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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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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8 00:50:51
第十二卷:誰能殺死林夕 第二十五章 反擊,要有反擊的樣子

這個院落驟然安靜了下來。

只是因林夕這一句平淡的反問,每個人的情緒都在瞬間發生了變化。

一息之間臉色還極其陰沉的袁天諭等軍人,嘴角都瞬間泛出了一些自嘲的微笑,不自禁的輕輕搖頭,在心中想著自己的擔心和憤怒簡直都是多餘的,這件事情原來真的根本不算是件事情。

圓臉官員在數息之前,還是大驚失色,真的擔心顧雲靜可以令軍方配合林夕再來一場刺殺,以林夕的能力,他不得不擔心林夕真的是在大軍之中將秋墨池刺殺了,然而此刻,他發現林夕根本不必耗費力氣做這種事情,因為他真的忽略了林夕的另外一個身份。

“你們是在質疑一名靈祭祭司的品格,難道我身為靈祭祭司,會說假話?”

林夕的目光掃過了臉色變得極其精采的圓臉官員的面目之間,又平淡的說了一句。

場間一片安靜。

吏司的兩名官員竭力保持著自己的鎮定,目光聚集在秋墨池身上,在他們看來,既然林夕這麼說,既然有林夕作證,那這件事情,就已經定論,已經可以到此為止了。

因為自從青鸞學院自從被皇帝用雷霆學院刻意壓制到現在,一直顯得低調且甚至給人已經江河日下的感覺,所以林夕青鸞學院天選的身份,似乎也讓很多人忘記了敬畏。

因為林夕在碧落陵之後,淡出雲秦許久,所以很多人都忘記了他的官階還並未被削除,只是被皇帝刻意不提及的事實。

而他重新出現在南陵行省之後,因為戰功太過顯赫,卻又讓人第一時間想到強大的箭師和修行者,卻容易讓人忽略他是靈祭祭司的事實。

靈祭祭司,本身便是光明的象徵。

一般的官員,如何有資格懷疑靈祭祭司的品格?

然而秋墨池卻是搖了搖頭,平淡出聲道:“我怎麼會忘記你的身份,只是靈祭祭司墮落,也不是沒有例子,按照慣例,你這種靈祭祭司雖屬不在朝堂任職的苦行祭司,但每年也必須經受一次祭司院的核查,你這一年多來,應該還未和祭司院接觸過,並沒有接受學習和核查。”

秋墨池此言一出,在場官員的臉色又都是一變。

“你很懂得一些官場的手段,你明白應該怎麼往上爬,應該可以利用什麼樣的規則,扯上祭司院核查我的靈祭祭司身份,便至少又可以拖很長的時間。即便最後還是認定他們所報的功績和過程非虛,你也是公事公辦,但這過程也足以噁心死我們。”林夕看到對方在這種情況下依舊強辯,卻是沒有生氣,只是平靜道:“只是可能我們青鸞學院和我的行事真的太過低調了一些,所以就連你這種小腳色,也竟有膽量扳扳我看看,可是你真的不夠資格…還有你不用裝出這麼平淡的樣子,在我一直對你這麼無禮和苛責的情況下,你越是如此樣子,便越是顯得虛偽。”

秋墨池臉上的平淡消失,露出了憤怒的冷笑,“我不知道什麼算是資格,我只知道,我有權徹底查清這件事情。”

“是麼?你真以為你算是個人物了?”

林夕笑了笑,他發現自己找到了一些在東港鎮對付那些官員時的快樂感覺,“我來告訴你我和你之間的差別。我可以現在就走出去,走到城中,告訴城中百姓我是林夕,然後我會告訴他們這一百多名對帝國無比忠誠的將士是經歷了何等的廝殺和困苦之後,一路突圍,並最終成功襲營,回到雲秦的,然後我還會告訴他們,這些軍人結果回到雲秦之後,反而被監軍處,被你,當成奸細看押。我根本不用證明自己的靈祭身份有沒有被腐蝕,但你恐怕就會被憤怒的軍民直接用雞蛋和磚頭砸死。”

“如果硬要做如此煽動民心的事情,那你也盡可以做。”秋墨池深吸了一口氣,寒聲道:“但你休想以此來令我屈服,即便我死了,監軍處接下來的官員,也同樣會如此處理此事!”

林夕皺了皺眉頭。

對付秋墨池這種級別的人物,他的確是懶得麻煩,在他看來,用靈祭祭司的身份來壓這種人,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然而他沒有想到,秋墨池在此種情況之下,竟然還想一條路走到黑。

賤人如狗,但這卻是一條有些難纏的狗。

場間安靜了下來。

正是因為安靜,所以在場的每個人,包括微蹙著眉頭的林夕,才聽到了隱隱有一片紛亂的腳步聲在風中傳來。

這腳步聲,像是許多人急促的迎上某一個人,又像是許多人在倉促著快步追一個人。

而後很快,這些腳步聲卻是又很快消失,恢復平靜。

之後唯有一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一股令人驚訝的獨特氣息。

林夕轉過了身。

他感覺到,這股氣息不是魂力的震盪,而是一股獨特的元氣波動,就好像某股外在的力量,始終圍繞在一名修行者的身外,等待著那名修行者的隨時汲取,使用。

難道是周首輔前來?

他的腦海之中第一個浮現出了這樣的念頭。

然而出現在眼中的耀眼金黃色,卻是馬上推翻了他的這個推測。

現場所有官員,即便是站立在林夕身旁的高亞楠,在看到這一條散發著金黃色光輝的身影時,眼中也瞬間充滿了強烈的震驚。

這是一名身穿金黃色祭司長袍的老人。

而且他的頭髮,是金黃色的。

在雲秦,金黃色的祭司長袍代表著的是祭司院身份至高的終身大祭司。

而金黃色的頭髮,代表著的便是宇化家。

這是一個滿臉皺紋,乾瘦矮小的老人,但卻是在雲秦,身份甚至比八司司首還要尊貴的老人,所以他此刻沿著青石板路走來,在所有人眼中,卻是顯得分外高大。

“我是宇化山河。”

老人看著林夕和高亞楠等人笑了笑,首先發出了聲音。

宇化山河,是宇化家那名坐在重重帷幕之後的老人的弟弟,然而沒有人覺得意外,因為祭司院還有兩名宇化家的終身大祭司,都是和宇化山河一個輩分。只要是身穿終身大祭司金袍的,本身便就是宇化家最為尊貴的存在。

自從這名足以代表整個宇化家的大祭司出現,林夕就一直在認真的思索對方前來所蘊含的意義,而其餘人卻都是太過震撼,一時竟是所有人都忘了行禮。

“你猜猜我手裡握著的東西,是什麼顏色?”就像一個真正的神棍一樣,這名老人走到林夕的面前,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卻是朝著林夕伸出了他握拳的右手。

他的右手像乾枯的樹枝,但是散發著一股金黃色的光芒,讓人看他的手都感覺隔了一層金黃色的金屬,更不用說想看清楚他手心之中握著的東西。

林夕躬身行禮,恭聲道:“為什麼要猜?”

“這可以給你一些證明啊。”老人睿智的笑了起來,“而且這對於我們祭司殿而言,不是猜不猜的問題,而是值得不值得的問題。”

林夕直起了身體,看著宇化山河這名老祭司,也笑了起來,“您是代表宇化家和祭司殿而來?”

老人無奈般看著林夕,“你既然不喜歡廢話,既然明白又何必還裝糊塗?”

林夕更加開心的笑了起來,點頭:“我猜是大紅色。”

老人的雙眸明亮了起來,他的身上開始散發出一種異樣的金黃色光輝,就好像有一個太陽在升起。

“你果然猜到了。”他帶著震驚和滿足,深深的看著林夕,說道。

林夕微微的一笑,在心中道,有些事情,已經發生,只是回過來之後,您並不知道。

秋墨池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但是老人和林夕的神情,卻是讓他的身體不停的發抖起來,他原本冰冷的面目,也變得雪白,沒有一絲血色。

在所有人震驚和不解的目光之中,老人鬆開了手。

一團東西就像一朵花一般,迅速在他的手中綻放。

這朵花是大紅色的。

這是一件大紅色的祭司長袍。

不知用什麼材質所制,在老人的手中,被硬生生的壓成一小團,但是老人鬆開之後,卻是很快的舒展,變成了一件閃著些陶瓷般光澤的大紅色祭司長袍。

大紅色祭司長袍上,同樣用大紅色的奇特絲線,綉著一頭三尾黑狐貓和一頭雲秦鳳凰的圖案。

秋墨池的呼吸都徹底停頓了。

因為他十分清楚,在雲秦,這種大紅色的祭司長袍,只代表著一個意義,那就是祭司殿大祭司!

受所有祭司保護和尊敬,擁有罷免和提升祭司權力的紅袍大祭司!

“這是給我的?”林夕看著這件祭司長袍,問道。

宇化山河爽朗的笑了起來,笑得臉上更多皺紋:“還是明知故問…你身為靈祭祭司,在墜星陵對敵之時,卻只是傳了普通祭司學徒的白袍,這不符規矩…但考慮到你經常深入戰場,傳回榮光,祭司袍的確容易損毀丟失,所以祭司殿為你制了這一件祭司袍,這一件祭司袍不太容易損毀,你今後可不要穿錯了。”

袁天諭等人也已經震驚得有些難以呼吸。

這便是說…祭司殿已經通過決議,讓林夕進入祭司殿,並成為紅袍大祭司?!

林夕深吸了一口氣,明顯也是有些意外的感慨:“我現在已經是紅袍大祭司了?”

“是見習…這是張院長定下的字眼。”宇化山河看著林夕,道:“可以行使紅袍大祭司的一切權力,但三年之中若是有任何有污光明之事,便會立時失去紅袍大祭司資格。”

“那還不是一樣。”林夕笑了笑,接過宇化山河遞到他手中的祭司長袍,笑容卻是一僵,嘴巴變成了震驚的哦形。因為手中的這件看上去輕柔的大紅色祭司長袍,竟是至少有二十餘斤份量。

宇化山河似是早就知道林夕會這樣的反應,又笑了笑,只是看著林夕,想到一些許多年前的事情,他的眼中卻是又多了些莫名的感慨。

林夕有些尷尬的撇了撇嘴,然後認真了起來,看了一眼瞼色煞白的秋墨池,道:“秋大人,這下你應該不會再質疑我的身份了吧?”

宇化山河看了秋墨池一眼,平靜道:“這已經不關他的事情了,祭司殿懷疑他的品格,吏司會進行停職審查。”

秋墨池的嘴巴陡然張開了,但是發不出任何聲音,身上官服瞬間被冷汗濕透。

然而看著他失魂落魄,和之前的平靜冷漠形成強烈反差的樣子,林夕卻是搖了搖頭,“太輕了吧?”

“太輕了?”宇化山河眉頭微皺,探討般道:“不算個人物…”

林夕微笑道:“既然是反擊…總該有個反擊的樣子,總該讓人感到點敬畏。”

宇化山河微微沉吟,道:“好,既然品性需要考察,那前線,自然是最好的地方,讓他去證明自己。”

秋墨池依舊發不出聲音。

他的心腹,圓臉監軍處官員渾身不停的索索發抖,他處在一股極強烈的暈眩之中…原本是要對方證明,現在卻完全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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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誰能殺死林夕 第二十六章 導引者

“我很久沒有到過如東陵了,陪我出去走走?”

宇化山河沒有看秋墨池和他身旁數名官員的反應,因為這些人,對於他而言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對於林夕而言,也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他只是對著林夕說了這一句,然後又看了一眼高亞楠,“你也一起?”

