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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暗戰之池 第四十三章 賭約
上元過後,密集的走訪和應酬便不算太多了,周圍的一切開始走出年關那熱烈的氣氛裡,往平日普通的生活發展過去。
那首《青玉案》傳播的速度難以估量,總之幾天之後就又開始在茶樓酒館聽人議論這些了。對於寧毅,肯定他的才學並且揣摩他為何入贅的討論多了起來,這時候已經沒什麼人再說他抄詞竊詞,一部分人似乎也將“江寧第一才子”的讚譽扣到他的頭上,當然,亦有大部分人說此人脾氣古怪,恃才傲物,空枉一身才學的,標籤濃縮起來,便是所謂的狂生。
劍走偏鋒能夠解決問題,但肯定會有副作用,不過這樣的副作用原本也是寧毅在期待的,之後旁人試探之類的事情基本上可以消停下來,他也可以安心教書,沒事研究下化工什麼的,最近他已經訂了一批瓷瓶當試管,可以用來複習一下簡單的化學反應。
比較有趣的倒是十六那日清晨依舊出去跑步,遇上聶雲竹在小樓的門口等他,看見之後優美地斂衽一禮:“寧大才子好。”頗有才子佳人的感覺,寧毅點頭:“小妞你好。”聶雲竹瞬間紅了臉,後退半步,臉上像是要燒起來,一雙大眼睛轉來轉去,看看寧毅又立刻晃到其它地方,有點找不到歸所。
“寧、寧公子怎能如此說……”
“呀?你剛才說寧大才子你好……我難道不該這樣應對麼?”
“怎能如此!寧公子應當說……應當說……說……”她站在那兒手足無措地想了半天,隨後才“噗”的一聲笑出來,“總之是太過輕薄了……”
這個小插曲之後,聶雲竹倒也就不再提起他這大才子的身份,能夠如同往昔一般的與他聊起來了。當然,還是很感興趣地問起了昨晚詩會上的情況,諸人做派等等,得知綺蘭也在,笑著問起對方的反應:“那綺蘭姑娘據說極好詩文,可曾被寧公子的詩才折服了麼?”
“應該會被折服吧,本公子幾層樓高的才華,她不被折服還能怎麼樣呢……你說是吧?”寧毅顧著觀察那女刺客了,根本不清楚綺蘭姑娘如何如何,想了想,隨口敷衍。聶雲竹笑起來:“公子所言極是。”
“我也覺得我所言極是……”寧毅笑著站起來,“走了,還有一段要跑。”
“明日再會。”
“明天見。”
冬日天亮得晚,此時整片天幕還是灰濛蒙的顏色,小樓之中搖著豆點般的燈火,聶雲竹站在樓前目送他離開,眼中還蘊著濃濃的笑意。天氣猶寒,寧毅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那片青灰之中後,她望向天空,笑著吐出一口白霧,搓了搓手掌,轉身朝台階上走回去。
今日一天,想必會是好心情。
過幾日在街頭遇見康賢,這老頭坐了轎子不知道要到哪裡去,八抬大轎,加上固定的四名僕人,浩浩蕩蕩的,看見寧毅,在前面路上停下把他給截住了,康賢吩咐幾句,讓轎子在後面跟著:“斯文敗類!”
“康老新年好……我又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麼?”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詞好,場合用錯了,凡事留幾分餘地。狂生隱士之名,你這等年紀,就算有隱逸之心,也不該表到這個程度。”
兩人沿著積雪未融的街道一路前行,康賢想的事情還與以前無二,不過說起這事,倒沒有了太多嚴厲的神情在其中,寧毅笑笑:“就這樣?”
“當然不止!今日已是正月十九,新年以來十九日,你竟不來老夫府上拜會。此事,老夫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對了,年前有次經過這邊,你那紅顏知己的小攤當是擺在前方的街口,此時是換了地方,還是尚未擺出來?”
