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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曉叁]回到過去當太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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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0 15:41:01 |倒序瀏覽 | x 1
回到過去當太監  作者:曉叁

人運氣背的時候,真是種瓠仔也會生菜瓜,
她二度落榜,現在不過是救個人,也可以掉到不知名的古代,
而人家穿越是當公主、成王妃,她卻被誤認為是小太監!
眼前這臭王爺跩個二五八萬的,還養了只臭「狗」淨針對她,
她只是想借他家住一晚,可沒說要當他的貼身侍從,
他竟自作主張任意支使她,還規定她得要天天早起!
現在又強迫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拿劍和人對打,
她為了珍惜生命勇於拒絕,卻被他要求提水桶罰站一整天!
以為他壞心故意欺負自己,但她因想家落淚,他又前來關心;
她不懂禮儀遭人刁難,他為此大發脾氣,還要她做自己就好;
就連他自家奴僕聯合排擠她,他也挺身而出,為她出氣,
他的多次縱容與維護,教她怎能不為他心動,
等等,她現在的身份可是個太監啊!
傳說古代貴族多有龍陽之癖,難不成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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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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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0 15:56:10
楔子

  真的快瘋了。

  騎著腳踏車,在看完榜單回家的路上,徐雅言的一顆心七上八上,非常不安,想到等會回去要面對的一切,她便無法保持平靜。

  沒想到在她二十歲生日的前夕,老天爺居然這麼惡整她,讓她又落榜了。

  儘管這年頭都已經不流行看榜單,而是直接從網路上登入查榜,她還是堅持要親自去考場一趟,為的就是在這種不幸的時刻換取苟延殘喘的時間。

  她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上頭三個兄姐也全是自第一學府畢業,她卻已經連續兩年名落孫山,連個吊車尾都沒趕上,一想到回到家裡,優秀的家人們會如何看待她再度落榜的事實,她簡直是如坐針氈。

  雖然說她早就再三強調自己不是塊讀書的料,可家裡上上下下就是沒有半個人肯聽進去,硬逼著她繼續升學,才會導致落榜的慘劇再次上演。

  身為家中唯一的黑羊——不對,等她回到家裡,搞不好就要變成烤全羊了——

  她實在想直接掉頭蹺家算了,不會讀書又不是她的錯。

  說到底,還不都怪她爸媽偏心,不然怎麼可能兄姐都是金頭腦,就她一個人被生成豆腐腦?

  再說,除了不會讀書,她其他方面表現都不差啊,尤其是體育,不管田徑跳高還是游泳打球,她可都是名列前茅,結果在家人眼中,卻只證明她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唉,成績不好也不是她願意的,誰教她就是沒有讀書的天分,偏又生在這樣的精英家庭。

  「不然把我送人好啦!」騎在腳踏車上的徐雅言忍不住嘀咕,經過橋上時一陣風迎面吹來,刮來一張粉紅色紙片,她順手接住,停下車一看,才發現那是張籤詩,上頭寫著——

  生不逢時錯時空,抑鬱難伸枉為苦,妥送橋下欲斷魂,柳暗花明又一村。

  「呸呸呸!什麼斷魂?」連老天爺都存心找她晦氣,簡直是太過分了!

  她生氣地將手上的籤詩揉成一團,順手就往橋下丟,跟著打算再騎上腳踏車,認命回家。

  這時,她突然聽到一句呼喊——

  「救命!救命!」

  那求救聲喊得急切,她驚訝循聲望去,才發現居然有道身影在河裡載浮載沉。

  「別緊張,你別緊張,我馬上來救你!」她急忙撇下腳踏車,想要跳進河裡救人。

  她迅速游近那名溺水者,對方一見有人援救,立刻死命拉著她不放,幸好她曾學過救生技巧,不至於受到對方努力巴住她動作的影響,還能把人先推上岸。然而,在她也準備上岸時,突然感到有股強勁的力量拉扯她,好似要將她整個往下拖去,雖然在這樣淺的河裡有暗流,實在不合常理。

  「不要!」就在她抗拒掙扎時,暗流已迅速將她拖入水底,立即消失蹤影……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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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0 16:49:02
第一章

  「先丟這裡好了,明兒個再收拾。」

  「趕緊進去吧,等會門關了。」

  交談的聲音將徐雅言的意識從無底的黑暗中給拉回來,但不等她睜開眼睛,腳步聲已經遠去,她不確定喚醒她的,究竟是人聲還是寒冷的感覺。

  她睜開眼,入目烏漆抹黑一片,看不清楚所在的地方,隱約只猜得到現在應該是晚上。可怪的是,就算再怎麼晚,也該有燈光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

  她試著從地上爬起來,同時將周圍環境看個仔細,但是除了黑壓壓的夜色,她什麼也看不到,甚至連眼前的這片黑,都帶著些許朦朧。

  她下意識地要扶正鼻樑上的眼鏡,這才發現臉上早就沒有眼鏡的蹤影。

  跟著,她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眼鏡應該是在她跳進河裡救人時弄不見的,沒想到再次醒來,竟然已經天黑了。她不免開始擔心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以及怎麼會得救。

  爸媽他們應該急著在找她了吧,她突然不見,他們肯定很擔心。

  剛才隱約有聽到人聲,現在她一心想著找到人,問清楚這裡是哪裡,再打電話叫爸媽來接她。

  她站起身,一手順勢摸到一堵牆,儘管還不熟悉黑暗,她立刻就知道這附近應該有住家,因而興起一抹慶幸的笑容。

  沒有,剛才聽到的交談中提到有門,她得趕快找到出口。

  心底踏實些的她沿著牆壁往前定,突然,她絆了一下。「哎唷!」差點摔跤的她先穩住自己,接著才蹲下身在地上摸索,想要知道自己究竟踢到什麼。

  她很快便摸到東西,那觸感像是布料,好似裝在一個大麻布袋裡。而且附近似乎還有其他麻布袋,應該是剛才的人丟在這兒的。

  明明是十月初,天氣還熱著,可她這會竟感到一陣寒意,顧不了那麼多,她立刻就抽出自己最先抓到的那塊布料,急著要將它裹上身。她不一會即意識到這是一件衣服,剪裁像是長袍之類,不禁眉一挑,懷疑這年頭還有人穿這樣的衣服嗎?

  正猜想這應該是件大衣,她卻又找不到扣子,「不管了,先穿上再說。」打定主意的她胡亂摸索,將自己整個人從下擺套進去,才發現它的長度居然直到自己的腳踝。雖然行動不大方便,但她只求能御寒,其他倒也無所謂。

  穿好長袍的她摸索著圍牆,打算再往前走,不明白路這麼黑怎麼連盞燈也沒有?圍牆蓋得這麼高,應該是有錢人才對,居然連盞燈的錢也要省,真不知道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四周暗成這樣,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幾點了……她才這麼想,便忽然傳來一聲斥喝——

  「什麼人?」

  她倏地頓住腳步回過頭,卻只隱約聽到腳步聲,以及模糊不清的黑影逐漸靠近。

  對方像是擁有極佳的眼力,即使是在黑暗中,仍在數公尺外便已察覺她的存在。

  雅言瞇起眼來,試著要將來人看仔細,來的似乎不只一人。

  雖然不確定對方的身份,但是這種情況下遇見不甚友善的陌生男人,還是讓她心裡生起些許防備,在盯著他們瞧。

  並沒有察覺到雅言的戒備,來人只是道:「看什麼看,問你話還不回答?」

  他傲慢的態度讓雅言感到些許不快,「凶巴巴的幹什麼?」

  完全出乎意料的態度,令人嚇得一愣,接著注意到她的打扮,憤而低斥,「大膽!你是何態度?」

  突然被凶,雅言愣了下,懷疑自己大半夜遇到神經病,懶得理他,轉身要走。

  「站住!大膽刺客想上哪去?」

  什麼刺客?雅言這會是站住了沒錯,不過卻不是因為對方的喝阻,而是因為對方那奇怪的話讓她怔住。

  「爺?」不等她反應過來,前一秒還嚴詞喝阻她的男人再次開口,不過這回說話的對象並不是她,而是向身旁的男人請求。

  一直靜靜聽著近待盤問的趙元琮,其實也對眼前太監的舉動起疑,畢竟普天之下,還不曾有人膽敢以這等藐視的態度對他,更何況是宮裡的太監。諒他們有再大的狗膽,也不敢如此無禮。

  「拿下。」他抿緊唇道。

  「是。」

  聽見這聲冷酷的命令,雅言緊張起來,「你們想幹麼?告訴你們,別亂來啊!」

  就在她準備轉身跑走時,又突然聽到一陣大喊。

  「來人啊!有刺客!」

  又是刺客?她懷疑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同時也察覺到聲音是從高牆裡傳出來的。

  同樣聽到聲音,徐年隨即轉向主子,打算再請示,「爺……」

  雅言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看到有兩道黑影施展輕功越牆而過,還不住大喊著有「刺客」,令她想自己該不是摸黑跑進了拍片現場吧?

  「大膽刺客!哪裡走?」

  聽出這是剛才凶他的男人聲音,可不等她反應過來,下一秒鏗鏘的刀劍交擊聲便響起。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緊張地退到牆邊,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捲進去,刀劍無眼啊。

  暗夜裡,她只看到三道身影在眼前飛快過招,刀光劍影中她緊張得手心冒汗,不知如何是好。

  那兩名刺客圍著第一個男人接連攻擊,雅言拚命躲到最角落,只求不被注意,卻發現混亂中,剛才顯示是主子的男人身影依舊文風不動。

  見那傢伙並沒有加入打鬥,她有些不解。他該不是一時嚇傻了吧?不然怎麼一個人杵在那裡不懂得閃辯,是在找死嗎?

  同一時間,其中一名刺客也發現到他的存在,舉劍就要往他刺去。

  「爺!」徐年雖然察覺到刺客的動向,卻因為自己被另一名刺客絆住而無暇分身。

  雅言見狀不及多想,本能的開口示警,「小心!」人也在情急之下飛撲過去,想要從後頭一把抱住刺客。

  殊不知,早有準備的趙元琮在這時立刻劈出一掌,而飛撲出去要抱住刺客的她,還沒能看清楚發生的事,就見刺客的身影突然彈回撞向自己,兩人一塊飛跌至幾公尺外後摔到地上,她甚至倒霉的成為墊背。

  趙元琮眼底閃過一抹詫異,沒想到先前那名可疑的太監會撲上前要救他,雖然看起來是不自量力了點。

  整個人被重壓在地的雅言悶哼一聲,根本沒能再發出聲音,就聽到紛沓而來的腳步聲,周圍瞬間燈火通明。

  在她因為突然的光亮而無法適應的瞇眼時,徐年已經制伏另一名刺客,等她終於睜開眼,赫然看到一隊穿著古裝的官兵,人手一隻燈籠,並將好幾把刀抵到面前,既是對著刺客,也是對著壓在底下的她。

  雅言頓時一駭。現在又不知在演哪出?

  或許是因為眼前的景象太逼真,也或許是被好幾把刀抵著而激起求生意志,她急忙自清「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然而,面前的刀劍沒有移開,直到那主子模樣的男人再開口,「讓他起來。」

  儘管眼前的太監並不能排除疑慮,但這小子方才不自量力想救自己的舉動,確實出乎他意料之外。

  「咳咳,重死我了,減個肥吧你。」她手捂著胸口,忍不住對刺客抱怨。

  在場的人一聽無不驚訝。都這種時刻了,這小子還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趙元琮再次看向她,除了言行舉止怪異外,他注意到這奇怪的太監竟然頂著一頭短髮,沒有髮髻。

  確定下屬已經將兩名刺客人架住後,禁衛軍統領才前來,向趙元琮請罪,「卑職等護衛不周,讓王爺受驚,罪該萬死,還望王爺恕罪。」

  雅言驚疑的情緒頓時又起,同時也猜測他們在演什麼劇碼。還有周圍的高牆……要搭這樣的景出來,應該不容易吧?

  「皇上呢?」

  「陛下安然無恙,所有刺客皆已制伏。」見趙元琮沒有進一步的指示,禁衛軍統領又請求,「敢問王爺,要如何處置這些刺客?」

  「押下去嚴加看守,明日辰時本王會進宮稟明聖上。」

  「是。」

  禁衛軍統領率著手下,押著兩名刺客告退了,一行人浩浩蕩蕩離去,四周的景色頓時又陷入黑暗。

  但是除了雅言,這情況對在場餘下的兩名男人顯然沒有任何影響。

  趙元琮及他的近侍徐年,皆以為這太監會隨著禁衛軍回宮,沒想到卻看到他依然杵在原地,不打算離開。

  重新籠罩下來的黑暗加深雅言的不安,尤其是剛才舉止怪異的人們及驚險的事件,更是讓她心裡驚懼不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怎會來到這個拍片現場?而且這些人竟全然不當她存在似地繼續演下去,也沒有看到導演跳出來喊卡……

  「還愣著幹麼?」以為小太監剛才是因為夜色沒能認出主子身份,徐年心想這會他應該已經看清楚,卻還不見其開口告罪,未免太過失禮。

  對方傲慢的語氣再次拉回雅言的注意力,就算是演戲,她又不是他們劇組的演員,這什麼態度嘛?

  「幹什麼?」既然知道他們不是什麼壞人,她也不再感到害怕,說起話更無顧忌心。

  「大膽奴才,還不趕緊向王爺請安!」

  哇!現在是怎樣?聲音大就了不起啦?好啊,愛演是吧,她奉陪——

  「是他要向我道謝才對吧。」比高傲,她可不會輸他們。

  「什麼?你這奴才——」

  「奴才是說你自己吧。」喜歡當奴才,他自己當就好,她可沒興趣。

  小太監的態度跟回答,再次出乎趙元琮意料,這奴才可真不是一般膽大,明明已經清楚他的身份,卻不見改變態度。

  從來沒有人膽敢這麼對他說話,尤其只是區區一名太監,竟然還要他開口道謝。他想,眼下這名太監要不是過分粗率,就是不知死活,抑或者是,兩者兼俱。

  「你……」身為王爺的近身侍衛,徐年何曾受過這等挑釁,正要發作,卻遭到主子出手制止。

  趙元琮瞇起眼審視,他倒要看眼前的太監膽大到何種程度,「那你以為,本王該如何向你道謝?」他就不信這奴才當真敢提出來。

  一旁的徐年聽了很詫異,「爺?」

  趙元琮再次揚手制止近侍,心裡抱定主意,眼前的小太監既然敢以下犯上,他就聽聽他要什麼。

  雅言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還以為他也像另一個男人一樣死牛脾氣呢。心裡雖然對他的問話沒有任何想法,但這會天暗成這樣,他又不知道如今自己身在哪裡,不如……「可以到你家借住一晚嗎?」也許再打個電話。

  「大膽!」徐年又按捺不住了,衝口罵道。

  趙元琮則是撇了下嘴角,不知這膽大包天的太監究竟在耍什麼花樣。

  感覺趙元琮比較好商量,雅言軟聲道:「隨便有個地方睡就可以了。」

  她率性不拘禮節的言行,讓趙元琮不禁萌生了幾許興致,尤其他又對這名太監深夜出現在宮牆之外,還未完全釋疑。

  「你想出宮?」他問。

  什麼「出宮」的她聽不懂,只是重複道:「到你家借住。」

  聽到小太監一再直呼主子為「你」,徐年的眉頭緊鎖,要不是再度遭到主子制止,他早就先行將人定罪。

  「爺……」

  趙元琮再次抬手令近侍噤聲,這名太監大膽的行徑著實超乎尋常,他決定要一探對方背後真正的意圖,瞭解區區一名太監為何膽敢要求到王府借住?

  「那麼今後你就在九王爺府當值。」

  聽到對方答應的雅言鬆了一口氣,才想解釋自己只需借住一晚,徐年已搶先一步發聲。

  「爺,不可——」

  「無須多言。」

  追隨趙元琮多年的徐年,立刻就明白主子心意已決,儘管不能認同這樣的決定,也只能打住。

  而此時,雅言竟還在一旁火上加油,「大男人怎麼這麼小氣?」不過就是借住一晚嘛。

  「你……」徐年氣得都快冒煙了。

  趙元琮側眼看小太監一眼,對這人更感好奇了。

  雅言累得快要喘不過氣,從剛才開始,她幾乎是一路小跑步追趕著前頭的兩個男人,只要稍作休息,她與那兩人的距離便立即被拉開,逼得她只好又提起力氣猛追。

  途中,她幾次要求他們道:「走慢一點,到底到了沒有?」她根本沒想到只是要求借住一晚,竟把自己搞得這麼累,一路上不僅沒有看到半輛計程車經過,就是一輛摩托車也沒個影。原來她來到這麼偏遠的鄉下嗎?可惡,住這麼遠就應該開車嘛!

  對於她的要求,趙元琮並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對對方口沒遮攔的態度感到十分有趣。

  至於一旁的徐年,則不能明白主子為何要縱容一名膽大包天的太監。只是,主子既然不吭聲,他也不便再表示意見,倒是心裡因為聽出對方的疲憊而感到得意,總算多少懲治了這臭小子。

  其實,雅言並不知道,對於練武之人來說,尤其是以趙元琮和徐年這樣的高手,為了讓她能跟上,他們已經放慢了腳步。否則輕功一施展,飛簷走壁一躍數十尺,她是萬萬不可能追得上他們的。

  而這也是在這等深夜,趙元琮雖然貴為王爺,卻沒有備轎反而步行的原因。以他的功力,施展輕功,腳程的確遠快於乘轎。

  後頭疲於奔命的雅言,對於兩人的腳力感到不可思議,向來運動神經傲人的她,居然沒有辦法追得上他們。

  看他們走起路來健步如飛,之前該不是田徑選手吧?以這樣速度,都可以拿奧運金牌了。

  就在雅言第N次要求他們走慢一點時,終於看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宅出現在眼前,如果不是這會夜色深濃,只透過大門上點的兩盞燈籠無法看清全貌,否則,看起來應該會更氣派才對。

  氣喘如牛的她,沒料到都走了這麼遠居然還在片場裡,台灣有這麼大的古裝片場嗎?還是說,因為夜色太黑,加上她剛昏迷醒來太過疲憊,才會產生錯覺?

  兩名守門的奴僕一看到他們,立刻恭敬行禮,「王爺。」跟著連忙將大門給打開。

  雅言心裡嘀咕道:都走了這麼久,戲還沒演完?

