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蒙白 -【劍傲重生】《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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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沖關之際(下)

可怕的是，來人的方向，正是直朝著這一處水瀑山谷！

    風子岳如今正是玄氣淬煉身軀的關鍵時刻，渾身僵木，動彈不得，而來人不知是敵是友，雪兒並無反抗只能，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不太可靠的銀狼雪球。

    他心中大急，面色也不由沉了下來。

    他太過迷信自己的靈覺，卻忘了一件事，自己到底已經不是那個百丈之內，羽毛飛落都能了然于心的劍神，如今的身軀，修為比之那時差了整整三十年。

    對方的潛蹤之術，縱然不是特別高明，但卻瞞過了他的眼楮！

    嘩然水聲之中，一條身影突入山谷。

    風子岳放眼望去，不由愕然，心中一動，忽然反應過來。

    “原來是你！”

    來人一襲黑衣，留著山羊胡子，神情慈祥，只是一雙老鼠眼精光閃爍不定，顯然是得意之至。

    “我早就奇怪，為什麼吉祥二兄弟死時，你居然剛好在那里。他們是你指使的是不是？”

    風子岳面沉如水，厲聲喝問。

    這人正是留在風家有十年之久的秦醫師！

    當日風子岳以一根枯枝斬殺吉祥二兄弟，這秦醫師是第一個出現之人，當時他心中略感奇怪，卻也沒有多想，如今見他現身，方才恍然大悟。

    隱藏在他們身畔的毒蛇，想要謀害雪兒的元凶，正是這個看上去人模狗樣的秦醫師！

    “秦伯伯！”

    雪兒奔了過來，看見秦醫師愣了一愣。

    秦醫師是風家上下，唯一對他們娘兒仨還算和善的人，也時常為體弱的雪兒診治身體，他們的關系也算不錯。

    “雪兒站住！”風子岳厲喝一聲，“這秦醫師不是好人，他要吸你的血，趕緊退開！”

    雪兒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望了望僵立在場中的風子岳，神情疑惑不解。

    “哈哈哈哈！”

    秦醫師放聲狂笑，他一直未曾出聲，聽得風子岳喝止，這才開口。

    “風少爺，你果然是聰明絕頂，不但武學高妙，就連心思也這般細膩敏捷，只是幾件小事，你居然已經推出事情的真相……”

    他舉頭四望，神態悠然。~~~~

    “想不到我秦九陰蟄伏十年，今日居然有此成果！不但得了這玄陰之體的小姑娘，就連找了十年沒找著的師門藥田都遇著了。風少爺，你還真是我的福星！”

    “嗚——”

    雪球感到了這家伙的惡意，為了在主人和主人的哥哥面前表現一二，當下齜牙咧嘴，飛撲而上，卻見秦九陰袖子一拂，伸手一彈，正中雪球的鼻梁。雪球哀呼一聲，翻身飛出，渾身哆嗦，這寒屬性的銀狼，竟像是凍得不輕，一時匍匐不起。

    “武士境界！冰玄陰煞勁！”

    他甫一出手，風子岳就看出了他的修為和他的武學。

    果然與娘所料不差，這藏在幕後的奸人，修為並不如何高深，他想要吸納雪兒體內的玄陰真氣，為免反噬，也不能修為太高。

    而這冰玄陰煞勁，風子岳倒是在一位隱居多年的老魔頭手上領教過，這才識得。這老魔頭成名已久，不會是殺害雪兒的凶手，風子岳在回想之時，才略過了此人。

    “好眼力！”

    秦九陰朝著風子岳豎起了大拇指，心中也不由暗驚，“風少爺真是驚才絕艷，那一根枯枝瞬殺二人，看得我老秦都是脊背冒冷汗，就算修為比你高上兩個境界，我也不敢輕易出手——現在看來，還真是明智，至少不會像那欒家七只笨鷹一樣，白白送了性命……”

    風子岳眼中寒光一閃，“你一直都跟著我？”

    秦九陰點了點頭，“幸好是跟著……”

    他見到風子岳一劍斬七鷹，也是嚇得魂不附體，雖然七鷹的武徒境界在他眼中看來不算什麼，但就算是他，想要殺死這七只老鷹，也要費上一番功夫，風子岳區區玄氣基礎修為，怎麼能施展出這麼厲害的劍法？

    他心有余悸，這才一直未敢動手，但此刻風子岳突破武者境界，卻是給了他一個機會！

    晉升武徒的一時三刻之間，渾身經脈逆流淬煉身體，風子岳根本動彈不得，一動，就要走火入魔而死！

    秦九陰在風家耐心等了十年，在這禁林之中，更有耐心等了半月，終于給他逮到了這個機會。

    “不過我也沒想到，機會居然來得這麼快……”

    風子岳的突破，居然只花了半月時光，這實在是讓人瞠目結舌。秦九陰目露凶光，更知此時不待，再無機會。

    “我雖然不能動，但你倒是來動手試試看呢？”

    風子岳傲然一笑，如今玄氣逆流，渾身鼓脹，縱然不動，秦九陰也未必敢近他的身。

    秦九陰奸險一笑，“風少爺，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不敢動你，這個小丫頭，我還不敢動麼？”

    他伸手一招，雪兒只覺一股寒氣裹來，站立不穩，跌跌撞撞地往秦九陰方向撞去。

    “住手！”

    風子岳目眥盡裂，“你敢動她！不怕我功成之後，將你斬為肉醬麼？”

    “哈哈哈！”秦九陰長笑不止，“功成之後，風少爺，你也知道是功成之後，你晉升武徒，至少還要一個時辰，我吸納你妹妹體內的玄陰真氣，稍微費點心思，半個時辰也足夠了……到時候我就算殺不得你，飄然遠遁，人海茫茫，你還找得著我麼？”

    “就算你找得著我……”他冷笑一聲，“風少爺，你到底不是天下無敵，你勝得過我師父麼？”

    風子岳心中一動，雙目血紅，“你是玄陰老魔的弟子？”

    秦九陰吃了一驚，干笑一聲，“風少爺，你倒是好見識……”

    玄陰老魔正是風子岳會過的魔頭，成名已久，但一直閉關不出，苦求突破先天之道。風子岳緩緩點頭，“我明白了……原來這老魔頭就是靠著這個，才能突破先天……”

    怪不得日後的武林，並未突然崛起一個吸納了玄陰真氣的高手。

    很顯然，這個倒霉的秦九陰在害死雪兒，奪了玄陰真氣之後，想必是喜滋滋地回去稟告師父，結果卻被師父當做補品吃了，借著這一重外力，玄陰老魔才得以突破先天，秦九陰費盡心思，只是為別人做嫁衣而已。

    風子岳冷哼一聲，“秦九陰！我警告你，你若敢踫我妹妹一根頭發，我定將你碎屍萬段，吉祥二兄弟的下場，你可是看清楚了！”

    “我好怕！我好怕哦！”秦九陰獰笑不止，袖中巨爪卻並未停頓，朝著風雪兒的天靈蓋抓去。

    “嗚——”

    只聽一聲淒厲慘叫，雪球飛身而起，幻作一團藍光，撞向秦九陰的巨爪。秦九陰面露不耐之色，袍袖一揮，狠狠地將它拋了出去，撞在山壁之上，雪球哀鳴一聲，滾倒在地，生死不知。

    “雪球！”

    雪兒哭喊一聲，舉起粉拳，用力揮打，“壞人！你是壞人！”

    秦九陰猙獰一笑，“風小姐，你馬上就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壞人了！”

    他伸出手來，攫住了風雪兒柔弱的手腕，將她提了起來，雪兒凌空飛踢，卻是夠他不著。

    “你就認了命吧……”

    秦九陰獰笑聲未息，忽然手腕一寒，他心中一凜，慌忙松手後退，只覺手上一痛，四根手指已經被生生削下！

    他駭然回頭，卻見風子岳臉色森寒，口鼻溢血，持劍而立，殺機湧動。

    “你……”

    秦九陰臉色大變，“你不要命了！玄氣逆沖，你還敢亂動，不怕死麼？”

    晉升武徒之時，渾身玄氣逆沖，動彈不得，一動就導致玄氣失控，就算不死，也要一世變為廢人！

    風子岳狂笑一聲，“我風子岳就算玄氣盡廢，一樣可以成為劍神！可我的妹妹，就只有這麼一個！”

