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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oney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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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賊眉鼠眼]穿越之紈絝少爺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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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1 09:31: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孤軍入草原

    一大早,方錚便起床了。昨夜摔了個七葷八素,今日起來身上還有些酸疼。

    方錚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洗漱過後,方錚楞了楞神,今天幹什麼呢?大好的日子,總不能呆在家裏吧?

    書院暫時去不成了,由於突厥大軍南下,華朝百姓驚慌失措,學子們也無法安心讀書,院長見狀,乾脆宣佈放假,等突厥退兵之後再恢復上課。

    如玉齋再過半月就要開張了,開業的準備工作,有方家商號的人手在打理,方錚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胖子這幾天不知道在幹嘛,人影兒都見不著,好些日子沒見他上家裏來蹭飯了。主動去找他吧,方錚又不想見到那刁蠻的長平公主。

    “唉,真他媽無聊,找點什麼事兒幹呢?”方錚往床上一躺,開始琢磨。

    還沒想好呢,孫管家來了。

    “少爺,門口來了一位客人,是上次那位金吾衛的將軍,您要不要見?”

    “馮大哥?”方錚打了雞血似的從床上彈了起來:“快快,快將他請進來!”

    沒過一會兒,馮仇刀邁著大步跨進了方錚的小院兒。

    “哎呀,馮大哥,什麼風又把你吹過來了?”咦?為什麼說“又”?

    馮仇刀這回笑得比以前自然多了。——所謂“自然”,其實也只是嘴角扯的幅度大了一些而已,這傢伙一貫的鐵血硬漢形象,笑對他而言是一件比殺人還困難的事。

    “方老弟,冒昧登門,還望你莫怪我失禮。”

    “不會不會,馮大哥你可是貴客呀。”方錚笑得很開心,聽馮仇刀說說如何打仗,如何殺人的事,今兒這一天過得便不算無聊了。

    方錚正笑著呢,不料馮仇刀面色肅然的推金山,倒玉柱,“撲通”一聲,對著方錚“納頭便拜”。

    方錚的笑容像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僵住了,接著嚇得驚慌失措,趕緊沖上前去,扶起了馮仇刀:“哎呀,這話怎麼說的,馮大哥你幹嘛呀?有事咱好好說行不?只要你說一聲,小弟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辭。——借錢除外啊,我也沒錢……”

    馮仇刀滿臉感激的望著方錚道:“兄弟,這一拜,我是代大華的百姓們向你拜的,馮某接到了聖旨,皇上採納了你的退敵之策,命我率兩萬精銳騎兵突襲草原,今夜便出發。馮某沒看錯人,兄弟啊,你果然是條有血性的漢子,如果你獻的退敵之策成功,至少能保我大華三到五年的平安,我大華百姓將少死多少人啊。”

    “啊?”方錚目瞪口呆,皇帝竟然採納了我的計策,這可是大大的出乎意料。看來少爺我果真是才華出眾,足智多謀,不論我如何的低調,都如漆黑中的螢火蟲般鮮明,出眾……

    但是……我出這個主意時可沒想過百姓的死活呀,只是想繼續安穩的做我的紈絝少爺,迫不得已才出了這麼一個點子,馮仇刀堅持要將少爺我放到為國為民的位置上,這個……天大的誤會呀……

    方錚乾笑道:“馮大哥你客氣了,呵呵,我若是說我出這主意的初衷並不是為了百姓,你……沒意見吧?”

    馮仇刀道:“不管是為了誰,總之百姓承了你的恩惠。兄弟你放心,計策是你出的,馮某進草原不會給你丟臉!”

    “啊,不用不用,丟臉也沒關係,我無所謂,只是隨便說說,大家都別太認真了……”

    方錚說到這裏,突然擔心起一件事來,大家的表現都好象篤定了他出的這主意一定能奏效,胖子是如此,馮仇刀也是如此,他們對自己有信心,這點方錚很欣慰。——可萬一要是計策沒奏效怎麼辦?

    “馮大哥,我冒昧的問一句哈,”方錚艱難的吞了吞口水道:“那個……萬一,我是說萬一,我獻的那退敵之策失敗了怎麼辦?——呃,皇上不會誅我九族吧?”

    勝固可喜,敗了,朝廷總得要找只替罪羊吧?這計策本就是方錚出的,方家與朝廷官員又素無瓜葛,若是要追究責任的話,有誰比方錚更合適扮演這只可憐的羊?

    馮仇刀聞言皺了皺眉,道:“老弟怎可對自己如此沒信心?兵部尚書魏大人會同各衛軍將領,將你計策細枝末節的地方稍稍修改了一下,大家都說此計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我仔細參詳過你的計策,也認為甚是可行,老弟你就放心吧。”

    朝廷官員的話能信嗎?這老馮未免也太單純了。

    “萬一失敗了呢?”

    馮仇刀沉吟道:“若真是失敗了,馮某與那兩萬精銳便回不來了。而且,老弟你只怕也……”

    馮仇刀搖了搖頭,沒繼續往下說了。

    馮仇刀的意思方錚卻是明白了,計策失敗,我這出主意的也討不了好,洗乾淨脖子準備挨刀吧。

    方錚恨不得狠狠刮自己一耳光,我他媽這嘴怎麼就那麼賤呐!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傻不楞登的給朝廷去獻什麼狗屁計策,也不想想,朝廷是那麼好打發的嗎?人家在商店買卷衛生紙還得有個售後服務呢,更何況這是關乎國家存亡的大事,怎會讓我說說就算了?

    既不是諸葛亮,又不是周公謹,水仙不開花,裝哪門子大頭蒜!這下好,把自己給撂進去了。

    “不過老弟儘管放心,休說此計不會失敗,便是敗了,福王殿下也會保你平安的。聽說福王殿下在皇上面前有言在先,勝則封賞,敗不追究,皇上也是答應了的。”

    原來如此,這下心裏就輕鬆多了,胖子果然夠義氣呀。

    方錚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開始為馮仇刀擔心了:“馮大哥,草原部落民風彪悍,縱是老弱婦孺,也皆精於騎射,萬不可掉以輕心呀,小弟還等著你回來給我講帶兵打仗的故事呢。”

    “老弟放心,馮某自小在邊塞長大,對草原上的突厥人知之甚深,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馮仇刀才起身告辭,回兵營整軍去了。

    建武十二年五月,龍武軍副將馮仇刀領精銳騎兵兩萬人,星夜秘密開出京城,往西而去,此次秘密行動,滿朝文武除了極少數幾個能觸及核心機密的大臣外,皆不知情。大臣們仍在為和或戰每日在朝堂上激烈的爭辯著。

    馮仇刀率師還未進入草原,京城又傳來了軍報,華朝定州堅守三日後被突厥大軍攻陷,城破之日,定州知府劉成峰,守備將軍吳廣德殉國,全城年輕女子被擄,餘者盡皆屠戮。搶掠之後,突厥人放火燒城,一時間,定州赤地百里,血流成河,極目之內,皆化焦土。倖存百姓攜家帶口,紛紛往南逃避兵災。

    如今突厥大軍已將兵鋒指向幽州,前鋒五萬人馬已到達城下,幽州岌岌可危。

    消息傳到京城,皇帝震怒,群臣恐慌,主戰派與主和派的爭辯愈加激烈。和,則失了國威,民心,戰,又無可戰之兵。朝堂之上每日如菜市場般吵吵鬧鬧,皇帝不勝其煩,卻也沒指望這班只會誇誇其談的大臣們能拿出個什麼主意,他的眼光投向了西北方,那裏,有一支軍隊,正越過黃土高原,日漸接近華朝人百年來未曾跨入過的草原之地。

    這支軍隊也許是華朝最後的希望了吧。

    朝廷在吵,方家也不安寧,跟朝政無關。

    這些日子,方老爺將越來越多的目光和精力,投注在他唯一的寶貝兒子身上。

    這個兒子自從摔了腦袋後,便真如方府下人所說的那樣,開竅了。這一點,方老爺能在日常生活的很多方面找到佐證,比如學問,接人待物,不遜於他這個家主的才智和長遠眼光等等,方老爺甚至產生一種想法,如果他現在將家中的產業完全交給他這個兒子,方家商號的成就遠不止如此。

    老懷堪慰是方老爺如今心情的最真實寫照。等了多少年呀,終於老天開眼,兒子脫胎換骨了,如何能不教他欣喜快慰。

    所以,在老爺子的傾情關注下,方錚的麻煩來了。在外人看來,這是個香豔的麻煩。——方老爺打算給他找一門親事。

    自從知道長平公主的身份後,方老爺和方夫人就絕了收她做兒媳的念想,地位相差太懸殊,這事太不靠譜。可方大少爺總得要成親呀,再耽擱下去可就成了金陵商圈的笑話了。

    古代十八歲的男子未成親的少之又少,就算有,也是那些付不起聘禮,連自己肚子都填不飽的貧苦人家。方家的社會地位雖然不高,可最不差的便是銀子。

    只是由於方錚的前身太混蛋,好人家都不願意將閨女嫁給他,方錚才一直耽誤到現在。

    現在方錚穿越了,對人和氣,從不擺少爺架子,而且學問高深(這個以他對上陳夫子三百多個對子為代表)。這些變化被有心的下人傳了出去,所以,如今方少爺在金陵商圈竟然有了不大不小的名氣,人人對其刮目相看。名聲一好,親事自然也就送上門來了。

    送上門的親事有三家,都是金陵城裏商號東主的千金。三家有個共同的特點,他們的生意都得靠著方家商號的扶持。正確的說,這三門親事都是商業聯姻的性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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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1 09:32: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小綠的身世(上)

    “什麼?成親?誰啊?”方錚驚奇的瞪大了眼。

    “傻小子,除了你,還有誰?”方夫人慈愛的戳了戳他的腦袋。

    “啊?為什麼?”

    “高興傻了吧?成親還問為什麼,十八歲了,還不應該成親嗎?”

    “娘,我不急……”方錚試圖拖延,從內心來說,他是真不願意成親,十八歲,毛才剛剛長齊,正是到處鬼混的大好年紀,這麼早急著成親幹嘛。

    “你不急可我們急。”方老爺在一旁插話了:“以前是沒人看得上你,如今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這不就有人上門來提親了。所以說啊,做人,還是要做好人呐。”

    “爹!”方錚感動得稀裏嘩啦:“孩兒以前是不是被關進監獄裏勞改了?”

    “………”

    “錚兒,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自古乃倫常之道,我們方家一直是人丁單薄,我和你爹盼著抱孫子盼了多少年了,爹娘就指望著你給方家開枝散葉呢。”方夫人在一旁勸道。

    我穿越的目的不是當種馬啊!“那爹為什麼不多納幾房妾,多生幾個呢?”

    方老爺本來慢條斯理的捋著鬍鬚,聞言不禁臉色一白,還未來得及出聲斥責,方夫人已開口了。

    “他敢!借他倆膽兒試試!”方夫人冷笑,秀眉一豎,眼中殺氣迸射,廳內氣溫徒然下降,倆父子遍體寒意。方老爺一把長長鬍鬚,楞是緊張得生生揪下來一縷。

    “娘親威武,一統方家!”方錚心悅誠服的膜拜道。

    終於見識到老娘的威風了,平日裏慈眉善目,待人和氣,一旦遇到原則性的問題時,卻是毫不退讓,寸土必爭,以前下人說老娘如何如何厲害,方錚總是不信,現在卻是親眼見到了,果然名不虛傳,難怪老爹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敢納妾,有這麼一位厲害的原配夫人鎮守方家,那妾就算進了方家的門,恐怕也活不過一個月吧。

    “不過,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方夫人又換上一副寵溺的神色,道:“若是有合適的姑娘願意嫁給你,爹娘不反對你多娶幾個,咱家有錢,娶多少都養得起。娶得越多,生得越多,咱方家從此就興旺了。”

    這是典型的區別對待,雙重標準。方錚暗暗瞟了一眼老爹,見他正仰著頭翻白眼,搖搖頭,老爹命苦啊!

    “娘,能不能緩緩?孩兒……孩兒尚有學業在身,實在怕分了神,耽誤了秋天的鄉試呀。”方錚苦著臉道。

    “不行,哪有十八歲還沒成親的,惹人笑話!那破鄉試誰愛考誰考去,反正爹娘都沒指望你能考出個什麼名堂來,還不如在家老老實實成親,成了親,你愛幹什麼幹什麼去,爹娘都不管了。”方夫人急著抱孫子,什麼都顧不得了。

    “錚兒,這次上門來求親的有三家,都是金陵商號的東主千金,也算是門當戶對,不至於委屈了你,稍後你娘會與你仔細分說,你便在其中選一家的閨女成親吧。”方老爺道。

    “是。”方錚苦著臉,應了一聲。

    方老爺還有事情,先走一步,等他走後,方夫人興致勃勃的開始跟方錚討論,哪家的閨女漂亮,哪家的閨女屁股大,好生養,哪家的閨女會持家等等。

    方錚強自打起精神,一直等到老娘說完,這才敷衍道:“娘,此事容孩兒好生考慮一番,畢竟是終身大事,不能倉促而蹴,您說呢?”

    方夫人點點頭道:“考慮是應該的,咱方家雖不是名門望族,卻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家,進我方家的門不是那麼容易的。不過錚兒你得抓緊時間考慮,這幾家的媒人都還等著聽信兒呢,拖延太久也不是個事兒。”

    方錚唯唯稱是,強笑著告退。

    回到小院,方錚衣服都沒脫便往床上一躺,雙手枕頭,兩眼無神的望著房梁。

    這次只怕是躲不過去了。

    到了古代這麼久,方錚有時候也經常問自己,到底心中有沒有中意的人呢?