  見前頭兩名男人徑直的就要走進去,她只得回神連忙跟上,看樣子晚上大概得借住在片場裡了。

  身後的大門一關上,雖然少了門口的兩盞燈籠照明,但仍依稀看得出大宅裡並不只是空殼,同樣是搭了景。

  前頭一道身影,提著燈籠走過來。

  「王爺。」

  來人是九王爺府總管,但雅言當然不可能得知他的身份,只當他是個穿著古裝的中年男演員。

  「給他安排住的地方,明日一早練劍結束後,帶他過來見本王。」趙元琮交代下去便轉身離開,身後的徐年同樣跟上。

  被留下的雅言心一急,「等——」

  「隨我來吧。」總管雖不明白主子怎會在深夜時分帶一名太監回府,但依舊奉命行事。

  見中年男人領著自己要往另一個方向走,她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跟上。慶幸的是,他走路的速度總算是正常,她才不需要再小跑步追趕。

  只不過,跟著對方在夜色裡左彎右拐的,她不禁心想這裡的佈景也未免太講究。而且既然天又這麼黑,總該多開幾盞燈吧。

  這時,中年男人在一間房前停了下來,跟著將房門推開。

  透過燈籠的餘光,雅言打量著擺設算是簡樸,不意外就像是古裝劇裡的小房間。

  「今兒個公公就在此休息,等明兒個一早再領你面見王爺。」總管從雅言身上的服飾判斷這人應該只是宮裡一名小太監,主子特意帶他回來也許有用意,因此他先替對方安排一間個人房,待明日過後再做打算。

  見中年男人說完就要離開,身體已經疲憊不堪的雅言也沒打算留他,但突然想到一件事,「呃,等一下!可不可以跟你們借個電話?」

  「什麼?」

  「電話,我想打個電話回家。」

  不懂眼前的太監究竟在說什麼,總管不解地再看了「他」一眼,逕自轉身。

  雅言想喊他,卻見他頭也不回的離開,「這裡的人怎麼都這麼沒有禮貌?」

  她無奈的進房,關上房門,直覺想把電燈打開,可在門邊摸索了會,卻一個開關都沒有。

  「有沒有搞錯?連房裡也沒有唷?」就算是再怎麼考究,也沒必要搞成這樣吧?

  但是,因為實在是累壞了,她也沒有心情再追究,「不管了,有什麼事等明天睡醒再說吧。」她摸黑走向床板,人才躺上去,便感到陣陣睡意襲來,尤其是今晚所經歷的一切,宛如置身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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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0 16:49:34
第二章

  清晨六點不到,天都還沒全亮,雅言就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

  睡意正濃的她原本不想理會,但因為對方不肯放棄地猛敲,終於逼得她不得不起身下床。

  腳才剛踩到地上,就感到一陣寒意,她匆匆套上帆布鞋後才去開門。

  門一開,便看到外頭站了個穿著古裝的中年男人,不等她反應,對方已經先開口,「王爺有令要見你。」

  「什麼?」她還沒完全清醒,對方已經要掉頭離開。

  見她還杵在門裡,總管不耐地道:「王爺已久候多時,煩請公公快跟我去見王爺。」這太監實在不夠機靈。

  才睡醒的雅言不得已跟著他走,雖然天色還有些朦朧,但是走著走著,她也察覺到觸目所及儘是古色古香的宅院,逼真程度遠超過古裝劇裡的佈景。

  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昨夜睡前的記憶一點一滴回籠,在夜色的襯托下顯得如夢似幻的一切,這會看來竟是栩栩如生,已絲毫不像是古裝劇……

  眼前光景令她錯愕,不自覺地幾度停下腳步,走在前頭的總管回頭催她,「公公請加快腳步,莫要耽擱。」

  雅言像被趕鴨子上架似地往前走,儘管心裡因為受到的衝擊而深感困惑,腦海仍飛快地思索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夜的睡眠令她先前混亂的腦袋冷靜下來,這才驚覺其中不合理之處。怎麼她明明被拖下河裡,再睜開眼睛已置身在這樣的場景裡?

  不等她理出頭緒,就聽到鏗鏘的聲音傳來,還沒來得及弄明白情況,一把劍便突然咻地飛來,幾乎削過她的臉頰,直插進她身後的樑柱,讓她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幾乎忘了該怎麼呼吸,她只覺得雙腿發軟,在一大清早醒來後就受到這種驚嚇,更勝昨夜被好幾把刀給抵著脖子。

  「王爺,已將公公帶來了。」總管向還握著劍的趙元琮稟告,至於徐年的劍,則在剛剛被擊飛出去,就插在雅言身後的樑柱上。

  趙元琮拔出嵌入樑柱裡的劍,將它交給近侍後轉向昨晚收留的小太監道:「過來。」

  雅言還在怔忡,見她怠慢,徐年倒先按捺不住,「還杵著幹麼?」

  這不客氣的語氣令她倏地回神,「是誰丟的劍?差點殺到我了!」

  「大膽!」這回,出聲喝止的有徐年跟總管。

  趙元琮一語不發地觀察雅言。即使是過了一夜,眼前小太監的行徑依然不見轉變,確實出乎尋常。

  除了一頭短髮沒有髮髻外,他臉上的神情也不見絲毫畏懼,他更留意到對方腳下踩的鞋,樣式不同一般。

  被兩個男人同聲喝止的雅言不禁愣了下,總算稍微收斂脾氣,但心裡仍對自己差點被劍刺到感到很不悅。

  「過來。」

  聽到那個被稱為「王爺」的男人再次開口叫她,這回她識相地沒有再表示意見,乖乖地走過去,到離他三步遠的地方才停下。

  忽略對方臉上不悅的神情,趙元琮開門見山地問:「為何想到本王府裡當值?」眼神則暗自留意雅言的反應。

  「什麼當值?」

  「還裝傻!」一旁的徐年又再度按捺不住。

  雅言有些氣不過了,這傢伙是吃了炸藥不成,幹麼老找她麻煩?「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啊?」

  「什麼?」換徐年呆住。

  「幹麼一直找我麻煩?」她直接嗆問。

  對於雅言所表現出的囂張氣焰,不單是徐年,就連總管也不免詫異。尤其還是當著王爺面前,這小太監的行為簡直罪不可恕。

  趙元琮將一切看在眼裡,對雅言的疑心更甚,暗忖對方或許是在轉移注意力。

  若是這樣,即便他再強行追問,也未必能問出真實的答案,於是決定按兵不動,再作觀察。

  「替他準備衣服,今後就讓他在府裡當值。」

  徐年一聽,大感不服。「可是爺——」

  「走吧。」

  見主子帶頭離開練功房,徐年無奈只得跟上,走了一段路後,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問:「爺為何不懲治那大膽的奴才?」

  「你也知道他大膽?」

  徐年不明白主子這話的意思,「爺的意思是?」

  「區區一名太監,如此作風未免膽大包天。」

  的確是這樣沒錯,他還以為主子沒有察覺。但細究主子這話裡的意思——「爺是覺得他不尋常?」

  見他明白過來,趙元琮沒有再多說。

  徐年這才意識到,自己急於著惱一介奴才膽敢以下犯上,卻疏忽了其中的蹊蹺,終於明白過來主子的用意是要留其在身邊,再行探究。

  「難道是三王爺派來的奸細?」

  「現在判斷還太早。」

  徐年回應道:「屬下明白了,會多加留意。」

  ***

  御書房裡,當今聖上趙元極聽到太監通傳九王爺晉見的消息,立刻宣見。

  吩咐貼侍在門外守候,趙元琮隻身進入御書房,趙元極一見到他,立刻就從書案後起身走出。

  「參見皇上。」

  「朕正想見你。」

  年屆不惑的趙元極與趙元琮雖為嫡親手足,卻差了十四歲之多,以致兩人互動更似父子。

  「皇上是為了昨夜刺客之事?」趙元琮問道。

  「聽說昨夜你也在場?」

  「是,臣弟原本是想來和皇上商量要事。」為了掩人耳目,他刻意選在戌時來訪,結果竟巧遇行刺之事。

  「沒受傷吧?」儘管昨夜已從禁衛軍統領口中確認過,對於唯一的嫡親手足,趙元極仍是很關心。

  「沒事,正巧遇到那場混亂,便將兩名逃逸的刺客順手拿下。」

  確認他無恙後,趙元極才放寬心,「那麼你之所以過來,莫非是朕讓你調查之事有了眉目?」

  「是,只是沒想到三皇兄已經等不及。」

  「原來昨夜刺客之事,你也是這麼認為的?」

  「難道皇上不是這麼想?」

  多年以來,三王爺趙弘諒對皇位野心勃勃已是公開的秘密,儘管不是同母所出,但看在先皇的份上,趙元極對這個三弟是一再容忍,直到眼見他毫無收斂之勢,才終於不得不命令么弟暗中搜集他的罪證。

  趙元極歎了口氣,「若不是情非得已,朕實在不希望走到這步。」

  「皇上對三皇兄已是仁至義盡。」

  將么弟斷然的語氣聽在耳裡,趙元極有感而發,「或許是朕婦人之仁吧,以你的果決,他日若能由你即位——」

  「臣弟已經說過,太子才是儲君的不二人選。」趙元琮斬釘截鐵地打斷兄長未完的話。

  「但是太子尚年幼。」由於他直到而立之年始得一子,所以太子至今也不過十歲而已。

  「皇上如今正值盛年,待太子長成不是問題。再說,他日太子登基,臣弟也會盡心輔佐。」

  趙元極無奈地道:「你該明白,在朕心中,你的地位不輸太子。」弟兄倆不只感情好,他更深知么弟比起自己及太子都更有能力,因此一直屬意將皇位交由他來繼承。

  「皇上既看重臣弟,就更不該陷臣弟於不義。」趙元琮意志堅定的說。

  早已明白么弟脾氣的趙元極,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他的心意,於是改口道:「儘管太子年幼,但大公主也都嫁為人婦,身為皇叔的你,虛長兩歲卻至今未立妃,教朕如何能不掛心?」

  聽到兄長重提婚配之事,趙元琮立刻轉移話題,「皇上,眼下有更加要緊的事,因此我無心顧及兒女私情,儘管三皇兄罪證確鑿,但臣弟以為單憑他之力不足成事,背後定是有人相助,故還需要些許時日探查清楚。」

  「弘諒之事朕既然囑托於你,便知道你會有分寸,現在朕在意的是你何時娶親?」他可不容他再拖延。

  「皇上國事繁忙,就不需要再為臣弟掛心。」

  「你叫朕如何能不掛心?仙逝的父皇母后定是跟朕一樣日夜盼望著你娶妻生子,若不能讓你娶位才德兼備的王妃,他日在九泉之下朕有何顏面謁見他們?」

  「待臣弟覓得心儀女子,自會向皇上稟報。」

  同樣的說詞趙元極已經聽了好些年,因此道:「裴丞相之女容貌出眾,早已過了論及婚嫁之年卻依然待字閨中,對你可說是癡心一片。況且裴丞相也曾多次主動向朕提起結親一事,加上他是太子的親舅,若能親上加親,自是再好不過。」

  趙元琮不否認裴丞相之女確實是少見的天香國色,只是貴為王爺的他,身邊絕色又何曾少過?單憑容貌,仍不足以讓他動心。

  「裴丞相秉性敦厚,忠君愛國,你若能與其女結親,於你將來定有莫大的助益。」

  當朝丞相的為人趙元琮雖然認同,卻不以為這跟結親之事能混為一談,「裴丞相愛女心切固然可掬,但婚姻大事不容勉強。」

  趙元極又何嘗聽不出他的婉轉拒絕,就是因為知道勉強不來這唯一的胞弟,才會讓他的親事延宕至今遲遲沒有著落。

  「或者,若是你對裴丞相之女不滿意,朕也可為你遴選其他大家閨秀,相信滿朝文武的閨女定能有你中意之人。」

  「臣弟謝過皇上,但婚事就請皇上無須再掛心。」

  趙元極一聽,終於心急得按捺不住,「那……就算不是大家閨秀,只要是你屬意結親的對象,朕也可以為你做主。」大不了封對方為郡主,或者要哪個王公大臣收為義女,也就不牴觸祖宗規矩了。

  居然能讓一國之君說出這樣的話,趙元琮不難理解兄長真的是急壞了,只可惜他目前確實心無所屬。

  「若是皇上沒其他的事情要交代,臣弟就先告退了。」

  「元琮……」

  不待兄長再往下說,趙元琮已作揖告退。

  在御書房外守候的徐年一見主子出來,立刻等不及地追問:「皇上決定懲治三王爺了?」他以為主子此番前來面聖就是為了將三王爺定罪,畢竟就算不提昨夜行刺之事,單憑目前搜集的罪證要抓人亦綽綽有餘。

  「尚且不急,先隨我到大牢。」趙元琮回道。

  雖然一直以來三皇兄野心勃勃,但自己對他的瞭解仍有不足,總覺得其中還有疏漏,因此決定暫且按兵不動,以免打草驚蛇。

  徐年即使不解主子的盤算,可相信主子自有道理,便不再追問。

  因在大牢裡訊問昨夜的刺客許久,趙元琮回到府裡已過未時,原本打算稍作休息,總管卻在這時前來向他請示。

  「啟稟王爺。」

  「何事?」

  「關於王爺帶回來的公公,不知是否另有安排?」

  原來,早上總管也對雅言囂張的態度感到不可思議,但卻不見主子有責罰,因而暗忖其中或有緣由。

  記起這事的趙元琮問:「他現在人在何處?」

  「暫時安排他在練功房裡打掃。」

  趙元琮點頭,同意這樣的安排,心想若是這小太監別有居心,應該待不了多久。

  見主子不再說話,總管忍不住又開口,「但是王爺……那位公公真是宮裡的太監嗎?」

  「為何有此一問?」

  「早先他曾向奴才詢問現世是何時,以及他所在何處。」這樣的問題讓他感到很納悶,這會才特意提出來。

  聽到居然有人這麼問,趙元琮也頗感意外,「他如此詢問?結果呢?」

  「奴才儘管納悶,還是據實以告,結果他的反應似乎大受打擊。」

  「有這等事?」他挑起眉。

  「因為有些不尋常,所以奴才才想稟告王爺一聲。」

  的確是不尋常,總管離開後,趙元琮對雅言的身份更加存疑,尤其是「他」表現出來的種種言行舉止,確實不同一般。

  不過,趙元琮自然不知道,雅言之所以大受打擊,發現自己並不是誤闖古裝片了,而是穿越時空,回到了古代。

  一整個上午待在練功房裡,仍無法置信這擺在眼前的事實。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事吧?實在太扯了!

  對於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地方,本來她還期望從那個中年男人口中問出個所以然來,但得到的回答卻只讓她更加困惑,因為她來到一個她完全不曾在書上讀到過的朝代,整個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想到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掉落到千百年前,甚至可能根本就是未知的時空,想回去二十一世紀又毫無頭緒,雅言就覺得欲哭無淚。

  她想起家中的爸媽和兄姊,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正為她的下落不明而擔憂?想到這裡,她心中更覺酸楚,即使平時總是埋怨他們,但畢竟是至親,此刻她是多麼想念他們呀!

  然而沒人曉得,因為時空錯置的關係,在雅言離開二十一世紀的同時,關於她的一切已經消失在她父母兄姊,包括認識她的所有人的記憶裡。

  換言之,對他們來說,徐雅言這個人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認知到自己獨自一人掉落在不知哪個時空的古代裡,雅言想著想著,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跟不安。

  當趙元琮來到練功房時,看到的就是她一人拿著抹布背對門口,站在兵器架前發呆的樣子。

  「在幹什麼?」

  聽到聲音的雅言心一驚,回過頭來。

  趙元琮也一愣,詫異於在對方臉上看見淚痕,一時心底不免有絲困惑。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小太監是真想家了還是在作戲?

  看到一抹身影從門口進來,雅言直覺反應是立刻伸手拭去臉上的淚痕,不想讓人察覺她心底的脆弱。

  趙元琮自怔愣中回神。本以為這小太監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如今見他哭泣,倒是全然沒了之前的目中無人。當下燃起一股好奇,他關懷地問:「在哭什麼?」

  「誰哭了?是眼睛裡跑進沙子。」

  以前看連續劇的時候,她總覺得這句台詞很瞎,哭就哭,幹麼不承認?如今自己也脫口說出來,才終於明白這是個掩飾內心脆弱跟恐懼的好藉口。

  見她又恢復了口無遮攔的態度,趙元琮微一蹙眉。要不是親眼所見,他或許會以為方才對方眼中那一剎那的脆弱是他的錯覺。

  如果不是還對這人的身份存疑,他會承認他勇氣可嘉,普天之下膽敢用這種態度對他的,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人,就連皇上也因為寵愛他而從未對他說過一句重話。

  六百多度的近視沒有戴眼鏡,雖不至於影響雅言的日常行動,但她對於趙元琮臉上的細微神情卻無從察覺,自然不知道此刻他已沉下臉來。

  就算對這小太監大膽的言行感到興味,卻不表示他會容忍對方的無禮,更何況自己此刻已表現不悅,他竟還沒有半點畏懼?

  因此,他故意說:「看來你是當真不怕死。」

  她不明白他何以突然說這話,「什麼意思?」

  見雅言竟還直接追問,他再度佩服起這小太監的勇氣,於是決定進一步試探,「明日卯時,你在此候著。」

  「為什麼?」講話能不能別這麼跳躍,有點邏輯行嗎?她可是聽得一頭霧水。

  還有,卯時是幾點呀?

  「到時你自會知道。」

  見對方一臉呆愣,他不由得抿唇輕笑。撇開身份可疑不談,他倒也不否認留這樣一個奴才在身邊,確實很新鮮。

  由於北方天候寒冷,因此早起對習慣賴床的雅言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更別提是趙元琮規定卯時,她勢必清晨五點之前就得醒來。

  所以,當趙元琮跟徐年來到練功房時卻不見她的身影,意外之餘也隨即喚人去查探。

  從雅言被人從被窩裡喚醒,再匆匆來到練功房,這一來一往已近兩刻鐘的時間過去,睡意正濃的她不明白到底有什麼事這麼急,非要一大早天都還沒亮,就硬把她挖起來受罪?

