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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石章魚]醫道官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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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5 00:02:19
第七百三十四章 失心瘋(下)

  蘇媛媛本來想送,杜天野讓她留下來照顧沈靜賢,他和張揚離開小巷的時候,一輛摩托車和他們擦肩而過,卻是蘇媛媛的大哥蘇國澤到了,不過他心急趕路並沒有看到杜天野和張揚。

  杜天野和張揚回到汽車上,杜天野還是感覺到張揚的神情不對,低聲道:“怎麼了?”

  張揚笑了笑道:“被沈靜賢罵了一頓,心裏不舒服。”

  杜天野笑道:“她神志不清,你不會和她一般見識吧?”

  張揚道:“當然不會。”

  杜天野道:“去我那兒住!咱們哥倆晚上好好聊聊!”

  張揚道:“不去了,你把我放在皇家假日門口,我想去蘇小紅那裏轉轉。”

  杜天野聽到蘇小紅的名字顯得有些不自然,最近李同育正在拿他和蘇小紅之間的傳聞做文章,所以他當然不方便一起過去。他總覺著張揚從蘇媛媛家裏出來之後表現有些反常,有些擔心道:“你真沒事?”

  張揚笑道:“真沒事,對了,你和蘇媛媛最近一定要保持距離,千萬不要讓李同育那個老烏龜有機可乘。”

  杜天野笑了笑,沒說話。

  張揚在皇家假日門前下車,目送杜天野遠去之後,他給姜亮打了一個電話。

  姜亮聽說張揚回到江城了,忍不住責怪道:“回來了也不找我!”

  張揚笑道:“這次為小靜的婚事回來的,當然要把家裏的事情辦完才想起你們這幾個老朋友。”

  姜亮問明張揚在哪里,這就準備過來,張揚道:“你先別急,幫我查一件事!”

  “什麼事情?”

  張揚把他爹張解放的名字說了:“你幫我查查,張解放這個人過去是幹什麼的,是怎麼死的!”他對父親的印象少得可憐,因為他是從大隋朝穿越來到現代社會所以很少問母親這些事。

  姜亮問清楚張解放是張揚的親生父親之後,他馬上答應下來。

  走入皇家假日的大門,兩名迎賓小姐迎了過來,笑盈盈道:“先生一個人嗎?”

  張揚道:“蘇總在嗎?”

  說話的時候,剛巧蘇強送客人出門,看到張揚,當真是又驚又喜,他沖上來抓住張揚的肩膀道:“張主任,稀客啊!什麼時候來的?”

  張揚笑道:“剛到,紅姐在嗎?”

  蘇強熱情的摟著張揚的肩膀往裏面走,他向張揚道:“我姐在魚米之鄉那邊,最近這邊的事情都交給我了。”他一邊說話,一邊拿出手機給姐姐打了個電話。

  張揚和蘇強一起正邊喝紅酒邊等她。

  蘇小紅一進門就吆喝道:“張主任,我還當你把我這個窮姐姐給忘了。”

  張揚笑道:“你可不窮,你現在是江城數得著的富姐,在解放前這成份就得是資本家。要說到窮,我們這些國家幹部才窮,兩袖清風,身無分文,所以才到紅姐這裏討吃喝來了。”

  蘇小紅笑道:“你啊,還是過去的樣子,嘴巴還是那麼能說,得,我說不過你,蘇強去開一瓶皇家禮炮,我和張主任一醉方休。”

  張揚道:“紅姐,我今兒可不是來喝酒的,就是順道過來看看。”

  蘇小紅何其精明的人物,雙目一轉已經知道張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使了個眼色,蘇強頓時明白了姐姐的意思,藉口出去照看生意離開了房間。

  蘇小紅拿起茶幾上的紅酒給張揚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搖曳著紅酒,看著杯中深紅的色彩輕聲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張揚道:“紅姐,最近有些別有用心的小人舉報了杜書記。”

  蘇小紅的表情從容鎮定,儘管她的內心和搖曳的紅酒一般無法平靜,笑了笑道:“你們這些當官的也不容易,一邊要辛辛苦苦為老百姓做事,一邊還要提防小人。”她卻知道張揚既然說給自己聽,這件事就和她一定有關係。

  張揚道:“甚至有人把拿下這間夜總會的事情也扣到了杜書記的頭上。”

  蘇小紅道:“張揚,你明說吧!”

  張揚喝了口酒道:“紅姐,其實有些事我不該說,可是我這人又憋不住。”

  蘇小紅將那杯紅酒一飲而盡:“好了,不用說了,我明白,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張揚詫異的看著蘇小紅。

  蘇小紅又倒了一杯酒:“張揚,謝謝你,無論怎樣我都要謝謝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裏忽然感到一陣酸楚,她知道杜天野因為她的事情遇到麻煩了,蘇小紅絕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她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杜天野,這對她來說是極其可怕的事情,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和杜天野之間的差距,她是個不祥的女人,害了方文南,害了洪偉基,如果說前兩者是罪有應得,而杜天野不是,見到杜天野第一次的時候,杜天野就把她從車輪下救了出來,杜天野為人正直無私,這樣的人是蘇小紅夢中理想的情人,曾有一度,她因為發生在身邊的變故,厭倦了這座城市,厭倦了自己,正是杜天野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讓她對生活,對未來重新充滿了希望。

  她從未想要求杜天野什麼,她和杜天野都是在感情上飽受創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像兩頭孤獨的狼,在互舔著傷口,在蘇小紅感覺自己的傷口即將癒合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很不幸的愛上了杜天野,而她的過去,讓她的愛變得如此艱難,她的愛不會帶給杜天野幸福,能夠帶給杜天野的只有麻煩和痛苦。

  蘇小紅放下空空的酒杯,張揚看到那酒杯,有些後悔自己來了這一趟,他低聲道:“紅姐……”

  “什麼都不用說!”蘇小紅拿起倒滿的酒杯,透過酒杯看著眼前的世界,世界一片血紅,她似乎聞到一絲血腥殘酷的味道,她知道這血腥的味道來自於她的內心深處,她的內心在滴血。

  蘇小紅輕聲道:“張揚,我是個不配擁有感情的女人,但是你放心,我還有愛,我會盡自己的一切努力,去呵護我愛的人。”

  張揚默然無語,他不該來,他真的不該來。

  姜亮打來了電話,張揚趁機起身告辭。

  蘇小紅道:“張揚,我永遠不會帶給他麻煩!”

  張揚的心中很不舒服,無論是從沈靜賢那裏得來的秘密,還是蘇小紅的這番話,都讓他感覺到心情煩悶,他感覺自己的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巨石,壓得他就快透不過氣來。蘇小紅寥寥的幾句話,已經表明了她對杜天野的情意,張揚相信杜天野對此絕不會一無所知的。杜天野是江城市委書記,而蘇小紅卻是方文南和前任市委書記洪偉基兩人共有的情婦,杜天野和她是不可能有結果的,雖然張揚在感情上看得很開,可是他也不想杜天野拿著前途和命運開玩笑,蘇小紅的那番話讓他相信,蘇小紅也不會讓杜天野那樣做。

  姜亮和張揚約在漢江燒椅見面,張揚到的時候,姜亮已經在小包間裏把菜點好了,張揚心情不好,甚至沒多少心情和店主李承乾寒暄,打了個招呼就走入了小包間。

  姜亮道:“啤酒還是白酒?”

  張揚搖了搖頭,插著衣兜在姜亮對面坐下:“不想喝,一點喝酒的心情都沒有!”

  聽他這樣說,姜亮也不勉強,自己叫了一小瓶二鍋頭,他有些餓了,先弄了幾串燒烤墊著。

  張揚不吃也不喝,無精打采的看著他,今天張大官人真的像是霜打的茄子,徹底蔫了。看到姜亮只顧著吃也不說話,張揚終於忍不住了:“我說,你倒是說話啊,到底幫我查清楚沒有?”

  姜亮道:“查到了一些,張解放死於一九七三年五月,距今二十三年了。”

  張揚道:“我知道!”

  姜亮又喝了口酒道:“死因是服毒,因為他死前喝了酒,就死在車裏,所以沒有查到任何的線索。”

  張揚道:“就這麼完了?”

  姜亮點了點頭道:“他真是你爸?”

  張揚道:“聽我媽說過,他是喝酒過量死的,沒跟我提過中毒的事情。”

  姜亮道:“農藥很好買,每年都有喝敵敵畏自殺的。”

  張揚道:“我爸不是自殺!”

  姜亮道:“什麼意思?不是自殺難道是他殺?”

  張揚沒說話,這事兒沒法說,根據從沈靜賢聽來的那番話,自己的父親十有八九不是什麼好人,如果他真的強暴過沈靜賢,並讓沈靜賢給他生下了一個女兒,那麼沈靜賢殺他也在情理之中,張大官人對這個素未謀面的親爹當然不會真有那麼深的父子之情。

  姜亮道:“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別難過了!”

  張揚道:“我不是難過,我就是心裏有點堵的慌,你說他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就沒了?”

  姜亮道:“對了,還有一件事,你爸,也就是張解放生前是江城機械廠的司機,當時許常德就是江城機械廠的副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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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五章 門戶之見(上)

  張揚抓起了姜亮面前的二鍋頭,僅剩的那一點兒被他一口喝了個乾乾淨淨。

  姜亮道:“別介啊,酒咱有的是!”他又叫了一瓶,不過這次是一斤裝的。他看出來了,張揚心事重重,雖然不清楚張揚為什麼要查他生父的資料,可他能夠斷定這件事給張揚不小的震動,朋友之間有些話根本不用多說。

  根據姜亮查到的資料,張揚內心中已經形成了一個大概的輪廓,許常德和沈靜賢之間素有曖昧,後來兩人珠胎暗結,生下了蘇國澤,自己的生父張解放因為許常德的緣故認識了沈靜賢,並察覺了許常德和沈靜賢交往的事情,他利用掌握的秘密要脅沈靜賢就範,姦污了沈靜賢,並致使沈靜賢產下一女,也就是現在的蘇媛媛,沈靜賢因為張解放的長期糾纏,暗下殺心,下毒殺死了他,在那個動亂的年代,因為證據不足,所以真相一直掩埋到現在。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這個親爹死的是一點都不冤枉。可張揚對許常德和沈靜賢之間的關係還是想不通,根據陳崇山所說,沈靜賢和他的大兒子陳天重才是一對,就算陳崇山反對,沈靜賢難道會因愛生恨和許常德走到一處?自己父親的死是不是和許常德有關?在沈靜賢毒殺張解放的過程中,許常德有沒有參與?許常德在整個過程中是不是一個策劃者?

  張揚抿了口酒,辛辣而苦澀,其實查出真相又如何?許常德已經死亡,沈靜賢如今也只剩下了半條性命,一個整天活在仇恨和折磨中的女人生不如死,就算她好端端的,張揚也不可能去為生父報仇。也許上天註定這段恩仇最終要到他的身上來了斷,許常德間接死在了他的手中,許嘉勇也死了,在此之前,張揚從未想過自己和許家之間還有這麼多的舊怨。

  姜亮道:“想開點!”

  張揚笑了:“我沒見過我爸!”

  姜亮道:“見過,只是你不記得了。”

  張揚道:“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重要嗎?是好是壞都改變不了他是你父親的事實!

  這個問題張揚留給了母親,第二天一起前往東江的途中,在中途休息站休息的時候,張揚和母親來到僻靜之處,小聲道:“媽,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沈良玉的女人?”徐立華茫然搖了搖頭。

  “沈靜賢呢?”