    區區修為，算得什麼？

    他又不是沒有其它登頂的道路，縱然艱苦，為了妹妹，他絕不會吝惜！

    這就是他重生的目的。

    若不能守護親人，要重生做什麼？

    “我說了，你敢動我妹妹一根毫毛，我就要將你碎屍萬段！”

    風子岳擦去唇邊血跡，冷冷一笑。

    “我風子岳，素來就說話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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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十步殺一人(上)

   “哈哈哈哈！”

    秦九陰瘋狂大笑，他臉上露出嘲諷的神色，“風子岳，你若是玄氣未失，劍法神出鬼沒，我還懼你三分。~~~~可你如今走火入魔，渾身玄氣潰散，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我還會怕你麼？”

    他收回右掌，輕輕**著斷指淌出的鮮血。

    “以血還血，我這斷指之仇，才要跟你算一算呢！”

    “井底之蛙！”風子岳不甘示弱，拄劍而立，冷冷笑道︰“你以為天底下的劍法，都要靠玄氣施展麼？”

    他緩緩地平端手中鐵劍，直指秦九陰的咽喉。

    “雪兒，你退開些……”

    “嗯……”

    雪兒心中害怕，往後退了幾步，卻又擔憂地看著哥哥。

    風子岳柔聲道︰“雪兒放心，哥哥斬了這個惡人，就來陪你玩兒，你先去看看雪球的傷勢。”

    銀狼被秦九陰摜在山壁之上，也不知傷勢如何，雪兒想起，驚呼一聲，跑去將它抱起，心疼不已，撫摸著它哭泣不止。

    秦九陰看風子岳這番做作，冷笑不語。

    在他眼中，風子岳兄妹已經是砧板上的肉，根本不足為懼。風子岳大言炎炎，他可不放在心上。

    “劍，本身就是殺伐之器……”

    風子岳凝視著他，緩緩將劍舉高，渾身的氣勢，也是不斷攀升，“劍道玄奧，若能結合玄氣，固然能發出巔峰的劍法，但殺你如殺一狗，又何必要攀至巔峰？”

    “就憑我這純粹一劍，就能取你狗命！”

    風子岳雙目血紅，神情卻是平靜異常，口鼻之中，溢出的鮮血越來越多，看上去隨時躲可能倒下。~~~~

    但此時，秦九陰心中卻突然產生了一絲寒意。

    這小子……

    “你雖然見過七鷹之死，但想必沒有近距離見過這一劍，那就算你運氣，再看上一眼吧！”

    有古怪……

    秦九陰心中一凜，身形擊退，但眼前，卻已經被漫天的劍光所籠罩。

    一劍斬天罡！

    極快的劍，就如花開花落只須臾，就能收割一個人的性命！

    劍光散處，人頭落地！

    秦九陰無頭的屍身呆立原地，緩緩地倒了下去。

    風子岳咳嗽一聲，口中噴出殷紅的血來，軟軟跪倒，以劍撐地！

    “哥哥！”

    雪兒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喊叫，風子岳左掌一揮，“不要過來！”

    敵人還沒有死！

    雖然明明對方的人頭已經掉在了地上，但風子岳卻清晰地感覺到，秦九陰並沒有死，而是以某種奇異的法子，逃過了這一劫！

    “哈哈哈哈！”不知從何處，傳來了秦九陰陰惻惻的笑聲。

    “好厲害的劍法，好厲害的眼光，小子，你若不是踫到了我，日後成就，還真是不可限量啊……”

    從隱蔽之處，秦九陰緩緩現身，渾身毫發無傷，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他面前的那一具無頭屍體，呈現出古怪的灰藍色，快速的崩解碎裂，片刻之間，就變成了一地冰屑。

    “想不到你以武士境界，就煉成了玄冰陰煞勁第四重的玄冰陰身，倒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風子岳面色蒼白，口鼻中淌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胸口的衣衫。

    “風少爺竟然連這雕蟲小技也認得，實在是了不起……”秦九陰的神色陰沉，“不過事事豈能盡如人意，風少爺你，畢竟也不是料事如神的先哲啊！”

    玄冰陰身，乃是玄冰陰煞勁的保命手段，遇到危險之時，可以用體內累積的寒玄氣，聚成一個人身，代以受刃，修為越高，這玄冰陰身的作用也就越廣。

    秦九陰不過武士境界，玄冰陰煞勁卻已經修煉到了第四重，靠著這玄冰陰身躲過了追魂奪命的一劍斬天罡。

    “到底還是劍不夠快……”

    如今的一劍斬天罡遠未完善，若是快到巔峰，應該是在敵人尚未反應之前，就能斬下對方的頭顱。

    能讓對方用到保命功夫的余地，說明他的劍還遠未臻至巔峰。

    風子岳輕輕咳嗽，口鼻之血止也止不住，但嘴角，卻是露出一絲笑意。

    “也好！”他輕輕地說了一聲。

    “什麼？”秦九陰驚訝地看著這個他以為已經耗盡精力，已近垂死的風子岳，居然又勉勉強強地站起身來，盡管身體還在打晃，七竅流血，臉上卻還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

    “死到臨頭！你笑什麼？”

    秦九陰胸中一陣煩悶，但他確信，這小子已經決然沒有反抗之力。

    風子岳猶如風中之燭，搖搖欲墜，卻是咧開嘴微笑。

    “我笑的是，我剛才說要將你碎屍萬段，若是你死在剛才那一劍斬天罡之下，我豈不是還要費些功夫將你剁碎？這事情實在是無趣之至，你又不是炖肉，剁碎了也不能吃啊……”

    “你在胡說些什麼？”秦九陰駭然望著這個半死不活的少年，他已經只剩一口氣，偏偏還在胡說八道，渾身戰意凜然。

    他到底是人，還是怪物？

    或者，根本就是一個不可救藥的瘋子？

    秦九陰卻是不了解，風子岳的劍意，正是不屈。

    敵強愈強，百折不撓。

    風子岳得到劍神這個稱號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被武林中人，稱作瘋子岳。

    不怕死，不怕敗，雖九死而不悔，就像是毒蛇一般無孔不入，只要你稍有懈怠，他的劍就能割開你的咽喉。

    他那時候已經沒有了親人，也沒有了牽掛，一心只為劍道，生死早已置之度外。那不懼生死拼命的打法，讓無數宗師高手害怕不已，這才給他取了一個瘋子的名號。

    瘋子舞劍，萬軍闢易。

    而如今的風子岳，卻更是超脫了這一個境界。

    因為他身後有著無數要守護的人，他的劍意，就越發的不屈。

    他不能死，也不能敗！

    從這一柄鐵劍之中，可以迸發出無窮的力量！

    風子岳冷冷一笑，再此舉起了劍，一瞬間，他似乎完全沒有受到渾身玄氣亂沖的影響，身子又站得入標槍一般筆直，握劍的手，也前所未有的堅定。

    “秦九陰，你應該感到榮幸。”

    “這個世上，你是第一個見識我劍神訣第二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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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十步殺一人(下)

   秦九陰只覺渾身一寒，一股凶厲的殺氣撲面而來，他仿若就是站在驚濤駭浪之中，絲毫動彈不得，已經被殺氣完全鎖定。

    風子岳面壁五年，所創劍神訣的第二重劍式。

    十步殺一人！

    這是他十五年殺伐，凝練殺氣，再過數年積澱，這才創出的一招殺劍！

    在他背後，凝練出有如實質一般的殺氣，聚集于劍尖之上，面前之敵，被那浩蕩的殺氣鎖定，膽子小的，只怕當場就要尿褲子，就算是能夠支撐，心志也為劍勢所奪，逃不出這無邊殺陣。

    秦九陰汗流浹背，額頭上的汗珠順著眼角流入眼角，酸澀不已，卻連眨眼都不敢。

    他再看對面的少年，哪里還是那個重傷垂死的十四歲男孩？分明是在屍山血海之中殺出一條血路的殺神！

    風子岳不過才是十四歲的年紀，怎麼可能手上有這麼多的血腥？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秦九陰狀若瘋狂，雙手亂舞，逆運玄冰陰煞勁上沖，想要讓頭腦清醒一下。