    小綠?自己還是挺喜歡她的,但還算不上愛慕,對她頂多只能算是一種征服欲吧,失敗的是,方大少爺到現在都還沒征服她。要不趁著月黑風高,今晚就把她給圈圈叉叉算了?大黃會不會咬我?她要大聲喊叫怎麼辦?

    嫣然?嗯,自己確實對她有些愛慕,只是兩人相識不久,彼此連瞭解都談不上,這種愛慕是很盲目的,只能算是對她的外表比較愛慕吧,畢竟她是個絕色美人,男人見到絕色美人時,不都像蒼蠅叮上有縫的蛋一樣趨之若騖嗎?這個,不算中意吧?

    鳳姐?熟女呀,嫵媚風騷,精明能幹,一舉一動都從骨子裏透出風情,想像一下她在床上婉轉嬌吟的模樣……嘖嘖,是個男人就受不了。而且她的性格也挺好,柔中帶剛,豪邁卻不失細緻,娶回家做老婆可是一塊寶啊,可惜,目前而言她還只是個生意合夥人,暫時不能得逞。再說,爹娘也絕不會同意她嫁進方家。

    長平公主?——方錚使勁甩甩頭,想都沒想便將她排除在腦外,沒原因,如果要他在公主和死亡之間任選其一的話,他相信自己會選擇死亡,就這麼簡單。

    悲哀呀!人家穿越,美女排著隊等著他挑,哭著喊著要嫁給他,不要還不行,她跟你急。我怎麼就混得這麼慘?這都十幾萬字了,還只攤上四個女人,不,三個。

    要不,乾脆就從了吧?方錚從心底冒出這個想法,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將自己當成一匹四處撒歡的種馬,多好,反正我也沒吃虧。只是,為什麼心中總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仿佛末日臨近般惶恐?

    “少爺,你怎麼了?”小綠進來,見方錚失神的望著房梁,不由關心的問道,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

    “小綠,少爺我要成親了。唉!”

    “什麼?”小綠愕然,眼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神色。

    隨即小綠扯了扯嘴角,表示她笑了一下,道:“那奴婢要恭喜少爺了。”語氣中摻著幾許顫抖。

    “是嗎?你也覺得應該恭喜我?”方錚盯著小綠,聲音低沉道。

    “是啊,人生的喜事,當然應該恭喜。以後少夫人進了門,奴婢也該換到內院做事了。”小綠狀似輕鬆的道。

    “啊?為什麼?貼身丫鬟不都是跟著……”方錚大吃一驚,這不對呀,總聽說貼身丫鬟的另一個意思,其實也是主人的一房小妾,主人若是成了親,有了原配夫人,丫鬟就自動升級成妾室,怎麼到我這兒卻不是那麼回事呢?

    “奴婢明白少爺的意思,或許別人家是這樣,但奴婢不一樣。”小綠的聲音淡淡的。

    “為什麼呀?”

    “少爺,再過半年,奴婢就滿十六歲了。”小綠的眼神有些悲傷。

    “啊,那提前祝你生日快樂……靠!說什麼呢,這跟我問的有關係嗎?”

    “有關係。”小綠笑了笑,“奴婢滿了十六歲,也許就要離開您,離開方家了。”

    “什麼?你要去哪兒?”方錚聞言急了,好不容易習慣了小綠那細心的服侍,那平淡的表情,還有存在兩人之間那種朦朧的曖昧,怎麼好好的,卻要走了?

    “少爺,奴婢當年進方府,並沒有與方家簽死契。”

    所謂“死契”,意思就是說,這個人從此便賣給方家了,死活全由家主掌握,屬於是家主私人的財產。

    小綠沒有簽死契,這就代表她在方家只是個合同工,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家主根本沒有權力阻攔。

    “死不死契的我不管,我就問你,為什麼要走?我得罪你了嗎?別的下人欺負你了嗎?我方家對你不好嗎?”方錚連珠炮似的問道。

    “少爺,別多想,奴婢必須要走的,這與方家無關……”小綠傷感的搖頭,欲言又止。

    “靠!等著!”方錚想也不想,轉頭便直奔內院,方夫人的居所。

    “少爺……”小綠在身後喊他,他理也不理。

    今兒一定得把這事跟老娘掰扯清楚,好好的怎麼就這樣了?抬抬頭,方錚使勁的揉了揉太陽穴,媽的!這一整天都不得勁兒!哪兒都不對了,是不是衝撞了邪祟?一定是成親這事給鬧的,老子今兒豁出去,不成親了!

    “娘,我不成親了,你們愛咋咋地吧。”沒等下人行禮,方錚便風風火火沖到方夫人面前大聲道。

    “怎麼了?”方夫人有些意外,剛剛還好好的呀,怎麼這一回頭就不對了?探手摸了摸方錚的額頭:“錚兒,吃髒東西了?”

    “娘,我沒病,就是跟您說一聲,孩兒不成親了。”

    “為何?”

    “小綠說她要走,嗯,半年後就走。”

    “這跟你成不成親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係,她肯定是吃醋了,所以才要走。”這種時候了,方錚還不忘YY一番。

    “胡說。”方夫人寵溺的戳了戳他腦袋:“就算你不成親,小綠也是要走的。”

    靠!這到底怎麼回事?合著全家就我一個人不知道這事?

    “以前不告訴你,是因為沒必要讓你知道。”方夫人道。

    “你這傻小子,平日裏沒心沒肺的,告訴你有何用,如果小綠……她真決定要走,到時娘給你換個貼身丫鬟便是,唉!這可憐的閨女……”

    “我不要別的丫鬟!就要小綠!娘,這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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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1 09:33: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小綠的身世(下)

    方夫人歎了口氣道:“小綠的身世很苦。三年多以前,你爹去興慶府談一樁生意,路過一個村莊,發現遍地屍首,原來是剛被突厥人搶掠過,搶掠過後,整個村莊被突厥人屠戮殆盡。你爹派人四處尋找,終於在瓦礫堆中發現了唯一的一個活口,便是小綠,那年她才十二歲。”

    “小綠當時已經昏過去了,你爹救醒了她,她一醒來便不停的哭,身子還軟綿綿的動不得,便鬧著要起來去找她的娘親。你爹問過後才知道,原來小綠的父親,是當時興慶府的守軍,還是一員偏將,小綠才十歲時他便戰死了。剩下一對孤女寡母在離興慶府不遠的村莊裏艱難度日,誰知老天不長眼,突厥人來了,將全村老少殺戮一空,她的娘親危急之下,將小綠藏在一口水缸裏,這才倖免於難。而她娘,卻因為貌美,被突厥人搶走了,可憐的閨女,十二歲便成了無爹無娘的孤兒,唉!”

    “後來你爹將小綠帶回了方府,本打算收她做義女,誰知這丫頭怎麼也不答應,她向你爹磕了三個響頭,說她只願在方家做奴婢,以報答你爹的救命之恩。等到她滿十六歲,她便要離開我方家,也許去興慶府,也許去草原大漠,總之她要找到自己的娘親,她堅信她娘還活著……唉!”

    原來如此!方錚恍然大悟,小綠的身世如此淒慘,這是方錚做夢都想不到的,四年為奴為婢,報答救命之恩,再孤身闖天涯,尋找她那還不知道活沒活著的親娘,不說別的,單只這份堅持,這份氣度,這份孝心,足以讓方錚這個五尺高的漢子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小綠她爹是武將,小綠幼時被她爹調教過,所以她也會些武功,身手應該還不錯,這也是你爹和我為什麼要將她調到你身邊伺候的原因,唉,本是忠良之後,卻心甘情願做奴婢,來照顧你這大少爺,真是委屈了這丫頭呀。”

    小綠竟然還會武功,難怪娘曾說過,關鍵時刻她便是我的第二條命。

    “娘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早說的話,我怎麼還會讓她給我端茶遞水。”方錚不滿道,忠良之後給我當丫鬟,折壽啊。

    “是小綠不要我們告訴你的,她說既然是丫鬟,就得守丫鬟的本份,等她年滿十六,她才能毫無牽掛的離開,這傻丫頭……”

    “錚兒,小綠離開是攔不住的,她有她的責任,這是孝心,是善行,不能攔。而且跟你成不成親也沒什麼關係,你可別犯傻啊。”方夫人的意思很明白,小綠要走是沒辦法的,而方錚的親事,則更是板上釘釘,兩件事都不能改變。

    “娘,成親的事容孩兒再想想,我先去勸勸小綠。”

    “嗯,你去勸勸這丫頭也好,唉,都快四年了,就算她娘還活著,只怕處境也是……”方夫人搖搖頭,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方錚明白她的意思,就算她娘還活著,恐怕也已淪為突厥人的女奴,在突厥人的部落裏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處境堪虞,找到又怎樣?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從強悍的突厥人手中救出她娘來,只能是白白送死。

    回到小院,小綠正抱膝坐在臺階上,眼神空洞的注視著某一點,臉色有些蒼白。

    方錚看得一陣心疼,才十五歲的丫頭啊,她要背負多麼沉重的壓力,日夜想著親人的安危,心中每日又要承受著怎樣的煎熬,難怪她總是一副冷淡漠然的性子,不論誰背上這麼沉重的心理包袱,都無法高興得起來。

    走上前,方錚蹲下,緊緊握住了小綠的手。她的手很纖細,骨架很小,由於瘦弱的關係,細膩的皮膚暴出一根根的青筋,蒼白而無血色。

    小綠將手往後一縮,卻怎麼也掙不脫,方錚握得很緊。

    “小綠,……對不起,我不知道……”方錚想跟她說點什麼。

    “少爺,不用說對不起,你……對奴婢很好,奴婢很感激你……”小綠垂著頭低聲道。

    “……小綠,以後你不要再自稱奴婢,誰都沒資格讓你做奴婢,你是忠良之後,要活得有骨氣!明白嗎?”

    小綠搖搖頭:“少爺,各人有各人的命,有的好,有的不好,怨不得誰的。做奴婢便是小綠的命,為了報答老爺的救命之恩,小綠心甘情願的,我爹若有在天之靈,相信他也不會反對。從小爹便教我,不能欠別人的債,在這亂世,萬一哪天橫死,你便永遠也還不了債了,那樣的話,你便永遠都欠著別人的,下輩子會過得更艱難。”

    小綠抬起頭,眼中一抹堅定:“所以,在小綠的有生之年,一定要將老爺的救命之恩還清,這樣,我才能無牽無掛的去尋我娘。”

    “少爺,小綠很羡慕你,你有吃有喝,父母雙全,不用背負仇恨,不用擔憂親人,少爺,你要好好對待老爺和夫人,小綠沒有了父母後,才知道父母親情是多麼的可貴。”

    方錚淚水在眼眶中直轉,使勁眨了眨眼,深深吸了口氣,強忍著沒讓它掉下來。子欲養而親不在,這句讓人痛心的話中包含了多少無法挽回的悔恨!穿越過來這麼久,他第一次對突厥人產生了深深的仇恨,這群王八蛋,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小綠,你想過嗎?也許你娘已經……”方錚沒說完便住了口,是不是太殘忍了?她的娘親如今已是她唯一的精神寄託,怎能忍心讓它破碎?

    “不,我娘還活著,一定還活著,她在等著小綠去救她!”小綠神色堅定,手已緊緊攥成了拳頭。

    “小綠,願意讓我幫你嗎?也許,我是說也許,可能會幫上你一點點小忙……”去找胖子,去找馮仇刀,甚至去找那他一直想躲著的長平公主,能找的人都找上,這麼多人,總有辦法的。

    “真的嗎?”小綠失神的大眼忽然一亮,激動之下反過來緊緊抓著方錚的手。

    “真的,我幫你去求人,幫忙的人越多,找你娘的事情才越有希望。”方錚深深的看著小綠,下定了決心,我一定要幫到她,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幫她完成心願。縱然她的娘親也許已不在人世,也要得到一個結果。

    “謝謝你,少爺,如果你能幫小綠找到娘親,小綠……願在方家終身為奴。”小綠眼淚漣漣,泣不成聲。

    “不,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快樂的活著,嗯,就像我這麼快樂。”方錚愛憐的摸摸她的頭,這小丫頭命太苦了。

    下午,方錚便獨自來到了福王府,王府仍然守衛森嚴,馮仇刀率軍去了草原,福王府的侍衛統領也換了,換成了一個高高瘦瘦的人,方錚上前自報姓名後,那統領上下打量了方錚一眼,態度倒是客氣,說是請方錚在門口等一等,他進去通報。

    少了熟人,辦事就是麻煩,連見個人都這麼多規矩。馮仇刀上次領著自己大搖大擺的進去,問都沒人問,現在統領換了人,待遇也不一樣了。

    沒過一會兒,胖子便親自出來迎接,他的身後跟著那位新任的統領。

    胖子見到方錚,高興的笑道:“你小子今日怎麼來了?也不事先打個招呼。”

    方錚撇嘴道:“這話多虛偽呀,我上哪兒跟你打招呼去?你家防衛這麼森嚴,稍微動一下,他們把我射到牆上怎麼辦?”

