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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夜不語] 詭秘檔案 405 陰靈附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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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5 23:12:3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一個人疑似被鬼纏上了怎麼辦?很簡單,兩個方式。
一是找心理醫生,尋求科學的援助。二是去寺廟或者請大師驅鬼。
寺廟和科學都沒用怎麼辦?很好,那就剩下兩條路了。第一,證明世界上真的有鬼,自己確是真的被鬼纏住。第二,默默等待,看自己是患了精神病,還是思維正常。
至於代價,無非是死亡而已。

可誰又真的能承受這世界上有鬼呢?這是個科學的時代,科學能夠解釋大部分的東西,一切不能為科學所解釋的地方,有的人稱為偽科學,有的人稱為科學駁論。
虛幻和真實,有時不過是一紙之隔而已,但是那層紙在大多數情況下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捅破,正如美國電影《hexorc》中的情節那樣,就連梵蒂岡也無法確認惡鬼的存在。
二十一世紀,是個缺乏信仰的年代,上帝以及佛祖在科學理論中漸漸失去了信徒,教皇也公開承認了有外星人的可能性。
這是一個科學大爆炸的年代,科學贏了大多數的信仰。那麼,鬼,作為人類一直懼怕了幾千年的神秘物,真的存在嗎?     
我不知道,也很迷惑。
通過這個故事,我希望能尋求到答案。



引子一


     人的眼睛和耳朵,並不一定會在戀愛的時候欺騙自己。眼睛會看錯,耳朵會聽錯,於是人就失去了固有的判斷能力。
     林曉薇覺得,自己的眼睛自從那天開始就出了問題,耳朵會聽到莫須有的聲音,就連嗅覺,最近也開始不正常起來。
     已經很晚了,淩晨兩點,夜鳥都忍不住打瞌睡的時段,手機鈴聲卻唐突的響了起來。林曉薇從被子中探出頭,用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螢幕,閃爍的螢幕上並沒有來電人的姓名,甚至沒有電話號碼。
     又是騷擾電話吧!她如是想著,躺下繼續睡。可沒過多久,手機鈴又再次催命般的響起,依然是那個沒有號碼的人打來的。
     林曉薇繼續無視,電話鈴聲就一直響,一直響,鬧得她睡意全無。於是她氣惱的接起手機,用很不溫柔的語氣「喂」了一聲。
     手機那頭只有一個女人的聲音,朦朦朧朧的,似乎在哭,哭得很厲害。
    「是誰?」她皺了下眉頭。
    「嗚,嗚,嗚……」
     女人繼續哭著,哭得聲音都哽咽了,可是卻始終沒有說話。
     林曉薇突然覺得那哭聲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是自己熟人的惡作劇嗎?她沒好氣的又問:「你到底是誰?」
    「曉薇,嗚嗚,我好辛苦。」音筒中那女聲很淒苦。
    「小靜,你是小靜?」林曉薇總算響起了那聲音的主人,是錢靜,自己的閨中密友,「怎麼你哭得那麼厲害,誰欺負你了?」
    「很多人都欺負我。」錢靜的哭腔更重了,「我的脖子不舒服,腦袋直不起來。他們都在欺負我,曉薇,你過來陪我吧。」
    「誰欺負你了?」林曉薇覺得好有的話有些陰森可怕。
    「你!就是你!」錢靜猛地吼叫起來,尖銳的聲音刺得她幾乎耳鳴,「如果不是你,我才不會到又冷又潮濕的地方。如果那天你拉我走了,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你陪我!過來陪我!」     
林曉薇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將手機丟到地上。睡迷糊的大腦完全清醒了,她駭然的看著安靜躺在地毯上的手機,感覺整個房間詭異得毛骨悚然。
     錢靜,自己最要好的死黨,不是在幾天前跳樓死了嗎?她親眼看到的,就掉在自己不遠處,好友的血濺了她一身。
     今晚的電話,究竟是誰打來的?鬼嗎?
     林曉薇顫顫駭駭的從被窩裡出來,伸出哆嗦得厲害的手將手機拿了回來,迅速的將來電記錄調出,卻根本找不到一分鐘前的通話記錄。
     根本沒有人給自己打過電話,那剛才的情況是什麼?睡迷糊了,在做夢?
     秋風不斷的刮著,吹拂著不遠處的窗簾。暗淡的月光從外照射進來,映得亂舞的窗簾像是張牙舞爪的鬼怪,悚人的很。
     林曉薇覺得全身發冷,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便下床走過去,順手將不知何時敞開的窗戶關上。就在這時,窗外猛地閃過一道紅色的光影,有紅色的物體隱隱約約在飄忽不定的晃悠著。她揉了揉眼睛,只見那東西依然晃個不停,完全沒有停歇的意思。林曉薇不知道是因為月光的原因,還是視網膜產生了幻覺,於是好奇的貼到窗戶前仔細的看了一眼。就這一眼,立刻嚇得她幾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寒意不斷的從外界傳遞過來,就連緊閉的窗戶都難以隔絕那絲絲的寒氣。林曉薇覺得自己呼出的氣息都蒙上了一層白霜,不過是秋日,氣溫居然在一分鐘內降到了寒冬。
     視網膜上,那團紅影清晰可見。它似乎發覺了自己的視線,微微的轉了過來……
     那居然是一個女人,一個穿著破舊的純紅色胸罩的女人。那個女人的表情很恐怖,臉孔早就已經腐爛得看不清長相。它慢慢靠近,最後貼著窗戶玻璃,用佈滿血絲的雙眼跟她對視起來。
     玻璃被那女人的臉貼住,不斷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不久後,透明的窗戶上開始脆化出一道道的裂痕,如同冰融化似的,玻璃清脆的發出連綿不絕的破裂聲音,最後「啪」的一聲,終究爛成了無數塊,劈里啪啦的灑在地毯上。
     林曉薇瞪大了眼睛,她嚇到完全無法動彈,腦袋裡混亂的想著,自己的家在十五樓,那個紅色女人究竟是怎麼爬上來的?
     紅色女人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答案。它和她之間失去了玻璃的阻攔,女人完全無視地心引力,身體穿過破爛的窗戶飄了進來。
     飄!確實是飄。
     女人的整個身體都飄在空氣中。它伸出長長的舌頭,看著她的神色有一種刺骨的冰冷。
     那個紅色女人碰到了她的肌膚,林曉薇的身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它死命的想要將軀體朝著自己的身體裡鑽,她本能抗拒著,麻木凍結的嗓子突然恢復了知覺。
     林曉薇頓時撕心肺裂的尖叫起來,尖叫一聲高過一聲。
     不知過了幾年還是只有幾秒,房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父母慌亂的踹開門闖了進來。
     「曉薇,你怎麼了?」父親溫暖的聲音響起。那寬厚的味道以及撫上額頭的手臂令她恐懼的心稍微安穩了一點。
     再回頭向窗戶看去。
     銀色的月光揮灑在房間地毯上,而地毯卻乾乾淨淨的,絲毫沒有玻璃破碎後的殘渣,再向上看,整個房間都整潔如新,哪裡還有紅衣鬼女的影子。
     就連窗子,也完完整整的關閉著。
     林曉薇迷惑了,她以為自己真的只是做了個恐怖的夢而已。
     哪知道,這個噩夢,才只是剛剛開始。

引子二

     夜不語先生親啟:
     您好。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個腦神經科醫生,名叫宋家明,目前在高隆市第一醫院就職。本來實習期滿,就要轉正的時候我應該是很高興的,可最近遇到了一個古怪的病人,這位病人不斷的挑戰著我的醫學理論以及科學觀。
     現在,我已經搞不清楚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假了。
     那個病人的病很奇怪,當初判斷的時候,我和老師一致認為應該患有顱內壓迫症。從患者的情況看,她不斷的產生幻覺,確實是大腦神經受到壓迫的表現,而X光照射也證實,患者大腦內的確有東西存在……
     我的患者是個可憐的女孩,可俗話也說,往往越是可憐的女孩身上,越蘊藏著更多的弱點。都說性格決定命運,一個樂觀積極強勢的女人,絕不可能容忍自己變得可憐;而一個女孩如此般的楚楚可憐,一定說明了,她的性格中,帶有太多的悲觀負面色彩。
     她的經歷並沒有向我訴說過,但她常常露出悲哀的模樣。這個只有二十一歲的女孩子其實很堅強,她一直都在默默忍受著自己的幻覺,也會對周圍的人展開好看的微笑。   
一直以來我和老師都將她當作一個普通的病人,她也很配合,可眼神卻帶著一絲憐憫,或者說是顧影自憐。
     直到有一天,我照常的詢問她的病情,就在要離開時,女孩突然問了我一句:「宋醫生,我得的真的是病嗎?」
    「當然是病。」我點頭。    「我覺得不是。」女孩似乎很累,所以閉上了眼睛。
    「要相信醫生。」我有些好奇女孩究竟在想什麼,便多嘴問道:「你認為自己沒得病?」
    「沒有,我身體一直都很好。」
    「許多人都覺得自己身體很好,可一旦病了,就是大病。就因為這種不小心,醫院裡每天都有人因病情發現不及時而死掉。」我驚覺自己說太多了,會影響到病人的心態,連忙道歉:「對不起,並不是說你。你的病情很穩定,要不了多久便會出院。」
    「真的嗎?」女孩搖頭,「我覺得自己好不了的。」
    「為什麼會這樣認為?你又不是得了絕症。」
    「因為你們的治療根本又不治標更不治本。」女孩苦笑。
     我有些發懵,自己開的藥都是在精神方面有抑制效果,特別是對她現在的情況很有療效。難道這女孩是醫學世家長大的,看出了自己這個菜鳥沒發覺的失誤?又或者……
    「請原諒,我只是說自己是個特例。在別人身上,醫生的治療方法肯定有效果,可我,並不是精神出了問題。」
    「這個,能問為什麼嗎?」我很好奇。
    「因為我身上的不是病,也沒辦法用科學或者醫學來解釋。」女孩神秘兮兮地朝我招招手讓我靠近點,然後壓低了聲音,「我是被鬼纏上了。」
    「你說啥?」我覺得自己沒聽清楚,便重新問。
    「我被鬼纏了。」女孩朝我耳朵靠了靠。
    「啥?鬼?」我反應過來後,露出想笑又不敢笑的痛苦表情。這女孩居然會相信世上有鬼,而自己的病是因為鬼的原因,這實在是有些搞笑。
    「想笑就笑吧,總之我已經習慣了。」女孩撇撇嘴,氣呼呼的。
    「我沒想笑,真的!」我撓撓頭,將笑意壓抑下來。
    「很多到精神科的患者,都會因為某些原因,覺得自己有這樣那樣的莫須有的問題,這很正常。你不是說自己經常看到幻覺嗎?因為你顱內有一小塊不明物體壓迫到了神經,產生幻覺是正常的。」「人們通常都會將自己大腦產生的可怕幻覺認為是鬼神,也很正常。只要做手術取出你腦袋裡的那塊東西,你肯定會恢復,再也不認為自己被鬼纏!」
    「真的?」女孩似乎被我這通話說服了。
    「千真萬確!雖然我還是個剛出校門的醫學菜鳥,不過對你的病情有信心,肯定能治好你。」
    「那麼拉勾。」女孩伸出白皙纖細的小指。
     我猶豫了一下,微微一笑,跟她拉了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能忘喔。」女孩很久沒曬太陽的臉蛋上流露出開心的笑。
     這是我這輩子看到過得最美的笑容,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笑。
     從那天起,我開始注意起她來。也暗暗發誓,一定要治好她。
     但不久後,自己便發現不對勁兒了。女孩的病根本就不單純,也遠遠不是產生幻覺那麼簡單,她顱內的那塊未知物體只有兩立方釐米那麼大,可不論用儀器怎麼檢測都無法確定那是什麼東西。
     老師說要進行開顱手術將異物取出來後再進行觀察研究,可我持有不同的意見。開顱手術通常都伴隨著極大的危險,何況是現在狀況不明下,根本不知道女孩腦袋內的東西究竟和大腦有無聯繫就貿然開顱,造成的後果足以致命。
     就連我這種菜鳥都知道的事情,老師卻已另外一種方式告知了女孩以及她的家屬,從而拿到了女孩親屬簽名的手術合約。老師是國內外很出名的腦神經科醫生,也是開顱手術的專家級人物,她的畫很有可信度,可他卻騙了女孩和她的家人。
     至少我十分清楚,不做手術的話,女孩能活得好好的,透過藥物來慢慢的抑制並削減異物,而做了手術,女孩的大腦或許會有所損傷。畢竟我們無法知道大腦內異物的存在狀況,就連X光也無法弄清楚。
     X光片上,異物存在的位置猶如一個黑洞,這給手術帶來了極大的風險以及不確定性。
     老師執意要進行手術,我沒辦法也沒地位阻攔,就算明知道老師再利用女孩的特殊性為自己的論文奠基,但最終也無可奈何。
     我唯一能做的是站在助手位置,默默的看著手術進行,暗中保護她。
     手術過程異常順利,女孩的大腦打開後,一塊兩立方釐米大小的黑色物體就露了出來。
     所有人都驚訝的呆了幾秒鐘,那東西長得很噁心,就彷佛一塊扭曲的人臉。
     老師用夾子將其夾出後放進了培養皿中,然後讓我善後。
     可沒想到,取出異物後,本應該恢復正常的女孩在第三天開始不正常起來,她常常歇斯底里的大叫,她的身上出現了許多匪夷所思的東西。
     恐怖的事情開始逐漸發生了,而女孩的眼神越發的驚恐,她似乎看到什麼都覺得害怕,現在的我真的開始搞不清楚真實和假像的分界,逐漸深陷如她毛骨悚然的世界裡。
     自己從小學到國中到高中到醫學院,一共十九年所學到的知識,在這一刻顯得無比的蒼白無力。
     夜不語先生,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刻,我想到了您。我是您忠實的讀者,您的小說我看過一遍又一遍。您在雜誌上發表過的幾篇關於科學以及偽科學的論文,就像是一盞明燈,我現在已經完全不知所措了。
     所以我向您求助,來幫幫我,幫幫那個可憐的女孩子。
     我跟她勾過手指,要治好她,可現在的自己早已經有心無力。
     希望您能帶給我們希望,如果您有書中描寫的那麼睿智的話,您一定能幫助我們。所以我輾轉找到了您的郵箱地址,給您發來了這封信。
     隨信附帶醫院的監控記錄一份,相信您一定會感興趣。
     盼盡速回覆!
     此致
     敬禮
      
      一個可憐的菜鳥醫生,宋家明
      2XX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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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5 23:13: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鬼上身的女孩
     自古以來,驅鬼就是一項重要的祭祀儀式。
     不論是什麼文明都相信人是有靈魂的,人死只是靈魂脫離了肉體而已,因此有些靈魂找不到歸宿所以擾亂活人的世界,由此誕生了驅鬼這一儀式,大部分驅鬼是對鬼進行供奉,後來才發展到用符?或者其他的一些道具來驅鬼。
     之所以談及驅鬼這種幾乎漂浮在偽科學頂端的迷信,是因為我收到了一份電郵。
     寫信的人叫宋家明,高隆市第一醫院的腦神經科實習醫生。這個二十七歲的男性在信裡描述了一個很奇怪的女患者,不過類似的信件我每天都能收到很多,真正促使我感覺有趣的地方,是隨信寄來的一份監控記錄。
     監控只有三十多分鐘,而且是由三個片段拼成的。每一片段都在講述著一個令人看得毛骨悚然頭皮發麻的事情。攝影機鏡頭對準的是一個灰暗的房間,單人病房,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窗簾,一個二十二、三歲左右的女孩躺在床上發呆。
     第一個片段的開場很正常,可突然女孩就全身抽搐起來,嘴裡吐出黑色的泡沫。她用力的掙扎著,就像是有誰在拼命的掐住她的脖子。醫護人員很快就進來了,有個年齡頗老的醫生給她打了一針,應該是鎮定劑,女孩這才逐漸放鬆,再次睡去。
     第二個片段的開場也很正常,女孩平靜的在休息。沒過多久,她毫無徵兆的睜開了眼睛,監控鏡頭捕捉到她的瞳孔散發著明亮的光芒,像是腦袋裡有兩支手電筒再向外射出光線。
     女孩夢游似的從床上坐起來,緩緩的走到窗戶前試圖想要將窗子打開。不過醫院的窗戶通常只能開一個小縫隙,做了無用功後,女孩舉起柔弱的拳頭,令人驚訝的是,她只用了一拳就將堅硬的強化玻璃打得粉碎。
     殷紅的血帶著妖異的顏色滴落在地上,女孩用手扒著窗戶,想要將身體塞出去。醫護人員及時趕到了,將她拼命按住,又打了一針鎮定劑。
     第三段監控片段更詭異,睡著後的女孩閉著眼睛,然後莫名其妙地站了起來,她依然像是在夢遊,下床後很快就跑到了鏡頭的死角位置。沒過幾秒,鏡頭似乎被什麼遮蓋住了,影像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暗。
     我感覺有些奇怪,便立刻按下了暫停鍵,仔細的觀察著那漆黑一片的畫面。很快,自己就發現了一點反常的狀況,越看越覺得後背有一股寒意往上爬。
     螢幕雖然是黑暗的,可並非沒有畫面,在黑暗區域的最中央,隱隱的有著一個很容易忽視的圖形。那是一個翻著白眼的形狀。不用仔細判斷都能猜到,那肯定是女孩的眼睛。
     但這怎麼可能!從畫面角度上推測,鏡頭肯定安裝在天花板上,也就是說距離地面有至少三米,而病房裡又沒有能夠搭建起來、令一個嬌小女孩的頭部能夠提升到天花板高度的物體。她,究竟是怎麼將眼睛湊到鏡頭前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得不承認,這三段影像完全吸引住了我,逮住了我的好奇。於是當晚我便聯絡了宋家明,並收拾好行李,訂了飛往高隆市的機票。
     十二月二十日,天氣很冷,據說今年的冬季會是千年極寒的氣候,雖然前段時間發佈「千年極寒論」的工作室又更改了申明,說是會有暖冬。不過不論如何,今年確實比以往的年份更冷。從飛機上下來就看到高隆市的天空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寒冷的空氣不斷灌入脖子哩,我將圍巾拿出來,系緊,這才慢悠悠地登上了開往出站口的機場巴士。向窗外望瞭望,下午兩點過,天空被雪填滿,白色的雪花像是精靈般在風中亂舞著,很美。     找到自己不多的行李後,我就慢條斯理的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打宋家銘的電話。
    「夜大,這裡!這裡!」還沒等我打通,就聽見一陣又聒噪又充滿活力的女生雀躍的大叫大嚷著。
     我下意識的抬頭,居然看到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舉著白色的條幅,上邊用紅色的大字寫著「可喜可賀,可口可樂,歡迎夜大光臨。」
     女孩長得很水靈,大大的眼睛,黃金比例的身材,小鹿班的長睫毛,精神十足的興奮神色引來了大批圍觀者,不過她絲毫不在乎,依然舉著橫幅,大叫著我的名號。
     我滿腦袋的黑線,什麼「夜大、夜大」的,喊的就像是某個沒?立案的有騙錢嫌疑的夜晚大學自習班。而且宋家明不是個二十七歲左右的男性嗎,怎麼接機的變成了女孩?
     「喂。」我走上前,用手指了指女孩高舉到頭頂的橫幅,「我就是夜不語。」
     女孩呆看了我一眼,「夜大?」
    「請叫我夜不語,謝謝。」我撓撓頭。
     女孩眼神呆滯的看著我,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一聲,將我緊緊地抱住,「哇,活生生的夜大耶,好幸福,我居然能看到活生生的夜大。夜大,我是你忠實的粉絲喔,家裡有你全部的小說。雖然都是哥哥掏錢買的,不過我都有仔細看過。」
    「這位美女,請你放開我好不好。」我幾乎喘不過氣了,掙扎著想要從這位人體緊箍圈中掙脫出來,可抱著我的女孩實在力氣有夠大,任憑我如何反抗都死不鬆手。
     雖說有一位美女掛在身上,在某種意義上是種享受,可眼前的氛圍卻不太對。機場大廳人來人往,每個經過的人都會好奇的用奇怪的視線盯著我倆,弄得我渾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才將無尾熊般的她剝開,我喘著粗氣,下意識的跟女孩隔出安全的距離,「宋家明是你的哥哥?」    「嗯啦,我堂哥。因為在這個城?市上大一,所以每個週末都會到他家。他今天有事情沒辦法來接夜大,所以拜託我幫忙將你領過去,實在是太榮幸了!」女孩滿眼都是小星星。
     我實在害怕她又撲上來,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幾步:「請叫我夜不語就好,不用太見外。市第一醫院我還知道路,不用麻煩你帶路了。」
    「您初來乍到,我怎麼能不盡盡地主之誼呢。」她偏頭想了想,「不過叫夜大也確實不太親熱,我一後就叫你語哥吧。」
     女孩天真的看著我,弄得自己完全無語了。語哥?叫我?怎麼聽起來總覺得肉麻的起雞皮疙瘩,「那個,你還是叫我夜大吧……」
    「語哥,我有開老哥的車來。啊,我來幫你提行李!」
     女孩完全沒聽從我的建議,她的思維似乎和我不屬於同一個維度,自顧自地將行李從我的手裡搶過來,驚訝道:「真輕,你帶的東西真少。」
     我腦袋上的黑線更多了,自己又不打算長住,帶那麼多東西幹嗎?
    「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過呢。我叫宋詩羽,今年十九歲,還沒有男朋友喔。」女孩很精神的沖我眨眼睛。我頭痛的摸了摸額頭,這女孩,果然是不屬於第三維度的人類。
     宋詩羽開來的是一輛銀灰色的休旅車,殷勤地將我的行李放好後,義不容辭的坐進了駕駛座。我做到副駕駛位置,看了一眼窗外的雪,鵝毛大雪有進一步增大的跡象,樹木上鋪滿了白雪,有的樹枝上甚至掛起了冰淩。整個機場已經變成了銀白的世界。
    「出發了喔,語哥,你是先去我老哥家放行李,還是先去醫院跟他會合?」宋詩羽將車子發動引擎,隨後開了空調。
    「放行李幹嗎?」我愣了愣。
    「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當然是住老哥家咯。」她笑著解釋。
    「太麻煩你們了也不好,我找個酒店住下就行。」
     我擺手準備拒絕,開玩笑,雖然眼前的女孩沒比我小幾歲,可代溝絕對是有,就憑她熱情的程度,我實在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才好,何況自己本來就不準備待太久,過幾天還有大學考?試呢。
    「別那麼見外好不好,而且一個人住酒店那該有多冰冷啊!」宋詩羽睜著大大的漂亮眼睛祈求的望向我,「語哥,雖然老哥那裡不寬敞,可多住一個人的空間還是有的。一起住嘛,一起住好不好!」
    「那個,你在開車咧,能不能把視線轉移到正前方去!」車已經離開了停車場了,不過女孩卻偏過頭來緊緊的盯著我,手無意識的轉著方向盤,眼看就要跟前邊的車撞到一起。
    「不,我偏要看你。除非你答應我到老哥那裡去住。」女孩噘著嘴巴,一副死磨到底、不達目的寧願粉身碎骨的表情。
    「行,我答應你。哇,危險,快朝右轉方向盤!」我臉都嚇白了,這女孩,多跟她混幾天,估計連命都會給搭上。
     宋詩羽可愛的吐了吐小舌頭,以險之又險的距離,面不改色的與近在咫尺的前車錯開,「別擔心,我從六歲就在老爸的帶領玩花樣賽車。漂移啊、急速衝刺啊,湯瑪斯迴旋啊,我都會。」
    「小姐,湯瑪斯迴旋貌似是街舞的一種動作吧。」我滿頭冷汗的吐槽。
     「哎呀,別注意這種微不足道的小細節啦!總之我的車技是屬於牛A和牛C之間的存在。」被我挑刺後,宋詩羽臉都沒紅一下。
    「牛A和牛C之間的存在?那到底是什麼啊?」我滿頭霧水的問。自己對此類用語完全不感興趣,寧願去花時間研究古希伯來文,也不想知道如此沒營養的東西。
    「牛逼唄!」女孩精神充沛的大笑著,「很冷的冷笑話吧?」
    「確實很冷。」自己完全無語了。宋家明的堂妹,完全是個比我更厚臉皮,更能吹的存在,自己敗得心服口服!
     從機場高速道路轉到進市區,車在西城區的一個住宅社區前停了下來。
    「到了,我幫你拿行李。」宋詩羽活力無限的跳下車,指著正對面那棟樓的六樓說:「那就是咱家。三室兩廳,房子雖小,五臟俱全。」
     我朝四周看了看,社區環境不錯,小橋流水、亭臺樓閣都有,綠化的也很好,看來這裡的房子價格也不會便宜。
    「這是我老哥的老爸老媽給他準備的新房。」宋詩羽不懷好意的笑了兩聲,「老哥從小就是書呆子,從小學到大學一直沒女人緣,他老爹老娘老是在擔心會沒人嫁給他。」
    「說實話,二十七歲的人了,居然還沒交過女友,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有些懷疑老哥的性取向!」
     這番話說得有些勁爆,我本來抬腿準備向前走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實在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上樓進屋。
     見我不走了,宋詩羽眨巴著眼睛,露出既天真又無辜的表情,「安啦,語哥別擔心,我就是說來玩玩的,我老哥性取向正常的很,絕對不是Gay。我最近在仔細觀察,他似乎有喜歡的人了喔!走啦,天那麼冷,在外邊待久了會感冒的。」他回過身抱住我的胳膊用力往前拉,這女孩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力氣居然比我還大,沒花多少功夫就將我拉進了電梯裡。
     宋家明的房子很小,只有九十多平方米,如此小的空間本來是做兩室兩廳最適合,可建築商硬生生的將其隔出了三個房間,以至於每個房間都小的像是麻雀窩。
     或許由於是父母輩買的房子,裝修風格很老氣,也讓空間顯得更狹窄了。
     我們剛走進去,宋詩羽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聽了一陣子,然後抬頭,語氣急促的沖我說:「語哥,老哥讓我馬上帶你去醫院。據說他的那位美女患者身上又出現怪事了!」
    「行。」我立刻放下行李,示意她迅速帶自己過去。
     坐上車,宋詩羽一路闖紅燈,在市區裡速度幾乎超過了八十,嚇得我臉色煞白。
    「安啦。」她抽空偷瞥了我一眼,「市區每個路口有沒有測速照相我清楚的很,不會被交?警逮住。」
     鬼才在乎你被交?警捉到罰款,我在擔心自己的小命好不好。自己實在鬱悶透頂,心裡暗暗發誓今後一定要離這位無厘頭的女孩遠點。
     高隆市第一醫院並不遠,在嚴重超速下開了不到十分鐘就到了地方。宋詩羽利索的停車,拉著我的手就朝住院部跑。
    「那個女孩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邊跑邊問。
     說起來是為了調查那位患者身上的怪異之處,可對那女孩我根本一無所知,就連名字也不清楚,宋家明在信裡壓根沒提及過她的基本資料。
    「嗯啦,知道一點。最近一個多月,老哥嘴裡說的最多的就是那位美女患者了。不過我倒是沒見過她。」宋詩羽大大咧咧的回答,「我猜,老哥是喜歡上人家了。」
     看來這小妮子也不是個知情者,從她嘴裡得不到任何資訊。
     腦神經科的住院部在二樓,沒跑多久,宋詩羽就指著門口一位年輕人喊道:「老哥,我把語哥帶過來了。」
     
