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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東方玄幻]蒙白 -【劍傲重生】《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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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4 22:47: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6
本文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24-1-8 16:03 編輯

【小說書名】:劍傲重生
【小說作者】:蒙白
【作者簡介】:正心誠意碼字中,心若猛虎細嗅薔薇
【其他作品】:無相天魔
【內容簡介】:
     一代劍神風子岳以劍入道,突破先天境界。一劍西來,天下俯首,但他一生之中際遇悲慘,親人離散,雖然無敵,卻也有著無邊的遺憾。

     偶然機會,他得到了一部能夠一窺更高武學境界的秘笈《太玄感應篇》,遭遇高手圍攻,玉石俱焚。

     在他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重生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少年時。

     一切的遺憾,都可以彌補;而劍道的至高境界,也能夠再度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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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夜色已深,五羊城郊的長明塔依舊放著不滅的光芒。

    這是萬劍山莊的標誌,也是天下人對劍神的尊敬。

    五羊城萬劍山莊,是劍神風子岳的居所。他自少年時意外目盲、斷臂,疊逢親人離散之苦,卻也同樣屢得奇遇,參悟無上劍道,一柄劍打遍九州無敵手。

    從二十年前開始,有人叫他做劍神。

    風子岳如今正站在五羊城長明塔之巔,凜冽的夜風帶動他左臂空空的袖管,獵獵有聲。

    他的年紀已經不輕,原本英俊的臉刻上了出歲月的滄桑,緊閉的雙目之上有一道深深的劍痕,這讓他顯得神秘而滄桑。他的劍靜靜地插在背後的木鞘之中, 看似平平無奇,但在高手的眼中,卻散發著無法掩蓋的銳利光芒。此時,這口曾經飽飲人血的利劍,正在蠢蠢欲動,在月色之中發出悠揚的共鳴。

    在他面前,一卷天書緩緩展開,無數金色的字符飄揚在空中,寶光衝天而起,半邊夜空都被染成了金黃色,這一幕奇景他無法目睹,但卻可以藉由心靈,直接感應讀出這一篇玄奧神奇的文字。

    「太玄感應篇!」

    這一本傳說中的武學秘笈,是近十年來世上腥風血雨的根源,在機緣巧合之下落到了風子岳的手中。

    太玄感應篇給俗世的武學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讓他看到了先天之後更為高深廣闊的境界。若是能早二十年得到它,風子岳自信能夠超越世上一切的巔峰,達到傳說中破碎虛空白日飛昇的境界也未可知。

    可惜,如今的他卻已經無法修煉。

    許多年前,風子岳丹田受損,渾身經脈粉碎,再也沒辦法修煉玄氣,從此他就潛心劍道,也正是因為他純於劍,故能極於劍道,終於以劍破力,成為古往今來純以劍術突破先天境界的第一人!

    「雖然無法修煉,但能得此寶典,可以一窺武學的更高境界,實在是人生快事!」

    自從得到這本秘笈之後,他已經無數次在月夜感應,將其中一字一句都烙印在腦海之中,反覆體味之下,只覺得滋味悠長,玄奧無窮。午夜夢迴,他也時常遙想若是能夠當真修成密典,自身的修為不知能去到何種境界?

    可惜今夜之讀,有可能已經是最後一次。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風子岳得了此物之後,隱藏於俗世之中的先天高手紛紛出世,向他討要這一本《太玄感應篇》,而今夜,就是最後一戰的約期!

    最後一戰,必分生死。

    月色蒼茫,冷風呼嘯。

    突然之間,風子岳的面色沉了下來,背上的寶劍微微震顫。漫天的金光一收,回覆成他手中一本平平無奇的紙卷,封面上,是五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太玄感應篇》。

    「該來的總是要來!」風子岳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從四面八方,忽然出現數道神秘的身影,身形飄忽,身法高妙,一個個都是世間絕頂的高手,各自身上的衣著和珮飾,都已經說明了他們非同一般的身份。

    天下間有數的高手,幾乎都已經集中在此。

    無影神劍管中流、不歸谷主葉元程、劍魔玄元子、蕃國國師無道乾坤元元大師、瀟湘魔女冷幽寒……這一生中的敵人,都已經逼近了方圓十里之中。就算是天下玄宗的大聚會,都不會把人湊得這麼齊,要知道這些人,都已經是傳說中超越了世間武學絕頂,成為神話級別的存在。

    這些人的修為,全都已臻爐火純青,進入神秘莫測的先天玄武之境,只是幾個呼吸間,就已經到了風子岳的面前。

    風子岳紋絲不動,即使是面對天下英雄,他依然是那個無敵的劍神。他靜靜佇立在長明塔的頂端,任著他們將自己團團包圍。

    「今日一戰,將是萬劍山莊與你們的最後一戰,我已將山莊諸人遣散,只我一人在此。想要秘笈的,就用手上的兵刃來說話吧!」面對傾巢而出的先天高手,風子岳冷冷開口。他的語氣冷漠而驕傲,一如少年時一般,視天下英雄為無物。即使到了這個年紀,他老而彌辣,依然沒有任何的改變。

    面前的敵人沉默不語,此時語言早已蒼白無力。

    風子岳冷哼一聲,雙袖一合,只見他背上的劍忽然脫鞘飛出,懸浮在他的面前,像是一個陀螺般飛速旋轉,幻出絢麗的劍光。

    他輕輕一躍,單足虛點,佇立在劍柄之上,淵渟嶽峙,睥睨四方,盡顯宗師氣度。

    「人劍合一!你竟然能夠在不修玄氣的情況之下,達到如此境界?」管中流失聲驚呼!他的面色蒼白而扭曲,眼中滿是嫉妒與仇恨。

    眾人一齊變色,不敢置信地望著傲立空中的風子岳。要知道,風子岳經脈殘破,無法修煉玄氣,劍法再高,終究無法臻至最高境界,但今日這傳說中的人劍合一,居然在他身上重現,即使是一眾先天高手,也全都為之色變。

    「管兄,我們少年為友,想不到你竟然挑頭來搶這本《太玄感應篇》!多說無益,出手吧!」風子岳長笑一聲,搶先出劍!

    既然要打,何必再囉囉嗦嗦。

    縱然對面每一個人,都是能夠與自己一較高下的人傑,但他絲毫沒有畏懼。

    一劍在手,天下無匹,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就是劍神風子岳的驕傲!

    那幾人對視一眼,咬了咬牙,此際也沒有什麼閒話可說,風子岳劍術高超,他們早就打定了圍毆的主意,事到如今也沒法再顧忌身份,各自亮出兵刃,合身撲上!

    巨大的轟鳴聲中,劍光絢爛暴起!

    那炫目的劍光,彷彿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將那十數名天下最強的高手全都捲了進去,沒有兵刃相擊的嘈雜,只有銳利的劍鋒割開咽喉的輕聲,就宛如風鈴吹動,悅耳動聽,卻又令人毛骨悚然。

    在這一刻,天地為之變色。

    無盡的劍光將這驚天動地的一戰盡數遮掩,百丈之內,無人能夠立足!

    這是百年來先天高手最為慘烈的一戰,也許已經有人在暗中懊悔,若是知道為了搶奪這本秘笈,將會付出生命的代價,這些先天高手也許不會這麼輕率,作出跟隨管中流前來對付風子岳的決定。

    誰知道這個殘廢的劍法,居然真的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

    ——————

    劍光終結的時候,長明塔頂只有兩個人還站著。

    風子岳的鐵劍已折,他依然傲然立在半空當中,原本的一襲白衣,沾滿了星星點點宛如梅花綻開的血色,他的背上,插了三柄利刃,直貫前心,雪亮的刀尖在月色下閃爍著冷冽的寒光。

    「好功夫!先天境界,果然都是名不虛傳!」風子岳咳嗽著笑了起來,「今日風某以一劍會盡天下英雄,雖死也無憾了!」

    他生機已絕,但為了要他這條命,對方付出了十三條先天高手生命的代價。

    「無憾?你也終於有今日?」對面的管中流忽然不可抑制地狂笑起來。他雖然也受了不輕的傷,卻顯然並未致命,若以結果來看,這一場與萬劍山莊的最後戰役,似乎是他們勝了。

    可是管中流的神情顯得極其古怪,這不是勝利者的笑聲。

    風子岳皺起了眉頭,「若說有遺憾,就是管兄你居然一直收縮在後,只守不攻,讓我未能盡見鳳凰于飛劍法的奧妙。唉!說起來,自十七歲之後,就再也沒機會與管兄真正一戰,倒是可惜……」

    他又爆發出一陣咳嗽,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淌下,一代劍神的生命,也即將走到了盡頭。

    「風某願賭服輸,這太玄感應篇,就由你管兄得去!」

    生死如浮云,他求劍一生,還有什麼放不下的東西?

    自己應該守護的人,都早已逝去;雖然窺見了無上武道的巔峰,卻已經無法修煉;萬劍山莊已經解散,自己的生命也該走到盡頭。

    「哈哈哈哈哈哈!」

    作為勝利者的管中流面容扭曲,恐怖地大笑不止。

    風子岳輕咳數聲,吐出一口血沫。這管中流本是他少年時候的摯友,卻不知為什麼兩人之間的關係到了這樣的地步。風子岳也不明白,這人為什麼會處處針對自己,念在年少時的交情,他一直都對管中流留有幾分餘地,不想今日,竟會死在此人與十三位先天高手的圍攻之下!

    管中流彎腰拾起墜落在塔頂塵埃中的太上感應篇,輕輕撫摩著封皮,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還有一副小人得志得意忘形的刻薄面相。

    他惡毒地看著已無力行動的風子岳,眼神之中,全然都是仇視、怨憎與輕蔑。

    「不用可惜,我不是你的對手,你十七歲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我永遠都趕不及的天才,哪怕是我使詭計讓你盲了雙眼,斷了一臂,全身經脈破碎再也無法修煉玄氣,但我還是及不上你,連一根手指頭也及不上!」

    風子岳的身子闃然一竦,「你說什麼?」

    他少年遭遇極慘,盲目、斷臂,更因為經脈丹田受損,無法修煉玄氣,他以為都是意外所致,但若聽管中流此時所言,竟像都是他的陰謀!

