了,我必須要另尋出路。雖然我知道十年後中華修行界會有接二連三的浩劫,我們正一教也會有極大的災難,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是輪回,是因果,是宿命。但我不甘心,我想嘗試著逆天而行,我想憑藉一己之力,扭轉乾坤。”

  張天師沉沉的笑了起來,他手用力抓了抓自己腿部的長袍。

  李雲東看在眼裏,他心中一動,已經明白了什麼。

  果然,很快張天師又繼續說道:“我這個人天賦並不高,可以說得上有些笨拙,之所以能有今天這個境界,原因很簡單,無非是勤奮而已。”

  張天師笑了笑,說道:“有些事情的確是勤能補拙,但有些事情有些人勤奮一輩子,也比不上有些人開竅修煉一年啊!”

  張天師說著,眼中含笑的看著李雲東,說道:“李真人,你說是不是?”

  李雲東知道張天師是在說自己,他微微欠了欠身,說道:“不敢不敢,張真人你莫非是……操之過急?”

  張天師笑道:“操之過急?是啊,可不就是操之過急嗎?我為了早點突破到雷劫境界,卻最終走火入魔,害得下半身徹底癱瘓……”

  李雲東奇道:“可是,張真人你……”李雲東目光看了看張天師空蕩蕩的道袍,滿臉疑惑,走火入魔也不至於弄得兩條大腿都沒了吧?

  張天師猜到了李雲東所想,他笑了笑,說道:“當初我走火入魔,半身癱瘓,兩條腿徹底淪為了腐肉廢肢,留下它的話,我每天還要耗費一部分法力真元到這兩條廢腿上去,所以,我就乾脆兩條腿都自己斬斷了。”

  李雲東大驚失色,他看到嚴芳自己斬斷自己的命根子,就已經非常震撼了,卻沒想到張天師竟然自己把自己的兩條腿都給砍掉了!

  這是何等的魄力!

  李雲東張口結舌的看著張天師,一時說不出話來。

  張天師卻是灑然的笑了笑,說道:“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李真人,我已經十年不曾見人,今天喊你進來,除了告訴你這些,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李雲東搖了搖頭,問道:“還請張真人賜教。”

  張天師笑道:“剛才一場棋局鬥法,我深信李真人是一個正人君子,不會乘人之危,因此有一件事情想拜託你。”

  李雲東一凜,張天師有事情想要拜託自己,那這件事情肯定所托非輕,他不由得問道:“什麼事情?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絕不推辭。”

  張天師笑了笑,神情一肅,他說道:“李真人,我曾經算到,我們中華修行界有兩場劫難是躲也躲不過的,一場是玄狐複生,一場是群魔亂舞,而我們正一教很快就會有一場劫難來臨,我們正一教在玄狐複生中躲過一劫,但下一次,我卻不知道我們能不能躲得過了,而我,大限降至,李真人將來若是還在人間,如果方便的話,不妨對正一教多照料照料,拜託了!”

  說完,張天師深深的彎下腰去。

  李雲東連忙上前虛托,將他身子扶了起來,說道:“張真人說的哪里話,在這末法時代,天下修行人本是一家,大難來臨,更應該互相幫助扶持才是。”

  李雲東心中一動,問道:“張真人,那鄧玉和鄧嬌……”

  張天師呵呵笑了起來,說道:“李真人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妥貼安排。”

  李雲東聽他這麼一說,也便放下心來,總算自己這一趟沒有白忙活,他想了想,雖然覺得有點趁人之危,但還是說了出來:“張真人,那紫苑……”

  他話沒說完,張天師便搖了搖頭,說道:“李真人,這件事情我幫不了你,國有國法,教有教條,紫苑觸犯教規,肯定會要受到懲罰,但我不會關她緊閉,應該是逐出山門。”說到這裏,張天師抬起頭來,誠懇認真的看著李雲東,說道:“李真人,你為什麼不自己開宗立派?以你的實力和修為,足夠在中華修行界開宗立派,自立山頭了!”

  李雲東一愣,這已經不是有人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這件事情了,之前往往是他身邊的人提到,李雲東雖然有想過,但並沒有鄭重的考慮,但這一次提到這件事情的卻是中華修行界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李雲東心中暗道:也許,真的是到該自立門戶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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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9章 窮途末路

  李雲東告辭後許久,張天師才對依舊在外面靜候消息的鄧玉和鄧嬌說道:“鄧玉鄧嬌!”