    接著又補充道:“用弓箭啊。”

    胖子一楞,拍了拍額頭,指著方錚對那侍衛統領道:“看見沒?這位方兄是我的同窗好友,以後他來,不必通報,讓他直接進來,任何人不得阻攔。記住了!”

    統領見方錚與福王殿下說話口氣這麼隨便,心裏本就詫異不已,聽到胖子吩咐,統領趕緊低頭恭謹稱是。

    “別站門口了,裏面說話去。”胖子拉著方錚的手,徑直往府裏走去。

    方錚一陣惡寒,趕緊掙脫了胖子的手:“喂,好好說話啊,別動手動腳的,少爺我沒有龍陽之好。”

    胖子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也趕緊嫌惡的使勁擦手:“廢話!我也不好這調調,嘖嘖,真噁心……”

    兩人同時打了一個冷戰,接著相視大笑。

    後殿坐下後,小黃門奉上清茗,恭謹的彎腰退下。

    胖子笑道:“你今日來,是看我呢,還是看我妹妹?巧得很,今日我二人都在家,嘿嘿……”

    “啊?你妹妹在家?……胖子,咱們出去找個茶館坐坐吧?”

    胖子不滿道:“幹嘛呀?我妹妹怎麼你了?就這麼招你不待見呀。”

    方錚神秘兮兮的湊在胖子耳邊悄聲道:“你不知道……我找算命的算過了,我和你妹妹八字不合,犯沖……”

    話還沒說完,身後傳來一聲暴喝:“放屁!哪個狗娘養的說的?老娘要誅他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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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求助

    這丫頭怎麼每次出現都恰好偷聽到我說話?方錚嚇得渾身一抖,差點沒一頭栽下去。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方錚轉過頭怒道:“你走路能不能帶點兒聲響?嚇死本少爺了算誰的?你給我償命嗎?”

    真是一物降一物,長平公主平素裏脾氣火爆,誰的帳都不買,但方錚一發起脾氣,長平公主立馬變得如綿羊般溫馴。

    長平委屈的嘟著嘴道:“人家又沒想嚇你,誰叫你說我壞話來著……”

    “那是壞話嗎?那是實話!你本來就跟我八字不合……”

    眼看二人又要開始吵起來了,胖子痛苦的撫著額頭道:“我怎麼就認識你們這一對歡喜冤家?要不,您二位慢慢吵,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如何?”

    方錚一把拉住胖子:“別,你先別走,今日找你有正事,有事求你幫忙。”

    “咱倆還說什麼求不求的,說吧,什麼事?”

    “事情可能有點麻煩,但是對我很重要。”

    長平聞言也靠近了些,想聽聽看自己能不能幫上忙。

    “胖子你見過我院裏的貼身丫鬟吧?”

    胖子回憶著:“好象是見過,印象不太深,怎麼了?”

    長平一聽這事跟女人有關,立馬便不高興了,哼聲道:“你這傢伙,怎麼到處認識女人?我看那小五挺機靈的,以後便讓他伺候你好了,若實在不行,我送你幾個懂事的小廝……”

    方錚瞪了她一眼,沒理她。

    “小綠很苦……”方錚低沉的聲音述說著小綠的身世,他要盡最大的努力幫到她。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胖子,你看能不能幫到忙?”方錚問道。

    胖子聽完小綠的身世後,唏噓歎息不已,長平公主在一旁早已珠淚漣漣,不停的用手絹兒擦著眼淚。

    胖子皺著眉道:“這事……唉,說實話,委實不容易辦呀。縱是軍中有探子,也是刺探整個突厥大軍的動向,在突厥人的部落中找人,那是從未有過的,更何況不知道這位小綠姑娘的母親長得什麼樣子,當年是被哪個突厥部落的人掠去的,想找都無從找起呀。”

    “試試吧,盡力就好,我何嘗不知此事之難,如同大海撈針,只是想為小綠盡一份心力。”方錚歎了一口氣道。

    “好吧,明日我便遣人送信到興慶府,請當地的守備將軍派出探子打探一番。探不探得到消息,就要看天意了。”

    “多謝了,胖子,無論成與不成,我欠你一份情。”

    “咱倆還說這個幹嘛,說到底,是我華朝對不起小綠姑娘呀,如果我們的軍隊足夠強大,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唉!”

    長平抽噎著拉住胖子的衣袖道:“哥哥,你可一定要幫小綠找到她的母親呀……”

    胖子無奈道:“哥哥只能保證會盡力。”

    “……對了,胖子,我可能最近要成親了……”方錚換了個話題,鬱悶道。

    “什麼?不准!”胖子還沒說話,長平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了起來,臉上眼淚還沒幹呢,便急吼吼的反對道。

    方錚白了她一眼,你又不是皇帝,你說不準就不准了?

    胖子也頗覺意外:“成親?哪家閨女會看上你?”

    “哎,怎麼說話呢?不帶這麼損人的啊,”方錚不滿道:“少爺我長得帥又有才華,哪家閨女跟我成親,是前世燒了高香求來的。”

    胖子不屑的撇嘴,長平在一旁急了,想命令方錚不准成親,又怕他那閻王脾氣,只好拉扯著胖子的衣袖求助:“哥——”

    胖子無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對方錚道:“方兄,這成親的事……能不能先放放?”說完他也有些訕訕,畢竟是人家的終身大事,不說恭喜就罷了,竟還要他別成親,天底下沒這道理。

    “唉,你以為我不想嗎?誰願意沒事找個老婆在家管著自己?可父母之命不可違啊,再說,我十八歲了,再不成親就惹人笑話,這跟到點兒了要吃飯是一個道理。”方錚垂頭喪氣的道。

    “我去跟伯父伯母說!”長平急忙道,事關終身,小姑娘的心思如今已是路人皆知,此刻也顧不得矜持了,——再說,她從來就沒矜持過。

    “你消停啊,別跑我家去又威脅我爹娘要誅人九族。”方錚瞪了她一眼。

    長平跺腳急道:“我有那麼不講理嗎?每次都是你這混蛋……都是你先惹的我!”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胖子趕緊道:“你倆都消停點,方兄,你的意思是,你也不想成親?”

    方錚點頭,他確實不想成親,特別不想跟一個素未謀面,是麻子是瘸子都不知道的姑娘成親,他固執的認為,男女首先得要兩情相悅了,再談成親的事。毫無感情基礎的婚姻是不能長久的,——說來也奇怪,這男女兩情相悅,怎麼離婚率就上來了?古代男女沒見面就把婚結了,可也沒聽說誰誰誰日子過不下去,老婆吵著要離婚呀,啊,太混亂了!這種爛事還是留給哲學家去思考吧。

    胖子接著道:“方兄若是信得過,我願意幫你去勸勸伯父伯母,我的話,相信二老多少還是聽得進一點的,如何?”

    方錚聞言為難道:“……你不會跟你妹妹似的,動不動就威脅他們誅九族吧?”

    胖子翻了個白眼:“我有那麼沒品位嗎?”

    長平見哥哥出手幫忙,心中松了一口氣,聞言嬌嗔道:“你們說什麼呢?我怎麼就沒品位了?”

    方錚道:“那這事就拜託你了,你知道,我家老爺子崇尚暴力,不怎麼喜歡跟我講道理,你去說可能好一點兒,好好的說啊,別惹二老不痛快,我可就指著你了。”

    胖子點頭,又看了一眼旁邊喜滋滋的長平,心道:宓兒呀,哥哥能幫的也就這麼些了,餘下的全靠你自己了。

    辭了胖子出來,方錚心裏還是沉甸甸的。長平追出來,拍了拍方錚的肩膀安慰道:“喂,你別著急,我哥哥會想辦法幫你的,我也去神武軍找范將軍問問,他若找不到人,哼,我便誅他九族!”

    方錚聽得頭皮一麻,這丫頭怎麼老是誅人九族呀?深閨大院中養出來的姑娘,性子怎麼如此暴戾?

    方錚趕緊道:“心領了,還是先讓你哥哥問問吧,不行再想辦法,別麻煩外人了。”

    長平一聽,方錚的意思是沒把自己當外人,不由高興得喜上眉梢,連語氣都輕柔起來:“喂,我哥哥明日去你家勸說伯父伯母,你放心,伯父伯母會改變主意的。過幾天我再去你家找你,你可不許躲著不見我。”

    方錚乾笑道:“一定一定,……其實以前也沒躲你,真是沒在家。”

    “你就騙人吧!哼,我問你,我哥哥是不是偷偷給你找了一房妾室?還是青樓的紅牌姑娘?”

    “啊?”方錚大吃一驚,“你是怎麼知道的?”

    “哼,什麼事都別想瞞過我!”長平傲然道:“那些煙花之地的姑娘,有幾個清白的?”

    “喂,說話注意點,人家沒招你沒惹你,憑什麼這麼說人家?”方錚聽得不爽,臉色黑了下來。

    “你……你又這樣對我!”長平又急又氣,狠狠在方錚手臂上掐了一下,“我不就問問嘛,至於跟我發脾氣嗎?”

    “女人的名聲比命都重要,身陷青樓本就不幸,你還在這裏紅口白牙的詆毀人家,有沒有良心?你當人家喜歡做妓女?還不都是被逼的。再說,人家到如今還是完璧之身,又怎麼不清白了?”方錚沉聲道。

    “好了啦,算我說錯了,下次不說了。”長平見方錚黑著臉,頓時服了軟,“不過,以你方家的門規,這位姑娘怕是進不了你方家的門吧?”

    “……我會想辦法的,”方錚沒底氣的道,嫣然進門的事,恐怕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長平眼珠子一轉,狡黠道:“其實也不是沒辦法,若是……若是你找個有氣量,識大體的原配夫人,那位妾室進不進得了門,還不是她一句話就能辦到……”

    “嗯,所以說,找老婆不能倉促……哎,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長平紅著臉,扭捏道:“我的意思是……是……如果我來做你的……你的……,哎呀!不說了,你自己想去吧!”

    接著長平又換上了一副凶巴巴的表情,道:“喂,不准太寵你那個妾室,不然我要你好看!聽到沒?”

    說完長平嬌俏的皺了皺鼻子,輕輕的哼了一聲,又狠狠掐了方錚一下,格格笑著跑遠了。

    看得出,這丫頭是越來越喜歡本少爺了,這可如何是好?她說了這麼一大堆,不就是想做那原配夫人嗎?本少爺又不是傻子,豈能看不出來?可問題是,本少爺不想娶公主啊!方錚心中苦惱不已,人太出色也是種罪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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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1 09:35: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偶遇

    出了福王府,方錚低頭想著事情,小綠,長平兩人的身影在腦子裏不停變幻,這算不算三角戀?嗯,還得再加上個嫣然,嗯,還有鳳姐……哇,本少爺的魅力如此之大,這才多久就勾搭上好幾個了,照此速度發展下去,方家子孫開枝散葉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的。何必還急著成親呢,少爺我如今的行情是一路長紅,都到漲停板了,怎會擔心找不著老婆?

    希望胖子明天能夠說服爹娘,將成親的事給壓下來。少爺我才十八歲,還有待更進一步的發育呢……

    正美美的YY著,方錚忽然感覺自己撞到了人,猛然驚覺,發現一位老者正趔趄著往後倒去,方錚下意識的伸手一拉,恰好拉住了。好險呐!嘿,瞧哥們這身手!

    老者剛站穩,他身後一位白麵無須的中年人趕上前來,嚇得臉色慘白,一伸手扶住了老者,接著轉頭向方錚斥道:“大膽!竟敢衝撞……”

    “住口!些許小事,算了。”老者打斷了他的話,隨意擺了擺手。

    中年人低頭恭謹的退到了一邊。

    方錚見老者頭系方巾,身穿玄色儒袍,腳踏方面緞鞋,面色沉靜,一雙鷹眼銳利有神,看起來鋒芒盡斂,不怒自威,令人不由自主產生一種向他跪拜的心理,這老頭挺邪門兒呀。

    方錚一楞神,接著趕緊道:“哎喲,不好意思呀老爺子,一時沒留神,撞到您了,不要緊吧?”

    老者搖搖頭,朝方錚身後的福王府大門看了一眼,道:“你是何人?剛從無病那兒出來?”

    無病是誰?方錚想了想,忽然醒悟,無病不就是胖子麼?平日裏總是胖子胖子的叫,都忘了他的本名了。這人能叫出胖子的名字,看來也是熟人。

    方錚點頭道:“是啊,我跟胖子關係不錯。”

    “胖子?”老者愕然,接著恍然一笑,上下打量了方錚一眼,“呵呵,朕……真沒聽過有人這麼叫過他,莫非你便是他書院裏的同窗,名叫方錚?”

    方錚點頭,心裏有些奇怪,這老頭誰呀?竟然認識我?哥們的知名度還沒到路人皆知的地步吧?

    “老爺子,您認識我?”

    “呵呵,我是無病的……嗯,長輩,聽他提過你。”

    胖子是王爺,他的長輩,多半就是皇帝的兄弟了,呵,又是一王爺。

    方錚趕緊行禮道:“見過王爺,剛才不好意思,晚輩無意冒犯。”

    “王爺?”老者再一次愕然,“你怎麼會認為我是……呃,王爺?”

    方錚心想這不廢話嗎?不是王爺難道是皇帝?

    旁邊的中年人又斥道:“大膽!……”

    “住口!退下!”老者皺眉瞪了他一眼,中年人惶恐的退到一邊,再不敢插嘴。

    方錚斜了那中年人一眼,活該!叫你丫狗仗人勢,這才幾句話的功夫,老子就大膽了兩次,你能把我怎麼著?