    管中流的話,就像是在他腦中引爆了一記悶雷,片刻之前那得窺武道而得以寧靜的心靈再度瘋狂地跳動起來。

    風子岳又驚又怒,回想起來,少年時那些可怕的遭遇,確實都有管中流此人的影子。

    「不光是這樣,」管中流冷笑不止,他似乎是有意要在風子岳臨死之前,一意折辱於他,「還記得你的生平恨事麼?還記得你老爹和老娘的死麼?若不是我這個好兄弟幫忙,天外天的人,怎麼會這麼容易找到他?」

    「什麼?」風子岳嘶聲怒吼,剛才即使面對十數頂尖高手都未曾感覺到的恐懼和憤怒,這時候一起泛上心頭,「你……我風子岳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

    「為什麼?」管中流的面容扭曲,荷荷怪叫,「誰叫你比我強!誰叫你是第一天才?我管中流才是劍中之神,你這個野種算是什麼東西?」

    「混賬!」

    風子岳目眥盡裂,早已盲了二十多年的雙目之前,彷彿看到了一片血紅。

    「何況……你還記得小蝶麼?」

    管中流的聲音忽然轉而變得平靜而冷酷,「她是我的!她是我的!既然你偏要將她奪走……」

    他的牙齒摩擦,發出格格的怪聲,陰森可怖。

    「……那我也只有將她毀了!」

    「你他媽的給我去死!」

    風子岳的口中爆發出從少年時就不再出口的粗口,他渾身血液逆流,只見身上無數細小的傷口之中,就像噴泉一樣射出萬道鮮血。

    強運《太玄感應篇》,以最後的生命催化出無敵的劍氣!

    以血為劍!殺!

    萬劍歸一!

    這是劍神這一生之中,發出最強的一劍!因為驅動這劍招的,是他燃燒的生命和靈魂,無人可擋!無人可破!

    一生中最後的關頭,他似乎又有突破,朦朦朧朧之中,已經觸摸了劍道極至的境界!

    面前的管中流在鮮血化成的萬劍侵襲之下,頓時化為齏粉,這個小丑尚未得意一刻,就被劍神的憤怒所擊殺。他完全想不到,風子岳竟然還有餘力反擊,在重傷之餘,仍然能夠秒殺他這個同為先天境界的所謂無影神劍!

    渾身骨骼盡裂,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斬成無數片碎肉。

    他猙獰的面容還沒來得及轉成驚愕,得意的笑容還停留在唇邊,但旋即就被那萬道血氣劍光掃成碎末,成為一灘令人噁心的污血,再無一點生存的證據存留於世。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這句話,就是這醜惡小人一生最好的寫照!

    但與此同時,風子岳的身軀,也終於從長明塔九十九層頂上墜了下去。

    鮮血已經流乾,生命也無法再延續下去。

    風子岳的身體在急速的下墜,就像是風中飄零的羽毛。陰冷、黑暗、孤獨、絕望,只有耳畔的風聲,陪伴他人生最後的一小段旅程。

    原本今夜應該是無憾的死亡,但這一刻,他的心中卻充滿了不甘。

    堂堂劍神,居然被一個小人撥弄,虛擲了這大好人生。

    這三十年來,風子岳只有劍作為伴侶,六親無靠,彷彿天煞孤星一般,縱然有無敵的劍法,卻留不住任何一個親人和朋友。這隱藏在心底最深的遺憾,卻在臨死前的一刻,完全地爆發了出來。

    如果人生能重來一次……

    劍神風子岳墜入死亡之前,最後竟然是這麼一個願望。

    這一夜,五羊城毀,長明塔滅,劍神歿世,無上密典《太玄感應篇》不知所蹤,天下震動。



第一章 雪兒之危(上)

    風子岳醒來的時候,只覺渾身劇痛,就像是每一根骨頭都被敲碎了一樣,胸口尤其疼得厲害。~~~~

    “難道我還沒死?”

    風子岳下意識地睜開眼楮,盡管他已經瞎了幾十年,但是醒來睜眼的習慣還是不會改變。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看見了東西。

    “我的眼楮好了?”他又驚又喜,心頭又是一片疑惑,明明是強運太上感應篇心法,催動劍氣,已經與那卑鄙的管中流同歸于盡,那現在,又是在什麼地方?

    風子岳的目光轉向了屋內的陳設,灰暗、破舊的家具和床榻,八仙桌上擱著一個銅制的香爐,裊裊冒著青煙,一股淡雅的清香充于鼻端。

    這一切讓他無比的熟悉!

    “這……這里是……”他騰地坐了起來,旋即就因為渾身劇痛而悶哼一聲。

    這分明是他劍神風子岳少年時候的家!

    風子岳疑惑地望向床頭,那里有十數道刻痕清晰宛然,正是他用小刀刻下被風家幾位堂兄弟欺負的次數,他曾經發誓要報復,所以銘刻在此。床頭的木桿有兩處磨得發亮,那是他小時候為了鍛煉孱弱的身軀,而用雙手緊握牽引之處,位置絲毫不差。

    細弱的胳膊,蒼白的雙手,鏡中略帶惶恐的清秀少年的面容分明就是他的臉,但卻要比他死時要年輕得多,這是十三四歲的風子岳,是那個雖然孱弱,但是充滿,還擁有自己最重要親人的少年。

    死前的願望,真的實現了?

    他真的重生回少年時光?這輝煌一生的遺憾,真的能夠得以彌補?

    風子岳心中狂喜,他立刻調運玄氣,吐納呼吸,果然丹田之中,雖然微弱,卻還是有玄氣流動,與數十年後,全無感應的狀況大不相同。

    “我回來了!”風子岳挺直身軀,熱淚盈眶。

    風子岳如今雙目復明,雙臂完好,經脈暢通,盡管身體縴弱,玄氣修為不值一提,但這又有什麼關系?他如今正是年少,還來得及挽回許多事情,不管是自身,還是親人與愛人,憑著手中的劍,他絕對不會再讓什麼意外發生!

    何況,風子岳的腦中,還牢牢記著天下第一奇書——《太玄感應篇》!若是這個時候就開始修煉,那將來的成就,勢必將突破他前世所到達的巔峰境界,未來如何,無可限量!

    想到這里,他不由又發出一陣歡喜的笑聲。

    “小岳兒,你醒了?”門外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風子岳怔了一怔,旋即心中一陣暖流湧動。

    有多少年,沒有人這麼稱呼他了?

    會這麼溫柔叫他的,只有一個人——風子岳的母親、五羊城風家的大少奶奶楚紅玉。

    他的母親身份特殊,當年與他父親私奔到風家,一直都不受老太爺的待見,老頭子拒不承認這一段婚姻。而風子岳的父親,風家大少風不凡卻又是個不解風情的武癡,在幾年前更是因為與家中不合,自稱出門探尋武道真諦,數年未歸,連音訊都沒有一個。

    風家上下,更是把楚紅玉看成了引得大少爺離家的禍水,這幾年的態度也就越發惡劣。

    風子岳身上的傷,正是那些堂房兄弟們造成。風子岳當年在娘胎之中受過暗傷,少年時修行緩慢,被視作無用的廢物,沒少受他們的欺負。

    不過,既然重生至此,自然這一段屈辱的過去,就不會再發生了。

    風子岳握緊拳頭,又想起臨死之前管中流所言,更是下定決心,絕不再被這些小人撥弄人生。

    這時候楚紅玉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愣了一愣,臉上露出溫柔無限的神情,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頭。

    “小岳兒,不要再氣了,日後你功夫好了,自然有出氣的時候……”

    楚紅玉當他還在為挨打之事生氣,全不知他現在的心思,已經全然不在這種蘚疥小事上。風子岳微微一笑,抬頭望向多年未見的母親,心中百感交集。

    楚紅玉此時也不過三十許人,明麗動人,雖然粗衣陋服,仍是不掩國色,風子岳不由看得呆了。

    楚紅玉倒是被他又嚇了一跳,“小岳兒,怎麼這麼看著你娘?難道娘臉上有髒東西?”

    “哪有,”風子岳輕輕笑了笑,“我只是沒想到,娘居然這麼美……”

    “啐!”楚紅玉臉上微微一紅,敲了敲他的腦袋,“油嘴滑舌,連你娘都調笑。”

    她聽到兒子稱贊自己美貌,到底還是歡喜的。風子岳年紀漸長,面目依稀越來越像他的父親風不凡,楚紅玉摟緊了兒子,心中尤感安慰。

    “我們家小岳兒大了,懂得逗你娘開心了。也是,今天已經是你十四歲的生辰,王嬸早上送了只草雞來給你補身,我已經炖上了,晚上等你妹妹回來,娘給你做你最喜歡的雞湯面……”

    “什麼?”

    風子岳忽然變了臉色,雙手一撐,從床上跳了起來,額頭上冷汗涔涔。

    “娘……你剛才說什麼?”

    楚紅玉嚇了一跳,趕緊扶住了他,“小岳兒,你先躺好,小心牽動了傷口,我說王嬸送了只雞來……”

    “不是!”風子岳拼命搖頭,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你剛才說,今天是我十四歲的生辰?”

    “是啊,今天正是六月初六,你五行缺土,所以你爹才給你取了個岳字……”

    “現在是什麼時辰?”

    “現在?”楚紅玉不明白自己的兒子為什麼突然如此緊張,“剛剛還沒到未時……”

    風子岳霍然轉身,朝著門外奔去,雖然渾身劇痛,但他卻沒有一毫停頓,發足狂奔,狀若癲狂。

    楚紅玉大驚,在後大喊,“岳兒!”

    “娘,我有急事要辦,你不必擔心,我立時就回來!”風子岳心急如焚,口中叫嚷,不顧傷痛,飛快地往西南方的一片林子里奔去。

    風子岳有一個妹妹,名叫雪兒。

    她玉雪可愛,比風子岳小了五歲,今年也不過就是九歲而已。

    但是……風子岳的十四歲生辰,卻正是她的死期!