  鄧玉鄧嬌渾身一震,齊聲道:“掌門師叔!”

  李雲東和張天師在龍虎山的主峰以天為棋盤,以雲為棋子下了一盤棋,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大氣磅礴,緊張激烈之處依舊讓這對姐妹花震撼不已,她們眼見李雲東進去後就再也沒有從正門出來,心中正暗自嘀咕,聽到張天師聲音後,頓時緊張起來,等待著自己的命運宣判。

  張天師的聲音平緩,兩個小丫頭也察覺不出他的聲音當中有多少憤怒。

  張天師說道:“鄧玉鄧嬌,你們兩人擅自放走紫苑,已經觸犯我們正一教的教規教條,按理應該先禁閉十年,然後逐出師門,雖然有李雲東替你們求情,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們現在就收拾東西,趕緊下山去吧。”

  鄧玉和鄧嬌如遇雷擊,鄧嬌猛的抬起頭來,驚呼道:“掌門師叔,有什麼事情都是弟子的錯,不管妹妹的事情,請掌門師叔開恩留情,不要責罰我妹妹,讓她留下來吧?”

  張天師哼了一聲,說道:“情有可原,罪無可恕,你們兩個別多說了,趕緊下山自尋名師去吧,龍虎山已經沒有你們的一席之地了。”

  鄧玉先是一驚,下意識的想要求饒,但她一咬嘴唇,卻將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一把抓住還要哀求的鄧嬌,說道:“姐姐,別說了,我們走吧。”

  鄧嬌淚眼朦朧,扭頭說道:“可是……”

  鄧玉使勁給她打了一個眼色,說道:“姐姐,掌門師叔已經讓我們下山自尋名師去了,你沒聽見嗎?”

  鄧嬌一愣,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她身子被鄧玉一拉,便軟軟的不由自主的匍匐了下去。

  鄧玉說道:“掌門師叔,請允許我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您,那我們就先走了,您……好好保重!”

  張天師背靠在牆壁上,他見鄧玉和鄧嬌已經聽明白了自己的言下之意,便不由自主的微微笑了起來。

  他一直還擔心這兩個丫頭一根筋要死賴在龍虎山不肯走,那他的佈置就又全部泡湯了,現在她們兩個丫頭聰明伶俐,很快便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乖乖離去,簡直是皆大歡喜之事。

  說著,他深吸了一口氣,陽神驟然間離體而出,從龍虎山主峰飛了出去。

  鄧玉和鄧嬌兩人離開了仙霞洞後,一路來到天師府偏殿,找到了張靈想要告辭,可偏偏這時候張靈卻是不在,兩人只好與眾多師兄師姐一一辭別。

  她們兩人在龍虎山雖然時間不算長,但是兩人不僅長得貌美如花,而且又是極難得的並蒂蓮,姐妹兩性子雖然不一樣,但是都極為討喜,正一教上下就沒有不喜歡她們兩人的。

  此時見她們兩人要離山,眾人雖然捨不得,但也都不敢開口挽留,畢竟這是張天師親口下的旨令。

  其中與她們關係最好的張流芳將她們兩人一路送到山下,這個正一教內室子弟執手相看淚眼,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鄧玉和鄧嬌說道:“你們兩個以後一定要記得經常來看我呀?”

  鄧玉和鄧嬌兩人自從重生後第一眼看到這個世界,便是在龍虎山正一教中,雖然她們知道並不是龍虎山救了她們的性命,但是她們依舊對龍虎山具有極強的歸屬感。

  這個道理就像是剛剛破殼而出的小動物,第一眼看見什麼,就會潛意識的將其當成自己的母親,又好比小孩如果長時間被另外一個人帶,而不呆在母親的身邊,時間長了,照樣也會與自己的母親生分開來。

  這對姐妹花也哭得稀裏嘩啦的,一人一邊拉著張流芳的手,不停的點頭,說道:“嗯嗯,流芳師姐以後也要經常來看我們呀!”

  張流芳抹著眼淚,說道:“我上哪里去看你們呀?”

  這一句話把鄧玉和鄧嬌兩人都問住了,她們兩人同時一愣。

  張流芳見她們這個樣子,不禁更加的替她們兩人傷心:是啊,她們以後去哪里啊?難道回家麼?可她們在父母那裏都已經死了快一年了,公安機關都消了她們的檔案,她們兩個在凡世間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了,現在又重新出現,怎麼跟父母解釋?