  趙元琮原以為會看到小太監一臉緊張心虛的神情,怎知竟在對方臉上捕捉到惺忪的睡意,遂不悅道:「你至今才起床?」從來沒有人膽敢將他的命令視為無物。

  「有什麼事嗎?」

  「大膽!」對於雅言無禮的態度,徐年始終無法釋懷,區區一名太監竟敢屢次放肆,對王爺不敬。

  已經聽煩這句話的雅言,忍不住問他:「你都不讀書的嗎?」

  不單是徐年,就連趙元琮也是一愣,不能理解其言下之意。

  「除了『大膽』就沒有別句話好說?」

  「你……」

  這頗有意思的問話讓趙元琮不禁挑眉,尤其是看到向來一板一眼的徐年被這小太監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更順勢軟化了他原本也要惱火的情緒,轉而將注意力放回喚雅言前來的目的。

  「一旁先候著。」他打算伺機再試探對方。

  以為他急著找自己是有什麼要事,結果卻只是叫她一旁帶著,這傢伙是耍她不成?

  趙元琮吩咐完,便逕自開始與近侍練劍對打,不再理會她。

  看兩人在她面前舞刀弄劍起來,雅言簡直不敢相信,這些瘋子一大早把人挖起來,竟然只是要叫她到這裡看他們練劍?她火氣漸升,但儘管心裡感到氣惱,卻也拿他們莫可奈何。

  她不知道的是,趙元琮其實是想暗中觀察她,伺機試探她是否當真不會武功。

  雖然那夜這小太監看似腳程慢如牛步,但光這樣仍不足以為證。

  而對於一大早被從床上硬挖起來的雅言來說,比起看他們在面前打來打去,她更想去夢周公,沒多久便任由睡意籠罩。

  此時,趙元琮不經意回眸,竟看到小太監立在一旁睡著了,讓他一時怔愣,也令徐年的劍差點傷到他。所幸在千鈞一髮之際,他及時避開。

  險些傷及主子,徐年亦是一驚,「爺!」他連忙收回劍,上前查探主子的情況。

  「沒事。」他毫不在意地說,目光不曾自雅言身上移開。

  徐年不放心地要再追問,就注意到主子的注意力落在角落那頭,跟著也才發現那個站著都能睡著的狗奴才!

  頓時,他當真是忍無可忍,不單是因為對方不敬的行為,更因為自己才險些傷及主子的焦躁,使他破口大罵,「你這該死的奴才!」

  突然的吼聲震醒了雅言,她還不明白發生什麼事,就看到兩個原本在練劍的男人正看著自己。

  「有什麼事嗎?」

  她無辜的語氣,聽在徐年耳裡令他怒氣更熾。

  倒是趙元琮,竟為此荒唐的情景眸底掠過一抹笑意。

  徐年再也無法按捺脾氣,主動向主子請示,「爺,讓我教訓他吧。」

  雅言一詫,「我又怎麼了?」不知這壞脾氣的傢伙到底有什麼毛病,幹麼老是針對她?

  趙元琮也覺得這奴才的確需要一點教訓,更想藉機試探雅言功夫的虛實,便也沒有反對。「把劍給他。」

  「什麼?」雅言一愣。

  「爺?」徐年也沒想到主子的決定,竟是要他和這太監比試。

  「既然在一旁觀看讓你感到乏味,就由你親自來陪本王練劍。」

  「什麼?」

  雅言很驚愕,徐年則對主子的提議感到欣喜。這奴才終於惹惱了王爺,這下有好戲看嘍!

  接著,徐年將手上的劍擲向雅言,站在數公尺外的她見劍飛來,心頭一驚,本能地就往旁邊跳開,那把劍便砸在她的腳邊,發出「吭」的一聲響。

  「你殺人啊?」驚嚇到的雅言衝口怒斥他。

  趙元琮跟徐年則壓根不理她的反應。

  「把劍撿起來。」趙元琮命令道。

  雅言不是傻子,剛才看他們打來打去還能覺得有趣事不關己,可真要她下場對打,笨蛋也知道會死人的。

  「不要。」

  「住口!你敢抗命?」聽到雅言大膽違逆,徐年又忍不住怒吼。

  「哪有這樣的?我是不會武功。」

  對雅言的抗議,趙元琮態度存疑。「諳武與否,性命攸關之時自然分曉。」

  雅言根本不管他說什麼,「就算要打,也應該等我練過,這樣根本是勝之不武。」

  就練武之人來說,「勝之不武」是莫大的指控,就連個性向來耿直的徐年一時也無話回她,因而轉向主子。「爺……」

  看出雅言執意不肯拾起劍來,趙元琮無從試探,可又不打算在這會便殺了這小太監,心念一轉,就決定換個方式試對方。若他當真諳武,縱使可以隱瞞,遲早也必會露餡。

  只見他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雅言雖然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此時心裡也不由得開始發毛,不知他又打算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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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0 16:49:56
第三章

  雅言簡直不敢相信,那神經病居然這樣對她——

  讓她在太陽底下頂著水桶站一整天,還不許她把水灑下來,否則就要她人頭落地?

  她氣死了,可這下子也不敢再挑戰「王爺」的權威,況且,聽說這位九王爺是這個朝代的皇帝老兒最寵愛的么弟,地位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如果她還想要自己的小命,最好識時務一點。於是她拼了命地頂著那桶水,頂到她雙腿發軟,兩手發酸,還是不敢有絲毫鬆懈。

  以至於這會入夜之後,終於得以休息的她,整個人早無力到快要虛脫。

  儘管此時王府裡泰半的人都已準備就寢,她卻因為太冤又太氣,根本就睡不著。更別提身為現代人的她,才過晚上八點,離習慣的就寢時間還太早。

  就算是打小不喜歡唸書,父母再怎麼疾言厲色責罵,雅言也不曾受過這樣的待遇,自然難以釋懷。

  她哪裡知道,這在一干古代奴僕眼中,根本算不上是什麼嚴厲的責罰,王府的僕役甚至還覺得奇怪,以九王爺之尊若真要懲治一個人,多半直接用刑或將人趕出府,絕不是只有頂著水桶在太陽底下罰站。

  「根本就是以折磨人為樂嘛……他有什麼資格那麼做?仗著自己是王爺就了不起啊?」

  越想越氣,她可不想以後還得繼續在這種人底下工作受折磨。「不行,乾脆離開這裡算了,即使是回到古代有怎樣?若要在這種人底下生活,我寧可出去靠勞力養活自己。」起碼不用服侍他這瘋子。

  打定主意的雅言,不管外頭夜色已深沉,以及自己苦撐一日而酸軟的手腳,一心只想走人。

  只是,初來乍到的她又怎麼可能馬上熟悉偌大王府的環境,因此在黑壓壓的夜色裡她想從門禁森嚴的王府離開,卻變成一個人在府裡茫然的轉半天。

  殊不知在不遠處,有雙眼睛正暗中觀察著她的動靜。如果這小太監當真是奸細的話,他預期一天下來他應該會趁夜有所行動。

  一個人在黑暗中繞了半天路,雅言終於來到一堵牆邊,而那讓暗處觀察的人到覺得有些出乎意料。他本以為他會想到王爺房裡行刺才對。

  「搞什麼嘛?沒事幹麼把房子蓋得這麼大?」半天才找到牆邊的雅言忍不住抱怨。

  暗處中的人再次挑眉,又聽到她接下來說的話——

  「還把牆蓋得這麼高,難道裡頭堆滿黃金不成?」看著眼前將近快兩層樓的圍牆,雅言暗暗慶幸,幸好她不只是在田徑方面能跑,跳高也不弱。

  暗處中的那人不明白目標物為何又突然向後轉身。既然是摸索半天才來到牆邊,就應該有什麼目的才對。

  跟著,雅言在稍微助跑後無預警地加速直衝向那堵牆,這宛如要自戕的舉動讓暗處的人一怔,下一刻才看到她一躍而上,雙手攀附在牆頭。

  不過,因為牆確實太高,雅言使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攀上,這會整個人還狼狽的掛在牆上,雙腿努力的蹬著,拚命想往上爬。

  暗處中的那人見狀,嘴邊不自覺染上一抹笑意。看這小子使勁想要攀爬上牆的拙樣,宛如一隻落水狗,這樣的人要說諳武功,恐怕沒有人會相信。

  「徐雅言加油,你可以的。」她用盡吃奶的力氣巴住牆沿替自己打氣。

  暗處中的人聞言不禁莞爾,同時也留意到這看似魯莽的小太監,竟有個挺文雅的好名字。

  好不容易掙扎大半天,雅言終於爬上圍牆,此時正跨坐在牆頭上喘氣,「哇!累死我了,沒事幹麼蓋這麼高?知不知道爬的人很累?」

  抱怨的語氣讓那人的嘴角再次揚起。

  「那你就不應該上去。」趙元琮好整以暇地從暗處走出來。他之所以獨自觀察埋伏,是考量到徐年容易衝動,卻沒想到會撞見這樣有趣的一幕,同時也大略排除了這小太監奸細的嫌疑。

  突然聽到聲音,雅言嚇了一跳,尤其當她低頭看到出現在牆底下的那抹身影時,更差點被嚇得要摔下來。

  雖看不太清楚來人的模樣,她仍從聲音判斷出他的身份,「是你?」

  見這小太監自見面以來,一直以「你」來直呼他,到現在都堅決不改口,趙元琮道:「大膽奴才,趁夜私逃該當何罪?」

  被他一吼,她莫名心虛,「呃……」一時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要開口求饒。

  「看來你還沒有受夠教訓。」他故意再撂狠話。

  聽到這話,雅言心一急,「不是這樣的。」不過,她猶豫片刻,又想還是乾脆現在就翻牆逃跑算了,反正等他追上來,自己大概也早跑遠了。

  像是能猜到她的想法,趙元琮無預警地一個躍身,在她驚愕的同時已站上她面前的牆頭。

  「你……」雅言一瞬間被他的舉動嚇傻,不知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你該當何罪?」

  她一聽,急忙辯解,「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是要逃跑。」

  「不是要逃跑?」不都不打自招了?「王府僕役私逃,罪處極刑。」

  聽到這話,她差點腿軟,要不是還跨坐在牆頭上,搞不好就跌下去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

  「還想狡辯?」

  聽他語氣大有要追究的意思,她又急又怕,尤其這會他人就站在眼前,她要逃也來不及,加上後知後覺才想到自己一整天罰站下來手腳酸軟,要跑也不見得有力氣跑得遠。

  眼看橫豎都躲不過,她終於豁出去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地衝動道:「因為我真的很累了!」

  這樣的理由讓他一愣,尤其是對方語氣裡彷彿埋怨的意味。

  跟著,她繼續抱怨,「莫名其妙被罰站一整天,還要頂著水桶,不可以讓水灑出來,要不然就要我人頭落地……你知不知道我站得腿酸手也酸,都快累死了。」

  如果說趙元琮前一刻還無法確定,那麼這會,他也可以斷言這小太監確實是在跟他抱怨沒錯。

  「一大早被挖起來,天氣又這麼冷,當然會睡著啊,又不是國小的小朋友,還得被罰站,我也有自尊心的好不好!」

  聽他一股腦地滔滔不絕,他雖不能全然明白每句話的意思,卻也沒想到做錯事的他還能如此理直氣壯,滿肚子道理。趙元琮又好氣又好笑的掀眉。

  「要適應這裡已經很累,還要這樣被整,我也是人,也是人生父母養的,當然會想逃跑啊。」說到後來,倒真像是合情合理。

  趙元琮愣了下,不禁要懷疑自己是否真像這小太監說的這般苛待下人?要不是還清楚記得自個兒王爺的身份,搞不好他都要錯以為自己虧待了他。

  雅言說到後來,真覺得萬般委屈湧上心頭,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我又不會用劍,還得一大早看你們練劍,當然會無聊發困嘛……」

  明明是這小太監無禮不知悔改,但見他說得一副委屈小媳婦樣,讓他都快要同情起他來。尤其是看到他說哭就哭,像個娃兒似的,更令他覺得實在……可愛,但是,就算是太監終究也還是個男人,怎能如此輕易在人前落淚?還哭得像個淚人兒,成何體統。

  這已經是他第二回看到這小太監流淚,儘管昨日在練功房時他飛快拭去淚痕,但那故作堅強的模樣已留在他腦海裡,令他印象深刻。

  之前以為他有所圖謀所以在自己面前作戲,如今擯去嫌疑後才發現,這小太監的行為不過就像個少不更事的娃兒,說他不知死活挑釁,倒不如說單純得不知天高地厚。

  趙元琮有些心軟了,也覺得自己跟個小子計較太無聊。瞧他年歲尚小,或許原本在宮中就沒見過大人物,甚至,是才剛淨身入宮也有可能。

  他這會哭得大刺刺,不明就裡的人看來還以為是自己嚴懲了他。趙元琮不僅覺得哭笑不得,眸底還染上些許笑意。

  前一秒還哭得十分委屈害怕,但聽到他輕笑,雅言立即不高興起來,「你還笑?」怎麼會有這麼過分的人,她都哭成這樣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語氣裡的嗔怪控訴再次印證這小太監如娃兒般的心性,實在不可能有當奸細的能耐,他只能說先前時間點過於巧合,才讓自己錯覺他的身份可疑。

  「既然不是私逃,就下來吧。」趙元琮說著一躍而下,人已經站到地面。

  雅言一愣,卻不敢動作。

  「還不下來在幹麼?」

  聽他話語像是沒有要怪罪她,她小心翼翼的問:「所以你不處罰我了?」

  「怎麼?如果要罰,你便要賴在上頭不肯下來?」

  「呃,沒有,沒有。」她連忙否認。

  「那還待著幹麼?」

  「可是……我爬不下去……」

  「什麼?」趙元琮一愣,還以為雅言在開玩笑。剛才這牆那麼高,他都爬的上去,豈有下不來的道理?

  原來,雖然雅言體育方面的表現是很行,可是,她偏偏有懼高症。

  見雅言表情再認真不過,趙元琮儘管半信半疑,終於還是一個飛身,將嚇得腿軟的小傢伙帶回地面。

  見他能這樣輕鬆飛上飛下,她當真慶幸自己沒有一開始就蠢得翻牆逃跑,否則肯定也三兩下就被他逮著,搞不好會死得很慘。

  趙元琮等她站定後即鬆手,「再有下回就讓你待在上頭。」

  「不會了。」雅言心虛的道。

  「回去吧。」說完,他掉頭要走。

  「等等。」

  他停下腳步,納悶地回頭,等待下文。這小太監的話還真多。

  「你可不可以帶我回去我住的地方?」

  「什麼?」他有聽錯嗎?

  「這裡太大,我又剛來,而且四周黑漆漆的……」剛才一心想逃所以忘記要害怕,如今定睛一看,陌生的夜景令她心中恐懼全湧上來。

  這奴才究竟在說什麼?言下之意,難不成是要他替她領路?他不可置信地再看雅言一眼,懷疑一個男人膽子怎會這麼小?

  只是,說他膽小倒也不盡然,敢叫他這個堂堂的九王爺領路,可不是人人都做得到。

  「跟上吧。」歎口氣,他無奈。

  原本還擔心他拒絕的雅言,立刻開心地露出笑容,「謝謝,謝謝你。」

  趙元琮自己也想不透為何對這小傢伙一再縱容,但看對方像娃兒般開心的表情,倒也沒有再說什麼。罷了,他今夜難得好心情,就好人做到底吧。

  回程路上,他突然問起雅言,「你是何年歲?」

  「年歲?幾歲嗎?我剛滿二十。」原本是要過二十歲生日的,沒想到竟陰錯陽差來到這莫名其妙的地方。

  趙元琮一頓,突然停下腳步。

  後頭的雅言來不及反映,一頭撞上他的背,「哎唷,你幹麼?」停下來也不說一聲?

  這小子居然已屆弱冠之年,心性卻如同娃兒般無所忌諱,未免超乎尋常?趙元琮心裡暗忖。

  雅言全然不解他的反應,只注意到他們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這裡好像……不是我住的地方。」

  遲鈍得到現在才看出來?「這裡是本王住的地方。」他道。

  雅言這才明白過來,難怪她覺得這間屋子寬廣華美,一看就和府裡其他房間不大一樣。

  趙元琮領著她到一間房前停下來,「今晚你就住在這裡。」

  原本這間房是他貼身侍從住的,以方便他隨時召喚,但因為他覺得不會武功的侍從只會礙事,平日出府也只帶著徐年這個貼身侍衛,所以就撤了貼身侍從,以致這間房才會空著。

  「為什麼?」雅言直覺的問。

  本來只是想省去麻煩才順道帶他回來,既然他這麼問……趙元琮順口做出回答,「今後起你就擔任本王的貼身侍從吧。」

  「啊?」

  雅言愣在原地直納悶,這……算是好事嗎?

  隔日卯時,已在練功房裡等候的徐年看到趙元琮進門,正打算開口問安,卻注意到跟在主子身後一道進來,還睡眼惺忪的雅言。

  「爺怎會跟這奴才一起過來?」

  「今兒個起,他會擔任本王的貼身侍從。」趙元琮說著又往雅言掃去一眼,老實說他也很訝異自己的決定。

  「爺要讓這無禮的奴才擔任貼身侍從?」

  趙元琮自然明白徐年的想法,但他即已決定,就不容人置喙。

  而他身後的雅言對這決定也很有意見,想到以後每天都得一大清早就起來,簡直是要她的命。

  「爺,此事萬萬不可。」徐年覺得主子這安排實在不妥,何況這人不是還有刺客的嫌疑?

  雅言聞言也趕忙道:「對啊,像我這樣的人,怎麼可以擔任這麼重要的工作?」

  沒想到她會搭腔附和自己,徐年愣了下才又道:「是啊,留這奴才在身邊只會危害爺的安全。」

  「沒錯——」她沒有多想的跟著點頭。

  「大膽!」聽到雅言親口承認可能危害主子的安全,徐年怒斥。

  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她連忙改口,「呃,不是,我是說,像我這樣的人跟在身邊只會連累你。」況且誰知道什麼時候她又會再惹怒他,搞不好又得罰站一整天,根本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徐年瞪視著她,而趙元琮也頗不滿雅言的推辭。貴為王爺的他身份是何等尊容,能夠擔任他的貼身侍從可說是人人求之不得的機會,結果這蠢奴才卻像接到燙手山芋似地猛往外推。

  「侍從起碼要像大個兒這樣,身材魁梧嗓門又大,才能唬得住人嘛。」

  「說什麼你?」徐年當雅言是在損他。

  「我是在誇你耶。」難得她誇獎他,這下他又不高興什麼?「我是說像你這樣有出息,才能帶的出門。」

  「滿口胡言亂語,像他這種奴才待在爺身邊,只會損害爺的聲譽。」徐年希望主子能改變主意。

  「沒錯沒錯,大個兒說的一點也沒錯,像我這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帶著出門都嫌礙眼。」

  聽雅言把自己貶的一無是處,徐年非但沒有降下戒心,反而益發狐疑。

  趙元琮則是更加不悅。他就這麼不想擔任他的貼身侍從?