    然而無濟于事。

    無論他怎麼做，面前有如實質的殺氣，卻一點兒也沒有消失，反而是將他團團包裹，讓他就好像是數九寒天，**裸地站在雪中一般冰冷。

    恐懼佔據了他的心靈，這並非是害怕對手的強大，而是一種單純的對死亡的恐懼。

    風子岳的十步殺一人，帶來的就是濃烈的死亡氣息，有如地獄！這一劍是他一生殺氣凝聚的升華，若不是當時心境，絕創不出如此殘酷慘烈的一劍。

    此時運用，雖然仍有瑕疵，但在他滔天的殺意面前，以秦九陰的修為，卻是根本無法掙脫。

    武士境界，又能如何？

    遇到拼死一搏的風子岳，他根本無法反抗。

    秦九陰的冷汗涔涔而下，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一樣，無法挪動半步，那無邊的殺氣威壓之下，他抵抗的勇氣都沒有，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逃跑。

    可惜的是，那一雙腿腳，卻不肯聽他的使喚。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秦九陰的嘴唇顫抖著，艱難地吐出這個問題，他不相信面前這人，就是風家的廢物野種，是這幾年來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小家伙。

    他不可能這麼強！

    一個在突破武徒境界的時候遭遇玄氣反沖，性命已經去了九成的少年，怎麼可能靠著一劍，就困住一個進入武士境界多年的老手？

    這簡直是個瘋狂的世界！

    “我是風子岳，雪兒的哥哥。”風子岳淡淡回答，隨著這一劍運轉到巔峰，他的臉色也變得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但神色卻依然平靜如常。

    “你敢害我妹妹，我絕不容你活在世上！”

    他的身體狀況，其實不容他使出這一劍，但在此刻，他強悍的精神卻戰勝了孱弱的**，強自支撐這驚世駭俗的一劍。

    目標，就是秦九陰的命！

    “放……放過我！”秦九陰感覺到了死亡的逼近，臉上露出恐懼之色，“我再也不敢了……我這就遠遁而去，絕不會再惹你們兄妹……”

    早知道風子岳居然這麼瘋狂，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露出身份。但誰能料到，這個小子在沖關武者境界時候走火入魔，還能發出這必殺的一劍？

    這根本就不符合武學常理！

    風子岳緩緩搖頭，“秦醫師，現在求饒，已經晚了！”

    他怎麼可能放虎歸山，讓這個陰險的惡魔逃走？上一世的記憶，依然歷歷在目，妹妹帶著恐懼而死去的冰冷面容，多少次在他午夜夢回，這一世，他絕不容這噩夢重演。

    “你妹妹身具異稟，就算我不動手，也早晚有人動手，你保得住她一次，保不住她一世！”

    絕望的秦九陰瘋狂的大喊，三歲小兒，持金過市，誰能不起貪心？風雪兒體內的玄陰真氣，能夠幫助修煉寒屬性邪功之人提高一兩個境界的修為，卻沒有一點保護自己的能力，還不是像一個拿著金子在路上亂走的小孩麼？

    風子岳冷冷一笑，“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劍尖，開始快速地顫動起來，幻化成一片劍光的迷霧。

    “我的妹妹，自有我來守護！”

    一瞬之間，劍光暴漲，籠罩了秦九陰身周，也不見這一劍如何迅捷，卻見秦九陰神色忽然變得僵木，雙目呆滯，一動不動，好像就在這一剎那間失去了神魂。

    彈指之間，劍光已滅，而那漫天的殺氣，也旋即無影無蹤。

    山谷中恢復了寧靜，雪兒抱著雪球，怔怔站立，只見哥哥和秦醫師面對面的站著，都是僵立不動，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哥哥！”

    她焦急地喚了一聲，也不知道哥哥跟秦醫師之戰，到底有了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這時候，卻聽到了��������細小的破裂聲，一陣微風卷過，秦九陰的身軀應聲而倒，在摔倒的過程之中，卻是不斷分崩離析，化作一團團的紅霧，在風中消散為無形。

    秦九陰其人，從此再也不存于世。

    風子岳說要將他碎屍萬段，這十步殺一人劍招催發，更將他斬為漫天塵埃，豈止萬段而已？

    雪兒吃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前的情景恐怖而詭異，要不是哥哥還站在那邊，只怕她立時就要哭喊出來。

    卻見風子岳轉過頭，對著她微微一笑，還是像平時一般溫和。

    這幾日的兄長，變得冷靜而決絕，與雪兒平日認識的哥哥有了諸多的不同，但在他笑起來的時候，仍然讓她的心中感到溫暖。

    “雪兒，沒事了……”

    他的身軀忽然晃了兩晃，面色泛出一種不健康的淡金色，胸中的一口鮮血終于還是沒有忍住，從齒縫唇間噴了出來。

    他的耳鼻之中，也不停地湧出鮮血，身上那一襲白衣，迅速就被染得血跡斑斑。

    “鐺！”

    風子岳無力的手掌再也握不住劍，清脆聲響中，鐵劍墜地，撞在一塊堅硬的花崗岩上，濺起一片火星。

    “哥哥！”雪兒惶急大叫，風子岳雙目一閉，眼前一片黑暗，雙膝一軟，栽倒在塵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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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破而後立(上)

    風子岳的面前一片黑暗，外界的感官似乎全部隔絕了。

    他看不見，聽不到，沒有色彩，沒有氣味，仿佛漂浮在一團黑暗之中，五感已經全然失去。

    但他的神智卻還是清醒的。

    風子岳清晰地感覺到，原本體內的玄氣四散流去，他所掌握的力量也隨之而去。但這種感覺並不可怕，倒像是自己的身體，在排除那些不純淨的力量一般。

    忽然！

    他感覺到丹田里面好像燃起了一團火，在這種特殊的境地之中，他可以看見了！這與平時的內視並不相同，而是像站在高處，凝視自身，四肢百骸，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丹田中的一個紫色光點飛速的旋轉起來，很快就變成了一團如絲絮一般的球體。

    太玄感應篇的心法！

    在他體內的玄氣全都因為走火入魔而流失的時候，太玄真氣，卻是在他體內飛速地運轉起來，並且無時不刻，不在吸納著天地中散逸的元氣，重新錘煉成無比純淨的紫色玄氣。

    “難道……這才是太玄感應篇的真諦？”

    破而後立，當自身駁雜的玄氣被打散的時候，他修行的太玄真氣，此時體現出了強大的力量。

    丹田內的光團飛速的旋轉著，以駭人的速度吸納元氣，不斷壯大。

    這重新凝練而成的玄氣，要比之前——不，比他三十年間所見過的任何玄氣都要精純，幾乎可以比得過進入先天境界之後的玄武精元！

    他自己雖然從未能修煉玄氣到這一境界，但他會過無數的先天高手，他們體內的精元雖然比之如今所修的太玄真氣更為磅礡廣大，但是說到純度，也就不過如此而已！

    這樣的玄氣，如果日後凝氣成元，又會精煉到怎樣的地步？

    風子岳此時完全無法操控身體，但體內的玄氣卻是不停地自發旋轉壯大，他初時還有些驚訝，隨後就收束心神，沉浸入天地的感悟之中，無悲無喜，配合太玄感應篇的運行，細細體悟其中玄奧，心中無限感慨。

    這一次破而後立，倒是一次機遇。

    之前奠基的吟風決心法，雖然也算得上是一方秘笈，但一來他練得駁雜不純，二來這樣等階的秘笈，與無上密典太玄感應篇相比，還是差得太遠。

    所以雖然這近一個月來風子岳的修為飛速提升，但卻留下了基礎不穩的隱患。

    在沖關武徒的時候，風子岳強行調運玄氣，導致走火入魔，玄氣全散，身體也受到了重大的創傷，太玄真氣借機破而後立，重立基礎，瘋狂壯大的同時，也修補著他全身的經脈和身體。

    有此一劫，他之後的修行全都一路坦途，更將突破不可思議之境。

    “這太玄感應篇，還真是絕世武學！”風子岳心中感慨，如此不斷地修行下去，將會突破到怎樣的境界，他自己也無法預估。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即使是世人眼中的巔峰，先天玄武境界，也不是這一門武學的終點！

    武學的新境界新篇章，已經在他面前展開！

    ※※※

    “哥哥，雪球……你們可要早點醒來，雪兒一個人很害怕啊……”

    夕陽漸漸西沉，雪兒紅著眼眶，臉上有幾道淚痕，摻雜著灰塵草泥，髒兮兮的。她把哥哥和雪球並排放躺在小溪邊，半跪在地，低聲泣求。

    哥哥昏迷不醒，她急得手足無措，撕下了布裙，沾了溪水，把哥哥臉上的血污擦得干干淨淨，露出了他蒼白英俊的面容。

    風子岳表情安詳，一點不像是傷重不治的樣子，倒像是在香甜的熟睡，可是無論雪兒怎麼呼喚，他都一直沒有醒來。

    “哥哥是太累了，他只要再睡一會兒……一點能起來的……”