    就在晚飯前,有人在林子里面發現了她的屍體,所以那晚,風子岳沒有吃上母親親手煮的雞湯面,而他這一生之中,也再也沒有慶祝過生辰。

    現在還是未時,那件事,還有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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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雪兒之危(下)

風子岳發了瘋一般地跑著,他原本的傷口崩裂,肩膀上沾滿了鮮血,他卻是一點兒也顧不上,只是拼命咬著嘴唇,滿口濃濃的血腥味。<<>>

    沒想到甫一重生,就遇到了生死關頭!

    決不能再讓雪兒出事!

    他沒命地跑著,腦中全是雪兒的模樣。其實算起來,他不見這個妹妹已經足有三十余年,但卻沒有絲毫淡忘,他永遠也忘不了她死後驚愕恐懼的眼神,在無數個夜里讓他從噩夢中驚醒,提醒他,即使是無敵的劍神,也有無法挽回的過往。

    但現在,也許能夠改變這個可怕的歷史!

    “哥哥……哥哥……”雪兒是個小跟屁蟲,她從小就愛跟在風子岳身後,流著口水、含糊不清地叫著哥哥,充當一條小尾巴的角色。她和哥哥一塊兒吃一塊兒玩一塊兒睡,在哥哥受欺負的時候,也是她第一個站出來擋在他的面前。

    雪兒像隻果一般紅潤可愛的臉蛋,是除了母親溫柔笑容之外,風子岳最美好的記憶。

    決不允許再被摧毀!

    雪兒的屍體冰冷僵硬,身上並無傷口,卻就像是萬年寒冰一般,觸手生寒,肌膚呈現晶瑩的玉色,像是中了奇怪的毒,但是直到數十年之後,風子岳也不知道她真正的死因。

    他曾經懷疑母親似乎知道些什麼,但自從妹妹死後,母親一直郁郁寡歡,將自己鎖在屋內,甚至都很少與他這個兒子說話。不久之後,他也離開了風家,等到劍法大成,再回此地的時候,卻再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雪兒被害的那天本來是風家私塾授課之日,但是雪兒下午就偷溜出來,其後就不知所蹤,私塾中的同學都說沒見過她,直到當日暮間雪兒的屍體被發現。

    這時候已經是未時,她應該已經從私塾中溜了出來,風子岳不知道該去哪里找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到那林子里去等著。

    希望還不晚!

    如果能夠救回妹妹,那就說明,前一世所知的一切,都能夠改變,他這次的重生,也就有了意義!

    在穿過林中小路拐角的時候,風子岳突然停住了腳步,目眥盡裂。

    一片粉紅色的衣帶,掛在荊棘叢中,隨風飄蕩。

    “雪兒!”

    風子岳怒吼一聲,這一片衣角他無比的熟悉,上一世中,他保存了整整三十余年,距離此地,到發現雪兒屍體的地方,不過只有十步之遙。

    不要!千萬不要!

    風子岳牙齒格格打顫,自從他劍法大成以來,還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如此恐懼,他害怕在繞過前面的灌木叢之後,又見到那慘絕人寰的一幕。

    重生,可不是要再受一次痛苦!

    “放開我!”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雪兒的嬌叱聲,那一刻風子岳如奉綸音,若是有滿天神佛,他真是恨不得跪下來參拜。

    但隨後傳來的撕扯裂帛之聲,又讓他驚怒交集,他怒吼一聲,躥了過去。

    扯著雪兒的兩人未料到林中竟然有人,嚇了一跳,松開了手,騰騰退了幾步。

    “哥哥!”雪兒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風子岳,當下就撒開腳丫,朝著哥哥的懷中撲來。風子岳伸手將她攬住,雙目噴火,直瞪著那兩人。

    “原來是你們!”

    風子岳氣血上湧,這兩人他當然認得,正是風家旁支的兩個兄弟,平素就常常欺負他們兄妹倆,最是刻薄不過,想不到雪兒出事,竟是他們所為!

    當日風子岳離開風家之後,自然也再無這兩個閑雜人等的消息,上一世居然讓他們逃過一死,想起來就讓他咬碎鋼牙。

    “我妹妹年方九歲,你們竟然下此毒手!風子吉、風子祥,納命來吧!”

    他雙目化作血紅,顯然已經是怒不可遏。

    “慢來!慢來!”風子吉是兩人中的哥哥,膽子小些,看他氣成這副模樣,嚇得又退了兩步,“我們只是帶雪兒妹妹來玩玩,什麼毒手,你不要胡說八道!”

    他弟弟風子祥卻是個渾不吝的主兒,往前跨了一步,“哥,你怕他怎麼著?這小子就是個銀樣��槍頭,現在不過是基礎玄氣二層的修為,我一只手都能把他揍趴下,你看我教訓他,叫他還這麼囂張!”

    他獰笑著從腰間抽出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挑釁似的朝著風子岳搖了搖,“廢物,你有膽子就是上來啊!我捅了你又能咋的?呵!老子兄弟倆就是把你妹妹玩了,你又敢怎麼樣?說起來你妹妹年紀雖小,倒是有幾分姿色,果然是你那個狐狸精老娘的種!”

    風家族規,未滿十五不得佩劍,他們孩子打架,也從未用過兵刃,最多只是石塊木棒而已。

    這時候風子祥掏出家伙,他滿口污言穢語,滿心以為風子岳必然會害怕退縮,好再將其羞辱一番。誰知風子岳凜然不懼,怒極反笑,冷冷地一抬手從旁邊的樹上折下一根細細的樹枝來。

    “畜生!”

    “你們傷我辱我,也就罷了,但只要傷到我妹妹一根毫毛,我就要你們抵命!”

    風子岳的聲音極冷,他此刻雙目仍是血紅,輕輕揚著樹枝,將雪兒護在身後。

    這具身體孱弱不堪,如今更受傷損,玄氣基礎修為也不過只有區區二層而已,劍與身體的契合也並未經過上一世那千錘百煉的打熬,如今風子岳能夠發揮出的實力,只怕不及巔峰期的千分之一。

    但即使是千分之一,他也是千分之一的劍神!

    樹枝在他手中,仿佛就像是又了生命一般,那就是他的劍,在他的劍籠罩的範圍之內,就是他的王國。

    如果風子岳的對面是稍有眼光的高手,見到這一根細弱樹枝在他手中的變化,就絕對不會輕易動手。

    可惜,風子吉風子祥二人只是風家的旁系子弟,本身也是酒囊飯袋,只會欺凌弱小,又有什麼見識?

    弟弟掄起匕首,剛才還有些膽怯的哥哥也膽邊生毛,他們見風子岳不肯服軟,也是大怒,兩人一起怪叫連連,沖著風子岳就奔了過來。

    “啪!啪!”

    只聽兩聲輕響,風子岳悶哼一聲,腳下一軟,緩緩坐倒在地,他手中的樹枝已折,但在折斷之前,樹枝的尖端已經優雅地掠過這二人的要害。

    血光飛濺!

    雖然只是柔弱的樹枝,但在他手中,就好像是利劍一般,輕而易舉地割開了這兄弟倆的咽喉,就像是宰殺兩只柔弱的雛雞。

    當啷一聲,匕首落地,風子祥倒退了幾步,雙目凸出,不敢置信地看著癱倒在血泊中的哥哥,他用手捂住喉嚨,鮮血像是泉水一樣從指縫中不斷地滲了出來,止也止不住。

    他口中荷荷而叫,像是要說些什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風子祥怎麼也沒想到,居然在一招之間,他和哥哥就被這個一向看不起的,練了四年功夫還只是玄氣二層的堂弟割開了喉嚨。

    而且還是用一根脆弱易折的枯枝!

    這個他從來沒放在眼里的野種,居然成了殺神!

    這個世界瘋狂了麼?

    “你……你……”

    風子祥恐懼地望著風子岳,面對死亡的時候,他不爭氣地尿了褲子,襠下濕了一大片,散發出一陣臭氣,隨即他就一頭栽倒在地,氣絕身亡。

    雪兒驚呼一聲,躲到了風子岳的身後,蹲下扯住了他的衣角,閉緊雙目,不敢再看。

    風子岳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丟下手中斷裂的樹枝,面色蒼白,轉身將雪兒摟住,輕聲撫慰。

    這時候突然從樹叢之後又轉出了一個人來,他看到二人的死相,吃了一驚。風子岳也認得他,這人正是風家近年請回來的醫師,此人對他們母子三人倒甚為和藹,不曉得怎麼會此時在林中路過。

    醫師走上前去,搭了搭那兩兄弟的脈搏,搖了搖頭,抬頭望向風子岳,臉上驚愕之極。

    “這……這是怎麼回事?”

    風子岳拍了拍雪兒的背,淡然點頭,“秦醫師,沒錯,是我殺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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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殺人償命(上)

“你瞧得沒錯,真是折下來的樹枝?”

    風家大宅的廳上,一個中年闊面男子面沉如水,開口詢問。-====-

    “真是折下來的樹枝。”秦醫師小心點頭,問話的人,乃是如今暫攝風家家主之位的二爺風不平,也就是風老爺子的第二個兒子,風不凡的弟弟,風子岳的親叔叔。秦醫師不敢怠慢,戰戰兢兢地回答問題。

    風不平緊緊皺起了眉頭,“真是見了鬼了!”

    一根枯樹枝,在高手的手中,自然可以變成殺人的利器,這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殺人的風子岳玄氣修為確確實實只有基礎二層,這在事發之後,他們都已經出手驗證過了,這小子別說稱不上高手,甚至還不能稱之為一個真正的武者。

    雖然風子岳的兩個對手的本領也不比他好到哪兒去,但是也不至于就被一根枯枝奪去了性命。

    那兩個冤死鬼的爹娘,如今正在廳外鬼哭狼嚎,他們雖是旁支,但也在風家執事多年,不給他們一個交代也說不過去。

    那個殺人的小子,倒是氣定神閑,犯事後被關在後院柴房,也不見他有什麼驚恐畏懼之色。

    說起來,那兩個小子把雪兒帶入林中,確有意圖不軌,以風子岳長房長孫的身份,那殺了也就殺了,旁系中人也沒有一個敢說話的。偏偏風子岳父母的婚事,老太爺始終不曾點頭,風子岳的名字也就上不了族譜,就算他親爹是大哥風不凡,但沒有這一重身份,實在是不好偏袒。

    而且這吉祥二兄弟雖然是風家旁支,但母系出自五羊城中一個小家族欒家,欒家老頭近日剛剛突破大武師境界,甚是自得,在五羊城中也是凶橫跋扈,甚至還不太給風家這個宗家面子。

    傷了欒老頭的這兩個外孫,也是麻煩事一樁。

    風不平嘆了一口氣,覺得風子岳母子三人真不是省油的燈,大哥已經離去七八年了,還是不斷地給自己添麻煩。

    在他心里,也未嘗沒有心狠一狠,就把這個親佷子給解決了算了的想法。

    畢竟,若是哪天老太爺忽然又改了主意,這偌大一個風家,難道又要親手交回那臭小子的手里?