康賢指指前方的街口,寧毅搖頭道:“老人家說話要負責任的,別說得這麼曖昧……年前也沒多少人買吃的,自然是收了攤,再擺出來,大概還要過幾日,跟新一批的松花蛋一起賣。康老為何問這個。”
“便是為你那松花蛋……味道雖是古怪,但尚可入口,最重要是賣相好,這幾日宴客時想,若是在桌上擺上一碗只是看看也是賞心悅目。等到過幾日那聶姑娘將小攤擺出來,便讓她去我那邊送上一些。”
寧毅點點頭:“依各人口味,也可配些醋、醬料之類的入味,讓你家中廚子試驗幾次就行,但是一次不要吃太多,太多了,身體會不舒服的。 ”
“你那松花蛋味道也不是頂好,老夫豈會吃太多。”康賢開句玩笑,隨後拍拍他的肩膀,“我也知你家中情況復雜,不過,倒也無需在意太多,明年年關時,儘管帶你家妻子過來一趟,以你才華,又無需老夫名頭幫襯,老夫倒也有興趣看看,能讓你甘心入贅的女子,到底是何等風采,哈哈……”
正月末,天氣在逐漸回暖,一堆堆的積雪溶成涓涓細流匯入秦淮河中。鶯飛草長的春日氣息一步步的臨近,隨後,豫山書院便也在這樣的氣氛中開了學,最初去學堂那日,遇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寧兄,以後大家便為同僚,同在書院授課,小弟有諸多不懂之處,還請多多關照了。”
李頻李德新,在江寧人口中說起來,這人乃是與曹冠齊名的才子。只不過曹冠作風沉穩,他則性格灑脫,因此旁人才往往將曹冠列為第一。他這樣的人,居然跑來豫山書院授課,實在令人費解,寧毅與他打個招呼,其餘倒不理會。不久之後蘇崇華過來跟他說話,才知道李頻在去年便與蘇崇華說了這事。
“想必是被立恆才學折服,因此才想要來書院進一步討教,此人倒還是頗有誠心了。”上元之後,蘇檀兒找蘇崇華吃了頓飯,大抵是點明了寧毅對書院不感興趣的事情,因此蘇崇華最近對寧毅的態度又和氣了起來。
李頻的年紀比寧毅大了五歲,據說已有進士功名,只是還未得實缺,他也未去汴梁各處打點,只是在江寧這邊廝混,混些名聲,也是個怪人— —當然,就算真要打點,沒有多少背景的人想要得實缺也要大費一番周折。他為人謙和样貌也英俊,雖然家中已有妻子,但在外亦頗得女子青睞。特別是才子之名太有殺傷力,在以往蘇檀兒怕也是將李頻這個名字當成偶像來看待的,這時候倒淡定,家中說起時,笑道:“想必是被相公的風采折服了。”
折服李頻的未必是文采,當然那兩首詞作或許是一部分,但在寧毅看來,李頻更感興趣的,似乎反而是寧毅說的那些故事。他跑來豫山書院教的反而不是詩,這些課程都在下午,上午的時候,他便也跑到課堂上來旁聽,最初的時候,弄得一幫年紀小的學生頗為局促。
偶爾李頻會針對寧毅說的一些東西發問,這些東西在寧毅看來也是一些比較關鍵的地方。一些總結歸納出來的社會規律,窮究事物道理的研究方法,純機械的因果論。這些東西每每寧毅隨手給這幫孩子說出來,但也是不願意說得太透的東西,因為一旦透了,那就變成現代理論,變得離經叛道起來。李頻偶爾問一句,寧毅倒也隨口多說一點,但李頻或許懂,孩子們卻是不懂的,往往頗為疑惑。
李頻大概也知道寧毅此時未必會跟他多談,因此也只是偶爾在課堂上提些問題,平日裡遇上,也只與寧毅打個招呼,寒暄幾句。
時間到二月裡,聶雲竹那邊的小車又推出去了,煎餅、皮蛋一起賣,但老實說,皮蛋賣得比較貴,目前來說,生意還不是很好,只是往康賢那邊送了一批,算是一筆進賬。這天在秦府,倒是被康賢一番奚落。
“你那松花蛋,竟賣二十文一隻,鹹蛋再貴也不過十文,而且又是在賣煎餅的小攤上,你想,那聶姑娘的煎餅不過兩文錢,配上二十文的松花蛋,買煎餅吃的人,不會去買松花蛋,能買松花蛋做零嘴的,往往又不吃那煎餅,這等搭配,當真是胡來。”
“呵呵,新興事物,一下子做賤價賣,以後價錢可就賣不上去了,其實如果是我來做,說不定會想辦法賣到五十文,她做那生意也不求賺得太多,所以才這樣隨意而已。”
“哈哈,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五十文一隻,你當那是金母雞下金蛋麼,現在二十文你都難以賣得開……呵呵,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過些時日老夫宴客之時,盡量幫你宣傳一番便是,二十文的價,還是有不少人吃得起的,到時候你可得感謝老夫,算是欠老夫一份人情……”
康賢說得得意,其實倒也不是拿人情來要些什麼,秦老便也在旁邊附和一番,寧毅對於人情什麼的原也不是太在意,這時候無聊地撇撇嘴:“康老能幫忙,感謝了,不過你就算不幫忙,一個月的時間我也能把事情鋪開,賣個二十文給你看看,如何?”