    她小聲地安慰自己，鼓勵自己要有信心。

    相比之下，雪球的狀況則要慘得多了，它受了秦九陰好幾次重擊，最後更是狠狠地摔在了山壁之上，若不是它作為妖獸，身體堅韌，只怕那一下子就能被摜成肉泥，饒是如此，它的肋骨也斷了好幾根，背上的肉翅更是被撕裂了一個大口子，血流如注，把半邊的白毛都染成了紅色。

    雪兒強忍淚水，幫它把斷骨一一接好，還是用裙子上撕下來的布條綁緊，從哥哥的包裹里面找出了金瘡藥敷在傷處，可是雪球還是奄奄一息，眼楮也一直沒有睜開過。

    雪兒從小就懂事，什麼都會做，在這麼艱難的時刻，她依然是盡自己所能，想要照顧好哥哥和雪球。雖然一個人在谷中又是害怕又是擔心，卻一直堅持咬牙，不讓眼淚再落下來。

    “你們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坐在哥哥和雪球的身邊，一心一意虔誠地向上天祈求著。

    最先恢復的是雪球。

    它雖然看起來比風子岳要慘得多，但畢竟主要都是外傷，而妖獸的生命力又足夠強韌，在雪兒的悉心照顧之下，恢復很快，在第二天早上就已經悠悠醒轉，雖然還是虛弱不堪動彈不得，但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卻也說明了正在開始恢復健康。

    雪兒歡喜了一陣，她將這個視為一個吉兆，既然雪球能夠醒來，哥哥的恢復，也是早晚間事。

    如今風子岳和雪球都傷重不能動彈，食物也只有她自己解決，她雖然不能打獵，卻采來了許多野果，先搗碎了喂到風子岳口中，再給雪球喂食，最後才自己吃上兩三枚，竟然也處理得井井有條。

    小小年紀，她身上已經體現了她母親的賢惠與大氣，假以時日，又會是個賢妻良母。

    雪球雖然不愛吃果子，但是小主人的拳拳愛心，它雖為畜生，也能體會，不由嗚嗚而叫撒嬌獻媚，它之前還為自己被納為玄寵一事懊悔，經歷此事，卻也覺得遇到這麼一個溫柔善良的主人，也算是一件幸事。

    只要她那個惡魔一樣的哥哥不要再欺負我就行了……

    它轉過頭去，望著依然沉睡不醒的風子岳，正想得意地嗥叫兩聲，忽見風子岳嘴角一彎，露出一個笑容，雖然沒有其它動作，笑得它立刻就蔫了，不敢挑釁，乖乖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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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破而後立(下)

    過了五日，雪球的傷勢已經大致痊愈，可以在谷內狩獵，它也甚為賣力，雪兒才算是不用那麼辛苦，專心致志地照顧哥哥。~~~~

    谷內的氣候溫和，綠草茵茵，每日里也是天氣晴好。

    風子岳的情形，已經一點也看不出來有受傷的跡象，所有的外傷都已愈合，就連一點疤也沒留下，面色紅潤，肌膚晶瑩如玉，整個人都煥發出一種出塵的光彩。

    除了他仍然在沉睡之外，他比任何一個健康人都要來得健康。

    雪兒仍然是耐心地將果汁喂入風子岳口中，他也順利的咽下，並無任何異狀。

    固體的食物，他還不能吃，于是雪兒的燒烤作品，大部分都進了銀狼雪球的肚子，他何曾吃過這等美味，大快朵頤，高興得搖頭晃腦，巴不得雪兒他們兄妹倆一輩子跟它住在這個山谷之中，當然，前提是風子岳永遠都不要醒來。

    每日夜間臨睡之前，雪兒都會輕輕擦淨哥哥英俊的臉龐，在星光之下依偎著哥哥入睡，雪球有些嫉妒，也會硬擠到二人中間，靜靜地看著雪兒晶瑩的雙眸。

    如是又過了好幾日。

    風子岳依然在沉睡之中，不過他的精神內核，卻一直保持著清醒，在天地元氣的反復沖刷之下，也變得更為堅韌和強硬。

    原本他帶著劍神的意識重生，已經有一個足夠強悍的靈魂，經過此次破立，更是堅定無匹，就算是再強的威壓，也無法再讓他低頭。

    生、死、天、地，在這個輪回之中，這些最有威力的東西，他都已經見識過了。世間一切，都無法再壓服于他！

    在這片混沌的黑暗世界之中，只靠冥想，他有如恢復甚至超過了當年劍神的修為，仿若無所不能。

    而體內的玄氣，經過這麼多日的集結和凝練，形成了一個飛速旋轉的凝視的紫色光團，一念之間，就可以散諸四肢百骸，運動隨心，比之尋常的玄氣，更為靈便快捷。

    更厲害的是，這紫色玄氣散開之後，在他精神所及之處，風子岳完全可以感覺得到，這分明就是一柄柄細小的利劍，這種玄氣的形態，讓他在戰斗中能夠更為得心應手，配合自身劍術的修為！

    這劍狀的玄氣，收發由心，銳利而耀目，絕非普通玄氣可以比擬，在實戰之中，能將他的戰力提升三四倍都不止！

    這是太玄感應篇，根據他的精神能量，擬態出的玄氣形狀。

    風子岳暗暗心驚，他知道太玄感應，無形無相，因為他的精神內核是劍，所以才會量體裁衣，為他度身打造了這劍狀的太玄真氣，特性就是鋒銳無匹，無堅不摧。

    若是換一個人來練這太玄感應篇，所得的太玄真氣，必然不會是這種情狀，這一門密典，可真是博大精深之至！

    “難道真是故老相傳，在先天玄武之上，還有更高的武學境界？”

    這太玄感應篇的武學，實在是匪夷所思之至，風子岳完全相信，就算是先天玄武境界的大宗師，也無法創設出如此玄奧神奇，包羅萬象的武學。

    他也越發好奇，太玄感應篇修煉下去，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當下他的修為，還遠遠沒有到達那個境界。

    玄氣重組，流通經脈之時，實際上他已經重新突破了武徒境界。

    而因為這種玄氣的特殊性，如今的修為，到底如何還不好說，但風子岳一劍在手的時候，卻有著足夠的自信。

    以後，絕不會再落入現在這樣的境地。

    他也不會容許自己再犯一個類似的錯誤，這次是老天爺眷顧，但既然重生到三十年前，老天爺已經足夠仁慈，以後的問題，都要靠自己手中的鐵劍去解決，風子岳暗暗下定決心，之後保護妹妹、保護爹娘、保護小蝶、保護風家，都須得更加小心謹慎，絕不容許出任何的紕漏！

    紫色的玄氣光團旋轉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風子岳知道，是因為他原本的修行境界，經脈的擴張程度已到極限，這次重組玄氣，雖然更為精純，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能夠讓他一口氣突破武徒，甚至略有超過，已經是難得的好運氣了。

    日後的提升，還要靠更為艱苦的修行。

    五感漸漸返回到他的身上，這種沉浸于天地的修業，也漸漸終了。

    風子岳醒來的時候，感覺到一個溫暖的小小身軀趴在自己的胸膛上，借著星月之光，能看到她安詳的睡容，在她的睫毛上，有著幾滴晶瑩的淚珠兒。那是雪兒在熟睡之中，無法遏制留下的眼淚。

    在他腳邊，還有一團白色的東西蜷縮著，那是那頭笨狼雪球，風子岳想起它忠心護主的模樣，也不由露出一絲笑容，輕輕挪動腿腳，小心翼翼地不吵醒它。

    他微微側過身，輕輕地抱住了妹妹，心中感到無限的平安喜樂。

    “嗯……”

    雪兒在他懷中扭著翻身，換了個姿勢，旋即忽然睜開了眼楮。

    “哥哥，你醒了！”

    她興奮地一骨碌坐了起來，雙手揉了揉眼楮，不敢相信似的打量著風子岳，忽然淚流滿面，緊緊地抱住了他。

    這幾天來的擔憂和恐懼，終于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

    “哥哥，我好怕，你醒不過來了……”