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轉過頭,他的臉上還殘留著惶恐不安。見到妹妹身旁的我,勉強的堆積起笑意,「夜大,我就是宋家明。沒想到您真的來了。」
    「別見外,我年齡比你小,叫我小夜就好。」我點點頭。
     宋家明長得不高,大概一米七左右,單眼皮,眼睛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頭髮長短適中,或許是因為最近的不順心,稍微有些淩亂。看外表,他應該是個忠厚、木訥,不善與人交往的傢伙。
    「這怎麼可以,太不禮貌了!」宋家明搖頭。
    「既然認識了就是朋友。」我打斷了他,「你看你妹妹多不見外,一見面就叫我語哥,多親熱,再叫我夜大,就不是把我當朋友看了。」說實話,叫我夜大或者語哥,都是令我頭皮發麻全身起雞皮疙瘩的稱謂,自己更想要平凡點的稱呼。
    「好吧,夜先生,你好。」稱呼換是換了,宋家明用妥協的語氣喊著根本不妥協的稱謂。
     我滿意的點點頭,「說說你那位患者的事情吧。你在信裡根本沒有提到過她的基本資料!」
    「啊,對喔。真對不起,是我疏忽大意了。」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她叫林曉薇,二十二歲。很漂亮。」
    「老哥,『很漂亮』應該不是某人的基本資料,而是主觀評價吧?」宋詩羽笑嘻嘻的插嘴道。
    「別插嘴。」宋家明有些臉紅,「林曉薇是五十七天前入院的,負責醫師是我的老師,國內著名的腦神經科教授。」
    「入院前,她的家人認為她有精神方面的問題,她的父母有提及林曉薇經常出現幻覺,甚至有自殺傾向。但是進了醫院後,精神科醫生透過常規檢查後,發現女孩的 精神正常,意識清楚,便將她轉到了腦神經科。隨後我和老師通過X光片,發現了她顱內確實有一塊兩立方釐米的異物存在。」
「你的來信裡不是說,異物現在已經被取出來了?」我問。
    「對,十五天前取出來的。」
     宋家明有些擔憂,「可取出來後,女孩更不正常了。不但如此,她的腦袋裡居然還在不斷生成新的黑色異物。雖然現在還很小,可估計要不了多久,又會脹大到十五天前的模樣。老師對這種情況很頭痛,當然,也有些樂在其中。」
     光是聽他口頭描述的情況,我對女孩的病情瞭解的很不直觀。
    「你剛剛急著叫我來,是不是林曉薇身上又出現古怪情況了?」我繼續問。
    「嗯。」宋家明憂慮的緩緩點頭,「她的情況越來越惡化了,似乎隨時都能看到莫須有的東西,最近也很嗜睡,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帶我去看看她吧。」我沒再問下去,只有和那女孩接觸後,才能對事?件更清楚。
    「行,老師剛剛離開。她住的又是單人病房,現在裡邊應該沒人。」宋家明點點頭,帶著我推開了不遠處的一扇房門。
     病房裡的擺設很熟悉,和我在監控影片中看到的一模一樣。穿著白衣的憔悴女孩正躺在病床上沉睡著,房間中沒有任何東西,就連窗戶也用一層層的泡棉蒙了起來。
     她的被子上有幾圈繩子跟床連在一起,將她整個人都捆住了。
    「林曉薇一犯病就會瘋了似的拿起一切東西朝著空氣砸,為了防止她傷害到自己,我們將房中的東西都清空了。而且在她的要求下,在她睡著後捆上保護繩。」宋家明小聲解釋。
     我點點頭,輕手輕腳的走到病床前。林曉薇確實很漂亮,由於長時間沒照射過陽光,皮膚更顯得更白皙,單薄的身體上蓋著白色的被子,身體在被子裡微微顫抖著。她常常的睫毛也在抖動,似乎在做噩夢。
     這個女孩的頭髮因為不久前的開顱手術而剃光了,但並沒有影響她的美麗,反而給她蒙上了一層病態的美感。如此漂亮的人,難怪作為醫生的宋家明也會被深深地吸引住。
    「十五分鐘前她又發病了,我和老師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後,她才安靜下來。」宋家明看著床上的女孩,眼神有些發呆。
     他的妹妹好奇的四處打量著,望著哥哥花癡的模樣暗暗發笑。
     我的視線離開林曉薇後,下意識的尋找鏡頭的位置,沒多久便在記憶的幫助下看到了。它果然高高的架在距離地面至少三米的天花板上,就在進門的地方。
    「你寄過來的監控記錄是怎麼回事?」我問。
     宋家明愣了愣,「這個問題,我還想請你回答我。前兩段還可以解釋為大腦受到壓迫後產生的幻覺或者生理現象。可最後一段,我到現在也沒搞清楚她究竟是怎麼構著鏡頭的?」
    「三米高的天花板,房間裡有沒有任何東西。等我們趕過去查房時,林曉薇已經好好的躺在了床上,睡得很香。等她醒來時,她也和從前一樣,對自己的行為沒有任何的記憶。」宋家明回憶著。
    「這樣啊。」沒有得到答?案,我也沒失望,只是深深地看了攝影機一眼後,又將視線轉回了病床上。
     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令人頭皮發麻的事。
     林曉薇猛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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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5 23:14: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乾屍