    “方錚,你今年多大了?”老者問起話來不怒自威。

    “……十五!”方錚一本正經道。

    “嗯?”老者眉頭一皺。

    “實際上也有人當我十八……”方錚說了實話。這老頭真的挺邪門,似乎沒有什麼能騙過他那雙銳利的眼睛。

    “十八歲,呵呵,小小年紀,竟能獻上退突厥之策,不簡單呀。”

    “說著玩的……不靈你們可別找我麻煩啊。”方錚現在最擔心的是萬一計策失敗,有人拿他開刀。

    “……你有志為朝廷效力嗎?”

    方錚聞言嚇一跳,這老頭什麼意思?招攬我?沒門兒!本少爺的紈絝夢想還沒實現呢。

    “不敢不敢,晚輩才疏學淺,資歷平平,實在沒能力為國效力。”

    老者皺眉道:“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單只論你獻上的退突厥之策,便足以讓許多朝中重臣汗顏了。你現在書院求學,不也是想考取功名嗎?如今有這大好機會可直接入朝為官,你又何必舍近而求遠?”

    “我讀書是讀著玩兒的……呃,我是說,我讀書是為了多認識幾個字,如此而已,沒打算當官……老爺子您不是要去看胖子,呃,無病嗎?快去快去,晚輩告辭了,拜拜了您呐!”

    方錚胡亂的拱拱手,掉頭就走。這老頭貌似是個危險人物,還是離他遠點兒吧,再說幾句就要被他拉上賊船了,老頭口才不錯,當王爺屈才了,要擱在現代去搞傳銷,起碼得是個金鑽級別的上線。

    望著方錚遠去的背影,中年人湊了上來,不甘心的道:“皇上,此子言語輕佻,行為冒失,真該好好治他的罪!”

    老者搖頭道:“不得胡說,十八歲能指望他多穩重?你十八歲時有他這份見識嗎?”說著又點點頭,“嗯,倒確實是個人才,不用可惜了……”

    回到方府的小院,小綠正忙著收拾屋子,方錚見狀趕緊攔著她道:“小綠,你別動手,叫下人來做這些就好,你一邊歇著去。”

    小綠道:“少爺,這是奴婢份內的事。”

    “什麼份內份外的,方府這麼多下人,怎麼就輪到你幹這些?”

    “少爺……”

    “行了,別說了,就這麼著吧,明兒我找孫管家再調個丫鬟過來,以後你什麼都別幹,方府這麼大,你滿世界遛達去,誰敢指使你,你就大嘴巴抽他!”

    “少爺……”

    “對了,告訴你,我剛去找了福王殿下,他說明日送信到興慶府,請守備將軍派出探子,打探你娘親的消息,怎麼樣?高不高興?咦?你怎麼還苦著臉?怎麼了?你要哭了?”

    “少爺……您踩著奴婢的腳了……”

    “啊?”方錚低頭,見他的大腳正不偏不倚的踩在小綠秀氣小巧的小腳上,方錚趕緊退開一步,訕笑道:“你怎麼不早說?疼不疼?我給你揉揉吧。”

    小綠也朝後退了一步,臉紅紅的,聲如蚊呐:“不必了……”

    方錚尷尬的撓頭,也對,古代女子的腳,可比貞節都看得重,怎麼能讓他這男子隨便觸摸?兩人一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氣氛。

    半晌,小綠才開口道:“少爺,……您認識福王殿下?”

    “福王你不認識?”方錚愕然道,接著反應過來,“福王,就是常來咱家蹭飯吃的那個胖子,每次都吃得特多,你應該見過吧?”

    胖子的身份只有方府的三位主人清楚,下人卻是一概不知,只知道是少爺書院裏的同窗。

    “呀!原來他是福王殿下,那他的妹妹豈不是……”小綠驚奇的睜大了眼睛。

    “對,他妹妹是公主,長平公主,不過你別招惹她,那丫頭脾氣不好,動不動就誅人九族,照她這般殺法,全華朝剩不了幾口人了。”

    “這麼說,娘親的消息有希望了?”小綠眼中充滿期待的望著方錚,仿佛他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對,有希望。”方錚點頭,盯著她黑亮清澈的眼睛,深深的道:“小綠,不論有沒有你娘親的消息,你都要快樂的活下去,知道嗎?”

    小綠沉浸在喜悅中,聞言毫不在意的點點頭,轉身賣力的收拾起屋子。

    可憐的丫頭啊,方錚暗暗歎息了一聲。

    第二天,胖子來訪,這次他沒有去方錚的小院,而是直接求見方老爺。

    方老爺見福王上門,絲毫不敢大意,親自到大門迎接,二人見面一番寒暄,方老爺態度恭謹,言語客氣,胖子心中苦笑不已。

    身份這東西,說開了,是階級之間的分隔線。以前方老爺一口一聲賢侄的叫著,對胖子的喜愛之情溢於言表。可如今多了一層王爺的身份,方老爺卻再也不敢在他面前以長輩自居。身居高位者,莫非註定便是孤家寡人麼?

    ——幸好有一個不著調的方大少爺,沒將他那王爺的身份看在眼中,這讓胖子多少有些安慰和慶倖,同時也更為珍惜與方錚之間的交情。

    方老爺將胖子引至前廳,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後來不知怎的,方夫人也出來了。三人在一起,面色肅然的說著什麼。

    “哎,小五,你猜,那胖子跟我爹娘說什麼呢?三人怎麼都板著臉,跟治喪委員會似的……”前廳走廊下的草叢中,方錚與小五兩人鬼鬼祟祟,探頭探腦。

    “少爺,要不要小的去打探打探?”小五自告奮勇充當打入敵軍內部的奸細。

    這小子倒是機靈,方錚搖頭道:“不必,待會兒胖子出來,我問他不就都知道了。”

    小五滿臉崇拜:“少爺英明!前無古人,後……”

    “閉嘴!噤聲!”小五這小子機靈是不假,可對溜鬚拍馬這一套還是鑽研得不夠深刻,馬屁拍得太虛偽,太肉麻,缺乏渾然天成的火候,方大少爺很不受用,以後得在這方面多多指導他。

    一會兒的工夫,前廳內三人似乎越說越不對勁,方老爺閉目捋須,默然不語,方夫人卻面色通紅,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情緒激動,胖子則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在說著什麼。

    “情況不對!”方錚仔細觀察了一番後,下了這個定論。

    胖子這回多半是沒能完成他的使命,少爺我該成親還得成親,趕緊回去,爹娘問起來就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小五,撤!”方錚一揮手,消失。小五屁顛屁顛兒跟著消失。

    在小院內焦急的等了一個多時辰,胖子終於出現。

    “謝天謝地,你可算活著過來了,我娘沒將你活活拆了?”方錚見到胖子後大喜道。

    方錚絲毫不懷疑老娘有這個爆發力,兒子的終身大事比她的命都重要,胖子要在她面前做那毀人姻緣的惡人,就算知道他是福王,恐怕也饒不了他。

    “這話怎麼說的?我跟伯父伯母好好說著話呢,幹嘛要活活將我拆了?”胖子納悶道。

    “事情談得怎樣了?”方錚急忙拉著胖子問道。

    胖子還沒開口,小綠從門外進來,奉上清茗。胖子打量了她一眼,道:“這位莫非就是小綠姑娘?”

    小綠福了一福,口中道:“奴婢正是小綠,見過福王殿下。”

    胖子肅然道:“小小年紀,尚知報恩,千里尋母,孝心可敬,你的事,方兄跟我說過,放心,我們都會幫你的。”

    小綠感激的下拜:“奴婢謝過少爺,謝過福王殿下。”

    “哎呀,不必不必,快快起來,唉,不知那些戍邊的將軍們,見了你會不會無地自容,都怪我大華太過軟弱啊!”胖子歎道。

    “小綠,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以後這端茶倒水的事你不要再做了,還有,以後不必再以奴婢自稱。”方錚皺著眉不滿道。

    “少爺,這是奴婢份內的事。”小綠淡淡說完後,退了出去。

    “唉,這丫頭,性子真拗。”方錚無奈的搖頭。

    “此乃真性情也,方兄不必介懷,此女心志之堅,更勝鬚眉。”

    “哎,對了,你剛剛跟我爹娘怎麼說的?事情談得如何?”

    胖子得意一笑,傲然伸出三根手指。

    方錚瞪著眼睛驚道:“三家都娶了?靠!你還不如不來呢。”

    胖子大汗,忙道:“錯了,是仨月,再給你仨月時間,由得你逍遙自在,仨月一過,綁也得將你綁到禮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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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胸無大志

    方錚聞言大喜過望,三個月,說多不多,少也不少,能得一時逍遙,且逍遙去。

    “你是怎麼說服我爹娘的?”方錚不由感到奇怪,他知道,關乎自己的終身大事,他那執拗的爹娘不可能會做出如此讓步,“你莫非拿王爺的名號嚇他們來著?”

    “方兄未免將我瞧得太低了,權勢壓人之事我從來便不屑為之。”胖子一臉委屈。

    “那你是怎麼辦到的?”

    胖子神秘一笑,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小樣兒你還跟我玩懸念,……不管怎麼說,還是多謝你。”

    “方兄,我也盡力了,只能幫你爭取到三個月的時間,仨月之後你還是得成親,其實認真說來,我根本就沒幫到忙。”

    有句話胖子沒說,三個月後,這位元方少爺成親的對象,可就不知道會是誰了。

    “仨月就仨月,仨月之後少爺我便認命了,安心做我的富家翁去。每日早上茶館裏泡一壺香茗,聽幾段說書,下午沒事帶著下人大街上逛逛,晚上呢,就去聽聽戲,或者去秦淮河找個紅牌姑娘喝幾杯,說說話兒……啊,多麼美好的生活呀。”方錚憧憬著。

    胖子愕然道:“我剛剛沒聽錯吧?莫非……這就是方兄你的志向?”

    方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也不完全是……”

    胖子松了一口氣,忙道:“還有別的?快快說來!”

    方錚扭捏了一番:“如果可以的話,多找幾個媳婦兒,不過她們必須得是溫柔的,體貼的,讀過書,但才華卻不能太過出眾,至少得比我低,會持家,嫉妒心不能太強,能真心接納我其他的女人……”

    “啊?”胖子汗都下來了,驚愕道:“就……就這些?”

    方錚使勁點頭:“對,就這些。”

    胖子呆滯了半晌,臃腫的身軀忽然跳了起來,氣急敗壞道:“那……那華朝呢?突厥呢?百姓呢?還有我妹妹呢?”

    方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過我的日子,關華朝,關你妹妹什麼事?胖子你是不是吃髒東西了?”

    胖子徹底無語,早知道這傢伙胸無大志,可沒想到他居然不求上進到這個程度,年輕人誰不渴望入朝為官,光宗耀祖,或是參軍抗敵,建立功勳?他方大少爺可倒好,明明是個有本事的人,卻什麼志向都沒有,偏就中意做個富家翁,紈絝子弟,除此再無其他,這人……真不知該如何評價。

    “胖子,你怎麼了?怎麼一副如喪考……呃,失魂落魄的表情?”見胖子呆呆的坐著,不言不動,方錚不禁奇怪道。

    “啊,我沒事。……方兄,我有一言相勸,不知你是否聽得進去?”胖子誠懇道。

    “聽,當然聽得進去,你說嘛。”

    “方兄,所謂男兒之志……”胖子邊說邊抬起頭來,見到方錚的表情,充滿了好奇,無辜,和……油鹽不進?

    “嗯?男兒之志,怎麼了?接著說呀。”

    胖子無力的擦了擦汗,“……我告辭了。”

    方錚一楞,急忙道:“哎,胖子,怎麼就走呀?你今兒怎麼了?魂不守舍的,胖子,你可別嚇我……”

    胖子匆匆而出,見到院裏正在修剪花草的小綠也沒打招呼,直奔方府大門。

    “少爺,福王殿下怎麼了?”小綠疑惑的問道。

    “沒事,他剛剛收到千里傳音,家中失火了……”

    話還未說完,只聽“撲通”一聲,胖子摔了一跤,也不知是走得太急,還是聽到背後方錚說的話。

    “啊!胖子兄,你又怎麼了……”

    …………

    後來方錚找了個機會,想探聽一下爹娘對他成親一事的態度,他很好奇,胖子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麼,居然令他們改變了主意。

    老爹口風很緊,問他他什麼都不說,只是表情很奇特,似悲似喜,一副便秘的模樣,看得方錚提心吊膽。老娘也沒肯多說,只是狠狠的戳了戳方錚的腦袋,道:“你呀,你就造孽吧!招惹了公主,看你將來怎麼收場!”

    我成親關公主什麼事?這話到底什麼意思?再問老娘,她卻怎麼也不肯說了。

    回到福王府的胖子,此時滿臉鬱悶,長籲短歎。

    長平跑過來找胖子時,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情景。

    “哥哥,你怎麼了?莫非……方伯父方伯母不答應將婚事延後?”長平一臉擔心。

    胖子神色寡寡道:“非也,伯父伯母已經答應,將方兄的婚事延後三個月……”

    長平一聽,頓時欣喜萬分,有了這三個月的時間,她將會採取一切手段,將那沒良心的混蛋死死抓在手心裏,以後休想逃出生天。

    “那你為何這副神情?”

    胖子歎息一聲,道:“宓兒呀,你說說,你心中的如意郎君是什麼樣子的人?”