“哦?當真?”
“鹹蛋都能賣十文,松花蛋賣二十文有什麼難的,只是現在沒什麼人知道而已……”寧毅聳聳肩,“誰叫我最近無聊呢……”
第二集 暗戰之池 第四十四章 小推車
“賣不出去啊……”
東方未明,聶雲竹坐在小樓前的台階上,托著下巴有些苦惱地說著。
“前幾天也像寧公子說的那樣,去找了附近幾家酒樓的管事啦,可是他們說以前沒人吃這個,賣得也太貴了,不給放到他們櫃檯上賣。”
這年頭畢竟生產力不足,米麵雜糧之類的食品屬於充飢的概念,價格倒便宜些,肉類蛋類便賣得有些貴,按照比例來說,如果兩文錢一隻的煎餅可以視為一塊錢人民幣,十文錢的鹹蛋便是五塊一隻,而鬆花蛋在寧毅的建議下賣到二十文,這已經接近奢侈品的意義了。在這個小康人家才偶爾吃肉吃蛋的年月裡,這類東西自然難賣。
當然,江寧一帶富人還是很多的,以青樓而論,比較紅的姑娘,進門三貫——也就是三兩銀、三千文——歌舞彈唱三貫,上床三貫,也就是一次一共九貫,四千五百塊錢一次。賣身的姑娘價格再高的那是極端例外了,若是不賣身的,如元錦兒、陸采采、綺蘭,以前的聶雲竹等人,那就更加高,這個反倒沒個限定,但橫豎一大幫人等著砸錢,你若小氣,門也沒得進,進了門還小氣的,下次自然不鳥你。如同蘇檀兒的那幫兄弟每次從她手上訛個幾十兩銀子,放在普通人家已經是巨款一筆,但真要去充充闊氣,呼一班狐朋狗友,也就是一兩次的事情。
肯花九千文找姑娘的人未必肯在路邊攤上吃二十文的松花蛋,但至少證明,這份購買力在江寧還是有的。
想要把二十文的價錢賣出去,就得找一些附近的比較高檔的地方,出名的茶樓酒樓,讓他們幫忙寄賣。但這畢竟是新事物,你說我賣個蛋二十文一隻,幫幫忙,人家也不是做慈善的,聶雲竹以前各種才藝自然厲害,人長得漂亮又算得上才女,但這些本領自然拿不到一板一眼的談生意上來,這二十文一隻的鹹蛋寄賣,反倒沒有談成。有兩個酒樓管事根本沒怎麼跟她談,也有一個見她漂亮卻出來賣煎餅的,想要動手動腳,她便直接走掉了。
這對於一心想要擺脫以前身份,如普通人一般努力賺錢生活的聶雲竹來說,自然也是一個打擊。不過她性子也犟,一般人若遇上這樣的事情,怕是會考慮不再賣皮蛋,但在她這裡倒是看不到這樣的打算。寧毅此時一路跑得大汗淋漓,手上拿了一隻銅板在玩,隨後笑了笑:“說起來,最近倒是跟人打了個賭,說這松花蛋一個月就能買開。 ”
“買開?”