  難不成說,她們遇到了靈宮派的紫苑和阮紅菱,她們救了鄧玉和鄧嬌一命,隨後在龍虎山重生復活?

  哪怕是鄧玉和鄧嬌自己的父母聽了這話也不會相信的吧?如果傳出去了,她們以後會不會被送到精神病院去?

  難不成以後讓我到精神病院去看她們麼?

  兩姐妹此時也是淚水涔涔而下,張流芳也陪著掉眼淚,越發的悲從中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張流芳勸道:“你們別難過,天底下這麼大,哪里不能去?要我說,你們乾脆去找李無敵算了,你們不是跟他關係不錯麼?我想他看在你們往日裏的交情份上,也會收留你們的吧。”

  鄧玉和鄧嬌兩人此時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中一動,很快破顏一笑,抹了抹眼淚,對張流芳說道:“流芳師姐這話說得有道理,我們下山了以後就去找他。”

  張流芳原本以為自己要勸好一陣,卻沒想到兩姐妹這樣的從諫如流,她有些張口結舌,一時間不知道該往下說什麼。

  鄧玉和鄧嬌拉著張流芳的手,親昵的說道:“流芳師姐,那我們先走了,你先回去吧,以後我們會經常來看你的。”

  張流芳有些茫然的揮了揮手,然後看著兩姐妹攜手而去,等她們兩人身影消失了,張流芳才有些張口結舌的說道:“她們兩個還真是樂天派啊?這麼快就恢復平靜了?厲害!”

  張流芳卻不知道,早在張天師讓鄧玉和鄧嬌下山的時候,鄧玉便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回味到了張天師那句“下山自尋名師”的潛臺詞。

  兩姐妹心意相通,一個反應了過來,另外一個反應也是極快,因此心中雖然有些難過悲戚,但也並不像張流芳想的那樣嚴重。

  鄧玉鄧嬌下了山后,在山腳下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天師府已經隱匿在群山樹林之中,看不見了雕欄玉砌之影,卻可以看見隱隱的香火蒸騰而起,雖然並不算多旺盛,但始終若隱若現,並未斷絕。

  兩姐妹一時間感慨萬千,各自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後,轉身攜手離去。

  就在她們兩人離去後不多久,張靈卻是得到了鄧玉鄧嬌離去的消息,這個性格急躁的地火真人頓時暴跳如雷,第一時間便要做“蕭何追韓信”之舉,可她身形剛動便被正一教的其他弟子勸住了,說這是張天師的命令。

  張靈氣得腦袋發暈,一跺腳便直奔仙霞洞,遠遠的便高聲怒喝道:“師弟,你瘋了嗎?為什麼真的把鄧玉鄧嬌逐出師門?罰她們一陣時間的禁閉就行了,師弟,我們正一教現在還剩下幾顆好苗子?好容易發現這兩個,你卻……”

  張天師像是早就等著張靈會上門有這一番話要說似的,他不得張靈這一陣劈裏啪啦的話說完,便聲音沉沉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師姐,你說的這些,我難道不懂麼?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你不用說了,以後你就明白我這樣做的意思了。”

  張靈知道自己這個師弟雖然與以前的歷代掌門比起來,天賦不算拔尖,但勝在做事老成持重,凡事比三思而後行,每做一件事情必有深意。她漸漸的平靜下來,問道:“師弟,難道你放她們走也是為了我們正一教麼?”

  張天師沉默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說道:“師姐,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了。以後教內的事情還要勞煩你多多費心。”

  張靈怒氣衝衝的跑來興師問罪,可被張天師幾句話就說得怒氣全消,儘管心中還有疑惑,但總算是不再追問,她歎了一口氣,有些疑惑擔憂的看了洞府一眼。

  她隱隱感覺到張天師的聲音和語氣有些異樣,但哪里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只好心情沉重的轉身離開。

  張天師打發了鄧玉和鄧嬌這對姐妹花以及自己的師妹張靈後,他仰頭看著天空,喃喃自語的說道:“時間不多了,還差最後一件事情……”

  說完,他深吸了一口氣,金身陽神脫殼而出,朝著東吳市的方向疾飛而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遙遠的東吳市

  嚴芳靜靜的躲在蘇州老城區的一條街巷之中,她寂靜無聲,一動不動,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

  但是在嚴芳的心中,卻劇烈的跳動著,火熱而灼燒。

  乾坤如意鏡在她這裏的消息已經無意中傳出去了,她相信過不了多久,天底下所有的修行人都會知道她擁有這件令人垂涎欲滴的法寶,那時會有數不清的人向她蜂擁而來!