    長平聞言,羞得臉泛紅暈,目光四下躲閃,半晌,才細若蚊呐般道:“還……還不就是那樣兒……”

    “跟為兄說說吧,這裏只有你我二人,害什麼羞。”

    長平扭捏了半天,才開口道:“我心中的如意郎君,他必須才華出眾,有經天緯地,治國安邦之才,有馳騁疆場,萬夫莫當之勇,同時他還要疼我,憐我,珍惜我……”長平越說目光越迷離,依稀中仿佛看見方錚的背影,橫刀立馬,淵渟嶽峙,凜然不懼面對著氣勢洶洶,殺氣騰騰的眾混混……

    這人應該不是方兄吧?胖子暗自思忖。每個人的主觀意識不同,至少方錚在胖子的心中,絕不是這樣的。

    他邊聽邊搖頭歎息,妹子心中的這些條件,方兄貌似一樣也沒占著呀,這傻妹子到底看上他哪一點?

    “宓兒,你說的這些……好象方兄都沒有呀。”胖子忍不住道。

    “誰說沒有?我說有便有!哥哥,你今日怎麼了?為何要這麼說?”

    “唉,宓兒呀,你若是願意跟方兄做一對平淡夫妻,過著富裕而又知足的日子,為兄就不多說什麼,必將盡全力為你玉成此事;反之,你若是希望你的夫君是個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為兄還是勸你思量仔細,方兄,只怕不是你的良人之選。”

    “啊?為何?”長平驚訝的道。

    胖子沉吟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半晌才開口道:“前些日子你不是問過我,王府的侍衛統領為何換人了嗎?還問我馮仇刀去哪里了。此事,乃是我大華最高機密,所以我沒告訴你,今日告訴你卻也無礙了。”

    “前幾日,父皇下旨,調動兩萬精銳騎兵,由馮仇刀率領,突入草原……”胖子低沉的聲音,將這件尚屬於高級機密的大事告之長平。

    長平越聽越驚奇,大眼睛呼扇呼扇的,似乎忘了他們剛才還在說著方錚的事,“哥哥,這事父皇做得很好呀,離間與突襲雙管齊下,此次突厥大軍必將不戰而退,而且草原部落幾年之內必定陷入內亂,無力南侵,可保我華朝數年太平呢,父皇果然英明。”

    長平到底是帝王之家長大的,眼光之銳利,絲毫不弱鬚眉。

    胖子搖頭沉聲道:“你知道獻上這個計策的人是誰嗎?”

    “若非父皇,便是那些大臣嘛。哥哥——我在跟你說那個姓方的混蛋呢,你扯這些幹嘛?”

    “哼,滿朝文武束手無策,他們哪里能想出這般高明的計策。這事啊,還真跟那混蛋……咳咳,跟他有關係。獻上此計策的人,正是你那如意郎君,方錚,方大少爺是也!”

    “什麼?是他?”長平聞言大吃一驚,怔怔不發一語,既而喜形於色,嬌俏的小臉由於激動,泛上一層動人的紅潮:“是他!我早就知道,我周宓兒看上的人,絕不會這麼平凡,他必定是智謀超絕,頂天立地的英雄……”

    胖子冷眼看著陷入驚喜中的長平,暗暗搖頭。

    “宓兒,你可知道,方兄他為何要獻上此策?”

    長平還沉浸在喜悅中不能自拔,聞言眉開眼笑道:“當然是為我朝廷出力,為父皇分憂,拯救百姓于水火嘛……”

    胖子苦笑,那小子若真有你說的這麼偉大就好了。

    “宓兒,哥哥跟你實說了吧,方兄獻此計策,非是為國為民為君,而是為了他自己。”

    “啊?哥哥為何如此說?”

    胖子面色沉靜的道:“突厥大軍南侵,北方一片混亂,朝廷拿不出切實可行的辦法,眼看只能任由突厥軍打到京城,而方家商號的根基便在京城之內,方兄擔心突厥占了京城後,方家商號的基業不保,他從此便做不成逍遙自在的紈絝子弟富家翁,不得已之下,才獻上此計策,以保方家家人,極其名下各產業的平安……”

    “什麼?”長平一臉訝然,竟是楞住了。面色時紅時白,似哭似笑,表情變幻莫測,端是精彩。

    胖子說完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平素裏聽那些文人才子說的豪言壯語聽得多了,什麼為國為民如何如何呀,卻偏沒有人幹出過一件像樣的事兒來。

    而方家這位大少爺則是不然,他赤裸裸的擺出一副自私自利的小人嘴臉,貪財好色一樣也沒落下。這樣的一個人,隨口說的幾句話,卻很有可能救了華朝的萬千百姓,力挽狂瀾,扶華朝於危難之中。老天瞎眼了,治國安邦的天大本事,竟安放到這樣一個自私自利,胸無大志的人身上。那些有志氣卻沒本事的人,上哪兒說理去?

    “宓兒,哥哥今日想告訴你的便是這些。你是我嫡親的妹子,方兄是我的至交好友,你們若結為夫妻,為兄也為你們高興。可你要思量仔細了,方兄此人,……唉,怎麼說呢,他是個好人,是個有本事的人,可……”胖子說著忽然恨恨的捶了一下案幾。“可他該死的竟然是個胸無大志的人!”

    “今日他跟我說起他的理想,沒想到他竟然只願做個富家翁,每日坐茶館聽書看戲,逛大街,找媳婦兒……這,為兄真不知該怎麼說他了。”

    長平臉上都快漾出水來,似喜還嗔,貝齒輕咬著嘴唇,眼中一片複雜的神色,喃喃道:“這該死的混蛋……”

    良久,胖子似乎下了什麼決定,狠狠一拍案幾,起身道:“哼,時臨亂世,國有良材,又怎能棄之不用?我便要看他如何安心的做這個富家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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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砍價

    富家翁除了有錢之外,還包含很多元素,比如妻妾成群,狗腿扈從,還得要有貪婪自私的本性,和作惡多端的前科等等。他大字不識卻喜歡附庸風雅,自以為衣領子上斜插一把摺扇便是風流才子;他面目可憎卻喜歡自作多情,自以為富貴多金姑娘們便會哭著喊著要嫁給他,他對自己是大方的,包子一次買倆,吃一個扔一個。他對別人是吝嗇的,一個包子分給下人們吃,還好心叮囑吃不完的別浪費,下一頓也是它了。

    這就是富家翁,不全面,可是你不能不承認世上有這種人。

    幸好方大少爺還沒無恥到這份兒上。

    方大少爺不喜歡顯擺,他相信凡事低調一點對自己沒壞處。走在路上撞到人,他會很禮貌跟人說對不起,在地攤上買東西,他會跟任何平民百姓一樣一文一文的砍價,有時候甚至會講得臉紅脖子粗,就為了爭那一文錢的讓步。誰都不知道,方大少爺是真的稀罕這一文錢呢,還是純粹在享受砍價的樂趣。

    所以小五經常會覺得很丟臉,他不明白有錢人到底是個什麼心理,以小五目前在方府的身價,一文錢扔在地上,他可能還要猶豫一下要不要撿。而他的主子方大少爺,為了一文錢似乎連臉都不要了。——要不人家怎麼是少爺呢,越有錢越不要臉唄。

    這不,閒逛了一下午,眼看到掌燈時分了,方大少爺還蹲在花市大街的地攤上,口沫四濺的跟小販砍著價。——方錚看上了一支簪子,打算買回去送給小綠。簪子不貴,三錢零二十文,方大少爺的心理價位是三錢零十九文,為了這一文錢,已經砍了兩柱香時辰了。那小販也是個狠人,儘管被方錚忽悠得面無人色,仍是咬緊了牙不鬆口,一文錢都不能少。

    小五看了看天色,神色有些焦急。少爺若是沒回家趕上晚飯,他倒是沒事,可小五卻得挨孫管家一頓訓斥。在小五的價值觀裏,少爺的時間顯然比這一文錢珍貴多了。於是小五壯著膽子試探道:“少爺……要不,小人幫您將這一文錢出了?”

    方錚惡狠狠的回頭:“閉嘴!你懂什麼!”

    小五駭然收聲。

    方錚又繼續跟小販較勁兒:“老闆,你不像是做生意的料呀。”

    小販一梗脖子:“我怎麼就不像做生意的了?我就是倒楣了一點而已,碰上了你這麼個顧主,一文錢都好意思跟我掰扯半天。”

    “呐,我給你分析一下啊,然後你再決定要不要按我說的價錢將簪子賣給我。你這簪子是賣三錢零二十文對吧?照你這個態度,估計真是一文錢都不能少了。可你想過沒有,這簪子目前只有我看上了,也就是說,錯開今日,以後你這簪子不一定能遇著願意買它的人了。”

    “賣不出去我也認了,反正一文錢都不能少!你愛要不要。”小販的固執令方錚恨得牙癢癢。

    方錚繼續耐心的跟他溝通:“說你笨你可能還不樂意,可事實確實如此。你想啊,如果這簪子賣不出去,你的貨物就造成了積壓,銀子流動就不快速。做生意講究什麼?快進快出啊!你看,你原本可以痛痛快快的少一文錢賣給我,然後拿著銀子再去進點別的貨,這三錢多銀子沒准很快就會變成三兩,甚至是三十兩,可現在呢,它依然只是一支簪子,沒人買它的話,它就是個死物件兒,不能讓你多吃一頓飯,也不能給你的老婆孩子多買件衣裳,如果這玩意兒一直沒人買的話,你這三錢多銀子算是賠定了。你仔細想想,為了這一文錢,值得冒這麼大的險嗎?”

    小販被忽悠得開始掙扎了,對他們來說,一文錢真的意味著很多東西,可這個年輕人說得也很有道理呀,做生意靠的就是進貨快,賣得也快,這樣迴圈加速才能賺更多的銀子,何必為了一文錢冒這麼大的風險呢?

    咬了咬牙,小販悲壯的將眼睛一閉:“行了!今兒就當我少吃了一張餅,三錢零十九文,賣給你了!”說完還狠狠跺了跺腳,以堅定自己壯士斷腕的決心。

    方錚一副“孺子可教”的滿意表情,點了點頭,小心的將簪子放入懷中。站起身子揉了揉蹲得麻木的雙腿,從袖中掏出二兩銀子隨手拋給小販:“不用找了!”

    “撲通!”小五倒地了。

    “怎麼了你?缺鈣?”方錚皺了皺眉,這傢伙怎麼老不給自己長臉?

    小五灰頭土臉爬起來,滿身塵土顧不得拍,指了指雙手捧著銀子表情呆滯的小販,小五激動得語無倫次:“少爺,他……三錢……二兩……”

    “亂七八糟的,說什麼呢?”方錚不耐煩的撣了撣長衫:“走,回家吃飯,少爺我餓了。”

    走在路上小五苦笑著低聲問道:“少爺,您……又玩的哪一出啊?”

    他不明白,為了一文錢費了半天勁,好不容易談妥了,少爺卻又一甩手多賞了他一兩多銀子,這位不著調的少爺到底在想什麼?哎呀,少爺的思維真奔放啊,

    “不懂了吧,”方錚得意的笑:“少爺我這不是閑著沒事找人練練嘴皮子嘛,順便嘛,也教教那小販怎麼做生意,沒准那傢伙以後會發財呢。日行一善,果然是身心俱爽啊!舒坦!”

    小五:“…………”

    夜幕漸沉,主僕二人走到一個離家不遠的巷子口,小五突然“咦”了一聲。方錚回頭,卻見小五一臉憤憤不平之色。

    方錚停下腳步,詫異道:“怎麼了?”

    小五輕輕扯著方錚的衣袖,將他拉到一處光線暗淡的地方,手指著對街一家名叫“醉仙樓”的酒樓,悄悄在方錚耳邊道:“少爺,是他!您的仇人。”

    方錚納悶了,本少爺為人如此低調,哪來的仇人?

    順著小五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醉仙樓的門口,一個頭系方巾,身著藍色長衫,腳踏藏青雲靴的青年男子,正抬腳往裏走著,手中一把摺扇一開一合,風騷得緊。

    “小五,他是誰呀?我認識他嗎?”方錚對此人毫無印象,隨即又馬上反應過來,這人應該是我前身的仇人吧?

    小五驚異的望著方錚道:“少爺,您不記得了?那是吳家的小子,就是他將您從瓊花樓的樓上推下來的呀,害您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不省人事。”說完小五握緊了拳頭,眼中迸出憤怒的火花,頗有“主憂奴辱,主辱奴死”之凜然氣勢。

    “哦——”方錚恍然大悟,他記得剛穿越過來時,下人們跟他說起昏迷一個月的原因,是因為在青樓跟另一個紈絝子弟為了一個紅牌姑娘爭風吃醋,被人推下樓去的。

    如此看來,對街醉仙樓裏那位騷態十足的吳公子,大概就是那下黑手的紈絝子弟了。

    方錚心道:原來這小子就是在青樓跟我的前身爭風吃醋的那位啊,這王八蛋下手也忒狠了,不就是一坐台小姐嘛,至於把老子往死裏整嗎?不過,話說回來,這個……貌似不關我的事吧?前身這會兒早投胎了,犯不著再為他出頭。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他,若不是他推了這一把,哥們還指不定在哪個犄角旮旯做孤魂野鬼呢。

    “小五啊,過去的事就算了,少爺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嗎?做人,要大度,要謙和,要忍讓,要以和為貴!”