    當時的情景實在是太可怕了，秦九陰化為血霧而死，也就罷了，但是風子岳在溫柔笑容的同時，七竅流血，栽倒在地，讓雪兒嚇得魂飛魄散。

    她害怕哥哥就此離去，再不回來。

    之後這麼多天的昏迷不醒，她雖然不敢承認，其實心里的恐懼，卻是一天一天地在累積。

    直到此刻。

    直到風子岳醒來的時候，她才痛痛快快地流出了眼淚。

    風子岳摟緊了她，右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低聲撫慰。

    “雪兒，你放心，哥哥回來了！”

    “我答應你，以後，絕不會讓雪兒再為哥哥擔心！”

    夜空群星璀璨，偶爾有一顆流星劃過，映照著兄妹倆的雙眸，被吵醒的雪球不耐煩地嗷嗷直叫，但也親昵地蹭到了風子岳的小腿上。

    這一刻，這一片山谷之中，寧靜溫馨，連風也變得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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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何等境界？(上)

風子岳進入禁林之後的三個月，此時已經到了他應該結束懲罰的日期。

    楚紅玉早早地趕到禁林出口等待，這三個月來，作為一個母親，她牽腸掛肚，恨不得早日相見。

    不過卻有人比她到得更早。

    楚紅玉遠遠望見公公風天河的背影，也不由吃了一驚。大管事冷開，還是穩穩地侍立在老爺子的身後，手中托著一盞熱茶。

    風家的家主，風神武尊風天河本人，也一樣記掛著這個孫子的修行。

    聽到後面傳來的腳步聲，風天河回過頭，掃了這長久不搭腔的媳婦一眼，微微頷首。

    “公公！”楚紅玉拘謹地打招呼，她丈夫風不凡的離家出走，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一個心結，雖然岳兒的天分緩解了二人的關系，但這時當面，卻還是沒什麼話好說，很難像一家人一般融洽相處。

    “嗯……”風天河沉聲答應，又轉過頭去，望向禁林的出口處。

    冷開對著大少奶奶沉穩點頭，以示為禮。他明白老爺子的心思，其實對媳婦和孫子孫女還是放在心上，只是這老頭子孤傲了一生，實在放不下架子，這也沒法強求。所以他也是主動示好，傳達一份來自風天河的善意。

    楚紅玉心思靈慧，明白他的好意，微笑回應。

    無論如何，由于風子岳地橫空崛起，這一家人的關系已經改善了不少。

    他們幾人靜靜地等待著風子岳的出現，三個月的禁林之行，卻不知道這小子的修為到了什麼樣的地步？風天河最掛心的是這個，而楚紅玉，則是最關心這一雙兒女的安全。~~~~

    天色尚早，林間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霧，初秋的天氣，微微有些清寒。

    “媳婦，你的兒子不錯！”

    在尷尬的沉默良久之後，風天河忽然沒頭沒腦地誇了一句，他閉著雙目，並沒有看向楚紅玉的方向。

    楚紅玉微微一驚，抬頭望向老人，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歡喜。

    在此之前，老爺子從來都沒有稱呼她一聲媳婦。

    “多謝公公誇贊，岳兒他也是你的好孫子！”

    風天河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良久，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風家的將來，就要靠他了……”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還是清清楚楚傳到了楚紅玉的耳朵里。

    沒想到老爺子居然對岳兒寄予如此厚望，楚紅玉心中，也不由為自己的兒子驕傲，她知道公公是眼高于頂之人，若不是岳兒展露了驚人的天賦和能力，他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不由得又回想起林中岳兒展示的，那驚世駭俗的一劍，直到如今，還不免有些震駭。

    楚紅玉的父親是先天高手，她的眼界廣闊，但岳兒那一劍，雖然仔細推敲起來還有許多破綻和不足之處，但那凌厲的劍意和速度，已經傳達出了劍式的神髓，就算是她所見過的絕頂高手，也未必能夠展現如此淋灕盡致的劍意。

    除了有高人傳授之外，岳兒的天分也是讓人驚奇。

    楚紅玉也不禁翹首以盼，期待看到兒子的成長，這三月的禁林之行，到底能讓他有怎樣的變化？

    日頭漸漸旺盛，薄霧漸漸消散。

    林中傳來了輕巧的腳步聲，老爺子和楚紅玉一起瞪大了眼楮，望眼欲穿地盯著出口處，只見一個模糊的黑影緩緩地由遠及近，從朦朧逐漸清晰，他並不太寬闊的肩膀上，側坐著一個小女孩，腳邊還有一條狗緩緩陪同前行。

    他的腳步堅定而沉穩，雖然還看不清臉，但從動作中，已經能看出他脫胎換骨的變化，每一步，都合于精、氣、神的脈動，隱隱已經達到了精華內蘊的境界。

    老爺子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來，眼楮瞪得好比銅鈴一般大。

    這種氣勢，這種精確的天人合一的境界，就算是以他現在的武尊境界，也未必能夠時時保持，雖然說他對孫子寄予厚望，但說如果三個月之內，他的境界竟然能夠超過了自己，那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楚紅玉已經忍耐不住，高聲大叫，“小岳兒！是你麼？”

    微風吹過，薄霧消散，露出一張沉穩英俊的面容，雖然只是十四歲的孩子，身量未足，但他堅毅而溫和的神情，還有充滿自信的目光，讓人忽略他的身材，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成年人。

    經過三個月的淬煉，重生的劍神風子岳，精神與**終于達成了同步，光華內蘊。如果說剛剛重生的他，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那這個時候，更像是藏于匣中的寶劍，看上去沒有什麼威脅性，但隨時隨地，都可以亮劍出鞘，致人死命！

    在與秦九陰一戰之後，風子岳破而後立，以太玄感應篇重新調理體內玄氣，以自身劍的精神內核，創生了獨一無二的劍形玄氣。

    在此之後的兩個月，他並沒有按照原定的計劃，去探索禁林的內部，也沒有急于突破境界，而是放松心情，除了每日不懈的練劍之外，最大的功夫，是在調諧**和精神的平衡。

    作為一個以劍入道的先天高手，風子岳的精神力量無比強大，他也習慣了自己作為一個強大存在的事實，即使已經非常留心，但難免還是會忘記自己的身體，不過是三十年前那個廢柴的現狀。

    這也導致了山谷中的危機，若不是他一時托大，絕不會讓秦九陰逮到他進階的機會進行偷襲，雖然依靠太玄感應篇的神奇和他不屈的劍意，最終化險為夷，但這樣的情況，他實在是不想再來一次。

    風子岳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但他更明白，奇跡般的重生，並不是讓他好勇斗狠，在他的身後，有著許許多多需要保護的人，他必須要謹慎又謹慎，小心又小心，才能改變既定的未來，救回所有的親人和愛人。

    整整兩個月的時間，劍神的精神耐心地與現在的身體做著平衡，最終等到他踏出這片禁林的時候，渾身的氣質已經迥然改變，在強大的精神力洗煉之下，讓他修為低微的身軀，依然貼合天道，每一舉手一投足，都展現著與天地和諧的韻味，就連武尊風天河，在一時之間，也看不穿他的境界！

    風子岳跨出禁林，對著母親和爺爺微笑點頭，“娘，爺爺，我回來了！”

    “娘——”雪兒興奮地從哥哥的肩膀上跳了下來，連蹦帶跳的撲進了母親的懷中。

    風天河又驚又喜，顫抖地舉起手，指著風子岳驚詫追問。

    “岳兒，你……你如今的修為，到底到了什麼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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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何等境界？(下)

連武尊都看不透的修為，風子岳的境界到底是達到了什麼地步？

    風子岳對著祖父微微一笑，“爺爺，你無須太過訝異，這三月來，我的修為也只是在武徒境界而已……”

    “什麼？”

    風天河連連搖頭，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抓過風子岳的手腕，面色微變。

    風子岳體內的玄氣，豐沛旺盛，但是無論是從量上，還是從運行路線上，都可以看出，他不過只是武徒中段的修為。這固然已經是了不起的進步，但與風子岳的外在表現，卻是差得太遠。

    三月之前，老爺子曾經親自試探，更借玄氣給孫兒擊退了大武師欒廷符，當時風子岳的修為，乃是基礎玄氣三層；短短三月，他能夠突破到武徒中段，可以算是絕世天才。

    不過從風子岳剛才龍行虎步，天人合一的狀態來看，似乎又應該不止于此。

    風天河心中疑惑，轉頭望向身後的冷開，大管事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看不出深淺。

    也許那只是一時感悟天地，暫時的境界吧！風天河再望向孫兒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沒有剛才那種震懾人心的氣勢，顯得平凡而普通。