  在這樣窮途末路的困境中,嚴芳知道自己不能這樣等待下去,她已經無路可走,她必須要最後一搏!

  這個冷酷而堅韌的修行者靜靜的在巷角等待著,直到一個曼妙倩麗的人影娉娉婷婷的出現。

  嚴芳一眼看去,卻見這人瓜子臉櫻桃嘴,一張清秀可人的面孔秀麗絕倫,正是她這十年來收下的唯一一個弟子:宋玉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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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0章 嚴芳藏寶,玉橋遭劫

  宋玉橋身子嫋嫋的從街巷入口處走來,她本來就生得一張嬌怯怯的面孔,秀麗可人,此時又穿的是一身鵝黃色窄口小棉襖,腳下是一條藏青色碎花棉褲,雖然是寒冷的初春,身上的衣服有些略多,可依舊不能遮掩她婀娜多姿的身段,

  宋玉橋纖細的楊柳腰一步三折,臉上神情雖然平靜,可是眉宇間卻似乎一直深藏著一種羞怯之意,讓人看了便想忍不住好生愛護。

  宋玉橋緩緩的走著,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輕,就像一隻警惕的小兔子一樣,只要稍有風吹草動她就會立刻逃走。

  自從宋玉橋在採蓮大會裏面被巨大的壓力壓迫得崩潰逃走後,她就一直藏匿了好一段時間,直到她覺得風平浪靜了,這才又重新出來。

  宋玉橋和其他的修行人士不一樣,她並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修行人,嚴芳當年收她為徒,也純粹只是機緣巧合而已,只有師徒之情,並沒有授業之恩。

  當年嚴芳潛伏在狐禪門中化身為莫阿詩的時候,一次偶然悄悄下山探查傲無霜消息的時候來到東吳市,便遇到了這個典型的江南女子,宋玉橋。

  天底下但凡女孩子,只要稍微生得漂亮一點,就多多少少會有男生糾纏在旁邊,招蜂引蝶,可如果生得像天生麗質,眉宇間又還永遠都帶著一絲嬌羞怯怯,惹人憐愛,性格又十分的柔弱,簡直就足以令絕大多數的男人瘋狂。

  宋玉橋便是這樣的人,不如蘇嬋嬌美,不如紫苑出塵,不如周秦大氣,不如曹可菲妖豔,不如張流芳或者鄧玉鄧嬌活潑可愛,清麗可人,但是她骨子裏透出一股讓人情不自禁便生出一股想要保護她,疼愛她,甚至是……摧殘她的欲望。

  她這樣的女孩子,如果像周秦那樣生在豪門官家,有強硬的背景靠山,也許會失去不少的自由,但這輩子會過得順風順水,不會為身邊總有登徒子而苦惱,但偏偏她生在一個窮苦家庭,父親早亡,母親是個東吳市的老評彈藝人,雖然造詣不淺,一口地道的東吳話和老派唱腔酥軟嬌糯堪稱一絕,但是市場經濟浪潮的衝擊下,評彈生意每況愈下,家中生計十分的困難。

  窮苦家的孩子早當家,宋玉橋因此早早的就輟了學,跟著母親學評彈學曲意,然後小小年紀便拋頭露面為人唱評書唱戲曲。

  她這樣貌美的女孩兒一天到晚拋頭露面在外面跑場子,簡直就像是一個嬌嫩的小白兔一天到晚在森林裏面跑來跑去。

  正所謂走多了夜路終碰鬼,在森林裏面呆久了,遲早也是會碰到狼的。

  宋玉橋的美貌終於引來了一些不軌之徒的窺覷,但小姑娘年紀輕輕雖然羞澀寡言,但是大是大非問題上極有定見,也絕不與這些不三不四的人糾纏,因此這些不軌之徒,惱羞成怒之下便想用強。

  而就當宋玉橋被他們拿住,掙扎無用百般絕望之下,她遇到了嚴芳。

  小小年紀的宋玉橋第一次看到電影電視,小說演義裏面的那些所謂的神仙出現在自己眼前,她被嚴芳驚人的技藝所折服,內心深處浮現出的一個念頭便是:我若是能有這樣的一身本領,將來和自己的母親就不會再受人欺負了!