    方錚大義凜然的說著,突然話風一轉:“再說了,咱現在人手也不夠呀,人手夠的話,把這王八蛋弄到沒人的地方打一頓,也不是不可以嘛……”

    小五聽了方錚的前半段,正是滿心失望的時候,卻不料方大少爺思維跳躍得太快,後半段話竟然生生轉了一個方向。小五聞言大是興奮,摩拳擦掌道:“人手不是問題,少爺,小人這就回去召集護院,今兒一定得讓那姓吳的小子吃點苦頭。”

    小五這傢伙是不是心理有點問題?一說起扁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方錚無所謂聳肩:“既然你有如此雅興,少爺我就陪你玩玩吧。”方錚的表現完全沒有一絲受害當事人該有的覺悟。

    小五急忙糾正:“少爺,不是陪小人玩,是陪那姓吳的小子玩。那……小人這就回去叫人?”

    “急什麼!那小子進去吃飯,現在還早著呢,有個事兒我一直忘了問你,我被人糊裏糊塗推下樓,床上躺了一個月,我老爹就沒想過給我報仇?”方錚這才記起,從他醒來到現在,好幾個月過去了,關於他昏迷事件的後續發展,方家竟然沒一個人跟他提起過,這很不正常啊。

    小五一拍大腿:“怎麼沒有呀!您被抬回來的當天下午,老爺就寫了狀子報了官,可官府裏的人說了,當時的情形太亂,他們不能確定姓吳那小子是兇手,所以他們不管。他吳家跟咱方家都是做買賣的,許是吳家朝裏使了銀子,吳家那小子壓根兒就沒過堂,把老爺氣得直哆嗦,卻又無可奈何。唉!咱家上面沒人呐!”

    “我爹這不死心眼兒麼?吳家花了銀子,咱家也花呀,又不是沒錢。”方錚不滿的哼哼,老爹做生意精明,可做人卻是太本份了,不吃虧才怪呢。

    “少爺,……按說這是您的家事,小的不該多嘴,可小的還是得說句公道話,……您可冤枉老爺了。老爺為了您可沒少操心,半輩子沒求過人了,您出事後老爺親自到金陵府衙,給府尹陳大人送了好多銀子。回來後夫人發現老爺的膝蓋都跪腫了,可那陳大人收了銀子,卻一直拖著不辦事,唉……”小五歎息著搖搖頭。

    “是嗎?”方錚突然站定了身子,感覺鼻腔有點酸,眼眶中有股莫名的液體在上下流動:“……這老頭真夠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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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敲悶棍

    “最可恨的是,吳家那小子不但沒被關,還到處放話,說早晚要咱方家傾家蕩產,真是癡心妄想……”

    “嗯?你說什麼?”方錚正待繼續走,聞言猛的回過頭來,臉上的神色有些變了。

    “小人該死!小人多嘴!”小五見方錚神色有異,頓時後悔自己失言。被提拔為高級伴讀書童才多久,就在少爺面前嚼舌頭,典型的“給了三分顏色便開染房”,這不是找抽嗎。

    “先別該死了,你說,吳家那小子要咱方家傾家蕩產?”方錚微眯著眼,語氣不善的問道,表情有點兒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的意思。

    “是的,京城裏很多人都知道,就在少爺您剛清醒過來的那天,這小子在醉仙樓喝多了,拍著桌子口出狂言,話就這麼傳開了,小人也只是聽說而已。”小五看了看方錚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

    方錚感覺有股怒火在胸中燃燒。

    媽的!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打了人你不上門來賠禮道歉也就罷了,竟還想要我傾家蕩產,這不是砸我飯碗嗎?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錚從穿越的那天起,就給自己定下了明確的目標:不當官兒,不散王霸,所求的,只是做一個有吃有喝有錢的紈絝少爺。這個目標也許對其他人來說很沒志氣,可方大少爺就喜歡。

    以方家的財勢來說,這個目標已經達到了,方錚也正美滋滋的享受著這樣的生活。他沒什麼野心,將來老爹退休交棒了,他便打算安安心心守著這份產業,然後再娶幾個老婆,做個富家翁,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輩子。

    至於小說中的那些主角們,一穿越就忙著發明火藥,發明蒸汽機,發明火槍火炮……見鬼去吧!少爺沒那閒工夫,不勞而獲,貪圖享受才是他的最高理想。

    現在有人想要讓他的理想泡湯,方錚這下可真惱火了。試問如果方家完蛋了,他怎麼辦?上街要飯去?更別說他老爹為了他還受了這麼大委屈。

    吳家那小子,得狠狠教訓他一頓才行,不光是為了他自己,也為了他爹。雖然方錚知道吳家那小子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方家如今的產業如今遍佈江南各地,如同一艘巨大的航母,豈是說倒就能倒得了的?

    可嘴上說說也不行,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不把他整怕了,誰知道他以後會玩什麼花樣。

    “小五,你知不知道,那吳家,可有什麼背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既然打算出手了,計畫就必須定得周密一些,省得將來惹麻煩。

    “背景?他吳家能有什麼背景?”小五不屑的撇嘴:“無非就是用銀子維繫著與官府的關係罷了,真有個好歹,官府才不會管他死活呢。”

    嗯,這話也有道理,前身差點被那小子弄死,官府不也沒幫著方家出頭嗎。說到底,還是這個時代商人的地位不高啊。在當官的那些人眼裏,商人是逐利之輩,是奸險狡詐的代名詞,有了這份認知,當官的怎麼可能幫商人出頭?

    這是個好消息,反過來說,吳家那小子倒了黴,官府多半也是不怎麼理會的。至於那位金陵府尹陳大人,他也別想往外摘,這仇本少爺算是記下了。

    “小五,那小子在醉仙樓吃過飯後,一般都會幹嘛去?時候這麼早,該不會回家睡覺吧?”如果他真是回家睡覺,今日只好作罷了。

    “哪能呢,這種富家公子,胡吃海喝之後,當然是乘著酒興逛窯子啦。”

    有戲!方錚不覺有點興奮:“哦?你知不知道他經常去哪家窯子?”

    小五不假思索的道:“當然是瓊花樓,穿過對街那條巷子就到了。上次跟少爺您爭那瓊花樓的桃紅姑娘,這小子下黑手,用卑鄙的手段贏了您,現在新鮮勁兒還沒過去,正與桃紅姑娘打得火熱呢。”

    桃……桃紅?靠!自己的前身到底什麼品位呀?光聽這名兒就夠俗的。

    方大少爺眼珠子滴溜一轉,計上心頭。

    方錚悄聲吩咐道:“小五,這兒離家不遠,你趕緊回去,叫上幾個護院,記得挑那種身手好,腦子機靈的,悄悄的到這兒來找我,對了,這事不能張揚,千萬別讓我爹我娘知道,快去快回!”

    小五應聲飛快的消失在夜幕下。

    方錚獨自蹲在巷口,機警的盯著對街的酒樓。時下雖已是初夏,可入夜後天氣仍是有些寒冷,方錚緊了緊長衫頸口,不自禁打了個哆嗦。看著對街酒樓的食客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心中大是惱怒。

    媽的!你在裏面喝酒吃肉,老子卻像個癟三似的站在外面把風,大家都是紈絝少爺,同人不同命啊。待會出來不把你整得哭爹叫娘,少爺就跟你姓。

    等人的滋味很不好受,特別是在又冷又餓的境況下,更是難捱。方錚在心裏默數,一直念到五百時,小五終於來了。

    跟在小五後面的有五個人,為首的是一個高大漢子,三十來歲年紀,滿臉絡腮胡,方錚認得他,他是方府的護院頭兒,名叫鄭仗,為人沉默寡言,手底下卻很有幾分本事。

    鄭仗是北方人,在他十八歲那年,家鄉鬧饑荒,他和他老娘逃難到了京城,後來他娘病倒了,正巧方老爺路過,送了二十兩銀子給他老娘看病,可惜最後他娘的病還是沒治好,拖了一個多月終於撒手去了。鄭仗沒了牽絆,又感于方老爺臨危相扶之恩,於是拜到了方家門下,鄭仗早年跟一位落難的和尚練過功夫,一手少林通臂拳頗有火候,方老爺遂讓他做了方府的護院頭兒。

    跟著鄭仗來的四人,方錚依稀認識,看他們體格健壯,精明幹練,雖不像武俠小說中描寫的那樣“太陽穴高高隆起”,可舉止透著一股彪悍勁兒,想必他們都是方家的護院。話說這方老爺挺有心眼兒的,不聲不響便招徠了這麼些手底下有真章的江湖漢子。

    方錚趕緊上前打招呼:“鄭大哥,你怎麼親自來了?”

    鄭仗這人不善言辭,聞言只是扯了下嘴角,表示他笑過了。

    見鄭仗耍酷,方錚只好無奈的朝他身後的四人抱拳,朗聲道:“久聞諸位大俠武藝高強,俠名遠播,今日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各位,請了!”

    這番狗屁不通的開場白嚇得鄭仗身後的四位“大俠”連連彎腰作揖回禮,禮貌得簡直就像彬彬有禮的儒雅紳士,哪有半點“江湖中人”的影子。

    其中一個略矮的漢子哈著腰笑道:“聽說少爺有事急召,小的兄弟幾個跟著鄭頭兒急忙趕來了,少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小的兄弟幾個一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客氣客氣,赴湯蹈火倒是不必,難度沒那麼大,只需幫我敲敲悶棍,嚇唬嚇唬人就行。”

    “哈,劫道兒啊,早說呀,這是咱哥兒幾個的老本行了。”矮漢子一副“術業有專攻”的專家表情。

    “啊?”方錚大吃一驚,看不出老爹這麼本份一商人,竟有如此陰暗的一面,家裏的護院竟然有做過山賊強盜的。方家還真有那麼點兒臥虎藏龍的意思。

    矮漢子得意的解釋道:“不瞞少爺說,十年前咱哥兒幾個在北邊幹過無本的買賣,過過幾天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逍遙日子,後來咱瞎了眼劫了老爺的一筆紅貨,鄭頭兒當時單槍匹馬找上山,把咱一夥幾十個人全打趴下了,咱哥兒幾個這才心服口服的跟著鄭頭兒進了方家……”

    話沒說完,鄭仗在旁一瞪眼,矮漢子訕訕一笑,摸著鼻子住嘴了。

    鄭仗轉過頭對方錚道:“過去的事別提了,少爺打算怎麼做,小人必會支應您周全。”

    方錚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心中隱約有些不安,老爹招徠這幾位山賊做護院,是不是有點不合適?賣水果的改行去賣農藥,他能賣得好嗎?萬一他偷吃偷習慣了……

    哎,都什麼時候了,怎麼老這麼不著調呢?方錚甩甩頭,朝眾人吩咐道:“很簡單,待會那小子從酒樓出來的時候,麻煩鄭大哥帶人上去,先一棍子將他敲暈,再帶到一個無人的荒郊野外,少爺我今日得好好款待款待他。”

    說完他還故作猙獰的一邊笑,一邊捏著指骨,指關節今兒有點不爭氣,捏半天一個都沒響,刻意培養的肅殺氣氛大打折扣。

    矮漢子明顯是個多話的主兒,這會耐不住又開口了:“聽小五說,那小子就是害少爺您昏了一個多月的點子?”

    “點子是什麼意思?”方錚有點不太適應江湖中人的說話方式。

    “呵呵,老改不了口,這是黑話,那小子是害您昏了一個多月的兇手吧?”