林夕和高亞楠當然不會拒絶。

兩個人雖然在戰場上已經輾轉了許久,對於朝堂的事知道的不多,但兩人至少十分清楚,在黃家老人逝去,周首輔退隱之後,在皇帝的施壓下,青鸞學院和重重帷幕後的幾名元老都是採取了低調隱忍的態度,面對皇帝的突然發力,節節進逼,一直都沒有發動什麼反擊。

或許在別人看來,可能雲秦的格局就此改變,所有學院和這些元老,今後都要徹底順從皇帝的意志。

然而從青鸞學院走出的林夕和高亞楠當然不可能是這樣的想法,現在這名老祭司帶著大祭司的紅袍而來,讓他進入了祭司殿。

宇化家和祭司殿這樣的舉動,對於整個雲秦而言,就是一個在皇帝的節節進逼下,已經開始反彈的明確信息。

雲秦所有的祭司的力量加起來是十分恐怖的,所有這些祭司支撐起來的祭司殿,本身就是凌駕在八司的禮司之上的一個機構,能夠擁有任免祭司權力的大祭司,是一個極為尊貴的特權身份,這自然不是兒戲,自然不是帶著一件大祭司紅袍過來,紅袍加身,便算是完成,必然會有一些事情要交待,要說清楚。

夜色籠罩著如東陵,正值大多數人家剛剛用過晚飯,收拾碗筷的時候,許多店舖的燈籠朝著地面散播著微黃的光芒,偶爾有螢火蟲在綠柳畔的草叢中飛舞,畫面十分漂亮。

“你可以將祭司袍換上,這一程,我和你執師徒之禮,在祭司殿中我屬於你的導引者,這樣不只是可以顯得莊嚴一些,更為重要的是,在雲秦立國之時,因為首先要有安邦定國的武力,而云秦那時又很缺武力,所以才先行立下以武立國之策,民風崇尚勇武,但其實早在那時,先皇和張院長就已有以武立國之後,是以禮治國的遠規,知禮義廉恥,有信而懂敬畏,便民風正雅。”宇化山河緩步走在沒有多少人的如東陵街道上,微轉過頭,看著跟在身側的林夕道:“身為祭司,便更要為先,更要執禮。而且真正配得起榮光者,也絶對不會不好意思帶著榮光而行。”

“好。”林夕看著這名老人,以及因為有這名老人行走而在他眼中變得更加多了幾分史詩般味道的青石路街道,也不多說什麼,微微一笑,穿上了大祭司紅袍。

“你身上這件祭袍是用某種古妖獸的吐絲製造,絶大多數魂兵和軍械,都無法割破或是刺破,即便是弩車激射,也只是衝撞之力會傷到你,而不會刺透這件祭袍。”宇化山河不急不緩的走著,平靜的述說道:“祭司殿庫房之中,也一共只有制三件這種祭司袍的材料,其中一件當年給了張院長。”

林夕頓時有些動容,但又有些好奇:“真是榮幸之至…那還有另外一件呢?”

宇化山河看了他一眼,道:“還有一件在我兄長身上。”

林夕無語,誰都知道宇化山河的兄長,就是宇化家坐在重重帷幕之後的那名元老。

“是什麼,使得祭司殿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時機?”林夕忍不住自摸了一下自己身上價值驚人的祭司袍,嚥了口口水之後問道。主動問問題,在學習之中佔據主動,一直是他的風格,在青鸞學院接受佟韋的風行者修行之時,便是如此。

宇化山河再看了他一眼,伸手擋住了數滴從街道旁一間客棧二樓伸出的竹竿上晾著的濕衣服掉下的水珠,不急不緩的說道:“你們青鸞學院的變故已經差不多結束,雖然死了不少人,但青鸞學院還在。還有一點是因為這是你應得的,聖上因為對你的榮光視而不見,已經導致民怨沸騰,再加上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刻意挑撥的話,恐生大亂,祭司殿這樣做,可以替聖上彌補一些過失,民怨也會平息不少。”

林夕和高亞楠互望了一眼,眉頭都深深的蹙了起來。

“我們青鸞學院死了很多人?”林夕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佟老師和我那些同學…”

“放心,死的大多都是想要改變現有的青鸞學院的那些人。”宇化山河平靜道:“誰都以為青鸞學院這十幾年來日暮西山,但實際上卻是反而積累了更多的底蘊。”

林夕鬆了口氣,道:“祭司殿還是為皇帝考慮,但皇帝肯定會覺得這是對他的挑戰。”

“不要老想著爭鬥。”聽到林夕這句話中的口氣,宇化山河有些不悅般搖了搖頭:“任何人都有過失,祭司殿追求的是光明,只會追求去做對的事情,而不會刻意去針對某個人。祭司殿通過決議,你能夠成為紅袍大祭司,也是因為許多人覺得你在遭遇不公的情況下,依舊不計自身榮辱,對聖上的態度也依舊平和。”

林夕搖了搖頭,“其實很大程度的原因,只是因為我答應過太子,要體諒他父親的一些情緒。”

“至少你很坦白。”宇化山河平靜道:“但你要明白,當初先皇和張院長設立九元老,便是認為帝王也要受監督…但監督和督促改正,並不是對付或者推翻。”

“這我當然明白。”林夕道:“誰都希望用溫和而不是激進和暴戾的手段,來使得帝國朝著更好的方向走。”

“就像很多年前張院長第一次走入中州城,就已經比許多快要老死的人都來得睿智一樣。”宇化山河輕聲感慨道:“在很多地方,你似乎比我還要睿智。”

林夕心中不甚謙虛的微躬身行禮,答謝這名大祭司此刻對自己的讚美。

“跟我來。”

宇化山河再次很簡單的出聲,腳步略快了些,身上開始散發出一些淡淡的金光。

隨著他和林夕、高亞楠在如東陵的街巷中穿行,很多如東陵的百姓注意到了身穿金色祭司長袍的他和身穿紅色大祭司袍的林夕,他們無法因為這點就知道宇化山河和林夕的身份,但是其中大多數人卻是都知道這兩種顏色的祭司長袍所代表的意義。

就如同見到真正的神祇降臨一般,很多雲秦百姓甚至頓時虔誠而狂熱的拜倒在地,對著宇化山河和林夕行禮。

“記住,他們拜的不是我們,而是我們身上衣衫代表著的意義和榮光,而是為了所有祭司,為他們做過的事情。”宇化山河沒有任何的停留,面對許多懷著狂熱的敬仰而拜倒在地的百姓,只是頷首回禮,同時卻是將平靜而嚴肅的聲音傳入林夕的耳中,“你要記住,在我們雲秦各地,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苦行祭司,在幫百姓做事情,他們做的事情可能很普通,只是在寒冷的天氣裡面,幫人修補一下屋簷的破洞,只是在有些貧苦人家重病的時候,送上一兩幅藥石,甚至只是教一些人一些手藝營生…但正是因為有這些祭司,傳播教義和光明,我們才能獲得這樣的敬仰。”

林夕點了點頭,卻是在心裡想…穿這件衣服,真是壓力山大。

宇化山河穿過了熱鬧的街區,行入了一個幾乎沒有行人的幽靜小巷。

巷子裡有一家製鞋店。

店裡有一個製鞋匠,因為燭火昏暗,一時看不清面容,只是頭髮乾淨的盤著,盤出了一個中州城等大城最為流行的“望仙”樣式的髮髻。

在宇化山河和林夕、高亞楠走入這條小巷之後,這名聽到腳步聲的製鞋匠在轉頭看到宇化山河身上金黃色的祭司長袍之後,便沉默的站了起來。

在站起來的瞬間,他便不再像是一名平凡的製鞋匠,而像是一名宗師,哪怕他頭上還拿著一個鞋底,一個線梭。

他臉上原本似乎微黃的臉色,也變得白皙起來,變得有些像白玉的色澤。

在昏暗的燭火下,他原本五十餘歲的面目,似乎變得迅速年輕了起來,變成了四十餘歲上下。

林夕驚訝的打量著這名充滿宗師氣度的修行者,他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宇化山河帶他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然而他很快感覺到了凌厲的殺氣。

昏黃燭火照耀下的那人在微微的沉吟了一下之後,便彎腰。

在他坐著的一個蒲團之中,他抽出了一柄長長的軟劍。

宇化山河沒有停步,一股強大的元氣波動,瞬間將他包裹,迸發而出。

林夕看到,這名大祭司渾身發出了耀眼而純淨的金色光芒。

在這一瞬間,那名充滿宗師氣度的修行者一聲厲喝,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目,手中的軟劍散發出璀璨的五光十色的光彩,以驚人的速度破風,刺向宇化山河的咽喉。

一股純淨的光束衝擊在他的劍上,將他的劍倒捲而出,接著,這股光束衝擊到這名修行者的面目上。

這名修行者的面目上瞬間充斥了恐懼的神色。

他的雙目即便是緊閉著,也迅速的凹陷了下去,他的雙目,依舊被瞬間灼瞎了,接著他的整個頭顱,都似乎被光束照耀得通透,似乎一切血肉,都被瞬間淨化,變成了晶質般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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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8 00:51:22
第十二卷:誰能殺死林夕 第二十七章 這是真正的聖光

金色的光輝爆發之時,這條偏僻的小巷一片通明,就連上方的天空,都是亮如白晝。

城中很多人都看到了這樣的光明,於是更多人都虔誠而尊敬到了極點的拜伏了下去。

光明消失。

宇化山河轉身。

叮的一聲輕響,修行者手中的輕薄軟劍掉落在石板路上。

然後這名修行者也仰面倒下,他的頭顱並沒有真正的變成寶石一般的晶質,但是光線之中帶著的力量,卻似乎真正灼幹了他頭顱中的許多血液,他面目的肌膚都是深深的皺著,眼珠之中的液體也被隔著眼皮震發掉了,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雖然只是在這一瞬間之內死去,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好像是已經死了很久。

直到宇化山河從身旁走過,林夕才回過神來,震驚的跟上離開這個幽靜小巷的宇化山河。

從方才宇化山河那身上迸發出來的氣息,他可以肯定宇化山河是一名聖師,但令他震驚的不是宇化山河是聖師修為,因為像帝國這種頂階的人物,又是出身於大門閥,是聖師是很正常的事情…讓他震驚的,自然是這名金袍大祭司方才指掌間發出的那道純淨的光束。

這樣的光束,顯然不是只有虛張聲勢,照亮黑暗以及昭示神蹟的作用,顯然是和高亞楠的凝聚冰雪和自己一直隱藏著的金色閃電一樣,是強大的元氣力量。

“你是要傳授我祭司殿的這種修行之法?”林夕震驚的,還在於他體會出了宇化山河的用意。

宇化山河誠心讚道:“你有很敏鋭的判斷力,能夠很輕易的抓住重點。清晰的洞察力,對於一名祭司而言甚至比修為還要重要,你的確可以成為一名很好的祭司。”

林夕緊走兩步,跟上了他的腳步,問道:“方才那人是誰?”

宇化山河卻是忍不住微笑了起來,“看來將神畢竟不是神,畢竟還是人,不可能什麼都知道,不過幸虧是人…如果是凌駕於人的神,恐怕便會沒有什麼人性。”

“他是想要殺死你的人之一,屬於大莽方面。”微微一笑之後,他平靜的解釋道:“你的行蹤暴露,自然相當於立了一個靶子,但同樣有些勢力一動,也會暴露出一絲蛛絲馬跡,讓人發現。”

林夕想了想,問道:“現在除了你們宇化家之外,還有別家有所表態麼?”

宇化山河已經習慣了林夕的直接,也似乎喜歡這種直接的談話方式,他腳步不停,回答道:“別家都依舊在等著,唯有江家似乎有些大動作,只是還不明他們是要做什麼。”

“江家原本是屬於保皇派吧?”林夕問道。

宇化山河微皺眉頭,保皇派三字對他而言有些新鮮,聽起來也似乎有些不舒服,但他還是出聲道:“黃家和胡家、聞人家幾乎都可以認為是因為聖上的刻意壓制而失勢,從聖上這些年的表現來看,所有這些家都是有理由認為,聖上是要徹底改變這個格局,讓所有這些門閥全部退出。且文首輔上台之後,江家和文首輔之間的權勢傾軋得也很厲害,誰都想從聖上手中獲得更多的權勢和資源。”

宇化山河說得很簡單,但是對於林夕而言卻已十分清晰。

“的確用保皇派三字來形容任何一家都不對,只能說先前在應對青鸞學院的壓力上,江家是和皇帝站在一邊的激進派。”林夕點了點頭,道。

宇化山河原本心頭又有些微微不悅,但隨即想到換了別人,的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對擎天巨柱品頭論足之嫌,但以林夕的身份,卻是的確有這樣的資格,他便心中釋然,隨即心中有感,輕聲感慨道:“其實雲秦立國之初的最早構架,應該是青鸞學院監督九元老,而九元老監督聖上,青鸞學院不參政,九元老輔政,這樣聖上有過失,便九元老糾正,而九元老有過錯,便由青鸞學院糾正。但張院長不知所蹤,聖上連年強勢之後,這個最早的構架便已變了些味道。”

“明白其理而不能行。”林夕眉頭微蹙,認真道:“這是因為雲秦沒有張院長這樣一個壓得住天下,但又對掌控天下沒有興趣的人。”

宇化山河微怔,然後笑了起來:“你越來越讓我堅信,你是和張院長一樣的人。唯一的不同,是當年張院長第一次進入中州城,正式出現在天下修行者視線之中時,他已是聖師修為,已經足夠強大,但你現在距離聖師還遠,所以雲秦依舊會風雨飄搖。”

“您說得對。”林夕笑了笑,“那名殺死的修行者怎麼辦,不用管了?”