  徐立華仍然搖頭。

  張揚從母親的表情上並沒有看出任何的異樣,這讓他相信母親並沒有說謊,母親只是一個平凡的家庭婦女,她不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

  “媽,我爸是個怎樣的人?”

  徐立華愣了一下,她有些錯愕道:“為什麼忽然問這些?”

  張揚道:“我遇到了一個熟人,他說過去和我爸一個廠的,和我們家住的很近,說我爸生前脾氣不好,經常打你。”張大官人這番話只是信口胡謅,只是他胡謅到了點之上,張勝利生前的確對徐立華不好。

  徐立華歎了口氣道:“那就是我的命,他喜歡喝酒,性情有些暴躁,當年對我的確不是太好,可是在有了你之後一切都改變了,他很疼你,自從有了你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打罵過我,每天下班回來,都圍在你的身邊逗你玩,他對你的愛是無私的。”張揚點了點頭,他相信母親的話,虎毒不食子,張解放對他這個親生兒子應該沒有任何私心。

  徐立華又道:“算了,事情都過去了這麼多年,我不想提,你也別問了,無論別人怎麼看他,你都要記住,他是你爸,他對你好就足夠了。”

  張揚道:“他埋在哪里?”

  徐立華咬了咬嘴唇:“骨灰送回老家了。”

  “媽,我老家在哪里?”張揚一直都以為自己是春陽人。

  徐立華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兒子問,她真的不想再提,前夫留給她的記憶是痛苦和不幸,和他相比趙鐵生要好的多,徐立華道:“荊山市西山縣盧家梁小石窪村!”

  張大官人頭腦一陣眩暈,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五雷轟頂,搞了半天自己的老爹也跟這幫知青有關係,難怪他會來到江城,難怪他會成為江城機械廠的司機,他和許常德肯定早就認識。

  徐立華再不想回憶這件往事,轉身向吉普車走去,張揚一個人站在那裏,腦子裏亂糟糟一團,短短的時間內意外的事情接二連三的落在他的頭上,當年的事情抽絲錄繭般漸漸浮現於他的眼前,這些人的愛恨情仇他已經知曉了大半,只是在調查之初,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生父也和這群人有關係。季同育呢?李同育為什麼要威脅沈靜賢,他知道什麼?他當年和小石窪村有沒有關係?

  張揚暗下決心,等以後有了時間,一定要再去小石窪村走一趟,他要把整件事情搞個清清楚楚。

  臨近東江的時候,老道士李信義打來了電話,為了打這個電話,他專程從清臺山跑到黑山子鄉,李信義的語氣很急:“張揚,小妖找你沒有?”

  張揚微微一怔:“沒有啊!”

  “你還在春陽嗎?”

  張揚向周圍看了看道:“就快到東江了!”

  李信義歎了口氣道:“她昨天來了,晚上我去墓地的時候,看見她睡在那裏。”張揚內心一震,他不由得想起昨天經過青雲竹海祭掃安老陵墓的時候,聽到竹林內的動靜,當時只是看到了一隻野兔,難道那時候安語晨已經看到了自己?她藏身在竹林中窺探著自己?

  張揚感到一絲不祥之兆,他低聲道:“道長,小妖現在哪里?”

  李信義道:“昨晚我們爺倆兒聊了一夜,她叫我爺爺來著,我琢磨著是不是你把這件事告訴她了。

  張揚越發斷定安語晨當時就藏身在竹林之中,自己和杜天野的對話被她全部聽去。

  李信義道:“我探查過她的脈息,極其微弱,時緩時急。”

  張揚擔心道:“那你為什麼要放她離去?”

  李信義道:“她說去找你,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見面,可等她走後,我琢磨著有些不對,所以給你打這個電話。”

  張揚道:“道長,你別著急,我馬上聯絡她!”

  張揚掛上電話馬上給安語晨打了過去,鈴聲響起之後,安語晨很快就接通了電話,從她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安語晨的聲音透著開心:“師父,找我有事啊?”

  張揚道:“你到了春陽為什麼不找我?”

  安語晨道:“李道長找你了?我是想找你,可我打算晚兩天再過去。”

  張揚道:“為什麼?”

  安語晨笑道:“你以為你很重要啊,我來到內地就得把一切事情都放下去見你?南林寺廣場有我的投資,江城有這麼多家學校,我不都得看看?還有,再過幾天就是清明了,我爸爸、叔叔他們全都要過來給爺爺掃墓,我提前過來就是為了安排這件事,等清明過後,我才能抽出時間去你那裏,給師父大人請安。”

  張揚將信將疑:“你沒騙我?”

  安語晨道:“神經啊,我騙你什麼?就你那智商,我至於嗎?”

  張揚笑了起來:“寒磣我是不是?你身體怎麼樣?”

  安語晨道:“不太好,最近感冒了,一直在咳嗽,這兩天恢復了一些。”如果安語晨說自己沒事,張揚反倒不會相信,這正是安語晨的聰明之處。

  如果不是張揚要陪同家人前往東江,他肯定會折回頭去見安語晨,雖然接到她的電話,可見不到她人心裏還是覺著有些不踏實。

  安語晨道:“你清明過後要老老實實呆在南錫等我,到時候至少要抽出一周時間陪我到處轉轉。”她還是一如從前那般霸道。

  張揚笑了起來,這才是他認識的小妖,這才走過去的小妖:“好,我儘量把工作安排好,爭取落小時陪護,吃飯、上廁所、睡覺都陪著你。”

  安語晨笑駡道:“滾你!你是我師父噯,為老不尊!”

  張大官人放下電話,心情舒坦了許多,從安語晨電話中的表現來看,她應該沒什麼大事。張揚又給李信義回了一個電話,老道士一直都在電話旁等著他呢,張揚把安語晨的情況告訴他,李信義一個勁的說那就好那就好,血脈相連,他對這個孫女兒是發自內心的疼愛。

  張揚並沒有看到電話那頭的安語晨,安語晨放下電話就哭了起來,她坐在黑山子鄉中學的旁邊,望著張揚曾經住過的宿舍,回憶著在清臺山和張揚相識的情景,一幕一幕,如此熟悉,卻又顯得如此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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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五章 門戶之見(中)

  親家第一次到來,平海省政法委書記丁巍峰也表現出相當的重視,他特地在省政府招待所訂了一桌飯,還把大兒子丁兆偉夫婦兩人叫了過來,小兒子丁斌目前在國外留學,自然是不能來了,其實不回來更好,省得大家都尷尬。
 
  想起趙靜先是小兒子的女朋友,可現在變成了二兒子的未婚妻,丁巍峰的眉頭就不禁皺了起來。丁巍峰在內心深處對這件事是不滿的,為此他還專程和兒子談了幾次,可丁兆勇的態度很堅決,在他面前擺出了非趙靜不娶的架勢。丁巍峰也的確沒有辦法,他瞭解自己的這個二兒子,別看平時樂呵呵的,可性情倔得很,認准的事情絕不會回頭。既然反對不了,就只能聽之任之。
 
  丁巍峰雖然在無奈之下默許了這件事,可他的妻子錢惠敏到現在仍然接受不了,本來她今天都不想來,可丁巍峰硬逼著她過來,臨來的路上錢惠敏還忍不住嘟囔著:“什麼事兒,你也不怕別人笑話!”
 
  丁巍峰的兩道眉毛凝結在一起,表情很嚴肅,其實他多數時間都是這個表情:“什麼笑不笑話?你胡說什麼?”
 
  錢惠敏道:“先跟老三好,這一轉眼就把老二給哄上了,沒幾天就要談婚論嫁,你不覺著丟人?我還覺著沒臉見人呢?”
 
  丁巍峰怒道:“胡說!”
 
  錢惠敏道:“我說錯了嗎?自從他們兩人好上之後,我在大院裏都低著頭走路,背後不知有多少人議論我們呢。”
 
  丁巍峰極度鬱悶的閉上眼睛,低聲道:“夠了,現在都提倡婚姻自由,我們當父母的只能提提建議,最後怎麼選還得靠孩子自己。”
 
  錢惠敏道:“我真是受不了她,你看她那一臉的嫵媚相,你以為她真心喜歡咱們家兆勇?她是看上了咱們家的條件。”
 
  負責開車的丁兆偉和妻子朱嬉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沒才插話,可心中對這件事也都有些想法。
 
  汽車來到省政府招待所,丁巍峰看了一下時間,還差十分鐘到六點,他向丁兆偉道:“小偉,跟你弟聯繫過沒有?”
 
  丁兆偉道:“爸,聯繫過了,他們已經到東江了,下午陪著趙靜一家去江灘公園轉了轉,說好六點鐘就到的。
 
  丁巍峰點了點頭,他向妻子道:“回頭見了人家客氣點!”
 
  錢惠敏負氣道:“你跟我過這麼多年不知道,我這人就是不會虛情假意!”
 
  幾個人下了車,丁巍峰讓丁兆偉在門外等著,錢惠敏道:”等什麼?又不是不認識字!”
 
  丁兆偉頗為為難,又朝父親看了看,丁巍峰向他點了點頭。
 
  大兒媳朱蜻很會做事,趕緊上前挽著婆婆的手臂,錢惠敏幾個兒子之中最疼的就是這個老二,老大現在在東江警備司令部任職,平時不怎麼喜歡說話,長大成人之後就不怎麼著家,結婚後回家更少,老小丁斌太貪玩,到現在都不懂事,只才老二丁兆勇最孝順最體貼她這個當媽的,所以錢惠敏對這個二兒子寄予的希望也是最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今丁兆勇在婚姻上的抉擇讓錢惠敏極其不滿。
 
  因為路上堵車,丁兆勇陪著張揚一家在六點十分才來到省政府招待所,為了晚上的見面,張揚特地給母親和趙鐵生買了身新衣服,親家頭次見面,怎麼都要穿的整整齊齊。
 
  趙鐵生有生以來還沒有正式穿過西裝,這身一千多塊的西裝穿在身上,總覺著不是自己的衣服,他不時的搖晃一下腦袋,用脖子蹭蹭襯衫的領子,新衣服就是不如舊衣服穿著舒服。看人的眼神都才些怯怯的,心裏才種感覺,別人都在看他,仿佛他這身衣服是偷來的一樣。
 
  趙靜看出他的不自然,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笑道:“爸,你好帥!”
 
  “是嗎?”趙鐵生不自然的笑。
 
  徐立華小聲對張揚道:“三兒,媽這心底總覺著不踏實……”
 
  張揚笑道:“媽,就是吃飯說說話,沒什麼。”
 
  丁兆偉看到他們一家人過來,笑著迎了上來,張揚笑眯眯走了過去,和他握了握手道:“兆偉哥,你好,很久不見了。”

  丁兆偉樂呵呵道:“我一直在部隊,和你們地方幹部不一樣,不如你們自由。”他向趙鐵生和徐立華道:“趙叔和徐阿姨吧,你們好,我爸特地讓我在這裏等著呢,我是兆勇的大哥丁兆偉!”
 
  趙鐵生站在那裏咧著嘴笑,趙靜推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上前熱情的伸出手去:“首長……你好!”他太緊張,看著丁兆偉身穿軍裝,估摸著是個部隊的大幹部,居然稱呼起首長來了。
 
  趙靜窘得俏臉通紅,張揚卻笑了起來。
 
  丁兆偉笑道:“趙叔叔,你叫我兆偉就行,我可不是什麼首長,快請,快請!”他引著眾人來到包間內。
 
  看到張揚一家到來,丁巍峰笑著站起身來,雖然他心裏很不舒服,但是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既然已經阻止不了兒子結婚,只能順其自然。
 
  丁巍峰表現的很熱情也很主動,他主動向趙鐵生伸出手去:“你是趙靜的爸爸吧!”
 