  見她反映異常,徐年懷疑雅言心懷不軌,遂怒道:「大膽奴才,難不成你想以退為進來欺瞞爺?」

  聽到他這話,雅言才覺得他根本有毛病,「你這人真的很難溝通耶。」跟他意見不同不高興就算了,現在附和他,又懷疑她以退為進,心裡有鬼?

  「你——」徐年又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夠了,都給本王閉嘴!」趙元琮不耐地道。

  出生在帝王之家的他,從來都是一呼百諾,身旁的人哪個不是對他唯命是從,這小太監膽敢這樣一再違背他,反而讓他更決心將他留在身邊,他倒要看看他能膽大包天到何等程度。

  「替本王把劍拿來。」他又道。

  「可是……」

  雅言跟徐年因為異口同聲,忍不住又轉頭瞪對方,雙雙站著不動。

  「還不去拿來?」趙元琮再次下令。

  明白主子心意已決,徐年轉而對雅言撂下話,「若是你敢對爺不利,休怪我一劍劈了你。」

  儘管雅言不想示弱,卻還是膽怯的彷彿脖子一冷,她心裡知道這差事絕不是什麼好事,偏偏又改變不了趙元琮的決定,只得任命地往兵器架那頭走去。

  她從架上想隨便拿起一把劍,手一提才發現這劍怎麼這麼重?

  哼!昨天居然還叫她拿這麼重的劍跟他對打,簡直是欺負人嘛!

  看小傢伙吃力地拿著劍走來,趙元琮臉上浮現笑意,而徐年則是瞧不起一個男人居然手無縛雞之力。

  至於雅言,她當然又在心裡嘀咕了,又不是她要用的劍,幹麼要叫她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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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0 16:50:18
第四章

  擔心稍有不慎又要挨罰,雅言一整天都努力打起精神,這才發現除了要勉強一大早爬起來外,貼身侍從倒也沒有什麼苦差事,頂多就是跟在九王爺身邊打打雜而已。

  尤其晚飯過後,趙元琮通常就讓她下去休息了,這種日子對她來說,過得倒也算舒適。

  有鑒於明兒個又得早起,她也知道自己最好早點上床睡覺,但身為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才晚上八點不到她怎麼可能睡得著?偏偏,房裡又不能點蠟燭,因為那是主子才有的權利,她一個人在黑壓壓的房間裡枯躺,實在覺得恐怖,便想到外頭溜躂一下。

  「在這裡幹什麼?」

  「嚇!」突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認出是趙元琮後,她心裡嘀咕這傢伙幹麼老是這樣突然出現嚇人?

  「呃,你不是在裡……」她手指著內庭,不明白他為什麼晚飯後還會從府外回來。

  趙元琮跟徐年一塊去夜探三王爺府的動靜,卻沒想到回來後就看到這小傢伙一個人在夜色裡四處遊走,鬼鬼祟祟。

  「看來,趁夜私逃是你的習性。」他嘲諷道。

  「不是的,今天晚上我真的沒有。」她急忙否認。

  「這麼說昨夜是有嘍?」

  「呃……」她頓時語塞,「反正我真的不是要逃走就對了。」她感到冤枉。

  看雅言緊張辯白的反應,趙元琮感到很有趣,心想或許便是他這樣坦率的性情,不像其他人那般唯唯諾諾,才讓自己決定要留他在身邊。

  「那又為何夜裡在外閒逛?」

  「只是睡不著,時間太早了。」

  這話若出自其他人之口,又或者是在昨夜逮著他之前聽到,他必定會當這小太監是在睜眼說瞎話。但是這會看他說話的神情,他明白他是據實以告,雖然這時間還說早的,他恐怕也是唯一人。

  「明早你若是再起不來——」

  「哪有這樣的!」聽出他再威脅,雅言連忙截斷他的話,「那麼早本來就爬不起來嘛。」根本是存心為難人。

  瞧他委屈又不平的模樣,實在很難相信眼前的男子已屆弱冠之年。趙元琮心念一轉,旋即說道:「隨本王來。」

  她不明白他要幹什麼,但他人已經掉頭往裡邊走,她只能無奈跟上。

  進了書房,她奉命把蠟燭點亮後,聽到他吩咐,「磨墨。」

  雅言這才明白他找自己進書房的目的,雖然奇怪他們古代人都很早睡,不知他為何不睡,可她倒也沒有意見地順從他的命令。

  在書案前坐下後,趙元琮攤開卷軸,提起毛筆開始寫字。雅言因為近視的關係,本來就看不清楚,因此一徑的專心磨墨,並不特別感到好奇。

  只是,磨墨的工作並不是一直持續,一有空閒,她便感到無聊。

  留意到小傢伙又出神發呆,原本他心裡抱著的最後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看來他是多慮了。這麼一想,他於是和她搭起話來,「知道本王在寫什麼嗎?」

  見他停下筆來問自己,雅言直覺反問:「要我看嗎?」

  「你識字?」

  廢話!那他幹嘛問她?

  她拿起他面前的卷軸,看了內容後,謹慎念出,「臣啟,三王爺趙弘諒諸多不軌;心懷謀逆——」

  「沒想到你竟然識字!」趙元琮截斷她的話,面露詫異。

  雅言則因為他吃驚的語氣有所不滿,「不然呢?」她看起來像文盲嗎?

  趙元琮不免好奇,區區一名小太監,應該沒有這等能耐才是,「你何以識字?」

  覺得他語氣簡直是在侮辱人,雅言不耐煩地道:「當然是因為有唸書啊。」拜託,就算她書念得再怎麼不好,總不可能連字都不認得吧?

  理所當然的語氣反教他怔愕,再想追問,才記起這小太監有個不俗的名字,的確不像尋常人家隨便起的名,但倘若他出身書香世家又怎會淪落宮裡當太監?

  「你是何時入宮的?家在何處?」他暗忖這小子入宮應該是因為家道中落的關係。

  聽他問起,雅言呼吸一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算說出來,肯定也不會被相信。

  見她沉默不語,趙元琮便以為事情應是如自己所料的,以致小傢伙這會憶起不堪的往事,才會感傷黯然。

  「為何會選擇到宮裡擔任太監?」這點他很難理解,若會讀書識字,大可寒窗苦讀再求功名。

  太監?她有嗎?雅言很是困惑,「我也不知道……」她當然不會知道,那晚她隨手抓來穿在身上的衣服,剛好是宮裡打算要淘汰的太監衣物。

  趙元琮覺得奇怪,但看對方表情又像是真的什麼都不懂,於是推測這小太監應該是幼時即被送進宮中。

  瞧他懵懂無知的模樣,實在讓人懷疑這般的性子如何能在宮裡當差?難不成,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要自己帶他出宮?

  趙元琮思來想去,認定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但也因此更感納悶。以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如何能在宮裡當差至今安然無恙?

  他不禁陷入沉思,並未意識到自己竟對雅言的過去產生過多好奇,甚至為對方感到擔心。

  倒是雅言的注意力已經轉到卷軸上,「上面寫的是你哥嗎?」一樣都是王爺。

  他因為她的問題而挑起眉。

  「還是你弟?」她又問。

  「你不知道?」身為太監,他竟連本國皇親國戚的身份都弄不明白,趙元琮詫異不已。

  「都是王爺的話,應該是兄弟吧?」她天真地答道。

  「是本王同父異母的兄長。」他耐心地回答,對於這個新收的貼侍一再出乎預料的言行似乎已漸漸適應。

  「所以……是手足相殘咯?」

  「什麼?」

  「你上面寫的,不就是想告發你哥謀反的事嗎?」

  趙元琮無法否認,只是對對方過於直接的說法感到詫異,「只能怪他狼子野心。」

  「他想當皇帝?」雅言一副受不了的語氣,搖頭道:「真搞不懂你們幹麼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每個人都想當皇帝?」

  「大膽!」

  聽他出聲呵斥,她還嚇了一跳,這還是第一次聽他這麼大聲對她說話,「你幹麼呀?」他是哪根筋不對了。

  「皇室之事,豈可說嘴?」他知道他向來說話毫無顧忌,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語他竟也敢大聲嚷嚷,實在太誇張。

  「是你講我才說的。」她不明所以,只覺得冤枉。

  看雅言撅著嘴無辜咕噥的可愛模樣,趙元琮火氣瞬間消了大半,另一方面,又為對方的不知天高地厚感到憂心。

  「不過,你怎麼知道他是壞人?」沒多久她便又好奇問道,畢竟凡是總是要講求證據。

  他隱瞞了自己手頭捏有證據之事,只表示,「那夜進宮行刺的刺客,已全數招認了。」

  雅言這才明白自己那晚撞見的,其實是宮廷鬥爭的暗殺戲碼,「不過,這也怪了……」

  「此話怎講?」

  「就算他真的是壞人,應該也不是笨蛋吧?

  他挑起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怎麼可能每個刺客都承認是誰主使的?不是應該都要矢口否認嗎?他們執行任務前,應該都有受過行前教育吧,像萬一被抓到時要打死都不能承認之類的。」

  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

  這話倒是提醒了趙元琮。由於三皇兄的野心勃勃已是公開的秘密,才讓他大意未及深思,便盡信了刺客的口供。現在細想,那幾名刺客的口徑未免過於一致,難道真被這小太監說中了,這其中另有隱情?

  「你是指,那夜的刺客並非三皇兄所指使的?」

  「我怎麼知道?搞不好壞人根本不只一個。」八點檔連續劇的壞人就一堆。

  一語驚醒夢中人。是了,朝廷裡除了三皇兄以外,或許還有其他圖謀不軌之人,想假借三皇兄之名,令他們雙方彼此猜忌,鬥個兩敗俱傷,再坐收漁翁之利。

  若真是這樣,那賊人的野心未免掩飾得太好,竟能讓他毫無所覺。

  這樣一想,趙元琮不免再將面前的小太監看個仔細,心裡訝異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不僅識字,還思緒清晰、聰慧心細,竟能察人所不察?

  看他時而放肆無禮,時而又如同娃兒般肆意表達情緒,如今還能直指他推論的缺漏,才不過短短幾日的時間,這小傢伙竟已完全引起他的注意。

  雅言被他看的不自在,「又怎麼了?是你自己問我的。」她擔心他不知什麼時候又要突然吼她。

  趙元琮卻笑了,「看來,本王是低估你了。」

  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讓他說出這樣的話。「這是在誇我嗎?」

  他撇了下嘴角,沒有否認。

  雖然不知自己做對什麼,不過如果是誇獎的話……「那,你應該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吧?」

  「說。」他倒想聽聽他要什麼。

  「呃,其實也不是太過分的事,只是當你的侍從,每天都要那麼早起,真的是很累……」

  這話讓他想起他昨夜的哭訴,也想起他今早的一再推辭,看來小傢伙是真的為此苦惱呢。「這就是你拒絕擔任本王貼身侍從的原因?」沒想到竟只是為了這般簡單的理由,令他好氣又好笑。

  要知道,能擔任他九王爺的貼身侍從,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差事,他卻為了這般可笑的理由便想捨棄,心思未免簡單得過分,還真是沒野心。

  「拜託啦,反正我也不懂劍術,在那裡只是礙手礙腳。」

  見她可憐兮兮的求情,他沒有多想便頷首道:「好,明日起,准你晚起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那就是一個小時嘍?這麼少?

  儘管心裡仍覺得不夠,但有總比沒有好。「知道了,一小時就一小時。」

  聽他勉為其難的語氣,他真要懷疑他究竟有沒有奴才的自覺?可他的純真率直又莫名吸引他,令他忽然想照顧照顧惹人憐愛的小弟,便也沒有開口訓斥。

  雖然得到一個小時的緩衝時間,但也要六點起床,對雅言來說還是困難的挑戰,以致這會又睡過頭的她,趕著要去練功房,省的那對主僕又找她麻煩。

  因為跑的太急,她跟迎面走來的其中一名奴才不小心撞上,匆匆開口道歉,「呃,對不起。」

  幾名奴才在看清楚是誰後,刻意擋住雅言的去路,其中一人帶頭開口道:「以為現在身份不同就能在府裡橫行了?」

  雅言不明白對方話裡的意思,又惦記著要去找趙元琮報到,當下急切的道:「對不起,我快遲到了。」

  「怎麼?成為王爺的貼身侍從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

  原來,雅言成為趙元琮貼身侍從一事已經傳遍整個王府,也引起些許奴僕的眼紅,尤其這傢伙還是主子從外頭帶回來的人,來歷不明。

  雅言不是笨蛋,自然聽出他們語氣裡的不友善,「我並沒有這麼想。」

  「連說話都大聲啦?」又有一人道。

  聞言,她蹙起眉。這幾個人簡直是存心找碴,她哪裡說話大聲了?真要說的話,有問題的人也應該是他們才對。

  另一人惡意道:「大聲又如何?終究是太監,不能人道。」話說完,跟其他幾個人一塊笑開。

  然而他們的惡意諷刺,只讓她覺得莫名其妙,昨晚聽九王爺也是這麼問她……

  奇怪,她到底什麼時候當過太監了,為什麼就她本人不知道?

  以為「這位公公」會感到難堪,卻見雅言無動於衷,幾個奴才嘲笑一陣後又開口,「你這什麼態度?一個太監還敢這麼得意?」

  誰得意了?雅言正決定不再理他們,趙元琮的聲音卻先插進來,「這是在幹麼?」

  幾個奴才見主子出現,心一驚,紛紛開口叫人,「王爺。」

  趙元琮凜著臉,不滿他們對雅言的攻擊,「以後再提起此事,定嚴懲不貸。還不退下去?」

  奴才們慌忙離去,留下雅言站在原地,意外他突然出現幫自己。

  趙元琮回過頭來問:「為何不反駁?」他以為以他的個性,定會頂撞回去。

  事實上,雅言根本還搞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再說,她要怎麼反駁?難不成要當眾脫褲子給他們看以茲證明?又不是傻了才這麼做。

  這裡的人把她當成男的,她無所謂,反正為了安全和自由著想,男人行事是比女人方便。不過做太監的話嘛……她目前尚在評估有無澄清的必要。

  見雅言沒有搭腔,趙元琮很是意外,於是猜想小傢伙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嘲諷而自尊受創,畢竟對一個男人來說,不能人道是一生最大的痛。

  依他放肆無禮的個性,再對比剛才的沉默,尤其是瞧他這會又異常平靜,像是將傷痛往心底埋,不知為何竟讓他有些於心不忍。

  雅言被他瞧得很不自在,臉蛋漸染嫣紅;心撲通撲通地跳的飛快,不明白他到底在看什麼?

  最後,是趙元琮打住道:「走吧。」

  沒有因為遲到受責罰,雅言頓時鬆了一口氣,慶幸他沒有找她麻煩。也因為他方才為了她挺身制止那些僕人的嘲諷,她心中不禁感到一絲小小的甜蜜……

  ***

  走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徐年不明白主子今兒個出門的目的,但更讓他感到驚訝且無法理解的是,徐雅言這小子居然也一塊同行了!他還以為他只有在府裡時才擔任貼身侍從一職。

  事實上,昨夜經雅言一點醒,趙元琮才意識到行刺之事可能另有主謀,在不想打草驚蛇的情況下,他決定迂迴探查,從刺客所使的兵器來源下手。

  由於只是到京城裡打探鐵器鋪,不具什麼危險性,稍早不經意撞見雅言在府中受辱後,他便臨時起意決定帶這小傢伙一塊出府。卻沒有想到對方的反應,比他預期的還要開心。

  他哪裡知道,走在古代的大街上逛市集,對雅言來說可是生平頭一遭的經驗,自然處處充滿驚奇,也難怪她要樂不可支。

  只是這樣的行為看在徐年眼裡,可是大大的不妥,「還不跟上在幹什麼?」見那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再次停在路旁攤子前,他不悅低吼。

  雅言這才發現自己脫了隊,連忙收起玩心小跑步跟上。

  徐年禁不住回頭對主子道:「爺為何要縱容這等大膽奴才?」他原以為主子是想將他留在身邊打探,怎知卻對這小子一再縱容。

  趙元琮向不為意,他心裡多少明白比起一般奴才,雅言確實讓他感到新鮮,尤其是在排除刺客的嫌疑後,這小傢伙的種種行徑更是讓他無法理解,興起一抹想要探究的意圖。

  他不打算多做解釋,轉而說起今日出來探查的目的,徐年仔細聆聽,在對案情發展驚詫之餘也減低些許對雅言的不滿。

  誰知他們一不注意,雅言又被路旁的攤位吸引,看的正入迷,突然聽到一旁店家門口傳來怒斥聲,她循聲望去,看到一名衣衫襤褸的人被一把推到街上,店門內跟著走出三個男人,帶頭的是客棧掌櫃。

  「給我打!」掌櫃道。

  眼看兩名店小二就要動手教訓倒在地上的那名乞丐,雅言趕過去阻止,「你們幹什麼打人?」

  掌櫃回頭,看到是一個一身家丁裝扮的人,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不關你的事。」

  「你們憑什麼隨便動手打人?」雅言執意干涉。

  掌櫃不耐地說:「這乞丐敢到我店裡偷包子,簡直是活膩了。」

  雖然偷竊就是不對,但她實在看不過去當眾打人,「就算是這樣,也不應該打人。」而且看他們面露狠色,根本是想把人打死吧。

  「你這小子少管閒事。」

  要正義感強烈的雅言眼睜睜看他們欺負可憐的乞丐,她可辦不到,「只是偷個包子而已,有必要這樣教訓人嗎?」可以留他工作抵債呀。

  「臭小子廢話這麼多,要是看不慣,就替他付錢。」

  雅言一愣,她哪來的錢?