一雙本來很美的眼睛,睜開時佈滿了血絲,呈現充血的紅色。又是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突然之中看到,普通人會有什麼表情呢?
     宋詩羽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宋家明也被嚇得猛退了幾步,就連我的心臟都不爭氣的急跳了好幾下。
     林曉薇的雙眼猙獰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紅,她的視線裡沒有焦點,也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她冷冷的往我們三人身上掃視過去,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無視腳底的螞蟻一般,沒有停留哪怕一秒。
     床上原本用來捆她的繩子,在她輕微的掙扎下居然土崩瓦解的斷裂了。女孩筆直的坐起來,走下了床。
     林曉薇彷佛在夢遊,慢慢的拖著腳步來到窗戶前。似乎覺得蒙著窗戶的那層泡棉很礙眼,於是用力將其扯了下來。
     明媚的日光立刻從窗外照射進來,鵝毛大雪如同白色羽毛般在窗外無聲飄落。她伸出手,手掌緩緩撫摸著透明的玻璃。!
     這駭人的景象超出了宋詩羽的心理承受能力,詭異充斥在四周,讓她無法接受眼中看到的東西,於是她全身嚇得發抖,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後,便直接下暈了過去。
     聽到尖叫聲的林曉薇肩膀劇烈的顫抖起來,她轉過身,美麗的臉不斷扭曲著、抽搐著,血紅的眸子漸漸開始變淡,最後也毫無預兆的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
     宋家明驚呼一聲,完全沒理會同樣暈倒的妹妹,帶著擔驚受怕的表情撲過去將她抱回床上。
     我撓了撓頭,雖然內心還在發悚,但現在也不是應該害怕的好時間,於是將宋詩羽扶起來,走到了病房外的一排凳子上坐下。
     沒過多久,宋家明也走了出來。
     「謝謝你照顧我妹妹。」他有些憔悴和害怕。
    「沒關係。」我想露出笑容,但失敗了。
     腦袋混亂到無視不遠處的「禁止吸煙」的標誌,宋家明抽出一根煙,想要點燃,可手顫抖得很厲害,最後只好將煙又塞了回去,「夜先生,你也親眼看到了。你說林曉薇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顱內受到壓迫,眼睛充血很正常,而夢遊,是一種常見的生理現象,全世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有經歷過,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事實上,我沒辦法判斷。畢竟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幕雖然恐怖,可並非沒辦法用醫學解釋。
    「這些東西我統統都清楚,剛接觸那女孩的時候,也經常用這些理論來自我解釋,可現在我已經搞不清楚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了!」宋家明抱著頭,他的知識體系似乎最近被打擊得很嚴重。
    「夜先生,你說人類的醫學體系又或者科學會不會都是錯誤的,全都是建立在一個假像之上?」
     「你怎麼會有這麼蠢的想法?」我皺了下眉頭。
    「我不知道,我寫信給你,也是想請你給我能接受的一個解釋,一個說法。」宋家明歎了口氣,「夜先生,你如果多跟那女孩接觸,或許也會變得跟我一樣開始懷疑現有的一切吧。」
    「或許會如此,或許也沒那麼糟糕。」我不置可否。突然,醫院的右側病房傳來了一陣鬧喳喳的聲音,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那邊的病房住著什麼人?」我好奇的問。
    「都是不可能醒過來的植物人。」宋家明抬頭望過去,不由得也有些奇怪,「似乎出事了。」
    「你照顧好你妹妹,我過去看看。」總覺得有些在意,我乾脆站了起來朝那邊走去。
     病區前的牌子上寫著「無自理能力者加護病房」,吵鬧的聲音是從二十七號房間傳來的,屬於病區的最裡面。本來應該很安靜的房門前圍了一圈的人,這些穿著病號服的患者帶著或惶恐、或好奇的看熱鬧表情,伸長脖子朝裡邊張望著。「發生什麼事了?」我問附近的一位老伯。    「聽說死人了。」
     老伯右腿還打著石膏,現在正不顧自己的傷勢,直立起來努力朝病房裡瞅。實在是佩服他的八卦精神。    「誰死了?」    「好像是一個植物人,都住了十多年了,剛才被護士發現死在了裡面!」老伯熱情的回答。
    「植物人死了,怎麼會你們都跑過來圍觀?」我大惑不解。確實,植物人突然死亡的事情太過稀疏平常,怎麼想都不覺得這種狀況會引來大量的人好奇參觀。    「小夥子,最近這家醫院很不太平,如果是有病的話,別進來醫治。過幾天我也準備讓我兒子給我轉病房咧。」老伯意味深長的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什麼意思?我今天剛到高隆市找朋友玩,不小心吃壞了肚子,護士還叫我打幾天點滴呢。」我一邊裝嫩,一邊張口就是瞎話。
    「多的我也不好說,總之你進去看看那個死掉的植物人就清楚了。」老伯讓出了位置。     我探頭向裡看去,房間裡的醫護人員白晃晃的一大堆,死者床位已經空了。屍體被抬上了推車,還蓋起了白布,根本就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讓一讓、讓一讓。」護士和醫生一窩蜂的吆喝著,推著車走了出來。
     護士們分出人手勸說堵住門的患者讓開,當車從我身旁經過時,我暗暗的伸出手扯了一把屍體上的白色被單。
     單薄的白布輕易便被扯了下來,露出了死者的臉。
     頓時,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從每個看到那張臉的人嘴裡驚訝的發出。我也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那是一張極為恐怖的臉,死者的面部乾枯,就像皮膚和骨架之間根本不存在血肉似的,他的皮膚如同死了百年、早就失去水分的木乃伊,乾癟的貼在骨頭上。頭髮稀稀疏疏的只剩數根,嘴巴張得大大的,空洞而渾濁的眼睛也張開了,頗有死不瞑目的跡象。
     由於那張臉實在太可怕,我無法判斷出性別,只是大腦裡不斷回蕩著一個十分古怪的念頭。死者像極了許多恐怖電影中,被僵屍或者吸血鬼吸乾了血肉和精氣後,變成的乾屍模樣,而身旁跟我有同樣想法的人似乎也不在少數。     醫生立刻將白布拉扯過來把屍體的面目蓋住,然後推著屍體急忙離開了。緩過來的圍觀者拍著嚇了一跳的胸口,紛紛驚魂未定的大肆討論。
     而宋家明也扶著清醒過來的妹妹朝我走過來,我思忖片刻後便迎了上去。
     將他倆拉到沒太多人的地方後,一字一句的說:「你猜我剛剛看到什麼?有個植物人居然變成了乾屍!」
    「又有人變成乾屍了?」宋家明全身一抖。
     我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你知道內情吧?」    「知道一點,不過我只是個小小的實習醫師,得到的訊息也不多。」     宋家明小心翼翼的瞥了四周一眼,見沒外人,這才繼續開口,「這種事是從十五天前開始的,十二月六日的清晨,醫生照例去查房,卻發現二十號病房的一位姓李的植物人死了,全身的體液如同被誰用儀器抽乾了似的。」    「他大驚失色下報了警,可警方經過調查,也看了監控錄影,還是找不出原因,甚至搞不清楚究竟是有人犯案,還是未知的病例現象。」    「你的解釋稍微有點不清不楚。」我摸了摸鼻翼,這個宋家明的語言表達能力不是一般的差,「還是我問,你來回答吧。」
    「呃,行。」他苦笑著點頭。
    「你是說姓李的患者是第一個受害者,而他死於十二月六日,警方也沒找出死亡原因?監控方面暫且不說,但是總有屍檢結果吧?」我問。「確實有,但聽說結果很不理想。患者死亡後體液嚴重缺失,就連腦隨都沒有了,而身體上唯一的傷口在脖子的大動脈位置。」
     宋家明搖頭,「這很奇怪,大動脈只是連接全身的血液,可人類的體液有很多種,腦隨更是和大動脈關聯不緊密。究竟要用什麼手段才能在大動脈開口,卻將身軀裡的絕大部分體液都抽取掉?至少在現有的醫學體系裡,沒人能夠做到!」     「警方此後的行動呢?」我問。
    「他們拿了醫院的監視錄影去研究,沒找到犯人,也找不到犯案動機,便將警力抽走了。」
     我皺眉,「從第一個受害者,到剛才的那個受害者之間,還有沒有其他人遇害?」    「有,還有兩個。」
     這段時間居然連續有四個人被抽成乾屍,難怪剛才死人時,整個病房都圍滿了人;難怪很多患者的臉上都惶恐不安;難怪那位老伯會說自己想轉院。出了這種事,不人心惶惶才怪!
    「十五天前。」我念叨著這個數字,突然覺得這個數值有些熟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林曉薇就是十五天前做的開顱手術吧?」    「你不會覺得犯人就是曉薇吧?」宋家明大驚失色的擺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林曉薇從住進醫院到現在,除了例行的檢查以及手術外,根本就沒有出過病房。她沒有犯案的動機,更沒有作案時間!」
     「我也只是隨便亂猜而已。」看來這傢伙真的愛上了自己的患者,隨便一句話都能讓他緊張成這豬哥樣。我心裡咕噥著,歎了口氣:「算了吧,我們先等林曉薇清醒過來,我有些話想跟她聊聊了!」
     等人清醒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由於她的病房裡沒有凳子,我們三人就一直站在床邊上。睡著的人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而醒著的人卻會因為無聊而感到漫長。     從下午兩點過後走出機場,到現在的四點過後,兩個小時之間發生的事情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不過也確實令我很迷惑。
     林曉薇的異常,以及高隆市第一醫院四個植物人被抽成乾屍之間,到底有沒有聯繫呢?這是個難以揣測的問題。     三人傻站著許久,直到宋詩羽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你怎麼還沒走?」宋家明這才警覺自己的堂妹還留在病房裡。    「老哥,你做人做的實在不地道。」宋詩羽正眼都沒甩自己的堂哥,「這麼有趣又驚悚的事情,怎麼從來就沒告訴過我。」
    「你都已經恐怖小說和電影中毒了,再告訴你曉薇的事,你還不亂上添亂才怪。」宋家明哼了一聲。
     他這句話我倒是能舉雙手贊成,眼前的小妮子可不是個善樁,雖然性格活潑,可很多時候無厘頭過分到讓人累。
    「哪有。」宋詩羽大聲喊冤。    「噓,小聲點,病人還在睡覺。」宋家明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    「放開啦。」她十分鬱悶的掙扎著,「明明我們就在等你的曉薇清醒,都等了很久了。你知不知道甚麼叫本末倒置?白癡。」
     看著這對有搞笑天賦的兄妹唱對臺戲,我有些無語。
     也許是因為周圍很吵鬧,林曉薇的長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然後睜開了眼睛。宋詩羽頓時被嚇了一跳,看來剛才的事情對她有很深的陰影,這妮子甚至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大有看情況不對就拔腿逃跑的趨勢。
     還好,林曉薇這次的眸子很正常,眼眸黑白分明,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的,迷茫的看著四周。    「宋醫生,你好。」她認清楚了宋家明的模樣,展顏一笑。女孩的聲音很好聽,每個發音都像是玉石掉落在琴臺上,發出清脆的響。宋家明幾乎要神魂顛倒了!
    「我又做了個噩夢,身體裡老是覺得有東西想要竄出來。」林曉薇用手摸著臉頰,「自己一直都拼命想要醒過來,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清醒。」     她驚覺身旁的人不止宋家明一個,視線隨即移到了我身上,「您好,您是誰?我認識你嗎?」    「從前可能不認識,但是現在應該認識了。我是專程為你,做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趕過來的。」我聳了聳肩膀。     女孩呵呵笑了,坐直身體,「你說得像是在跟人家求婚似的。我才剛起床,臉沒洗,牙都還沒刷,你就弄那麼重口味的話給我聽,我孱弱的身體可成受不了喔!」
     宋家明不知為何滿臉發紅,急忙打斷了我倆不知道會飄到哪裡的對話,「曉薇,這位是夜不語先生。我前幾天借過幾本書給你看,就是他寫的。」
    「原來是夜不語先生。」林曉薇羞澀的沖我點頭,「實在對不起,請把剛才的玩笑話忘記吧。」
     我撓了撓頭,「叫我小夜就好,看來你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通常人做了惡夢後,一起床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裡去,但她卻還有興致跟我開玩笑,該說她性格堅韌好呢,還是揣測她有城府呢?     「連續做了快兩個月的噩夢,如果還學不會自我調節心情的話,那我早就崩潰了。」林曉薇微微笑著,對自己的境遇頗為淡然。     但是從她的眼眸深處,我還是發現了一絲痛苦、恐懼,以及對生存的強烈渴望。這些情緒,她不知為何埋藏著不願讓人發現。
    「你的事情,宋醫生跟我提到過些許,我有些話想直接問你。」我看著她。  
    「這算治療的一種嗎?」她問。    「你認為一個寫小說的會治病嗎?」我反問。
    「應該不會吧。」女孩輕笑出聲音來。
    「所以嘛,就是單純的談談。」我向她靠近了幾步,彎下身,「我想知道,你認為你自己現在的狀況,究竟是被鬼附身了,還是得了某種醫學都無法解釋的疾病?」
     女孩對我的直接有些驚訝,「為什麼問這個。」    「你先回答這問題。」
     林曉薇愣了很久,最後緩緩的搖頭,「我也搞不清楚。」
    「是嗎?」我又問,「那你覺得偏向哪一方多點?」     她看了看身旁的宋家明,又看了看我,「或許,自己真的是著魔了吧。」     我「嗯」了一聲:「你身上發生過的事情,自己究竟清楚多少?」    「不多,但是從醫護人員身上看到對我的恐懼,他們最近越來越怕我了。當然,除了宋醫生外。」
     女孩沖宋家明甜甜的笑了笑。這傢伙頓時像被點中了穴道似的,傻笑著沒辦法再動彈。    「你有在夢遊,知道嗎?」我直白的說。     林曉薇點頭,「猜到了一點。或許,上次的手術失敗了吧,弄得我的精神越來越糟糕了!」     她的語氣很淡,沒有一般患者因為手術失敗而產生的對醫生以及醫院的怨恨。看來近兩個月的怪病折磨,將女孩的性格磨礪得強韌了。     說實話,自己甚至有些小小的佩服她,如果換了是我,絕對沒她那麼心平氣和。
    「還有一個問題。」我緩緩的將最重要的問題問了出來,「你兩個月前究竟遇到過什麼,竟然將你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事出肯定是有因的,我可不相信一個人無緣無故就會神經錯亂,就算是顱內長異物,也是有日積月累的跡象的。何況,發生在她身上的怪事根本不單純。
     林曉薇沉默一會兒,突然抬頭望向我,「夜不語先生,你真的想聽?」    「當然想,不然你以為我接到宋醫生的信後,自費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連大學的期末考試都不顧了,直接從德國飛到高隆市來,是為了給你驚喜的嗎?」我直視女孩的雙眼,「說出來吧,壓在心裡肯定很難受。何況,說不定我真能幫上忙呢?」     她在我視線的逼視下不好意思的再次低下頭,輕聲說:「好吧,既然您想聽,我就講,希望不會嚇到你們。」
     我笑了,「你看過我的書了沒?」
    「看過幾本。」    「嚇到了沒?」    「有些地方真的嚇了自己一大跳。」     我拍拍手,「那就好,既然我都嚇過你了,現在輪到你嚇回來了,不然可不公平!」
     女孩噗哧一聲開心的笑起來:「你人可真有趣。」
     笑完,她開始緩緩的講述起兩個月前發生的事情。
     時間到回兩個多月前,十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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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聯誼會
     「寂寞」是表示冷清孤單的人的形容詞。人是具有社會屬性的生靈,不可能一個人生活。當個人離開群體過久後,人性會以一種手段懲罰個體,這種手段叫寂寞。     寂寞是指一種不完全可見的狀態,它通常無法與人溝通或無法通過溝通來獲得滿足。作為狀態來說,寂寞與否的判斷,從別人的角度而言,是猜測性的和充滿曖昧的。你難以從一個人身邊有沒有人,以及他的行為表現來確知他是否寂寞。
     但不可否認的是,每個人都害怕寂寞,於是大學時代,孤單的男女之間,便產生了一種稱為「聯誼會」的東西。
     「聯誼會」這種東西本來的用處,應該是以情感交流為手段、組織起來的較為鬆散的群體。聯誼會的組織者一般具有隱含的某種目的,但是情感交流是聯誼成員參與活動的主要動機。
     不過「聯誼」一詞進了大學之後,曖昧的地方變多了起來。     單身男女之間的聯誼,更有相親會的意義。男同學想要透過展示自己抱回一個女友,而女孩子當然也有自己的心思。半推半就下,大學聯誼長盛不衰,且時隔不久便會頻繁舉辦。     林曉薇是高隆大學文學系的大四學生,她的美麗跟她低調的性格很不搭調。大學四年時間,從來沒有聽說過她有男友,又或者有男性攻陷過她。這校花級的女孩,一直都孤獨一人。
     她有固定的好友圈子,固定的生活軌跡,固定的作息時間……她的一切都是固定的,就連拒絕告白者的說詞都很固定。這令大多數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惡意的揣測,林曉薇是不是拉子?
     可十月十一日那天,整個學校都流傳出一個稱得上駭人聽聞的消息——林曉薇居然答應了參加一個小型單身聯誼會。
     一時間消息激起了層層的漣漪,幾乎大半個學校裡對自己有信心,對她有意思的雄性學生,都紛紛打聽起有關那個聯誼會的資訊,大有不顧一切都要參加的決心。     不過很快,大部分的人都失望了。     那個聯誼會很神秘,據說每個月都會舉辦,但是每次只邀請八個人,四男、四女。
     大學時期的人的八卦好奇心比任何年紀時段都要大得多,但是任憑半個學校的人力如何折騰,都沒將聯聯誼會的組織者揪出來。     參加過的人因為某些原因絕口不提,沒參加過的也無從猜測。
     而當日晚上七點半,那個聯誼會不論別人怎麼探究和注意,還是按時召開了。     集?合地點是在高隆市一個低調但卻裝修頗有味道,據說消費也很給力的咖啡廳哩,主辦人特意在裡邊包下了一個豪華的VP卡座。     召集者同樣是個大四的男生,他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這個人林曉薇認識,他叫高翔,高隆大學攝影系學生,據說是個富二代,家裡錢多的能買下大半個高隆市,同時也是追求她最久,最持之以恆的人。只是這個男生,林曉薇並沒有好感。     她微微歎了口氣,早知道聯誼會的召集者是他,自己就不會來了。這一次破例答應參加這種無聊的茶會,完全是因為死黨的哀求。
     這個聯誼會從兩年前起就開始邀請她,每個月都會定時發邀請函,但統統都被她丟進了垃圾桶,林曉薇覺得自己沒必要為此浪費時間,她有自己的夢想,而且是正堅定的一步一步追求著。
     可死黨卻不這麼認為。     林曉薇的死黨叫做錢靜,人長的嬌小可愛,再過不到一年就要大學畢業了,女孩認為自己還沒有享受過校園的甜蜜戀愛,剛巧聯誼會邀請了她,於是她就起了心思。錢靜聽說過這個聯誼會,據說歷次聯誼會所邀請的人都很優秀。或許這是一次機會,一次能夠解決自己前途問題,還能順便解決男友問題的機會。但是自己一個人去終究有些心虛,錢靜便死起活賴的哀求自己最好的朋友林曉薇陪她一起參加。
     林曉薇心比較軟,終究點頭答應了。     現在想來,說不定就是那個討厭的高翔設的局。高翔的名聲很差,不知道有多少清白的女孩子毀在了他的聯誼會中,林曉薇暗地裡警戒著,默默地坐在沙發上喝玫瑰茶。
     下午四點過後,人基本上來的差不多了。女孩子中除了自己的和錢靜外,還有兩個人也是學校比較出名的人物。韓琴是個外貌不輸自己多少的活潑大二生;而謝欣是大一生,剛進大學校門才一個多月,長得青春可人。     至於男孩子,居然是清一色的富二代。高翔就不提了,坐在他身旁的丁磊、龐統、李錫等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龐統是個胖子,不過家裡有高官背景,學校中很少有人敢惹他;丁磊其人猥褻,不過因為多金的關係,許多拜金的女孩都如飛蛾撲火般投入他懷裡,然後迅速的被他玩膩後拋棄;李錫家裡做的是房地產生意,仗著家大業大,調戲女孩是常有的。     看到這裡,林曉薇已經有了拉著錢靜回家的衝動,暗示了錢靜好幾次,奈何她無動於衷。     「你看,李錫好帥,家裡據說錢多到就連地板都是用黃金鋪的。」錢靜滿眼小星星,壓低聲音說:「做他女友肯定很幸福。」     林曉薇再次暗示,「可他的名聲並不好。」
    「這我早就知道了。我也知道他從前有過很多女友。」錢靜嘟嘟嘴小,「不過他以前的女友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他肯定是沒有遇到Mr . Rgh吧!」     林曉薇歎了口氣,本想警告自己的好友不要犯傻,可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錢靜對李錫明顯有犯花癡的跡象,而且已經不只一天兩天了,這時候說什麼都會刺耳,女孩總認為自己對於對方而言是唯一的,特別是陷入戀愛的女孩更甚。
     男人的花言巧語可以糊弄她的耳朵,蒙蔽她的眼睛,等到看清楚時,一切都晚了。     還是等到合適的機會在告誡她清醒過來吧。
     高翔的視線一直在林曉薇身上轉來轉去,眼神裡帶著赤裸裸的佔有欲,這令她很不舒服。     這傢伙明顯感到了女孩的不悅,他拍了拍手宣佈道:「聯誼正式開始,大家都不熟悉彼此,所以先自我介紹吧!這個,作為發起人,我來第一個?磚引玉。」    「本人高翔,二十二歲,攝影系學生。愛好廣泛,人緣也不錯。對愛情忠貞不移,現在正處於感情的空巢期,急盼能有一個可愛溫柔又善良的靈魂入駐。」
     厚臉皮!林曉薇在心裡評價著,她覺得這番話不但髒了她的耳朵,還險些令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叫李錫,為人和平,最大的夢想是希望世界也和平。」李錫長得頗帥,有騙女孩的資本。
     丁磊眼睛很小,就算是坐在正對面,不遠不近的仔細看,有時候也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在哪裡。這傢夥眯著的小眼縫中常常流露著讓人厭惡的猥褻。    「我叫丁磊,嘿嘿,跟著我肯定不吃虧。咱雖然樣子不怎麼樣,可錢多,畢業後啥都不用愁,直接跟著我到我爹媽公司上班就行。我可是誠摯的想要找到另一半!」     說是聯誼會,估計根本就是這四個存心不良的富二代誘騙純情女生的工具。林曉薇不由得眉頭大皺。     龐統最後介紹自己,「我的為人就不說了,很仗義,也很大方,大家見面就是朋友,以後有什麼搞不定的可以告訴我,我幫你們搞定。」   「我們這聯誼會相信大家也有所耳聞,每月定聚會一次,每次的人都不同,為的就是讓內心寂寞的男男女女們有一個快樂的大學生活,不論以後是有後續發展也好, 又或者只做普通朋友也行,但認識了就是種緣分。」高翔一邊壞笑,一邊舌燦蓮花的說,「男生都真誠地介紹完了,現在輪到女生了。」
     林曉薇在心裡冷笑,什麼每月不同的人參加,大概只有女生不斷的在換,男性兩年來一次都沒換過,怪不得許多參加過這個聯誼會的人絕口不提。她們究竟遇到什麼,只有她們自己知道,但用膝蓋想也沒什麼好事。
     富二代有的很長進,有的卻很廢柴,但最可怕的卻是無聊的富二代。為了自己的欲望,他們依託著自己父母輩的金錢和權力,心安理得的做著骯髒的事。
     可單純的女生們,又有幾個能像自己一般看得透徹?大多女孩都對紙醉金迷的生活有所嚮往,也正是憑藉著這些,習慣金錢開道的高祥等人才會無往不利。林曉薇頭痛的一邊想,一邊思考著該怎麼去點醒一旁正襟危坐想入非非的錢靜。
     女孩中第一個介紹自己的是剛進校門的謝欣。十八歲的她臉上透著青澀的害羞,「我剛進大學才一個多月,有許多不懂的地方。很高興能認識各位學長和學姐。」     錢靜不實的偷瞥著李錫,也介紹自己:「我叫錢靜,教育系大四生。自己沒什麼愛好,就喜歡沒是躺在床上看韓劇,當然,也很愛湊熱鬧。」     說到這,她扭捏了片刻,卻發現實在沒有值得介紹下去的東西。     韓琴適時的接過話,也算是替她解了圍,「我叫韓琴,大二生。各位學長和學姐都是學校裡赫赫有名的人物,能認識大家真的很榮幸。」
     三個女孩介紹完後,咖啡廳的卡座中陷入了沉默。
     四個男生的視線有意無意的集中到了林曉薇身上,但是她始終沒有開口,悠哉的喝著杯子裡的茶水。玫瑰的香味順著口腔滑落到喉嚨中,很舒服,難怪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店消費那麼貴,看來確實有獨到的地方。     見她沒有自我介紹的意思,錢靜悄悄的用手捅了桶她。林曉薇沒有理會,繼續低頭喝茶。錢靜立刻勉強笑著,打圓場,「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室友,叫做林曉薇。相信她的大名整個高隆大學都如雷貫耳。」
    「當然,全校有名的冷美人。」龐統皮笑肉不笑的說,語氣很假。
     高翔的臉色有些陰沉,不過很快就將自己的不快掩飾掉了,「既然大家都認識了,那我宣佈,聯誼會正式開始。」
     看著對面四個雄性生物不懷好意的表情以及懷抱著羊羔衝動的心思,再看看身旁三個可愛女孩雀躍的模樣,林曉薇微微歎了口氣。
     恐怕這些單純女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像是即將掉入狼嘴裡個羊羔,提醒肯定是沒用的,看錢靜的心思和表情,她肯定是想把李錫套牢,而其餘兩個女孩的想法恐怕大約也是如此。自己還是不要滲合進去,既然怎麼樣都救不了別人,還是先救自己吧。     想著,林曉薇突然站了起來。     其餘七人都很詫異,看著她不聲不響的提起包包準備朝外走。
    「曉薇,你要去哪?」錢靜驚訝的問。    「我有些累,想先回宿舍睡覺。」林曉薇輕聲回答。
     如此不給面子的女人,可能四個富二代很少遇到。
     高翔的臉很難看,他追著林曉薇走到了店門口,「曉薇,這麼快就回去了?都不多坐坐,我可是煞費苦心的為聯誼會設計了好幾個好玩的專案。」高翔將自己的不快再次隱藏起來,儘管讓聲音溫柔,富有磁性。多金又溫柔,女孩子大多都喜歡這個調調。不過林曉薇顯然是個例外,她將身旁男子的本性看得很透徹,沒有給他好臉色看,也沒多話。     高翔忍不住發起了脾氣,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我已經夠給你面子了,你可不要自己不長臉。」
    「放開我。」林曉薇冷聲的掙脫了他的手。    「曉薇,我究竟是哪裡得罪過你,你怎麼就是看我不順眼呢?」高翔一愣,立刻裝出苦惱的模樣。
    「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請你不要裝模作樣了。」林曉薇不屑的說。
    「靠。」高翔從鼻腔裡噴出一口氣,「果然是冷美人,不過要馴服你這種女人才夠勁。」
     聽到他的污言穢語,她更加反感了,沒有再哆嗦,轉身就準備搭車離開。    「你走,只要你敢走,我絕對會讓你後悔!」高翔陰魂不散的冷哼了幾聲,「錢靜是你的好朋友吧?你是想她求死不能好呢,還是想她痛苦一輩子好呢?」    「你給我離她遠點。」林曉薇猛地轉回身,憤怒的瞪著他。
     錢靜不只是閏中密友,還是她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從小到大一起長大,就算自己周圍有再多的閒言閒語,都是錢靜在身旁鼓勵她,讓她走出陰影。
     如果只是單純的被喜歡的人甩,雖然痛苦,但久了當然能更容易看清現實,可如果是惡意中傷的話,肯定會埋下一輩子的傷害!她可不願意錢靜受傷。
    「你想怎樣?」最後,她歎了口氣,語氣有些妥協。     高翔得意的笑了,「很簡單,只要你陪我過完聯誼會,我就告訴自己的兄弟,不要碰那傻妞。」     林曉薇思考片刻後,還是點頭了。聯誼會而已,雖然那群富二代人品有些失德,但應該還不至於做出太出格的事。「行,希望你能信守承諾。」     下定決心後,她跟著志得意滿的高翔回到了座位上。
    「剛剛你們在外邊說了些什麼?」錢靜壓低聲音問,「你看那個韓琴,她盯著你的視線有些不善良喔!我猜那小妮子喜歡高翔。」
     林曉薇勉強笑了笑,繼續認真的喝起杯子裡的茶水。
     此後一個多小時,旁邊的四男三女相談甚歡,氣氛更升級到了相見恨晚的熱烈程度。龐統等人在女人堆裡爬滾打過無數次,自然知道現在年齡段的女孩喜歡什麼話題。
     只有林曉薇周圍充斥著一股格格不入的冷意。高翔有事沒事的找機會跟她搭話,她全部華麗的無視了。韓琴大概真的對高翔有意思,不斷的跟他沒話找話,還對林曉薇隱晦的敵視。對此,林曉薇只有苦笑。     在咖啡廳裡吃了美味的西餐,時間在一點一滴流逝。男生似乎故意沒有提及現在幾點,女生也沒太注意。直到快要深夜十一點時,高翔看著表,露出神秘的笑容。    「各位,聯誼會的第一段落結束。該進行第二場活動了!」    「還有第二場?」林曉薇有些不安,「都接近十一點了,再不回去,學校宿舍肯定會關門。」
    「怕什麼怕,氣氛如此大好,大家真的捨得現在回去?」龐統這胖子眯著金光閃閃的小眼睛,色眯眯的看著剛滿十八歲的謝欣,大概在心裡已經將其內定了。    「第二場活動可是很『嗨』喔,刺激的很。」李錫也露出奸笑。
    「我不想參加。」林曉薇不安的感覺更強烈了,她拉著錢靜說:「走,我們先回去。」
    「曉薇,不要那麼掃興嘛。」錢靜低聲咕噥著,視線有意無意的掃過李錫的臉。
     林曉薇掃視了全場,然後苦笑起來。
     剩下的三個女孩都沒有離開的打算,錢和權力一旦擁有,就什麼都不一樣了。就算你長得慘絕人寰,自然也會有絕色美女投懷送抱。如果高翔等人沒有富二代的身分 背景,就憑韓琴三人的美麗程度,絕對是對他們不屑一顧的,又怎麼會變得像現在般,快十一點了都還夜不歸宿,大有要在外面留宿的傾向。
     為了錢靜的安全,林曉薇只得再次留了下來。    「第二場活動,很有趣。」見她決定留下,高翔得意的繼續說,「既然是聯誼會,自然少不了更能增加兩人間心靈契合度、協調性以及合作性的試膽大會了。」
     試膽大會?林曉薇感覺心底一沉。該死!自己最怕鬼鬼神神的玩意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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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試膽大會