    但不管如何，這一趟禁林之行，讓風子岳整整提升了一個境界，他的進步，已經遠遠超出風天河的意料之外。

    原本他只是想讓孫兒通過實戰和生死間的考驗，能夠達到玄氣基礎巔峰，出林之後，輔以藥物，自己在親自出手幫助風子岳調理玄氣，使他能夠突破武徒境界，成為風家第三代的希望所在。

    想不到風子岳竟然一舉突破武徒，達到了武徒中層的境界，回家之後，可要好好測試，看他到底具體的修為能達到什麼程度，說不定，這個孫子就是風鄭兩家比斗的秘密武器！

    風天河自忖比之鄭家家主鄭屠要略勝一籌，但二代三代，在風不凡離家之後，卻是差了老遠，這一次比劍，實在是沒什麼勝算。

    鄭家的長子鄭經緯，早已在年前突破大武師境界，可以穩勝自己的兒子風不平。

    而三代之中，鄭家已經有了一個長孫鄭虎，進入了武士境界，就連鄭老兒的孫女鄭明珠，也已經是武徒巔峰，風家的孫兒，最高卻只是風不平的兒子風子孝，剛剛進入武徒巔峰修為。

    風子岳的劍招詭異莫測，風天河看中了他“技”上的天分，想以禁林修煉和藥物拔苗助長，讓他提升至武徒境界，越級挑戰鄭虎，憑著戰技上面的優勢，或許能夠出奇制勝。但如今以風子岳的修行進步速度，在比斗之前，突破到武士境界，也不是沒有機會！

    若是如此，風家的比斗，就多了幾層勝算！

    風天河心中狂喜，對這孫兒自然更是滿意。

    而且如今風子岳的殺意內斂，不再向之前那般咄咄逼人，也算是達成了之前的目的。

    可惜風天河卻是全然不知，風子岳在禁林中的修行，與他所預想的完全不同，不過殊途同歸，一樣達到了目的，也是一件好事。

    楚紅玉與兒女小別重逢，礙于公公在場，場面總有些拘束，風天河人老成精，自然也識趣，交代了風子岳明日來風家宗堂測試修為，就攜著冷開飄然而去。

    楚紅玉這才放開懷抱，摟緊了一雙兒女，眼淚潸然而下。

    風子岳嗅著母親鬢邊的發香，也不由覺得心神震蕩，鼻子一陣酸楚，這一家人本來的命運多舛，幾經生離死別，如今好不容易重生而來，每一刻的相聚都值得珍稀。

    “走，跟娘回家去！”楚紅玉牽著一雙兒女，樂顛顛的回了那一處小小茅屋。

    香甜地吃完母親親手烹制的粗茶淡飯，風子岳只覺得那熟悉的味道，仿佛銘刻在靈魂深處，事隔三十年，味蕾卻依然有著清晰的記憶，無論是甜、酸、苦、辣，五味雜陳，都讓他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雪兒也是吃得開心，這一趟禁林之行，她也變得更加懂事。楚紅玉看著乖巧伶俐的一雙兒女，心中無限欣慰。

    飯後風子岳取出一些雪球的珍藏交給母親，那些珍稀的藥草暫時還不便拿出來，他只取了些低級的妖獸晶核，這些東西拿出去販賣，也能換些銀兩來補貼家用。

    楚紅玉也不意外，她知道兒子的本事，不過對他能夠收服三階上級的銀狼為雪兒的玄寵，也是甚為驚異，又聽雪兒敘說風子岳與秦九陰一戰，心中後怕不已，聽說風子岳重傷昏迷，更是恨不得以身相代。

    風子岳微微一笑，“娘你放心，我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我不會讓這個家，再陷入這種危險之中！”

    他這話斬釘截鐵，豪氣干雲，但卻是擲地有金鐵之聲。一時之間，楚紅玉竟然不能再以一個孩子來看他，她望著兒子的背影，隱約見著了一個男人的肩膀和脊梁。

    ※※※

    第二日，風子岳收束停當，施施然來到風家宗堂，參與特別為他舉行的這次境界測試。

    平日里風家的測試，總在年中和年尾，總共兩次，以了解家中子弟的修為增長狀況。除非有極為特殊的情況，否則不會特別地開啟測試。

    這一次，風老爺子宣布要開啟測試之時，整個風家中人，都是十分好奇，到底是誰家子弟，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竟然需要特別測試？

    誰也沒把風子岳結束懲罰，從禁林中離開，與這次測試聯系起來。

    大多數的風家人，都沒把這個孫少爺放在眼里。

    他父親離開風家，老爺子對他們母子不甚重視還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這小子的武學天分拙劣，修煉了四年的吟風決築基篇，在上次的測試之中，竟然也才玄氣二層的修為，這種修為，以後也沒有翻身的機會，誰會重視？

    何況大多數人，只知道風子岳打殺了兩個旁系子弟，被送到禁林中受懲罰，以他們看來，這小子修為低微，能不能活著出來，還是個問題。

    閉關之中的風不平倒是有些懷疑，不過他也不相信，這個一直沒什麼長進的佷兒，會有什麼突飛猛進的進步，根本用不到特別測試，他倒是在琢磨，是不是兄弟之中，又出了什麼厲害的天才，這倒要小心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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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玄氣測試(上)

所以當風子岳走進宗堂的時候，引起了一片嘩然。

    幾個長老當場就拉長了臉，雖然不敢高聲質問，卻也是壓抑著怒氣，向家主風天河發難，“家主，你今日召集大家，就是為了這個廢物？”

    誰都知道，風子岳四年之前開始修習吟風決的築基篇，整整四年功夫，就連基礎的養氣功夫都沒有做好，修為停留在玄氣基礎第二層。

    一個四年才玄氣二層的小子，這幾個月能有什麼樣的進步？又怎麼值得開啟特別測試？

    “家主是老糊塗了吧……”

    沒有人敢當面這麼說，但私下里，還是有不少這樣的嘀咕。

    “就這麼個廢物？”有些年輕的風家子弟在背後竊竊私語，風子岳斗殺吉祥二兄弟這件事情，在風天河的刻意壓制之下，詳情並不為人所知。

    在那些嫡系的風家子弟心目當中，吉祥二兄弟這種旁支，未能修行突破武徒境界的，也不過是廢物而已，廢物互毆，死了那麼一個兩個，他們也並不認為風子岳有多厲害。

    畢竟在演武場上，他整整四年都是扮演被欺凌毆打的角色，從來沒有翻過身，而且與眾人的差距，已經越來越遠。

    對嫡系風家子弟來說，雖然第三代暫時還沒有人突破武士境界，但只要修持兩三年的吟風決築基篇，就算達不到武徒，玄氣基礎巔峰總是應該大差不差，頂多就是卡在這個突破的關口。

    像風子岳這樣的，簡直比旁系子弟還要廢物，誰會看得起他？

    “我叫岳兒來，自然有道理，難道你們對我這個家主的決定，竟然有所懷疑麼？”

    風天河的眉頭微微一皺，雙目暴**光，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這位風神武尊的脾氣暴烈，與鄭家家主烈火武尊鄭屠陰柔忍耐的脾氣恰恰相反，五羊城人常常笑話說是這兩位武尊練錯了功夫，風天河該去練那暴烈凶猛的烈火神功，而鄭屠反過來應該練這無孔不入陰柔的吟風決。

    “我等不敢質疑家主的決定，只怕家主愛屋及烏，一時糊塗，也是有的……”

    老爺子積威仍在，長老諸人的語聲放低，但是語氣之間，還是一片鄙夷，尤其是旁支的幾位長老，更是語中帶刺。

    這幾年來，風家內部矛盾重重，嫡系長房的人丁稀薄，風不平又不甚爭氣，未能表現出壓服眾人的實力和手腕；其余諸房都悄悄地拉攏旁系子弟，以為援助，想要謀求家主之位，而旁系子弟之中，又多有勾結外姓家族，以謀自利的。

    看起來風家還是家大業大，但明眼人，卻也難免有大廈將傾的預計。

    所以老爺子一人獨撐風家，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

    “哼！”

    風天河怒哼一聲，握緊了太師椅的扶手，用力之猛，導致手關節都發白了。統御一個家族，與在比斗之中分生死要煩難得多，若是敵人，他的拳頭早就砸在對方的面門，偏偏這些不識好歹陰陽怪氣的家伙，名義上都是自己的兄弟子佷，不能說打殺就打殺了。