    要是沒有品嘗過權力的滋味也就罷了,風不平代理家主經年,心中的野心也不斷滋生,此時,竟是猶豫不決。

    ※※※

    “王嬸,求求你幫幫忙讓我進去!”

    後院柴房門前,楚紅玉低聲下氣地求懇。被她喚作王嬸的那個婆子滿臉為難之色,可還是搖頭不住,“大少奶奶,你別為難我了。二爺嚴厲吩咐過,不準任何人進去看孫少爺……我也是沒辦法啊……”

    “王嬸……”楚紅玉還要求懇,卻聽背後傳來一陣哭天搶地的哀嚎。

    “好兒子,你們死得好慘啊!”

    “要那野種償命!”

    來人正是吉祥二兄弟的父母,風家旁支管事風不學夫婦倆。風不學旁系出身,爬到這個位置實屬不易,更娶了欒家的姑娘,生了兩個寶貝兒子,志得意滿。

    誰知道今日安坐家中,卻是噩耗天降,平素最愛的兩個兒子,竟然一朝喪命,死得莫名其妙。等到聽說乃是長房那個野種風子岳下的手,風不學再也坐不住,帶著哭哭啼啼的老婆就打上門來。

    他老婆一見楚紅玉就紅了眼楮,潑婦一般就撲了上來撕扯。

    楚紅玉回身閃開,卻見那風不學也是瘋了一般,飛起一記窩心腳就往她胸口踹去。這風不學雖然修為低微,但好歹也是一位武者,楚紅玉一介縴縴弱女子,如何能閃避得開,身子一側伸手一擋,那腳正中手背,她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幾步,手上起了好大一塊烏青。

    “住手!”

    這風不學還要逞凶,卻聽院門口傳來一個冷冷的喝止之聲。

    風不學原本如凶神惡煞一般,一聽這個聲音,登時噤若寒蟬,強忍恚怒,松開了拳頭,轉身行禮。

    “大管事,您怎麼到這兒來?”

    從院門走進來一個面目平凡的中年人,他的臉狹長細窄,表情冷漠,身穿一襲黑色長領。此人就是風家的大管事冷開,也是風老太爺唯一的親信,他雖然不姓風,但在風家位高權重,無人敢輕易得罪。

    只是他無心名利,整日只守在風老太爺的身邊,不知為什麼今日突然到了這里。

    楚紅玉手背劇痛,但也知道冷開大管事在風家的地位,不敢怠慢,斂容頷首,她名為風家的大少奶奶,自然不便向下人施禮,但也表現得十分尊敬。

    冷開卻是面無表情,對他們幾人誰都沒有搭理,只是冷冷哼道︰“風家刑堂已開,孰是孰非,堂上自有分曉,若敢私斗,不怕家規麼?”

    說完這句話,他連看都沒看風不學一眼,轉身就走。

    風不學咬了咬牙,握緊了拳頭,但終究還是不敢造次,低頭恭送,待冷開離去,方才惡狠狠地剜了楚紅玉一眼。

    “大少奶奶,今日算你便宜!不過你那野種,我風不學若不叫他抵命,誓不為人!”

    他一拂袖子,拉著老婆就往風家正堂而去。

    此時刑堂既開,風子岳自然很快也要被帶去正堂,他一定要親眼看到這小畜生給自己兩個兒子抵命不可!

    楚紅玉心中惶急,眼淚撲簌而下,身邊的王嬸慌了手腳,連忙安慰︰“大少奶奶不須操心,有二爺主持公道,必然不會委屈了孫少爺……這風不學對大少奶奶不敬,二爺也必然會治他的罪呢!”

    楚紅玉滿面哀戚,“只求莫要懲治岳兒,這區區小事,我又哪里放在心上……”

    她知道在此之前斷沒機會再見到一雙兒女,只得在門口輕喚了幾聲,淒然離去,她在風家也沒個可以請托之人,只能滿心淒惶,在正堂之上等著二叔裁決的結果。

    楚紅玉也不知道林中詳情,也不知道一向孱弱的兒子,怎麼會奮起殺了二人。但她卻相信,兒子天性純善,絕非胡亂殺人之人,這一節中,必有隱情!

    正堂之中只聽風不平焚香祝告,那是向風家列祖列宗宣告,今日要開刑堂以判風家子弟生死。風家規矩謹嚴,若是對家中子弟要動大刑,一定要先跟祖先稟告,想到這可能就決定了兒子的命運,楚紅玉心不由地再一次抽緊了。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殘殺兄弟者,豬狗不如!若不取風子岳那小子的命來祭告我家兩個小子的在天之靈,風家家規還有何威信可言?”風不平剛剛祝告完畢,就聽廳堂之上風不學悲憤地叫囂。

    風家家規,無故殺兄弟者,乃是血親逆倫大罪。

    若此罪立,立殺無赦!

    楚紅玉的心一下子涼了下來。

    風不平咳嗽了一聲,聲音中頗有幾分無奈,“不學,此事內情如何,我自會詳問。來人,將風子岳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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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4 22:56: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殺人償命(下)

  風子岳緊緊地護著妹妹,雖然身陷囹圄,但心中卻是平安喜樂,並無一絲驚懼。

    對風家,他本來也沒什麼太深的感情。若是因為他斬殺了兩個惡徒就要問罪于他,他也不介意反出風家,帶著母親和妹妹遠走高飛。

    如今風子岳的實力雖然仍很低微,但他前一世先天玄武境界的經驗、記憶和眼界,讓他再不會像一個普通的十四歲少年。

    擺在他面前的是一條光明坦途,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煉,在世人眼中難于登天的突破先天,對他來說也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唯一需要的只是時間。

    所以盡管風家老爺子風天河家傳武學吟風決修為已至第九重,是五羊城中唯一的三個武尊之一,風子岳也並沒有怎麼放在眼里。

    “呼!”

    他調勻氣息,輕輕地出了一口氣,看了看歪倒在懷中熟睡的妹妹,露出溫柔的笑容。

    《太玄感應篇》的功效神奇,風子岳重生之後事情接踵而至,並無時間修煉,但那熟極而流的口訣,卻自然而然地在經脈中運行起來,引動體內那微弱的玄氣緩慢運行,不過半日工夫,不但渾身的傷勢盡復,居然又提高了一層修為,踏足到玄氣修行的第三層。

    這當然也是當年的風子岳勤奮用功,雖然未能快速進階,但基礎也十分牢固的關系。

    這樣的修為還是微不足道,世間武學,自基礎玄氣的修煉開始。要等基礎玄氣十層巔峰之後,成為一名真正的武者,才能修行各種進階的武功心法,提升境界。此後的武學境界,分為武徒、武士、武師、大武師、武尊五個層次。

    風家家傳的吟風決,可以修至武尊,也就是武尊級別的心法,算得上是一方秘笈。

    武尊之上,就是從後天返先天的玄武境界,如今世間之人都以為虛無縹緲,不過對風子岳來說,那也是清楚而明確的目標。

    今後三十年,天武大陸風起雲湧,先天高手層出不窮,為了自保,也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風子岳迫切地需要盡快提高修為,早日突破先天玄武,才能心安。

    風子岳一邊運行太玄感應篇,另一方面也靜下心來,思考未來幾十年中的變數,以及自己該如何應對。

    今日救下妹妹之後,他冷靜思索之後,發現自己未免有些魯莽。

    這吉祥兄弟二人,固然一定與前一世中雪兒的死脫不了關系,但他們也絕不會是直接凶手。雪兒的死狀詭異離奇,絕非這兩兄弟能夠做得到——這真正的凶手,必然還隱藏在人群之中,當務之急,要保得妹妹無事,他還是不敢有一點怠慢。

    所以即使在殺人之後,他也堅持要將雪兒護在身邊,不敢放她離去。即使被扣在柴房之中,他也不讓妹妹擅離一步。

    今後一段時間,風子岳至少要將一大半的精力放在調查此事上,只有徹底去了這個隱患,他才能夠放心。

    好在這凶手只敢暗中出手,鼠竊狗偷之輩,絕不會是什麼高手,風子岳絲毫不懼。

    接下來要對付的,就是管中流那個小人,此時兩人雖然尚未結識,但不久之後,管中流就會出現在風子岳的生活中。此時管中流年紀幼小,修為低微,倒是不難對付。不過在他身後,有他師父天山老人,這老怪隱居山中數十年,已臻先天境界,若是把他引了出來,近期倒是沒法對付。

    風子岳暗暗記下,心中籌謀不已。

    初期對管中流小心戒備,此人也未必能掀起什麼風浪,除了妹妹之外,最近要操心的倒是父母二人。

    風子岳知道母親乃是天外天之主楚狂人的獨生女兒,跟父親風不凡私奔之後,天外天一直追殺不止,這幾年雖然相對平靜,卻是暗流洶湧,數年之後父母再會那一刻,就是他們殞命之時。無論如何,他也要阻止此事的發生。

    楚狂人功力通玄,嗜武成癡,招式心法之中,都帶著一股無所顧忌的瘋狂之意,即使在先天高手之中,也是極為不好對付的一位。

    另外……就是小蝶。

    不久之後,風子岳就將見到自己一生中最愛的女人,但由于她的絕世姿容與管中流的設計陷害,小蝶將在天武試煉中,死于離花宮少主季三思的手下。

    離花宮主季木,又是一個先天玄武境界的高手。

    風子岳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如今他不過只是基礎玄氣三層修為的小蝦米,現在面前要應對的,就有三個先天高手,而留給自己的時間,也不過只有短短幾年功夫。

    與此相比,面前的區區小事,他反而不放在心上了。

    “三個先天高手……”

    風子岳淡然一笑,手指輕彈。

    殞身之前,他的劍下,有十數條先天高手的性命。只要能恢復當日修為,區區三人,又有何懼?