  看穿她沒錢的掌櫃嘲諷道:「瞧你這幅窮酸德行,還想多管閒事?沒錢就滾一邊去。」跟著,他再對兩名店小二命令,「給我狠狠地打。」

  「不可以!你們住手——」雅言想阻止,卻被其中一名店小二粗魯地推開,跟著兩名店小二便對那名乞丐拳腳相向。

  這時,趙元琮跟徐年終於察覺雅言沒有跟上,跟著發現身後那頭有騷動。

  雅言見店小二拚命往乞丐身上拳打腳踢,情急之下,她顧不得思考就要撲過去救人。

  趙元琮跟徐年一回頭,就撞見這一幕。

  「拿下。」

  「是。」

  儘管對雅言有不滿,徐年接到命令仍隨即縱身過去,在店小二的拳腳要施加到她身上前及時阻止,「住手!」

  掌櫃跟兩名店小二還有其他圍觀的人,都感到十分詫異,包括雅言也是,她定眼一看,才知是徐年及時解救自己。

  看到徐年身手不凡,掌櫃已是有些吃驚,再看到趙元琮走上前來,一身華服顯示出他的身份非富即貴,掌櫃的更是瞠大眼。

  「這是怎麼回事?」趙元琮瞥了倒在地上的雅言一眼,才嚴聲質問。

  掌櫃連忙收斂氣焰解釋,「呃,公子有所不知,這乞丐膽敢到我店裡偷竊,擾亂我們做生意,因此才想要稍加教訓他。」

  這話聽在雅言耳裡實在氣結,把人打成這樣還叫稍加教訓?那要真再加把勁教訓,人不早被打死了?

  「你根本是想打死人!」她氣不過的道,一下從地上起身。

  「公子別聽他胡言亂語,這小子根本跟這乞丐是同夥。」掌櫃趕忙否認雅言的指控。

  見掌櫃含血噴人,趙元琮不疾不徐道:「住口!若是我的侍從與之同夥,那身為主子的我,又當如何?」

  掌櫃一時啞口,深知惹錯人,慌忙解釋,「呃……不是的公子,小的意思是說這都是誤會,請公子不要見怪。」

  趙元琮睨了他一眼,「既然只是想稍加教訓,那現在可以了吧?」

  掌櫃只想趕緊把事情了結,以免節外生枝,「請公子見諒,我們這就進門去做生意。」語畢,率同兩名店小二連忙離開。

  雅言雖然還是氣不過,但也知道乞丐偷竊在先本就理虧,只得回頭扶起倒在地上的乞丐,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此話一出,不單是趙元琮,就連徐年也意外之極。沒想到這小傢伙不僅見義勇為,還對一名乞丐如此和善可親,要知道依皇朝律例,乞丐是最低等的賤民,尋常百姓都不願與之交談。

  「沒事,沒事。」乞丐捂著被打痛得肚子,只想離開。

  見乞丐忍著痛楚,一跛一跛地離去,雅言雖然同情,卻也愛莫能助,接著,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向站在一旁的趙元琮跟徐年問:「可不可以借我錢?」

  聽到她的這句要求,兩人怔了下。

  「我是說銀兩,等我領了工錢會還的。」她追加保證。

  趙元琮雖然不解她為何突然需要錢,但還是對徐年點頭示意,徐年便從腰帶裡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她。

  「謝謝。」雅言匆匆接過手,丟下一句道謝後飛快跑開。

  頭一次聽她如此客氣,徐年一臉詫異。

  雅言在幾步外追上那名乞丐,把銀兩交到他手上,「這錢給你,以後別再偷東西了。」

  那名乞丐受寵若驚,感激的連聲道謝,「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看著這幕,趙元琮跟徐年更意外了。他借錢居然是為了幫助那名乞丐,詫異之餘,不禁又對雅言另眼相看。

  「等我領了工錢就會還你們。」雅言走了回來,再次做出保證,跟著才突然想到,「會有工錢吧?」雖說自己已經白吃白住好一陣子。

  緊張的語氣讓趙元琮以及向來跟她不對盤的徐年,面容都染上笑意,「你這小子,自個兒都還沒錢就先借錢去助人,當自己是大善人?」

  她並沒有這麼想,只是她覺得自己至少有吃有住,怎麼說也比不上那個乞丐可憐。「總不能看人家餓死吧?」

  徐年一改過去對雅言的觀感,眼裡充滿稱許,「看不出來……你這小子倒是古道熱腸……」

  「誰像你死牛脾氣。」

  她隨口回了句,立刻又激得徐年臉色大變,「你說什麼?」

  「看吧。」就是這樣戳一下就動怒。

  見對方一副「我說對了吧?」的姿態,倒讓徐年一時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最後只好歎了口氣作罷。

  雅言有些意外他沒再氣呼呼,這平常老愛找她麻煩的人,這回竟輕易放過了她?

  其實,她並不知道,徐年之前處處針對她,是因為對她心存懷疑,護主心切,而她剛才捨身救人的行徑已令他改觀,甚至還打從心裡讚許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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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0 16:50:39
第五章

  離開客棧後,趙元琮腦裡一直思索著剛才雅言飛身救人的那一幕,他想起那夜在宮牆之外,那小傢伙也是那樣奮不顧身地對他挺身相救。

  當時,他雖然感到意外,在那之後考慮到自己身份的關係,因此多少認為對方那麼做是理所當然。

  直到剛才見他要救乞丐,這才意識到當時他救自己,或許不是出於他王爺的身份,而只是純粹為救人。

  這樣單純的善良,令他更加深了對他的好感,鮮少有人可以為救他人不顧自身性命,因此他除了對小傢伙的舉動感到興味有趣外,如今還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為何那麼做?」突然聽到問話,雅言一時不確定是在問自己,「啊?」

  「明明不諳武功,為何還貿然出手?」可知方才見他遇險,他莫名幾分嚇出一身冷汗。

  一旁聽主子說起,徐年也點頭,「要不是我跟王爺,搞不好你會被打死。」語氣裡除了責備,也隱含著關心。

  她這才弄懂他們的意思,「對喔,謝謝你們。」

  見雅言這般遲鈍,趙元琮跟徐年都不免詫異。怎麼有人會像他這樣不自量力,凡事單憑一股傻勁?

  「你都沒想到自身的安危嗎?」

  「哪來得及想,要想到的話,怎麼可能還敢過去?」

  她回答的理所當然,倒讓趙元琮跟徐年更無法理解她的思維了。

  「我看你根本是不知死活。」徐年完全無法苟同對方的做事方法。

  對於這樣的指控,雅言可不接受,「難不成要眼睜看著別人被打死?」

  他當然不會見死不救,但起碼他會武功,不是像這小子不懂半點拳腳功夫還敢逞英雄。徐年深不以為然。

  不過經過剛才的事件,他已確信這小子沒有半點功夫,也看清了他的個性過於衝動跟莽撞,不可能是奸細,同時明白主子之所以敢放心留他在身邊的理由。

  在褪去對雅言的疑心後,徐年轉而敞開胸懷,「你小子倒是條漢子,以後就盡釋前嫌吧。」

  雅言忍不住回他,「誰跟你盡釋前嫌?根本就是你自己一直自己小鼻子小眼睛。」

  「你……算了。」徐年認了,儘管對雅言無視的態度仍頗有微詞,但對方的善良與純真也讓他讚賞,猜想或許這便是主子收這小子成為貼身侍從的理由。

  見徐年反常不發作,雅言真的很不習慣,不禁疑惑地看著他,「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一旁的趙元琮看明白了,不意外雅言能收服向來耿直的徐年。

  徐年豪爽地表示,「看來我得找個時間教你練練拳腳,以免哪天你這衝動的性子害了自己。」

  「我哪裡衝動了?」她不服。

  趙元琮挑了下眉,詫異近侍主動的提議,前一刻還百般疑心的人,這一刻竟已對那小傢伙敞開心房。不過,徐雅言確實有讓人喜愛的魅力,連他貴為王爺之尊,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本事。

  一行三人起到一間鐵器鋪前,正好與一名走出來的壯漢擦肩而過,這時,雅言似有所感地頓住。

  見狀,徐年覺得奇怪,「你這小子,又讓什麼給迷住了?」

  「等等,這味道我有聞過。」

  趙元琮跟徐年都不明白其意,「什麼味道?」尤其徐年根本就沒聞到什麼怪味,因此懷疑這小子又在犯傻。

  沒有理會他的質疑,雅言逕自回想,「到底是在哪聞到的……」她才剛來這時代不久,今天還是第一次出府,應該不會聞過什麼奇香才對,但方纔那股香味,又令她感到熟悉……「對了!是那傢伙身上的味道。」

  她莫名其妙的話引起另兩人不解,「什麼傢伙?」徐年問道。

  「就在那天晚上壓到我身上的刺客呀!害我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當時我便在他身上聞到相同味道……」

  徐年還沒反應過來,趙元琮已率先意會雅言所指的事,「你確定?」

  「那香味特別,我不會記錯。」她回答很肯定。

  趙元琮回頭望向遠去的那抹壯漢身影,對身旁的近侍使了個眼色,「跟上去。」

  「是。」徐年隨即領會出發。

  看到前一秒還在身旁的徐年迅速跟去,轉眼已經消失在大街上,雅言很是詫異,「根本是用飛的嘛。」她還以為這一路上的腳程已夠快,只是她自我感覺良好。

  她寫在臉上的驚訝表情,讓趙元琮不自覺染上笑意,真是個可愛的傢伙。

  對於徐年曾在街上提起要鍛煉她拳腳一事,雅言並未放在心上,沒想到個性一板一眼的徐年竟是認真的,還特地向趙元琮請示過,認真找個時間要教她功夫。

  因此這會,雅言才會在練功房裡做基本功,甚至平時在趙元琮跟徐年切磋的時間裡,她也被要求在一旁蹲馬步。

  才想說少了徐年處處作對,她可以開始有好日子過,誰知他根本是換個方式來「折磨」她。雅言無奈地歎了口氣。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如果說「盡釋前嫌」的下場是這樣,那她寧可他繼續針對她,起碼不痛不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渾身酸痛。

  「不行了,我不行了。」她放棄地一屁股在地上坐下來。

  比試告一段落,趙元琮和徐年雙雙收劍,徐年向主子稟告後便走向角落視察雅言練習的情況,「才一會工夫,你這小子就如此不濟?」

  換作是平常,雅言一定會反駁,但這會她可不打算為了證明苦了自己,「沒錯,我就是這麼不濟。」

  以為對方會否認的徐年,一聽怔了一下,「你這小子就這般出息?」

  「如果有出息就是要累得半死,那我寧可沒出息。」

  這話對向來講求氣節的古人來說,根本是前所未聞,儘管他們對雅言特立獨行的言行早已見怪不怪,但還是想不到竟會有人這般大刺刺的坦承自己沒有出息。

  趙元琮因雅言有趣的發言勾起一抹笑意,可一板一眼的徐年卻不這麼想,「不行,你這小子要沒有嚴加磨練,日後如何能成大器?」

  「我又沒說要成大器。」雅言反駁他。

  這般不思長進的論調,讓徐年更無法苟同了,「起來,現在過來跟我對招。」

  「我不要。」

  「快點起來。」見雅言還賴坐在地上,他火氣又要升起。

  「都說了我又不想。」他根本是存心找她麻煩。

  「再不起來,我就動手了。」

  聽出徐年語氣裡的認真,雅言只得不情願地起身,嘴裡還忍不住埋怨,「你到底想怎麼樣啦?」

  她哪裡知道,徐年的拳頭當真揮過來,她嚇了一跳,狼狽地往旁邊閃開,但臉頰還是被拳頭擦過,她不禁跌到地上。

  「你幹什麼啊?」雅言捂著臉頰,吃疼道。

  「連這都閃不過?再起來。」已經用最簡單招式進攻的徐年,實在沒想到這小子競如此脆弱。

  雅言感到憤憤不平,「哪有這樣一聲不說就動手打人的?」她慢吞吞地站起身。

  「敵人攻擊之前,難道還會事先知會?」

  「那就別跟人打不就好了。」

  她理所當然的反駁,再次愉悅了趙元琮。

  徐年則是更加不以為然,「你這小子,就這麼沒有半點氣概?」

  「氣概又不能當飯吃。」她振振有詞。

  徐年一愣,趙元琮卻忍俊不住。

  深吸一口氣,徐年決定不再浪費唇舌,「再過來。」

  「都說不打了。」難道他是耳朵聾了不成?「你該不會現在是故意在報復我吧?」

  「什麼?」

  「之前說不過我,所以現在換個方式修理我。」這樣一想,倒也不無可能。

  「那是因為你對爺的態度不敬,現在我則是在教你練武防身。」這小子太不識好歹了。

  「那我不防身總行了吧?」

  「瞧你,就這等出息?」他之前怎會還疑心這小子有當奸細的能耐?「再來!」

  徐年說著,不由分說再揮出一拳,她本能的想要格開他的拳頭,卻還是被擊中肩膀。

  「喔。」她痛得捂著肩膀彎下身。

  徐年跟趙元琮一驚,以為這拳雅言起碼能格開,沒想到是直接被當肉墊打。

  徐年恨鐵不成鋼,「就算再怎麼沒有練武的資質,也不至於駑鈍到這等地步吧。」

  「有沒有搞錯?現在是你打我還這樣說話?」

  如果是以前,徐年絕對會被雅言這樣的態度氣個半死,但如今他心裡已拿對方當小老弟看待,自然也不再計較。

  「都說了是在教你防身。」他強調。

  這傢伙,一句「防身」就想推得一乾二淨?

  雅言還在腹誹,徐年已經又開口,「再來。」

  接連挨揍的雅言連忙求饒,「不來了。」

  「不行,瞧你這底子……非得好好磨練不可,才不致丟我們徐氏一族的顏面。」

  見他要再上前,雅立來不及阻止,幸好趙元琮出聲了:「等等。」

  聽到主子制止,徐年才打住。

  雅言鬆了口氣,忍不住回頭對趙元琮道:「早點開口嘛。」她可都快被打死了。

  見小傢伙一副委屈的模樣,趙元琮心裡多少有幾分想縱容,卻也沒忘記要向對方確認一件事,「你的眼睛不好?」剛才徐年那拳,就算是出手快了些,他也不應該擋不到才是。

  她沒想到他會發現,「嗯……是看得不很清楚。」

  徐年這才恍然大悟,「搞半天,你是眼睛有毛病?」

  「什麼毛病?只是看不清楚。」瞧他說的!不就是近視而已?在她原本的世界,誰沒近視才奇怪呢?

  「算了,既然是這樣,再練也沒有辦法,以後出門你就跟緊點,別再東張西瞧。」

  雅言如獲特赦地鬆了口氣,要她早知道近視就可以不用練武,肯定八百年前就先承認。

  ***

  為了進一步追查刺客之事,今日趙元琮只帶著徐年出府,留下雅言一個人在府,由於他之前的表態撐腰,現在府裡的下人已不敢找她麻煩,因此她留在府裡反倒落得輕鬆。

  沒想到,三公主會突然到訪,同行的還有三公主的表姊,也就是當朝丞相之女裴葉蘭。

  原本在府裡百無聊賴的雅言,看到總管領著兩個衣著華麗的女生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一票婢女,不禁好奇地瞠大眼,她還不清楚狀況,只看到府裡的下有紛紛對她們行禮,這才知道其中一個年紀尚小的女生,居然是堂堂的三公主。

  三公主跟同行的裴葉蘭儀態尊貴,注意到一干人等皆已行禮,獨獨一名侍從還在一旁杵著。

  「大膽奴才,竟敢無禮!」裴葉蘭憤然訓斥,令雅言一怔。

  見狀,總管趕緊提醒,「還不快見過公主跟裴小姐。」

  雅言這才慢半拍地彎身行禮,「呃……你們好。」

  此話一出,又引來兩女臉色一變,裴葉蘭尤其怒意騰騰,「大膽!」

  總管趕忙開口緩解,「懇請三公主與裴小姐恕罪,這奴才的新進府邸不諳規矩,回頭老奴定當嚴加懲戒。」

  但這話卻又讓裴葉蘭有微詞,「既是新進府的奴才,為何安排在大廳裡當值?這豈不丟了九王爺的顏面?」

  「啟稟裴小姐,這奴才是王爺的貼身侍從。」

  聽到這話,三公主跟裴葉蘭都感意外,畢竟趙元琮從不納貼身侍從。

  「九王爺何時有這貼身侍從的?」裴葉蘭立即追問,對心上人的事她總是格外注意。

  「是近日才新收的。」總管如實答覆。

  裴葉蘭細細打量雅言,除了一頭的短髮,這小廝模樣並不突出,面容稍嫌秀氣文弱,想到對方剛才對她無視的態度,也讓她感到心裡些許不舒坦,「既是九王爺的貼身侍從,就更應謹守本分。」

  「裴小姐教訓的是,回頭老奴定當嚴加管教。」

  「不需要再等,今日即在此調教吧。」裴葉蘭道。

  雅言見她氣勢洶洶,不覺脫口而出,「什麼調教?」

  這話頓時又引來裴葉蘭的不快,「大膽!這裡豈有你說話的餘地?」

  雅言當場傻眼,自己不過就是多說了句話,有這麼嚴重嗎?換作平常,她或許會按捺不住回嘴,但這會她感覺得出眼前的人並不好惹,還是少說為妙。

  之前因為趙元琮的縱容,即便置身古代,她對於所謂的王公貴族的氣焰並沒有太多實質的體認,直到現在見到盛氣凌人的裴葉蘭,她才明白什麼叫「仗勢欺人」。

  「大膽奴才,竟還膽敢怒目瞪視?」見眼前這侍從直瞪著自己,裴葉蘭又怒火中燒。

  拜託,到底是誰怒目瞪視了?雅言心裡正想叫她先檢討自己,就聽得這位大小姐又有意見。

  「給我掌嘴。」

  掌嘴?是叫她自己打自己嘴巴的意思嗎?開什麼玩笑?她又不是神經病!