“嗯,每天至少得賣上二三十個吧。”
“……呃。”聶雲竹想了想,隨後笑起來,“我會努力賣到三十隻的啦,其實……說不定可以寄放一批到金風樓……”
聶雲竹顯然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出這句話,她此時心中想的事情跟寧毅想的顯然不一樣。在她看來,寧毅這人性格好,又是個特立獨行幽默風趣的大才子,但與經商大抵是無涉的。他如今發明了這松花蛋,托自己幫忙賣,或許是與人誇了口,這也是人之常情,自己賣不出這麼多,他便得丟面子。若非是實在沒什麼辦法,她大概也不會再去考慮金風樓。樓裡的媽媽雖說遵守契約,未有再逼迫她什麼,但真要說是個良善人那也未必,欠了人情不好還,但無論如何,動用這樣的關係,大概也是她此時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了。
寧毅聽她說起金風樓,微微愣了愣,隨後才明白過來:“不用這樣的。”他搖了搖頭,隨後指指那停了小推車的棚子,“今天中午早些收攤吧,把車子包裝一下,現在這樣子太簡單了,賣不出二十文。”
“包裝?”
“呃……便是隨意裝飾一下。”
聶雲竹點點頭,以疑惑的目光表示懂了……
到得中午放學,寧毅過去市集吃飯,隨後買了各色油漆、大小毛筆、刷子往聶雲竹這邊過來,聶雲竹這才知道他要幹嘛。下午將那小車洗乾淨,寧毅用粉筆做了一番簡單構圖,揣摩一陣之後,方才搬了張矮凳坐下動筆。
聶雲竹這時候也沒辦法幫忙,只是偶爾在旁邊蹲了看一陣,回房看見胡桃時,胡桃說道:“寧公子是想要在小車上作畫來賣松花蛋?”
“想是如此了。”
“可是,油漆能畫好畫麼……”
“諸多漆器,不也是以漆作畫,寧公子……想來於此道也有所涉獵……”
聶雲竹其實微微有些擔心,琴棋書畫乃風雅之學,寧毅畫工精不精倒是另當別論,可以他如今的名聲,在這種小推車上作畫竟然只為賣那松花蛋,若被人知曉,怕又給他惹來非議,越是畫得好,這風險怕就越大。
另一方面,胡桃的情緒其實也不好,她最近一直在為小姐擔心著。自從元夕那天確認了與小姐來往的這位寧毅便是那第一才子,並且真有才學之後,她的擔心就在與日俱增。在她來說,固然也想早些與二牛成親,但小姐沒個歸宿,她就根本不放心。如今小姐對這人似乎有了好感,可這算是什麼事情,如同小姐說的那樣:嫁不了的。
對方身份是一贅婿,小姐便是喜歡他,也根本不會有結果,那人才華越高,小姐怕就陷得越深,反倒喜歡不了別人,蘇家家大勢大,若對方妻子一旦知曉此事,找上門來,自己這邊可怎麼辦才好,如此想想,愈發著急了。
中途寧毅也將聶雲竹叫出去過一次,問她這小攤該叫“聶記”還是叫“竹記”為好,聶雲竹想想,選了竹記。
到得傍晚時分,晚霞從秦淮河彎道的一側照射過來,小車的裝飾也終於是完工了。聶雲竹過去看時,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覺:這畫的風格,她從未見過!