    風子岳胸中豪氣頓生,當下更不多想,專心運功,太玄感應篇發動之際,只覺體內玄氣不斷增粗增強,就像是一段拇指粗的暖流,在經脈之中鑽來鑽去,渾身舒暢,飄飄欲仙。

    “這太玄感應篇,果然是無上密典!”

    這種玄氣修為肉眼能看得見的增長,可稱為逆天,這一路修煉下去,更不知能到達什麼境界!

    風子岳心中大喜,對此次重生,又多了一層新的企盼!

    玄武之上,更高武學的玄奧,也等在他的面前!

    風子岳玄氣飛速旋轉,只是一盞茶功夫,已經運行三十六周天,只覺得胸口暢快無比,仿佛有使不盡的力氣一般。他緩緩收功,只聽渾身骨骼發出  聲響,竟是有脫胎換骨的神效。

    風雪兒嚶嚀一聲,揉了揉眼楮醒了過來。

    “雪兒,你醒了?”

    雪兒剛剛沉沉睡去,此刻醒來,雖然還是困在柴房之中,但不知為何,看到哥哥在身邊就覺得安心,她抱住風子岳的胳膊,撒嬌似地搖了搖,“哥哥,你今天好厲害!”

    她天真無邪,親眼目睹哥哥以一根枯枝打敗凶神惡煞的吉祥兄弟二人,心中並無驚懼,只有對哥哥的崇拜與佩服。

    風子岳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腦袋,“為了保護雪兒,哥哥自然要厲害起來!”

    “哇!”

    雪兒拍掌歡呼,依偎在風子岳懷中。

    風子岳摟著她,剛剛之言雖然有些滑稽,卻全是真心。

    為了要保護身邊的人,他當然要盡快地厲害起來。

    一代劍神重生,絕不容再有遺憾!

    正在這個時候,兩個風家的下人氣勢洶洶地沖進了柴房。

    “風子岳,跟我們上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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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風家刑堂(上)

這兩個下人粗魯跋扈,一點都沒把風子岳這個孫少爺放在眼里,他們揚著手中的繩索,鼻子里面出著涼氣,滿面驕橫之色。

    “哼!”

    風子岳冷哼一聲,緩緩站起身來。

    他們母子三人在風家地位尷尬,下人家丁也素來對他們沒什麼好臉色,每月日用時有缺乏,沒有絲毫的尊敬。

    雪兒被那兩個凶惡的下人嚇得花容慘淡,瑟縮著又躲到了風子岳身後。

    “看什麼看……快跟我們走!”

    兩人本來打算將風子岳捆上抖一抖威風,但一瞧他臉上冷冽的神色,不由打了一個寒噤,忽然想起來這位平日里懦弱的孫少爺,今兒是殺了人的凶神,只怕這時候腦子里面還轉不過彎兒來,萬一暴發起來,不要累了自家的性命。

    一念及此,口氣立刻就軟化許多,更不敢大聲呵斥。

    風子岳單臂將雪兒抱起,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嚇得兩人又倒退了一步。

    “走吧!”

    風子岳撢一撢身上的灰,施施然向門外走去,從容自如,似乎一點也不為風家刑堂的威名而有什麼恐懼。那倆家人目瞪口呆,呆了半晌,這才趕忙跟上。

    這時候風家刑堂之上已經吵翻了天,那吉祥二兄弟的娘徹底做出潑婦形態,坐倒在地撒潑打滾,哭喊著要風子岳給他兩個寶貝兒子償命。

    風不平緊皺著眉頭,煩躁地用手指輕敲桌面,以他內心自然不介意懲治這個親佷兒,但是就這麼被旁支拿捏住,又丟了他這個代理家主的顏面,心中也正不爽。

    風子岳抱著雪兒,緩緩踏入風家大堂。只見風不平坐在正中左側,中間空出一張太師椅,那是留給家主老爺子的虛位,以示尊敬。牆上掛著一面中軸,畫的是一個白須白眉仙風道骨的老者,據說就是風家始祖,畫前擺著香案,銅香爐中三柱清香散發著裊裊青煙。

    風不學和他老婆站在一邊,身後是一群吶喊助威的旁系子弟,另一邊風子岳的母親楚紅玉孤零零地一個人站著,面色淒楚。

    一見風子岳進來,楚紅玉面色大慟,忍不住想要迎上來,卻被人生生攔住。

    那風不學臉上更現怒色,高聲叫罵。

    風不平皺了皺眉頭,“不學,刑堂之上,不得喧嘩!”風不學這才悻悻然住了嘴,惡狠狠地瞪著風子岳,像是要把他吃了才心甘的模樣。

    風子岳冷冷掃了他一眼,緩緩將妹妹放下,雪兒心中害怕,眼見母親一臉希冀擔憂之色,一溜煙地撲入了母親懷中。楚紅玉摟緊了女兒,淚水不由潸然而下。

    “風子岳,現有族人首告,說你無故屠戮兄弟,犯了我風家第三條家規,乃是血親逆倫的大罪,你可認罪否?”風不平清了清嗓子,忽然厲聲喝問。

    “不認!”

    風子岳微微欠身,目光卻一直望向母親那邊,壓根兒就沒朝自己的二叔看上一眼。

    “他二人誘拐我妹妹到林中,有謀害之心,更兼言語無禮,冒犯我母親與妹妹,我才斬之。風家家規,旁支謀害嫡系,當場格殺!”

    如今的風子岳,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十四歲少年。他三十多年的閱歷,可不止在武學之上,這些人情世故,也是了然老辣。

    “放屁!”

    風不平大怒,跳了出來,“你個野種算是哪門子嫡系?我家吉兒、祥兒又吃飽了撐的來謀害你?少***……”

    “啪!”

    風不平話音未落,只覺臉上**辣地吃了一記,這一記耳光力氣極大,他只覺得半邊腦袋嗡嗡作響,眼冒金星,哀嚎一聲,吐出半槽牙來。

    他騰騰連退數步,不敢置信地望著不知何時出現在面前的風子岳,只見他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掌,嘴角掛著一絲傲然笑容。

    “這一巴掌,是教你學個規矩,若是再敢對我母親不敬,你就下去陪你那兩個寶貝兒子吧!”

    風子岳這一手迅捷無倫,風不學連反應都來不及,立時就吃了悶虧。

    以代理家主風不平的修為,倒是能看得清楚,但事發突然,他也不禁想著,若是易地而處,能不能避過這一記耳光,不由後背也淌出了一陣冷汗。

    真是見了鬼了。

    這個佷兒,分明還只是基礎玄氣的修為,還不能算是真正的武者,哪兒來這麼快的身手和這麼古怪的招式?

    莫非是……

    風不平往中間空著的位置望了一望,心中一冷。

    風家之中,也只有老爺子的武尊修為,才能教出這麼一手,難道說閉關中的老爺子忽然開竅,竟是要認了這個嫡長孫麼?

    他這個代理家主心中念頭千頭萬緒,一時竟是愣在當場。

    眼見男人吃了虧,那在地上撒潑打滾的欒家娘子更是恚怒,她尖叫著、跳起身來,伸出尖尖的手指,劈頭蓋臉地朝楚紅玉母女的臉上抓去。

    她倒是懂得柿子找軟的捏,風子岳她摸不清楚深淺,不敢招惹,但抓向楚紅玉母女,卻又是觸犯了風子岳的逆鱗。

    “ !”

    只見風子岳身形一晃,已然擋在欒家娘子跟前,左腿微抬,揚起一道虛影,砰然一聲,就見欒家娘子胸口挨了一腿,哎呀聲中,身子倒飛出去,正撞中立柱,灰塵撲簌而下,她也軟軟滑倒,一口氣噎在胸中,竟是叫不出來了。

    “風神彈腿!”

    風不平赫然變色,心中更是狐疑不定。

    這一腿後發而先至,全靠膝蓋發力,小腿彈出迅捷無倫,正是風家吟風決心法所演化的風神腿法中的絕學!

    這小子未入武者境界,自然沒機會接觸吟風決,天底下唯一一個能教他的人,只有風家家主老爺子風天河!

    如果老爺子真的開始傳授這個原本不認的嫡孫武學,那是不是意味著,這孩子正式認祖歸宗的日子就該到了?

    風子岳是大哥的親子,若是認回|族譜,就是長子嫡孫,也就是風家天經地義的繼承人!

    風不平捏緊了拳頭。

    刑堂之上,場面甚是詭異,兩個苦主俱都被打趴在地上,神色惶恐,一時竟然斂了聲息,堂下兩具屍體,覆蓋著白布,靜靜躺倒。

    而刑堂的主持之人,代理家主風不平,卻是面色陰晴不定,良久未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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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24 23:03: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風家刑堂(下)

“好狂妄的小子!”

    就在風家刑堂呈現一片詭異沉默的時候,只聽院外傳來一聲蒼老淒厲的怒喝,隨即是撲通撲通數人倒地之聲,一陣身形破風之聲由遠而近,沖到了大堂門口。

    “小子,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我要你給我兩個外孫償命!”

    一個赤衣白發的老者闖門而入,指著風子岳的鼻子叫囂。

    “爹!”

    “岳父大人!”