    他只能強自壓抑自己的怒氣，心中更是淒涼。

    “廢還是不廢，試一試不就知道了，何必多費唇舌呢？”

    面對這些侮辱和質疑，風子岳氣定神閑，他緩緩走到宗堂的中央，微微一笑。

    這些無知蠢人，他根本就沒有放在眼里，又何必在乎他們怎麼看？在他心中，所謂風家，最多也不過就是祖父、父母還有妹妹，連帶自己，總共五人而已。

    那些夾七纏八所謂的叔叔伯伯，看見那副嘴臉就惹人生厭，風子岳才懶得去管他們的死活。

    “說得好！”

    在他背後，忽然傳來了輕輕的鼓掌聲，只是那語聲卻是轉著彎兒，帶著一絲譏誚的意味。

    一個衣衫華貴的年輕人，施施然從宗堂大門口走了進來，他約莫十五六歲，其實也算是一個英俊的少年，只是臉上帶著陰鷙的表情，讓人不免有些不喜。

    “廢物一試便知，有什麼關系？”他嘴角上翹，露出濃濃的嘲諷意味。

    初時那少年進來的時候，風天河的老臉之上還露出了一線喜色，聽他這麼說話，臉色也不由沉了下來，微微地搖了搖頭。

    他身後的冷開大管事，也是輕輕嘆息了一聲。

    “孝兒，你來晚了，站到一邊吧！”風天河冷淡地指了一指。

    這人正是風不平之子風子孝，也是風家第三代中最有希望的天才，今年十五歲，已然到達了武徒巔峰境界，突破武士指日可待。

    他自小被當成風家的希望，眾人呵護，就像是捧在手心的明珠一般，于是養成了一副目中無人的驕傲心性。

    此次因為風子岳之事，他父親風不平被罰閉關，他本來就心中不爽。

    剛剛又聽說家中要開特別測試，風子孝以為是冒出了什麼新的少年天才，出于嫉妒，這才姍姍來遲，沒想到竟然是風子岳這個廢物接受測試，不由心中恚怒，這才出言譏諷。

    他聽一向疼愛自己的爺爺口氣冷淡，也是一愣，卻不思反省，心中更是惱怒，認為是風子岳不知使了什麼法兒，竟然在爺爺面前得寵。

    老爺子開了口，風子孝也不敢硬頂，恨恨地往邊上一站，與風子岳擦身而過的時候，在他耳邊低聲罵了一句。

    “廢物！就算你再會拍馬屁，終究是個廢物，又有什麼用？”

    風子岳淡然一笑，這種程度的挑釁，在他看來根本算不上什麼。

    “子孝，我早就說了，廢物與否，一試便知。”

    他輕輕踏前一步，湊到風子孝的耳邊，“若是我這個廢物，比你這位天才還要更強些。我倒想知道，那時候你是什麼樣的表情！”

    “你！”風子孝大怒，回頭指著風子岳，面色鐵青。

    這小子心胸狹隘，風子岳和妹妹少年時所受的屈辱，許多都是風子孝挑頭，自然不會對他客氣，眼見將風子孝氣得臉色發白，風子岳微微一笑，又踏上了幾步，走到宗堂中央的赤玉血髓晶柱之前。

    這就是測試玄氣修為的東西。

    風天河點了點頭，回頭朝著祖先畫像拜了一拜，轉身正色高聲宣布。

    “托庇祖宗護佑，風家有幸，又有俊杰，今日開啟特別測試。風子岳，上前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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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玄氣測試(中)

   赤玉血髓晶柱，高一丈五尺，乃是測試玄氣修為的特殊晶體。

    被測試人握住晶柱的底端，灌入玄氣，晶體自下端開始變色，修為越高，變色的高度就越高，而武尊強者，就能夠一氣貫穿丈五，使得晶柱整體變色，這一來，晶柱就再也無法還原，所以這測試工具，只能用于大武師以下的玄氣測定。

    風子岳緩緩前行，在晶柱面前盤膝坐下，伸出右手，握住了底端。

    這一根赤玉血髓晶柱，留給他的都是恥辱的回憶。

    “玄氣修為，無！”——那是第一年的測試結果。他不敢置信的望著面前連一絲波瀾也未起的晶柱，臉色赤紅，心中一片空白。

    背後，是爺爺失望的眼神，還有母親憐憫的目光——當然，更多的是族人們輕蔑不屑的掃視和議論。

    “這小子是野種吧……大少的兒子，怎麼那麼差勁……”

    “那還用說，不然大少怎麼就離家了？”

    “這種廢物，練玄氣練了一年，居然連玄氣基礎一層的修為都沒有？廢物！”

    這些冷言冷語，就像是投向他背後的刀劍。風子岳還記得，當時他咬破了下嘴唇，血的鹹味讓他刻骨銘心。

    第二年，第三次測試的時候，他終于突破了玄氣第一層，但除了從母親和妹妹那里，他沒有得到任何其它形式的鼓勵。

    十三歲之後，每次的測試，都停留在玄氣基礎第二層的水準。隨著老爺子對他也不再關注，族人的諷刺越來越尖銳和明顯，甚至是**裸的侮辱。

    每次他去練武場，總是會被稍大些的孩子轟走，他若是不肯離去，就要飽受一頓毒打。

    這幾年來，在這赤玉血髓晶柱之前，他也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屈辱。

    然而今天，一切恥辱的過去，統統都要改變！

    他抱元守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喝一聲，玄氣源源不斷地送出，灌入赤玉血髓晶柱之內！

    光芒大盛！

    圍觀的眾人，似乎都感覺眼前一花，那赤玉血髓晶柱竟然像是突然閃爍了一下耀眼的光芒，但仔細看時，卻又是毫無變化。

    “呵呵！”人群之中，傳出了冷笑聲。

    “聲勢搞得蠻大，可惜還是雷聲大雨點小……”

    赤玉血髓晶柱暫時還沒有反應，那些見識淺陋的小人忍不住跳出來表現他們的無知。

    但是修為稍高的人，包括武尊風天河和大管事冷開，還有幾位已臻大武師境界的長老，都是蹙眉觀看，面色巨變，似乎是在等待之後的變化。

    晶柱閃光，這是特殊的異象，絕非玄氣低微的人可以喚起。

    風子岳靜靜地握著晶柱底端，背後傳來的嘲笑聲，他只當是空氣，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是三十年後的劍神，不再是那個會被輕易打擊的少年，他擁有足夠的自信。

    晶柱的底端，漸漸整個變成了紫色。

    好幾位長老輕輕地“咦”了一聲。

    測試之中，晶柱所變的顏色，與所修功法大有關系，例如鄭家的烈火神功，測試出來的顏色，基本上就是鮮艷的紅色；而像欒家的大手印功夫，測試出來就是淡淡的暗金色，風家的吟風決，雖然有多種變化，顏色略有深淺不一，但大致還都是在藍、綠色的範圍之內。

    紫色前所未見，可以肯定，這小子所修的功法，並非是吟風決一路。

    有幾個陰沉的長老原以為是家主風天河私相授受，刻意栽培這個嫡孫，但現下看來，這小子的功夫，卻未必是風天河所傳授。

    風天河卻早已認定，風子岳的一身本領，來自于他母親的傳授，所以一見這奪目的紫色，雖然有些驚異，倒也不以為意。

    紫色蔓延的速度並不快，在透明晶柱之內，就像是慢慢蘊開的薄霧，絲絮狀地漂浮著，緩緩一分一分地向上升去。

    半寸。

    一寸。

    兩寸。

    一尺。

    兩尺。

    三尺！

    嘲笑的聲浪漸漸地低了下去，任誰也看得到，這個高度還會要繼續上升。

    赤玉血髓晶柱，越往上，變色越難，大武師級別的高手，測試之時，高上一寸，就相差一段。

    而在低端的時候，卻要大得多。

    五尺，就是玄氣基礎巔峰，達到武徒的境界。

    九尺，則是武十境界。

    一丈二，就是武師境界。

    一丈四尺，就到達了大武師的境界，而當大武師境界到達巔峰之時，就能夠沖到赤玉血髓晶柱晶柱的頂端，再邁出一步，就成為武尊！

    三尺高的紫氣，飄飄蕩蕩，證明風子岳的境界，已經遠遠超過了三個月前測試玄氣基礎二層的境界，差不多至少也要到五層境界左右。

    關鍵是，紫氣上升的勢頭，還沒有停止。

    風子孝冷笑了一聲，不過笑聲已經有些干澀，“就算是廢物略有提升，那還是廢物！”