    “沒錯,今日算是逮著機會收拾他了。還有,少爺我還沒被他害死呢,只能說他是肇事者,叫兇手好象不大合適……”

    “早該如此!少爺快意恩仇,實有我江湖中人的風範!”矮漢子不失時機的輕輕送上一記馬屁。

    “是嗎?”方大少爺被拍得眉開眼笑:“我要練幾天功夫,能不能在江湖中排上字型大小?比如玉面飛龍,一樹梨花壓海棠啥的……”

    “……”眾人沉默,理智的假裝沒聽見少爺這種不自量力的言論。

    幾個人蹲牆角下,邊閒扯邊密切注視著酒樓的動靜,等著那位吳公子吃飽喝足出來。

    這場景方錚似乎有些熟悉,以前蹲在外校門口,陪著班上同學等待心儀的女生放學,可不就這副模樣嗎。難怪自己蹲得這麼順溜,若是再叼根煙就更像了。

    “少爺,他們幾個……其實並不壞,以前幹無本買賣也是迫於無奈……”鄭仗似乎看出方錚心中隱隱的不安,出言辯解。

    “嗯,鄭大哥,我相信你,今日事兒辦完了幫我謝謝他們。至於老爺那兒,若他不知道,這事咱們誰也別說,若是他知道了,你們就往我身上推,不讓你們為難。”

    “大家都有份,我們今天既然來了,也沒想將自己摘出去。”鄭仗難得的笑了笑,語氣平淡。

    方錚還沒來得及表示什麼,小五出聲了:“少爺,那小子出來了。”

    眾人向對街望去,見那吳公子正一搖三擺的從酒樓走出來,店小二點頭哈腰的直送到門口,出了門,吳公子往右一拐,正入了一條漆黑的小巷。

    時機成熟,方錚悄悄朝鄭仗打了一個眼色,鄭仗會意的點頭,一招手領著四個護院狀似悠閒的穿過街,朝巷子走去。

    今天顯然不是吳公子的幸運日,吳公子的心情有點糟糕。

    吳公子出身商賈世家,吳家論財,比金陵方家略遜一籌,生意方面由於經營不善等諸多原因,總是被方家壓著,於是吳老爺迫于無奈,只好將商號往更遠的南邊擴張,成本投了不少進去,卻沒想到運氣實在太背,正好碰上南方交趾國叛亂,叛軍占了武州,將城內商鋪洗劫一空,吳家三分之一的家財打了水漂兒。——這年頭又沒保險公司,被偷了被搶了除了自認倒楣,別無他法。

    這下氣得吳老爺夠戧,連累了吳公子也吃了老爹不少排頭。吳公子抑鬱之下去青樓買醉,卻遇上了方錚的前身,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於是使了黑手將其推下樓去。

    吳公子原以為這下給吳家立了功,喜滋滋跑到吳老爺面前表功,誰知換來吳老爺劈頭蓋臉一陣耳光,當即便拉了他直奔金陵府衙,給府尹陳大人送上一大疊厚厚的銀票,陳大人沖著白花花的銀子,按下了方家的告狀,這事兒才算勉強給平了下來。

    一晃小半年過去了,吳家的生意如今是每況愈下,方錚出事後,方老爺告狀無門,大怒之下,聯合了金陵城其他的商號,對吳家的生意進行了無差別打壓。吳家從以前的金陵第二富商,沒落到如今的二三流商號,這個後果,卻是吳家父子當初沒想到的。

    今日吳老爺又不知發什麼脾氣,尋了個事由將吳公子狠狠罵了一頓,吳公子鬱悶不過,一個人跑到醉仙樓喝酒買醉,並打算待會兒將今日的鬱悶狠狠發洩在桃紅身上。——將她綁在床頭肆意淩虐,或許是個不錯的發洩辦法。吳公子笑了,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走在漆黑的巷子中間時,吳公子突然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人的警覺性是天生的,當他感覺到不對時,便馬上毫不猶豫的轉身往回走。

    吳公子的警覺是正確的,轉身返回也是正確的,唯一不正確的是:他反應得實在是遲了些。

    巷口處,被三個高大的影子死死擋住了,身後,也悄然逼近了兩人。

    瞧眼前這關門打狗的陣勢,可謂來者不善,吳公子不是傻子,當然清楚他們是沖著自己來的。

    他定了定神,強自鎮定道:“各位好漢有何指教?”

    回答他的,是一記悶棍,狠狠敲在他的後腦勺上,然後被人像拖死狗一樣弄上了一輛出城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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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君子報仇(上)

    金陵城南的能仁寺是一座小廟,修於前朝,能仁寺外是一片樹林,幽然靜謐,白天都沒什麼人煙,一到晚上更是連鬼都不路過。——這地方是不是有點眼熟?

    沒錯,這裏便是上回方錚、胖子和長平三人大戰一群混混的老地方。

    方錚是個懶人,懶到連挑地方都不願多想,一說要整人,就這兒了,刑訊逼供,殺人滅口的風水寶地。

    不知過了多久,吳公子幽幽醒轉過來,正迷迷糊糊時,突然感覺臉上被人重重扇了一耳光,疼得他當場慘叫了起來。強烈的疼痛感使他不得不睜開眼,眼前模模糊糊立著幾道人影,卻看不清面目。最讓他驚恐的是,這兒好象不是金陵城,而是一片荒郊野外,若在這個地方被人殺了,他家老爹連他的屍首都找不著。

    “你們是誰?意欲何為?”吳公子驚駭道。

    眼前數人分立兩側,都只是靜靜看著他,沒一個人說話。

    方錚貓著腰躲在陰暗角落,正在思忖整人的損招兒,想來想去,他覺得應該先雜治一番再溝通比較好,這叫“殺威棒”,電視裏古代的公堂經常玩這一出。

    於是向著鄭仗他們打了個手勢,鄭仗等會意,也不跟這吳公子囉嗦,眾人上前便是一頓毒打,而且專朝他臉上招呼。在吳公子哭爹喊娘的慘叫聲中,吳公子那尚稱英俊的臉很快便腫如豬頭。

    見打得差不多了,方錚咳嗽了一聲,鄭仗等人立馬住了手。

    吳公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上嘴上血水直淌,含含糊糊哀求道:“眾位好漢爺,在下是金陵吳家的公子,眾位好漢若是手頭不方便,一切好說,一切好說!需要多少儘管開口,只求各位莫傷了在下的性命……”

    由巷子中的鎮定,到驚駭,再到現在的跪地求饒,吳公子的人性散發出“奪目”的光輝,方錚望著他,不禁有些同情。

    吳公子並不可恥,換了方錚他自己遇到這種情況,也許比他好不了多少。

    “行了,別嚎了,當心把鬼招來。”方錚懶洋洋的開口了。周圍點起了兩支火把,火光下映出方錚那張自認為英俊的臉,格外憊懶。

    看清了“匪首”的面貌後,吳公子嚇得大驚失色。眼前的這位主兒,可是如假包換的仇家啊,今日之局,怕是凶多吉少。

    方錚走到近前,就著火把的光亮打量了吳公子一眼,這一看嚇了一跳:“你是誰?”

    回過頭來問鄭仗:“不是叫你們將吳公子請來嗎?這豬頭是誰?”

    鄭仗忍著笑回道:“少爺,他就是吳公子,剛剛他自己承認了。”

    方錚驚詫道:“不會吧?吳公子,許久不見,你竟然英俊了很多呀,臉也發福了,最近家裏伙食不錯吧?瞧,養得多好……”

    吳公子早已嚇得手腳冰冷,哆哆嗦嗦道:“方……方少爺,怎麼是你?”

    方錚冷笑道:“怎麼不是我?問得多新鮮呐,子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不,還沒到十年呢,我就來找你了。”

    “子……還曰過這句?”吳公子顯然也不是什麼有文化的人,聞言迷茫的喃喃自語。

    窒了窒,“……我說曰了,他就曰了,你不服?”方錚有點惱羞成怒,本打算以自己豐厚的學識狠狠在氣勢上壓倒他,沒想到卻被眼前的仇人質疑,大大的掉面子。方錚眼光狠狠一掃周圍,見鄭仗,小五等人紛紛兩眼望天,做無視狀,這才心虛的冷哼一聲。

    “服,服,方少爺,您說什麼就是什麼。”人在屋簷下,吳少爺特別的識時務。

    方錚怒氣衝衝的臉突然一變,轉眼便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綠色環保型笑臉,他笑眯眯的拍著吳公子的肩膀道:“吳少爺,您好呀。好些日子沒見著您了,最近忙吧?孟子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算算啊,咱倆這不有上百年沒碰著面兒啦?”

    “啊?孟子……”吳公子下意識想質疑這句話,抬頭看見方錚惡狠狠的眼神,急忙懸崖勒馬,硬生生止住了。

    “吳公子,今兒請你到這來,一呢,是兄弟我萬分想念你,所以呢,把您給請到這兒來,咱們敘敍舊。”

    吳公子一聽都快哭了,心中暗暗鄙視,有你這麼敍舊的嗎?太虛偽了!

    方錚渾然不覺吳公子對他的鄙視,仍笑眯眯的道:“二嘛,兄弟我有些舊帳想跟你算算,親兄弟,明算帳嘛,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我敢說不嗎?吳公子哭喪著臉道:“方少爺,我錯了!瓊花樓的事我對不起你,方少爺您說怎樣就怎樣吧,只求方少爺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一條狗命。”

    “上道!不愧是好兄弟,吳公子之深明大義,實乃我輩群起而效仿之楷模呀,你們說是不是呀?”方錚喜滋滋的誇讚著,同時環顧左右,眾人應景,紛紛點頭附和。

    方錚似乎有些羞澀的撓撓頭,接著道:“吳兄如此爽快,兄弟我倒有點不好意思開口了。”

    吳公子這頭嚇得快哭了,方大少爺卻仍在裝模作樣,滿足他個人的惡趣味。

    吳公子只好耐著性子,陪著笑臉道:“方少爺您儘管開口,千萬別客氣。”

    方錚斜睨著他,道:“吳公子盛情難卻,那我就不客氣了。吳公子有所不知,上次瓊花樓那事,兄弟我很受傷呀,在家裏養了一個多月,差點一口氣兒沒喘上來蹬腿了……”

    方錚頓了頓,瞥了一眼吳公子,見他目光呆滯,表情頹喪。於是“沉痛”的歎了口氣道:“本來呢,咱倆所爭者,無非就一窯姐兒罷了,只當是平日裏開了個小玩笑。就算吳公子把我推下樓,也沒什麼關係,為了成全吳公子在美人面前表現英雄氣概,這口氣我忍就忍了。對了,吳公子現在已經抱得美人歸了吧?”

    小五和眾護院在旁邊聽得面面相覷,咱們這位少爺到底想做什麼?怎麼說著說著還真有點敍舊的味道了,眾人辛苦半晌,把姓吳那小子抬到這荒郊野外,少爺該不會真的只是為了敘敍舊吧?

    鄭仗依舊是平板著臉,一臉酷酷的表情,對外界發生的任何事情置若未聞,只是望向方錚的眼神裏,不時閃過一絲笑意。

    吳公子見方錚東拉西扯,就是不給句痛快話,心下著急更甚,可又不敢催他,聞言只好點點頭。

    方錚一拍大腿道:“如此甚好,也不枉兄弟我躺在床上吃苦受罪一個多月。吳公子現在情場得意,與桃紅姑娘雙宿雙飛,狼狽為……呃,郎情妾意,兄弟我由衷的為你感到高興啊。不過——”

    吳公子聞言心中一顫,那話兒來了,扯了半天閒篇,這才到了正題。

    方錚仍笑眯眯的道:“不過嘛,兄弟我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全靠我老爹以各種稀世名貴藥材吊著命,吳公子你也知道,藥材,特別是稀世的名貴藥材,那都得花錢呀。如今年景不好,生意不好做,如今我是醒過來了,可家中積蓄卻耗掉了大半,唉,全家人吃飯連肉都捨不得吃了……”

    鬧半天還是要錢呀。吳公子內心鄙視不已,你方家什麼家底我還不知道,就算將你屋子堆滿了名貴藥材,對方家龐大的家產來說還不是九牛一毛。

    一旁的小五和眾護院這時才恍然大悟,暗笑不止,少爺閒扯半天,敢情是想敲這小子一筆呀。少爺不愧是少爺,敲竹槓都敲得這麼斯文有禮。

    方錚沒管眾人如何反應,自顧自接著道:“所以呢,今日將吳公子請來,就是想問問你最近手頭方不方便,這事兒還得請吳公子擔待一二,畢竟,你遂了心願,贏得了美人芳心,兄弟我可是要喝西北風了,吳公子向來仗義疏財,必不忍心見兄弟我傾家蕩產,你說對吧?”

    吳公子聽得暗暗叫苦,要錢你就直說呀,繞來繞去連桃紅都扯上了,那**不知過了幾道手,我犯得著去贏她的芳心麼?

    想歸想,他不敢表示出任何不滿,小心翼翼的道:“方少爺客氣了,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想要多少儘管開口,我絕無二話。”

    方錚兩眼一亮,情不自禁誇讚道:“吳公子果然通情達理,那我就不客氣了。這樣吧,瓊花樓那檔子事兒,你拿個五十萬兩銀子出來,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了,再也不提……”

    眾人聽了嚇一跳,少爺可真捨得開口,五十萬兩啊!足夠十萬戶貧苦人家美美過上好幾個月了,如今華朝的國庫裏都不一定有這麼多銀子,吳家有錢歸有錢,但絕不可能拿出這麼多現銀,少爺這番獅子大張口,把姓吳的這小子嚇死了怎麼辦?

    “什麼!?”吳公子果然不負眾望,聞言眼前一黑,一口氣提不上來,倒頭往地上栽去,幸虧鄭仗在旁邊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方錚望著吳公子,搖著頭,喃喃道:“古代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真差,我話都還沒說完呢……”

    他朝鄭仗一努嘴,道:“弄醒他,等把帳算清楚了,這小子愛怎麼暈怎麼暈。”

    鄭仗點點頭,反手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在吳公子臉上,“啪”!清脆的聲響在靜謐的樹林裏傳出老遠。

    吳公子慘叫一聲,醒過來了。

    剛剛恢復神智,吳公子殺豬似的叫了起來:“沒錢!沒錢!你殺了我吧!我沒錢!”此刻他是真的後悔了。當時一時衝動,將方錚推下樓,吳老爺花錢將這事給壓了下來,本來他以為沒事了,沒想到方錚竟然以這種方式找上了他,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爭一時之氣,忍一忍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麼?