    風不學和欒家娘子又驚有喜,大聲呼叫。

    來者正是欒家家主欒廷符,也就是風不學的岳父,風子吉、風子祥兩兄弟的外公。他們欒家原本只是五羊城一個小家族,依附風家而生存,這幾年來順風順水,機緣巧合之下,這老頭居然順利地突破了大武師境界,在五羊城中,也排得上字號了。

    欒廷符自躋身大武師境界之後變得極為驕橫,自以為五羊城三大武尊之後,就輪到他說了算,如今風天河閉關不出,風家由二世祖風不平主持,他壓根兒就沒放在眼里。

    風子岳瞳孔收縮,暗暗退了一步,左腳腳心向前,右腳退後半步打橫,已經擺出了劍式中的防御姿勢。

    時隔多年,他也早已忘了,吉祥二兄弟竟然還有一個大武師的外公。

    若是修為盡復,區區大武師,在他眼中跟一只螻蟻也沒什麼區別,但是此時他未經淬煉身體,玄氣修為又是薄弱,縱然胸中有可擋百萬雄師的滔天劍意,使不出來卻也是白搭,如今對他而言,這欒廷符絕對是個可怕的對手。

    然而他的劍意,素來就是剛強不屈,縱然對方勝過他許多,風子岳依然是佇立不動,身子如標槍一般挺得筆直。

    欒廷符見風子岳在自己的氣勢全力催發之下,盡然能凜然不退,心中也是駭異,若不是在風家刑堂之上,只怕他早就出手格殺這個小子,但無論如何,風家還有武尊風天河在,他也不敢太過放肆。

    “風二爺!老朽今日不請自來,還請恕罪!”他轉向風不平,大喇喇地施了一禮,“本來這是風家之事,我也不敢干涉,不過吉兒祥兒乃是我的親外孫,若是不能給他們一個交代,老朽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他對風不平說話甚為不客氣,言下之意,若是風不平不讓風子岳償命,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二爺!這凶徒在刑堂之上還如此囂張,若不償命,我旁系子弟也不能心服啊!”風不學這時候也緩過勁來,高聲哭叫,隱隱又以旁系來要挾。

    風不平心中衡量,今日之勢,有欒家和風家旁系的壓力,若是順水推舟,讓這個佷兒償了一命,就算是老爺子出關,也萬不能責怪自己。

    這小子,要是真的認祖歸宗,那也是個大麻煩……

    他心中一橫,臉色發青,就要宣布判決!

    風子岳心中一凜,他見風不平臉上表情,已然將他的心思猜得**不離十,不由後退一步,防備之勢更為明顯。

    若是沒有欒廷符這大武師在,縱然風家堂上高手眾多,他也有自信能帶著母親和妹妹全身而退,但此刻有大武師坐鎮,逃生就變得無比艱難,若是風不平當真宣布要他償命,那可就是一場血戰!

    “二叔!”

    楚紅玉心思細膩,自然也看出情形不對,連忙開口求懇。

    “二叔,如今情勢不明,按我家岳兒之言,其中必有隱情,還請二叔明察之後,再判今日之案!”

    “多嘴的婦人!”欒廷符袖子一揮,一道勁氣向楚紅玉襲去,風子岳面色一變,移形換位,擋在母親身前,雙手化為鶴形,圓轉如意,擊其偏鋒。兩人招式一交,只聽轟然一聲,風子岳騰騰騰倒退了幾步,臉色蒼白,嘴角滲出一線血絲。

    大武師隨手一擊也是威力無窮,風子岳為護母親,不得不以渾圓醇厚的太極劍意硬接一記,已然是受了內傷。

    欒廷符收了手,倒是吃了一驚,不知這小子為何有一種古怪勁意,竟然一擊不倒,雖然他未出全力,但還是件奇哉怪也的事情。

    風不平卻以為是欒廷符手下留情,他搖了搖頭,道貌岸然地苦笑一聲,“大嫂,並非我不願偏袒親佷兒,只是風家家規在此,無論如何,子岳戕害兄弟,已然是事實,此乃血親逆倫的大罪……”

    楚紅玉面色大變,她早知風家中人對自己母子三人不懷好意,卻怎麼也沒料到,他們竟然已經到了除之而後快的地步!

    風家人……

    楚紅玉心下一寒,放眼望去,卻見幾個長老端坐兩旁,眼楮似睜似閉,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而堂下旁聽的無論是嫡系還是旁支子弟,個個都是幸災樂禍,風子岳若是定罪處死,他們也絕無一人會有悲戚之感。

    “……當于刑堂之中,當場格殺,以明正典刑……”風不平臉上露出沉痛的神情。

    “岳兒,快跑!”

    楚紅玉忽然回頭,對著風子岳高聲呼喝,“不要管我和你妹妹,我們自然會照顧自己!”

    她眼光敏銳,心思敏捷,並非愚鈍之人,剛才見風子岳數次出手,已知他修為雖然低微,卻也有自保之能,若是孤身逃走,還有一線希望,但他要想帶上自己母女,那在欒廷符這個大武師的眼皮底下脫身,那就是難于登天。

    而自己母女畢竟也是風家人,風不平風不學等人再惡毒,沒有理由也不能隨意加害。自己留在堂上,倒比隨著風子岳逃走還要安全幾分。

    風子岳愣了一愣,旋即就明白了母親的意思,點一點頭,飛身而退!

    他並非拘泥之人,只有留得有用之身,才能保護家人!母親和妹妹暫時無危險,自己卻是命在旦夕!

    速退!

    盡管只有基礎玄氣三層的修為,但他的輕功身法妙絕,只一點足間,已然飄退了數丈,距離門口,不過半尺之遙!

    “攔住他!”

    風不平厲喝一聲,自己一按扶手,飛身而起,只是風子岳的身形更快,他竟是追之不及。門口的家丁七手八腳湧上,風子岳身形一轉,將他們全都掃了出去。

    “好小子,你倒是學了什麼邪門功夫,害了老夫的兩個外孫!”

    欒廷符怒吼一聲,飛身撲上,他身為大武師,身法雖然不是強項,卻也稱得上快逾閃電,只一晃身形就已經逼近了風子岳,亮出蒲扇一般的巨掌,劈頭蓋臉地照著他頭上罩來。欒廷符修煉金剛大手印功夫已臻化境,這一掌腥風撲面,竟是籠罩三丈方圓,風子岳避無可避,只得回身相迎,手指一劃,再以太極劍意,硬接了一招。

    “噗!”

    這次欒廷符可是施展了幾分真功夫,風子岳只覺得仿佛有千鈞壓力撞在身上,渾身脆弱的骨骼格格作響,就像被拍碎了一般劇痛攻心,他身形倒飛,口中鮮血狂噴。

    欒廷符狂笑一聲,腳下不停,雙掌一合,緊逼不舍。

    “風家人既然都是膿包,連你一個小小的孽子都抓不住,就讓老夫來幫忙清理門戶吧!”

    叫囂聲中,漫天掌影又起,欒廷符毫不留手,要置風子岳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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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誰敢動我孫兒(上)

“砰!”

    風子岳受了一掌,渾身劇痛,神智卻是清醒,眼見欒廷符的金剛大手印全力施為,自知無幸,只得雙手化圓,想要再用太極劍意硬接一招,借勢飄退,以求一線生機!

    指掌相觸,風子岳手指劇痛,喀啦一聲,指骨已折,他借著滔天掌力,正要飄身而退,逃出生天,忽然肩膀一沉,一只手搭在了他左肩之上,登時就像被千斤鐵牛壓住一般,足下生根,動彈不得。<<>>

    風子岳心下大驚,卻忽然覺得四肢百骸之中充滿了力氣,雖然遠不及自己當年的修為,但已經足夠將太極劍勢淋灕盡致地發揮出來。他不假思索,縮回斷指,以無名指和小指輕輕劃圓,借勢而發,竟將欒廷符的漫天掌力全然收在劍勢之中,反擊了回去!

    劍神之威,在這一招之間,展現了一絲影子!

    借著體內充沛的玄氣,風子岳這一招太極圓轉如意,那欒廷符的掌力如同海潮般洶湧,而他以指為劍,就如一個龐大的漩渦一般,掌力盡被吸納。

    隨後,就是排山倒海一般地反擊!

    欒廷符出手對付一個小輩,甚為托大,心中又是恨極,下手極狠,全力施為不留余力,這下子掌力反噬,他措手不及,慌亂中雙臂一格,只覺胸口像是被巨木狠狠一撞,痛得眼冒金星,當場口鼻之中就溢出鮮血,騰騰騰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狼狽不堪!

    全場愕然失色,楚紅玉更是捂住了嘴巴,幾乎要驚呼出聲!

    風不平臉色大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佷兒,居然有了這麼強的實力。

    這不可能……不可能!

    在他對面的,可是一個大武師!

    欒廷符的金剛大手印功夫,已經練到了極境,在五羊城中,也沒有幾個人說能輕易贏得了他!風不平自己,也不過只是武師巔峰修為,在這老頭子面前,只能甘拜下風。

    他居然被風子岳一掌,摔了一個屁股墩?

    旁邊旁觀的風家長老,也不由瞪大了眼楮,不敢置信地望著狼狽的欒廷符,還有傲立當場手拈劍訣的風子岳。

    這……這個只有玄氣基礎修為的廢物,居然打倒了一個大武師?天地倒轉了麼?

    “小子爾敢!”

    欒廷符惱羞成怒,飛身躍起,又是揮起漫天掌影,要將這小子立斃于掌下,才能洗清剛才的恥辱!

    “啪!啪!”

    風子岳體內玄氣充盈,伸出手去,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啪啪地打了他兩個巴掌,這巴掌雖然不重,卻將欒廷符打得呆愣在地,攻勢也頓時停頓。<<>>

    剛才自己漫不經心出手,還可以說是那小子一時取巧,自己用岔了力氣,但這一下子,對方可展示比自己要高上許多的修為!

    欒廷符只覺心中一陣恐懼,雙頰劇痛,竟也是顧不得了。

    他愣在當地,在場所有人,也都愣在當場,誰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風子岳深吸了一口氣,只有他知道體內的力量並非源自自己,而是身後有人相助,他才能夠有此戰果。

    “誰說我風家都是膿包?又有誰敢動我的孫兒!”

    就在這個時候,從風子岳的背後,傳來一陣威嚴的聲音,在場之人,都是渾身一震,目光都投向聲音的來處。

    風子岳身後,佇立一人,身穿麻布緇衣,須發皆白,不怒自威。

    風家家主,五羊城三大武尊之一,風天河!