“你的想法太過跳躍,我這種年紀大的人很難跟得上你這種年輕人的腦袋。”聽到林夕此刻稱謂的改變,宇化山河便也知道林夕和自己的談話很愉快,且在心中真正對自己又尊敬了數分,“現在應該已經有人去處理了。”他笑了笑之後,又道。

也只是隨口多問了一句的林夕卻是又認真了起來,“你方才發出的那光…這種修行之法,是什麼道理?”

“按照修行的道理,魂力也是我們的精神,融匯了天地一些元氣的產物,任何魂兵、符文,也都是讓我們的魂力可以更多的結合一些天地之間的力量的手段。所有的修行之法,道理也都是這樣。”宇化山河微笑解釋道:“符紋和魂兵的來源,自古以來的許多大修行者,看法都是一致的,可能便是很多古人無意之中在煉製器皿或是兵刃時,發現纂刻的某些花紋帶上了特異的力量,這才慢慢發展而來,即便很多古籍說符紋和魂兵都是由很早以前的神魔傳下,但即便是神魔,想必也是由不知到知之,要經歷這樣的過程。”

林夕一怔,瞬間又肅然起敬,至少這個世界的一些賢者,很早就已經有這種進化論般的概念了。

“一些修行之法,也應該是修行者在千百年間,有人無意試出的,通過一些獨特的魂力流動,和體內的某些器官,分泌的物質交流,然後匯聚出更強大的元氣力量。”宇化山河看了林夕一眼,“你們青鸞學院的內相系,做的不正是這樣的研究?”

“和我想的道理差不多,亞楠先前說得也是這樣的道理,她們的體質就相當於是魂兵,魂力本身就特殊,而一些修行之法就是修行者領悟出的一些讓魂力變得特殊些的方法。”林夕點了點頭:“祭司殿這種魂力形成的光華,除了亮度驚人之外,還是帶有熱量,就像凝聚的火焰一樣?”

“其實就和你方才看到的一樣,的確除了容易讓對方失明的亮度之外,熱度是遠不如申屠氏的純粹火焰的。”

“魂力將很多力量放在了綻放光明,在熱度方面,便無法和純粹的凝聚火焰相比。我方才殺死那人,主要還是因為對方只是大國師階的修行者,他依舊抵擋住了我大部分的威能。對上同階的聖師,我們祭司殿的光明最多只是讓對方始終像是瞎子一般在和我們戰鬥,無法目光配合感知,在判斷上會有些遲滯。”

宇化山河微笑著,說著不如,但是面上卻是有著一些自傲,“但我們祭司殿的光明,意義卻不止在這對敵的方面。”

林夕和高亞楠互望了一眼,林夕忍不住開口又要問。

“言傳身教。”但是不等他開口,宇化山河卻是已經接著說道:“我帶你在這如東陵中走,便是要讓你看到…有些時候,親眼看到,會更加清晰的明白一些道理,會更清晰的明白我們存在的意義。”

林夕知道自己此刻需要的只是一些耐心,所以他安靜了下來,跟著宇化山河行走在夜色之中。

在一個街角,他看到一個骯髒的男孩跪在地上乞討,破舊的衣衫,乾瘦的四肢,消瘦而沾染著污穢的臉龐上鑲嵌著一雙茫然和恐懼的眸子。他臉上的污穢不是沒有清洗,如東陵這種地方有很多水井或者水渠,而是因為像他這樣的乞丐,置身的地方往往污穢,試想一個經常要在某個巷角或者某個破舊廢棄的小雜物間中睡覺的小乞丐,要想保持身上的整潔,那是不可能的。

可能是因為天氣炎熱,蚊蟲叮咬加上身上無法整潔的原因,這名小乞丐的脖子裡面全部都是痱子,還長了一個很大的爛瘡。

宇化山河走到這個年約十二三歲的男孩面前,朝著這名男孩伸出了手。

這名男孩還不知道宇化山河身上的金色祭袍代表著的是什麼樣的意義,他只是覺得宇化山河是尊貴的人物,只是覺得有些惶恐。

宇化山河憐惜的看著這名乞丐,他的手指上發出了燭火般的光亮,照耀在這名男孩的脖頸之間。

林夕的目光迅速的凝固,震驚,然後他覺得這個世上的修行之法真是說不出的精采。

男孩脖頸之間的那個爛瘡,在純淨的光芒的照耀、滲透下,很快結痂。

“這真是治療聖光…”林夕忍不住輕聲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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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誰能殺死林夕 第二十八章 光明、重鎧、君臣

“聖光?”

宇化山河微笑著轉頭,“我們祭司殿,只將這種光稱為光明。”

“很玄奧,神奇。”林夕欽羨而認真的說道。

“最重要的一點…今夜我和你在如東陵,最重要的一點,你要記住。”宇化山河負手看著在黑暗之中重重疊疊的民居,肅聲道:“我們祭司在這世間最大的力量來源於信仰,而不是修行之法。正如祭司殿的這種光明,明明可以解除戰場上很多戰士的傷痛,但卻始終只傳少數品格能夠代表光明,能夠進入祭司殿的人,那是因為若是這種光明到處皆在,那些不能代表光明的人都能掌控的話,便不能帶來信仰。”

“這讓我想到了一個選擇題。”林夕表示能夠理解的點頭,輕聲道:“如果一方是一個好人,而另外一方是一萬個好人,殺死一個好人,能夠救一萬個好人,殺還是不殺?”

“你的思緒跳躍的確很快,但我能明白你的意思,為了引導更多的光明,帶來更多的光明,有些時候必須付出一些犧牲。”宇化山河認真的看著林夕,“如果你是,你會怎麼選擇,殺掉那一個好人,救一萬個好人麼?”

林夕搖了搖頭,“不知道,我總是覺得這是個很殘酷,很令人鬱悶的問題,而且不親身面臨那種時候,我怎麼會知道我會做出哪種選擇。”

“我也不知道。”宇化山河微笑道:“這是人的正常反應,所以祭司就是有人性的人,而不是神。”

林夕微笑,看著那名因脖子上爛瘡好了的年少乞丐發出驚喜的呼聲,又敬畏神蹟般拜伏在地上的樣子,他由心的開心,“這種光明只是需要消耗魂力麼?”

“不是。”

宇化山河搖了搖頭,道:“這種光明也代表著犧牲,會付出我們的魂力,精神和體力,就像我們承受掉了對方的苦痛。”

林夕的面色凝重了些,仔細的看著宇化山河,“這就相當於拿我們的命去救別人的命。”

宇化山河點頭,“可以這麼認為,我們修行者的身體比普通人的身體要強壯許多,恢復得也快。”

“其實最簡單的比方,這就像是輸血,對方失血,我們輸血的話,對方就會好,我們少量失血,很快也會恢復過來,但如果失血太多,我們也會很虛弱,甚至死去。”林夕看著他,說道。

“你這個比喻非常恰當。”宇化山河看著林夕,眼神之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滿意。

林夕繼續認真的請教道:“那能用來醫治自己麼?”

宇化山河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那是你們青鸞學院的明王破獄才能做的事情。”

林夕笑了起來,再次對宇化山河躬身行禮,“受教。”

……

青鸞學院。

天工系的一間工坊之中,聚集著數名並不怎麼注重儀表,身上黑袍甚至塗滿各種污油和沾著一些鐵屑的老人。

谷心音就站在這幾名老人的身旁。

但這幾名除了身上的黑袍是學院教授長袍之外,形容和老鐵匠似乎也沒有太大分別的老人,卻似乎連他也並不怎麼看得起的樣子。

這似乎很荒謬,但這些老教授卻都是有這樣的資格。

因為他們是整個青鸞學院,乃至整個雲秦,最卓絶的大匠師,對痴迷於各種冶煉、符文、製器的痴人,對於冰冷金屬和符文的興趣,勝過對人的興趣。

這些人,是因為昔日的張院長,才來到青鸞學院…也正是因為有張院長這樣的存在,許多各種各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痴人,才會聚集到青鸞學院,成為青鸞學院的強大底蘊。

現在,這些老人都在仔細的看著在石桌上鋪開的一張圖紙。

這張圖紙上是從當日那名駕著神木飛鶴離開,卻是被佟韋一箭射下來的學院強者背著的木箱之中取出,上面畫滿了許多符文和一些外人根本無法立即理解的密文,以及許多零件的圖案。

“這是一個構想。”

一名面容木訥的老教授終於抬頭,沒有看等待著最終結果的谷心音,卻是轉頭看了另外幾名老教授一眼,權威般道:“是一具魂兵鎧甲…一具可以用‘聖’字來形容,超越現在所有世間強大鎧甲的鎧甲。”

其餘幾名老教授都是沉默點頭,似乎也完全同意這名老教授的看法。

“什麼樣的鎧甲?”谷心音出聲問道。

老教授皺眉道:“以煉獄山藍魔隕金為鎧,以真龍寶石為符文,洛神玉為內襯的鎧甲。”

谷心音的面色更為凝重,“洛神玉是什麼?”

老教授看了他一眼,道:“一種紫紅色軟玉,稀少至極,我們這些人這一生所見,加起來恐怕也不會超過兩個拳頭大小的一塊,世間難覓。最為強大之處,是可以起到驚人的緩衝,集於一點的力量撞擊上去,也會迅速擴散至整塊,或者整片洛神玉。簡而言之,即便聖師一擊的衝擊力,也會有很大部分,被這洛神玉吸收,如果按照這圖紙的設想,如果鎧甲內裡真能全部以洛神玉一指厚度內襯的話,即便是一名大國師階的修行者,也能連連承受聖師的重擊。”

“藍魔隕金號稱天下最堅固的金屬,這世間已經幾乎找不出能夠破開的東西,再加上這樣的材料…”谷心音沉吟道:“那對聖師也自然有極大的威脅。”

“若是接近聖師,或者本身就是聖師穿上這樣的鎧甲,你想便會如何?”老教授冷冷的看了谷心音一眼,“還不止。”說出這三個字的同時,他從袖中取出一物,丟在了前方的圖紙上。

這是一團透明浴球般的東西。

這件東西,林夕和佟韋都不會陌生。

而現在,谷心音顯然也是知道這件東西是具有什麼樣的用途。

“怎麼?”谷心音的眉頭又皺得更深了一些。

“這件鎧甲,會以這團東西為髮絲。”老教授看著谷心音,緩聲道:“配合鎧甲符文,這團東西就真的會像修行者的頭髮一樣,而且就像感知的延伸,會讓修行者的感知速度加快,而且可以將魂力透出鎧甲之外,甚至可以令飛劍飛得更遠。”

谷心音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原本才是最強大的御劍聖師,他當然知道,許多聖師之所以無法身穿重鎧戰鬥,是因為幾乎所有的重鎧都會像修行者的身體一樣,對魂力的噴發有著約束和阻礙的作用。一件鎧甲若是非但不會阻礙魂力的析出,而且還能使得感知更為敏鋭,反應更快,魂力傳得更遠…這種鎧甲,當然是極其可怕,超越目前世上所有鎧甲的。

“這圖紙已經有實際運用價值了麼?”他搖了搖頭之後,認真的看著老教授問道。

似乎覺得谷心音終於問出一句專業的,有價值的話,老教授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甚至帶著一些期許般重重的點了點頭,“只要找得齊這些材料,便已經可以制得出來。”

“我們青鸞學院從來不憚於製造一些超越世間的兵刃和武器,畢竟最強的,依舊是人本身。”谷心音微躬身,道:“我們會儘力。”

……

……

“魂兵重鎧不算什麼。”中州皇城,御書房中,雲秦皇帝陰沉的說道:“朕已有足夠的青鸞重鎧,天魔重鎧,即便魂兵重鎧再多,也沒有足夠的修行者可用,但碧落陵聞人蒼月這逆賊的這批軍械、重鎧之中,卻有一批特製的武者重鎧。按可靠消息,這批武者重鎧關節都輔以彈性鋼,是龍醒大匠師逝去前的收官之作,只要是擁有一定力量的武者,便可配備,且可以發揮出不錯戰力,性能遠超青狼重鎧。這批重鎧,朕一定要得到。”

雲秦皇帝的下首,坐著的唯有一名年老但精神矍鑠的皇廷供奉。

這名皇廷供奉,便是自小便為他師長,也最讓他信任的張秋玄。

“臣很樂意為聖上辦這件事。”張秋玄看著雲秦皇帝從小長大,對雲秦皇帝的心性和想法自然極為瞭解,所以此刻他也沒有掩飾什麼,只是微微一笑道:“聖上是對江家不放心,還是想要乘此對付江家?”