  見雅言呆杵著不動作,總管緊張地趕緊示意,「還不快跪下向三公主跟裴小姐請罪?」

  雅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罪,她從頭到尾什麼也沒做啊。

  總管連忙拉她跪下,被動照做的雅言還搞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這奴才少不更事,還請三公主跟裴小姐見諒。」總管代為請罪。

  怎料三公主尚未開口,一旁的裴葉蘭又搶先道:「這奴才膽大包天,定當嚴懲不貸。」

  三公主見這奴才確實目中無人,如今表姊也下了令,遂道:「還不掌嘴?」

  有沒有搞錯?這三公主應該也才十四、五歲吧,居然命令她掌嘴?雅言怔在原地沒有動作。

  見狀三公主跟裴葉蘭都沒想到有人竟敢不服從命令,最後是裴葉蘭按捺不住,「還不掌嘴在幹什麼?來人啊,把她給我架住掌嘴。」

  她們囂張的氣焰,讓雅言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她看向一旁的總管,神情也是同樣緊張。

  雅言頓時一驚,知道這絕不是在開玩笑,見那些隨行的婢女向她走來,她卻彷彿被定住腳跟,動也不能動。

  大廳外,剛回府的趙元琮已經從下人口中得知三公主到訪的消息,還沒走到主屋前,便蛛網一陣嘈雜的怒罵,他身後的徐年也覺得納悶。

  「來人,給我掌嘴。」

  徐年小聲請求,「爺?」

  趙元琮凝眉,心覺不妙,於是大步走過去。

  廳外的奴僕見到主子回來,趕緊紛紛讓開,此時他一眼望進去,就看到被按倒在地的雅言,婢女正要動手掌嘴。

  「住手!」他冷下臉道。

  廳裡眾人聽到聲音回頭,看到趙元琮疾步進來,紛紛停下動作。

  雅言則像看到救星般地望著他,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欣喜見到他。

  「這是在幹麼?」

  「皇叔。」三公主頷首示意。

  「……王爺。」裴葉蘭屈身一福。

  注意到他臉色陰鶩,她們下意識地一陣心虛。

  「還不放手?」見雅言還被婢女們按著,臉上受驚的表情讓趙元琮心底莫名不捨。

  「可是……」裴葉蘭直覺想開口,卻被聳狠厲一瞪,不敢再多言。

  雅言獲得釋放後,直覺要站起來,卻又為不確定能否起來而猶豫。

  見狀,趙元琮也明白,以這小傢伙的個性若留下勢必動輒得咎,因此吩咐道:「先退下吧。」

  早就不想留在這裡,一聽到可以離開,她連忙應了聲就起身離去。

  這過程看在裴葉蘭眼裡,實在不解他因何對一個侍從這般縱容?

  等到雅言離去後,趙元琮才目光一凜道:「究竟所為何事,需要動手打人?」

  三公主跟裴葉蘭因他嚴峻的語氣沒敢答腔,總管在一旁解釋,「是因為阿雅不懂規矩,得罪了三公主跟裴小姐。」

  趙元琮也猜到多半是這緣故,但想起雅言那副受驚的表情,不想就此作罷,「阿雅既是本王的貼身侍從,自然有本王管教,在本王府裡動手,本王顏面何存?」

  三公主跟裴葉蘭心一突,沒想到他會為了區區一個奴才說出重話。

  「皇叔……」

  「葉蘭知錯了,還請王爺見諒。」

  「既然知錯下回便要謹守本分,再者三公主年幼,身為她的表姊,裴小姐更當以身作則。」

  一席話說得裴葉蘭倍感難堪,她主動告罪是想博得他的好感,豈料弄巧成拙。

  見到表姊被訓斥,三公主想幫忙說話,「表姊她只是想維護我。」

  「身為一國公主,豈可聽任旁人胡鬧?」這話雖是教訓了侄女,卻也給裴葉蘭一個警告,之後他才再問:「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三公主瞥了身旁的表姊一眼才說:「在宮裡乏味,才想來找皇叔聊聊。」

  趙元琮看侄女那一眼也猜到,多半是經裴葉蘭慫恿的,「今日時刻已晚,你貴為公主不該在宮外逗留,待皇叔他日進宮再行探望。」

  一見面就被訓斥,三公主其實早已不想再逗留,倒是好不容易才等到心上人回府的裴葉蘭,聽到被草草打發心有不甘,卻也沒有理由再留下,便將這股氣惱怪罪到雅言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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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0 16:51:01
第六章

  如果說之前雅言曾以為趙元琮的懲罰嚴厲,那麼,現在她才見識到什麼叫真正的嚴厲,還有所謂的王公貴族,到底是怎麼回事。

  之前趙元琮雖曾罰她頂著水桶站一整天,還威脅不從要砍她腦袋,可說實話從未真正讓她打從心底害怕,一直到剛才,她終於由三公主和丞相之女那體認到這些古代王公貴族的囂張氣焰,簡直沒嚇破她的膽。

  一個人在後院的雅言拍著胸口吐了口大氣,聽到腳步聲回頭,看清來人,怔了下後急忙喊道:「呃,你——王、王爺。」

  趙元孮因為擔心她而尋來,這會聽到她生硬改口,便知方纔她受的驚嚇可不小,「嚇到了?」見小傢伙臉上神情驚魂未定,他的心不知為何跟著一緊。

  「是……不是。」差點又說錯話的她趕緊改口。

  看來確實是嚇著了。他噪音不覺柔了幾分。「剛才的事你無須介懷。」

  他這麼說,她心裡可不敢真不介意,畢竟那事印象實在太深刻,要是他再晚些回來,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再說,之前雖已知道他九王爺的身份,但這會她才真正認清楚他頭銜背後所代表的權力與威勢。即便他對她的態度看似依舊,但誰知道哪天他是否也會突然發飆,她還是小心點好。

  「是。」此刻她總算知道古裝劇裡演的「伴君如伴虎」是什麼滋味。

  雖然見面之初,趙元琮曾對雅言不知天高地厚的態度感到不悅,但如今看她必恭必敬的,他卻又覺得彆扭,「你也無須刻意改變態度。」

  「是,奴才知道。」

  聽到雅言自稱「奴才」,他立即明白這小傢伙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心裡更感到不愉快,只覺得那聲自稱像是要在兩人之間刻意劃出距離。

  「那就別再自稱奴才。」他希望他能保有純真的本性。

  「可是——」

  「本王已經訓斥過她們,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

  聽到這話,雅言鬆了口氣,尤其得到他的保證,他才放下心。「早說嘛。」

  聞言,他面容染上笑意。這才是他的真性情。

  當雅言意識到自己又說溜嘴時,便聽到趙元琮接口道:「我還是習慣這樣的你。」

  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尤其注意到他表情柔和,確定他並沒有生氣,心想他是喜歡她維持原來的自己,便覺有股暖意填滿心窩。

  「就依照你本來的性情說話,無須刻意改變。」

  聽到他又重申一次,雅言終於確定他是認真的,心裡再次像浸了蜜似甜滋滋的。

  她也算是幸運了,回到重視階層地位的古代,要不是遇上他,恐怕她早死上八百回都不止。之前竟然還誤會他對她懲罰嚴厲,她頓感慚愧。

  「幸好我遇到的人是你。」

  這單純的一句話傳進趙無琮耳裡,令他心中閃過一抹訝異,竟也跟著感到慶幸雅言是遇到自己,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而對方感激示好的笑容,則令他一時看傻了眼。

  不一會,他輕咳一聲逼自己回神,這小傢伙縱使容貌清秀、身材瘦弱,到底仍是男子,他這樣看著他發傻,實在可笑。

  「那就老實待著吧,別再想逃跑。」他柔聲打趣道。

  「是。」她淘氣回應,也逗笑了他。

  ***

  丞相府裡,裴郢正見到女兒回來,一眼便察覺她一臉憤然。

  「發生何事了?」

  而對父親的追問,裴葉蘭更覺難堪,並不願多說。

  裴郢正於是轉而問起女兒的貼身婢女,「怎麼了?」

  那婢女先是看了裴葉蘭一眼,才謹慎回答,「小姐在九王爺府裡不開心。」

  早知九王爺對女兒無意,儘管明白女兒癡心一片,怕也只是付諸流水。但為了安慰女兒,他仍勸道:「九王爺近日忙於追皇上遭人行刺之事,你就莫再打擾他。」

  「可是我——」

  「唉,還是放棄吧,葉蘭。」他語重心長道。

  她聞言很不悅,「爹怎能這麼說?」

  「待爹他日奏請皇上,再為你另覓一門良緣。」這些年為了女兒的婚姻大事,他已多次奏請皇上未果,心裡早就認清跟九王爺結親是不可能了,偏偏女兒執念太深,非九王爺不嫁。

  「葉蘭不要。」

  「聽爹的話,爹一定為你覓得一名佳婿。」

  「葉蘭獨鍾九王爺。」她堅持道。

  明白女兒固執的裴郢正,不得不再次規勸,「九王爺若是對你有意,又豈會延遲至今,都不肯點頭應允婚事?」

  父親直白的話,讓裴葉蘭頓感難堪,「當初明明是爹鼓勵女兒,還說要促成女兒與九王爺婚事的,怎麼如今卻又潑女兒冷水?」

  話是這麼說沒錯,只不過當初他並沒想到九王爺會拒絕。眼看獨生女已是一十有九的年紀,對於結親之事,他自然不敢再強求有個王爺女婿。

  「以你花容月貌之姿,縱使對像不是九王爺,亦有諸多王公貴族可堪匹配。」

  「女兒不要,若要另許他人,女兒寧可長伴青燈。」裴葉蘭說完甩頭便走,不願再與父親談下去。

  見女兒惱怒地離去,裴郢正歎了口氣,他沒想到當初錯估的一步棋,會讓女兒泥足深陷,如今後悔,為時晚矣。

  經過上回三公主到訪、裴小姐找碴的事件之後,王府上下都已明白王爺對雅言的縱容確實不同一般,以致如今她在府裡的地位,簡直可以說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

  可雖然正是府中大紅人,她卻也不會賣弄威風,絕大多數時間都是跟在趙元琮身邊。即便是需要出府,只要不是太危險的情況,她也多半會與之同行。

  趙元琮也意識到自己對他的縱容太過明顯,卻只當是雅言的特殊個性才讓自己對其另眼相待,因此也不忍心多加責備小傢伙的直率。

  像這會,夜裡的書房伴讀也成了雅言份內的工作,趙元琮從書案抬首,不經意□見對方臉上墨水的污漬,不覺笑意更深。

  「下去洗把臉。」

  「為什麼?」他突然的吩咐令雅言不解。

  「你臉上有污漬。」

  她隨手往臉上一擦,怎知卻讓黑漬在臉上更暈開。

  「瞧你抹成花臉,這德行還不去清洗?」

  「水冷得要命,隨便擦乾淨就好了。」她胡亂再往臉上一抹,結果讓整張臉更髒。

  趙元琮這時也才注意到,以這初秋的天候,小傢伙身上的衣著未免過於厚實,似乎比尋常人要來得畏寒。

  「莫怪徐年要說你體虛質弱,這等天氣意如此畏寒?」

  趙元琮自是不能理解,雅言從小生長在四季如春的台灣,大陸北方的天候對她來說當然過於寒冷。

  「拜託,那是因為你都洗熱水的關係吧。要換作是你老沒有熱水洗澡,看你怕不怕冷?」

  「洗澡……你可是指沐浴?」他常說些奇怪的用詞,他如今也已見怪不怪,甚至略能猜出其意。

  點點頭,雅言忍不住開口抱怨,「就是沐浴。因為你是主子,命好,什麼時候想洗澡都有人燒熱水,哪像我們做下人的,只能在固定的時間搶熱水洗,遲了還沒有熱水。」偏偏,顧及性別可能被識破,她根本就不可能在人多的時間搶到熱水,逼不得已只能用冷水擦澡,每天冷得她直打哆嗦。

  聞言,趙元琮感到很意外,「難不成你這幾日都未沐浴?」

  「有熱水的話,誰不想洗?」瞧他說得好像是她不愛乾淨似的。

  聽她說得振振有詞,再看她一臉髒污,他想了下說道:「吩咐下去,讓人燒熱水。」

  他的決定令她有些詫異,「做什麼?」

  「你先下去沐浴吧。」

  聽到熱水居然是給她洗澡用的,擔心可能引起旁人注意被識破性別,她趕緊說:「呃,不用了,我不洗澡。」

  奇怪雅言前一秒才說的話現下卻又改口,他納悶的問:「為何有熱水又不肯沐浴了?」

  她無法解釋,只能重申,「反正我不洗澡,你不能逼我。」

  這話激起了趙元琮的好奇心。以他堂堂王爺之尊不能逼他?看雅言竟像個娃兒似地耍起賴來,他被勾起興致,倒要看自己是否真無法逼對方就範,或者,這小傢伙又要堅拒不從?

  「是這樣嗎?你不妨試試。」

  聽出他言下之意,雅言霎時緊張起來,擔心他會真的硬逼她洗澡,心一急,也不及多想,她拔腿就要落跑。

  見狀,趙元琮一怔,沒想到自己這貼侍當真為了反抗轉身跑走,反應過來後,他也沒多想,立即從書案後起身去追。

  前腳才剛跨出書房,雅言都還沒來得及跑遠,一抹身影突然就從她頂頭上躍過,接著接住她面前的去路。

  差點迎頭撞上他,她一驚,硬是止住腳步,心裡暗暗詫異他前一刻明明還在書房裡,竟然轉眼便飛掠到她面前。

  看雅言臉上驚愕的表情,趙元琮詫異已屆弱冠之年了,他竟還如此荒唐,只為了害怕沐浴就掉頭逃跑。

  「想上哪去?」

  他好整以暇的口氣讓她更緊張,也明白眼下的情況自己不可能跑得過他,腦海裡飛快思索推辭的借口,「那個,你想幹嘛,我不過只是個奴才,夜又已深,如果你還特地讓人燒熱水給我洗澡,大家肯定覺得很奇怪,搞不好還會損害王爺的聲譽。」

  他豈會看不出來他這麼說只是想推辭,但不可否認,他的說法確實有幾分道理,就連他自己也忘了這一點,竟玩心大起地想捉弄他。趙元琮有些好笑的想。

  不過,看雅言一臉髒污,他終究還是道:「也罷,隨本王來吧。」

  雅言作夢也沒有想到,在這偌大的王府裡,居然有座溫泉池隱在後院假山之中。

  「呃?這裡是……」看著池裡蒸騰的熱氣,她簡直又驚又喜。要是能泡在裡頭,肯定舒服得不得了。

  「這是本王的私人浴池。」他不疾不徐地說。

  「是溫泉嗎?」

  「你知道?」他有些意外,因為尋常人不可能會知道這般珍貴的湧泉。

  「呃……」她一時也想不到如何解釋,總不能說這東西在她原本的世界只要付錢就能泡得到吧?

  然而他倒是沒有追問,只是直接開口,「脫衣服吧。」

  「什麼?」她一陣錯愕。

  「既然擔心引人側目,你就在這裡沐浴便是。」

  「現在?在這裡?」就他們「孤男寡女」一起?

  「還有何問題?」他挑起眉。對這小子,他可說是有情有義了,讓他做享受這湧泉的第二人。

  雅言為難地蹙起眉。雖說這裡是很隱密沒錯,熱氣氤氳的溫泉也很吸引她,但是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她還是卻步了。

  「我……」她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說明,他在這裡才是個大問題。

  見雅言遲疑,他看了看一池溫泉,轉念一想,既然到了這裡,自己乾脆也下水一泡。「過來為本王卸下衣裳。」

  她一聽大驚,「什麼?」

  「要本王再說一遍嗎?」這小子的耳力何時變得如此駑鈍?

  「還愣著幹什麼?」

  見他已經展開雙臂,雙眸冷瞪她,傳達出不耐等待的訊息,她儘管侷促尷尬,還是被動地先為他脫下身上的衣服。

  自幼被人服侍慣的趙元琮,並不以為這樣有何不妥,倒是雅言羞得滿臉通紅,眼睛根本不知要往哪擱,雙手笨拙地替他脫衣服,腦袋還邊緊張地思考接下來要怎麼做……總不可能真的跟他一起洗吧?

  見貼侍笨手笨腳,他並不知道雅言的緊張是來自於幫他這個大男人脫衣服,於是開口揶揄,「瞧你這手腳,不知之前在宮裡是如何當差的?」

  好不容易才脫下他外衣,被他用言語挑釁的雅言實在想回嘴——這麼行不會自己脫?幹麼還要命令我?

  可惜想到接下來還得要為他脫下中衣跟裡褲,她又煩惱得根本沒有心情回應他。

  幸好趙元琮這時轉念放她一馬,「算了,本王自個兒來,你也自便吧。」接手了她剩下的工作。

  雅言頓時鬆一口氣,但聽到他要她脫衣服,心裡又感到一陣緊張。

  尤其是看他大刺刺當著她的面把自己脫個精光,雖然她已急忙將視線調開,臉頰還是熱度直升,可比熱湯的溫泉。

  他脫去衣服後逕自走入泉水,靠著池邊坐定才察覺到雅言還在神遊,「還杵著不脫衣服在幹麼?」

  「呃,王爺既然要沐浴,奴才怎能同池?」她情急說出想好的借口,沒敢正眼瞧他。

  趙元琮不解對方幾時變得如此謹守本份,於是乾脆直接吩咐,「那就下來為本人擦背好了。」這小傢伙多半為了拖延沐浴在找借口吧,他可不會就此放過他。

  聽出語氣裡的堅持,這下可教雅言急了。

  「大男人扭扭捏捏,成何體統?」這小傢伙慢吞吞地在搞什麼?