  因此宋玉橋第一時間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苦求嚴芳收自己為徒。

  嚴芳自己是一個難得的大美人,十年前在中華修行界就號稱是中華修行界第一美人,而但凡美人自己眼光也是極高的,收的徒弟不漂亮那是絕對不可以的,這也是為什麼王遠山收了兩個徒弟,而她之前一個都沒收的緣故,無他,看不上眼。

  可嚴芳第一眼看見宋玉橋,便被她小家碧玉的外貌,楚楚可憐的氣質所吸引,順水推舟之下便收了她當徒弟。

  事後她一直潛伏在狐禪門中,也沒有什麼機會教導這個徒弟,只傳了她幾張符籙防身,她自己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便想了想,索性讓她拜入到外丹派閣皂宗下,一來是打入外丹派內部,為自己的佈局增設一個棋眼,二來也是希望宋玉橋能夠在外丹派學點法術法門,稍微彌補一下自己內疚之心。

  可嚴芳卻沒有料到,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她苦心經營的一顆棋子在最後一刻因為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而心理崩潰,轉身逃走。

  而宋玉橋也沒有料到的是,她自以為自己逃走後,師父會追上來責罰她,可最終師父卻沒有追上來,但她更加沒有料到的是,她自以為自己最後藏了起來,不曾拋頭露面,師父和採蓮大會上那些可怕的人便找不到她了,可最終她還是被嚴芳找到了。

  嚴芳之前一直沒有想去找宋玉橋,因為在她看來,這個徒弟實在是有點不爭氣,不成材,一點也不像自己,沒有心狠手辣,堅韌不拔之氣,因此她打算就這樣與宋玉橋了斷這份師徒之情。

  可當她找到乾坤如意鏡,並且發現自己不是乾坤如意鏡命中註定的主人時,她就開始思考一個問題:自己要怎麼處理這份至尊法寶呢?帶在身邊?那是自取殺身之禍!藏在一個地方?可藏在哪里呢?藏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她又怕無意中被某些人取走。

  嚴芳是一個疑心病和控制欲都極重的女人,如果自己愛上一個男人,她就一定要擁有他,如果她擁有一件極為重要的東西,她就一定要整天帶在身邊,恨不得時時都看在眼裏,最不濟也要放在一個她放心的地方。

  因此嚴芳想來想去,最終想到了宋玉橋。

  嚴芳對宋玉橋知根知底,知道她是個極為孝順的女兒,絕對不可能離自己母親多遠,也知道她性情謹慎小心,沒有貪婪欲念,因此她決定將法寶藏在宋玉橋這裏,可她又怕凡事有個萬一,因此她沒有告訴宋玉橋,只是將法寶藏在宋玉橋的家中,並且還留了一張紙條。

  萬一哪一天宋玉橋無意中發現,她看見這張紙條還會出於當初的師徒之情,幫她保留下來,不至於莽撞冒失的就拿出去賣了。

  宋玉橋自己也沒想到,嚴芳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便在自己身邊藏了這麼一個可怕的定時炸彈,她一路踏著古色古香的青石地板輕輕的走著,直到胡同盡頭,來到一處白牆黑瓦的人家,打開門分左右的木門銅鎖,推門而入後,便來到一處院子之中。

  與平時不一樣的是,宋玉橋剛進入屋子,便見院子之中站著一個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

  這個中年男子相貌頗為英俊,頷下一縷鬍子略帶幾分儒雅之氣,他雙手空空的站在院子之中,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院子之中種著的一些蔬菜和幾隻在院子之中閒庭信步的家禽,直到宋玉橋進來,他目光才落在宋玉橋身上。

  宋玉橋一驚,目光警惕而膽怯的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道士,她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怯怯的低聲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家?”

  這個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尾隨嚴芳而來的胤空。

  嚴芳在這裏等了多久,他便也忍耐了多久。

  但凡能修行到金身境界的人,都是有大智慧的人,聰明無比,反應驚人,當他看見嚴芳一直藏匿在這片老街巷中,並且目光一直盯著這所住宅的時候,他便心中多少明白了什麼,尤其是當他看到宋玉橋出現時,嚴芳的氣息明顯的發生了變化,他就更加的明悟了。

  因此不等嚴芳出現,他便主動先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院子。

  胤空微笑著看著宋玉橋,眼中爆出一抹驚訝之色,在他看來,宋玉橋是一個天生的絕好鼎爐,良材美玉,心中不禁又起了愛才之心。

  只不過和乾坤如意鏡比起來,他更看重法寶,因此這才將這愛才之心稍微壓下去了一點。

  胤空微微一笑,說道:“好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眉骨清奇,眼神純淨,目無雜念,難怪你會把法寶放在她這裏,怪不得,怪不得。”

  宋玉橋被他說得滿頭霧水,忍不住又怯怯的問道:“你在說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再不說,我,我就喊人了,我就大叫了。”

  胤空哈哈笑了起來:“好一個單純的小姑娘,我告訴你了名字,你就不喊了嗎?”