不知從何時起,試膽大會開始流行在各種年輕人的聚會中。

     舉辦的人打著增進友誼和協調能力的幌子,由一男一女搭配,進入荒無人煙的山中古跡,又或者久無人居住的宅子裡尋找藏在其中的某樣物品。當然,也有男女通力合作,到達指定的位置簽名再走回來的。

     總之,現在的試膽大會已經演變成了互有意思的男女告白、增進感情,也有男生單純為了揩油的活動,再加上剛剛類似相親似的聯誼會,用膝蓋想也清楚對面的四個男生不懷好意。

     可三個女孩不知是裝傻還是真沒有想到這一層,她們只是驚呼著做出害怕的嬌羞模樣,卻沒有一人反對。
     而林曉薇也不好再提離開的事,情況發展成了現在的模樣,她很怕錢靜出問題。人果然是個矛盾的結合體,就算再聰明的人,也會不知不覺在矛盾中越陷越深。

     高翔四人每個都單獨開著價格不菲的汽車,紛紛載著其中一個女孩朝著目的地疾駛。

     秋天的明月高掛在天空,出了城?市來到郊區後,路燈一盞都找不到,周圍自然暗淡下來,路面上只剩下了月光。

     林曉薇坐在高翔的跑車哩,突然覺得月光很奇怪,不是平常的那種銀白色。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透過天窗,天空的月亮居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血月?
     她心裡不由得一悚。都說血月很不吉利,會有妖魔鬼怪出現。現在去開試膽大會肯定不適合?不過跟身旁那個不通情理的富二代說這些只會召來嘲笑而已,她搖搖頭,決定要更加小心點。
     開了大約半個小時,四輛車總算在高隆市西郊一個極為偏僻的地方停了下來。遠處黑影棟棟,似乎有著什麼龐大的建築。
     十月的秋風頗有些涼意,從車上下來的八人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這是哪啊?」謝欣剛來這個城市不久,看到周圍蕭索陰暗的環境,有些害怕也有些興奮的問。
    「這地方可不簡單,是高隆市有名的鬼屋喔。」高翔得意的說:「據說在七十多年前,一個軍閥花了?資修建了這幾棟西洋風格的建築物,耗時五年才修好住進去。 可好景不常,後來那軍閥因為政治鬥爭失敗,倉皇逃到了國外,扔下了所有的家眷,她的姨太太就在裡面的一間屋子上吊自殺了。」
    「再後來這房子作為地方官員的住宅用,但是從裝修就開始死人,官員不敢住了就閒置了。聽說轉了幾次手,結果還是一裝修就頻繁的死人。直到現在,這樓裡邊出現了許多許多奇怪的事情,每當到了風雨交加的夜晚或者月圓的晚上,房間裡就會傳出哭聲和摔玻璃瓶的聲音。」
     高翔用手電筒照著自己的臉,很有一副陰森恐怖的感覺。嚇得三個女孩瑟瑟發抖,一驚一乍。
    「而且,還有而且喔。」見恐怖故事已經有了效果,龐統再接再厲的接嘴道:「如果你曾經在夏天某個炎熱的酷暑當頭的時候,從這些老房子前經過的話,會突然被陣陣涼意所襲擊。這是的確存在的事實。」
    「曾經有人做過實驗,發現房子前的溫度比離此二十米遠的地方低好幾度。至於是否是鬼怪作祟造成的,就不得而知了。」
    「你們嘴裡說的鬼屋,不會就是這地方吧?」錢靜嚇得小臉蒼白,她很膽小,也最怕鬼。
    「那是必須的。」李錫點點頭,看著她,「你怕了?」
    「有點。」錢靜打了個哆嗦。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李錫壞笑著抓住了她的手。

     錢靜臉頓時紅了,小小的掙紮了片刻就不再抵抗。林曉薇皺著眉頭,本想提醒自己的死黨幾句,可最終還是明智的將嘴裡的話吞了回去。再親密的朋友,有些話還是沒辦法說出口的,說了只會影響感情,何況錢靜本來就存在不良心思。
     說起來她雖然是本地人,可這些建築還真沒有注意過。一個市的範圍確實很大,鬼屋的傳說每個城市都有許多,誰知道真假?說不定剛才的話只不過是用來騙騙純情小女生的假故事。
    「走吧,過去看看。」高翔大手一揮,興高采烈從車裡拿了手電筒,一人發了一支。她走在隊伍最前面,徑直向著黑洞洞的建築走去。
     西郊很荒廢,到處都長滿了野草。由於遠離城市,周圍的人基本上都搬進了城中生活,於是附近就更顯得廢棄了。暗紅的月光普撒在荒草叢生,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紅色的陰影。地上一條破舊的水泥路彎彎曲曲的,向著那面積頗為壯觀的建築延伸。

     女孩子通常都膽小,在這有些恐怖的氛圍中,就連林曉薇都止不住心臟不正常,而錢靜更是不堪,整個身體都快貼進了自己懷裡。

     韓琴和謝欣也沒好多少,一臉的緊張。

     再看身旁眉開眼笑的四個男性,膝蓋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們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可就算這樣,女孩裡也沒有一人提及想要離開的。林曉薇冷冷地思忖,現在的狀況簡直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李錫等人用這種手段不知道毀了多少純潔女孩的清白以及人生!
     建築隨著他們的靠近而清晰起來,天空的血月算得上明亮,就算不用手電筒都能頗清晰的看到那些建築物的原貌。
     果然是幾棟面積很大的西洋風格房子,尖尖的房頂,黑漆漆的身軀,屋頂都長出了小樹。由於年久失修,大部分的玻璃都碎裂了,沒有碎裂的窗戶黑漆漆的,如同鏡子般反射著冷冰冰的血色月光。
     林曉薇的眼睛很好,遠遠望去,中間那棟房子精緻的陽臺上,通往裡邊的門被堵上了。建築上滿牆的爬山虎,在月光下形成了一個怪異的形狀。
     似乎,如同垂死之人猙獰的臉。
     想到這裡,林曉薇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急忙轉開視線。
     走了大約十多分鐘,一道鏽跡斑駁的鐵門將路給組攔住了,鐵門上還纏著一圈一圈的粗鐵鍊。
    「貌似進不去的樣子。」謝欣籲了一口氣,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沒有哪個女孩願意進這個看起來就真的像是有鬧鬼的地方。
    「嘿嘿,我探過路,準備充分的很。」高翔笑嘻嘻地從一邊的草叢裡摸出了一把長長的金屬鉗,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將門上的鐵鍊給剪開,「現在可以進去了。」

     他推了推門,鏽得已經搖搖欲墜的鐵門頓時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聲,再用力推了幾下,門才勉強開了個只容一人通過的小縫隙。高翔率先鑽了過去。
     女孩猶豫片刻後,也進去了。
     剛一進門,韓琴突然尖叫了一聲,嚇得直往高翔懷裡鑽。
    「怎麼了?」有人主動投懷送抱,高翔自然樂得狠狠揩油。
    「你看那邊,好恐怖!」韓琴做出一副嚇到快要哭的表情。
     所有人都朝她指著的方向望去,視線接觸到那位置,不由得背脊發涼。
     只見鐵門旁的兩邊為牆上密密麻麻的貼著符紙,不知道多少年的風吹雨淋,讓每一張符紙都變得又老又舊,上邊的字跡都快看不清楚了。朱砂在月光下暗紅的像是凝結的血塊,詭異到令人頭皮發麻。
    「鬧鬼的房子,有貼符紙很正常。」龐統雖然也害怕,不過他更在意能不能順利泡到謝欣。見那位清純可愛的小妹妹一副恐懼無助的模樣,他立刻將胖胖的身體湊了過去,「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嗯。謝謝。」謝欣害羞低下頭,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見她並沒有明確拒絕,龐統立刻大喜。
    「我們真的要進去探險嗎?」錢靜有些猶豫了。
    「怕什麼,有我呢。」李錫揚揚頭,手極為自然的抱住了她的腰。
     錢靜確實感到害怕,一動不動的任他抱著,還抽空隱晦的伸出手對林曉薇比出V的手勢。
     林曉薇只能苦笑。
     進了鐵門後是個極大的院落,不遠處還有個西式風格的圓形噴泉。也許是很久沒有人進來過了,這片院子長滿了接近一人高的嵩草,噴泉也早就損毀了,變成無用的建材,淒厲的躺在地上。
     由於距離很近,那三棟十多米高的建築更顯得雄偉和衰敗。就算遠在大門旁,也能感覺到一股腐朽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如此有壓迫力的地方,身為本市人居然一點都不曉得,林曉薇覺得自己有些孤陋寡聞,又有些小佩服高翔等人。這些傢伙也不是普通的富二代,為了泡妞居然跑到如此荒郊野外的地方,他們果然是有夠窮極無聊。
     眾人一步一步的來到中間那棟最雄偉的房子大門前,只見冷落的門廳,月光如血水般流淌,門前有兩隻石獅子屹立著。
     林曉薇皺眉,西式風格的房子配中式的獅子,建築的主人性格一定很古怪。
     這兩頭獅子的眼神有點邪異。試著與它對視幾秒鐘,她雖然沒什麼特別感覺,可心裡總覺得不舒服。
     獅子的造型與附近常見的瑞獸不一樣,看上去確實有些年頭了,應該是雄雌一對,左邊是公的,右邊是母獅子。其中雕刻渾然一體的雄獅胸前,本該掛著鈴鐺的地方已經被人取走了,空無一物。
     石獅子後邊的大門露著一個縫隙,門裡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高翔拿出一把紙團吆喝著,「來,抽籤了。抽到相同數位的就配成一隊。試膽大會的規則很簡單,數位最大的為第一組,要拿著簽到簿去建築最高的地方,簽名後隨 便拿一件屋裡有的東西再出來,然後第二隊接著上去,直到最後一隊進去後將簽到簿拿回來,我們看看究竟有沒有誰沒按照規則去做。」
     遊戲的設定確實很簡單,可林曉薇總感覺周圍流淌著一種未知的危險。

     於是所有人開始抓鬮,一共八團紙,她用兩根青蔥般細長的手指夾住其中一團,揉開一看,上邊寫著數字一。
     高翔若有若無的偷笑著,不用想,紙團上肯定搞了鬼。
     結果證實了林曉薇的猜測。配對的情況除了她和韓琴外,每個人都頗滿意。
     龐統那胖子是第一隊,跟謝欣一組。
     李錫和錢靜是第二組。
     長相猥褻的丁磊和韓琴是第三組。
     而自己則不出意外的跟高翔排到了最後一組。
     排好次序後,謝欣那一隊拿著手電筒鑽進了黑咕隆咚的門內。空洞的腳步聲由近變遠,最後消失不見。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後,謝欣整個人像是爛泥一般緊緊貼著龐統走了出來。
    「感覺怎麼樣?」高翔意味深長的問了一句。
    「沒想像中那麼恐怖。嘿嘿。」龐統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將手裡握著的一根斷掉的鐘擺放在了地上。
     第二組出發了,半個小時後也順利回來。錢靜也嚇得如爛泥似的被李錫攙扶住,他倆帶回來了一條骯髒不堪的手娟。
     第三組在韓琴的不情願中出發了,回來後那女孩的神情有了很大的變化,喜笑顏開的,似乎丁磊給她許了很多東西。他們帶回了一個破碎的玻璃杯。
最後一組便是她跟高翔,身旁的雄性生物很雀躍也有些興奮。他迫不及待地拉著她朝裡走,林曉薇輕輕一躲,避開了他牽過來的手。
     高翔的臉色變了變,似乎在壓抑著怒火。他聳了聳肩膀,再次笑嘻嘻的說:「進去吧。」
     林曉薇瞥了他一眼,雖然心裡害怕,不過還是率先走進了那黑漆漆的建築中,不論怎樣,也不能被那團骯髒討厭的傢伙佔便宜。
     一進門就看到了空蕩蕩的大廳,偌大的屋內空空如也。由於玻璃很多,外界的月光偶能透露進來,再加上手中的手電筒,周圍雖然暗淡,卻也不是完全不能視物。

     大廳正中央挑高幾乎有八米,碩大的水晶燈早已殘缺的不成形狀。林曉薇挪動腳步,地上灰塵累積得很厚,許多淩亂的腳印朝著不遠處延伸,應該是之前三隊人踩出來的。
    「我來帶路,女孩子肯定怕這些東西吧。」高翔嬉笑的討好著。
    「不用了。」林曉薇的聲音依然很冷,「順著這些腳印走,很快就能上去。」
     高翔笑容尷尬的凝固了。

     林曉薇也沒?理他,她一心想快點把這個該死的遊戲弄完,誰知道在這荒郊野外,現在又處於孤男寡女的情況下,身旁的雄性生物會不會突然變身人狼,做出令自己既擔心又恐懼的事情來。

     她微微有些苦笑,本來是擔心姐妹淘的,可錢靜還沒出問題,怎麼卻把自己給陷了進去。還好,高翔似乎不屑於強迫類的非技術性行為,他也沒做出任何出格的動作,就是一步一步的悶聲跟在她身後。這讓她稍微安心了一點。

     大廳正中央有一個五米多寬的樓梯,應該是通往二樓。

     林曉薇沒有猶豫,直直地走上了樓梯。到了二樓後看到一條很長的走廊,走廊兩邊像是酒店般,密密麻麻的排列著許多房間門,只是所有的門都緊閉著。

     路只有一條,所以她順著走廊往前走,到了盡頭後,又一個樓梯出現了。
     突然間,耳朵裡像是聽到了一股嘈雜的喧囂,彷佛有一群孩子從身旁嬉鬧的跑過。
     林曉薇猛地轉過身,卻只看到高翔臉上流露著奇怪的表情,而他身後,除了黑暗外,就是空蕩蕩的、一目了然的走廊。走廊上紅色的地毯殘破不堪,原本的紅色灰濛濛的,帶著一股折騰人的壓抑。
    「是你搞的鬼吧?」她皺眉冷聲問。

    「你在說什麼?」高翔撓了撓頭。
    「那些聲音,是你用答錄機放的吧?」她見他裝傻,很是生氣。

    「什麼聲音啊?我怎麼沒聽見?」高翔一副無辜的模樣,「進門的時候你也看到了,那麼厚一圈鐵鍊鎖者,我就是想作手腳也要先進來佈置啊。」
     林曉薇並不信他的話,但又沒證據,只能冷哼一聲,「你離我遠點,五米遠。不准靠近我。」
    「這女人在發什麼神經!」高翔低聲咕噥著,無奈的後退了五六步。
     林曉薇這才慢慢的向三樓走去。
     來到三樓,這裡也像是二樓的佈置,筆直的走廊,房間林立。走廊的盡頭,原本掛著畫框的地方現在被掛上了一個本子,上邊有前三隊人的簽名。
     林曉薇心裡暗自籲了一口氣,總算是到終點了。她在簽到簿上寫了自己的名字後,順手從附近的地上撿起一個破裂開的金屬管。短短的管子,應該是燭臺的一部份,由於時間的侵襲,上邊已經爬滿了銅銹。
     很快,高翔也簽好名字,拿了簽到簿想要朝她身旁靠。
    「離我遠點,五米。」林曉薇警告道。高翔很是無奈,哭笑不得的再次拉開了距離。
     有驚無險地從三樓下到一樓,眼看就要出門時,奇怪的事情再次發生了。她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朝著自己而來,又從地上爬上了鞋子,順著自己牛仔褲腿爬了進去。
     那東西的觸感十分奇怪,就彷佛一團擁有生命的毛髮拼命在皮膚上亂竄似的。
     林曉薇被嚇了一跳,她尖叫著,雙手條件反射的捂著那團東西在原地上躥跳下。高翔也被她嚇住了,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
     她感覺自己的雙手捂住了一團十分有彈性的東西,絕對不是老鼠,就是一團濃密的毛髮。林曉薇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爆炸了,可還沒等她嚇暈過去,褲腿裡的那團毛髮卻彷佛開始蒸發了似的。在幾秒後不斷變小,最後徹底消失在了牛仔褲裡。
     林曉薇愣住了,許久才回過神。
     門外的人聽到尖叫聲後統統跑了進來,看到嚇得臉色發白的她,和不知所措的高翔,實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
     錢靜狠狠瞪了高翔一眼,扶助了她說道:「曉薇,是不是高翔那混蛋對你做了出格的事情?」
     林曉薇精神不振的微微搖頭,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是感覺有些累。

    「我累了,回去吧。」
     眾人對視一眼,在高翔的默許下,試膽大會不歡而散。
     女孩子各自坐著男孩開來的車離開了。林曉薇坐在高翔的車上,看著車外漆黑的景物。她的腦子很亂,那團毛髮肯定不是高翔等人的惡作劇,除非他們有特異功能,否則怎麼將毛髮給弄進自己緊貼的褲腿中呢?
     可剛才發生的事,無論怎麼想都覺得難以解釋。說不定,自己真的是撞鬼了!

     血月隱藏進了雲層中,天空一片黑暗。
     高翔想要跟她搭話,可一看到她的臉色,剛到嘴邊的話就縮了回去。車內氣氛陷在沉默中難以自拔,不知道過了多久,市區終於到了。
     就在進入有路燈的地方後,眼尖的林曉薇看到了一個公車站,幾輛計程車正百無聊賴的停在那裡,於是她喊了一聲:「停車。」
     高翔下意識的踩了?車,還沒等反應過來,林曉薇已經拉開車門走了下去。他眼巴巴的看到女孩坐上了計程車離去,氣得牙齒都快要咬碎了。本來都在酒店訂了房間,自己還想費盡心思把她給騙過去,沒想到最後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臭娘們,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弄到床上。走著瞧!」高翔狠狠的朝車外吐了一口口水,開著車也離開了。
     誰也沒想到,這一次的試膽大會,居然成了好幾個人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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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見鬼

見鬼,如果在比喻中,可以是喻衣也可以是喻體。

     做喻衣時,原指看見某些宗教活動迷信的人所說的人死後的靈魂,現實中也表示遇到不好的事情,離奇古怪、毀滅或死亡。而當這個詞變成了喻體,一位就深長了。
     當晚林曉薇回到學校宿舍後,發現錢靜整夜都沒有回來。她心裡明白發生了什麼,雖然有些擔心,但木已成舟,況且這種情況其實就是錢靜期望的。
     錢靜在第二天傍晚才再次出現,她一臉的興奮,「曉薇,我想李錫真的愛上我了。」

     林曉薇微微一笑,「那就好。」

     她沒有多問,只是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也期望錢靜不要受到傷害。
     可惜事情並沒有朝著自己期望的方向發展。
     第三天,錢靜臉色如死灰般走進了房間。林曉薇急忙關心的問:「怎麼了?」
    「李錫甩了我,他說我倆不適合。」閨密面帶死色。
     她猜測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卻沒想到居然來得這麼快。安慰了好友一番,林曉薇因為有課便出了門。
     回來時聽到宿舍中傳出一陣尖叫。尖叫聲撕心裂肺,引得許多人都在側目。她連忙推門走了進去,只見錢靜雙眼呆滯,愣愣的拿著一張細細的紙看得十分仔細。
     「小靜,你沒事吧?」林曉薇小心翼翼的問。
    「我懷孕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李錫不要我了,我又懷了他的孩子!」錢靜語無倫次的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冷靜一點,從那晚到今天,不過才過了三天而已,你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懷孕了!」林曉薇看見錢靜全身都在顫抖,冷汗不斷從額頭上往下滴,一副神經質的模樣。

    「明明我就懷孕了,你看這張驗孕紙,你看,有兩根線吧。」錢靜將手中的驗孕紙湊到她眼皮底下,歇斯底里的用緊張的語氣急促的說:「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要不要去打掉?」
     林曉薇下意識地看著那張驗孕紙,檢測範圍上,映入眼簾的只有一根紅線,清晰的顯現著。
    「清醒一點,你根本就沒有懷孕。」林曉薇用手搖了搖錢靜的肩膀。

     可錢靜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她一個勁兒的冒冷汗,臉色蒼白,滿臉恐懼的楞楞看著手裡的驗孕紙。
     林曉薇歎了口氣,「今天一天都沒吃過東西吧?你先在寢室裡待著,我去買個便當給你。」
     錢靜沒有回答她,依然睜大眼睛,直愣愣的看著驗孕棒。
     等她下了樓後,突然聽到許多人在沖著樓上指指點點。等林曉薇回身抬頭去看時,一陣陣抽氣以及尖叫已經響了起來。
     她感覺鼻尖迎面撲來一團冷氣,然後眼前近到沒有焦點的位置,有個黑影從上往下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似乎有東西就在腳底下四分五裂了,汁水濺灑的到處都是。
     等林曉薇回過神來時,她才發現,那個黑漆漆的東西居然是個人。