雲秦皇帝的眉宇之間瞬間更添幾分陰霾,他微微垂下威嚴的頭顱,寒聲道:“在整個中州皇城之中,朕本身放心的便只有你和周首輔兩人,但現在,能讓朕放心的,便只有你一個人。黃家、聞人家、胡家已失大勢,新立的御都科,便已經能夠箝制住孔家,江家再一去,朕心中的擔憂,便已經放下了一大半,朕的腳步,便沒有什麼人阻攔得了了。”

張秋玄感慨道:“聖上盡心盡力,一定會成為一代聖君,老臣自當為聖上做好這件事情。”

“朕很多事情,還有賴先生。”

雲秦皇帝陰沉的眼神之中,也少有的多了幾分感慨,他對著張秋玄微頷首致禮,真誠道:“先生一定要注意安危,朕在皇城之中,等著迎接先生歸來,為先生設宴洗塵。”

見到雲秦皇帝極少見的真情流露,想到這些年的一路行來,帝國和皇城的變化,始終陪伴在皇帝身邊的張秋玄也是有些無語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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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誰能殺死林夕 第二十九章 涼

這個世界,皇帝乃天子,至尊之軀,天生便高出萬民。

高出世間萬民,便也意味著沒有並肩之人,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此刻偶爾真情流露,在這個涼沁沁的皇宮裡,卻是顯得分外的淒清。

……

“我就不覺得當皇帝有什麼好。”

在如東陵的夜色裡,林夕拿著一張肉餡餅滿足的吃著,和高亞楠行走在一條專賣茶葉的老街裡,“到時候弄得所有人都跪著…連個可以貼心講話的朋友都沒有,還總怕位置坐不穩。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很多時候還會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高亞楠點了點頭,“張院長既然一開始就是青鸞學院制衡九元老,九元老輔政的構架,張院長自然也不可能對那張龍椅感興趣。”

林夕沉默了片刻,吃光了手裡剩餘的肉餡餅之後,才道:“這樣的構架其實並沒有什麼問題,在我看來,對於這個世界的改變是溫和漸進的,因為他建立了神一樣的榮光,但這個世間的帝王,容許神一樣的人物壓在頭上,是因為他會對這樣的人物由心敬畏,但這樣的人物不在之後,這樣的建築便失去了最根本的基石…我想他既然採取這樣的構架,便不可能不清楚這點。”

高亞楠的眉頭深深的蹙了起來,“你的意思是,張院長他可能…”

“再美麗的風景和再好的修行之法,不可能讓一個人拋下他在意的世間和朋友這麼多年…我們青鸞學院入學之時,他便已經離開了青鸞學院十六年。”林夕轉頭,看著高亞楠美麗的側臉,輕聲道:“我先前以為他是歷史知識太少,雲秦立國時又太過興之所至,弄出四不像的朝堂設置,但我先前想的顯然是錯的,他是想溫和的改變這個世間,既然他用了這麼多心思,比我還明白這些,他當然十分清楚,十七八年不露面,會給這個世間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所以這麼久不回到世間,我雖然不能肯定他是否活著還是已經死去,但他必定遭遇了他沒有預料到的意外。”

高亞楠也沉默了片刻,然後也轉頭看著林夕:“這便也說明登天山脈之後很凶險,即便是和張院長一樣強大,也有可能遭遇些意外。”

“這種時候我就最糾結,想著總歸要去看看老鄉到底怎麼樣,可是要真是一個危險到了極點的地方怎麼辦,最好的想法也是反正還要遙遠,最好不去想。”林夕自嘲般的笑了起來,道:“一切等修到聖師之後再說。”

高亞楠輕嗯了一聲,心想,不管你將來什麼想法,若是要去,我便和你一起去便是。

林夕牽住了她的手。

和平時不同,她感到林夕的手迅速變得十分熾熱。

她低頭,看到林夕的指尖發出了純淨的光芒。

因為這看似柔和的光明太過明亮耀眼,所以她甚至分辨不清楚,這光明到底是純淨的金黃色,還是純淨的白色。

她感覺到自己在先前戰鬥之中,震裂的虎口傷疤,在微燙的感覺中,迅速的脫落。

“怎麼?”

但她也隨即擔心和驚訝的出聲,因為她看到林夕無奈般搖著頭,額頭上冒出了些冷汗。

“很痛。”

林夕苦笑了一聲,看著高亞楠解釋道:“怪不得叫犧牲…要放出這種光明,會非常痛。”

高亞楠鬆了口氣,卻不知想到什麼,臉色有些隱隱的緋紅。

林夕卻是並未注意,自語般輕聲道:“原來這速度,也就是魂力析出的速度…想想也是,這相當於匯聚了亮光在魂力裡,若是光亮和魂力脫離,速度當然是快了,但就像普通的陽光,還有什麼威力。不過要做到和宇化老師一樣平靜的析出光明,本身倒也是一種修行。”

“修行痴,接下來你又要帶我去哪裡?”高亞楠看著自言自語般的林夕,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聲問道。

“我帶你去看看如東陵的米麵舖子。”林夕笑了笑,道:“我去隨便看看現在雲秦米面生意的一些行情,乘現在晚飯時間剛過不久,很多鋪子還沒有關鋪,應該還來得及轉轉。”

高亞楠從林夕神秘兮兮的笑容裡面看出了些什麼,輕跺了跺腳:“你還有秘密?”

大德祥和湛台淺唐、南宮未央的黑市生意,是林夕最深的秘密之一。

林夕之前,的確還沒有和高亞楠說過。

而夏副院長之前之所以能夠安心的將林夕放在大德祥的那間小院,便說明即便是整個雲秦帝國,也只有夏副院長等極少數幾個人

……

雲秦的這個夏天,雲秦皇帝送別自己的師長,皇宮之中很多地方,便顯得更加涼沁沁的。

御都科開始有序的運轉,隨著一名接一名的官員被召去接受調查,更多的官員也覺得雲秦的這個夏天分外的涼。

林夕一開始對於劉學青這種清正直臣的顧慮,完全是多餘的。

因為這御都科是否急進,從一開始,便已根本和劉學青的意願無關。因為即便是劉學青這樣才能傑出的大臣明白掃污對於時局的影響,即便想悠著點,但若是一名名官員的確鑿證據遞送到御都科。罪名清晰的擺在眼前,你辦是不辦?

濃污重詬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整個雲秦,在先前也不是沒有專門治腐的部門,但是整個朝堂,偌大的律政司,許多的官員,在很大程度上,卻是已經空轉了很多年。很多官員也不是不辦,而是不能辦,因為一牽,便不是牽出一個,而是牽出一串。

先前長公主插手律政司,親至地方嚴查,結果便是九元老都不贊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如東陵那件事發生,便是因為九元老和朝中很多權貴心裡都很清楚,這已經不是一個人能夠嚴厲的殺一些人能夠解決的事情。

如果沒有一些決定性的政令和機構上的改變,那些貪官污吏,就像是倉庫中的碩鼠,殺了一批,又會生出來一批。

御都科這樣的機構,其實本身就是九老和當時周首輔想要催生出來的東西,但是當時在周首輔的想法之中,還會有更加嚴苛,改變雲秦現有朝堂氣候的考成法等諸多改革。即便在龍蛇邊關面臨穴蠻之亂時,周首輔還在猶豫再三,且九元老也是各有想法,未必能得到統一。

反倒是在這雲秦南伐失敗,皇帝開始在朝堂之中占決定性優勢,一些文官和直臣在洶湧民意的支持下,甚至壓倒原先佔據絶對優勢的軍方之後,御都科卻是無法阻擋的出現在了雲秦的舞台上。

在隨便抓住一個罪名嚴重的污吏,便能牽出一串的情形下,劉學青已經不是想不想辦的問題,而是御都科都甚至有些來不及辦的問題。

朝堂如此,在生意場上,雲秦的這個夏天,對於大德祥的許多競爭對手而言,也是分外的涼。

先前針對大德祥的那十幾家商號的聯營已經名存實亡。

因為在這些商號根本無法壓制得住大德祥之後,這些商號在面臨生意縮減、慘淡引起的諸多問題時,也發現大德祥的對手,已經自然的變成了比他們更強大許多的對手。

而即便是雲秦三大米行之一的蘇友記商號,隨著雲秦和大莽戰爭的深入,米面供應和利潤都越來越為緊張之後,他們也已經赫然發現,他們有被大德祥傾軋至難以生存的危險。

這個危險,便來自於碧落陵!

這個大德祥目前的主要競爭對手之一,早於很多其它競爭對手,發現了大德祥已經在碧落陵建立了諸多的農場,牧場,其中大批農田出產的第一批糧食,已經開始流向雲秦各地。

在大量徵兵,各地勞力不足,良田減產的情況下,大德祥,卻相當於已經準備好了一個成本低廉,足以壓垮雲秦絶大多數專營米面商號的巨大糧倉!

蘇友記恐慌和震驚於大德祥竟然擁有這樣的超前意識和經營能力,而蘇友記的所有掌櫃,也都發現,要想生存下去,在目前而言,便只能跟隨大德祥的腳步。

畢竟雖然腳步落後,但碧落陵分割後的兩個行省畢竟還有大量的土地,依舊缺人…以蘇友記在雲秦帝國先前的累積和影響,能夠爭取到的一些優惠,或許能夠拉平一些先前的落後,減少一些傾覆的危險。

蘇友記的三掌櫃薛京尹便承擔著這樣扭死為生的重任。

在這個分外涼的夏日之中,他和蘇友記的一支帶著許多上好種子,以及構築農場所需的最前期工具的龐大車隊,進入了山陽道,開始進入碧落陵分割後的碧水行省境內。

龐大的載重車隊行進在藍天碧草之間。

薛京尹在最前方的一輛豪華馬車中,一直在擔憂的,只是接下來蘇友記跟著大德祥學了之後,大德祥那名在生意場上堪稱神般的大掌櫃,接下來又會出什麼樣的驚人舉措。

至於安全,他並沒有絲毫的擔心。

因為很快便有軍隊會來接應他們,而且他們的車隊中,也有不少武者,還有修行者。

然而,當夜色降臨之時,一道冷厲的光芒,卻首先從萋萋草叢中飛出,洞穿了他的這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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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誰能殺死林夕:第三十章 陽光下傳遞的秘密

許笙在一片軍營外的一輛馬車前等著。

雖然按例,外來車馬不准進入軍隊營區,他駕著的這輛馬車也沒有獲得特例,但因為他和這裡大多數的軍士都是十分相熟,且因為他們農場的出產和商貿,整個碧落陵地區的軍人生活比起以前都大有改善。不說一些城鎮的建立帶來了更多的商舖和商品,光是城鎮中的熱鬧氣氛便和以前的冷靜不同,讓軍士都覺得在正常服役,而不是像苦役流放一般。所以所有見著他的軍人對他都是十分客氣,有數名和他相熟的將領還和他閒聊了幾句,並送來了幾片用井水冰鎮的蜜瓜。

在接近正午之時,數名將領和十餘名軍士客氣的護送著氣質雍容,身穿著一件淡紫色宮裝的陳妃蓉走了出來。

遠處隨即響起一些嚴厲的呵斥聲,原來是許多軍士也是第一次見傳說中的大德祥大掌櫃,有些軍士看到真是女神一般的麗人,一時卻是看得呆了,忘記了手頭做的事情,引起了士官和校官的呵斥。

陳妃蓉行禮和護送的將領和軍士告別,上了許笙的馬車之後,卻是一陣馬蹄聲響,一列整齊的輕鎧騎軍跟在了馬車後面。

“出了什麼事情?”