  宋玉橋聞言一窒,俏臉漲紅,她囁囁的說道:“你要是好人,我就不喊了,你要是壞人,那我還是要喊的。”

  胤空哈哈笑著,聲音不大,卻震動得宋玉橋腳底板都麻了,她心中一動,暗道:這人應該和師父一樣,都是修行人吧?他,他到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麼?

  宋玉橋心中膽怯害怕,便不由自主的將手縮回了袖子,緊緊的捏著一直貼身藏著的一張符籙,正是李雲東曾經引下天雷的五雷正法符籙。

  胤空見宋玉橋說得天真,他不由得笑了起來,身形一閃,瞬間便出現在宋玉橋旁邊,手掌按在她的天靈蓋上,朗聲說道:“嚴芳,你再不現身,你這寶貝徒弟,只怕就見不著明天的太陽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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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9 16:51:36
第971章 陰溝翻船,嚴芳的逆襲!

  當胤空的手掌按在宋玉橋頭頂上的時候,這個東吳市水靈清秀的小娘魚駭得渾身顫抖著,她沒有想到自己躲藏了起來,風平浪靜的過了好一段日子,可最終這一切到底還是找到了她的頭上,她的牙齒上下不停的打顫,心中驚恐的呼喊著:“偶死特則(我死了),偶死特則!”

  小娘魚心裏面恐懼的呼喊著,可當她聽到胤空說出師父嚴芳的名字時,宋玉橋登時一個激靈,像是落水的人看見了救命稻草,發瘋的便拽住了不動。

  宋玉橋大聲嘶喊了起來:“師父,救命,救命!”

  她本來就是個楚楚可憐的小姑娘,無比的惹人憐愛,這時情急之下,東吳方言脫口而出。

  東吳話又稱吳儂軟語,而吳儂軟語的典故便出自《二十年目睹之觀現狀》中的第七十六回“他們叫來侍酒的,都是南班子的人,一時燕語鶯聲,盡都是吳儂軟語。”

  而吳儂軟語最大的特點就是軟、酥、糯,柔,尤其是女孩子,尤其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說起吳儂軟語起來,當真是盡得“軟酥糯柔”這四個字的精髓。

  在明清時期,金陵與姑蘇是有名的千年繁華地,百里溫柔鄉,姑蘇的姐兒天下聞名,這水城傳出來的吳儂軟語流傳天下。

  北京八大胡同中的窯姐兒人人都以說吳儂軟語為榮,誰要是不會說一口流利地到的吳儂軟語,便仿佛算不上是有名有號的名妓,甚至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若是有外地人進了八大胡同的窯館,保管裏面儘是酥嫩嫩的吳儂軟語,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到了東吳之地。

  甚至在民國時期的北平,八大胡同的名妓依舊說得一口流利的東吳話,一見面是唇紅齒白的國色天香貌,一開口是軟酥糯柔的吳儂軟語話,真個是見者驚豔,聽者動心。

  宋玉橋若是生在古代,少不得也是一個能夠在歷史上留下筆墨的名妓,她自身條件極好,天生一副好嗓子清亮之處又帶著嬌柔,即便不唱曲,只是輕聲細語的說話,便仿佛於無形之中能伸出一隻鉤子,精准的勾住男人悸動的心弦。

  胤空修行幾十年,從未見過這樣的粉脂嬌怯的俏佳人,第一面見到時便為之心動,起了愛才之心,不忍傷害,此時又聽得她以這樣的吳儂軟語呼喊,真是我見猶憐,何況老奴,饒是他修行多年,心智堅定如鐵,也不禁心旌搖動,險些失了道心。

  胤空忍不住和顏悅色的對宋玉橋說道:“小姑娘,別叫,別喊,乖乖的聽話,只要你師父也乖乖的聽話,把我們正一教的東西還給伯伯,伯伯是不會傷害你的。”