  趙鐵生這輩子也沒和這麼大的幹部握過手,緊張地滿頭都是大汗,手心裏也是汗,他覺著這樣伸出手去,對人家肯定不禮貌,在身上擦了擦,這才伸出手去,丁巍峰看出了他的緊張,笑著和他握了握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老趙啊,大家都是自己人,別客氣。”
 
  趙鐵生嗯啊了兩聲,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丁巍峰放開了趙鐵生的手,又向徐立華笑了笑:“歡迎你們到東江來。”
 
  徐立華微笑道:“客氣了!”
 
  丁兆勇向母親看了一眼,錢惠敏坐在那裏並沒有起身,他的內心中頓時感覺到才些不妙。
 
  丁巍峰向趙鐵生和徐立華夫婦介紹道:“這位是兆勇的母親,今天她身體不太舒服,我剛陪她從醫院過來。”丁巍峰這個人畢竟是政治老手,應付這樣的場面太小兒科了。
 
  趙鐵生這會兒總算才點緩過勁來了,他又在西服上擦了擦雙手,向錢惠敏伸出手去:“親家女……你好……”
 
  錢惠敏的臉色不好看,一點笑容沒有,她也沒有任何的表示,仍然坐在那裏,輕聲道:“坐吧,我身體不舒服,不好意思啊……
 
  趙鐵生伸出去的手僵在那裏,一張臉漲得通紅,雖然趙鐵生沒多少文化,可別人的臉色他還是懂得的,這位親家母根本看不起他,趙鐵生訕訕的放下了手。
 
  趙靜也覺著很難堪。
 
  徐立華道:”兆勇他媽,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出來了,你帶著病過來,我們真是過意不去。”徐立華在此時的隨機應變是極其必要的,她化解了驟然緊張的氣氛,也化解了丈夫的尷尬。
 
  張揚打進門起就看出錢惠敏的臉色不對,他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從對方的表情推測對方的心理早已熟撚,馬上就意識到錢惠敏對這樁婚事並不滿意,換成別的場合,張揚才不會給她面子,可今天不同,今天是為了妹妹的婚事,來之首,母親就特地把他拉到一旁專門交代,他們家條件不如人家,萬一發生不快,讓張揚無論如何都要忍著性子,千萬不要因為衝動壞了妹妹的婚事。
 
  丁巍峰及時開口道:“坐!趕緊坐,都是自己人,別客氣!”
 
  錢惠敏陰陽怪氣的來了一句:“都六點二十了,趕緊坐吧,賓館都催好幾次上菜了。”
 
  張揚看到她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可今天這種場合自己要是發火的確不好,撕破臉皮的話,傷害的不僅是兩家的感情,而是自己妹妹的終身幸福,拋開錢惠敏的因素,丁家其他人還是比較熱情的,看在妹妹和丁兆勇的份上,今兒忍了。
 
  丁巍峰邀請趙鐵生夫婦上座,趙鐵生哪兒敢,他誠惶誠恐道:”丁書記,您是領導,您上座!您先請!”
 
  丁巍峰笑道:”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什麼領導不領導的,一起坐!”於是他和趙鐵生先坐了,徐立華坐在丈夫旁邊,趙靜挨著母親坐了。
 
  丁兆勇本想和趙靜了坐在一起,錢惠敏道:“兆勇,你坐這邊!”
 
  丁兆勇笑了笑,當著這麼多人總不能拂了當媽的面子,來到母親身邊坐下。
 
  張揚挨著妹妹坐了,丁兆偉坐在他旁邊,服務員上流菜,又上了擦手用的毛巾。
 
  趙鐵生頭一次經歷這樣的場合,渾身上下都不自在,這會兒又拿捏出一身的汗,看到毛巾拿上來,他抓起毛巾擦了擦手,然後又擦了擦脖子,最後毛巾又擦了擦光禿禿的腦門。
 
  朱蜻看到趙鐵生滑稽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可笑了之後馬上覺著不禮貌,趕緊低下頭去,強忍住笑,一雙肩膀抖個不停。
 
  趙靜的臉越發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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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五章 門戶之見(下)

  張揚倒沒覺著什麼,誰也不是生來什麼都經歷過,趙鐵生緊張也在所難免。丁巍峰示意服務員倒酒,服務員給趙鐵生倒酒的時候,

  趙靜提醒道:“爸,你身體不好,少喝點!”趙鐵生愣了一下,其實他身體好的很,女兒提醒他的原因是,趙鐵生喝酒之後管不住嘴巴,喜歡胡說八道,萬一說錯了話,肯定鬧得大家都尷尬。

  趙鐵生笑了笑:“嗯……那……我胃不舒服…不喝了………”

  丁巍峰笑道:“少喝一點吧,不勉強!”

  徐立華道:“少喝一點!”兩家人頭一次見面,趙鐵生要是一口不喝也說不過去。酒倒好之後,丁巍峰端起酒杯微笑道:“老趙啊!歡迎你們一家來東江做客,咱們一起同乾一杯!”

  “噯!”趙鐵生等他說完,咕——口就把杯中酒給喝了,趙鐵生認為喝得越痛快越是對主人的尊重。

  丁巍峰也看出趙鐵生是個實在人,他也把杯中酒喝了,張揚一直都沒說話,今天他只需要扮演好晚輩的角色。

  三杯酒下肚之後,丁巍峰道:“老趙啊,你在江城是做什麼工作的?”這句話就表明丁巍峰並不瞭解趙靜的家庭,甚至在這次見面之前,他都沒有搞清楚趙鐵生是住在江城還是春陽。

  趙鐵生道:“丁書記,俺家住在春陽,我是春陽農機廠的工人,現在已經內退了。”

  “哦!”丁巍峰應了一聲,向徐立華道:“嫂子呢?”

  趙鐵生道:“在家,她一直沒工作,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飯,就是家庭婦女。”

  趙鐵生介紹這些的時候說的很坦然,張揚聽得也很坦然,因為趙鐵生說的是實話,趙靜卻把頭垂了下去,父親的這番話讓她感覺到有些自卑,雖然和丁兆勇戀愛的時候,她竭力想忽視兩人之間的門第差距,可事實仍然擺在那裏,無論她想或不想,事實都存在。

  丁巍峰端起酒杯道:“老趙,你們不容易啊,沒有忽視對子女的教育,為國家培養了一個年輕的幹部,還有一位大學生。”

  趙鐵生和丁巍峰碰了碰杯子,因為酒精的緣故,他這會兒說話自如了許多:“說起來我挺對不住這倆孩子的,小靜能上大學,全都是因為他哥,當初她的成績並不好,幸虧三兒給她爭取到了保送名額………”

  “爸!”趙靜心裏這個急啊,父親一沾酒,說話就沒有把門的。

  錢惠敏聽在耳裏,心中是越發的不待見趙靜了,輕聲道:“無論有沒有參加高考,畢業證都是一樣的。”

  丁兆勇趕緊為趙靜說話:“小靜成績很好,在同屆畢業生中也是名列前茅。”

  錢惠敏道:“不是還沒畢業嗎?”

  丁兆勇道:“我們都說好了,等畢業後小靜就加入我的公司,我們倆一起開創事業。”

  錢惠敏道:“說起這件事我就有些不理解了”當老師多好的職業?非得要去做生意?”

  丁兆偉幫忙說話道:“現在不都流行下海嗎?連我有時候都動心了,你看兆勇現在車是一輛一輛的換,我都是開部隊的車,憑我們兩口子的那點工資,這輩子也買不起自己的車。”

  錢惠敏道:“有錢什麼好?有錢是非多!”

  丁兆勇笑道:“媽,我還真不是個有錢人,跟我一起玩兒的,陳紹斌、梁成龍他們都比我有錢。”

  惠敏道:“梁成龍肯定比你有錢,他本來公司就不小,清紅又是天驕集團的董事長,門第出身,聽說他們兩口子就快有孩子了,真好,這樣門當戶對的婚姻才讓人羨慕。”

  錢惠敏說出門當戶對這四個字的時候趙靜的臉刷一下就白了,她內心中刀割般難受。張揚只差沒站起來罵娘了,感覺手忽然一緊,是妹妹抓住了他,趙靜瞭解自己這個小哥的性情,錢惠敏的這番話肯定會觸痛他的神經。

  趙鐵生也臉紅了,不過好在喝酒,別人看不出來,他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遞給丁巍峰,丁巍峰微笑著表示不會,趙鐵生自己點了一支煙。錢惠敏厭惡的皺了皺眉頭,聞到煙味兒,誇張而劇烈地咳嗽起來。趙靜有些抱怨的看著父親。趙鐵生愣了一下,含在嘴裏的煙顫抖了一下,然後他迅速拿起香煙摁滅在煙灰缸裏。

  丁兆勇意識到自己必須要說話了,不能讓場面繼續惡化下去,他笑道:“今天大家都在,我和小靜想宣佈一件事,我們打算五一節結婚。”

  他說完之後所有人都靜了下去,趙靜的臉上重新浮現出幸福而甜美的微笑,未來婆婆對她的態度她早就領教過,不過只要今天順利的定下婚事,受點委屈也算不了什麼,本來趙靜最擔心的就是張揚,她害怕哥哥按捺不住性子,可今天他一直表現的很好,沒這麼說話。

  丁兆勇看到無人回應,他端起一杯酒來到趙鐵生面前:“趙叔,我敬您,我和小靜是真心相愛,您就同意我們的婚事吧。”

  其實趙鐵生對他們的婚姻一開始就贊成,丁兆勇這麼說,是要給趙家圓面子,也等於間接為母親的那番刻薄話道歉。趙鐵生笑著接過那杯酒道:“好,好,你們倆結婚,我歡喜的很,開心得很……”

  錢惠敏冷淡的聲音再度響起:“兆勇,你說的是明年五一還是今年五一?”丁兆勇愣了一下,來之前和母親說的好好的,她今天看來真的要借題發揮了,丁兆勇笑道:“媽,今年五一!”

  錢惠敏道:“趙靜,今年五一你還沒畢業吧?大學都沒上完,怎麼結婚?”一句話讓現場的氣氛頓時到了冰點。

  丁兆勇道:“媽,我們沒打算大操大辦……”

  錢惠敏道:“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怎麼能當成兒戲呢?我還以為是明年五一,怎麼突然變成了今年五一?趙靜大學都沒畢業,你們就這麼急著結婚?”

  其實錢惠敏當然清楚兒子要和趙靜在今年五一結婚,她之前反對過,後來因為兒子的堅持而沉默,可她一直都沒表態同意,現在當著趙家的面說出來,搞得趙家好不尷尬。

  趙鐵生和徐立華的臉色都很難看他們有些後悔這次的東江之行了,他們過來是為了兩家人見面,把婚期定下來的,可沒想到丁兆勇的母親對這件婚姻如此抵觸,他們本來就覺著自己高攀不上丁家的門楣,這會兒更覺著難過。

  張揚想要發作,可趙靜始終抓住他的手,張揚清楚的感覺到妹妹的手變得冰涼。

  丁巍峰還算是顧全大局他笑著解釋道:“兆勇、趙靜,你媽沒有反對你們結婚的意思,就是說你們現在的狀況,是不是有點急了?是不是等到畢業之後再說?年輕人嘛,畢竟要以學業為重,老趙,你說是不是啊?”