     錢靜瞪大眼睛,直直的盯著她。剛才還活著的死黨,頭部不規則的扭曲著,身體和四肢呈現畸形的姿勢,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血水灑了一地,有許多血液濺射在了她身上。
     看著近在咫尺的好友跳樓自殺,林曉薇只覺得腦袋轟隆隆的發響,完全無法思考。接著的幾天,她就連作夢都會夢見錢靜那死不瞑目,翻白的眼珠子。錢靜臨死時帶著強烈的恨意。
     十月十五日,也就是錢靜死後的第二天。
林曉薇實在沒辦法繼續學業,她滿腦子都在想那白白的眸子,錢靜的死對她的衝擊很大。於是她請了幾天假,準備回家休息一個禮拜。
     到現在林曉薇都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就是這一天,她的人生也開始不正常起來。
     十月十五日下午,她第一次見到了鬼。
     那天她收拾了幾件衣物,坐著公車回家。路過市內一家寺廟時,突然又想起了錢靜的自殺。心裡十分難受的她便下了車,想順便為自己的好友燒一柱香。

     雖然一直以來林曉薇都是無神論者,可眼睜睜的見到好友死在面前,自己卻完全不能做點什麼,那心情實在有夠難受。

     或許稍點香,為錢靜的靈魂祈福,會令自己不再內疚吧。

     寺廟叫寶山寺,在高隆市很出名,據說修建於唐朝。這裡的香火每天都很旺盛,許多無所事事的爺爺奶奶喜歡下午進去燒一柱香味家人保平安。

     進寺前,需要先爬大約兩百多階石階。林曉薇下了公車後朝上望瞭望,筆直的石階兩旁高大的樹木林立,幽靜的感覺迎面撲來,就連亂糟糟的腦子似乎都平靜了許多。
     一階一階的往上登,越是往上走,遇到的人越多,遊客們吵鬧嬉戲著,伴隨著寺廟中清雅梵音。
     林曉薇踏進了高高的紅色門檻,深呼吸了一口氣。香燭的味道很濃烈,有生以來第一次,她感覺焚燒蠟燭燃燒出的煙味居然如此好聞。她也買了許多香燭,從進門口開始,一個菩薩一個菩薩的統統拜了一遍,最後又一次來到了觀音殿前。

     現在的觀音殿很安靜,裡邊一個人也沒有,就恍如另一個世界般,和外界的喧囂十分不搭調。她想了想後,覺得觀音雖然不管閻王的事,但這神仙愛管閒事,多拜拜也不算拜錯神,希望錢靜的靈魂能夠安息,早日投胎。
     想著,她從衣兜裡掏出一張紙幣丟進了功德箱中,然後閉著眼睛跪在墊子上磕了三個頭。等再次張眼時,居然看到原本空蕩蕩的觀音殿中不知何時冒出了個女人,那個女子看不出年齡,留著長長的頭髮,一身白衣,也看不清楚樣貌。她手裡拿了一串黑漆漆的東西在自己旁邊的墊子上磕頭磕個不停,嘴裡還默念什麼。

     不知為何,雖然只能看到那女人的側臉,可林曉薇老感覺那女子在直愣愣的盯著自己看。她打了個冷顫,感官裡莫名的覺得觀音殿裡的空氣陰冷恐怖起來。

     林曉薇連忙走了出去,但剛一踏出殿門就看到頭皮發麻的一幕。
     又是那個女人,她居然在自己都沒發覺的情況下先一步到了外邊,此刻竟然正在自己燒的香燭前,用手中那串黑漆漆的東西一圈一圈的虛晃著。

     她依然是側臉對著自己,暗淡的陽光下,身上的白衣顯得十分骯髒。這令人覺得怪異的女子並沒有引起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注意,沒有人看她一眼,甚至覺得她根本不存在似的。

     就彷佛,能看到她的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已。

     林曉薇怕得要死,她不敢再看那古怪的女人,低著頭急忙走出了寺廟。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回家的一路上她老是感覺不太對,彷佛一直有人跟著她,緊緊的跟著她。

     她在路上走,便有人緊貼在她的身後,她回頭看去,身後永遠是空蕩蕩的,什麼也看不到。她上公車,那人也上公車,等她覺得有人用手在自己背上畫圈時,猛地回頭,才發現坐在自己身後最近的一個人,也距離自己有五排座位,根本沒人能構到她

     到底是怎麼回事?林曉薇的大腦更亂了。她搞不清楚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也搞不懂為什麼這些可怕的事情會發生在周圍。
回到家後,她也沒跟家人打招呼,害怕不已的竄進了自己的房間。父母對她的行為百思不得其解,她也不願意將事情說出來,何況就算說出來了,誰又會相信呢?
     只是恐怖的事情,才剛剛開始而已。
     隔了不久後,林曉薇絕望的發現,自己真的莫名其妙的變成了能夠見到鬼的體質。每天每時每刻,不論在幹什麼、在哪裡,只要睜開眼睛,就必然會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剛開始的時候我常常在公眾場合大呼小叫,學校也不敢去了,到處都是鬼。果然傳言是真的,學校這種地方總是修建在陰氣旺盛的墳墓上。」
    「還有大學裡那棟最高的教學樓,據說經常有人跳樓自殺,那也是真的。我能見到鬼後,去過學校一次,居然看到一群群的鬼魂下餃子似的在那棟樓往下一遍又一遍的跳,可怕的很。」
     林曉薇苦笑了一番,蒼白的臉上有些無奈,「就這樣,沒過幾天我就被父母送到醫院的精神科去了。」
     我聽完她的講述,許久都沒有說話,而膽小的宋詩羽嚇得躲在我身後發抖,小臉慘白。宋家明也許是第一次完整的事情的前因後果聽清楚,他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似乎在迷茫,不知道該相信,還是該不信。
     我抬起頭,不置可否的問:「這個醫院裡,有鬼嗎?」
     「有很多。婦產科走廊上就有一個老婆婆每天都在拍嬰兒的頭,可笑的是家長還以為自家的孩子在樂什麼,其實那些小孩明明是被拍痛了,又沒辦法開口說話。」

     林曉薇打開了話匣子後,索性將心裡悶著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還有重症監護室門前,許多腸穿肚爛、沒有頭、腸子掉在地上的鬼魂四處飄;還有手術室外……」

    「嗚哇,聽不下去了,太可怕了。」宋詩羽終於嚇到受不了,捂著耳朵就蹲在了地上。
     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這間病房,有鬼沒?」

    「沒有。」林曉薇愣了愣,輕聲回答,「還好沒有。否則我就沒那麼淡定了!」

     我點點頭,再沒多說什麼,安慰了她幾句後走出了病房。
     宋家明緊跟在我身後,「夜先生,你看曉薇的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醫生嗎?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我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歎了口氣,面帶苦澀,「我就是一直都搞不清楚,本來還是堅定的無神論者的,可越是接觸她,我越覺得世上說不定,真的有鬼。」
     宋詩羽哆嗦個不停,顯然還沒從林曉薇的故事裡緩過勁兒來。
    「那你個人覺得,林曉薇是被鬼纏身了,還是顱內受壓迫產生的幻覺?」我緩緩問。
     宋家明猶豫了片刻後,並沒有回答,他反問道:「夜先生,你呢?你信不信世上有鬼?」
    「不是很信。根據物質守恆定律,鬼應該不存在才對。」我搖頭,「同樣的,我也不覺得林曉薇真的能看到鬼。」
    「那發生在曉薇身上的事……」
    「這件事我會稍微做點調查的,用不了多久,或許明天就能有答案。」我打斷了他。
     走在醫院的走廊上,視線瞟到了窗外。下午兩點來的,遇到了一連串事情,又聽了一個頗長的故事,時間已經悄悄地溜到了六點半。外邊的天空黑暗的一塌糊塗,路燈照耀的地方,雪依然下個不停。
    「不早了,我請您吃頓便飯。」宋家明拉了拉自己的堂妹,「附近有哪家餐廳味道不錯?」
     宋詩羽嚇了一跳,眼神躲閃的看向四周,似乎想要瞅瞅周圍是否真的向林曉薇講的那樣有拍嬰兒的老婆婆,又或者無頭的鬼。
當然,她除了來來往往的病人和醫生外,什麼異常也沒發現。秀逗的腦袋反應了很久,這小妮子總算才注意到了自己堂哥的問題,不由得沒好氣的說:「醫院方圓一公里內不是你的地盤嗎?問我有啥用!」
    「你嘴饞,高隆市哪個熱鬧和偏僻的餐廳和食館,會有你不知道的地方?」宋家明故作驚訝。
     宋詩羽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哥,語哥在這裡,不要把我說得像餓死鬼投胎似的,太丟臉了!」
     有這樣的妹妹,顯然宋家明也頗有些苦惱,他沒多話,直接讓她帶路。


     從停車場取了車後,我們朝著一家本地風味餐廳奔去。
     一路上我都在回憶著林曉薇的故事,吃飯時也沒注意飯菜的味道。宋家兄妹兩人識趣的沒打擾我,就這樣草草吃完,回到他們家時,才不過七點五十。

     宋家明將我的房間安排好,接到急診的電話後,立刻急匆匆的離開了,最後只剩下宋詩羽跟我大眼瞪小眼的坐在客廳裡。

    「你不回學校嗎?」我隨口問了她一句。
    「不回去,學校太可怕了。」這妞其忙搖頭,她也就讀高隆大學,看來不由自主又想到了林曉薇口中那個跳樓如同下餃子似的學校最高樓。
     房間裡的暖氣開得很足,宋詩羽只穿著清涼的秋裝,開始莫名其妙的拉開沙發的墊子。
    「你幹嘛?」我詫異的問。
    「嗚,我不敢走,房間又被你睡了。只有在沙發上隨便待一晚上。」她將墊子擺成自認舒服的模樣。
     說實話,對這個只小我兩歲的女孩,自己有些頭痛,微微擺手示意道:「你到客房睡吧,今晚我有東西要查,大概會弄通宵。」
    「那怎麼好意思。」宋詩羽連忙搖頭,「語哥你是客人。」
    「就這麼定了,我也不好意思讓一個女孩睡客廳。」我低下頭,打開電腦,開始聯絡遠在加拿大的老男人,叮囑他將幾個自己比較在意的地方仔細調查一番,然後便在網路上搜集起相關資訊來。
     時間流淌得很快,特別是在事情很多的時候。其實林曉薇的故事需要調查的東西並不複雜,可不知為何我老覺得有些蹊蹺。
     如果是那棟用來試膽的宅子有問題的話,當晚她回去後應該就會遇到怪事,可林曉薇說自己能見鬼,是在十月十五日,她的好友錢靜死了的第二天。光是這一點就很奇怪了,我個人認為,或許錢靜的死,才是林曉薇不斷看到幻覺的主因。

     直到現在,我也不信那個美麗的女孩有著一雙可一看到鬼魂的眼睛,事出無常必有妖,或許,事情的真相就隱藏在很顯眼的地方。

     至於林曉薇口中提及到的那鬼屋,高隆市的許多地方論壇上也偶有記載。
     它的真實名字叫做法門廳。

     有去過的人發帖聲稱,這棟孤零零的宅邸黑暗又可怕。

     昔日曾經風光一時的豪宅,遭到致命的厄運,早已經人去樓空,荒廢殆盡。
     傳說,這棟豪宅受到詛咒並成為鬼屋,自從第一代的主人逃亡國外後,陰魂不散的鬼魂就開始作怪,在這棟陰森的鬼屋裡興風作浪,嚇走了它的歷代主人,最後荒廢至今。

     法門廳坐落在高隆市郊區某條道路的盡頭,那雄偉的身影如同突然從平地上冒出來,令人不寒而慄,而且不同的季節有不同的面貌,詭異到不同凡響。

     對此,我不置可否。網路上的東西人云亦云,還是要實際調查後才清楚。

     當將手上的事情做得差不多後,我才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一直都百無聊賴的待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宋詩羽,不知何時進房間睡覺了。

     看了看表,時針滑過了晚上十一點。宋家明還沒有絲毫回來的跡象,不過醫院的工作原本就是如此煩雜。

     伸了個懶腰,我朝窗外望瞭望。

     雪絲毫沒有停歇的可能性,明早起來肯定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地面和屋頂。
     剛準備起身倒水,就看到宋詩羽抱著枕頭,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房間。她穿著可愛的卡通睡衣,瀑布般烏黑的長髮隨意挽著,臉色有些不自然。

    「這麼晚了還不睡?」看到剛認識一天的女孩穿睡衣的模樣,我也有些不自在。

    「嗚,我怕。」她用哭喪的表情愁眉苦臉的說:「滿腦子都是曉薇姐姐講的東西,嚇得睡不著。」  
     我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麼接嘴,只得敷衍道:「這樣啊。」

     可接著,女孩嘴裡吐出了一句險令我將口中剛喝進去的水全噴出來的話,「語哥,要不你陪我睡吧。」

     我滿臉呆滯的轉身看著她,心中大肆感歎,現在的女孩真是開放大膽啊。
     也許是突然覺悟了自己話裡的歧義,女孩滿臉羞紅,語氣也結巴了,「啊,那個,我的意思不是和你睡,就是想你陪陪我,給我壯膽。啊,不對,總之我的意思是,那個,那個……」

     我捂住了額頭,這妮子究竟是不是故意來整自己的?怎麼越解釋越曖昧!
     見自己實在說不清楚,宋詩羽乾脆用行動表達了。她從屋裡拿出一疊被子鋪在客廳的地板上,和沙發緊緊挨在一起,然後傻兮兮地笑著。

    「我其實是這個意思!」
     搞不懂她想表達什麼,我鬱悶的乾脆不理會這位非同一次元的女孩。
    「晚安喔,語哥。」女孩自顧自地躺了下去,舒服的拉過被子將自己姣好的身體蓋住,然後甜甜的看了我一眼,還不忘調侃:「要是語哥也怕的話,我旁邊半個位置可以留給你喔。」
     果然,她剛才的慌張根本就是用來耍我的。
     我滿頭黑線的喝了水,看著女孩閉眼漸漸睡著,視線也轉回了電腦螢幕上。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手機鈴聲急促的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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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驅鬼


電話是宋家明打來的,他的聲音很焦慮,說是林曉薇的病情猛然間加劇了,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語氣裡隱約有讓我去一趟的意思。
     「語哥,我開車送你去。」宋詩羽迷糊的站起身準備換衣服。
    「不用了,我隨便找一輛計程車。」我搖頭,穿好外套就朝外走。我有些迷惑,林曉薇的病更多是精神上的原因,雖然大腦中確實有黑色硬塊再次生成,可還遠遠稱不上會危及到生命,宋家明的聲音如此急切,究竟醫院裡發生了什麼事?

    「語哥,這周圍叫車很難,還是我送你吧。等我一分鐘。」宋詩羽完全清醒了,她不由分說的竄進房間換衣服,然後迅速的拿了手袋跟我身後出了門。

     她在雪地裡將車開的一如既往的慓悍,沒花多長時間就到了市醫院,我倆急匆匆的跑進住院部。樓裡還算安靜,由於已經到了淩晨兩點,病人全都睡覺了,只剩下稀少的值班醫生有條不紊的坐在辦公室裡喝茶上網。
     上了三樓也沒有絲毫慌亂的跡象。

     林曉薇的病房前,宋家明正焦急的走來走去。他的頭髮明顯被抓過,亂糟糟的,甚至有一些位置露出了發紅的頭皮。

     看到我們到來,他眼前一亮,「夜先生,您總算來了。」

    「出了什麼事,你怎麼這麼慌張?頭髮怎麼了?」我的疑惑如同連珠炮似的吐出去。
    「你進去看看吧,曉薇很不正常。」宋家明摸了摸腦袋,似乎覺得頭皮在發痛,「剛剛給她打了幾針鎮定劑,她正在睡。」
     我「嗯」了一聲,推門走進了病房裡。房中有些冷,我微微一掃視就發現對面有扇窗戶被打碎了,寒風從那窟窿裡呼呼的往裡撲。
     雖然病房並沒有擺設,除了床外,就連凳子也沒留一把,可地上亂糟糟的痕跡,還是暴露出了房內不久前曾經有過一次激烈的搏鬥。
     林曉薇正躺在床上昏睡,她漂亮的臉蛋上有些處理過的傷痕,應該是被玻璃劃傷的。被子裡的她高聳的胸脯一松一弛起伏不定,顯然就算是注射了鎮定劑,睡得也不算安穩,而她露在外邊的右手上有一縷黑色的毛髮。
    「她是怎麼回事?你又是怎麼回事?」我心裡大概有了些判斷,轉頭再次問宋家明。

     他苦笑連連,「曉薇原本睡得好好的,可突然就失控了。她掙脫了固定用的繩索,筆直的朝著窗戶走,一拳打碎了窗玻璃後,拼命的想要從破裂的窗子裡鑽出去。」

    「這跟你發給我的影像中的第二個片段倒是很相似。」我回憶著。
    「不一樣,同樣的事情雖然發生過許多次,可這次完全不一樣。往常遇到了今天的情況,只要醫護人員一進來她就會自覺的暈倒,但是剛才,曉薇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宋家明臉色驚恐,似乎在害怕。
    「她的表情神色,就彷佛地獄裡爬出的惡魔,當她轉過身來正對我們時,有個小護士差些嚇昏。她滿嘴都是黑色的沫子,那黑漆漆的沫子像氣泡似的不斷從她口腔裡 湧出,滴落在地上。我撲上去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充滿了暴虐傾向,不斷的打我,抓我的頭髮,她的力氣大得出奇,就算是我這個正常的成年人都阻攔不住她。」

    「直到我們叫來十多個護士才將曉薇給制止住。可就算如此,她的嘴裡還是不斷的發出野獸般的低吼,聽得人精神崩潰。」他歎了口氣。
    「好不容易給她打了鎮定劑,可她依然沒有消停的跡象,足足打了三針,劑量足夠麻痹犀牛了,曉薇終於才安靜下來。這是她入院以來從未發生過的失控狀態,那副 模樣,不要說小護士們了,就連我都止不住懷疑她是否真的被鬼上了身,現在到處都在議論紛紛有關她的閒言閒語,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宋家明流露出「自己很沒用」的表情,我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勸慰。而宋詩羽顯然又被嚇到了,看都不敢看躺在床上的林曉薇一眼。
    「她的病情再加重,看來確實不能再拖下去。」我沉吟片刻,問道:「現在的她,能出院嗎?」
    「肯定不能。」宋家明搖頭,「就算主治醫生同意她出院,我想她也不願意。畢竟就曉薇自己說的那樣,只有這個房間她看不到奇怪的東西,也只有這個房間讓她稍微會安心,外界對她而言,太危險了。」
    「明早我會跟她談談。」我不置可否,也沒多話,示意兩人跟自己一同出去。
     到了走廊,我壓低聲音:「明天我有個計畫,當然,前提是自己的猜測被證明沒有錯。到時候無論如何都幫她弄到一天的出院證,我只需要一天的時間。而你,也不要多問,必須全力配合我,就算明天我做的事情看起來有些傻!」

    「你想做什麼?」還沒等宋家明發問,好奇心旺盛的宋詩羽已經迫不及待的喊起來。
    「噓,都說不要多問了。就算你問,我也不會回答。」我神秘兮兮的笑著,心裡有些忐忑。一切,還是要等到明早,老男人楊俊飛給了自己答案後,才會清楚。

     回到宋家明的小窩後,整晚我都在忙碌,透過老男人的關係網做了許多準備,也訂了許多東西。等抽空甩一甩暈沉沉的頭時,天空已經明亮起來。
     雪不知何時停歇了,只剩下滿地滿屋頂,累積得白茫茫的色彩。
     宋詩羽乖順的趴在沙發上做夢流口水。
     而就在這時,老男人的信也發了過來。迅速的將上面的內容看完,我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看來,自己猜對了。事情,也變得簡單起來!
     時間開始有條不紊的被我安排好,稍微休息了一個小時,早晨八點半,我來到了林曉薇的病床前。

    「想不想出院?」我直截了當的問。
    「當然想,如果沒病,誰願意待在這鬼地方。」她一愣,看著窗外的世界苦笑。

    「我有辦法治好你。」我壓低聲音,「給我一天時間,我帶你去幾個地方,做些又有趣又有效的事情。你的病說不定就好了。」

     林曉薇臉色怪怪的,「夜先生,您的表情好像拿著棒棒糖誘拐可愛小羅莉的怪叔叔,該不會是拉我去僻靜的地方做些奇怪的事情吧?」

     看來關於昨晚的事情,她並不是很知情,雖然臉上的傷痕還才留著淡淡的紅色印跡。
    「隨你怎麼想,敢不敢賭賭?」我面不改色,「賭贏了,你的病就好了。賭輸了,也失去不了什麼,最多浪費一整天無聊的時光而已。」

    「您有把握治好我?」看著我認真的神色,林曉薇漸漸收斂起笑容。

    「誰知道呢,總得要試試。」我直視她漂亮的雙眼,「我的書你也看過,裡邊有許許多多奇怪的故事。你的事在我的經歷裡根本就是小兒科,不值一提。」

    「好吧,我賭了。」林曉薇一直淡然的眼中燃燒起一種雀躍,那是對生存的渴望,「可我該怎麼出去?方醫生不准我出院。」

     方醫生就是宋家明的指導教授,那個著名的腦神經科教授。

    「這問題不大。」我用眼神示意宋詩羽,這妮子乖巧的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出來,「曉薇姐,我幫你穿便服。外面很冷的說。」

     我拉著宋家明出了病房,問道:「出院證拿到沒有?」
    「沒。」他有些頹然,「老師不給開,說曉薇是特殊病人,不能出院。」
    「帶我去他的辦公室。」我微微皺了皺眉頭。
「老師這人很頑固,除了功利心強點外,基本上還算是個不錯的醫生。您要勸他改變主意,很難。」宋家明有些為難。

    「你只管帶我去就是了。」我拍著他的肩膀,是人就有弱點,既然他功利心強,就靠這點當作突破口吧。

     宋家明不情不願的帶著我到了位於五樓的辦公室前,還不放心的勸道:「老師脾氣很不好,人也小氣,千萬不要得罪他。如果他不願意曉薇出去,最多我假扮病人躺床上,你帶她走吧。」
     這傢伙明顯對我缺乏信心,居然連電影裡常用的最容易暴露的手段都建議了出來,真不知道該說他天真好,還是讚美他不通世事。
    「放心吧。」我推門走了進去。

     五分鐘後,他的導師和藹地將我送了出來,滿臉堆積著厚厚的笑意,看得宋家明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他愣愣的見老師跟我客氣的告別,然後才依依不捨的回辦公室。

    「那小老頭真的是我那個脾氣暴躁的老師?」宋家明語氣結巴的問,「怎麼變性格了?!」

    「別管這些,你看,東西搞到手了。」我得意洋洋的揮了揮手裡的出院證。

    「不可能,我的老師明明……夜先生,你是不是對他施了魔法!」他依然不相信眼前的情景。幻覺,絕對是幻覺,從來都不苟言笑的老師,剛才居然顯得那麼開心,嘴張開得足足能吞下兩個雞蛋。難道夜不語是他離散多年的私生子?