  平心而論,胤空長得不僅不難看,而且還算得上英俊,但他出現在了一個錯誤的時間和錯誤的地點,宋玉橋第一印象便將他當成了一個大惡人,這時饒是他解釋得天花亂墜,口綻蓮花,她也是絕對不信的。

  宋玉橋雖然什麼時候都怯怯的,渾沒個主意似的,可她實際上內心極有定見,當初在採蓮大會,嚴芳這樣逼迫她,她都能夠堅守內心深處的一點仁善之心,終究還是沒有下得殺手,轉頭而逃。

  因此胤空說這幾句話,又哪里能夠動搖她的看法?

  小姑娘淚珠兒嘩嘩的滾落,內心深處卻咬定了一個看法:雖然看起來像好人,這個大伯一定是個壞人,電影電視裏面的壞人可不都是這樣的麼?

  胤空見她淚水滾滾,忍不住又伸手在她臉頰上幫她抹著眼淚,宋玉橋也像是嚇得傻了,一動也不動。

  胤空見她半點掙扎都沒有,心中越發的覺得小姑娘乖巧可喜,心中更是憐愛。

  他朗聲說道:“嚴芳,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你以為事到如今,我不知道你把東西藏在哪里了嗎?你在這裏等了多久,我就在這裏等了多久,現在你想逃的話,這天空雖大,大地雖厚,卻也沒有你的藏身之處,不如我們大家開門見山,敞開天窗說亮話,不是更好麼?”

  他這話說完,藏在陰暗巷角中的嚴芳終於走了出來。

  她一走出來,宋玉橋登時嚇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瞪著嚴芳吃吃的說道:“你是誰?你不是師父!”

  胤空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小姑娘,雖然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但有的時候,你眼睛看到的表面現象,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啊!”

  嚴芳看也不看宋玉橋一眼,她死死的盯著胤空,如臨大敵,像一頭警惕的母豹,隨時都要擇人而噬。

  嚴芳冷冷的說道:“前輩,你身為正一教祖師,動用這樣卑鄙的手段,不覺得下流無恥嗎?”

  胤空不以為然的說道:“我只是索要我們正一教的法寶,哪里來的下流無恥的說法?你乖乖交出來,不就行了?我向三清老祖發誓,絕對不傷害你們一根寒毛。”

  嚴芳冷笑道:“你會放過我們?鬼才相信你說的話!”

  胤空微微一笑,舉起一隻手,單手成掌,發誓道:“三清老祖在上,我正一教第六十三代弟子玄天派第一代弟子胤空在此發誓,只要……”

  胤空話沒說完,嚴芳忽然一聲大喝:“小橋,快!動手!”

  嚴芳聲音本來就已經不男不女,此時尖著嗓子一聲大喊,聲音詭異得讓人毛骨悚然。

  胤空下意識猛的一扭頭,舉著的一隻手抬手就朝宋玉橋拍了過去。

  可胤空拍在半空中,卻見宋玉橋正呆呆的看著前方,一動不動。

  胤空心中頓時一笑,暗道:這小丫頭根本就沒有修過行,怎麼可能傷得到我?我也真是太神經過敏了。

  可他這樣一耽誤,再扭頭向嚴芳看去的時候,嚴芳卻已經了無蹤跡。

  胤空也不怒,他笑了笑,轉頭對宋玉橋說道:“小姑娘,你師父不要你了,你跟伯伯走吧,伯伯教你一身通天徹地的好功夫,怎麼樣?”

  宋玉橋像是嚇得傻了,也不反對,也不贊同。

  胤空摸了摸她的頭髮,呵呵笑了笑,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身形一動,眨眼間便消失在原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嚴芳的身形才緩緩出現在了原地,卻是她用了那延天女印,將自己隱藏了起來,玩了一招調虎離山,金蟬脫殼。

  她左右看了看,極為小心謹慎的走到院子之中,掀起院子之中的幾塊地磚,露出一片泥土,自己伸手紮入泥土中摸了摸,再伸出手來卻是摸出一塊古銅色的銅鏡。

  嚴芳面露微笑,剛站起身來,突然噗的一聲,她胸口忽然間刺透了一縷拂塵,緊接著便是一聲尖叫,卻是宋玉橋的尖叫聲。

  這縷拂塵如同槍頭,凝聚著強大無匹的真元,眨眼間便將嚴芳刺了個透穿。

  胤空得意的哈哈笑了起來,他站在嚴芳身後,一隻手手持拂塵,另外一隻手按在宋玉橋的肩膀上,說道:“那延天女印這種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耍?哼,真是不自……”