  趙鐵生沒說話,端起酒杯默默抿了一口他心裏憋屈,可再憋屈也得忍著,他知道人家嫌棄的不是自己閨女,嫌棄的是他們這個家庭,身為趙靜的父親他沒本事啊,讓人家看不起。

  丁兆勇道:“爸,媽我和小靜已經考慮好了,我們定下的事情不會改變,今年五一我們就要結婚。”他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點可以迴旋的餘地。趙靜癡癡看著丁兆勇,能夠得到他如此對待自己,剛才受到那點委屈根本不算什麼。

  張揚望著丁兆勇也流露出幾分欣慰,這樣的場面的確輪不到自己說話就算是存在問題,也應當由丁兆勇和趙靜解決丁兆勇是條漢子,關鍵時刻敢於擔當趙靜這次沒看走眼。

  丁巍峰笑了笑,沒有說話,但是從心底他對這場婚姻也是抗拒的,不過他沒有那麼激烈罷了,他認為妻子的發難有一定的道理,他認為兒子的婚姻充滿了太多衝動的成分,拖延一段時間,給他自己一段時間,一個冷靜的過程,也許過陣子他會重新考慮婚姻的問題。

  錢惠敏道:“兆勇,你還年輕,很多事情你不懂,趙靜也一樣,年輕人,多把心思放在工作和學業上,不要一門心思的想著情情愛愛,耽誤自己也耽誤別人!現在不冷靜對待,以後後悔就來不及了!”

  丁兆勇道:“媽,我考慮的很清楚,我也足夠冷靜,我喜歡趙靜,我認准了她,我要和她結婚,我要和她生活在一起。”

  趙靜很感動,她感到自己應該說一句話了,她輕聲道:“錢阿姨,我知道我很多方面做得還不夠好,可是我以後一定會努力做好,我和兆勇是真心相愛的……”

  錢惠敏今天大有豁出去的架勢,她冷笑了一聲道:“真心相愛?這樣的話我很熟悉,你們這一代的感情我不理解,我也不相信,你們這一代做事太現實,太有目的性!”

  趙靜的臉刷一下就白了,她用力咬著嘴唇,委屈的淚水就快奪眶而出。

  趙鐵生默默端起酒杯,他把碲杯酒一口給喝完了,然後把酒杯輕輕放在桌上,站起身道:“這婚不結了!”

  所有人都愣了,趙靜忍不住叫了聲:“爸!”

  趙鐵生站起身,他的腰桿挺得筆直,有生以來他還從沒有挺得那麼直過,他看著錢惠敏:“俺不會讓閨女嫁入你們家的,你們的兒子是塊寶,俺們家的閨女也不是根草!俺沒啥學問,也沒啥見識,可俺知道俺閨女是個好娃兒,就算是有不對的地方,也輪不到外人教玉,該打該罵俺自己會出手,別人說俺閨女一個不字,我他媽就跟她拼命!”

  趙鐵生雙目一翻,目光之中幾乎要噴出火來。錢惠敏被他看得內心不由得一顫。

  徐立華也站起身來:“老趙,咱回家!”她的目光己經濕潤。

  張揚嘴唇抿得很緊,從他認識趙鐵生以來,對這個繼父一直都沒有什麼太好的印象,可今天趙鐵生的這番話推翻了過去他對他所有的惡劣印象,趙鐵生也是一個好父親,在乎女受到委屈的時候,他一樣可以爆發出無窮的勇氣,他同樣會不惜一切來捍衛兒女的利益。

  丁巍峰陪著笑道:“老趙,別生氣,咱們不談這些不開心的事,吃飯,吃飯!”

  趙鐵生道:“你兒子把我們請來就是談婚事的,我沒吃過飯?既然不開心,婚事不談了,我跟你談什麼?扯犢子!”

  此時的趙鐵生眼中的丁巍峰光環盡褪,什麼省政法委書記,狗屁,你為了你兒子,我為了我閨女,都是當爹的,誰怕誰?張揚依然沒說話,起身準備離去,他用實際行動表達對趙鐵生的支持。

  趙靜一看家人要走,有些慌了,丁兆勇也慌了,趕緊過來挽留。趙靜知道父親脾氣倔,犯了脾氣,誰都勸不來,她抓住母親的手臂道:“媽!”

  徐立華道:“走!”

  丁兆勇道:“趙叔,徐阿姨,好好的別生氣,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行嗎?”他是真心挽留。

  趙靜道:“媽,爸,別生氣,你們誤會了。”她又向丁巍峰和錢惠敏道:“丁叔叔、錢阿姨,我爸脾氣直,平時說話就是這樣,你們千萬別介……”

  她的話還沒說完,徐立華忽然揚起手狠狠給了她一記耳光,這一巴掌把趙靜打懵了,也把所有人都震住了。趙靜捂著面孔,委屈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媽……你……”

  徐立華心疼的望著女兒,她一字一句道:“我從小就教過你,咱們雖然是平民老百姓,可咱們堂堂正正做人,別人看低咱不怕,無論任何時候自己不能看低自己,打你,因為你是我閨女,打你是要你記得,人活在這世上圖的就是一個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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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劍走偏鋒(上)

  丁巍峰夫婦的臉色都不好看,徐立華這一巴掌看似打在趙靜臉上,可他們卻都覺著臉上一熱,趙鐵生和徐立華走了出去,張揚拉著妹妹也跟著走了出去。

  丁兆勇想要跟出去,錢惠敏怒道:“兆勇,你給我站住!” 丁兆勇道:“媽,你這是幹什麼?”他準備追出去向趙家解釋,卻聽到大哥驚呼道:“媽,你怎麼了?”

  丁兆勇轉過身去,看到母親臉色蠟黃,捂住胸口,癱倒在座椅上,幸虧丁兆偉及時扶住她的身子,不然肯定摔在了地上。錢惠敏虛弱無力道:“你走吧,你走吧,我就算死了,你也不會管我……”

  丁兆勇看到母親這個樣子,當真是進退兩難,咬了咬嘴唇,終於折返到母親身邊:“媽……”

  趙鐵生憤然離去,因為走得匆忙,險些撞到了走廊那邊走過來的幾個人,有人攔住了他,趙鐵生抬起頭,看到一群西裝革履的人,他正在氣頭上,怒道:“攔我做什麼?我犯法了?”

  張揚隨後趕了過來,他認得,走過來的幾個人正是省長宋懷明和他的幾名隨行人員。 攔住趙鐵生的是宋懷明的秘書鐘培元,他擔心趙鐵生衝撞到了宋懷明。

  張揚慌忙走過去,叫了聲:“宋省長,這是我爸!”

  趙鐵生聽說對方是省長,剛才的那點硬氣頓時洩了個一乾二淨,在他們普通老百姓心裏,省裏最大的官就是省委和省長,至於省政法委,在他們心目中跟前兩者根本不是一個檔次,趙鐵生嚇得腿都軟了。

  宋懷明剛剛接待完客人,他也沒想到會在走廊上和張揚的一家人相遇,宋懷明笑道:“張揚,你家裏人過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真是!”他向前走了一步,鐘培元識趣的走到一邊,宋懷明握住趙鐵生的手道:“老哥,我一直都想去拜訪你們,可是最近工作忙,始終抽不出時間,如果不是今天迎面遇到,我都不知道你們來了東江。”他又忍不住責怪張揚道:“張揚,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為什麼不請爸爸媽媽去我們家做客?”

  趙鐵生沒想到對方是省長,更沒有想到這位宋省長對他如此熱情,表現的如此平易近人,他只是一個普通老百姓,人家可是一省之長。趙鐵生結結巴巴道:“宋……宋省長……好……”

  宋懷明呵呵笑道:“老哥,你跟我還用這麼客氣啊?咱們兩家孩子都定親了,雖然是第一次見面,早晚都是親家。”

  趙鐵生因為宋懷明的這句話,滿臉的光彩,省長大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認同他這個親家,這是何等的榮耀。

  徐立華這才把宋懷明和楚嫣然的爸爸對上號,張揚笑著把母親介紹給宋懷明認識:“宋省長,這是我媽!” 宋懷明笑道:“嫂子,我是嫣然的爸爸,你和大哥吃飯了沒有?”

  徐立華小聲道:“吃過了,吃過了!” 宋懷明道:“千萬跟我別客氣,剛才我接待客人也沒好好吃飯,小鐘,安排一下,我和大哥一起吃點,順便聊聊孩子的事情。”

  趙鐵生慌忙道:“宋省長,真吃過了,我們真吃過了!” 宋懷明把目光投向趙靜道:“張揚,這是你妹妹趙靜吧,呵呵,過去我在大院裏見過!”

  趙靜眼圈還有點紅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宋叔叔好!”

  宋懷明滿意的點了點頭,他主動邀請道:“既然吃過飯了,就到家裏坐坐,張揚,你柳阿姨也早就想和你爸媽見見面。” 張揚道:“改天吧,今天太倉促了!”

  宋懷明道:“也好,那就明天晚上,都到家裏來吃飯,都是自己人,就不去外面了,在家裏熱鬧些,說話也方便。”臨走之前,他又和趙鐵生握了握手道:“老哥,明天我還得上班,沒時間陪你們,讓張揚陪你們到處轉轉,晚上我一定早點回去,在家裏恭候你們的大駕!”

  趙鐵生激動地連連點頭,他心中暗想,同樣是高官,同樣是親家,咋做人的差距這麼大呢? 宋懷明又禮貌的向張揚一家道別,這才離去。

  當晚張揚並沒有在省政府招待所安排家人就住,而是帶他們來到了南國山莊,趙鐵生對今晚遭遇的一切感觸良多,等到了房間之後,趙靜低聲哭個不停。

  趙鐵生道:“哭啥,你多跟你哥學學,做人不能沒有骨氣!他丁家門檻兒高,咱攀不上!”

  張揚卻知道趙靜對這場婚姻看得很重,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道:“小靜,咱們出去走走!”

  趙靜含淚點了點頭,和張揚一起來到了外面,當晚的月光很好,水銀一樣瀉了一地,眼前的景物仿佛都籠上了一層銀霜。

  張揚有些愛憐的看了看妹妹,低聲道:“疼不疼?”

  趙靜搖了搖頭,眼圈又紅了。 張揚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今晚你很難做,但是爸媽那樣做是為你好!” 趙靜小聲道:“我知道!”

  張揚道:“其實他媽有句話沒說錯,你大學都還沒有畢業,結婚沒必要急於一時。” 趙靜沒說話,睫毛垂落下去,望著自己的足尖。

  張揚道:“我知道你喜歡兆勇,兆勇也是真心喜歡你,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在還沒有得到他父母認同的情況下結婚,你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會存在問題?”

  趙靜道:“我始終覺著,婚姻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

  張揚因為妹妹的幼稚而發笑了:“如果你真的那樣認為,為什麼還要安排兩家人見面?你們誰都不要通知,你們只管去結婚就是了,何必管其他人的想法?” 趙靜咬了咬嘴唇。

  張揚道:“沒有人不想風風光光的舉辦自己的婚禮,沒有人不想得到父母的祝福。小靜,既然你對你們的感情擁有信心,為什麼一定要急於用婚姻來證明呢?”

  趙靜無言以對,本來她也沒想這麼早結婚,可後來她懷孕了,所以才定下結婚,沒想到又發生了意外流產的事情,丁兆勇沒有改變訂下的婚期,趙靜流產後就處於一種患得患失的心態之中。她害怕流產事件會帶給自己和丁兆勇改變,雖然丁兆勇對她一如既往的好,可女人的心態總是微妙的。她開始變得害怕失去,開始變得對自己對感情不自信。而這些,趙靜都埋在心裏,她無法對其他人講,趙靜道:“哥,我以為兆勇都安排好了。如果我預先知道是這種狀況,我是不會讓爸媽和他們見面的,不會讓你們難堪。”

  張揚歎了口氣,今晚的狀況已經表明,丁巍峰夫婦並不喜歡趙靜,張揚今天始終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他認為無論是趙鐵生還是自己的母親在這件事的處理上都很得當,張揚道:“其實我們並沒有覺得難堪,不喜歡最多不見面,權當路人就是了,可是你和兆勇結婚,必須要面對他的父母,這是無法回避的。”

  趙靜流淚了:“哥,我應該怎麼做?”