許笙有些凝重的輕聲問車廂中的陳妃蓉。

自從他來到碧落陵之後,便一直是大德祥在整個碧落陵地區的主事者,平時碧水行省的軍方或者各司官僚機構要和大德祥談什麼事情,也只需他出面,然而今日軍方前來通報時,卻是指明要陳妃蓉前往,而且此刻還有一支數百人的騎軍跟隨,這自然讓他覺得有些非比尋常。

陳妃蓉輕聲道:“蘇友記的一列車隊在山陽道被劫殺了。”

“蘇友記?車隊被劫殺?”許笙的面色微微一變,眉頭也頓時皺了起來。

“沒有一人生還。”陳妃蓉看著他微僵的背影,點了點頭,輕聲平靜道:“沒有一個活口…這列車隊是由蘇友記的三掌櫃薛京尹帶隊,一共有兩百三十二人,薛京尹進入碧落陵,原本就是準備至天落行省開闢農場,並和天落行省省督府商談後繼事宜的。”

聽到兩百三十二人這樣的數字,許笙的眼中瞬間充斥震驚神色,“山陽道,即便是西域流寇,也不可能深入到山陽道這種區域…蘇友記至天落行省開闢農場,這我們之前並不知道,這是針對我們大德祥。我們和碧水行省省督府的關係好過天落行省,他們去天落行省,會對我們接下來的佈局造成不小的衝擊。”

陳妃蓉點了點頭,“你說的都不錯。蘇友記是我們大德祥最主要的競爭對手,這次本身又是針對我們而來…碧水行省裡面,除了軍方人最多之外,便屬我們大德祥人最多,也只有我們大德祥的一些農場和牧場,最適合藏匿大量載重馬車。”

許笙點了點頭,“所以刑司和軍方有些懷疑是我們大德祥做的?”

陳妃蓉輕聲道:“略有懷疑,程序上要查一查而已,否則也不會擔心和我們大德祥交惡,還要特意找我先說明一下情形,畢竟我們大德祥是做正當生意,不可能做得這麼肆無忌憚和大膽,這畢竟是兩百三十多條人命。這種重罪,沒有生意人能擔得起,現在最主要刑司和軍方都還有些弄不明白劫殺這列車隊的人的意圖。我記得我們原本明日就有一趟要出碧水行省的車隊,等會回去之後,先延後,等軍方追查一陣之後再說。我也覺得奇怪,如果是想劫糧,缺糧的流寇是斷然不敢深入到這樣的地帶,但不是要劫糧,只取財物,為什麼將那樣一列車隊全部帶走…這樣的一列車隊,要掩飾痕跡,也實在太過困難和危險了一些。”

許笙的眉頭猛的皺了起來,沉吟道:“難道目標本身便是馬匹和載重馬車?…難道是做黑市生意,或者有先前積壓的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要運送出碧落陵,但若是從碧落陵外調來大量馬車,便容易被人通過這些載重馬車,追查出調用馬車的人的身份?”

“我和你的猜測差不多。”陳妃蓉平靜道:“但能夠殺死蘇友記這麼多人,還能夠很快轉移走這些車輛,讓軍方一時還追查不出的,實力必定十分強大。要調集大量馬車進碧落陵而不被人發現幕後主使者的身份,還是有能力做到…我覺得最為關鍵的,是這列馬車是現成的,搶這列馬車,比從別的地方調集大量載重馬車過來,會快很多。這似乎是在搶時間…儘快的做成一件什麼大事。”

“要搶時間,便至少說明有足夠威脅的對手,這些勢力,都不是我們所能插手的。”許笙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了陳妃蓉一眼,說道。

“你說的不錯,所以我便擔心我們大德祥的一些車隊的安全,所以惹不起,只能先儘量躲起來,我今日便請求軍方搜查我們大德祥各處農場和牧場,並讓軍方派軍隊保護我認為有可能會有危險的地方。”陳妃蓉突然微微的一笑,道:“但還有一些危險的事…所以我們恐怕必須讓林大人知道,必須讓他安排幫助。”

“通知林大人?”許笙的呼吸不由得一頓,雙手有些微涼,他十分清楚自己和陳妃蓉同樣很希望再次見到林夕,然而他更加清楚陳妃蓉做事極有分寸,如果不是真的應付不了的危機,是絶對不會去麻煩林夕的。“還有什麼危險的事?”所以他有些震驚的輕聲問道。

“陰魂不散的柳家…你不知道我和柳家的一些事情,林大人知道。”陳妃蓉輕輕的搖了搖頭,道:“省督大人對我們的確多有回護,今日在軍營之中,他便派了人特意告訴我,有柳家的官員調入了碧水行省,似乎也在調查我和大德祥的事情。”

“柳家先前在龍蛇邊關也已經調查我的一些底子,不過在那裡的人,都應該已經被林大人他們殺光了。”陳妃蓉頓了頓之後,又補充道:“柳家現在越是不甘心,對我們的報復手段就越會狠戾。所以光憑我們,我便怕應付不來。”

許笙再度壓低了聲音,道:“林大人行蹤莫定…用什麼方法可以很快讓他知曉?”

“我們約好的是用皂膏。”

想到這是屬於自己和林夕的秘密,而且還是一個很強大,甚至可以說是雲秦至今最偉大的傳遞軍情和秘密的手段,陳妃蓉便甜蜜的笑了起來,輕聲道:“我們大德祥的米面現在還沒有遍佈整個雲秦,但我們的皂膏,卻是已經佔據了雲秦所有的大街小巷,有人洗浴,洗衣物的地方,便有我們的皂膏。”

許笙怔住。

陳妃蓉甜蜜的笑著,繼續解釋道:“最早林大人和我商議好這個秘密之時,便已經開始做好了一切準備。我們的每個工坊都有準備著一套活字花紋鑲嵌模子,在我們想要傳遞消息之時,我們各地的工坊,都會以極快的速度生產出我們要傳遞消息的皂膏…然後我們還會以一些優惠的藉口,將這皂膏的價格故意壓下一些…外觀更加精美,但質量卻是同等,且價格更加便宜的皂膏,誰會不愛?尤其許多商隊,許多小商販,會以比我們鋪貨更快的速度,將這樣的皂膏鋪向雲秦的每一個角落,甚至最邊關。”

許笙深吸了一口氣,有些難以想像般輕聲問道:“你的意思是…直接就將想要說的,告訴林大人的內容,印到每一塊皂膏上?”

“是的。”陳妃蓉輕笑道:“林大人和我約定好了一套獨特的密文…他寫給我的這一套文字,方方正正,很好做活字模子,又像很玄奧的符文一般,皂膏兩面都凸印上這樣的花紋,非常獨特好看。先前試制之時,制了幾套送給了幾個大文人和一些大官,上面寫著的全部都是罵人的話,比如‘附庸風雅不知雅,無病呻吟強作書’,‘貪金貪銀一時爽,過後害全家’等等林大人自己寫的有趣話。那些文人和大官見了非但不生氣,還都非常喜愛,覺得花紋獨特,很多估計還在家裡擺著看,捨不得用。林大人有時的確有趣,還給我們所有用這套文字制的這系列皂膏,起了一個名字‘另一個世界’。光是這個系列的名字和這些文字的獨特紋理,都讓許多文人雅士更加喜愛,覺得極有意境和相配。”

許笙聽得完全呆住。

他從小就在魚市經營,到現在也已經接觸了不知道多少的商人,但是這些想法和念頭,不是聰明和不聰明的問題,而是讓他覺得,他所尊敬的林夕林大人,腦袋就是和尋常人根本不一樣。

“誰會知道,秘密就是擺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雲秦的任何一個大街小巷,放在任何人的眼皮底下?”隨著馬車的顛簸,他愣了許久,才忍不住說道:“這就是一個龐大,但別人根本想不到的巨大情報機構。且傳遞消息速度不僅快,還異常的徹底…連朝堂的情報機構都不如…因為朝堂只有那些機構中的官員在傳遞,但這卻是無數的商號和小販在推波助瀾。”

陳妃蓉笑得眼睛微微眯起,道:“自從林大人決定做黑市生意,他便覺得這在將來肯定會有大用。”

許笙的心情忍不住有些莫名的激動,“林大人真非常人。”他也笑了起來,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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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誰能殺死林夕:第三十一章 熱

林夕和高亞楠在如東陵停留了許多天。

長時間連續戰鬥導致的身體和心理的疲憊,也唯有時間才能慢慢的抹去。

兩人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來通過如東陵瞭解更多雲秦的一些細微局勢,或者說等待青鸞學院的下一步消息。

在林夕看來,既然青鸞學院內變已然平定,接下來的掃尾應該花不了太多的時間,夏副院長便應該會傳遞許多對自己更有價值的訊息過來。

一直等到如東陵的大街小巷之中,開始出現印著他最為熟悉的文字的精緻皂膏,他才開始想起了自己在碧落陵之後的那個秋天,在那個山鎮的寂寥小院裡讓陳妃蓉做的一些安排。

“柳家還不死心麼?”

“這一列消失的馬車,到底代表著什麼含義?”

在帝國這新一年的盛夏裡,行走在蟬聲中的林夕想到了去年的那個夏,他手裡拿著一塊皂膏,走回了軍方安排的住所中,走到了高亞楠的面前,將皂膏遞到了高亞楠的手中,然後輕嘆了一聲,“我們要回那個地方去看看了。”

……

同一時間,在一個驛站,一名身穿褐色綢衫,面目英俊的中年男子,正在用冷水洗臉。

他的面目似乎比冷水更冷,沒有任何的灰塵,只似在用冷水洗去一絲長途跋涉之後的憔悴和疲憊。

許箴言垂手恭立在這名冰冷、威嚴的中年男子身後。

自從他調出天牢,成為御都科的三巨頭之一之後,便已經極少需要像今日這麼恭敬而謙卑的站在別人面前。

然而他現在卻必須這樣的姿態,因為這名中年男子,便是他的父親,許天望。

“你可以自行先去休憩,不用先行給我請安,除非我有事尋你。按最新情報,山陽道有些事情發生,所以此次在驛站之中我們只休憩兩個時辰,你不要浪費時間。”用冷水連續洗臉數次之後,許天望放下濕巾,轉過身來,看著許箴言平靜的說道。

許箴言微躬身,示意自己已然明白,但卻依舊出聲道:“父親大人,山陽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似是覺得許箴言已經有向自己問詢一些事情的資格,許天望在床榻竹蓆上坐了下來之後,緩聲道:“蘇友記這個大商號你應該知道。他們有一支車隊在碧落陵中被劫了,那支車隊的載重能力足以能夠承載大量的鎧甲和重型軍械。”

“有可能是聞人蒼月的黨羽已經開始動手,或者是別家的人?”許箴言皺了皺眉頭,冷道。

許天望點了點頭。

許箴言便不再多說什麼,便躬身行禮,告退。

“等等。”但還未至門口,許箴言被又被喊住,在他有些意外的轉過身時,卻看到自己的父親,床榻上那名森冷而威嚴的中年男子,臉上卻是出現了一種之前從未有的狂熱和欣喜的神色。

“終於到了。”

許天望更為罕見的聲音微顫,像是自語,又像是要讓許箴言見證某個時刻一般,吐出了這四個字。

只在他吐出這四個字的瞬間,他身上的氣息驟然一變,就像有一道神光,在他通體的肌膚下閃過,他的人沒有變化,沒有變得更加的高大,但只是因為身上氣韻的驟然變化,在許箴言的眼中,他便驟然變得更加高大起來。