     感覺到他齷齪的想法,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別亂想,我不過承諾給他一張CP的年票。」

    「CP的年票?」宋家明的嘴巴頓時張得比自己的老師都大,「那可是國際腦神經與精神藥理協會出具的最權威邀請函,每年全世界只有一百個最頂尖的腦神經專家才能得到。」
    「管他的,總之我只是浪費些口水罷了,具體事情讓楊俊飛去頭痛。」我不負責任的將殘局丟給某個不良老男人,用力拉了還在發楞震驚的他一把,「快點,帶著林曉薇準備出發。第一站,我們去寶山寺。」
     禮拜二的寶山寺很幽靜,下了車,從臺階下往上望去,果然顯得莊嚴肅穆高山抑止。

     一行四人緩緩的拾階而上,站在中間的林曉薇不時小心翼翼的向四周張望。關在醫院裡五十多天,久未見陽光的她臉色白皙,但是缺乏血色,病美人的模樣更惹人憐愛。

     至少宋家明就憐惜得不得了,唯恐她冷到,給她裹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

    「有沒有看到什麼?」我踩在石階上慢悠悠的問。

     道路兩旁銀裝素裹,樹上積滿了冰淩和白雪,漂亮的猶如仙境。
    「有。」曉薇的手微微抓緊,神色緊張,「到處都是沒有頭的鬼在臺階上徘徊。」
     厚著臉皮跑來湊熱鬧的宋詩羽聞言渾身一顫,大眼睛惶恐的到處瞅,結果什麼也看不到。由於來得頗早,向上筆直延伸的石階空蕩蕩的,只有些穿著黃袍的僧人在掃著地上的積雪。
     我不置可否,帶著三人徑直來到了寺廟前。大門口有一個穿著紅色袈裟的老僧侶早就等待著,一見到我就迎了上來。
    「施主,老衲已經等候多時了。」老僧微微沖我們打了個佛禮,說的話溫言細語古色古香。他的頭皮光潔,白色的鬍鬚長長的垂下,完全是電影電視中完美的得道高僧相貌。
    「主持有禮了。」我禮貌的點頭,「這次的事情很唐突,為貴寺添麻煩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哪裡,降妖除魔本來就是我佛的本分,只要能普渡眾生太平,就算要老衲捨棄皮囊又有何不可,何況是區區一場法事。」老僧客氣地將我們請進寺中:「況且施主還發下宏願,揚我佛法。」

老僧將我等一行帶到後?庭一個寬敞的佛廳裡,然後又道:「請各位施主稍後,我準備好就立刻過來。」說完便離開了。
     早就對我倆打啞謎,聽文言文聽得頭昏腦脹的宋詩羽一見老頭出去,頓時問道:「語哥,那老頭是誰?你們剛才究竟在嘰哩呱啦啥啊,用的是國語嗎?我怎麼有聽沒有懂。」
    「他可不得了,知名的得道高僧,寶山寺主持。」我微微一笑:「平常人想見一面都難。」
    「你帶我來是想替我驅魔嗎?」林曉薇哪裡還會不明白,她苦笑著,「沒用的,我老爸老媽也請了許多知名的僧侶道士替我做法,結果我還是該看到的看到,不該看到的沒少看到。」
    「等級不一樣,你們家請的人太小打小鬧了。」我聳聳肩膀,「現在所謂知名的大師,沒幾個有真材實料。這位大師絕對不同,他是高隆市佛教協會成員,替許多政要明星改命驅鬼,效果明顯。」  

    「真的?」林曉薇有些心動。

    「信我准沒錯!」我點頭。

     宋家明也插嘴道:「也是,就看他那副得到高人的派頭,肯定是有大法力,就連我這個無神論者都感覺得到他周邊磁場的不一樣。」

     聽到這話,林曉薇的心又鬆動了少許。她歎了口氣,對我道謝:「能請到主持一定費了你很多心思吧,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不用謝我,先治好了你再說。」我淡淡道,「你還是先平靜下心情,待會兒會發生什麼都還說不定。」

    「嗯。」女孩沒再多話,她做到就近的蒲團上,閉上眼睛休息。

     沒等多久,一群十二個穿著黃色僧衣的老僧侶就在主持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開始吧。」主持看了我一眼,然後讓林曉薇躺在佛廳正中央的桌子上,正式開始了驅魔儀式。
     而我們三人站在佛廳的一角,睜大眼睛仔細圍觀起來。

     佛教的驅魔演化到現在,已經沒有了從前的繁複和神秘,有的只是單調和枯燥。十二個僧侶,手裡各自拿著一把古舊的樂器,不斷的圍著林曉薇轉圈。那些樂器確實有些年頭了,分別是揚琴、琵琶、二胡、竹笛、簫、葫蘆絲以及獨弦琴。
     走在最前邊的是主持,他拿著木魚,一邊敲,一邊在嘴裡念念有詞。  

     十二個人奏起梵音,念著佛號,不斷的轉圈,轉得看的人都哈欠連天起來。

     宋詩羽揉著眼睛有些發困,吐槽道:「我本來還以為驅魔會變成驚天動地的場面,結果無聊的想睡覺。」
    「世上的事情本來就要出人意料點才會有意思。」我笑嘻嘻的,「慢慢熬吧,這才剛剛開始,等下還夠折騰呢。」
     果然,儀式漫長而且無趣到底。十二僧侶一直奏念佛經,然後在林曉薇身前的火盆裡燒紙符,一縷縷熏到眼睛流淚的煙霧從盆子裡冒出,嗆得人十分難受。

     宋家明瞪大雙眼,神色緊張,「夜先生,你的計畫會不會出問題?」

    「計畫沒問題,儀式也沒問題。耐心看下去吧,精彩的在後邊呢。」

     我找了張椅子坐下,觀察起屋子中間的林曉薇。她蒼白的面色因為火盆的溫度而逐漸紅潤起來,她有足夠的耐心,就算被煙折騰得夠嗆,就算閉著眼睛躺著實在很無聊,依然默默忍受著,一動不動,就連表情也沒有變化過。
     這個女孩的韌性,確實讓我佩服,至少互換角色,我就做不到她的程度。

     足足過了三個多小時,從早晨九點轉圈到中午十二點,我們三人看得都已經暈頭轉向了,那些僧侶才停下了腳步。
    「好戲來了!」我精神一振,拍了拍身旁昏昏欲睡的兩人。

     僧侶們面對林曉薇,開始用一些紙錢丟到她身上,然後毫無預兆的。女孩的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她身下的桌子不斷如同地震似的顫抖晃動著,四根桌腿撞擊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哇,發生了什麼!」宋詩羽驚呼道。
    「驅魔嘛,肯定會伴隨著怪現象。」我十分淡定。

     火盆裡的煙霧隨著桌子震動而冒出了大量紅色煙霧,那些煙霧在空中形成了一些詭異奇怪的圖案,像是骷髏,又像是猙獰的鬼怪。
     桌子上的林曉薇惶恐的睜開雙眼,剛巧看到向著她撲過來的紅色煙霧,嚇得險些叫出了聲。她的臉色慘白,強忍住呼吸。
     紅霧從她身體上穿過,消失在了不遠處的空氣哩,震動也隨之停歇了下來!
     主持眼疾手快的拿著一個金光閃閃的口袋,朝著紅霧消失的地方用力籠罩過去,空空的袋子猶如罩住了什麼似的,裡邊有東西拼命的掙扎著,竟然還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他立刻系緊了口袋上的繩子,金色袋子中的玩意兒死命的東闖西撞,袋壁上露出了骷髏般的臉孔,嚇得宋詩羽大呼小叫,就連林曉薇也是驚魂未定。

     主持將袋子遞給身後的僧侶,讓他用一個酒罈裝起來,上邊蓋著厚厚的符紙,這才笑著看了林曉薇一眼,又沖我道:「幸不辱命,附身在姑娘身上的鬼怪總算是被我們驅趕出來,封印住了。」

     我點頭,「答應大師的東西,我明天就送到。」
     主持立刻眉開眼笑,就連白鬍子都顫抖了幾下。謝了幾聲後,他便帶著一干人等退場,只剩下我們三人以及依舊躺在桌子上的林曉薇。
     宋家明和林曉薇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這才撓了撓頭,疑惑的問:「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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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成功?

「病,應該治好了。」我大有深意的說。
     宋家明依然一頭霧水,「怎麼就治好了?」

    「你沒看到林曉薇身上的鬼已經被寶山寺的主持抓走封印起來了嗎?就在那金燦燦的袋子裡。」我走上去將半躺著的女孩扶了起來,輕聲問:「感覺怎麼樣?」
    「沒感覺。」林曉薇摸著頭上的帽子。

    「你仔細看看四周,有沒有和剛才不一樣的地方。」我又問。

     她疑惑的用視線將周圍環顧了一圈,然後搖頭,「沒差別。」

    「我的意思是,你的視線範圍中,還有沒有鬼。」我將話說的很直白。

     女孩這才反應過來,急匆匆的又看了一次,抱歉的笑著,「剛剛進來時就沒有在這房間裡看到過鬼,所以……」

    「不著急,我們出去溜達一圈試試。」
     我一點都不著急,可宋家明反倒急得不得了,他連忙從我手裡將林曉薇的胳膊搶了過來扶住,帶著她朝外走。

     我們一行人緩慢的走出佛廳,走過香火縈繞的各個寺廟院落,一直來到了大門口。林曉薇一眨不眨的向四周打量著,看著,觀察著。

     一步一步的拾階而下,又再次來到遠離寺廟的喧囂街道上,她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身旁的我們也沒打擾她,就這樣在堆積著雪的街道上走了很遠,很遠。突然,毫無預兆的,她的臉上留下了一行清淚。
     默默注視著她的宋家明嚇了一跳,嘴笨的詢問道:「曉薇,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沒什麼,我只是在高興而已。」林曉薇用手緊緊的拽著他的胳膊,語氣顫抖,「真的,眼睛裡真的看不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再也看不到噁心的鬼魂了。真好,好到就像是在做夢。」
     她抹著自己的眼淚,可怎麼抹都抹不掉,舊的被擦拭後,新的又湧了出來,淚水映照著她欣喜的心情,流個不停。
    「謝謝你,夜先生。」她轉過頭,一邊哭,一邊笑。

     宋詩羽也被感染得莫名其妙的哭得稀哩嘩啦,還扯過我脖子上的圍巾不住的擦眼淚。

    「不用謝我,舉手之勞而已。何況,我也有些收穫。」我沖她點點頭,「回醫院去做一次詳細的檢查吧。」

    「嗯。」女孩眨巴著大眼睛,依依不捨的看著這個正常的美麗世界。
     沒有人能夠理解她現在究竟有多激動,人常常說得到了就不會懂得珍稀,只有失去了才會發現平凡的可貴。俗語說得簡單,可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得到。
     宋家明也很激動,雖然對醫學上解決不了的事情卻被寺廟和和尚給搞定了,心理稍微有些介懷,甚至迷茫,可這完全不影響他的開心,畢竟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被治癒了,確實是一件值得舉杯慶賀的事情。

     我們匆匆的趕回了第一醫院,迅速對林曉薇做了一次詳盡的檢查,甚至還做了核磁共振。拿到第一手結果後,宋家明的手都不住的抖起來。

    「太不可思議了,雖然曉薇的身體還有些虛弱,可一切參數都在正常範圍,就連她腦袋裡正在成形的黑色物質也消失了。」他神色很複雜,抬頭看向我,「夜先生,你是怎麼做到的?」

    「不是我做到的,而是大師做到的。」我神秘的一笑,「這世界有許多神奇的東西,很多都不能用科學解釋。」
     看著興奮的依然不斷打量四周的林曉薇,我的音量提高了些,「所以,對科學也不要太迷信了。」
     宋詩羽沖我吐了吐舌頭,「語哥,你在小說裡可從來不會這麼說,我一直都覺得你迷信科學咧。」「對啊,我是對科學抱有極大的信任,至今也沒動搖過。」

    「切,真是矛盾的人。」她嘟嘴,顯然是對我一路上都拒絕對今天的事情做出解釋而耿耿於懷。

     我沒理會她,只是看了看手錶,「我也該回去了,考試估計趕不上了,只能趁著最後幾天跟在導師屁股後邊要學分。」
    「你要回去了,這麼快?」三個人都有些驚訝。
    「當然,事情結束了,我也就功成身退了。」我摸了摸鼻翼,「下午四點半剛好有回德國的飛機。」

    「我都還沒來得及感謝你。」林曉薇語氣真摯。

    「感謝就不用了,結婚的時候請我喝喜酒吧。」我一邊跟她搭話,一邊隱諱的對宋家明做個了加油的手勢。

     宋家明臉色頓時紅的堪比朱砂,「我送你去機場吧。」

    「我也去。」宋詩羽連忙舉手。
    「那我也去。」

     林曉薇剛說出口,宋家明就擺手,「曉薇你必須要待在病房裡坐進一步觀察,就算病真好了,也有一段觀察期,不然我指導教授那邊說不過去。」

    「也是啊。」對於方醫生的探求精神,林曉薇還是深有畏懼。自己的病突然好了,說不定那個腦袋有問題的權威專家,還要找藉口給自己開一刀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養好身體。保重!」我在她甜死人的微笑中離開,坐上了宋家明的車。

     醫院在車的後視鏡中漸漸消失,最後徹底的淡出了視線,遠離。
     靠著座椅,我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事情不出意料的解決了,雖然在老男人楊俊飛給我寄來的資料後,我就已經清楚了結果,不過真的結束後,還是有一種深深的疲憊感。
    「現在,跟有時間解釋了吧?」好奇寶寶宋詩羽不依不饒的一邊開車一邊威脅,「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就把車開到時速兩百,還完漂移。」

    「姑奶奶,算我怕了你。」我和宋家明同時臉色大變。
    「那就跟我把前因後果說清楚,我都快要好奇死了。」宋詩羽做出一副難受的模樣,「心口就像有一萬隻貓抓似的,癢癢的難受。今天的一切都太過莫名其妙了。」  

    「確實。」宋家明也很好奇,「夜先生,你的小說雖然也很稀奇古怪、結束的也莫名其妙,可至少還有些似是而非的解釋。今天你要不給我們倆一個解釋,我想我也活不下去了。」
    「要解釋啊,很簡單,先看看這個。」我將一份資料遞給了他。

     宋家明接過去看了一眼,而開車的宋詩羽立刻就尖起了耳朵,「這是什麼?」

    「是一份對林曉薇口中所謂鬼樓的調查報告。」我緩緩的說道,「還記得她講的試膽大會嗎?他們一行八個人去了高隆市郊區的一棟鬼樓,而那棟鬼樓的歷史很有些蹊蹺!」

    「我記得,我記得。」宋詩羽聒噪的接嘴,「曉薇姐姐說那個鬼樓是在七十多年前,一個軍閥花了?資修建了這幾棟西洋風格的建築物,耗時五年才修好住進去。」

    「可好景不長,後來那軍閥因為政治鬥爭失敗,倉皇逃到了國外,扔下所有家眷,他的姨太太就在裡面的一間屋子上吊自殺了。」
    「再後來這房子作為地方官員的住宅用,但是從裝修就開始死人,官員不敢住了就閒置了,聽說轉了幾次手,結果還是一裝修就頻繁的死人。」
    「直到現在,這樓裡邊出現了許多許多奇怪的事情,每當到了風雨交加的夜晚或者月圓的晚上,房間裡就會傳出哭聲和摔玻璃瓶的聲音。而且,那鬼樓的溫度要比離它二十米遠的地方低好幾度,很有可能是鬼怪作祟。」

不錯,她確實是這麼說的。」宋家明顯然也記憶猶新。
     我笑道:「你再仔細看看手上的資料。」

     聞言,宋家明低頭認真的看起列印出的文字,不久後便疑惑的發出了「咦」的一聲。

    「發現問題了吧?」我看了他一眼。

     宋家明沒有說話,閉著眼睛似乎很想不通。
    「上邊有什麼?」宋詩羽見自己的哥哥打啞謎,立刻著急起來。
    「那份資料記載的恰好就是鬼樓的歷史,和林曉薇說的完全不一樣。」我頓了頓,解釋著,「根據調查,那棟樓屹立於高隆市西郊,距離市區大約有二十四公里左右。它有名有姓,叫做西花町,建築年代也沒那麼古老,不過才十多年而已。」
    「首先要聲明,西花町從修建到交房,沒有死過一個人。修它的是一的東南亞富商,那個人祖籍就是在高隆市,回家祭祖後響應招商引資的號召,才在家鄉投資修建了這些東西。」
    「原本是希望弄成個主題公園,你看西郊周圍空了那麼大一塊地,稀稀落落的也沒多少居民,就是因為十多年前大部分原住民已經被拆遷了。」

     我舔了舔嘴唇,「可惜天不如人願,在修建西花町的過程中,富商可悲的破產了。後續資金斷了,沒有錢再進來,工人便陸續遷走,還順手將房子裡大部分值錢的東西拿走抵工資。最後只剩下了三棟碩大的爛尾樓建築聳立在郊外,被一把厚厚的鐵鎖給鎖住,一直到現在。」

    「也就是說,那個鬼樓裡根本就沒有死過人?」宋詩羽大吃一驚。

    「不錯。十多年來,西花町從來就沒有住過人,怎麼會有人死在裡邊?!而且修建它的位置,在歷史上既不是亂墳崗,也不是醫院、戰場等等會引來負面能量的場所,應該清白的跟嬰兒似的。」
     我晃了晃腦袋,「所以鬼樓的說法,不成立。林曉薇被姓高的富二代給完完整整的欺騙了,那些所謂的鬼樓歷史,全都是杜撰而已。」
    「怎麼這樣!」宋詩羽瞪目結舌了許久才憋出幾個字,「那曉薇姐姐是在哪裡被鬼附身的?」

    「或許,根本就不是鬼附身,又或者著魔。」我一點一點的解析,「她認為西花町有問題,自己是在那裡被鬼纏住。她的故事裡也隱約透露,好友也因為那次試膽大會招惹到了鬼,所以才會自殺,而根本不是因為被甩的原因。」
    「從事件的點點滴滴分析,恐怕最困擾她的,是愧疚吧。」我拍了拍一直發愣的宋家明。

     這傢伙驚醒過來,似乎也想通了,「不錯,應該是愧疚。曉薇在潛意識裡一直覺得好友的死亡,自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果阻止好友去聯誼會,如果在聯誼會中途拉著好友走了,好友便不會死去。她的良心肯定備受煎熬,所以逐漸開始看到幻覺,甚至在潛意識裡用被鬼纏來折磨自己逃避現實。」

    「一開始我就是這麼猜測的。看了偵探社對西花町的調查報告後,更加確定了。」我點頭,「既然沒有被鬼纏的條件,她怎麼可能突然開啟了天眼,能夠見到鬼的?除非是潛意識方面形成了心理問題。」
    「何況,林曉薇本就是個聰穎冷靜的女孩,一般心理醫生的身心素質都不一定有她好,判斷不出她的心理問題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
    「但是、但是。」
     宋詩羽想了想,還是覺得很疑惑,「曉薇姐大腦裡的黑塊是怎麼回事?那些影像裡詭異的情況又是怎麼回事?而且,今天早晨明明就是驅魔成功了,寶山寺主持將鬼驅出了她的體外,還有許多異象產生。我都是親眼看到的,人也是你請的,語哥,這些你不會沒看到吧?」

「很簡單,一個人在潛意識裡可以做到很多平常根本做不到的事。林曉薇的情況更像是一種自我催眠。她鬼上身的情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有沒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我反問。

    「聽你這麼一說,似乎有點。」
    「這就對了。熟悉,是因為看到過。」我微微一笑,「看了林曉薇的幾場監控錄影,以及她病情發作後的模樣,我就在懷疑了,很蹊蹺,全都是大眾的場面。那些詭 異現象在恐怖電影裡經常能看到,她的狀況更像是鬼附身的電影混和版,啥狀況都有一點,這實在太有意思了,只能證明,潛意識在作祟。」
    「她睡著後,夢遊中無意識的重複著電影或者恐怖小說裡看來的鬼附身後會出現的現象。而夢遊,激發了她的潛能,令她做到了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例如一拳頭打碎強化玻璃,又例如摸到三米高的鏡頭。」