  張揚道:“我想丁家之所以對你們的婚姻不看好,不僅僅是因為家庭的原因。”張揚說得委婉,但是他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確,丁家對這樁婚姻的反對,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趙靜過去曾經是丁斌的女朋友,現在結婚的物件卻是丁兆勇,身為父母的丁巍峰夫婦心中不悅,有些想法也是在所難免,這也是人之常情。

  趙靜低下頭去,感情的事情她也無法控制。

  張揚道:“小靜,有句老話叫一口吃不成胖子,什麼事都得慢慢來,你還小,還沒有完全準備好,真的沒必要趕著結婚,哥勸你這番話,並不是要你放棄和兆勇的感情,兆勇對你好,我看得出,你們急著結婚更是想給對方一個證明,讓對方放心,其實沒有必要,真正的感情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你給兆勇時間,等於給你自己時間,用時間來證明你們的感情是真的,用時間來證明兆勇的選擇沒錯,這世上沒有一個父母不想自己的孩子好。小靜,我相信丁兆勇的父母也是一樣,等他們真正明白兆勇的幸福就在你的身上,他們一定不會阻撓你們!”

  趙靜抬起頭,她的雙眸熠熠生輝,張揚的話讓她明白了什麼,她輕聲道:“哥,我懂了!”

  張揚愛憐的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頭髮。趙靜笑了,仿佛回到了她上高中的時候,小哥的這個招牌性的動作一直未變。她小聲道:“媽說得對,無論別人怎麼看,我們不能自己看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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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劍走偏鋒(中)

  張揚雖然人在東江,可是沒有一刻能夠放下對安語晨的牽掛,他擔心安語晨向自己撒謊,每天都要打幾個電話,安語晨的電話始終處於暢通之中,通話中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可張揚還是有些心緒不寧,他以為,自己之所以這樣,並不僅僅是處於對安語晨的擔心,還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家裏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全都一股腦湧了過來,每件事都需要他去解決,江城那邊姜亮幫他調查著李同育的事情,果然不出張揚的所料,李同育當年居然也在江城機械廠工作過,他是江城機械廠的通訊報導員。但是李同育和小石窪村沒有任何關係,張揚推測出,李同育和沈靜賢之間的交集也是從這時候開始。

  梁東平在慎重考慮之後,終於決定去南錫工作,事實上他已經沒有了更好的選擇,他大學學得就是新聞專業,除了這一行當他不會其他任何的東西,梁東平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又來到了東南日報社門前,在馬路對面眺望著這片曾經承載著他希望和夢想的地方,平心而論,如果不是發生了這件事,梁東平在東南日報還是很滿足的,他本以為找到了自己可以為之奮鬥和努力的地方,可現實卻給了他一記狠狠的悶棍,以後他再也不是記者了,梁東平心裏很難受,來到報社門前,遠望著東南日報社那五個大字,仿佛看到了自己已經幻滅的過去,那五個字就像墓碑上的銘文,他在向自己的過去告別,文人中不少人都是多愁善感的,梁東平就是這樣,他來告別過去的時候,卻意外的看到了一個人——李同育,李同育回來了。梁東平在把自己決定前往南錫體委任職的消息告訴張揚的時候,順便把李同育的回歸告訴了他。

  這對張揚來說是一份禮物,這兩天,他已經查到了李同育的不少事情,他準備好了對付李同育的方法和手段。

  李同育是昨晚從京城回來的,事情比他想像中困難得多,中紀委對他的舉報反應冷淡,甚至他的兩個哥哥也找到他,他們因為李同育的事情承受了某些方面的壓力,兩人非但不支持這個弟弟繼續搞下去,反而奉勸他趕緊收手,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和命運開玩笑。

  李同育很失望,前途和命運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他也不存在什麼前途,宋懷明的根基比他想像中要深的多,從兩位哥哥的口中李同育知道,宋懷明已經發動各方面的關係給予他們壓力,他繼續鬧下去是不明智的。

  現在的李同育已經喪失了理智,他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明智?

  李同育在悄然規劃著他人生的最後日子,他要走得了無遺憾,他要了卻所有的恩怨。

  李同育坐在辦公室內靜靜思索的時候,聽到了外面的騷動聲,然後聽到蓬!地一聲響,然後有東西唏哩嘩啦落了一地的聲音。李同育皺了皺眉頭,起身準備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情況,又聽到自己辦公室的房門被人一腳踢開了。

  張揚出現在門外,不過這廝臉上居然沒有任何的怒氣,一臉的笑,雖然笑得很不真實,但是的確他在笑,報社的兩名保安跌跌撞撞的跟了過來,兩人的臉上都有些淤青,李同育擺了擺手,很鎮定的說道:“沒你們的事!”他盯住張揚,他表現出來的鎮定讓張揚也不得不佩服,李同育微笑道:“來了!裏面坐!”

  張揚點了點頭,來到李同育的對面坐下。

  李同育很客氣,也很禮貌,給他拿了瓶礦泉水。

  張揚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道:“你不會在裏面下毒吧?”

  李同育微笑道:“害怕你還喝?”

  張揚道:“你沒那個膽子!”

  李同育道:“我們做新聞的想殺人不會用這麼低級的手法,唇槍舌劍你難道沒聽說過?”

  “聽說過,而且知道你李社長是這方面的絕頂高手!”

  李同育笑了起來:“找我有事?”

  張揚道:“去京城告狀回來了?”

  李同育並不否認:“回來了,這世上總還有幾個敢說真話的人。”

  張揚道:“壞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從不認為自己做的是壞事!”

  李同育道:“每個人評判好壞的標準都不一樣,我只按照自己的標準去做事!”

  張揚道:“你的標準是什麼?”

“說了你也不懂!”

  張揚道:“你活在世上的目的就是為了復仇,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在意仇恨?因為你的心胸太狹窄,你又是個極度自卑的人。”

  李同育笑得很開心:“在我眼裏,你只是個孩子!”言語中充滿了對張揚的不屑。

  張揚道:“你恨宋省長,認為他奪走了你的至愛,可惜你並沒搞清楚一件事,就算沒有宋省長,嫣然的母親也不會喜歡你,你這種自私狹隘的人又有誰會喜歡?”

  李同育仍然微笑看著他。

  張揚道:“你舉報杜天野,因為你認為你父親的死和杜山魁、陳崇山這些戰友有關,認為是他們出賣了他,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父親和你一樣心胸狹隘?”

  李同育怒道:“住口!”他無法容忍張揚這樣評價他的父親。

  張揚道:“或許我沒有資格評價你的父親,但是我認識杜山魁、陳崇山、楚鎮南,我瞭解他們每一個人,他們的風骨和品格絕不會做出賣戰友的事情,你敢說你的父親在落難之後,沒有舉報陳崇山,你敢說他沒有舉報楚鎮南?你只記得自己家庭的不幸,有沒有想過他給別人帶去了怎樣的不幸?楚鎮南和陳崇山的家庭因為你父親的舉報而離散,他們的妻子為了保護丈夫,全都選擇了默然離去,這傷口是永遠都無法彌合的。”

  李同育怒道:“就算我父親什麼都不說,他們一樣會有事!”

  張揚道:“這句話你說對了,那樣的年代,就算沒有任何人說你父親什麼,他一樣會有事,一個戰場上被子彈下破膽的人,在任何人的心中都不是一個英雄。”

  李同育明顯被張揚刺激到了,他怒吼道:“如果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說這番混賬話,現在,你可以滾出去了!”

  張揚出奇的鎮定,他沒有絲毫的憤怒。李同育一向老謀深算,很少有沉不住氣的時候,他現在終於被張揚刺激到發怒,顯然是被張揚命中了要害。

  張揚呵呵笑道:“別生氣啊,一個人背地裏幹多少流氓事都不會覺著丟人,可是要是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把他遮羞的褲子扒下來,想必會惱羞成怒,李社長,你說是不是啊?”

  李同育冷哼一聲,激將法,這小子居然對自己用激將法,也太小瞧了自己,李同育迅速冷靜下來,他倒要看看,這廝究竟還知道什麼?李同育道:“調查我?看來花費了不少的功夫。”

  張揚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一個人想不被別人發現做壞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別去做。你也算得上是一個文化人士,出門在外,別人也尊稱你一聲李社長,可要是把你幹的事情說出去,嘖嘖嘖!真是有辱斯文。”

  李同育道:“你沒資格指責我!”

  張揚道:“下一步打算怎麼辦?準備繼續舉報?宋懷明還是杜天野?既然你恨他們,為什麼不自己去,何必要利用一個已經癱瘓的女人?”

  李同育內心劇震,他的雙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目光,他實在無法相信,張揚怎麼會知道這件事?他又怎麼能夠想到,當時他給沈靜賢打電話的時候,張揚就在沈靜賢身邊,將一切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張揚道:“你當年在江城機械廠從事過宣傳工作,雖然時間不長,可是足夠你瞭解到一些內幕,你這種人生來就是做記者的材料,偷窺偷聽偷拍全都是你的特長,你發現了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所以利用這些事威脅那個女人,朱小橋村山民械鬥的時候,你就利用這件事威脅她,讓她逼迫自己的女兒做出不利於陳崇山的供詞,可是你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

  李同育的臉色變了,張揚竟然知道這麼多,李同育忽然感到無比的頹喪,自己精心佈置的一個局已經徹底被別人識破。

  張揚道:“你真可憐,這些年來一直為仇恨活在這個世界上,等你死亡的那一天,你會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沒有留下。”

  李同育近乎抓狂的吼叫道:“滾出去,我要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他宛如一頭暴怒的獅子一般沖上去,想要抓住張揚的衣領,想把他從自己的房間內扔出去,可是在他沒有完成自己的動作之前,已經被張揚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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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劍走偏鋒(下)

  張揚站起身,不屑地看著癱坐在地上的李同育道:“你真可憐!”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李同育望著辦公室的房門緩緩關閉,他忽然躬下身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如此用力,仿佛要把他肺裏面的空氣全部壓搾出來,李同育明白,同時壓搾出來的還有他的生命,來日無多的生命,這樣死,他不甘心,他還沒有來得及復仇,他還沒有親眼看到宋懷明痛苦的樣子。

  李同育想起了一個人,他拿起了電話”迅速撥通了號碼:“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趙鐵生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有機會來到省長家裏做客,因為有了昨天和丁家見面的經歷,趙鐵生有些心怯,他不想去,雖然宋懷明表現的平易近人,可是趙鐵生也明白自己的地位跟人家差得實在是太遠,在這一點上徐立華倒是表現的非常的果斷:“去!三兒跟嫣然已經訂婚了,咱們作為父母的,于情於理都要過去一趟。

  趙靜沒有跟著一起過去,丁兆勇約了她,趙靜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決定好好和丁兆勇談一談,張揚帶著父母剛剛離去,丁兆勇就來到了南國山莊,趙靜擔心父親遷怒于他,所以故意錯開時間,避免他們見面。

  雖然只是一天未見,丁兆勇卻感覺到趙靜瘦了,他有些心疼的握住趙靜的手道:“小靜,你瘦了。”

  趙靜淡然笑道:“剛剛一天不見,怎麼可能瘦,是你的錯覺。”

  丁兆勇道:“對不起,小靜,是我沒有把這件事安排好,你放心,我一定會說服我媽……”

  趙靜搖了搖頭道:“算了,我已經決定了,這婚暫時不結了。”

  丁兆勇愣在那裏:“為什麼?不是咱們都說好了?”