  「呃,我又不是——」說到一半,她連忙噤聲。

  緊急中,她猛地想起一個大好理由,「太監……因為我是太監。」

  趙元琮一怔,倒沒想到雅言會突然提起自己太監的身份。

  怕他反駁,雅言繼續補充,「所以嘍,在你面前大刺刺的脫衣服,我當然會覺得難堪……」

  趙元琮聽得懵懂,又想了下才恍然明白過來,他想這小傢伙多半是因為下身的殘缺而自慚形穢,因而說道:「脫衣服吧,本王會背過身去。」

  見他當真轉過身,儘管與她預期的結果不同,她卻也再無法推辭。

  她看了看滿池的熱水,嗯,確實是吸引人,又看了看他的背影,猶豫片刻,她最後決定下水。

  硬著頭皮匆匆脫下身上的衣服,保險起見,她仍保留最裡頭的中衣、裡褲。

  聽到身後傳來有人下水的聲音,他吩咐道:「布巾就在池邊。」說話時也沒有回過身來。

  見他當真要自己幫他擦背,她正想回嘴,但想到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直接面對他,於是嚥下到嘴的話,拿起放在池邊的布巾,認命替他擦背。

  盯著面前的風光,雅言這才意識到他那屬於男性獨有的寬厚臂膀,心裡因而生起些許不自在,尤其此刻兩人還如此親密地泡在同個池子裡。

  他本以為小傢伙擦背的力道至少比那些小丫頭要大,但當對方抓著布巾的手在他背上拭過,力道卻出奇的輕柔,甚至連那不經意撫過他背上的手指,也超乎尋常的細嫩。

  心底覺得奇怪,他粗聲道:「男子力道怎麼如同一個女兒家?」

  儘管覺得不自在,雅言一聽仍忍不住回嘴,「只是擦個澡,需要多大力氣?」

  根本是存心找碴嘛,她都已經認命幫他擦背了,他還想怎樣?

  聞言,趙元琮才意識到他的聲音竟也如女兒家般清脆。

  「再費點勁。」他故意沉聲命令,想起自己先前覺得這小太監可愛,如今竟還屢次將他比做女人,心裡忽然感到煩躁。

  他的頻頻要求讓雅言不禁心生怒氣。好啊,要大力是吧?我就擦到你破皮。

  她兩手抓著布巾,使勁在他背上搓擦著,一邊在心底咒罵洩憤。

  突然使勁的力道讓趙元琮察覺身後人的不快,「你在幹什麼?」

  她沉下臉答道:「是你自個兒說要大力一點的。」邊說,雙手也沒停歇地故意大力探拭。

  他意外雅言的大膽。儘管早知小傢伙的個性直率,但過去從不曾有哪個侍浴的婢女敢這麼對他,看來他不該再現縱容他了。

  「停手。」他冷聲道。

  她故意當作沒聽見,繼續使力。

  沒想到他她突然回過身來,一把抓起她的手,「還不住手?」

  她嚇了一跳,臉色一僵。

  沒注意到雅言驚惶的表情,他只是擺出主子架子道:「知道嗎?敢這麼大膽對本王的,你是第一個。」

  唯恐被他發現自己是的女兒身,雅言空著的那隻手悄悄移到胸前,藉由拿在手上的布巾遮掩著女性的第二性徵。

  趙元琮瞪被著她。溫泉的熱氣在兩人中間蒸騰,不只蒸紅了眼前人的臉,也讓那張原本就秀氣的臉龐更多了幾份柔媚,呈現出宛若女子般的嬌態。

  他一時看得癡迷,在驚覺自己再度對雅言產生不當想法後,倏地放開手,跟著站起身。

  她嚇了一大跳,急忙背過身去不敢看他。

  他不解對方何以如此吃驚惶恐,原本就感到異樣的心情更加不自在,大步起身就要離開池子。

  雅言儘管聽到他起身離開溫泉池的聲音,還是沒敢轉過身去。

  上到池畔後,趙元琮回頭看了一眼,見雅言仍背對著他,濕透的中衣緊貼著肌膚,竟讓其身形看來像女子般纖弱婀娜……他連忙甩頭,懷疑自己是被溫泉池裡的熱水蒸糊塗了。

  見雅言仍沒意思轉過身來,隨意穿妥衣服後,他說:「沐浴完便起身吧,泉池裡不可久待。」

  雅言當然知道溫泉不能泡得太久,「是。」她背對著他應聲,心裡慶聿他總算要離開。

  在那之後,趙元琮大步離去,不曾再回頭望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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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隔日一早,趙元琮便接獲宮裡傳來的消息——關在大牢裡的刺客全在昨夜暴斃,於是他匆匆趕進宮,直到巳時過後才離開。

  他回府後,雅言如常隨侍在他左右,隱約覺得從宮裡回來後,他的態度有了不同,像是變得冷淡。

  殊不知,趙元琮正為昨夜沐浴之事心緒紊亂。雖然今早進宮讓他得以暫時轉移對自家貼侍的注意力,然而如今回來再度面對雅言,昨夜心頭詭譎的感覺又起。

  偏偏他又沒有合適的理由支開對方,因而努力專注在公務上。

  從稍早開始就未曾跟他說過半句話的她,雖然覺得彆扭想主動開口,卻因看他為了政事繁忙,只能候在一旁不敢打攪。

  總管這時走了進來,「王爺。」

  「何事?」他抬起頭。

  「裴小姐到府拜訪,王爺可要見她?」

  裴小姐?不就是那天那個盛氣凌人的丞相之女?上回的印象過於深刻,雅言一使記起來人。

  聽到是裴葉蘭,趙元琮直覺就想拒見,但想了想又改口道:「帶她過來吧。」

  總管意外聽到這個命令,雅言也是,她不明白趙元琮為什麼要見那個女人,還有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難道是喜歡她?突生的想法,不知為何讓她感到心裡一陣不舒服,想要開口追問他卻又不敢出聲。

  「都先下去吧。」

  聽到他要遣退自己,她微微一怔,「我還是留在這裡——」她不知自己是怎麼,只知道她不希望他和那個裴小姐兩人獨處。

  「不用了,下去。」

  他強硬的態度,讓她心裡有點受傷。他竟如此篤定地要她離開,看來那個女人一定很重要……

  從書房裡出來,她並沒有走遠,心裡對趙元琮跟裴葉蘭的關係一直耿耿於懷,想要知道他們究竟是何交情。

  沒一會,她便看到總管領著裴葉蘭及其婢女走了過來。

  得知趙元琮願意見自己,裴葉蘭欣喜全寫在臉上,但看到雅言杵在書房門口,又令她不悅,「是你?」

  「奴才見過小姐。」雅言嘴上恭敬問安,心裡卻掛記著她跟趙元琮的關係而不大舒坦。

  注意到裴葉蘭臉上的不快,總管趕緊提醒,「王爺還在書房裡等候。」

  想到心上人,裴地蘭才勉強收起不愉快的神色,得意地進書房,留下雅言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心裡悶悶不樂。

  事實上,趙元琮之所以見裴葉蘭,只是為了有正當理由支開雅言,想讓心情平靜一下,可如今看到裴葉蘭進來,卻只有心煩。

  「裴小姐登門造訪,所為何事?」他低頭審視著公文,頭也不抬的說。

  他疏離冷漠的態度,讓裴葉蘭心中掠過一抹失望,她還以為他願意見她,便是肯給自己一個親近他的機會。不過還是勉強擠出笑容道:「今日前來,是想獻上錦盒裡的沉香給王爺。」

  趙元琮看了眼她手上的錦盒,沒有任何表示。

  裴葉蘭只得主動解釋,「這是西域珍貴的沉香,中原罕見,據悉點燃後可以提神醒腦,是家父特地命人自西域帶回來的。近日聽聞王爺為皇上遇刺一事煩憂,葉蘭特意帶來,想為王爺解勞。」

  原來,裴葉蘭心知父親一旦決定的事便不可能再改變,擔心自己被迫放棄趙元琮,因此決定藉故前來博取他的青睞。

  為了此番前來能有個適當的理由,她記起日前不經意聽父親提過的西域沉香,今兒個才特地瞞著父親悄悄拿來拜會。

  只可惜,她的心意趙元琮並不領情,「擱著吧。」可以的話,他想早點打發她離開,但如此一來自己又得再度面對雅言,令他左右為難。

  其實,就算沒有裴葉蘭當藉口,他也能直接摒退貼身侍從,但這樣一來,不僅小傢伙會感到莫名其妙,也勢必傷到他……他一想又覺不忍,更因意識到自己對雅言的這股不忍,益發心煩意亂。

  同一時間,雅言在院子裡,心裡因為趙元琮的冷落而感到難受,尤其是想到他跟裴葉蘭單獨在書房裡,她便難過得幾欲落淚。

  就在她心思千回百轉之際,正好回府的徐年走過來向她問道:「爺呢?」

  「在書房裡。」

  「那你為何不在裡頭伺候?」

  「裴小姐來找他,王爺便讓我出來。」她語氣裡透著酸味。

  徐年並沒有察覺她的心思,只是意外主子會單獨見裴葉蘭,「那我進去了。」

  雖然主子有客不便打擾,但他身負要事得稟報,不得不前去求見。

  見他要進去書房,她心裡竟有幾分開心,至少讓他們不再有機會獨處。

  而裴葉蘭因為徐年欲報告重要公務,只得先行離開,心裡自然感到懊惱,但想到今日心上人已願意單獨見她,就表示兩人間有了進展,因此她離開時仍多少感到歡喜。

  同樣覺得舒心的還有趙元琮,因為他不需要再耗費時間在裴葉蘭身上。

  「如何?」因為今早接獲的消息,他特意命近侍去查探那日在鐵器鋪外遇見的那名壯漢。

  「如爺所料,那名壯漢也已暴斃。」

  趙元琮頓時蹙眉,「死因為何?」

  「據仵作所言,那壯漢身中不明劇毒,但詳情目前仍不得而知。」

  聽到壯漢與一干刺客的死因相近,皆由於不知名的毒藥暴斃而亡,儘管證實他們為一夥人,卻已死無對證,他不由得劍眉緊鎖。

  「爺,現下該當如何?」

  「你說他近日一直藏身在迎風閣?」

  「是,只是未見他和可疑之人接洽。」

  「到迎風閣去。」他從書案後站起身,徐年立即跟上。

  書房外的雅言在裴葉蘭離開後,便一直在門外候著,此時見門終於被打開,她連忙迎上去。

  但趙元琮只是看了她一眼,卻沒有理會。

  「你要出去嗎?」她急忙問。

  「你留在府裡。」他直接命令。

  「可是……」原以為可以跟著出府,她一聽很失望,心裡更感覺受到他冷落,想再說什麼,但他已逕自離開。

  後頭的徐年見她一臉落莫,便隨口解釋一句,「迎風閣那種地方,不適合你。」

  雅言心裡委屈,滿是疑惑,「為什麼我不能去?」

  望著趙元琮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她像是被他遺棄般感到難受,對於他突然變得這麼冷淡,她有點不知所措,更有說不上來的苦悶……

  來到迎風閣,徐年透過老鴇找來近日曾服侍過那名壯漢的一名妓女問話。

  妓女看到趙元琮一身華服,氣宇非凡,身旁還站著徐年這個近身侍衛,立即明白他是身份尊貴之人,因此對於他的問話也沒敢隱瞞。

  「那人是半個月之前到我們迎風閣,飲酒作樂之際曾聽他說過,要幹出一票大事。」

  「是何大事?」

  「這奴家不知,不過他說是為朝中一名達官顯貴辦的事。」

  「哪個達官顯貴?」徐年等不及追問。

  「奴家沒有聽說。」

  這些答案有等於沒有,讓徐年不禁懊惱,「爺?」他望向主子,請求指示。

  趙元琮一逕再追問:「可見過有人與他接洽?」

  「入住的隔日,來過一人,但看來不像什麼達官顯貴。」煙花之地待久了,這點識人的眼力她還是有的。

  這點趙元琮跟徐年也多半猜到了。既是朝中顯貴,但不至於親自出面。

  「在那之後,可再見過有人找他?」

  「一連數日,他都是隻身一人。」

  話到這裡,趙元琮主僕倆便明白,對方顯然行事低調,如此就不可能再追問出任何線索。

  這時,雅言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地找到迎風閣來。

  原來她並不打算違背趙元琮的意思,只是當她從府裡下人的口中得知迎風閣是間妓院後,她的心情就再也無法平靜。

  想到他今日對她態度冷淡,還留下她一個人在府裡帶著徐年到那種地方尋歡作樂,她心裡就更加不舒坦,於是便離開府裡,一路向人詢問找到這裡來。

  一進門,雅言看到裡頭的鶯鶯燕燕,想像趙元琮此刻正左擁右抱,心裡更覺得不是滋味,「什麼嘛!堂堂一個王爺居然還來這種地方?」

  「這位小哥你好,奴家是艷紅。」一名妓女貼身過來道。

  雅言一驚,急忙要推開對方,「走開!別接近我!」然後趕忙開溜,直往裡頭找人去。

  只是閣裡的男男女女來來去去,看得她眼花撩亂,根本就不知道趙元琮會在哪間房、跟哪個妓女樂不思蜀……

  想到這裡,她又再感不悅,一時沒注意到一名酒客摟著妓女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結果雙方迎面撞上。

  「哎唷!」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狀況,又突然聽到一聲咆哮——

  「哪個該死的傢伙?敢撞本大爺我?」

  那名酒客醉醺醺地被他身後的兩名家丁及妓女扶住,才不致跌到地上摔跤。

  雅言見狀,急忙道歉,「呃,對不起,是我沒有注意。」

  那名酒客這才看清楚她,見也一身僕人的穿著,於是囂張道:「就是你這該死的狗奴才不長眼睛?」

  被罵狗奴才,雅言一股火氣湧了上來。

  「就是不小心撞到,我都已經跟你道歉了,有必要這樣罵人嗎?」

  「什麼?」酒客愣了下,像是沒預期這小子會頂撞。

  「再說,你自己也沒有看路啊。」真要論起責任,他也欠她一句道歉,還這麼蠻不講理?

  「說什麼呀你?」酒客惱羞。

  外頭的騷動,在第一時間並沒有引起剛從房裡出來的趙元琮,此時他仍專注於和近侍討論案情。

  「爺,現在線索全斷了,該如何追查?」徐年一臉憂心。

  趙元琮心裡也是懊惱,尤其想到策劃此行動的人心思如此縝密,怕是要比三皇兄更難對付,若未能盡早揭發此人的身份,將來或許會為朝廷帶來更在的禍事。

  「來人啊!給我打——」

  一道怒斥聲打斷趙元琮的思緒,他一眼望去,就看到兩名家丁正準備對一個小個子動粗。

  然而,讓他感到吃驚的是,那小個子身上穿的衣服以及那張臉——

  「大膽!你們誰敢動他?」

  震怒聲喝止了兩名正要動粗的家丁,雅言回過頭來,看到臉色鐵青的趙元琮以及他身後的徐年。

  離開迎風閣回府的路上,雅言簡直是心驚膽跳,因為趙元琮挾著她一路飛簷走壁回到王府中。

  如果不是事出突然又情況特殊,她或許還會感到些許驚喜,但看他這一路上冷沉的臉色,甚至不耐地將徐年遠遠撇下,她就知道他這回氣得不小,只是實在不明白他到底在氣什麼。

  再說,真要論生氣,應該是她才對吧?無端被他冷落,還當場逮著他人在妓院裡,想也知道他幹了什麼好事……

  只是想了想,她也不是他的誰,身為下人更沒資格質問他,因此只能在心裡生悶氣。

  趙元琮帶她回到府中後,直接就將人拉進她的房裡。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震怒的吼聲轟隆隆,她被他吼得腦袋一片空白。

  見雅言傻住,他不耐地又吼,「本王在問你話!」剛才在妓院裡認出他的那一剎那,他又驚又氣,尤其看到兩名家丁正準備對他動粗,他可被嚇得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

  原來還有些理虧的雅言看他這樣,不禁也有些惱火。憑什麼這麼質問她?難道那些地方就許他自己去,她去就不行?

  況且,今早他先是冷落她,這會又這樣凶她,到底想怎樣?「我好奇不行啊?」像是不把他的怒氣放在心上,她故意叛逆道。

  「你說什麼?」他咬牙,語氣裡透著隱忍。

  她還進一步捋虎鬚,「你那麼喜歡去,我當然也會好奇想去瞧瞧。」

  這不知死活的說詞更激怒趙元琮,尤其想到雅言剛才差點遇到危險,若不是遇到他及時得救,後果全然無法相像,他因此怒氣更熾。

  更別提那種地方全是些鶯鶯燕燕,一想到那些女人可能對他上下其手,就讓他覺得妒火中燒……

  妒火?他心一悚,忽然驚覺自己對對方產生太多的佔有慾,不禁惱得想掐死自己——難不成他九王爺竟有斷袖之癖?

  雅言見他氣得像吃十斤炸藥心頭一驚,不敢再多說話。

  「再也不許去那種地方。」他幾乎是咬著牙命令。

  「為什麼?」想到他都能去那裡玩別的女人,她就忍不住回嘴。

  「再讓本王看到你出現在那裡,」他語帶脅迫,頓了頓又加重語氣說:「本王就把迎風閣給剷平。」

  「什麼?你開玩笑的吧?」她驚疑不定的問。

  趙元琮的表情可一點都不像在說笑。

  雅言覺得他好奇怪,就算不準她去,要罰也該是罰她才對,關迎風閣什麼事?

  他幹麼要把人家剷平,不會是氣昏頭了吧?