  他話沒說完,忽然間嚴芳渾身刹那間燒了起來,眨眼間化作一團灰燼。

  胤空臉上笑容一僵,身後一陣疾厲的勁風傳來。

  胤空心中震驚,握著拂塵的手甚至都來不及松,他猛的收回按在宋玉橋身上的手掌,翻身身便是一掌。

  胤空腦袋後面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五指如同鐵鉗,硬生生的夾住一把利劍。

  這把利劍卻是一把紙劍,上面繪製著種種符籙,劍尖鋒利,閃爍著淡淡光芒,而手持這把利劍的正是嚴芳!

  嚴芳渾身隱隱發出一陣極為微弱的金光,顯然是離金身境界只有一步之遙,她咬牙切齒的,渾身顫動著,努力將手中的紙劍刺如到胤空體內。

  這把紙劍雖然看起來十分的柔軟,但胤空知道這紙劍劍身上繪製著法陣符籙,威力極大,見血立破金身!

  胤空怒哼一聲,夾著利劍的手指用力,他鬆開握著拂塵的手,身子緩緩轉過來,另外一隻空手,緩緩的伸出一根食指,朝著嚴芳的腦門點去。

  嚴芳此時全身力量都彙聚在這一劍上,哪里還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胤空的手指朝自己越來越近。

  胤空手指離嚴芳腦門只有一寸距離的時候,他深吸了一口氣,忽然一發力,手指硬生生突進一截,生生刺入了嚴芳的頭顱之中。

  胤空哈哈一笑,說道:“小小陽神,也敢……”可他話沒說完,陡然間看見眼前的嚴芳竟然又化作一團灰燼,瞬間消失。

  胤空瞠目結舌,剛反應過來,忽然間背後一痛,他震怒之下,反手便是一掌。

  這一掌威力極大,頓時拍得身後的嚴芳一聲慘叫飛了出去,撞在牆上,險些將牆壁都撞塌。

  嚴芳胸口滿是鮮血,此時又中了一掌,一條命去了八成,她狂吐一口鮮血,掙扎著又站了起來。

  胤空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瞬間明白自己第一次刺中的正是嚴芳的真身,可她卻瞬間使用了一個迷幻術,玩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讓自己以為刺中的是假身,然後以假身冒充真身在身後行刺,而她自己的真身再在身後第二次偷襲。

  這樣的計中計,局中局,實在是讓胤空震撼不已。

  他常年跟著師兄在國外與其他教派的修行人廝殺鬥法,經歷過無數硬仗血仗,鬥法戰鬥的經驗不可謂不豐富,但他的對手大多是老外,這些老外大多又都是直腸子,見面就死掐,比的就是看誰力氣大,誰法力高。

  哪里有像嚴芳這樣,生死鬥法之間居然隱藏著這麼多的機心陰謀!

  但胤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嚴芳這麼多天隱藏在這裏一動不動,不惜以自己肉身為餌,以計中計,局中局來破除胤空的金身,實際上真正是為了後面這一記殺手鐧!

  嚴芳抹著嘴角的鮮血,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小橋!快動手啊!!”

  胤空上了一次當,哪里肯再上第二次,他咬牙切齒的朝著嚴芳逼了過去,怒道:“你喊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可這時,宋玉橋渾身一顫腦海中頓時浮現起嚴芳救自己一命,收自己為徒的景象,自己的師父從來都是喊自己小橋,說是喜歡小橋流水的意思,這個名字,天底下只有她一個人這樣喊。

  嚴芳雖然對宋玉橋沒有教授之恩,但是卻有師徒之情,救命之恩,宋玉橋之前拋棄嚴芳而去,心中也身懷愧疚,此時被嚴芳一聲嘶喊,登時一個激靈,突然間像是開了竅似的,一下將藏在袖口中的兩道符,啪啪兩下便貼在了胤空的胳膊上。

  胤空對宋玉橋完全沒有任何的防範,他一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胳膊上的兩道符,他頓時色變,發出一聲厲吼:“你……”

  他話還沒喊完,登時天空轟隆一聲劈下一道天雷,結結實實劈在他身上,他的胳膊上也同時轟隆一聲爆炸開來,硬生生將他的胳膊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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