許箴言的眉頭皺起,瞳孔驟然一縮,然後他深深躬身,不讓許天望看到自己臉上的真正情緒:“恭喜父親大人破階成聖。”

許天望微微頷首,伸出了手,一股磅礡的力量由他的手中析出,方才他洗臉的那一盆冷水,在他手中湧出的力量一震之下,從盆中全部震飛而出,又直接被壓成一個不到拳頭大小的晶瑩水團,如同水晶般從窗口彈飛了出去。

一直飛出數百步,才嘩啦一聲散開,水珠濺射的力量,依舊將下方一株桃樹打得支離破碎。

“這就是聖師的力量…你要多加用功。”許天望看了深躬著身體的許箴言一眼,欣喜而感慨的說道:“力量便是根本,只要到了聖階,便所有人都不敢小瞧於你。你便可以站立在絶大多數的人頭上。”

聽到許天望這樣的話,許箴言點頭,看上去是敬畏的受教,然而此刻他的嘴角,卻是浮現著一絲譏諷般的冷笑。

“父親,聖師也並不算是最為強大的力量吧…去年的那個夏天,我便親眼見到了幾名聖師在聞人蒼月的手下死去…我要到多少年才能到聖師?讓人迅速變得強大的東西,始終是真正的權勢,而不是個人的修為。”他在心中搖頭,冷漠的自語道。

人的心,有時候可以比夏天還火熱,有些時候,卻可以比最嚴寒的冬天還要冷。

雲秦九大元老是九股強大的勢力,九個巨大的門閥,九個興旺的氏族,所以在重重帷幕後的老人,不只是要為自己的權勢考慮,還必須為自己的氏族、子孫,跟隨著自己的官員、門生負責。

對於許箴言成為御都科的三巨頭之一的結果,江家一直都很滿意,甚至在背後有推波助瀾的成分,因為許家一直都是屬於江家門生,且刑司、一些重要的情報部門,也都一直在江家的掌控之中。在林夕的判斷之中,御都科在今後恐怕會進化成類似錦衣衛一樣的機構,然而在之前,江家其實一直在擁有著錦衣衛這樣類似的實權。

在江家看來,再能夠控制一個御都科,既然是再好不過。

但皇帝在過往的時日,尤其是在近兩年之中的表現,卻充分說明皇帝並不是傻子,即便剛愎自用,即便擁有狂妄的野心,甚至被某種思想矇蔽住腦子,但在玩弄權勢方面,卻是根本不在所有的老人之下,所以要想不像黃家和聞人家一樣倒下,江家便要擁有更多的話語權。

碧落陵聞人蒼月的大量秘藏,便是江家所要的話語權。

數量龐大的重鎧和軍械,江家也是勢在必得,所以甚至將許天望這樣身居高位的重要人物,都派了出來。

……

在江家派出的人火速趕往碧落陵時,整個大莽王朝,也沐浴在盛夏之中。

煉獄山的夏天,絶對要比這個世上絶大多數地方都要炎熱得多。

張平站在一間不通風的黑岩屋之中。

他的面前是一個湧著火焰的火口,上面架著一個鐵架子,上面擱置著無數根金屬箭矢。

地火從一些岩漿流中引來,經過工匠的設計和調教之後,在火口中噴出來時,火焰和熱氣的溫度,便正好在能夠將防止在上面的金屬箭矢一直保持通紅,將化卻不化的狀態。

這樣工匠便能利用一些工具,更為輕鬆的在箭身上纂刻出所需的紋理。

張平此刻的面前,便是有一個可以穩定的固定箭矢的旋轉架子,他的一手是防燙的石棉厚手套,一手是一根藍色的細鋼針,只是依靠這根細鋼針的勾剔,他便熟練而迅捷的在一枝枝通紅的金屬箭矢箭身上剔出精美花紋般的導風槽。

這種金屬箭矢,都是配合魂兵長弓使用的特殊金屬箭矢。

雖然胥秋白和林夕這個級別的箭手很少,但軍中普通的修行者箭手卻很多,自南伐開始,這種金屬箭矢的用量就一直在不斷的增加。

張平在過往的時日裡,給所有接觸過他的煉獄山中人的印象,都是沉默寡言,但做事極為認真嚴謹的一個人,這種只專心實幹,卻不抱怨的性格,自然會贏得很多賞識,所以在十日之前,他便已經被調來了這個製器工坊。

在煉獄山裡,這種製器工坊再上面的階層,便已經是有關符文和一些特殊材料的制魂兵的工坊,只要能夠進入那些工坊,便能夠擁有煉獄山正式弟子的身份,在大莽,便也有了立足之地。

按這樣下去,張平或許在數月的時間之內,就能夠做到進入那些工坊。

但即便能夠進入那些工坊,又要多久時間脫穎而出,脫穎而出之後,又能夠接觸到煉獄山多少真正的秘密,卻又根本是未知之數。

此刻的張平很熱。

這種工坊內裡的溫度,要比外面烈日下高出十餘度,本身便是唯有修行者才能承擔的勞作。

所以此刻的張平,只是穿著一條褲子,上身只是在脖子間圍了一條毛巾,以免臉上的汗水滴落到箭矢上面,就像局部淬火一般,對箭矢的性能造成影響。

就在此時,一名身穿紅袍的女子走進了這間纂紋間,走到了張平的面前。

“常師姐。”

張平有些慌亂的放下手中的工具,起身行禮。

這名身材高挑,面目平常,比他略長幾歲的女子是這間工坊的掌管者之一,是煉獄山的神官,雖然平時十分和氣,對他多有照顧,且只是讓所有工坊弟子稱呼她為師姐,但所有的獎賞責罰全部在她之手,不管她的態度對他有多溫厚,他自然不可能覺得自己真的擁有和她相近的身份,真的可以用師姐弟的身份相親。

一站起來,想到自己上身赤裸,張平心中便又更加慌亂。

五官只是普通,只能用不難看來形容的年輕女子看著張平,看著張平裸露的古銅色肌膚,看著上面暴滿的一顆顆汗珠,她的眼中,開始浮現出了一股莫名的意味,“你是雲秦人。”她抬起了頭,看著張平的眼睛,緩緩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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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誰能殺死林夕:第三十二章 盛宴和狂歡

張平苦澀的嚥了口口水。

他知道面對這樣的一句話,自己最應該做的,是露出震驚、不解、冤枉等眾多情緒,但是從對方的眼神裡,他知道對方並不是在試探,而是肯定,以及帶著某種很古怪的情緒。

他自己,也很清楚在大莽,在煉獄山,被人發現是雲秦潛隱,會是什麼樣的後果,所以他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但卻偏偏無法做得出來。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原本在不停出汗的身體,卻似乎不再出汗,“為什麼說我是雲秦人?”他有些無力的看著面前的這名身穿煉獄山威嚴紅色神袍的女子,艱澀的說道。

“你只知道稱呼我常師姐,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五官只是普通,但因為身穿分外威嚴的煉獄山神官紅袍,而身上帶著某種魔性,某種神性的年輕女子,並沒有回答張平的話,只是平靜的看著張平的雙目,道:“我叫常淨香。”

張平沒有出聲。

看著籠在艷麗紅色神袍中的女子,他知道對方越是平靜,越是不急著質問他,便越是說明對方已經掌握了足夠的線索,所以他此刻的心完全沉了下去,他的身體此刻是空的,腦海裡面只有那名面目比皎潔的月亮還要美麗的女子。

“你做的幾批箭矢都有問題。”

常淨香平靜的看著身體開始有些顫抖的張平,就如審判般,緩緩道:“我負責這工坊已經兩年,看每個人的水準,對於我而言是簡單到了極點的事情,從七天前開始,以你表現出來的水準,做一百枝這種箭矢,出問題的箭矢最多兩枝,最有可能的是一枝都沒有,因為你在這方面很有天賦,而且做得很認真。”

聽到箭矢二字開始,張平的臉色便已變得更加的蒼白,他清楚,自己再辯駁都根本沒有用。

常淨香沒有停止,繼續看著張平說了下去:“但是你每十枝箭矢之中,就會有兩枝出問題,而且動的手腳都很小,外表看上去甚至沒什麼太大的異樣,只是實際幾條刻痕略深,箭道會偏,真正施射時,箭矢便會射不中。你很細心,你應該仔細偷偷觀察過工坊檢查箭矢的程序,並注意到了檢查箭矢只是抽檢試射,而且那名檢查的匠師總是習慣性的只抽第三、第五、第七支箭矢試射。所以你做手腳的箭矢,一般都只放在第四,第八或者第九枝。”

“只是一次兩次,便是巧合,但每批你做的箭矢,都是如此,這便自然不是巧合。”常淨香看著張平,靜靜的微笑道,“你還有什麼解釋?”

張平低垂著頭,搖了搖頭。他知道以煉獄山的能力,發現這些,已經足夠,他再多的解釋,也根本沒有用。

常淨香看著他,安靜道:“但是我想知道原因,你是出於什麼想法,才要在這些箭矢上做手腳?”

張平握緊了拳頭,沉默了片刻,緩緩抬頭,看著充滿著神性和魔性的紅袍女子,出聲道:“因為我是雲秦人,這批箭矢出去,自然是用以對付雲秦人,我便想著,只要射偏一根箭矢,便有可能少死一名雲秦人。”

“你很善良。”常淨香深深的看了他許久,搖了搖頭,輕嘆道:“但你太不成熟,你不知道要讓你能夠到這裡,雲秦要花多少代價,結果你卻為了這樣的小事而暴露…你不是個合格的潛隱。”

張平艱澀道:“我的確不是個合格的潛隱。”

“任何潛隱,無論是雲秦還是唐藏,還是大莽,在做潛隱之前,都會接受一些訓練,至少知道,一名潛隱只要不被發現,只要活著,便永遠能夠給國家帶來更高的價值。至少知道,要做潛隱,便只有完全拋開自己的個人情緒,將自己就當成是對方的人。你應該知道,從你進入煉獄山開始,就要將自己當成是煉獄山的弟子,除非帝國要用你的時候。只是任何口頭上,或者書本上學習的知識,卻總是不如血淋淋發生在眼前的事情,來得深刻。”常淨香安靜的看著張平,認真道:“聽從我的命令,我可以讓你活下去。”

張平霍然抬頭。

他不想死…但是他十分清楚包庇潛隱將是多大的罪名,所以他不敢相信這名身穿紅色神官袍的女子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是讓他更加的震驚,讓他更加的難以置信。

“脫下你的衣物,一件不留。”

常淨香的臉色也微微蒼白了一些,眼神之中多了更多莫名的情緒,但是她的面容,卻是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更加具有神性和魔性,不容人拒絶。

她將手伸到領口,將身上華麗而威嚴的紅色神官袍解開。

神袍如紅霞落下,露出潔白如玉的身體。

她身無寸縷,紅色神袍下沒有任何的衣物,身上最為隱秘的部位,全部驕傲的暴露在張平面前。

張平呆住。

越是身份高貴的女人,對於男子而言越是有吸引力。

長公主對於雲秦男子而言如此,眼下這名煉獄山紅袍女神官,亦是如此。

且這個世界並不像林夕的那個世界一樣,像張平這樣的年輕男子,之前根本沒有見過青春女子曼妙迷人的|身體。

他近乎窒息。

“別忘了我方才的話和命令!”