    風天河的手搭在風子岳的肩膀上,正是這位風神武尊,將玄氣輸入孫兒的體內,借他之手,給了欒廷符一個出其不意的教訓。

    他神色傲然,睥睨不屑,口中豪言宣告,氣勢十足。

    風家武尊,到底還是這五羊城中,跺跺腳就要地動山搖的人物!

    欒廷符臉色慘白,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風天河!好!好!”

    聲音比起之前的火爆嗓門,低沉了許多,他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指,卻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敢說,身子一扭,飛身而去,就連女兒女婿也完全不顧。

    武尊之威,與他大武師的修為有若天壤,在這個實力決定一切的天武大陸之中,就算是風天河當場滅殺了他,又有誰會來給他討回公道?

    既然找不回場子,那還不趕緊溜之大吉?

    誰知道風天河這老頭子居然會出來給自己這個不受寵的孫子撐腰?既然有武尊力挺,他就是風家的長子嫡孫,自己這兩個外孫,只能算是白死了!

    風不平面色蒼白,僵立當場,不知是該繼續欺近,還是退了回去,一時尷尬之極。

    而風不學夫婦一見家主現身,竟然維護這個一向不得寵的孫兒,登時就渾身癱軟,動彈不得。

    這死老頭子,居然是疼這個孫子的!那平時裝什麼東西?平白讓人受罪!

    他們心中氣苦,卻也知道自己兩個兒子的仇,多半是報不得了。

    “哼!”

    風天河緩緩將搭在風子岳肩上的手收了回來,怒哼一聲,朝著大堂正中的那張椅子走去。風子岳伸手擦干了嘴邊的血跡,心中迷惑不已。

    這個一直不寵自己的爺爺,居然在這時候為自己出頭?

    這可是上一世中,從來未曾發生的事情。

    上一世中,風天河從未承認過他們母子三人,在雪兒死後,他出關也未見哀慟之色。後來風子岳離家,數年後風天河歿于武林神水大劫,他再也未見過爺爺一面。

    “畜生!如此不明是非,如何能擔一家之主?”

    風天河端坐在太師椅中,先是對風不平吼了起來,“卸下代理家主玉佩,到靜室中閉關,若是在風鄭兩家比劍之前,你不能突破到大武師境界,也就不必再出來了!”

    他剛剛出關,但似乎是對事情的真相了如指掌一般。他的命令和決定,也絕對沒有任何人敢質疑。

    “是!”風不平哪敢有異議,從腰帶上摘下玉佩,放在老爺子面前的茶幾之上,容色慘淡,對老爺子之命惶恐之極,卻不敢稍有違逆。

    “風不學!”

    老爺子厲聲怒喝,風不學渾身抖的如笸糠一般,跪倒在地,不敢言語。

    “你縱子行凶,還敢對長嫂無禮!”老爺子的目光掃過楚紅玉手背上的烏青,面色更沉,大管事冷開飄然而入,站在老爺子的身後。

    “卸去你旁系管事之位,杖四十,罰充三年雜役!”

    風不學眼神呆滯,他這個旁系管事之位,也是經營多年方才得到,沒想到一擼到底,一把年紀更要混充雜役,當眾受刑,這顏面如何能下得來?

    想到此節,他心中對風子岳更是記恨,只是老爺子之命,他也不敢違抗,只得哀聲答應,扶著老婆欒家娘子,一瘸一拐地站到了一邊。

    “風子岳!”

    老爺子眯起了眼楮,點出了風子岳的名字。

    楚紅玉心中一緊,臉上又露出擔憂之色,若是老爺子判下重罪,那就誰都救不了岳兒了……不過,應該不會的,聽老爺子剛才的話,他分明是要庇護岳兒……

    風子岳神色自若,緩緩往回走了幾步,重新站到了廳堂中央。

    他雖然被欒廷符兩次擊傷,面色蒼白,卻依然是沉靜自如,沒有一絲狼狽之色。老爺子眼中欣賞之色一閃即沒,“風子岳,你殺死風子吉、風子祥二人,雖然是為了救妹妹,但下手太狠,沒有風家人的自覺,可知罪麼?”

    為了救妹殺人,只是下手過狠,這個罪名就小得多了,楚紅玉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若是如此,風子岳頂多也就是被罰面壁數月,或是做一些雜役,這些楚紅玉倒都不放在心上。

    “我不認!”

    誰知風子岳斬釘截鐵,一口否認。

    這下不光是楚紅玉變了顏色,就連那萬年無表情的冷開大管事都微微動容。

    這小子……還真是不識抬舉啊!

    老爺子明明是幫他開脫,只是一個下手過狠的罪名,這都不肯認下來?

    “哦?”老爺子臉色不變,“難道你認為自己,沒有罪麼?”

    風子岳點了點頭,神色肅然。

    “我當日就對那吉祥二兄弟說過,誰敢動我風子岳的妹妹一根毫毛,我就要他們碎屍萬段!”

    他冷哼一聲,雙目之中凜然生寒。

    “我只有這麼幾個親人,誰敢動我母親,誰敢傷我妹妹,我絕不計什麼下手狠不狠,惟有一字,殺而已!”

    這是風子岳的心聲,他毫不掩飾!他也絕不會認為自己有錯!

    言語之間,殺氣凜冽!

    在場的風家人,不由都是心中一緊,這小孩兒好大的殺性!

    楚紅玉微微動容,為兒子的一番心意所感;風雪兒更是覺得哥哥威風凜凜,若不是最怕的爺爺在場,差點就要歡呼起來。

    重生一次,家人分離的痛楚,風子岳早已經受得夠了。這一世,他絕不容自己的家人再受一點傷害,也絕不想再體味一次生離死別的痛苦!

    就憑我這一劍,守護我的家人!誰敢稍有冒犯,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不要怪我下手太狠!

    老爺子看他昂然而立神色堅定,微微點頭,忽然之間爆發出一陣歡暢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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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誰敢動我孫兒(下)

  “好!好小子!”

    老爺子呵呵大笑,竟似是對這個孫子十分滿意。 風不平心中一緊,知道自個兒老爹是把這個孫子看上眼了。

    風天河一向極為護短,自己家人誰敢動一根毫毛,絕對要抄家伙去砸別人全家。風子岳這一段話,正是投了他的緣法。

    只是老爺子素來不認這個孫子的地位,一向沒把他當家人看,怎麼會有這樣突然的轉變?風不平心中犯起了嘀咕,卻不敢形之于色。

    楚紅玉見自己的兒子面對強勢的家主依然侃侃而談,面不改色,言語之中,更是充滿了對家人的體恤,心中一陣欣慰。她注視著兒子瘦削的背影和窄窄的肩膀,兒子年紀雖小,卻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她的眼眶不由有些濕潤。

    大管事冷開袖手站在老爺子身後,也不為人察覺地暗暗點了點頭。

    “倒是有幾分豪氣!有點像老子當年……”風天河贊了幾聲,看向風子岳的目光之中,頗有幾分玩味之色。

    他今日還在閉關之中,卻得大管事冷開送來的一枝枯枝,得知家中竟然出了這樣的奇事,心中驚異惱火之余,卻也甚為得意。

    到底是他的孫子!可不是什麼廢物!

    當初大兒子風不凡帶著楚紅玉母子倆回來的時候,風天河心中確實不太滿意,不過也只是一時面子上過不去,若是桀驁不馴的兒子肯低頭服軟,他也不介意認回賢惠的兒媳婦和小孫子。

    但風不凡也是個驕傲任性的人,即使是面對父親,也還是硬踫硬,不肯低聲下氣,後來更離家遠遁,風天河的心結自然更難解開,沒有台階,他也不肯主動放低姿態,明明心里還是在意孫子孫女,卻連看上一眼也得憑著自己的高深修為偷偷跑去,不讓別人發現。-====-他這番做作,到最後竟造成了楚紅玉母子三人的尷尬處境。

    風子岳漸漸長大,風天河暗中查探,卻發現這個孫子的資質平庸,武學進展極為緩慢,心中更是大失所望。

    作為風家的嫡長孫,背負著風家的責任,若本身沒有這個能力,倒不如不要踏上這個位置,平凡過此一生為好。

    所以風天河更是刻意疏遠楚紅玉母子三人,栽培老二風不平。

    但今日聽說孫子居然以一根枯枝,殺了旁系吉祥兄弟二人,這兩小子練武多年,雖然駑鈍,但基礎玄氣修為也要高出風子岳好幾層,可當時的情形竟是毫無抵抗之力,一擊斃命!

    老爺子大吃一驚,立刻找人尋來那段已經折斷的枯枝,細細查看,從微小的痕跡之中,反推當時的情形,不由也是悚然動容。

    這個孫子還真不簡單!枯枝殺人,以他微薄的修為,更需要對力量和招式的精確控制,這若不是經過常年累月刻苦的鍛煉,就是極為優秀的天賦!

    風子岳年方十四,自然不可能有那麼多鍛煉的時間,唯一的解釋,他的天分,是在“技”上,而不是在“體”上!

    武學一道,無非“體”“技”二途。

    修習玄氣,提升自身境界,就是“體”;錘煉招式,讓自己在同一境界之中,能夠發揮更強的力量,在戰斗中有更多的優勢,就是“技”!

    對于武人而言,“技”上的天分,往往要比“體”上的天分更為重要,尤其是在前期,有種種方法強行提升修為,而招式武技的修行,卻只有靠天分和努力。

    在修行的中期,境界每高一層,實力有脫胎換骨的變化,這段時間,“體”上天分的重要性,又反過來超過了“技”。

    但到了後期,若是境界停滯不前,無法再行突破,那“技”的作用,又會充分體現出來,比如同為武尊,五羊城中白鹿書院的院長諸葛耽,就憑一手玄陰凝血抓神技,穩壓風天河的風神戰法和鄭家家主鄭屠的烈火神功,成為三大武尊中的第一高手。

    風子岳于“技”上有此天分,能以區區玄氣二層的修為,發出如此精妙詭異的招法,風家倒是撿到了寶了!