不是畫太差,而是畫太好,太離奇。車上那畫作的構圖,是立體的。
這年頭有了油漆,自然也能有各種漆器的圖案風格,或細膩或粗獷,但眼前的這輛小車,卻絕對是整個時代的獨一份。圖畫其實簡單,不過是幾棵竹子像徵著雨後竹林的一角,隱逸在一片霧氣當中,一側畫出了一顆皮蛋被切開四瓣的情景,倒是算不上多麼栩栩如生。 “竹記松花蛋”幾個字浮動在畫面上——然而圖畫是立體的。
對於寧毅來說,只是簡單的手法,控製圖畫各個部分比例的不均衡來達到竹林插入視野的效果,“竹記松花蛋”這五個字配合著浮動的影子,有一種在霧氣中墜落或是飄蕩的效果,只是那隻皮蛋畫得差強人意,一時間配不出很漂亮貼切的顏色,因此只能讓它看來了盡量漂亮一點點。由於油漆混合會顯得模糊,寧毅在不同的幾樣圖案的邊緣都仔細加上了清晰的黑色線條,這樣反而更加明顯地造成衝突和立體感。這小車若是推出去,絕對能第一時間吸引住路人的眼球。而且它與主流的畫作不同,旁人只會以為是商人想出來的小道,而不會覺得是某某才子精心繪製的畫卷。
條件有限,不過看著對方那一臉驚訝的樣子,總的來說,寧毅對成果還是滿意的。大概是想起了寧毅對音樂的古怪品味,聶雲竹道:“立恆對作畫,竟也是如此的……呃,如此的奇怪,這風格,以往雲竹從未見過,可簡直像是要從車壁上生長出來一般……”
圖畫這種東西,如果走寫實一點的風格,第一眼的衝擊力是簡簡單單的。這與音樂的品味不同。聶雲竹簡直想要伸出手去摸那柱子,寧毅才笑著叫住她,隨後指指上方雨篷。
“油漆未乾,可碰不得。上面的雨篷該換個樣子了,明天我會去買來。這幾天油漆未乾,你也做不了生意,呃……我們需要準備一些東西,漂亮的小碗碟,各種醬料作料、醋、豆腐,吃法多種多樣,看起來要乾淨漂亮,嗯,這是第一步……”寧毅計算著,“這些事情做完,再來解決那些酒樓頑固不化的問題……”
接下來幾天的下午,事情按部就班地做著,漂亮的碗碟,採購各種醬料,搭配各種吃法。寧毅每日下午過來,聶雲竹也顯得高興,只是胡桃不開心,到得晚上的時候跟小姐抱怨一番:“小姐,採購那些東西根本划不來的……”
寧毅選擇的都是很漂亮的碗碟,在普通人眼中,實用性不大,價格也貴,雖說這些東西一半都是寧毅出錢,說是算做入股,但在胡桃看起來,這也沒什麼意義。家中的錢本就不多了,攢著點用,小姐倒還能用上好一段時間,但現在這樣,簡直就是那寧毅在想當然地亂花錢,而小姐不願意推拒,只能跟著走,到時候那寧公子不在乎浪費錢,小姐能怎麼樣,豈不把最後的身家也花掉了。
“要胡桃說,那個寧公子才學肯定很厲害,這個是沒得說了。可他未必懂經商啊,咱們不過擺個小攤而已,哪有這麼多講究的,小姐,你不能陪著他胡鬧了!咱們胡鬧不起的……”
“寧公子是有真才學的人,他既然如此自信,我自然便相信他,未到最後,胡桃你又怎知他沒有辦法?”其實聶雲竹心中也沒什麼底,不過,自然也只能對胡桃這樣說。
“有才學的人小姐見得還多嗎?”胡桃反駁道,“才學是才學,做生意是做生意,那些有才學的人不也照樣賭錢敗家,到最後一文不名的。胡桃雖然不懂,但看得多了,大街上那麼多擺小攤的,都是這個樣子,那些大酒樓、或者青樓,根本不一樣的。小姐,那寧公子入贅商賈之家,聽說他的妻子在蘇家管事很厲害,說不定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拿小姐來當試驗……”
“閉嘴!”聶雲竹目光一凝,打斷了她的說話。
胡桃站在那兒抿著嘴好久,淚水自眼睛裡滾落下來了,隨後才咬咬牙,哽咽說道:“小姐你也知道的,你嫁不了寧公子的,小姐若嫁得了,那胡桃也就不說了……”
這話說完,房間裡安安靜靜的好久都沒有聲音,聶雲竹坐在床邊,倚靠著旁邊的床框,目光偶爾變動一下,過了好久,燈影搖曳一下,她才用力閉上了眼睛:“我知道的……”再睜開時,微微笑了笑。
“胡桃你也去睡吧,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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