  趙靜道:“我哥說得對,我還沒有準備好,咱們當初之所以那麼急著結婚,是因為我不小心懷孕了,你又想保住孩子,可現在孩子已經沒有了,你不必覺著虧欠我什麼!”

  丁兆勇道:“小靜,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想和你過一輩子。”

  趙靜道:“兆勇哥,我沒說不嫁你,我想了一整天,如果我們的婚姻沒有家人的祝福”我們是不會有幸福的,咱們還年輕,這麼早走入婚姻未必是什麼好事,不是有句話說,城外的人想進去,城裏面的人想出來,只不過是一紙婚書罷了,只要咱們感情好,有沒有還不是一樣。”

  丁兆勇道:“小靜,我不想你受委屈。”

  趙靜握著他的大手緊貼在自己的臉上,柔聲道:“我會好好的,畢業後,會輔佐你,陪著你和你一起開創事業,爭取把公司辦的紅紅火火,我相信,我可以改變他們對我的印象,我有信心讓他們接受我。”

  “小靜!”丁兆勇將趙靜擁入懷中。

  張揚帶著父母來到宋家的時候,宋懷明已經在家裏等著了,柳玉瑩把孩子交給保姆,正在廚房裏忙活著,她已經適應了家庭主婦的角色,自從兒子出世之後,柳玉瑩的重心不知不覺全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過去還很在乎自己的事業,可現在,她已經沒有那麼大的雄心壯志,其實當初的事業心也是因為兩人婚後多年,一直沒有孩子,缺少寄託的緣故。

  聽說張揚一家來了,柳玉瑩也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和宋懷明一起迎接張揚一家的到來。

  宋懷明馬上就發現趙靜沒來,他笑道:“趙靜呢?怎麼沒來?”

  張揚笑道:“她身體不太舒服,所以留下休息了。”

  宋懷明點了點頭,把趙鐵生夫婦請進小樓,柳玉瑩上前握住徐立華的手微笑道:“徐大姐,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

  徐立華笑著點頭,宋懷明夫婦給她的印象很好,這麼高的官位,沒有任何的架子,對待他們溫暖親切,真的像自家人一樣。

  趙鐵生把兩袋東西交給柳玉瑩,這是張揚從清臺山帶來的野蘑菇。柳玉瑩笑道:“趙大哥,您來了還這麼客氣!”

  趙鐵生道:“也沒帶啥好東西,就是春陽的一點特產。”

  幾個人來到客廳,柳玉瑩道:“大哥、大姐你們先坐,我去吧菜端上來。”

  徐立華也沒顧著坐下,輕聲道:“宋太太,我跟你一起過去吧。”

  柳玉瑩笑道:“叫我小柳就是,都是一家人,可千百別客氣。”

  宋懷明邀請趙鐵生在沙發上坐下,想給他倒茶,張揚搶著做了。

  宋懷明笑眯眯望著趙鐵生道:“老哥,多謝你們培養了張揚這個好孩子啊!”

  趙鐵生聽他這麼說有些慚愧,想想自己這麼多年,對張揚的確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因為張揚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對張揚過去從沒有什麼好臉色,動輒打罵“和他的親生子女相比差了許多,可張揚沒有記仇,發達之後非但沒有報復他,反而對他很好,趙鐵生每每想起這些事,心中總免不了產生內疚之意,所以他就加倍的對徐立華好,用這種方式來補償張揚,其實這正是張揚的聰明之處。

  趙鐵生道:“宋省長,我沒給這孩子做什麼,是三兒自己爭氣,從小到大,他都是靠自己。”

  宋懷明微笑道:“老哥,養育之恩不能忘,你把他養這麼大,這種恩情是一輩子都報答不完的。”他向張揚道:“張揚,以後要好好孝順你爸!”

  張揚笑道:“知道!”

  宋懷明道:“老哥,身體還好吧?”

  趙鐵生點了點頭道:“好啊,三兒經常給我買好吃的,還教我和他媽鍛煉的方法,現在又退休了,整天沒事就鍛煉鍛煉身體,感覺身體比上班的時候還要好。”

  宋懷明想起一件事,拿出一盒煙道:“抽煙嗎?”

  趙鐵生有了昨天的經歷,今天注意了形象,他笑著擺了擺手道:“戒了!”

  宋懷明道:“戒了好,抽煙對身體一點好處都沒有。”

  此時柳玉瑩和徐立華把菜上來了,叫他們過去吃飯。宋懷明特地開了一瓶茅臺,張揚負責倒酒,宋懷明夫婦的平易近人打消了趙鐵生兩口子的顧慮,但是趙鐵生也不敢多喝,來之前,徐立華特地交代他,害怕他喝多了亂說話。

  徐立華道:“宋省長,嫣然啥時候回來啊?”

  宋懷明笑道:“這你得問張揚,女生外向,女孩子大了,最先忘記的就是當爹的,等以後結了婚,就成了你們家的人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著張揚,張揚知道這位岳父大人對自己還不能完全放心,這次請他父母來吃飯,是為了進一步鞏固女兒的地位。

  張揚道:“快了,她跟我說今年就能把美國那邊的事情料理完,等那邊的事情全都理順,她以後多數時間就呆在國內了,不排除發展中心轉移到國內來。”

  宋懷明道:“大姐,我那個女兒啊,從小嬌生慣養的,脾氣有點倔,我工作忙,一直都沒有多少時間照顧她,以後她和張揚要是結了婚,你得幫我多多管教啊!”

  這種話自然是客氣話,可作為女方家長是必須要說的,宋懷明處理的很好,說得話讓趙鐵生夫婦聽起來相當的順耳。

  徐立華笑道:“宋省長客氣了,現在的孩子和過去不一樣了,過去我們那一代,覺著當媳婦的首先要會持家過日子,可現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事業,哪能再像我們那時候那樣,嫣然挺好的,長得又漂亮,又知書達理,還這麼能幹,年輕輕的都是公司老總了,知道她和三兒訂婚,我開心好幾夜都睡不著,我家三兒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柳玉瑩笑道:“大姐,張揚也很出色啊!”

  徐立華道:“這孩子從小就倔,過去是個悶葫蘆,整天不見他說話,自從工作之後,像換了個人似的,人變得開朗了,也懂得上進了,不過他脾氣也變大了,做事衝動,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張揚苦笑道:“媽,你把我說得一無是處了。”滿桌人都笑了起來。

  徐立華道:“不過,他心善,沒壞心眼兒,宋省長,你是他領導,以後啊,又是他長輩,一個女婿半個兒,等將來他和嫣然結了婚,就是你的兒子,他要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你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宋懷明笑道:“大姐,你放心吧,我會盯著他的!”

  這話聽得張大官人從心底打了個冷顫,岳父大人在給自己打預防針呢。兩家人談得十分融洽,快吃完飯的時候,小庚新醒了,保姆抱著下樓來找媽媽,徐立早湊過去看了看小庚新,笑道:“這孩子長得真是漂亮,粉雕玉琢一樣。”趙鐵生拿了準備好的五百塊紅包,之前他們已經知道宋懷明家裏有個還不到一歲的小兒子,第一次見面,紅包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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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七章 本性(上)

  宋懷明夫婦也沒有推辭,當晚的見面很開心,張揚一家離去的時候,宋懷明親自把他們送到了大門口,張揚讓父母先上車,他還有幾句話想單獨對宋懷明說。

  張揚向周圍看了看,自從踏入仕途,這廝變得小心謹慎了許多。

  宋懷明笑道:“有什麼事情?”

  “李同育回來了!”

  宋懷明喔了一聲,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

  張揚道:“這個人有些偏執,您最好防備他一點兒。

  宋懷明笑道:“放心吧,我有回數!”

  看宋懷明的樣子,應該對這件事有了足夠的把握,張揚心想,宋懷明在為人處世上不知比自己高明多少,自己的擔心應該是多餘的,他輕聲道:“宋叔叔,我走了!”

  宋懷明點了點頭:“你不要去找他了!”他說這句話,是不想張揚再去找李同育的麻煩,他瞭解張揚的性情,李同育針對他做了那麼多事情,張揚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張揚笑了笑:“知道!”

  清明是一個多雨的季節,張揚和妹妹一起把父母送上了前往江城的火車,本來張揚還想請他們去南錫玩玩,可老兩口對家裏的事情始終放心不下,堅持要早點回去,所以張揚也只能由著他們。

  來到火車站的時候,丁兆勇也趕了過來,趙鐵生因為丁家的事情,對這個未來女婿也有些看不過眼了,丁兆勇招呼他的時候,他也沒搭理,只是悶著頭抽煙。反倒是徐立華在這件事上表現的很開明,笑著和丁兆勇打了個招呼。

  丁兆勇道:“趙叔、徐阿姨,為什麼不多在東江玩幾天,我和小靜可以陪你們到處轉轉。”

  徐立華道:“家裏還有很多事情,我們在春陽生活習慣了,到了這大城市總是覺著不適應,所以還是早點回去,再說馬上就是清明了,還要回老家掃墓呢。”

  聽他們這樣說丁兆勇只能點點頭,他把買的煙酒禮物交給趙鐵生:“趙叔,這是我孝敬您的。”

  趙鐵生沒接,眼皮都沒翻一下:“受不起!”

  丁兆勇滿臉通紅,趙靜忍不住道:“爸,兆勇又沒得罪你,你幹什麼!”

  徐立華笑著把東西接了過來,趙鐵生已經轉身向進站口走去。

  徐立華向丁兆勇道:“小丁,你叔就那個脾氣,你別怪他,東西我替他收下來了,該說的話,我們都說過了,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考慮吧。”徐立華說完也跟著走了。

  張揚跟上去,想把母親送到火車上徐立華道:“不用送了,趕緊回去吧,工作都忙,千萬別耽誤了正事兒!”

  遠處,趙鐵生也回過頭來向他們揮了揮手。

  趙靜望著父母遠去的背影,不知怎麼眼圈紅了起來。丁兆勇看到她的樣子有些心疼的攬住她的肩頭,趙靜道:“我就是覺著特對不起我爸媽。”

  丁兆勇道:“小靜,我以後一定加倍對你好。”

  張揚歎了口氣道:“走吧!”

  三人回到丁兆勇的車上,梁成龍電話打到了張揚的手機上,卻是林清紅感到肚子疼,去醫院檢查說沒什麼問題,他不放心,所以想請張揚過去看看。

  丁兆勇驅車去了梁成龍位於東江的別墅,到了之後才知道梁成龍的岳母,東江農學院副院長莊曉棠也在。自從梁成龍和林清紅和好之後,莊曉棠就搬了過來她是為了照顧女兒。

  莊曉棠對張揚的印象一直都很好,見到張揚之後莊曉棠笑道:“我去叫清紅下來。”

  梁成龍忙著給他們幾個泡茶。

  林清紅懷孕剛剛三個月,體形上還沒有顯現出來,不過她已經很小心,畢竟已經三十歲的人了,對這個遲來的孩子相當的重視,她在母親的攙扶下下樓,招呼道:“來這麼快啊!”

  張揚道:“梁成龍打電話的時候,我們剛巧在火車站送人,離這兒不遠。”

  林清紅道:“這會兒不疼了,去醫院做過檢查了,醫生說沒事。”

  張揚幫她診了診脈,發覺林清紅的確沒什麼事情,他笑道:“應該沒事,你們不要太緊張了。”

  林清紅道:“我就說沒事,是成龍他太緊張,非得要把你叫過來看看。”

  梁成龍來到林清紅身邊坐下,笑著攬住林清紅的肩頭道:“你是我老婆,我怎麼能不緊張?”