    風天河慍怒地掃了他一眼，對于這個不識時務的孫子，老爺子實在是有些疼愛不起來，事到如今，居然還看不清狀況麼？

    風子岳輕笑一聲，並未回應，只是紫氣還在緩緩地上升。

    四尺。

    四尺五寸。

    五尺！

    武徒境界！

    已經有不少人發出了驚呼聲！

    天可憐見，三個月前，風子岳還只是玄氣二層修為！

    僅僅過了三個月，他居然突破了武徒境界？

    這種進步的速度，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若說他是絕頂的天才，那怎麼會整整四年，還停留在玄氣基礎二層？

    實在是讓人看不懂。

    風子岳回頭，對著風子孝微微一笑。

    “笑什麼笑！”風子孝勃然大怒，“廢物，你以為武徒就有什麼了不起麼？我們風家三代弟子之中，已經有了十幾個武徒！你想要超過我，下輩子吧！”

    他是武徒巔峰修為，是風家第三代的領跑者，是爺爺的驕傲，是風家獨一無二的天才！

    這個地位，絕不容這廢物野種來挑釁！

    風子岳淡然一笑，回過頭去，繼續面對著那還在氤氳上升的紫氣。

    六尺。

    七尺！

    八尺！

    風子孝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慌亂地搖著頭，“不……這不可能！”

    一個三個月前還是玄氣基礎修為二層的人，怎麼可能超過了武徒七段以上，逼近巔峰境界？

    風天河也霍然立起，不敢置信！

    昨天的時候，他親自測試過風子岳體內的玄氣，那時候，分明他還只是武徒中層的修為，頂多不過五六段的功夫，怎麼會……

    九尺！

    武徒巔峰！

    紫光大盛！

×默默無名

第十四章 玄氣測試(下)

    風子岳輕笑一聲，頭上白氣氤氳，顯然已經是將玄氣催動至頂峰之像。但此時沒有人再關心他的狀況，只是一個個直勾勾地盯著大半都變成紫色的赤玉血髓晶柱，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三個月前玄氣基礎二層的廢物，在三個月之後，居然已經是武徒巔峰！

    就算是傳說中的天才，也沒有這麼快的修煉速度！

    “難道是他在禁林之中，吃了什麼天材地寶？”

    有消息靈通腦筋靈活之人，已經忍不住這麼去猜想。故老相傳，世間有奇特的寶物，吃了下去，可以憑空增長幾十年功力，這小子莫非就是撞上了狗屎運，撿了個什麼寶物吃？

    也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讓人稍稍平復，否則的話，三個月之內就能從玄氣二層修煉到武徒巔峰，那讓這些苦修數年，才能取得一點進步的人情何以堪。

    紫氣已經不再上升，風子岳的手，卻還沒有松開。

    難道還要往上？

    風天河的瞳孔收縮，一霎不霎的瞪著晶柱，不敢稍有偏移。

    紫氣只要再往上一寸，就代表風子岳的修為，已經突破了武徒，進入武士境界！

    若真是如此，那他就要徹底歡喜得糊塗了。

    不過無論如何，風天河也不敢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昨天，他已經為風子岳只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從玄氣基礎二層提升至武徒中層而驚喜，不過這可以理解為孫兒積累了數年的基礎釋放，雖然已經可以說是奇跡，但至少還不是太過誇張。

    一日不見，風子岳居然表現出武徒巔峰的實力，已經讓風天河傻了眼。

    這種修煉速度，簡直不能說是天才，而是妖孽了！

    如果他還能突破到武士境界，那風天河簡直就要懷疑孫兒是武神轉世了。

    風子岳此時卻點了點頭，這赤玉血髓晶柱果然也不是凡品，他運轉劍形太玄真氣，其實早就預料到能夠突破至九尺的高度，但是想要再往上一寸，卻是難上加難。

    劍形太玄真氣，鋒銳無匹，無堅不摧，盡管事實上他還只停留在武徒中段的修為，但戰斗力輸出卻能夠達到武徒巔峰的實力。

    也就是說，他每突破一個境界，憑著這強悍的劍形玄氣與自身的劍術修為，至少在先天玄武之下，可以保證同級無敵！

    在更低端的戰斗中，他的劍術修為作用更大，越級挑戰也並非難事！

    不過要想再向上突破，還需要時間，今日的水準，也就只能停留在九尺，武徒巔峰的境界了！

    他微微一笑，正要收手，忽然感覺到赤玉血髓晶柱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咦？”

    在風子岳手握之處，原本光潔無瑕的晶柱之上，突然出現了幾道龜裂紋路。

    “太玄真氣的強悍，竟至于斯？”風子岳心中又驚又喜。

    赤玉血髓晶柱，可以硬抗武尊高手的全力一擊，這種材質堅韌無匹，才能成為測試用的特殊材料，就算是神兵利刃，也不能輕易將其斬斷。

    如今它竟然在自己的手中，出現了龜裂？

    裂紋越來越大，飛快地向上延伸著，伴隨著喀啦啦的響聲，周圍諸人，也注意到了晶柱上的裂痕。

    “天！”

    不少人驚呼出聲，赤玉血髓晶柱的崩裂，估計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見過。

    風天河晉升武尊之時，確實是弄壞過一根赤玉血髓晶柱，但那也只是將原本的赤色晶體，全然變成藍色而已，迄今這東西，還收藏在風家的寶庫之中。

    但是晶柱崩毀，聞所未聞。

    裂縫不斷地蔓延，密如蛛網，清晰可辨。

    風子岳已經縮回了手，只是損害已經無可挽回，那裂縫至九尺而止，不再上升，卻已經囊括了大半的晶體。

    “砰！”

    在裂縫擴展到極限的時候，晶柱內部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旋即只見晶柱的下端砰然碎裂開來，化作一團紫色的晶霧。

    完好的上半段轟然墜落，聲震于耳，連綿不絕。

    在場諸人，全都瞠目結舌而立，連一絲呼吸聲都聽不到。

    良久，才傳出轟然的驚呼聲。

    碎晶柱，那……那到底是怎樣的修為，怎樣凶悍的玄氣？

    望著這個三個月前還被視為廢物的少年的背影，大部分人都傻了眼。

    風子岳心中隱隱有所感，這太玄真氣，乃是先天玄武以上的武學寶典，普通的測試晶柱，已然無法容納它的威力和質量，所以雖然玄氣的量尚不足，只是武徒巔峰，只能沖上九尺，但這九尺晶柱，也被充塞于其中的太玄真氣徹底摧毀，化為粉塵。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在眾人的驚呼之後，也傳來不和諧的聲音。

    風子孝面色鐵青，瘋狂咆哮，“這一定是作弊，爺爺，他一個廢物，如何能修到武徒巔峰？定然不知是用了什麼法子，在此作弊，所以赤玉血髓晶柱才會崩裂！”

    他已經是昏了頭了，被嫉妒的火焰燒得已經失去了基本的邏輯。

    天底下若有這樣的作弊方法，赤玉血髓晶柱豈能成為天武大陸通用的測試方法？換句話說，若有人有本事可以摧毀赤玉血髓晶柱來作弊，他又何必來作弊，光這種方法，已經足以讓他立身強者之列！

    然而風子孝卻是想不到這一點，嫉妒，還有風子岳這個廢物的挑釁讓他失去了理智，他這時候只想要瘋狂的辱罵和詆毀，來換回自己是風家唯一的天才這個事實。

    “放肆！”

    風天河憤然拍了桌子，桌上的瓷茶盞在震動之下橫飛了出去，冷開不動聲色，袖子一拂，輕輕一抄，將那茶盞接住，穩穩地放在了茶幾之上，連一滴茶水都沒濺出來。

    “孝兒！你也太不像話了！”風天河的面色肅然，恨鐵不成鋼，深感自己是對這個小孫子太過寵愛，才會養成他這樣的脾氣，“你給我隨你爹閉關去，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爺爺！”風子孝驚愕而悲憤地大叫，風天河的語氣、目光和面容都讓他驚懼，他還想吵鬧，卻被知機的兄弟拖了出去。

    風天河搖了搖頭，目光掃視全場，不怒而威。

    “今日之事，不準洩露，誰敢漏了半句口風，可別怪家規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