常淨香修長的白皙也在微微的輕顫,她走到了張平的面前,的肌膚接觸到了張平的胸膛,她的嘴唇距離張平的面目極近,認真且威嚴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然而張平更加難以呼吸,身體更加僵硬。

常淨香輕聲嘆息了一聲。

此時張平還不知道她為什麼嘆息。

她的雙手落了下去,張平也變得渾身。

“抱緊我。”

她抱住了張平,命令道。

張平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的身體和思緒似乎都不屬於自己。

然而常淨香的唇開始落在他的身上,開始引導他的身體動作。

他開始呼吸,然後越來越為急促,“要想活下去,活著回雲秦,便要聽清楚我的每一個命令,聽清楚並照著我的每一句話去做!”常淨香在他的耳邊喘息,威嚴而嚴厲的發出聲音,火熱的身體和他交纏在一起。

這句話讓張平驀的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低吼,他僵硬的右手狠狠的握住了她的胸部,用力揉捏著那一團雪白的軟|肉,另外一隻手將她狠狠的抱至懸空,然後一低頭咬到她雪白的肩頭上。

“啊…”

在進入的一瞬間,常淨香發出了一聲低微的呻吟。

她痛苦的皺起了眉頭,但她的身體卻反而鬆弛了下來,只是雙手勾住了張平的脖子,任憑張平發狂般的在她身體上肆虐,任憑張平將她按倒在粗礪的鐵桌上。

張平很快發出了一聲更加低沉的野獸般吼聲。

“繼續…但這次溫柔些。”

常淨香再次發出了聲音,但這次卻沒有那麼威嚴。

張平陷入了沉默。

開始緩慢的聽從她的命令。

在許久之後,常淨香緊緊的抱著這個身上的汗水和自己的汗水黏結在一起的男子,在他耳邊道:“你要告發我。”

張平的身體驟然變得更加僵硬,他不能理解常淨香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箭矢的事情,我已經幫你處理了,我相信經過這件事情,你會成為一名合格的潛隱。”常淨香在他的耳邊,接著平靜道:“我也是雲秦人…也是雲秦潛隱。”

張平的整個身體一震,他霍然抬身,呼吸停頓的看著常淨香。

“我執行了來自帝國的一個命令,完成了一個任務,然而身份注定很快暴露,我必死無疑…所以你要揭發我。你揭發我,便能立功,在煉獄山中會升得越快,也會更沒有人會懷疑你。”常淨香看著他,依舊平靜的說道。

從她進入到這間屋子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對於張平而言太過難以理解,他根本無法讓自己的心神保持正常,他此刻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卻是說不出話來,只是發出了一聲非人般的聲音。

“我知道你肯定想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常淨香笑了起來,她看著張平,道:“其中一點是我有些私心,因為我快要死去,不想自己的人生如此不完整,連男歡女愛是什麼感覺都不知道,而且你也是雲秦人,也是我喜歡的善良的雲秦男子…還有一點,是因為唯有和我最親密的人,能夠看清楚我身體每一處地方的人,才能夠告發我。”

“從現在開始,你要看清楚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特徵。連一些最隱秘之處的一顆痣,你都要記得。”

常淨香和張平分離開來,她張開自己的身體,讓張平看清楚,然後翻身,翹起了身體。

這是一個極其具有誘惑力的姿勢,然而此刻,對於張平而言,卻是唯有空白和震驚。

他看到常淨香雪白的後背,左肩胛骨上,有一個深深的,有些滲出血絲的,梅花般的創口。

“我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和某人交手過,對方重傷但沒有死,而且很清楚傷到了我這裡,很清楚我的大致修為,現在雖然煉獄山還不知道是我,但是接下來,肯定會在整個煉獄山之中,查找這裡受傷的人。他們會先問,會查。一開始未必查得出我,但是在查不出的情況下,煉獄山會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命令所有人脫下衣物檢查。”常淨香趴著,讓張平繼續看著自己的身體,看清楚她的每一寸肌膚,“所以我一定會被發現,一定會死。”

“既然一定要死,對於我們而言,自然要死得更有價值一些。”

“所以你一定要記住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處死我之後,他們必定會檢查我的身體,可能會問一些問題,以此來驗證你是否和我之前一直是情人關係。然後煉獄山還有一種專門用於審訊的藥物,按照煉獄山的習慣,一定會讓你喝下。這種藥物會讓人變得渾渾噩噩,就如同喝醉了一般,很容易吐露出實情…所以最關鍵的一點在這裡,我不止一次自己和用人試過這個藥物,你只有一種方法可以捱得過煉獄山的這種審查,那就是在服下這種藥物之前,儘可能的忘記所有事情,在腦海之中不停的重複,自己是煉獄山弟子,自己忠於煉獄山…腦海之中就像瘋子一樣,只有這樣的話,你才能通過煉獄山的審查,從此並能獲取煉獄山的徹底信任。”

“我的背面,看清楚了麼?”

常淨香緩緩的翻過了身體,面對著張平,“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而且一定要做到,這樣我和其餘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潛隱的死,才有意義。”

張平看著她的身體,他的身體顫抖著,發不出聲音,他的眼中有淚流了下來。

他抱著她,再次進入了她的身體。

……

……

盛夏中,煉獄山下了一場大雨。

煉獄山的雨水一直都很少,所以在盛夏裡別的地方很多見的雷雨,對於煉獄山而言,卻是十分的少見。

所以這種大雨之時,絶大多數管農奴的煉獄山神官,也罕見仁慈的讓管轄的農奴享受一下雨霖,沖刷一下他們身上的硫磺氣息和汗水的惡臭。

在這場農奴的盛宴和狂歡之前,煉獄山處決了一名女神官,一名雲秦的潛隱。

一名告發了這名女神官的煉獄山弟子,通過了一些考驗,被證明清白,且絶對忠誠於煉獄山,獲得了嘉獎。

……

大雨中,獲得了嘉獎和提升的張工,走在黑色的礦山上。

暴雨沖刷在黑色的火山灰上,濺起了無數的黑色花朵,泥漿濺滿了他的身體。

雨水太大,所以誰也不可能看見他的淚水。

在冰冷的雨水之中,他蹲下身上,雙手十指狠狠的抓入了黑色的砂土泥濘之中,他的十個指甲全部裂開了,都流出了鮮血。

“你完成了你的任務,你死得有價值…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我還要在這樣的地方呆下去,我還要活著,還要在這個令我窒息和發瘋的地方,好好的活下去…”

張平手指上的鮮血流得越來越多,但是他臉上的淚水,卻是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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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誰能殺死林夕 第三十三章 皇帝的力量

在這個世上,每天都有無數忠誠和背叛的故事在發生。

只是有些時候,是人選擇了命運,有些時候,是命運選擇了人。

般若走廊外不遠處的一座山頭上,許箴言站在夕陽下,看著不遠處的般若走廊,看著身前自己父親的側臉。

所有雲秦人,都知道鏡天湖是整個碧落陵最危險美麗的地方,都知道般若走廊,是雲秦帝國和唐藏古國的天然界限,也都從許多故事和書上,知道夕陽下的般若走廊和後面的無盡黃沙沙漠一片金黃,十分的壯觀。

然而在去年那個盛夏之中,許箴言第一次來到碧落陵時,卻是根本連鏡天湖和般若走廊都沒有機會看到。

因為在那時,他還太過弱小,不夠資格參與很多事情。

“誰會想到,聞人蒼月居然不把軍械藏匿在靠近自己軍隊的地方,卻是藏匿在般若走廊裡。”

許天望自語般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許箴言看到自己父親臉上的神情依舊堅毅、自信,冷酷且強大,然而已經十分熟悉自己父親性情的他,卻清楚自己的父親已經有些擔心,已經開始驚疑。

……

許箴言和許天望前面山腳下通往般若走廊的山林和齊腰深的荒草從中,到處都是充溢著血水的味道,比魚市的味道更腥。從他們此刻所在的高處往下看去,可以看到山林裡到處都是死屍,有的屍體躺在地上,有的屍體卻是掛在樹上,有些屍體卻是儘管穿著重鎧,卻都四分五裂,景象十分的悽慘。

其中一半以上的屍體,都是身穿雲秦制式黑甲的雲秦軍人。

還有另外一半,都是身穿最普通的粗麻布衣衫。

此刻戰鬥還在繼續。

數百名雲秦軍人,還在山腳下方的山林和荒原地帶,和散落藏匿期間的敵人戰鬥,時而有羽箭的破空聲,時而有厲喝聲和鮮血噴灑的聲音響起。

江家對聞人蒼月藏匿在碧落陵中的大量強大軍械和重鎧勢在必得,所以江家這次投入的力量,也是空前。

不僅大批的門客,死士,甚至連許天望這種在刑司都舉足輕重的人物,都調集到了碧落陵,而且還動用了江家在軍方的力量。

追查聞人蒼月的黨羽以及私藏,本身便是刑司要做的事情。

搜查出來的東西,自然會由碧落陵軍方負責運送。

所以江家不需要先行準備載重車輛至碧落陵,只需要自己的人到碧落陵就可以了。

在江家的佈置之下,刑司從一開始,那幾名聞人蒼月的舊部的口供,就將是機密,接下來軍方的發掘和過程之中,一些江家真正所需的東西,也絶對不會出現在賬面上。

刑司、軍方、一些監督官員,這三方,按照道理,自然可以將一件事情弄得非常透明化,然而江家這種存在,卻自然可以保證三方認定的結果都是一樣。

然而眼下,這些阻截江家勢力的刺客,雖然身穿的都是最普通的粗布麻衣,但從這些人的戰鬥方式來看,所有人卻都可以肯定,這些人肯定也是雲秦軍人,而且都是很會戰鬥的雲秦精鋭軍人。

這便說明,已然有另外一股強大的勢力插手了這件事情。

許箴言和許天望身週一共有三十餘人,這些江家人之中,有一半是和許天望以及許箴言一樣身穿官服,在朝堂之中有各自司職的人物,其中還有一半,是江家的死士和修行者。

所有這些人都沒有出手,只是和許天望一樣平靜的看著軍隊和阻截他們的人交手。

他們當然清楚,有他們的加入,這種戰鬥會結束得更快,但是他們同樣清楚,既然有一個足以挑戰江家的大勢力插手,那真正的戰鬥,便還在後面。

……

山林間和荒草叢中的箭聲,兵刃相交的聲音越來越稀少。

一地屍首,到處都是粘稠的鮮血。

身穿黑甲的雲秦軍隊徹底擊潰了對手,從開始的絞殺,到開始有序的搜尋,看有沒有活著的敵人。

一名渾身血淋淋的布衣刺客從死屍堆中站了起來,不等他做出更多的動作,十餘枝黑色羽箭已經準確的落到了他的身體上,那人的身上再度噴出一股股血水,然後重重倒下。

這一輪箭聲發出之後,便再無箭矢聲和兵刃相擊聲響起,唯有腳步踐踏在血水之中的聲音。

許天望和其餘所有背負著使命而來的江家人開始下山,穿過遍佈屍體和血水的山林。

數百名經歷過一次戰鬥之後,身上糊滿了血水的黑甲軍士和這些人在夕陽還未落下之時,進入了般若走廊。

這是一條如同神蹟般的天塹,一條巨大的峽谷。

空曠的風從頭頂兩側的懸崖上方和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峽谷另外一側吹拂而來。

碧落陵的這一端,懸崖上面是蔥綠的樹木和荒草,山壁上有許多青草如瀑垂下來,還有很多股細小的清泉,從山崖中滲出,或噴射,或流淌下來。

黃沙荒原這一端,在風的吹拂下,卻是不斷有黃沙,像真正的瀑布一般,從懸崖上傾斜下來。

這是一種視覺衝擊力極強的對比。

而置身在看不到根本看不到盡頭的空曠峽谷中間,任何人都會只覺得這個峽谷是一條巨大的道路,通向無盡遠處,不知道通向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兩側的崖壁上,都有一些風化極其嚴重的石窟,有些殘破的石佛像位於其中,更顯神秘。

夕陽未暗,但般若走廊之中,已經變得幽晦,一聲低沉的示警聲在江家人的陣中響起。

一名騎者,平靜的出現在他們的後方,出現在般若走廊神秘的黯淡光線中。

馬蹄上有血,馬匹緩慢踱步,朝著峽谷中停下來的江家人和軍隊前行,馬匹上的人在風中身影飄渺,凌然若仙。

許天望看清了這人的面目,看清了這人的白髮和白鬚,他冷酷的雙目之中,出現了一抹震驚的神色。

這名身影飄渺,凌然若仙般的人,是張秋玄。

許天望在這些人之中,並不是最先第一個看清楚來人是誰的人,也並不是在江家來的人中,身份和地位最高的人。

“張秋玄,是你瘋了,還是聖上徹底瘋了?”