    一旦發現這一點,風天河自然是心急火燎,生怕自己的好孫子受了委屈,當下就立刻出關,前來庇護孫兒。

    風子岳不知道老頭子心中有這麼多彎彎繞,他當年只是一介少年,爺爺刻意疏淡,對他自然也沒什麼感情,所以這次見到風天河竟然力挺自己,倒是一時迷惑不解。

    不過他的性格,一向是善善惡惡,誰對自己好,自己也就十倍還之;誰要害自己,也就百倍報之。既然風天河對他展露了善意,又有血緣之親,他也不會不領情。

    “多謝爺爺,”他沉靜點頭,“既然如此,我妹妹受了驚嚇,請容孫兒先行退下……”

    “慢著!”

    風天河連忙阻止,雙手一揮,“我誇了你,可不是說不罰你,不然的話,要置風家家規于何地?”

    風子岳皺了皺眉頭,楚紅玉聽風天河的語氣並不嚴厲,知道雖有責罰,也不會太重,趕緊站了出來,“公公,這次岳兒出手太重,確實有錯,只希望你念他年幼無知,莫要責罰太重……”

    她知道是女兒有了危險,兒子這才怒而殺人,但她素來心腸軟,也知道剛極易折的道理,不想讓兒子小小年紀就如此狠辣,就是風天河不罰,她回家之後也會有所教訓。

    風天河點了點頭,“媳婦不須擔憂,風子吉風子祥二人自取死,也不能完全怪岳兒,老夫責罰,自有道理。”

    他轉向風子岳,斂容正色,“岳兒,此事過程,我已盡知,你護妹心切,無可指摘。但你年紀尚幼,動輒殺人,未免火氣太大,我罰你在後山禁林之中,面壁三月,以磨火性!”

    “後山禁林?”

    楚紅玉心中一緊,竟是失口叫了出來。

    萬想不到,公公居然給了兒子這麼一個凶險的懲罰!

    這時候雪兒忽然掙脫了她的懷抱,奔到風子岳跟前,伸手護住了哥哥,“爺爺,這件事是因為雪兒而起,你若要罰,那就連雪兒一起罰,不能單罰哥哥一個!”

    “後山禁林?”風不平侍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抬頭,但聽到這個懲罰,臉上也不由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他偷眼望了風子岳一眼,卻見他凜然不懼,只伸出手,輕輕撫著妹妹的頭顱。

    楚紅玉大急,“雪兒,別胡鬧!快回到娘這兒來!”

    後山禁林是何等凶險的所在,她正想求公公收回成命,若是雪兒跟著一起去,兩個小孩兒在凶惡禁地之中,哪兒有什麼活路?

    “我不要!”

    雪兒拼命地搖著頭,抱緊了風子岳的腰,死活不肯撒手。

    “無論去哪里,雪兒都要跟哥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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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後山禁林(上)

    風天河望向這兄妹倆,雪兒平素是最怕自己的,只要自己眼楮一瞪,這孫女兒不是慌不擇路逃走,就是當場哭了出來。 如今卻見她全身瑟縮發抖,不敢望向自己,但仍是倔強地護在哥哥身前,不肯後退一步。

    兄妹情深,風天河露出一絲笑容,抖了抖白胡子,盡可能柔聲道︰“雪兒莫要胡鬧,你哥哥犯了錯,這才要罰,你跟他去,豈不是拖累了他?”

    “不要!”雪兒對這個爺爺還是害怕非常,但依舊不肯松手,搖頭不止,“若不是雪兒嘴饞,聽信了祥表哥的話,跟他們去了林子,哥哥也就不會犯錯,是雪兒有錯在先,要罰,一定要先罰我!”

    風天河身為一家之主,卻對這小兒女一籌莫展,正要再開口解釋,卻聽風子岳朗然道︰“好,雪兒,哥哥就帶你去!”

    風子岳抬起頭來,“爺爺,我願接受此次懲罰,到後山禁林面壁三月,也會帶同妹妹一起,保得她的安全!”

    “岳兒!”楚紅玉大吃一驚,趕緊開口喝止,“你在說些什麼?後山禁林妖獸出沒,就算是武者也不敢輕易獨身進去,你要帶著妹妹,怎能平安待上三月,這切不可……”

    “娘!”

    風子岳回頭轉向母親,“你不用擔心,我定會護得妹妹安全,就算是雪兒不說,我這段時間到哪里也要帶上了她……兒子這麼做,自然有道理,還要請娘親信我!”

    他語調堅定,雙目明澈,楚紅玉愣了一愣,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欲言又止。

    “好好!”風天河高興拍掌而笑,“你這娃兒倒是有膽色,不過後山禁林也並非什麼龍潭虎穴,只要你有心,安全待上三月,也並非難事,你妹妹的安全,就交給你了!若是她傷了一根毫毛,爺爺可要惟你是問!”

    “是!”風子岳摟緊了雪兒,堅定點頭。<<>>

    ※※※

    第二日,風子岳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和一些干糧,打了個小包裹,背上一支陳舊的鐵劍,帶著妹妹踏足後山禁林之中。

    楚紅玉在林外殷勤叮囑,滿面盡是擔憂之色。風子岳緊緊地握住了母親的手,要她放心。

    風天河站在遠處,雙手抱胸,白髯在風中飄揚,看著風子岳從容的背影,老懷大慰。

    “冷兄弟,你看這娃兒如何?”他並未轉頭,卻是在與身邊的大管事冷開說話。

    “雖是殺氣重了些,但無論心性天資,盡是上上之選,卻不想家主與我,都是走了眼了……”冷開嘆息搖頭,他也曾經在幼年觀察風子岳,結論與風天河一樣,這孩子資質平平,沒想到幾年不曾關注,風子岳竟然已經成長到了這個地步。

    果然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嘿嘿,”風天河老臉一紅,“我是糊塗了,他是我的孫兒,天資哪兒能差的?”

    冷開微微一笑,並未接腔。

    “這次禁林三月,若他能順利度過,日後修行之途,只會更為順暢……”風天河捋了捋胡子,“風家的未來,就要看他了……”

    冷開瞥了老爺子一眼,看他神色悵然若失,心中也是一嘆。神風武尊風天河,當日何等意氣風發,如今卻要把家族的前途,寄托在一個才玄氣基礎修為的孫兒身上,他畢竟還是老了。

    “家主,只是岳兒那些古怪招式的來歷,還是有些奇怪……”此事事起倉促,風子岳雖有表現,但大多數人只是一時驚訝,並未放在心上,只有冷開得窺全貌,從風子岳枯枝殺人,掌摑風不學,腳踢欒家娘子,更是硬接大武師欒廷符的兩記重擊,他都或者看在眼里,或者事後曾經細細探查。

    風子岳的修為,確實十分低微,但能掌握如此多的詭異招式戰技,實在是讓人瞠目結舌,若說無人傳授,也有些奇怪。

    風天河淡淡一笑,“你忘了,我們這位大兒媳婦,也並非沒有來歷之人!”

    他老而彌辣,火眼金楮,楚紅玉家世不凡,瞞得過楚家眾人,哪里又能瞞得過他的眼楮?只是平日從來未曾說破而已,他只以為風子岳的這些古怪招式,乃是楚紅玉所傳,卻是大大地想差了。

    冷開恍然大悟,“家主如此安排,莫非也是想讓岳兒錘煉自身,勿要限于戰技修為,這次他一入禁林,家主是已屬意岳兒接任家主之位?”

    風家家主,都要經過禁林考驗,而並非家主接班人,連進入禁林的機會也沒有。後山禁林之中,雖然危機重重,妖獸肆虐,卻也有著無數的機緣和天材地寶。

    當然對于一個還沒有進入武者境界的孩子來說,確實是稍微危險了些,何況他還帶著一個什麼都不會的稚童。

    不過風子岳若是能順利度過三月,就算未有什麼機緣,那也是對心性和勇氣的一次磨練,日後修行能夠更為順暢。

    畢竟在風天河看來,風子岳在“技”上的天分太高,未免會有舍本逐末,不修境界的毛病,所以他招式如此詭異神奇,但本身修為卻遲遲不能進入真正的武者境界,這一趟禁林之行,對他應該是大有幫助。

    風天河嘆了口氣,“不凡離家多年,遲遲不歸,不平又不爭氣。我這把老骨頭,又能撐到什麼時候呢?如今鄭家已經漸漸壓到我們風家頭上,鄭老頭也就罷了,他三個兒子,一個個龍精虎猛,我看早晚是青出于藍。下次比劍,我看我們風家是輸面較多……”

    他本來一直是意氣風發,六十年來縱橫捭闔,獨撐風家數十年,從未說過一個輸字。

    如今臨到老來,兒子孫子卻不及人,難免心灰意冷,面上露出憔悴沮喪之色。

    “如今岳兒的天資,實在是一根救命稻草……我這麼早就叫他入禁林,也難免有些拔苗助長之意……”

    他神態蕭索,目光之中,卻是多了幾分希冀。

    冷開隨著老爺子的目光,望向禁林入口之處,也不免隨之有了幾分感嘆。

    ※※※

    “岳父大人,你要為吉兒祥兒做主啊!”

    與此同時,在五羊城西郊的欒家之中,風不學揉著屁股,和老婆一起跪在堂前,砰砰砰地對著老丈人磕頭。

    欒廷符面色鐵青,雙目之中盡是怒火,呼哧哧地喘著粗氣,雙手一揮。

    “你們不用多說!風天河這個老匹夫辱我,我絕不能與他善罷甘休!吉兒祥兒的仇,我們自然要想辦法報了!”

    他惡狠狠地拍著桌子,把一盞茶水震得四濺。

    可惜欒廷符始終也只敢說說,要他正面對抗武尊高手,卻是借他個膽子也不敢,只能在背後一味怒罵,稍作發洩。

    “爹!我聽說那小子被罰入禁林面壁三月,這是我們為吉兒祥兒報仇的好機會啊……”

    欒家娘子眼楮一轉,毒計上心頭,“在禁林中做了那小子,風家人也只會以為他是死在妖獸手下,咱們不就出了這口氣了?”

    “哦?”欒廷符面色一沉,低頭沉吟半晌,霍然抬頭,眼中流露出惡毒的神情,“正是!風天河老匹夫害死我兩個外孫,我殺他一個孫子,也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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