    世上沒有後悔藥賣,如今刀把子攥在他手上,吳公子除了唯唯點頭外,根本興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

    方錚聽到吳公子哭嚎著沒錢,不禁噗嗤一聲樂了:“這傢伙,真是個棒槌性子,沒錢還叫那麼大聲,分明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嘛。”

    方錚友善的拍了拍吳公子的肩,道:“吳公子,你這樣就不對了。我把你請過來的本意呢,是想雙方在一種和諧,理智,以及親切的氣氛下,進行友好的磋商。你現在這個樣子,恕兄弟我直言,很不友好啊,真是為難。要不,您受累,就著這塊風水寶地長眠在此,我去找吳老爺談談?我估計他應該比你友好,再說,我認為這兒風水挺好的,你看啊,此地依山傍水,聚風藏氣,王侯將相之福地呀,沒准下輩子吳兄能投個皇帝胎呢,怎麼樣?要不要試試?”說完他還沖著吳公子齜牙一笑。

    方錚的話說得很客氣,仿佛挽留客人留宿一般熱情大方,可話裏的意思吳公子卻是聽得心驚膽顫,這傢伙拿不到錢就想要我的命啊,這鬼地方風水再好管什麼用,埋在土裏總不會比躺在床上舒服吧?答應吧,天大的數都認了,只要能活著回去,就有翻盤的希望,死了,可就什麼都撈不著了。

    思及至此,吳公子立馬改了口,抱著方錚的腿痛哭流涕:“我有!我有!你要多少有多少,只求你能饒了我一命……”

    方錚一聽這小子松了口,笑得更開心了:“這就對了,你看,現在的氣氛多麼親切,多麼和諧,莊子曰:‘以和為貴’,至理也。”方大少爺的引經據典實在是亂七八糟,偏偏他還洋洋得意于自己的文采。

    方錚話風一轉,道:“不過……剛剛我話還沒說完呢,五十萬兩,是買藥材的費用,僅此還不夠哦,還有我的精神賠償費,嗯,便宜點,算二十萬兩吧,還有,你曾經到處放話說要我方家傾家蕩產,嗯,這話讓我很不高興,你再出二十萬兩讓我恢復高興的心情吧,還有,今晚勞動我這幾個兄弟累得夠戧將你抬到這兒來,你再出十萬兩勞務費表示表示,不能讓兄弟們白忙活,你說對吧?嗯,還有……”

    方錚猶自滔滔不絕的算著帳,一旁的小五和眾護院聽得張大了嘴,舌頭伸得老長,少爺隨便一劃拉,這就一百萬兩了啊!真狠!比老爺賺錢狠多了!

    其中一位護院在一邊悄悄嘀咕:“奶奶的!比咱們當年劫道還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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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君子報仇(下)

    吳公子不得不出聲打斷方錚,聲音苦澀無比:“方少爺,求您高抬貴手,放了我吧!我錯了!我不該招惹你,這麼多銀子,我就算現在答應下來,你也不會信啊,你覺得我有可能從家裏拿這麼多錢出來賠給你嗎?”

    “當然不可能,不過,事有從權,咱們可以換個方法嘛。”方錚仍是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所以呢,我特意為吳公子您量身訂造了一款無利息按揭還款套餐……”

    “何謂‘無利息按揭還款套餐’?”吳公子不解。

    方錚傲然笑道:“你讀書少,說太深了你也不懂,簡單的說,就是你給我寫一張欠條,嗯,多的就不提,剛才說出口的一百萬兩可不能少,就寫一張一百萬兩的欠條吧。我知道你現在拿不出錢來,不過沒關係,你可以分期付款嘛,時限嘛,三年吧,只要你三年內將這一百萬兩還清,我就不算你利息了,超過三年,利息可是很貴的哦,別說我沒提醒你,九出十三歸,再加上利滾利,那個數字,可比一百萬要高得多……”

    吳公子終於哭出聲了,鼻涕眼淚糊得一臉噁心巴拉:“方少爺,方大爺!方祖宗!你就算殺了我,三年內我也拿不出一百萬兩銀子呀!求您了,我給您磕頭,放了我好不好?以後凡是有您的地方我都繞著走,不,我回去勸我爹,我吳家搬離金陵,您眼不見心不煩,好不好?我真的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呀!”

    方錚拍著他的肩膀道:“瞧你這沒出息勁兒,好好的,沒打你沒罵你,哭什麼呀。沒錢,你不會想法子弄錢去?笨!小五,拿紙筆來,先把欠條寫了,寫完了我告訴你怎麼掙錢。”

    吳公子止了哭,在眾護院虎視眈眈下,只好任憑擺佈,寫好了欠條,並簽上了大名,鄭仗還用刀割破了他的手指頭,在欠條上按下了手印。

    方錚拿起欠條看了看,搖頭歎息道:“嘖嘖,吳公子呀,不是兄弟我說你,你真該多讀讀書,瞧你寫的這字兒,跟雞刨過似的,滿篇都是敗筆,沒有一處勝筆。也罷,明日我花錢找地保做個中人,這份欠條就合理合法了。”

    想了想,方錚又道:“不對呀,好象還少了一道最重要的手續……”

    吳公子聞言一顫,聲音都嚇得發抖了:“方少爺,你……你還待如何?”

    方錚笑道:“吳公子,你的欠條算是寫下了,可欠人錢財總得有點誠意吧?空口白牙的也不能讓人取信呀。”

    “如……如何取信?”

    “抵押呀!別人找你借錢,難道沒讓人抵押點什麼值錢的東西?”

    “我……我帶的錢不多……”

    “帶了多少?先拿出來唄。”

    吳公子無奈的在懷裏掏出一疊銀票,方錚接過一數,呵,整整二萬兩,話說這吳老爺對他這個兒子可真是大方得緊,方老爺就從沒這麼大方過。

    “才二萬兩?”方錚故作不滿的皺起了眉,手卻毫不客氣的將二萬兩銀票納入懷中。

    “只有這麼多了,真的!這是店鋪這個月交上來的帳款,回去都不知道該怎麼跟我爹交代呢。”吳公子哭喪著臉道。

    方錚啜著牙花子,道:“不行,少了,回去你要不認帳,我豈不是虧死了?”

    “那……方少爺您說怎麼辦?”

    方錚繞著吳公子轉了兩圈,邊轉邊打量,最後歎了一口氣道:“現在好象只有你這條小命還值點錢,看來今日我得花點成本了……”

    說著從袖口掏出一樣物事,此物黑不溜湫,珍珠大小,湊近一聞,隱隱有腥臭味道,同時卻又散發一絲淡淡的香氣,煞是怪異。吳公子盯著它,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方錚將它托在掌心,“心疼”的注視了它半晌,才慢慢的道:“這是我花了一萬兩銀子,托人從遙遠的西域帶回來的,它產自一個叫雜沼都沼布照的小國,是一顆慢性毒藥,吃了以後,每個月都必須服一次獨門解藥才能活下去,如果不服解藥,發作的時候,會像幾千幾萬隻螞蟻,在你肚子裏鑽來鑽去,咬噬著你的五臟六腑,然後你整個人會難受得痛不欲生,直到最後,你就會慢慢的化為一灘膿水,省事得很,埋都不用埋了。平日沒發作的時候,天下最好的郎中大夫都查不出毛病,據說是因為那個國家的皇帝生性多疑,怕自己的嬪妃趁他不在的時候偷漢子,這才命令宮裏的御醫製成此藥,以達到長期控制的目的,本來我打算將它用在良家婦女身上的,今日……”

    吳公子臉都變白了:“方少爺,你……你的意思……該不會……”

    “沒錯。”方錚笑著點點頭,態度堅決的道:“不如此,我怎麼放心讓你欠我一百萬兩銀子?哦,錯了,現在是九十八萬。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難過的,解藥我會每個月按時給你,等到你還清了這一百萬,我就將一次能斷根的解藥給你,以後咱倆兩不相欠。怎麼樣?來一顆吧?很好吃的,酸酸的,甜甜的,有營養,味道好……”

    “不……不!打死我也……”

    吳公子話還沒說完,鄭仗及眾護院箭步沖上前去,將他摁倒在地,死死定住他的手腳,方錚捏住他的下巴,不由分說將“毒藥”往他嘴裏塞,邊塞還邊安慰他:“想開點,你想啊,如果我今日在這兒將你一刀宰了,不就沒你什麼事兒了嗎?吃了這藥,你最少還能活三年,多划算呀,我要是你,早就偷著樂了……”

    胳膊擰不過大腿,這顆“毒藥”在方錚軟硬兼施,苦口婆心的百般勸說下,終於被塞進了吳公子的食道。

    吳公子一副如喪考紕,命不久矣的表情,接著鼻子抽抽了兩下,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臉色灰敗得像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的絕症病人似的。

    方錚同情的道:“淡定,淡定,事到如今,趕緊想辦法弄銀子才是正經,你還銀子越快,你的命就越長壽,沒準將來你還能混個四世同堂什麼的。多麼令人憧憬,我都替你高興。”

    吳公子聞言渾身一激靈,顧不得臉上眼淚鼻涕糊成一團,急忙扯著方錚的衣袖道:“方少爺,你剛剛說,有掙錢的法子?求您告訴我好不好?”

    方錚一楞,隨即道:“我說你也夠笨的,家裏現成的一座金山放著,還管我要法子。”

    “可家裏的銀子動不得呀,如果動了,我爹會將我活活打死的。再說,我家根本沒這麼多銀子呀。”

    “唉,你說我這債主容易嗎我?被人欠了銀子不說,還得幫欠銀子的主兒千方百計想法子掙錢,滿世界瞅瞅,上哪兒找我這麼仁義厚道的債主去?”

    吳公子聽得都快吐血了,媽的!事兒都是你做出來的,現在倒賣起乖了,有你這樣的“仁義厚道”嗎?

    吳公子陪著笑道:“方少爺,您看,現在我的小命已經死死捏在您手裏了,您不也盼著我趕緊將銀子還上麼?這樣大家都省心嘛,還請方少爺不吝賜教,感激不盡!”

    “好吧,我就指點你幾句。”方錚沉吟了片刻,招手讓吳公子附耳過來,在他耳邊輕輕道:“你看啊,你家的那些商鋪你都熟吧?你回去就跟你爹說,想去各個商鋪巡查一下,你去巡查的時候,在帳薄上改幾筆,銀子不就來了?”

    “這……萬一被我爹發現了……”吳公子為難不已,這可不是小事,萬一被發現了,他爹真的會親手打死他。

    “做的時候小心點兒,你爹怎麼會知道?還有,你爹在各商鋪提現款的印信,你知道藏在哪兒吧?你悄悄的偷出來,每個月寫幾張提款的條子,然後派個人去你家商鋪將銀子提出來,一次別提多了,幾百上千兩的,不會引起你爹的注意,這樣弄上個三兩年,你欠我的銀子不就還上了嗎?”

    吳公子聞言默默不語,畢竟是他自家的產業,方錚給他出的主意,分明是想要他吳家傾家蕩產,吳公子再是敗家,事關家業根本,他也不想吳家敗在他手裏。——不得不說,方大少爺這招兒太陰損了。

    見吳公子垂頭不語,方錚心裏冷笑,你小子不是說要讓老子傾家蕩產嗎?老子今兒就反過來,讓你家先變成窮光蛋再說。既然敢放話出來要砸老子飯碗,就得付出代價。

    “吳公子,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吳家如今不同往日,我要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般容易,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照著我說的去辦,二呢,你可以勸說你爹,舉家搬離金陵城,躲到一個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不過呢,你身上中的毒可就難辦嘍,我上哪兒給你送解藥去?你說對吧?”

    吳公子聞言渾身一哆嗦,思忖掙扎半晌,終於咬著牙狠狠點了點頭。

    方錚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就對嘍,你想呀,你吳家的家業,將來還不遲早是你的?如今你只不過將錢預先幾年拿出來花點兒罷了,吳公子天資聰穎,才智過人,沒准三兩年過後能發大財呢,我這區區一百萬兩,豈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呵呵。”

    此刻形勢盡在方大少爺的掌握之中,吳公子除了哭喪著臉點頭還能說什麼?

    方錚道:“事兒呢,差不多就這樣了,具體如何做,過幾日我會派人找你細說。我與吳公子今日的敍舊很是圓滿呀,嗯,有個詞兒形容咱們如今這和諧友好的氣氛,怎麼說來著?”

    方錚眯著眼睛思忖了半晌,仍是沒找出這個詞兒來,吳公子實在等不了,他急著趕緊回家籌錢呢,於是吳公子陪著笑臉湊在方錚面前諂笑道:“莫非是‘相談甚歡’?”

    方錚一拍額頭,大悟道:“對!就是這詞兒,吳公子挺有學問的嘛。”

    接著方錚忽然驚道:“哎呀吳兄,許久未見,你臉怎麼變得跟豬頭似的啦?”

    “啊?”吳公子楞了,這不剛剛被你們打的嗎?幸好吳公子挨了打後,開竅了不少,聞言想了想,立即乖巧道:“這個……在下回家之時,路遇一夥蒙面的強人,趁著天黑,不但劫去了我身上二萬兩銀子的公款,而且還打了在下一頓,故而這般模樣了……”

    方錚高興的惋惜道:“唉,那你下次可要注意呀,銀子被搶了沒什麼,小命只有一條,命若丟了,說啥都沒用,吳公子,這句話你可得記住了。”

    吳公子終於蹣跚離去,方錚眼含笑意的望著他的背影,表情說不出是同情,還是鄙夷。

    小五湊上前問道:“少爺,他家不可能有一百萬兩銀子給您呀,再說,這姓吳的小子長期這麼偷家裏的錢,遲早會被他爹發現的。”

    “他家當然拿不出這麼多銀子,我的目的不是一百萬兩,而是要他家破產。至於被他爹發現,關我什麼事?他兒子偷的,又不是我偷的,就算上了公堂,也找不出證據告我呀。”

    “少爺,您剛給他吃的,真是毒藥嗎?”

    “狗屁毒藥!”方錚哈哈大笑:“少爺我就是在地上搓了一個小泥丸,然後在上面抹了點胭脂,所以聞起來又香又臭,將這王八蛋給唬住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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