一名身材佝僂的紫服老人,看著對他而言並不陌生的張秋玄,冷冷的出身,銀髮在風中飛舞,然後緩緩的直起了身子。

似乎再也站不直的佝僂身體,突然直了起來,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改變,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勢便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異常磅礡的向著上空四周散發。

這股氣息,霸道至極。

完全超過了一般修行者所能想像的極限。

所以這只能是一名聖師。

張秋玄看著這名身上氣勢霸道異常的老人,平靜道:“李真石,你我曾同窗修行,讀的都是聖賢書,你應該明白,身為雲秦臣子,如此非議聖上,乃是大逆不道。”

“看來你們都瘋了。”

李真石看著張秋玄,聲音異常洪亮,“難道你們不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底限的麼?”

“底限?”張秋玄搖了搖頭,悲哀般道:“我只知道王命為天,雲秦的任何人,都是聖上的臣子,都是聖上的奴才。什麼時候開始,奴才都已經開始反對天子,斥責天子了?”

李真石沉默了片刻,看著張秋玄,認真道:“你應該明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張秋玄目光微微一黯,道:“所以必須改變,讓這一切都回到正途上來。”

李真石譏諷的冷笑起來:“不管你怎麼想,現今雲秦,已然如此,要想改變,就必須付出代價…蘇友記的那一支車隊,是你們劫的吧,聖上要建立自己的力量,建立外界不知的私軍,這無可厚非,但這種手段,想要將一家家拔除,不管你承不承認,卻是已經超出底限。”

張秋玄看著李真石,沉默了許久,感慨道:“我之前便辯駁不過你,而且也和你一向志不同,道不合,所以我常伴君側,你卻成為江家大幕僚,所以我只是和故人多說幾句,並不是還要和你爭辯什麼。”

“算是為我送行?劫殺那一支蘇友記的車隊,便是為了偽裝成聞人蒼月的人,將我們殺死之後,便可說是聞人蒼月的人做的吧。我也不想和你爭辯什麼,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越老,和我一樣老到快要死了,卻反而行事越沒底限?”李真石冷笑了起來,“皇帝想要殺死臣子,不動陽謀,卻是用這種陰謀暗殺的手段,這也的確太過可憐,太過可笑了一些。”

“中州城像我和你這樣的人,也就那麼些個,其餘那些人,一動也會被人察覺。皇帝想要用這樣陰暗的手段,便不能動用那些人。”李真石收斂了冷笑,伸出手指點了點許天望:“現在我們有兩個這樣的人,你只有一個,我倒是好奇,皇帝這些年暗中到底積蓄了多少底子,這麼有信心,可以將我們全部殺死在這裡?”

一片安靜。

所有江家一方的人,全部心中泛出無比複雜的情緒,或恐懼,或絶望,或悲傷,或激越…在今日,雲秦九大支柱之一,竟是被逼著徹底的站到了皇帝的對立面上。

張秋玄沒有再說話,只是在這空曠的般若走廊裡面,有些莫名悲哀的抬頭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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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誰能殺死林夕 第三十四章 人生無常,戰局無常

張秋玄抬首望天之時,李真石卻是低垂下了頭顱。

這一瞬間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想到了自己年輕時,成為修行者後,懷著好男兒要成就一番事業的想法,雄心壯志的走進了中州城。

在中州城裡,他遇到了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修為也相仿的年輕人,然後他們一起加入了中州城的某個幫派,一起打了很多架,成了朋友,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情,終於一個人進了皇宮裡面,成了太子的老師,後來又成了雲秦皇帝的老師。

而他跟著最早那個幫派的大哥…那個幫派的大哥坐到了重重帷幕的後面,他卻是和當年那個曾經一起打過架的年輕人漸漸疏遠。

當年那個年輕人,便是現在他面前的張秋玄。

當李真石低下頭顱,回想往事的這一瞬間,他又似乎回到了往昔,回到了雲秦未立國,中州城還只有現在數分之一大小,但卻比現在還要魚龍混雜,他跟著大哥,在長巷中和別的厲害幫派衝殺的時候。

他記得那一次很慘烈,最終他們只有四個人活下來。

李真石笑了,笑的是人生無常。他笑自己…笑當年那個修為很低,在中州城中十分普通,經常端著粗瓷大碗站在廊檐下吃麵,偷看過往俊俏女子的自己,那個中州城中的三流江湖人物,竟然最終會和自己跟隨著的大哥一起,成為雲秦的支柱,成為建立龐大帝國,和治理龐大帝國的風雲人物之一。

他笑當年也是屬於那長巷中在無數刀斧下活下來的四個人之一的張秋玄,此刻卻是反而變成了長巷中的敵手。

他笑著,鼻中似乎嗅到了當年長巷中的血腥氣。

他身周地面石頭縫隙之中長出的長長青草,就像一柄柄堅硬的劍一般,直接折斷,往外急劇的削出,地面上和石頭縫隙之中的黃色沙塵,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形成了一條瑟縮的潮汐,急劇的往外擴張。

他的鬚髮皆張,衣衫也往外飛舞,渾身散發著一股神鬼皆殺的霸道氣息,似乎要將整個般若走廊,全部碾碎!

張秋玄只是坐在馬上,一動不動,身上氣息也沒有絲毫改變。

般若走廊的頂端,一些風化嚴重的岩洞之中,卻是湧出了風聲。

尋常峽谷之中,任何的修行者和軍隊,都要時刻擔心來自峽谷兩側的伏擊,但這般若走廊極其寬闊,大型滾木和擂石根本砸不到中間,兩側也有許多岩洞可以閃避,所以此刻雖然江家這一方的人大多都已經警惕的抬首看著兩側的崖壁,然而即便是那些普通的精鋭軍士,卻都並不甚擔心。

這些普通精鋭軍士也十分清楚,不管眼下兩方哪一方代表雲秦,但很顯然,若是張秋玄這一方獲勝,張秋玄絶對不會留他們的活口。他們自然也變得沒有選擇,唯有死戰。

……

尋常軍士做好了閃避箭矢和弩箭等軍械的準備,而李真石身後的散落的江家修行者們,卻只是冷峻的等待著,他們都不是一般的強者,自然不用畏懼普通的軍械,然而在一息不到的時間裡,絶大多數人的瞳孔都是劇烈的收縮了起來。

沒有任何箭矢或弩箭落下。

落下的,只是一尊尊森冷的金屬身影…這是一名名身穿魂兵重鎧的修行者。

魂兵重鎧都是極其的沉重,從高處跳下,內裡的修行者,也根本承受不住本身的衝擊力…即便是內襯彈性鋼的鎧甲,也會在落地的瞬間,支撐的一些彈性鋼折斷,然後內裡修行者的骨頭折斷,皮肉撕裂。雲秦沒有任何一種魂兵重鎧,可以讓人從城牆上跳下,直接砸入敵軍之中。

然而此刻這些修行者身上穿著的,卻並非是雲秦任何一種重鎧,他們身上穿著的,是充滿肌肉和骨骼質感,黑色金色表面有寶藍色的光華如同血液一般在流淌的鎧甲。

這種鎧甲是全封閉的,就連眼部都是兩塊透明的白色晶石封住,此刻也在閃耀著白光。

手臂、肘部、膝部、腿部…全部都有飛翼狀的利刃,頭盔後腦,還有一條條的髮辮,全部是一條條寶藍色的利刃。

最為關鍵的是,這種重鎧的身上,都有著一條長長的,黑色和暗金色相間的金屬披風,上面的符文,全部都在閃亮。

這是天魔重鎧!

大莽迄今為止的最強重鎧,國士階之上的修行者才能御使的殺戮兵器!

許天望的面色依舊冷酷,然而他眼瞳之中的震驚卻又濃厚了一分。

江家的情報,遠比另外那些帷幕後的老人要靈通和準確,原本雲秦的情報機構,便有大半掌控在江家的手中,早在沐沉允遇到林夕事發之前,江家就已經查到了皇帝的人在和大莽進行著一些見不得光的軍械交易,其中就有天魔重鎧。

然而天魔重鎧即便是在整個大莽也是極其稀少的存在,一是因為材料稀缺,製作困難,煉獄山交付給大莽軍方的本身不多,另外一個原因是,國士階以上的修行者,在哪裡都是十分稀少。

在南伐至今,整個戰爭過程中,大莽軍隊中身穿天魔重鎧的將領,都沒有超過二十個。

在江家的猜測之中,皇帝擁有的天魔重鎧數量,也不會太多。

然而此刻,從天空中掠下的金屬身影,卻是足足超過了四十具!

……

一名身穿正武司軍情處正三品官員官袍,腰配朱玉帶的官員伸手拔出了一柄碧玉色澤的長刀,面對一尊急劇朝著自己掠來的天魔重鎧,他的直覺反應,便是一刀斬殺上去。

因為他是一名大國師階的修行者。

大國師階的修行者,本身在這個世間,也已經是無比強大的存在,像畫師那樣的人物,在過往的很多年中,就已經讓雲秦的刑司和軍方十分無奈,而即便是在聞人蒼月的請求之下,整個大莽王朝都要殺死林夕,在圍殺林夕的數百名大莽修行者之中,大國師階的修行者也是不多的。

強大的實力,便自然會造就強大的信心,所以一般而言,修為到了大國師的修行者,便都會自然而然,有種大宗師般的氣度。

這就像是長久以往身居高位的人,自然會有一種威嚴的氣度一樣。

這名軍情處官員的第一直覺反應,正是源於自己的修為長久以往造就的信心。

然而他的一刀還未斬出,他的信心就化為了烏有。

天魔重鎧帶著的,不只是對手本身的力量,還有對方,從高處飛掠而下的衝力。

一瞬間,只是迎面而來的狂風,就吹得他有種立足不穩的感覺。

於是他不敢出刀,駭然的閃避。

他避過了迎面而來的天魔重鎧手腳上的利刃,但這尊天魔重鎧身後的披風邊緣,卻是從他的身上切了過去。

用夜魔金製成的金屬披風,也就像是一件極薄,極鋒利的魂兵。

這名雲秦的正三品大員,整個身體驟然從腰間分了開來,他駭然的尖叫著,碧玉長刀從手中掉落,他的雙手想要抓住自己的身體,但不管怎麼抓,他的下半個身體,還是和他的身體脫離了開來。

在這一瞬間,這名驚駭欲絶的軍情處正三品大員,才赫然反應過來許多事情……原本在他和很多人的眼中,雲秦皇帝長孫錦瑟是很可笑的一個帝王,就像是一個討不到糖果,只會無用憤怒的小孩子。但是這一瞬間,他知道可笑的反而是自己。

天魔重鎧難得…而且不是任何修行者都能穿的,四十多名國士階之上的修行者,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恐怖的力量,而且更為恐怖的是,這股力量,還是見不得光的,還是皇帝未被發現的,不是在明面上的力量。

那名在很多人眼中白痴和可笑的皇帝,這些年竟然已經暗中積累了這麼強大的武力!

……

一尊尊帶著披風的金屬天魔從江家陣中犁過,犁出一條條深深的血浪。

所有正面這些天魔重鎧的修行者和軍士之中,只有兩個人能夠阻擋從空中衝掠而下的天魔重鎧的刺殺。

李真石抬起了頭,他的右手微微的動了一動,就像揮了揮衣袖。

他的衣袖之中,就像有無數的流雲衝了出來。

一柄無柄,很短,但是異常寬厚的黑色飛劍,出現在了天地之間。

只聽嘩啦一聲裂響。

正面衝向他的那尊天魔重鎧身後的金屬披風被這柄飛劍切開,寬厚的飛劍繼續疾掠,拍在了這尊天魔重鎧的後背。

轟的一聲巨響。

沉重的金屬身軀驟然飛得更高,從他的頭頂高處飛出,重重的朝著地面墜落。

與此同時,許天望奪過了身旁一人的一條赤紅色蟒紋鋼鞭。

赤紅色的鋼鞭在磅礡的力量貫注下瞬間抖得筆直,如一柄燃燒的長槍,狠狠的衝擊在正對著他衝下的天魔重鎧的胸口,在轟的一聲,天魔重鎧猛的一滯的瞬間,赤紅色長鞭驟軟,將這尊衝勢已經抵消大半的重鎧捆縛住,猛的抖出!

沉重的魂兵重鎧發出震鳴,就像一顆投石車投出的巨石一般,橫飛出不知道多少步,狠狠的撞入一個岩洞之中,撞在其中一座風化了大半的石雕佛像之上,無數碎石砸出,硬生生嵌在了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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