    「這些事情人類真的能做到?」宋詩羽覺得匪夷所思。

    「確實能做到。」宋家明開口道,「現在想想,我在精神病院實習時,那些患者有精神疾病的病人能做許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在我看來,人無意識下的潛能真的很可怕。曉薇做的事在那些病人身上,實在不算離奇的。」

    「那寶山寺的主持呢?那個驅鬼儀式呢?」她不依不饒的又問。  

    「被騙了吧。主持,哼哼,屁的主持。」我笑得十分犯賤,「那十二個人不過是我提前找的一家喪葬公司演的一場戲。那個白鬍子的主持,鬍子是貼上去的,頭髮是 剛剃光的。所謂的啥弘揚佛法、降妖除魔,也不過才花了我幾千塊而已,你不覺得那傢伙太道貌岸然了,形象太電視劇了點嗎?」
    「啊!可寶山寺那個佛廳……」
    「租的場地,便宜,兩千塊一天。我說準備拍戲,寺廟就立刻答應了,隨我折騰。」我很得意。
     宋家兄妹倆完全無語了。
    「你的意思是,曉薇姐姐被鬼纏是假的,她能看到鬼也是假的。那佛廳裡的異象也是假的?」宋詩羽顏部抽搐。
    「當然!你以為真有鬼啊?林曉薇躺著的那張桌子已經被我做過了手腳,有電源、能搖晃,最後丟進火盆裡的符紙上塗抹著特殊的化學物質,燃燒後就能變顏色,形成奇怪的煙霧。」
     宋詩羽嘴角顫抖,「真虧你在一個晚上就能準備那麼多東西。」
    「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我更加得意了。
     一直不哼聲的宋家明突然道:「那醫院裡的那些乾屍,夜先生,他們也和曉薇沒關係吧?」
    「應該沒有吧。林曉薇純粹是自我催眠,腦袋裡的黑塊在驅魔後立刻就消失了,這也是證據。我從第一次看到她就開始用語言反催眠她。」我緩緩說。
    「既然她完全相信了自己是因為著魔才變成了現在這樣,很好,我就給她的幻想一個溫床。我讓她確定世界上有鬼,讓她相信驅鬼儀式有效果,於是她就痊癒了。雖然看似過程很簡單,可我絕對費了大量的精力和時間來準備。至於乾屍的問題,我更傾向於是人為的。」

    「什麼意思?」宋家明一怔。

    「最近市里的血庫供應不足,對吧?」

    「不錯,整個國家所有城市的血庫都很缺,醫院供血困難。許多患者都需要拿著證明,自己去血站排隊買血位親人治病。」
    「你看這篇新聞。」我將一份報紙遞了過去,只見有一則頭條,赫然印刷著「醫院驚現血液小偷,偷盜者已經形成了產業鏈,專偷取植物人血液。」

     報紙上提及,血液小偷犯案猖獗,在夜晚,夜深人靜的時候潛入各大醫院植物人病房中,抽取病人的血液後高價賣給急需手術的患者家屬。產業鏈上,高隆市的名字也在顯眼的位置印刷著。

「這怎麼可能!」宋家明瞪大了眼睛。

    「不然還有什麼其他解釋?那些植物人乾屍仔細看就能發現抽取血液的針孔。」說話間,汽車已經開進了機場內。

     沒有繼續下雪的天空一片深藍,高隆市少有重工業,環境還算不錯。機場的空氣雖然冰冷,但聞起來很舒服。

     下了車,我提了提行李,「那,我走了。」

    「語哥,謝謝你幫我未來的嫂子。」宋詩羽沖我眨了眨眼。

     這女孩上道,已經把林曉薇的級別提高到了嫂子的位置。
     宋家明木頭木腦的,紅著臉說:「夜先生,我送你進去。」

    「不用了。以後有奇怪的事情記得再寫信給我。」我拉著行李往候機室走,背過身沖他倆擺擺手。

     他們目送我離開,有些依依不捨。只是相處了兩天,我對宋家這對秀逗兄妹也產生了些感情,不願意被離別的傷悲沾上。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一次的事情解決的最輕鬆,也最遐逸。

     從櫃檯處取了電子機票,我買了杯熱飲,看了看表。離登機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百無聊賴的我到處逛了逛,然後就近找了份當天的報紙看起來。

     腦袋裡總是靜不下來,雖然林曉薇的問題搞定了,可心底深處總是覺得有些地方被自己遺落了,但是那女孩恢復了正常,這點也是不爭的事實。遺漏掉的東西,應該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吧,否則,結局怎麼會圓滿的了呢?

     心不在焉的讀著報紙,突然,有一則新聞吸引了自己的目光。

    「高氏集團總裁,高雲飛的兒子高翔,今天被發現死在了自己的公寓哩,經過警方調查,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但高隆市第一富豪高雲飛對警方的這一結論並不認 同,他高調的宣稱,懸賞一百萬買殺害兒子的兇手訊息。只要有任何知曉兒子高翔死亡原因的人,都可以去高家府邸。據悉,這是高隆市第四起富豪兒子死亡案,最 近一個月陸續有富家子弟離奇死亡……」
     林曉薇故事裡的高翔死了?哪天死的?這是怎麼回事?

     我皺著眉頭,心中思緒翻滾。就在這時,廣播裡傳來了播音聲:「乘客請注意,從高隆市出發,飛往柏林的A314號航班已就緒,請到8號口檢票登機。」

     乘客陸續向登機口走去,我排在了隊伍的最後方。

     就在輪到自己時,我終究歎了口氣,將伸出的機票收回,在檢票員的詫異中,轉身離開了。
     推延了機票時間,走出候機室。本來湛藍的天空不知何時烏雲密佈起來,雪,又開始飄飄灑灑的降落到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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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凍結

     世事總是不如意的多,就我看來,這次的事?件確實太過簡單,解決的過於輕率了。
     對高翔的死亡,我很介意,總覺得其中必有隱情,於是我到機場附近找了家網咖,仔細的搜索著關於近期高隆市富二代的離奇死亡案件。這一查之下,居然發現了令自己大吃一驚的結果。

     在接近一個半月的時間哩,林曉薇故事中的四個富二代,無一例外的死無非命。丁磊、龐統、李錫、高翔,一個接著一個,全都死得乾乾淨淨。

     最先死的是龐統,他死於四十八天前,在自己老爹的宴會上,因為喝酒太猛一口氣沒順下去,哽死了。我看了當時赴宴記者偷拍下來的照片,龐統死得很噁心,雙眼 瞳孔放大,焦點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他捂著喉嚨,嘴因為呼吸不過來而大張開,那副模樣,更像是因為猛然間看到了可怕的東西,被酒給嗆死的。
     第二個死的是李錫,死於自殺。三十一天前,他砸壞了房間的玻璃,從位於三十八樓的家中一躍而下,死得血肉模糊。
     第三個是丁磊,他的死亡頗具有教育意義。這傢伙在十七天前,開車等紅燈時,不知道為什麼,發瘋似的突然踩油門沖了出去,然後被迎面駕駛來的大貨車給撞上,駕駛座完全塌下去,他整個人也變成了肉餅。
     最後是高翔,這位風流貴公子哥的死因在網上眾說紛紜,不過他老兄人緣不好,很多人在微博上開罵的有,慶賀的有,幸災樂禍的更不少。
     在一知情人士的微博中,他隱約透露高翔死於A,也就是俗稱的成人猝死綜合症。但是背後的原因並不單純,否則他老爹不會高價懸賞找兇手。

     據說高翔的房間有許多用他自己的血寫出、畫出的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這位神通廣大、富有八卦精神的知情人士甚至將照片都貼了出來,照得有些模糊,估計是偷拍。
     不過我還是清楚的看到,牆上、地板上、甚至玻璃上,確實都有紅色液體畫出的痕跡,有驅魔的五芒星,有十字架,甚至還有巫毒中的驅鬼符咒。
     總之網上能找到的,可以驅趕魔鬼的玩意兒都被這位公子哥給畫了出來,可惜到最後他還是沒有避開死亡。
     我雙眼直直的看著電腦螢幕,許久都沒有動彈。這四位公子哥的死亡如果分開來看的話,都死的病沒有離奇的地方,可一旦歸結在一起,事情便複雜了。他們全是林曉薇聯誼會中的人,也一起參加了試膽大會。
     也就是說,林曉薇做過的事情,他們都做過。緊接著她的死黨自殺了,她也突然聲稱自己鬼附身,能夠見到鬼,而其餘的四個男性,紛紛死掉了。
     整個事?件都亂七八糟的,雖然關聯性很緊密,前因後果也看似很簡單,可終究還是如同亂麻一般,不要說理,就連頭緒丟完全找不到。
     我苦笑著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
     既然根據調查,他們口中所謂的鬼屋是清白的。那事情究竟是從哪個地方開始的呢?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如果真是單純的巧合,那機率也太聳人聽聞了。四個熟悉的,一起參加活動的人死去;林曉薇著魔,錢靜自殺,剩下的兩個女孩,故事中叫做韓琴和謝欣的,她倆又變成了怎樣呢?
     我精神一振,在網上搜索了幾個關鍵字,不過始終沒有她們的資訊。
     看來,有必要到高隆大學去探查一番。
     我總算給自己找了個方向。
     付了上網費,叫上一輛計程車,徑直的向那所大學疾馳而去。
     路上,我的心思很糾結。對於一直以來就將林曉薇的著魔情況歸結為潛意識作祟,又或自我催眠這一論點,也開始懷疑起來。
潛意識,是心理學家西格蒙德‧佛洛伊德在其《精神分析學》理論中首先提出的,它指的是潛藏在人類一般意識底下的一股神秘力量,是相對於「意識」的一種思想,又稱「右腦意識」或者「宇宙意識」。

     它,也就是人類原本具備卻忘了使用的能力,這種能力,科學界稱為「潛力」,也就是存在但卻未被開發與利用的能力。潛能的動力深藏在我們的深層意識當中,夢遊的時候就能激發潛意識,於是夢遊者做出了大部分常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其餘人的死亡是怎麼回事?這也是林曉薇潛意識的結果嗎?如果真有這種潛意識,那麼已經完全能夠稱之為詛咒了!
     我並不認為一個人的潛意識能夠強悍到如此地步,這也就意味著,事?件的某個重要部份是我忽略掉了!而那個忽略掉的地方,左右了高祥等人的生存死亡。
     或許,他們跟林曉薇一樣,從那次試膽大會後就突然有了見到鬼的能力,被鬼纏上了。但是這世界真的有鬼存在嗎?還是說,有股神秘的未知力量,因為某些我現在還不知道的原因附著在他們身上,以至於他們死亡?

     最關鍵的還是先將韓琴和謝欣找出來,如果她倆沒死,如果她倆身上沒有出現鬼纏身,能見鬼的現象,到時候在判定這個事件究竟是純屬偶然,還是神秘能量作祟的結果。
     思考間,高隆大學已經到了。
     這所學校是明星學校,修建得頗為壯觀。大門全是用有色玻璃組成,高達十多米。找了個藉口,從教務處問到了兩女的寢室號碼。

     還好,她們並沒有死掉,就是最近兩個月蹺課嚴重,而且同寢室的學生都說兩人變得性格悚人的很,眼睛常常毫無焦距的看著某個地方發呆。同一寢室的室友大多都嚇得搬離了,甚至有的寧願出錢在校外租房子,也不願和她倆一同居住。
     直到現在,韓琴和謝欣都分別單獨住在寢室哩,大部分時間都不願出門那怕一步。

     打聽到這些情況的我,不由得眉頭緊皺。事情不容樂觀,我想偶然的可能性完全是我一廂情願吧。

     微微歎了口氣,我來到了女生寢室前。
     二號樓高約八層,外牆被刷成了粉紅色。高隆大學的女生宿舍足足有三棟,可以容納接近一萬人,名校的號召力可見一斑。

     謝欣是大學一年級生,住在2號樓,86號房。好說歹說,費盡了許多力氣,居然都沒能讓守門的大嬸放我進去,這五十多歲的固執老女人看我的神色就像是內衣小偷似的。
     最終,我只能歎氣,不斷的在女生宿舍外晃蕩,終於在半個小時後逮住了宿舍大媽上洗手間的空檔,偷偷溜了上去。
     宿舍沒有電梯,只能靠腿一層一層的往上爬。不時有女生用好奇的眼神瞅我,似乎不明白為什麼作為男生禁地的地方,居然會有男孩進入。
    「我來看望妹妹,嘿嘿。」我一邊用傻笑掩飾,一邊心虛的冒冷汗。

     在這鶯鶯燕燕的場所,每走一步都在摧殘著身心。好不容易來到八樓的六號寢室前,自己整個人都快虛脫了。果然,女生宿舍,就算心智再健全的男性,也無法抵禦它強悍的威壓。
     朝著左右兩邊小心翼翼的瞥了幾眼,整個八樓都沒有人出入。心稍微放寬了點,我用力的敲了敲門。
     沒有人回應,裡邊如同空無一人似的,只剩下敲門聲空寂的發出回音。

     下午五點過,因為下雪的原因,天空早已經灰濛濛的暗淡下來。六號房的門始終沒人打開,它就那麼靜悄悄的關閉著,緊鎖著。

「謝欣。」我試著喊了一聲,「我是林曉薇的朋友,那晚的試膽大會還記得嗎?從那天開始,你身上有沒有發生怪事?如果有,說不定我能夠幫上你。」
     門內依舊一片寂寥,完全沒人回應。
    「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根本沒用,有什麼事說出來,我的能幫你。」寂靜,還是寂靜,如果不是教務處以及她的同班同學咬定她沒有離開過學校,我已經絕望的判定謝欣早就出門了。
     又在房門前待了一會兒,輕言細語的對著裡邊說話,可根本就沒有效果,我如同對著空房間聊天似的,沒人理我,也沒人做任何反應。

     再這樣等下去估計到最後都等不到結果,我一咬牙,掏出開鎖用的萬能鑰匙,扒拉了幾下,門鎖立刻就發出「啪」的一聲。
     鎖被打開了。
     我的心猛跳了幾下,心虛的瞟了左右兩邊,很好,周圍空蕩蕩的,依然沒有人出入。我立刻推開門,身體一閃竄了進去。隨手關好門,突然,迎面撲來了一股涼意。

     冷,很冷,十分的冷。

     高隆市的室外溫度大約只有零下四度左右,冬天的室內普遍都有市政供暖,屋中溫度一般都在二十三度。可進了86號寢室,我卻冷到受不了。寒意不斷的翻湧過來,如同整個人都被關進了冰窖裡,甚至比外界的冰天雪地都還要更勝一籌。

     這是怎麼回事?供暖系統壞掉了,就算壞了,室內應該也會比室外溫度高的多吧,怎麼可能冷成這樣?

     房間裡一片黑暗,沒有開燈,就連窗戶都用厚厚的窗簾遮蓋住了。雖然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視線範圍內,能見度確實很低,甚至看不到三米外的東西。屋裡所有物件都蒙上了一層陰影,只分得清大體輪廓,卻看不出究竟是什麼。
    「謝欣。」我稍微大聲的喊道,手亂摸著想要找電燈的開關。牆壁冷的凍手,似乎整個房間都結冰了,摸到的地方全是刺骨的冷。
     我忍不住收回手放在嘴邊哈了幾口氣。

    「謝欣,你在房間裡嗎?我是林曉薇的朋友,別怕,我真是來幫你的。」
     不死心的又叫了幾聲,手終於摸到了開關。不過電燈按鍵已經完全凍結了,用手指按居然按不下去,更詭異的是,因為結冰的原因,皮膚竟然黏在了上邊,花了我好大的力氣才在沒受傷的情況下分開。
     屋裡的一切都很不符合邏輯,究竟要等到什麼程度才能變成現在的狀況?難道整個86號寢室變成了個大冰箱了嗎?可製冷設備在哪裡?沒有製冷設備,單靠外界的寒意根本冷不成這樣。
     耳朵裡有一陣陣微微的聲響,那聲音很熟悉,就是暖氣系統運作時,熱水流動的微音。我順著聲音走過去,暖氣片不遠,離門只有兩米,伸手在上邊摸了摸,一手的 冷水,像冰溶化了後流出的。不用看都能想像出,由於室內溫度的低迷,暖氣完全失去了作用,冰凍在暖氣片上,又被解凍,就這樣不斷的反覆。
     在地上摸索了一把,果然,附近的地面早已經冰水氾濫,結成了厚厚的一層冰霜。
     我緊緊的裹住大衣,臉早就凍到發紅了。再次用力試著按下開關,接著用手捶,好不容易才將電燈打開。

     一霎間,明亮的光芒照射在黑暗的屋子中,刺得我眼睛不由得閉了一會兒才敢睜開。等看輕了屋內的模樣,我頓時整個人都華麗麗的傻了。
     只見86房的牆上,果不其然都蒙上了層冰,可那薄薄的冰十分詭異,居然並不透明,呈現著一股噁心的黑色。冰的形狀也千奇百怪,有的如同骷髏,有的如同猙獰的怪獸,更有的像是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86號宿舍中整齊的擺放著兩張上下鋪的木床,下鋪式書桌和小書櫃,用來供學生看書學習,上鋪才是睡覺的地方。

     黑色的冰凍結了一切,木床也沒能避免,天花板上甚至還垂下了許多如同鐘乳般的尖銳冰淩。燈,絲毫沒有驅散屋裡的的寒冰,冷色調的光芒反而讓房間顯得更冷了。

     右側的上鋪上,有一堆被子高聳著,被子裡邊有一個軀體在瑟瑟的發抖。
    「謝欣?」我試著喊道。

     被子中的人猛地一顫抖,卻絲毫沒有回應的意思。
     房間很淩亂,到處都是空空的杯面和礦泉水瓶,大量的垃圾亂糟糟的丟棄在地上,完全看不出是女生的寢室。

     這個女孩,究竟有多久沒出過門了?

     見無法跟她溝通,我撓了撓腦袋,順著梯子爬到了床上。手觸摸到被子,一手的油膩,還有一股噁心的尿騷味。
     她不會大小便也在床上解決的吧?
     我惡意的猜測著,坐在她身旁,伸出手推了推被子中的人。隔著被褥剛一接觸到女孩的身體,她哆嗦的更厲害了。下意識地將我用力往外推,嘴裡甚至還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

    「你不存在、你不存在。假的、都是假的,沒有真的東西!」女孩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險些將我整個人都推下床。
     因為推拉的原因,女孩總算是露出了臉。她的皮膚骯髒蒼白,像是許多天沒有清潔過,臉頰輪廓瘦得如同貼了一層薄皮的骷髏,模樣極為驚悚。她的頭髮很長,但是已經乾枯分叉嚴重,原本纖細的脖子上露出了許多的骨頭。
     我很難辨別出她從前的容貌,何況謝欣這個人,我本來也不清楚究竟長什麼樣。但是能被富二代看上的人,應該是很漂亮吧,可眼前女孩的容顏,實在沒辦法跟漂亮這個詞聯繫到一起。
    「你是謝欣吧?」我重複著問,用手扶住了她不斷逃避躲閃的臉。

    「我不是,謝欣不在這裡,你不要找我,要索命去找別人。」女孩眼目低垂,下眼皮深深的耷拉著,看來非常疲倦。

    「你真不是?」我皺眉,視線四處打量,在床的一個角落中找到了張學生證。上面女孩的模樣清純可人,長髮,圓臉蛋。將學生證遞到女孩的眼前,我又問:「你明明就是謝欣。」
     謝欣愣愣的看著那張學生證,突然毫無徵兆的尖叫起來,她張開嘴就咬向我的胳膊。
     我嚇了一跳,急忙險之又險的躲開了。
     這妞用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似乎恨不得咬下我一塊血肉,咬空後的牙齒居然在空中發出重重的「喀」聲。

    「咬死你!我要咬死你!」謝欣憤怒的臉在扭曲,彷佛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跟她隔開了一段安全距離,想了想,最後掏出了林曉薇的照片,「還認識她嗎?我是她的朋友,是來救你的。」

    「救我?」謝欣喃喃的重複著這兩個字,思維能力低得驚人。

     這女孩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讓她變成了瘋子一般,平常人的判斷能力和智商都喪失得一乾二淨?

    「學姐?」看到照片上微笑著的林曉薇,謝欣總算想起了些東西。她眼眸清醒了點,看我的眼神也沒那麼恐怖了,「這麼說,你不是鬼?」
    「請問,從頭髮梢到腳趾尖,我哪一塊地方像鬼了?」我用鬱悶的語氣回答。
     謝欣直勾勾的又仔細辨別了我許久,終於才確定我是人類。緊張的情緒紓解了很多,她依舊裹著被子,將身體大部分都藏起來,這才問:「你是誰?」

「我是一個好人。」我正經的答著。
    「不是鬼?」
     怎麼話題又變了回去?我咳嗽了一聲,「你身上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你到底是誰?」彷佛沒聽到我的疑問,謝欣的思考狀況依然停留在自我層面上。
     我投降了,對於神經高度脆弱的她而言,還是一問一答緩慢推進更符合現狀,否則談話根本就進行不下去。
    「我是林曉薇的朋友,她身上發生了些怪事,我正在找原因。」看了她一眼,我又道:「我想你身上,也發生了怪事。」
    「怪事?有怪事,真的有怪事,突然就有許多可怕的惡鬼飄在我身邊,太恐怖了。」謝欣麻木的臉微微一松,整個人靠在牆上,突然「嚶嚶」的痛哭出來。淚水順著她受到不成人樣的臉頰上滑下,極為淒慘。

     我心裡一動,輕輕的拍著她安慰著。她那句話裡透露了許多的資訊,難道謝欣跟林曉薇的情況一樣,也能看到鬼?