  她哪裡知道,趙元琮縱使再氣,也根本不可能懲罰她,唯有另謀他法阻止她。

  不過,她還是被他深沉的臉色給震懾,不情願地回答,「喔。」

  他卻還不滿意,「你保證?」他可不想看他再出入花街柳巷。

  雖然覺得他霸道,她卻只能不情願地點頭,「我保證。」

  「要是再有下次——」

  「不會再有下次了!」事實上單是這次,她就快被他的反應給嚇破膽,如果不是為了他,她根本不會去,現在也沒膽子再去。

  得到對方的承諾,他這才怒氣漸緩,跟著關切的問:「你……可有受傷?」現在才想到要問?簡直沒誠意。

  她暗自腹誹,不過還是回道:「沒有。」她心頭一暖,也有絲竊喜,因為他還是關心她,並沒有真的冷落她。

  確認雅言無恙後,他才靜下心來,也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言行過於激動,頓覺有些尷尬,「下去吧。」

  她聞言一頓。這裡可是她的房間耶!但聽到他又這樣一口摒退她,也讓她有些不開心,於是轉身要離開。

  趙元琮卻又突然喊住她,「等等!」

  以為他要自己留下,雅言正感到開心,誰知一回過頭,卻被他一把抓住。

  「你受傷了?」他蹙眉問。

  「什麼?」聽他這麼一問,她反而怔住。

  「傷到哪了?那些該死的傢伙膽敢傷了你?」

  見他急得慌亂查看自己,她急忙閃躲,一邊否認道:「沒有,我沒有受傷。」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想。

  「還想否認?衣擺上都沾上血漬了。」他說。

  「什麼衣擺?」她不解地想回頭張望,卻看不清楚背面他所指的地方,「哪有?」

  「就在這衣擺之上。」他撩起她身後的衣擺拉到她身前。

  「怎麼會……」看他拉起的衣擺上確實沾了血漬,她一怔,心裡有種不妙的預感。難道是……

  見雅言表情稍變,趙元琮更篤定了自己的想法,「你當真受傷了?傷在何處?」他急忙想將她的衣擺再拉高想看個仔細。

  被他的舉動驚嚇到,她一把抓回他手上的衣擺,轉正身子面對他。「不要!」

  他錯愕也不解雅言激烈的反應,「這是在幹麼?」

  「我沒事。」她連忙否認受傷。

  「還說沒事?」他不信,隨即揚聲對門外喊,「來人啊!」

  「你要做什麼?」

  雅言還沒來得及問明白,門就被推開,是已經回府的徐年。「爺。」

  「立刻傳太醫。」

  「什麼?」雅言一愣。

  徐年也疑惑,「爺受傷了?」

  趙元琮並沒有心思多解釋,只道:「快傳!」

  徐年立刻領命離開,雅言想喊住他已經來不及,突然間她人又被拉向趙元琮。

  「本王看是傷到哪?」他不死心地想找出傷處。

  怕他真要檢查她的身體,她急忙躲避,「不要!」

  但趙元琮豈會依她,以為雅言都已受傷還不肯乖乖接受診治,他怒得低吼。

  「不許胡鬧。」

  實在掙脫不開他,她只得急忙再澄清,「我真的沒有受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質問:「那是何來的血漬?」

  「那是……」她說不出口。

  見著,他更認定雅言在隱瞞傷勢,強行將人一把抱起,就要走向床鋪。

  她一驚,想再反抗,但他已經帶她來到床邊,將她按在床上要動手去掀她衣服。

  「住手啦!」她倏地轉過身,一手拍開他的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緊張地再次保證。

  那急切的表情,讓他擔心又困惑,不明白對方究竟在掩飾什麼?「那為何會有血漬?」

  見他執意追究,她十分苦惱,不知該如何解釋,「我真的不需要太醫,更沒有受傷……」

  「有沒有受傷本王會確認。」他道。

  聽到這話,雅言臉頰倏地漲紅,「不需要你確認,我自己知道。」真被他看了那還得了!

  「你知道?」他被他給搞糊塗了。

  此時,門外傳來徐年急切的稟告,「爺,太醫來了。」

  雅言頓時一驚,連忙求饒,「不要……拜託你先相信我,我會跟你解釋的,真的。」若是讓太醫檢查,那她的臉可就丟大了。

  見雅言仍精力十足,不似有傷,趙元琮終於妥協,讓門外的徐年跟太醫先行離開。「退下去吧。」

  「可是……」徐年還是不放心。

  「退下去。」

  聽到主子堅持,徐年只得納悶地帶著太醫離開。

  雅言總算鬆了口氣,但趙元琮的眉頭卻依然深鎖,「你到底為何流血?」

  聽到他問,暫時逃過一劫的她才記起眼前還有個最大的難題等著自己,「總之那……不是因為受傷……」

  「不然是為何?」

  雅言從來沒想到自己會這麼丟臉的時候,竟要當著一個大男人的面承認這樣私密的糗事,「是……是大姨媽啦!」

  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說出口,卻換來趙元琮的怔愣,「什麼大姨媽?」他不明白對方受傷與姨媽何干?又為何滿面通紅?

  對哇!大姨媽是現代說法,他當然不懂,但……他們,古人是怎麼說的?她心裡又急又惱,想破了頭。「呃,不是,我是說……就是那個……」

  看他又面露不耐,她終於才猛然記起,「癸水?對,癸水。」

  「癸水?」趙元琮再次感到錯愕。他到底是在說些什麼?

  「就是那個……女人每個月都會來的那個……」見他不懂,她趕緊再提示。

  他慢半拍才消化了她的話,「女人每月……癸水……你是女子?」最後那句,語氣充滿了驚詫。

  見他終於聽懂,雅言總算鬆了口氣,也才暫時忘記羞怯。

  懷疑自己是聽錯或傻了,他再次向她確認,「你真的是女子?」

  雅言被他瞧得困窘說不出話來,勉強點頭承認。

  見她點頭,他如遭電擊,但看著小傢伙含羞帶怯的模樣,他要不相信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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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在房外守候的這段時間裡,趙元琮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焦躁,更有滿腹疑問,直到門板終於被打開來,他立即步向門口。

  兩名婢女相繼走出來,向他行禮,「王爺。」

  沒有心思回應她們,他直接揮手讓人離去,跟著便急忙進門。

  一眼,他就看到已經換上女裝、被打點妥當的雅言,不覺一愣。她一頭及肩短髮在婢女的巧手下被梳整的滑順整齊,白淨臉蛋略施脂粉,使她看起來更加美麗,儼然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嬌娥,看得他幾乎移不開眼。

  「這……怎麼會?」儘管親眼看到她穿著女裝,他仍不敢相信,自己與她相處好一段時日,竟都沒發現她是女兒身?

  看到他吃驚的神情,雅言也覺得很尷尬,她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因為月事而被發現女兒身的真相,簡直糗斃了。

  看她嬌羞的模樣,趙元琮的心跟著鬆了口氣。他先前還以為自己竟對一名太監產生不該有的情愫,因而苦惱煩悶,做夢都沒想到她居然當真是名女子!

  即使心裡驚喜,他卻也沒有忘記她瞞得他好苦,「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雅言被他專注的眼神瞧得不自在極了,「一開始是因為誤會,後來是找不到機會說。」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想享受當男子的自由。

  一句「誤會」就要帶過這一切,趙元琮可不能接受,「那昨夜你就應當說出來。」

  記起昨夜還叫她和自己寬衣共浴,他不禁臉上一熱。

  他同樣責怪自己遲鈍不察,她明明已連連拒絕,他硬要強迫她。此時腦海裡又不由自主地浮現離開浴池前的那一幕,她那貼著中衣的纖纖體態引人遐思……發現自己動了綺念,他不得不晃腦回神,不讓遐思再盤踞腦海。

  雅言聽到他提起昨夜,這才尷尬地解釋,「昨夜你就在我面前袒胸裸體,我怎麼好意思說我其實是女的……」

  見她神色委屈,他也不忍苛責,再說她的說法確實合情合理,是他不該不明就裡強迫她侍浴。

  事實上,當他知道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兒家後,心裡感到無比高興,因為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結果。

  然而,他猛地又記起一件事,「既是女子,竟還到迎風閣去?」萬一那些酒客發現她是女兒身,那怎麼得了?

  聽他又回頭追究,她也沒忘記,自己會去的原因,「那是因為你……」

  見她頓住話語,趙元琮追問:「為何?」

  雅言抿唇不答。總不能要她承認是因為自己吃醋的關係,才想去看看他到那種地方幹什麼吧?

  瞧她答不出話來,他以為她知錯了,遂命令,「日後不許再這麼做。」

  雅言聽他霸道的只要求她,覺得實在不公平,「那你也該……」

  說到一半,她偷瞄他的表情,怕他生氣,於是不情願地收口,「知道了,我不會再去。」

  得到她的再次承諾,他這才滿意,「今日暫且在此休息,明日起,本王會吩咐下人為你另備廂房。」

  聽到他的決定,她很意外,「為什麼?」

  「明日起,你不再是本王的貼身侍從。」

  她一驚,「可是——」

  「是府裡的貴客。」他打斷她道。

  「什麼?」她又是一怔,「為什麼?」他剛才還那麼生氣,怎麼這會又讓她當起貴客來?

  趙元琮看著她,心裡對她的想法早已不同,只是這會夜已深,不是個表明心跡的好時機,他也擔心自己操之過急會嚇著她,於是只笑道:「日後你自會分曉。」

  雅言不明白他在賣什麼關子,但看他的態度已經轉好,她怯怯地問:「那你……不會再生氣了?」

  「為何如此想?」他從不捨得真的對她發怒吧。

  她猶豫著是否要回答,終於還是按耐不住的吐實,「今天一整日,你都像是在不高興……」她說來含蓄,其實是怪他對她冷落。

  原本,他今日地確實因為昨夜對她有了異樣的心思而無法面對她,但如今真相大白,他已沒有再感到煩躁的理由。

  「今後不會了。」他承諾。

  雅言開心地問:「真的?」

  看她雙目發亮,笑容滿面,他很想擁她入懷,但怕嚇壞她,只好強自忍耐,「休息吧,明日也無須再刻意早起了。」

  他這話更讓她高興,沒想到自己會因禍得福。

  見她喜悅,趙元琮也打心裡跟著愉悅。如今見她這般嬌美的模樣,他懷疑自己之前怎會眼拙得看不出她是女兒身?

  見他看著自己出神,雅言疑惑的問:「怎麼了嘛?」

  「沒事,你休息吧。」他決定逼自己先行離開,否則他便捨不得走了。

  她原本擔心坦誠性別後,他會懲罰說謊的她,如今才發現是自己多慮了,他根本就不在意,甚至還顯得有些……開心?

  對自從來到古代就沒睡飽的雅言來說,不必再早起,那不趁機能好好補眠。可等她近午醒來,卻看到兩名婢女在門外候著,恭敬地稱呼她「小姐」,還打來熱水供她洗臉,讓她感到很驚訝。

  在那之後,婢女又領她到新佈置的廂房,詢問她是否滿意,以及是否有需要添置的東西。

  雖然昨夜睡前,已經聽趙元琮說起這事,卻沒想到他會如此積極,讓她簡直是受寵若驚。

  她直覺想向婢女追問,但婢女卻表示王爺已經在偏廳裡等候她了。

  偏廳裡,徐年正準備告退,他不明白主子今日為何選在這裡用膳?再者,時間也未及正午,為何又要提早用膳?

  殊不知,這其實是趙元琮怕雅言醒來挨餓,於是事先吩咐,一等她醒來便先行布膳。

  就在徐年轉身要走出偏廳時,看到兩名婢女領著一名衣飾華麗的女子走來,他起先不解府裡何時來了這名女子,待對方走近,這才猛然認出她的身份。

  「這……怎麼會?」他感到難以置信,回頭望了望主子,「爺,這……」

  「先退下吧。」趙元琮不打算解釋,更不想和其他人分享她的美麗。他的視線在雅言進門後便不曾離開她,欣喜見到她一身娉婷的裝扮。

  徐年不得不先行告退,心裡總算明白今日府裡的下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原因。

  「坐吧。」招呼雅言坐下的同時,趙元琮也揮手讓婢女退下,迫不及待享受和她獨處的時光。

  雅言有一大堆話想問他,對他的禮遇更感意外,過去身為他的貼身侍從時,縱使再受寵也未曾與他同桌用膳過。

  見她還站著看他,他多半能猜到她的想法,「以後你就是府裡的貴客,無需拘束。」

  雖然還是無法完全適應,不過看桌上已經備妥兩副碗筷,再說身為現代人的她,也不是真認為跟個王爺同桌吃飯是多麼要不得的事,也就心安理得的入座。

  「新廂房還滿意嗎?」問話的同時,他甚至主動為她盛了碗湯。

  雅言看在眼裡,納悶地直覺回應,「真的是要讓我住的嗎?」她覺得那廂房未免過於鋪張,床、桌子、櫃子樣樣俱全,房內的擺設皆精美華貴,遠勝之前住的房間。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為她費心張羅?

  尤其昨天的他,才讓她感覺有些冷淡,怎麼發現她是女兒身後就完全變了個人,甚至還更勝之前對她的縱容,她實在無法理解他到底是怎麼了?

  「有任何需要,就隨時吩咐婢女。」

  說到婢女,雅言便想起從醒來後就一直跟著她唯唯諾諾、恭敬謹慎伺候的兩名婢女,「其實我不需要婢女。」雖說是貴客,但她可不認為自己有嬌貴到需要人服侍的程度。

  「不,就讓她們服侍你。」

  她實在不明白他的轉變,忍不住追問:「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儘管不認為他會傷害她,但他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反常,也太沒道理。「其實像以前那樣住簡單的地方就可以了。」

  早知自己對她動了情,如今可光明正大的疼她,趙元琮怎麼可能依她。「今後你只需在府裡安住,其他旁枝末節無須顧慮。」

  「可是,為什麼要這樣?」雅言心裡縱使也高興他對她好,可她更想知道他態度轉變的原因。

  他看著她,眼神有深切的愛憐。

  雅言被他火熱的目光瞧得不自在,不覺羞紅了臉,臉也垂得低低的。

  這時,趙元琮說到:「用膳吧,日後你自會分曉。」

  又是同樣的話?他現在到底是在糊弄她還是存心賣關子?這樣是要叫她怎麼能夠安心吃得下飯?

  他逕自為她布菜,讓她受寵若驚,更奇怪他今日的態度未免過於慇勤……

  午膳過後,趙元琮雖然也想多跟雅言相處,但刺客之事斷了線索,他必須再重新謀劃對策。

  今日換回女裝的雅言,到哪都察覺得到府裡下人詫異的目光,心裡已經夠不自在,更別提身旁還多了兩名隨侍的婢女。

  原本她想叫她們別再跟著她,但因為她們直接聽命於趙元琮,她縱使再不習慣,也只能由著她們在旁隨侍。

  只不過才半天不到,她就發現貴客真是不好當,除了不用早起這點好處外,生活簡直無聊到極點。

  以前在現代,她每天被逼著準備大學指考,唸書忙得團團轉,來到古代後,又成為趙元琮的貼身侍從,多半時間必須跟著他進進出出,日子到也充實。現在成了貴客以後,她反而終日無所事事到在府裡四處遊蕩,說她是個閒人,還真是不為過。

  就在雅言百無聊賴之際,視線不經意瞥見一抹翠綠的身影走來,對方身旁還跟著府裡的總管。

  原來,昨日被徐年打斷會面,不得不先行回府的裴葉蘭,為了把握機會和心上人多相處,今日再次過府拜訪。

  而這時,裴葉蘭也瞥見了雅言的身影,見她衣著華麗,身旁還跟著兩名婢女,心裡頓感疑惑。她想這九王爺府裡應當沒有這等身份的女子才是。

  為了要確認對方的身份,她逕自越過總管,往雅言的方向走去。

  「裴小姐!」總管見狀連忙出聲,卻仍沒能制止他。擔心她跟雅言碰面後會再出什麼亂子,以自己的身份又無力阻止,念頭一轉,他決定立刻去向主子稟告。

  近視眼的雅言待人走近,才認出這渾身帶著高傲氣焰的身影是何人。

  按理說,以裴葉蘭的眼力應該能更早認出雅言,但因為她現在的裝扮和從前大相逕庭,所以裴大小姐只覺得她眼熟,卻也沒立刻認出來。

  不明白她來意的雅言基於之前的教訓,連忙開口問安,「奴才……」但才開口,她跟著記起自己如今的身份,自稱奴才似乎顯得有些奇怪。

  倒是裴葉蘭因她這聲「奴才」而認出了她,「是你,那無理的侍從?」

  雅言遲疑地道:「……是。」

  證實她身份的裴葉蘭不敢相信,「這……怎麼會?」

  雅言懷疑這些古人難道就沒有別的說辭了嗎?同樣一句話重複換人說,她都快聽膩了。

  「你是女子?」裴葉蘭的語氣像是不相信,又或者是……不願意相信。

  雅言看了她一眼,「對。」

  聽到她證實,裴葉蘭頓時感到一陣被愚弄的難堪,尤其想到日前趙元琮還為了維護她而對自己大發脾氣,她更是不滿,「九王爺也知道?」

  看她之前對趙元琮的態度,雅言已經可以猜到她對他有意,再想起他們之間的關係,心裡也不禁介意起來。

  「對。」像是故意嘔她,她答得直接。

  裴葉蘭聞言心頭一震,擔心心上人之所以維護這個丫頭,莫不是情有所鍾……

  「你!竟敢……」同我搶男人?她越想越氣,看著雅言,忽然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揚手——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雅言因為事出突然而傻住,只感到臉頰上傳來熱辣的痛楚。根本沒遇過這種狀況,她完全來不及做出反應。

  而裴葉蘭卻像還不能洩憤似的,另一手眼看又要再次揚起——

  接獲總管稟告趕來的趙元琮,看到這幕氣得大吼,「在幹什麼?還不住手?」

  說著,他身形一躍飛掠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他搶在裴葉蘭再度落下巴掌前一把將她推開,跟著直接將雅言攬進懷裡。

  雅言這才從震驚中回神過來,抬手摸了摸被打的臉頰,「你幹麼打人?」

  裴葉蘭因為被趙元琮推開灰白了臉色,前一刻還憤怒的掌摑雅言,下一刻卻已狼狽的被推得踉蹌後退。

  「王爺……」她雖感到受傷,卻仍不死心的開口。

  而趙元琮卻只關心查探雅言的傷勢,「如何?痛嗎?」

  這情景看在裴葉蘭眼裡,無法相信更無法接受,心碎之餘,妒火直燃。

  「我沒事。」見他比自己還激動,雅言反過來安撫他。

  趙元琮在她臉上看到清晰浮現的巴掌印,倏地回頭怒目瞪視裴葉蘭。

  裴葉蘭看到他嚴峻的臉色後一驚,「呃……」想說些話來減緩他的憤怒,卻被嚇得發不出聲音來。

  處在憤怒中的趙元琮,如果不是還記得她的身份、顧及她父親裴丞相忠君愛國絕不會放過她,「滾回去!他日若敢再到本王府裡來搗亂,定不輕饒。」

  「王爺……」見他無情,裴葉蘭很是難看。

  「還不離開?」趙元琮回頭命令總管,「送客!」

  在王府裡當差多年的總管,從沒看過主子發這麼大的脾氣,對於雅言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此時已完全瞭然。

  兩相對照之下,總管恭敬的請裴葉蘭離開。「裴小姐,請。」她再留下來也只是自取其辱。

  儘管心中百般不願,卻也沒有勇氣再留下來面對趙元琮的怒火,裴葉蘭惱瞪雅言一眼後,悲憤地甩頭離去。

  雅言縱使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也能猜到她心中的憤怒,抬頭看了眼身旁的趙元琮,倒沒想到他會為了自己對裴葉蘭如此嚴厲。原本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特殊的交情,如今看來是自己多慮,大可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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