  林清紅俏臉微紅道:“厚臉皮,這麼多人,你也不怕人笑話!”

  梁成龍笑道:“誰笑話誰?丁兆勇,你跟趙靜五一不就結婚了嗎?”

  一提這件事,丁兆勇和趙靜都顯得很不自在。梁成龍和林清紅都是商場上的風雲人物,兩人的眼力都非同尋常,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事兒八成有變。

  趙靜道:“我們商量了一下,今年不結婚了。”

  梁成龍詫異道:“為啥啊?不是都定下來了嗎?”

  張揚趕緊幫著打圓場道:“是這樣,小靜今年七月份才畢業,五一結婚太早了,還是等畢業後穩定一年再說。”

  梁成龍雖然猜到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不過人家感情上的事情也不好過問。

  莊曉棠道:“張揚,你和嫣然怎麼樣了?”莊曉棠和瑪格麗特的關係很好,所以特別關心楚嫣然和張揚的事情。

  張揚笑道:“好著呢!”

  “那就趕緊結婚,認識這麼多年了,總耗著也不是個事兒。”莊曉棠拿出長輩的口吻來教訓張揚。

  張揚笑道:“正籌備呢,不過還得過陣子。”

  莊曉棠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不要見一個愛一個,感情上要專一,一把鑰匙只能開一把鎖。”

  梁成龍聽出這話也存著教育自己的意思,他笑道:“媽,張揚是萬能鑰匙!”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張揚鬧了個大紅臉。

  莊曉棠道:“不耽誤你們聊天了,我陪清紅出去散散步。”趙靜道:“我也去!”

  他們走後,梁成龍方才問丁兆勇到底怎麼回事,丁兆勇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梁成龍安慰他道:“沒事兒,我嬸子跟你媽最熟,回頭我讓她幫忙給做做工作。”

  張揚道:“算了,順其自然唄,反正本來我也覺著你們這婚結的有些倉促。”

  梁成龍道:“不開心的事兒,咱們別提了,那啥,既然大夥兒湊到了一起,中午我請客吃飯,回頭我把袁波給叫來。”

  張揚道:“我還有事兒!”

  梁成龍和丁兆勇同時道:“天大的事兒也得吃飯!”

  張揚道:“我這次來東江是為了處理東南日報的事情,李同育那條瘋狗,搞得我很難做。”

  梁成龍也聽說這件事情了,他不解道:“張揚,你跟李同育有什麼血海深仇啊?他怎麼就盯住你不放呢?這次還把宋省長給舉報了,聽說紀委劉書記辭職就和你岳父有關。”

  張揚道:“放屁,你少聽別人胡說八道。”

  梁成龍一臉壞笑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咱們自己兄弟,我實話實說你可別著急,現在很多人都說劉豔紅是為了你岳父辭職的,她是犧牲自己成全你岳父,這得多深的感情才能做出那麼無私的事兒。”

  張揚道:“我怎麼這麼想抽你呢?”

  梁成龍笑道:“別賴我,我只是把聽來的事情說給你聽。”

  張揚喝了口茶,將茶杯放在茶幾上,有些無奈的靠在沙發上:“李同育那個人是個小人,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梁成龍道:“這我也看出來了,李同育絕對是個瘋狗,根本不分對象,什麼人他都敢咬,他好像從不考慮後果。”

  丁兆勇道:“這個人的風評一直都不好。”

  梁成龍向張揚靠近了一些,低聲道:“要不要給他一個教訓啊?”

  張揚道:“我找人盯著他了,看看這老烏龜到底想搞什麼!”

  丁兆勇道:“警方嗎?”

  張揚搖了搖頭道:“警叉才不會管這種事情呢,我讓新石器時代酒吧的黃軍幫我盯著呢。”張揚和黃軍也屬於不打不相識,黃軍是佟秀秀的表哥,因為藏匿惠強,被張揚痛揍了一頓,不過通過佟秀秀調解,他和張揚也從仇人變成了朋友,黃軍這個人屬於社會邊緣分子,但是為人很義氣。

  梁成龍也聽說過黃軍的名字:“何必跟蹤那麼麻煩,抓住痛揍一頓,打得他滿地找牙,看他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張揚道:“如果暴力能夠解決問題,這事兒早就解決了,李同育這個人很奇怪,軟硬不吃。”

  丁兆勇道:“他可不是普通的人物,打他非但起不到作用,只會把事情越鬧越大。”

  此時張揚的手機響起,張揚看了看電瓶號碼,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

  電話是黃軍打來的,黃軍道:“張揚,你讓我盯得這個人很奇怪,他剛才在省腫瘤醫院開了不少的藥,我跟過去看了看,全都是抗腫瘤的藥物,他是不是有絕症啊?”

  張揚聞言一愣,這件事他還真不知道,張揚道:“你沒問給他看病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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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七章 本性(中)

  黃軍道:“沒問……你不是讓我別驚動他嗎?我就站在一旁看他們開藥,他也沒說什麼,就是把藥開完就走了,我記住了幾樣藥名,問了一下,全都是抗腫瘤藥物。”

  張揚道:“繼續盯著他,我馬上過去!”

  黃軍道:“得嘞,你趕緊到啊,你讓我做賊還成,警叉的活兒我還真幹不了,太他媽累了。”

  張揚問明瞭黃軍現在的地點,馬上趕了過去,梁成龍閑著沒事要跟著湊熱鬧,張揚讓丁兆尊和趙靜回家,和梁成龍一起開車前往和黃軍會合。

  他們在鼓樓廣場見到了黃軍,黃軍一見到張揚就叫苦不迭的抱怨道:“我這兩天跟著他,腿都跑細了。”

  張揚笑道:“別埋怨,回頭我請你吃飯!”他把梁成龍介紹給黃軍認識,黃軍對梁成龍聞名已久,他笑著和梁成龍握手道:“梁總,久聞大名,最近我也組織了一個小建築公司,以後有什麼小活照顧照顧。”

  梁成龍笑了笑,嘴上說著沒問題,心底對黃軍這種混社會的混混兒卻很是不屑。

  張揚道:“李同育呢?”

  黃軍指了指不遠處停車場的一輛黑色桑塔納:“那是他的車,他去買報紙了!”

  張揚道:“先上車再說!”

  他們一起上了梁成龍的車,過了沒多久,就看到李同育走了過來,他並沒有急著上車,而是四處看了看,然後接了一個電話,隨手將報紙扔到了垃圾箱裏,這才開著那輛桑塔納向遠方駛去。

  張揚道:“跟著他!”

  黃軍道:“還跟啊!就他那樣,也不像是違法亂紀的壞分子啊!”

  梁成龍道:“跟得了他一天,你跟不了他一輩子!”

  張揚道:“我總覺著這人很不對頭,咱們跟一段,看看他幹什麼!”

  李同育的確剛從醫院裏出來,他去醫院的目的只是開藥,最近幾天感覺身體越來越虛弱了,他意識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應該沒幾天好活了。人在死前總會習慣性的對自己進行一個總結,李同育也不例外,回顧自己即將過去的一生,他發現自己居然一個真正的朋友都沒有,李同育知道自己不可能交到朋友。自從最好的朋友宋懷明搶走了他的至愛楚靜芝,他就對朋友這兩個字產生了抵觸,他再也不相信友情,他甚至不相信任何人,李同育猶如一個遊魂,孤獨的遊蕩在人世間現在他又行將離去。他沒有時間了,雖然他很想報仇,很想去折磨宋懷明,想讓他痛苦一生,李同育不甘心這樣離去,為什麼命運待他如此不公,所有不幸的事情全都落在他的頭上,而偏偏又如此眷顧宋懷明,這樣的人,無論是感情還是事業都如此得意?

  李同育看了看後視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黯淡的目光顯得毫無生機李同育感覺自己要死了,其實他的這顆心早就死了,自從楚靜芝嫁給宋懷明的那一天,他的心就死了。

  電話再次響起,李同育拿起電話:“喂!”

  “錢到賬了!”

  “做你該做的事!”李同育說完停頓了一下:“等等,我想親眼看你動手!”

  對方笑了起來:“不相信我?”

  李同育道:“不是不相信就是想親眼看看!”

  “衡山路,知秋園,她們帶孩子玩呢,出門的時候我動手。”

  “好,我馬上到!”

  柳玉瑩最近幾乎每天都會和小保姆帶兒子出來散步,讓他感受一下正午的陽光,讓他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知秋園距離省委大院不遠,不到一公里的距離柳玉瑩和小保姆推著嬰兒車步行走到這裏,柳玉瑩的心情很好,有了這個孩子,家庭才真正完整起來。

  在知秋園轉了一圈之後,她們回去了,車內的小庚新已經睡看了,柳玉瑩望著熟睡的兒子,露出會心的笑容,她很小心的將毛巾被給兒子蓋好,然後放下童車的紗罩,向保姆輕聲道:“回去吧!”

  李同育把車泊在知秋園的門外,靜靜望著知秋園大門口,他看到了柳玉瑩,看到了她和保姆一起推著童車,談笑著走了出來。李同育咬了咬嘴唇,他落下車窗,看到柳玉瑩又突然停了下來,那孩子在哭,柳玉瑩把兒子從童車中抱了出來,李同育清晰的看到那孩子天真可愛的小臉,小庚新的臉上還桂著兩顆淚珠兒,陽光的照射下發出璀璨的光芒,李同育望著他的小臉心中忽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受,他看到了一個鮮活的生命,這生命正如一輪初升的太陽。

  張揚和梁成龍他們因為害怕被李同育發現,所以跟得很遠,他們不知道李同育為什麼會到知秋園來,當柳玉瑩出現的時候,張揚的面色不由得一變,難道李同育要鋌而走險?張揚低聲道:“不好!”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標緻轎車緩緩啟動,啟動之後忽然加速,沖著柳玉瑩母子高速沖了過去。

  張揚目眥欲裂,他預見到了什麼,大吼道:“開車!沖過去!”

  梁成龍已經將車熄火,此時重新啟動,再想沖過去肯定來不及了。

  柳玉瑩聽到車胎摩擦地面的聲音,抬起頭,她的俏臉頓時變得煞白,她抱著兒子,根本沒可能逃過這輛高速沖來的汽車。

  李同育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的目光中沒有欣喜,甚至他的心中也沒有感覺到任何即將大仇得報的欣快感,他的眼前晃動著一張天真無邪的小臉,李同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仿佛聽到了楚靜芝憤怒的聲音:“李同育,你變了,你再不走過去那個李同育!”

  李同育爆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大吼,他的腳將油門踩到了最底,事實上他一直都沒熄火。

  桑塔納以驚人地速度向前沖去。

  柳玉瑩抱著兒子想要逃走,可是兩輛車同時向她沖來,她完全被嚇傻了,她意識到這不會是一場意外,可是這樣的狀況下,她已經不知該怎麼做,小庚新似乎也意識到危險的來臨,他突然停下了哭聲。

  桑塔納擦著柳玉瑩的身邊駛過,重重撞擊在標緻車的側方,將那輛標緻車撞得翻滾到了一旁,因為劇烈的撞擊,桑塔納前檔的玻璃完全碎裂了。

  玻璃的碎片四散飛出,有不少向柳玉瑩的方向飛去,她用身體阻擋著這些玻璃碎片,護衛著自己的兒子。

  標緻車中一個男人搖搖晃晃逃了出來,李同育也推開車門走了下去,滿頭滿臉的血,他迎向那名男子似乎想要阻止他的下一步舉動,那男子忽然揚起手,一道寒光刺入了李同育的腹部。李同育死死抓住他的手,他感到冰冷的刀鋒刺穿了自己的身軀,刺入了他的臟腑,李同育的臉上帶著微笑……他的喉頭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

  那名男子想要擺脫他,可是李同育死死抓住他不放,他只能一刀又一刀的刺向李同育。

  張揚、梁成龍和黃軍三人第一時間沖到柳玉瑩的身邊,張揚大吼道:“保護柳阿姨!”說完他就沖了過去,一腳將那名瘋狂刺殺李同育的男子踢倒在地上,那名男子想要爬起來,張揚出手絕不容情,抬腳踏在他的右腕之上,哢嚓一聲,那名男子的手腕已經被張揚踩得粉碎,張揚隨後一記重拳,將那名男子擊暈在地。

  兩名公安迅速跑了過來,張揚指著那名業已昏迷的男子道:“銬起來!”