    「你是從哪天開始發覺自己能見到鬼的?」許久後,等她開始平靜了,我才再次發問。
    「二十多天前。」
     謝欣回答,神情顯得十分恐懼,「那些鬼剛開始的時候還很少,沒幾天後越來越多,到處都是。我害怕極了,本來想請假回家的,可一出寢室的門就看到鬼四處徘徊,鬼似乎都知道我能見到它們,只要我一到外界就張牙舞爪的向我湧過來。沒辦法,我不敢出門。」

    「你在宿舍裡待了二十多天,一直都沒出去過?」我很詫異。
    「我怕。一開始還有同寢室的朋友替我去餐廳買東西,後來她也害怕了,居然丟下我自己搬了出去。她說我很嚇人,神經兮兮的,不知會在哪天晚上不小心誤殺她。」

     謝欣可憐巴巴的打著冷顫,「我沒辦法出門,只好打電話給學校裡的超市,讓他們送速食麵和礦泉水上來,一箱一箱的送,就靠著這些食物,我才能活下去。」

    「最近那些鬼更加變本加厲了,它們不分白天黑夜,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宿舍外晃悠著。只要打開門,那怕只有一個小縫隙,它們都想鑽進來。」
    「拉開窗簾,那些恐怖噁心的東西隔著玻璃對我尖叫,就算我把耳朵捂住,也能聽到鬼的厲吼,它們在不斷的叫喊我的名字,要我出去。我知道,它們想我死!」

    「這麼厲害?」我吃了一驚。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謝欣能見到鬼的時間跟林曉薇不同,可她的情況顯然比曉薇惡化的多,難怪我剛進房間的時候,這女孩不聲不響的躲在被子裡,還一直以為我是鬼。

    「學姐怎麼樣了?」她顫顫巍巍的問。
    「跟你差不多,住在醫院裡,也病得不輕。不過現在已經被我治好了。」我沖她微微一笑。

    「治好了?什麼治好了?」她疑惑的問。

    「她的病,或者說,也是你的病。」我解釋著,「還記得五十多天前的那場聯誼會嗎?」

    「記得。」
     謝欣辛苦回憶了片刻,這才點點頭。

    「我懷疑你們的病是從那時候開始患上的。那場聯誼會的參加者,已經有五個人確定死亡了。」我緩緩的說,本來不想刺激她的神經,可謝欣現在的情況,肯定不願意出宿舍那怕一步,還是慢慢的將事實告訴她,逼她跟我離開。

    「啊!哪五個人死了?」謝欣果然大吃一驚。
    「最先死亡的是錢靜,然後才輪到龐統、李錫、丁磊、而就在今天早晨,高翔也被發現死在了自己的家中。」我不動聲色的回答。

    「怎麼可能。」女孩整個人都愣住了,話語在喉嚨深處回蕩,恐懼的沒辦法發聲。
    「所以你要跟我走,我們去和林曉薇會合,在找到韓琴,一起想辦法解決你們三人身上的問題。」我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不要,我不要出門。」謝欣還是害怕的斷然拒絕了我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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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5 23:18: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惡化(上)

人的思維方式總是很奇怪,喜歡暫停在固有的圈子裡。一旦遇到無法解釋的情形,就會如同鴕鳥心態般將自己隱藏起來,用看似堅固的四面牆壁保護自己。

     或許擋住那股神秘力量沒有侵入寢室的原因,並不是牆,又或者門窗,而是謝欣的堅定信念。她堅決的認為牆能擋住鬼,在她此類思維沒有潰散前,於是鬼就無法進來。
     當然,這也只是我無謂的猜測而已。

     她不離開房間,終有一天會活生生的將自己嚇死或餓死。

    「你一直待在宿舍裡也不是辦法,你能躲一輩子嗎?校方早就對你的奇怪舉動產生懷疑了,不久後便會派人來,還會通知你的家長,到時候你還能躲下去?你的舉止很奇怪,肯定會被校方送到精神病院的,醫院裡的鬼更多,你就一點都不擔心,不害怕?」我危言聳聽的嚇唬她。

     謝欣緊縮了下身體,嘴唇哆嗦著,內心在糾結掙扎,「可我真的不敢出去。」

    「沒關係,把眼睛蒙住,不看那些東西就好。所謂眼不見為淨。」我出了個餿主意,「你看,我連蒙眼睛用的道具都準備好了,是一張經過佛家大師開過光的紅布。」

     從兜裡掏出一張紅色布條,這還是我早晨請的臨時演員上演驅魔大戲哄騙林曉薇時,那個裝寶山寺主持的傢伙見我給錢豪爽,硬塞給我的東西。

    「蒙住眼睛真的有用?」謝欣疑惑的問。
    「肯定有,已經在你的學姐林曉薇身上實踐過了,真實有效。」我張口就說瞎話。
    「真的?」
    「真的是真的。」我對她的優柔寡斷有些不耐煩起來,「何況,如果你還不出去的話,整個人恐怕熬不了多久就會被凍成黑冰了。」

    「黑冰?什麼黑冰?」謝欣沒頭沒腦的問。
    「你自己看看。」我敲了敲床邊的牆,黑色的冰洩露著絲絲潮濕的陰氣,令整個房間都變得既陰森又寒冷。
     女孩彷佛此刻才注意到房中早已結冰的事實,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這是怎麼回事,寢室、寢室裡怎麼會有那麼多冰的?」
     86號房的冰凍結的似乎比我剛進來時厚了許多,天花板上的冰淩已經垂到了和床的上鋪平齊的位置。
    「你從來就沒有注意過?」我對這位迷糊的女孩很是無語。
    「剛剛根本都還沒有,房裡有暖氣,熱和著呢。」謝欣慌張到語氣都結巴了,「我十分多鐘前才泡了面吃,穿著內衣一丁點都不冷。然後突然聽到敲門聲,還有門鎖在響,下意識的以為是鬼在作祟,所以怕的躲進了被子裡……」

    「你的意思是,十分鐘前,寢室裡都還正常,溫度也沒現在這麼低,房間也沒結冰?」我表情不由得嚴肅起來,思緒亂竄。
     有種恐慌彌漫在我倆之間,跟謝欣對視了片刻,自己也意識到了情況有些不對勁兒。

    「逃,趕快逃出去!」我斬釘截鐵的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往床下爬。

    「等一下。」謝欣乾枯的臉上爬上一絲紅暈,「我還沒穿衣服。」

     被子拉開,露出了只穿著內衣的身體。她的軀體骨瘦如柴,粉紅色的胸罩和卡通內褲垮塌塌的包裹著重要部位,跟照片上從前那肉肉帶點嬰兒肥的模樣相差很大。很難想像一個人要受到何等殘酷的打擊,才會在二十多天的時間裡消瘦成現在這樣。

    「我,很可怕嗎?」見我轉開視線,本來慌張的想要遮蓋身體的她有些悲哀。

    「啊,一點都不可怕。」我將頭轉得更遠了。

    「那你就好好看我一眼。」謝欣乾癟的聲音略帶哭腔。
女人的心態我實在無法理解,前一刻還在羞答答的遮掩,可男人真的不願意看她的身體了,卻又強硬的要一個剛認識不到幾分鐘,還不知道可不可信任的陌生男人看自己幾乎全裸的身子。而且還根本不顧及現在的情況和氛圍。

     我很是頭痛,她乾瘦的身體根本沒看點,何況現狀也確實很危急。

     聯想到謝欣剛才的話,她說寢室外的鬼一直想進來,她還說十分鐘前宿舍裡都還正常沒有任何異象。可異象已經在房間裡出現了,這也就意味著,很有可能是自己擅自打開門闖入的原因,我的進入,使得門出現了縫隙,某種未知的力量也跟著自己進來了!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鬼就在屋子裡!」雖然並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不過還是不阻礙我用這種話去嚇唬分不清狀況、正像小女孩般賭氣似的謝欣。

     果然,這句話嚇了她一跳,心虛的向左右看了看。四周恐怖的黑冰密密麻麻地將房間的六面都鋪滿了,燈光照射在薄冰上,濃得化不開。彷佛冰塊在吸收著光線,黑冰的每一寸都詭異的如同黑洞。
    「好可怕。」她總算是開始穿上衣服,乾癟的身軀裹了一層厚厚的羽絨服後,整個人顯得稍微有了些精神。

    「出去吧。」在我用紅色的布條將她眼睛蒙上後,我倆開始采在噁心的冰上向外走。她緊緊的拽著我的胳膊,走得十分小心翼翼,由於看不到外界,每走一步耳朵都側著仔細傾聽聲音。

     好不容易來到了房門前,我卻幾乎要破口大?起來。
     門被冰塊凍得一塌糊塗,黑色的冰將門封在了冰哩,就連門把都沒入了冰中。這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簡直已經違反了物理學常識。那麼多的冰總要有充足的水氣才能結出來,可所謂充足的水分在哪?要多還冷的溫度,要有多充分的水,才能將一個偌大的密封房間冰凍成這樣?

     疑惑註定是得不到解答的,我歎了口氣,吩咐謝欣在原地等我,自己走進室內找能夠撬開冰塊的工具。

     找了一分多鐘都沒找到合適的東西,畢竟是女生宿舍,怎麼找得到尖銳的鐵質東西?最後我只得隨手拿起一張凳子,用力踩下去,將其中的一條腿給卸了下來。
     轉身往前走,突然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沒那麼冷了。牆壁上的黑冰在緩緩的流水。疑惑的走到牆邊,隨手摸了一把。手掌一片濕潤,冰,居然在融化?

     抬頭看看,天花板的燈在微微的閃爍,燈罩上發出「嗤嗤」的聲音,那是高溫遇到寒冷後發出的不和?諧音調。頭頂的冰淩,尖銳的地方也滴下了一滴又一滴的水滴。黑冰融化的速度異常的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地上已經水淋淋了,一腳踏上去,「嘩啦啦」作響。
    「謝欣,你看冰在融化。」我驚喜的喊叫著。

     可女孩並沒有回應我。一股不好的預感頓時爬上了心頭。由於櫃子遮蓋了視線,我急忙從寢室的深處向大門跑,可原本應該留在門口等自己的謝欣居然已經沒了蹤影。
     宿舍的門濕答答的,絲毫沒打開過的痕跡。
     整個房間到處都傳來水滴聲,「滴答滴答」的彷佛時鐘在混亂的走動,這混亂的聲音攪得我的思維也有些混亂了。
    「謝欣!謝欣!」我大聲喊著她的名字,但始終沒人回答。86號房只有十多平方米,如此小的範圍,一個人怎麼說失蹤就失蹤?

    「謝欣!」我不死心的又叫了幾聲,回應自己的依舊是響個不停的冰,融化後的滴水聲。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我的耳多微微動彈了一下,滴水聲最密集的地方,就在自己的右側,在那個方向,我看到了一扇門。門的另一側應該是宿舍的獨立浴室,供學生洗漱洗澡用。

輕輕推開門,滴水聲立刻大了起來。我打開燈,探頭朝裡看了一眼。頓時,自己的瞳孔猛地放大了,嘴巴也驚恐的大張開,久久難以合攏。寒意,比室溫更冰冷的寒意,如同一千隻蟲子般從腳底爬上了背脊。
     只見浴室中,謝欣整個人都被冰封在一塊碩大的冰塊裡,她瘦削的臉上充滿了痛苦,她的眼睛上還蒙著那塊紅布。黑色的冰在不斷了融化,融化後水不斷的往下滴,水滴流過她的臉頰,像是一串一串的淚。

     謝欣,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自己究竟是怎麼跑出86宿舍的,我已經記不清了。思維太混亂,腦子也亂七八糟的,其後的事情如同例行公事,報警,被警方帶走做筆錄。

     對於謝欣的死亡,疑點實在太多,警局方面反而找不到嫌疑物件,而作為唯一的目擊證人和嫌疑人,我的確有很多可疑的地方。反覆的編造自己去找一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處,甚至從前根本就不認識的女孩的原因,這令我筋疲力盡。
     謝欣死於窒息,她的屍體上有大量凍傷的痕跡。在一個充滿暖氣的房間裡凍死?這也令警方對這個死亡案件的疑惑更深。不過還好,他們同樣沒找到謝欣的屍身上存在兇殺可能的瘀痕,最終我才得以被放出來,免了牢獄之災。

     負責案子的警?察口頭警告我,命令我在一個星期內不准離開高隆市,而且要隨叫隨到,協助調查。
     我答應了。其實自己跟他都心裡明白的很,謝欣的死疑點太多,但硬要說是兇殺案又證據不足,甚至可以說是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舉證,所以最後的結果,肯定還是當簡單的自殺案件處理。

     走出警局時,已經晚上十點過了。深深呼吸的一口室外冰冷的空氣,不知為何,心底深處冒出了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雪下個不停,地上已經開始堆積了。路燈的照耀下,世界陷入一片銀白中。
     掏出手機,我躊躇片刻後,還是撥通了宋家明的號碼,可惜一直都關機。再撥打宋詩羽的,很快電話就通了,只是話筒的那邊噪音非常嚴重,就連她的聲音也變得扭曲變形。

    「喂,是我,夜不語。」我將手機緊緊的貼著右側臉頰,用左手堵住左邊的耳朵,希望能聽得更清楚,「喂,聽得到嗎?」

    「語哥。」總算聲音清楚點了,電話那頭的宋詩羽語氣很詫異,「你下飛機了,這麼快?不是說到德國要飛十三個小時嗎?」
    「我沒上飛機,聽著,林曉薇的事情有些不單純。」我的話有些凝重。

    「真的,語歌你居然沒走!」女孩先是雀躍,然後又迷惑了,「曉薇姐姐的並不是已經被你治好了嗎?老哥從送你去機場後,一直在醫院裡陪她。」
    「她身上沒發生怪事情吧?」我急促的問。
    「不知道,我一直窩在家裡看漫畫。」

    「你哥的電話我打不通。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我心裡很不安。」我望了一眼視線中的冰天雪地,一輛計程車都看不到。
    「應該沒問題才對,別掛,我用市話打給他試試。」宋詩羽大大咧列的說,不久後電話那頭傳來了撥號聲,可是依舊沒有撥通,始終是關機。
     這下宋詩羽也有些擔心了,「真的打不通,我哥雖然人有些木訥,可畢竟是醫生。醫院有規定必須二十四小時開機,以我哥的性格,肯定不會違反規定。奇怪了,怎麼會突然關機了?」

    「你先過來接我,就在高隆大學附近的警局門口。」我沉聲道:「我們一起去醫院看看。」

    「嗯,你等我一下下,最多十五分鐘就到。」話筒裡傳來宋詩羽跌跌撞撞的聲音。我掛斷電話,思緒像是眼前紛飛的雪花一般,又混亂又迅速。宋家明的家離這裡並不遠,宋詩羽這小妮子在冰天雪地裡將車開得瘋快,沒多久就見到那輛熟悉的休旅車在路上一個大甩尾,搖搖擺擺的停在了我面前。

    「語哥,你怎麼會到警局門前來了?」搖下窗戶,宋詩羽被冷風刺激的打了個噴嚏。
     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空調的溫暖立刻迎面將自己包裹住。在寒風中站了十分多鐘,真的很難受,伸了個懶腰,這才淡淡的回答:「我下午去高隆大學找人,結果找著找著,就被警?察請進局裡喝茶了。」
    「找誰?」她疑惑的問,「找人也能找進警察局裡,語哥你可真夠偉大的。」
    「我找的是一個女孩,你也聽過,叫謝欣。」我被她的話刺激得臉都抽了。
    「啊,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她迷糊的一邊點頭,一邊回憶,駕駛著車開始向高隆市第一醫院疾馳。
    「林曉薇參加的聯誼會還記得吧?」我問。
    「當然記得,啊,對了,是聯誼會裡的其中一個女孩,跟我一樣,是大學一年級。」她總算記了起來。
    「這個女孩死了,就在下午,死在了我面前。所以我才會被警?察叔叔逮去喝茶。」
    「她,死了?」宋詩羽的腦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想明白後,嚇得險些將?車采成油門,「她怎麼死的?」

    「凍死的,就在你們學校,開著暖氣的宿舍裡。死的很慘。」我閉上眼睛,這小妮子的車技看得人觸目驚心,看多了實在減壽,「你應該很好奇為什麼我沒離開吧?」
    「嗯。」她下意識的點點頭。  

    「因為我一不小心發現,林曉薇故事裡,參加聯誼會的八個人已經死掉了六個,而且剩下的韓琴算是生死不明吧。」

     關於韓琴,我在警局偶然聽到了她的名字,據說校方已經報了失蹤。一直以來學校都以為她待在寢室裡,可舍監今天因為謝欣的死,決心清查宿舍裡可疑的學生時,居然沒在房間裡找到她。
     我離開警局前一個小時,正好看到高隆大學的訓導主任不斷擦著額頭上的冷汗進來報案,一旁的校長還撥打了韓琴家的電話。她的父母正在趕來的途中。

     這就意味著,她誰都沒有告訴,也不知道何時離開學校、行蹤不明的。
    「死了六個?」宋詩羽的語氣結巴了。
    「錢靜、謝欣、龐統、李錫、丁磊和高翔。」我掰著指頭數著,「六個人,一個都不少,還差兩個就死乾淨了。」
    「好可怕。」她哆嗦著,車也跟著她哆嗦了起來。
    「所以我才擔心,害怕林曉薇和你哥出事情。」我看向窗外,飄舞的雪花迎著車窗撲來,車外的能見度很低,猶如置身在異界似的,一切都顯得那麼陌生。

    「可他們怎麼會說死就死了?」
    「我也不清楚,根據林曉薇的講述,再加上我的調查,應該沒有出問題的地方才對。」我的聲音很糾結,「可他們偏偏一個接著一個的死翹翹,甚至還有一個以完全 違反自然、匪夷所思的死法,死在了我眼前。究竟是哪裡出了錯呢?到底死亡事?件的背後,那場聯誼會中,還有什麼東西是我遺漏掉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一向都聒噪的宋詩羽這次善解人意的沉默著,沒有打擾我的思考。二十多分鐘後,醫院到了。

     將車停在停車場中,時間已經指向十一點十五分,我們再次走進了住院部的大樓。

     一進去就感覺氣氛很嚴峻,整個室內都喧鬧的很,醫護人員忙碌的奔走著。我間或聽到護士們焦急的喊著:「CU病房出事了。」
     CU是加護病房,總共兩個部分。外環部分住著植物人,而內環中住著呼吸、迴圈、代謝及其他全身功能衰竭的病人。它正好位於林曉薇病房的同一層。
     我跟宋詩羽對視一眼,急忙朝著二樓跑去。慌亂的腳步聲已經成為了二樓的背景音樂,似乎醫院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集中到了這一層。

     宋詩羽拉著一個熟悉的護士問:「周姐,我哥呢?」

    「不知道,忙死了,我從下午開始就沒見過他。」那位叫周姐的護士說完便急匆匆的離開。
     我托著下巴思考了片刻,決定道:「先去林曉薇的病房看看,現在的狀況也不適合亂打擾別人。」

     自己的確有些在意醫院究竟發生了什麼,如果是流行病的疾病爆發了,忙碌的肯定不止住院部,可單單是CU病房十分慌亂,這情形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嗯。」宋詩羽也在擔心自己的堂哥,心不在焉的點頭,跟著我朝樓層的另一邊走去。: ?! j' p8 l k
     沒走幾步,就有護士推著推車從CU內走了出來。推車一輛接著一輛,完全數不清數量,每一輛推車上都躺著一個從頭到腳蓋得嚴嚴實實的病人。被白色的被單蓋成這模樣,恐怕病人已經變成了冰冷冷的屍體了吧。

     (奇怪,怎麼會有如此多的屍體?)

     每個醫生臉上都露出急躁的表情,兩部電梯一次只能運兩個推車下去,剩下的推車停留在走廊。偌大的住院部頓時陷入了寂靜中。醫護人員沒有說話,被單下的屍體自然不可能出聲,住同一樓層的病人們竟然也離奇的沒有出門看熱鬧。

     按照住院情況,如果出現如此鬧哄哄的場景,無聊的病人們早就蜂擁而至,將走廊圍觀的水泄不通了。但事實是,病人一個都沒有走出病房門。走廊上只剩下推車,沉默的護士醫生,以及我和宋詩羽。

     氣氛很詭異。

     宋詩羽害怕的緊拉著我的胳膊,「語哥,情況似乎有些異常。我從來沒有看到老哥的同事們如此恐懼過。」

     不錯,是恐懼!醫護人員的臉上不但有死水般的沉默,還有揮之不去的害怕。

     就在這時,林曉薇的病房方向,傳來了一陣嘶啞的驚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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