  張揚來到李同育身邊,李同育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裏,身下的鮮血已經流成了一條小河,張揚伸手點中他身體的穴道,想幫助他止血,卻被李同育染滿鮮血的手掌抓住:“不……要……”

  “為什麼要這樣做?”

  李同育望著正午的太陽,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而虛幻,他看到楚靜芝身穿白裙漂浮在空中,歷經多年,她依然容顏不改,還是那樣年輕,那樣美麗,李同育鬆開張揚的手臂,帶血的手掌伸向半空想要抓住楚靜芝:“靜芝……”

  他看到楚靜芝在向自己笑,看到她溫柔的眸子裏閃爍著晶瑩的淚水,李同育的手顫抖著:“靜芝……別哭……別為我哭……不值得……”

  楚靜芝沒才說話,伸出潔白柔嫩的手握住他帶血的手掌。

  李同育道:“別弄髒了你的衣服……”

  楚靜芝溫柔的笑,兩顆晶瑩的淚水無聲飄落,落在李同育的臉上卻變成了陽光,她的影像在李同育的視野中變得模糊,整個人沙粒般隨風逝去。

  “等我……”李同育顫聲道。

  “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張揚大聲道。

  李同育淒然笑道:“宋懷明……為什麼要吵醒我……為什麼……靜芝要帶我走了……我和她……再也不會分開……”他用盡全力緊緊抓著張揚的胸口,似乎要將張揚胸口的肌肉扯下一塊來,然而他的力量迅速的減退,沒過多久,他的手臂無力的垂落下去,癱軟在殷紅色的血泊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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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七章 本性(下)

  宋懷明絕不會想到李同育以這樣的方式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後歷程,其實就連李同育自己也沒有想到,因為這件事涉及到柳玉瑩母子的安危,省公安廳副廳長榮鵬飛親自接管了這個案子,柳玉瑩母子平安。如果不是李同育在緊急關頭開車沖了上去,將那輛標緻車撞翻,那麼柳玉瑩母子連同那個小保姆絕對無法倖免於難。

  宋懷明聞訊之後,第一時間趕到了家裏,孩子沒有受到驚嚇,已經睡了,柳玉瑩顯然還沒有從驚恐中恢復過來,坐在搖籃旁望著熟睡的兒子,默默地流淚,看到宋懷明驚魂未定的趕到家中,柳玉瑩只叫了聲懷明,就撲入他的懷中泣不成聲。宋懷明小聲勸慰著妻子,聽妻子斷斷續續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宋懷明雖然沒有沒有親眼目睹發生的一切,仍然能夠想像到那一刻的驚心動魄,他緊擁著妻子,望著已經安然入睡兒子恬靜的小臉,李同育本可以讓他痛苦終生,可是在最後一刻,他轉變了念頭,宋懷明無法知道是什麼改變了李同育,可是他卻知道,這對他和他的家庭來說是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天。

  榮鵬飛緊皺著眉頭,他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張揚道:“說!你們怎麼會在那裏?”

  張揚一身血跡,這鮮血來自于李同育的身上,今天的一幕實在太突然,他歎了口氣道:“到現在我腦袋裏面前空空的,我本以為李同育要殺柳阿姨母子,卻想不到他救了她。”

  榮鵬飛道:“開標緻車的人叫戚景良,過去曾經是靜安市建委副主任,因為貪污罪被判刑,當時宋省長在靜安擔任紀委書記,這件案子是他主抓的,戚景良入獄期間,他的老婆精神病發作,殺死了他的女兒,所以戚景良認為是宋省長害了他一家,出獄之後一直都在尋找報復的機會。”

  張揚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低聲道:“這件事和李同育沒關係?”

  榮鵬飛道:“怎麼會沒關係?李同育找到了他,兩人一拍即合,是李同育給他創造條件,戚景良剛才什麼都交代了,他想殺死柳玉瑩母子,卻想不到李同育會阻止他。”

  張揚道:“我也沒有想到。”

  榮鵬飛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你們幾個會在現場?”

  張揚這才將自己讓黃軍盯住李同育的事情說了出來。

  榮鵬飛聽完之後低聲道:“照你這麼說,李同育得了絕症?”張揚道:“應該是這樣,這也是他歇斯底里瘋狂報復宋省長的原因。”榮鵬飛歎了口氣道:“這個人真的很難評判!”此時他的手下將李同育的屍檢報告送來了,果然不出張揚所料,李同育得了肺癌。

  榮鵬飛把這個消息告訴張揚之後,張揚沉默了很久,他低聲道:“榮局,這件案子最後會怎樣?”榮鵬飛道:“案情已經明朗,等我見過宋省長再說。”他收起卷宗道:“張揚,這裏沒你事了。對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你們幾個千萬不要對外聲張。

  宋懷明和榮鵬飛一起漫步在省委大院內,榮鵬飛是專門過來向他彙報案情的,宋懷明聽完他的彙報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榮鵬飛道:“宋省長,案情十分明朗,李同育雇傭戚景良意圖謀害您的家人可就在戚景良開始行動的時候,李同育良心發現,他開著自己的汽車沖了上去,阻止了戚景良的犯罪行動,戚景良認為自己受到了他的愚弄,李同育擔心他進行下一步行動所以抓住了他,戚景良在他的身上一共捅了二十七刀。”

  宋懷明道:“李同育……”

  榮鵬飛道:“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已經死了失血過多。”

  宋懷明道:“他的事情能不能低調處理。”

  榮鵬飛道:“什麼?”他有些詫異的看著宋懷明。

  宋懷明抬起頭,望著天空中的白雲目光不知為何有些濕潤了,他低聲道:“他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無論怎樣,今天他拼著性命救了我的妻兒,他最後的舉動已經足以抹去他所有的錯誤,我不想他留下污點。”

  榮鵬飛小聲提醒他道:“戚景良還活著!”

  宋懷明道:“死無對證,如果是他故意誣陷李同育呢?”

  榮鵬飛馬上明白了宋懷明的意思,他是要幫助李同育保全清白,李同育已經死了,宋懷明不想他在背負一個殺人犯的罪名。

  宋懷明低聲道:“既然我們已經無法改變結局,為什麼不讓這個結局變得美好一些,陽光一些?”

  榮鵬飛抿起嘴唇,低聲道:“我不會說,相信張揚也不會說!”

  宋懷明道:“沒人會說!結局都是一樣,不過我想我的朋友能夠走的安祥!”說出朋友這兩個字的時候,宋懷明的內心宛如灌了鉛一般沉重,在楚靜芝出現之前,他和李同育曾經是最好的朋友,想起李同育這些年的改變,自己很難說沒有一丁點的責任,如果自己照顧好靜芝,那麼李同育或許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宋懷明無法否認,李同育對楚靜芝的感情絕不次於自己,甚至他愛的比自己更深更加的執著,他的一生都在為楚靜芝而活,正是對這份感情的絕望毀去了他的一生。

  宋懷明很想對李同育說句話,他終於發現自己一直都欠李同育一句話一對不起,這聲對不起是因為他沒有照顧好靜芝。

  張揚還是去專門看了李同育的遺體,在他的記憶中,還從沒有為一個自己憎恨過的人這樣傷心過,李同育臨終前的行為大大出乎了張揚的意料,他想起了一個人,想起了黑山子鄉的鄉長胡愛民,兩個都曾經被張揚否定又否定的人,在真正面臨生死抉擇的時候都表現出他們過人的勇氣,也許這才是他們的本性。

  望著李同育那張已經完全失去生命力的面孔,張揚感到一陣難言的悲傷,他很想挽救李同育的生命,可是已經太晚了,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罹絕症,李同育或許不會做出那麼多瘋狂的報復舉動,可是他在即將達成自己心願的時候,卻選擇了放棄,這足以證明,他的心底還是善良的。真正讓張揚感動的,卻是李同育對楚靜芝執著的愛,一個可以用生命去捍衛自己感情的人,應該值得所有人去尊重。

  張揚來到停屍房外,黃昏的陽光很溫暖,可是從他的內心深處卻泛起一絲冷意,生命永遠都是如此脆弱,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離去,張揚裹緊了衣服,不知為何,他忽然很想給嫣然打個電話,雖然明知道這時候會吵醒楚嫣然的美夢。

  楚嫣然的聲音透著慵懶:“喂!好早啊!”

  張揚笑道:“東江是黃昏!”

  楚嫣然輕聲道:“看來咱們現在總是不同步!這麼早打電話過來有事?”

  “沒什麼,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楚嫣然笑道:“好,那我就多說幾句,讓你聽個夠!”

  張揚道:“嫣然,你真好!”

  “怎麼了?”楚嫣然感覺到他有些異樣。

  張揚道:“沒什麼,快點回來吧,我想你了!”

  “肉麻!”楚嫣然小聲嗔怪著,可心底卻透著暖融融的幸福。

  張揚當晚就回到了南錫,李同育已經死了,應該不會繼續帶給宋懷明麻煩,然而他的死卻讓張揚對生命的意義又認識加深了一層,他想到了安語晨,可再打電話,安語晨的手機已經處在關機狀態中了。

  張揚本以為是太晚的緣故,第二天再打,依然如此。張揚開始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妙,他坐在辦公室內,逐一撥打電話,甚至讓他的二哥專門去了一趟清臺山,去找老道士李信義詢問安語晨的下落,又讓姜亮去南林寺廣場問問安語晨近期有沒有去過那裏。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先是姜亮打電話過來,告訴張揚,安語晨的確去過南林寺廣場,不過是幾天前的事情了,去過的當天她就走了。緊接著李信義來到黑山子鄉給張揚打了電話,他的聲音透著緊張:“張揚,她不是去找你了嗎?”

  張揚聽李信義這麼一說,心頓時涼了半截,安語晨之前和自己在電話中說的那些話,全都是在欺騙自己。張揚抑制住內心的惶恐,低聲道:“李道長,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李信義道:“就是和你打電話之前,張揚,我看這事壞了,這丫頭指不定要出什麼事……李信義聲音都顫抖起來。

  張揚安慰李信義道:“李道長,你別擔心,也許她回香港了。”

  李信義道:“不可能,這孩子說了,她以後就留在內地,不回香港了!”

  張揚像是對他說又像是對自己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她,就算踏遍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把她找到!”
prajna 發表於 2011-12-25 01:20 AM

第七百三十八章 我要去西藏(上)

  安語晨並沒有返回香港,張揚聯繫過她的父親安德銘之後馬上證實了這一點,安德銘對女兒表現的相當放心:“張揚,她昨天上午給我打過電話,說是要去爬山玩,清明節的時候會在清臺山等我們。” 

  張揚並沒有多說話,心事重重的放下電話,安德銘看來對他女兒的真實情況並不清楚,安語晨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根據李信義描述的脈象,張揚當初利用霸道的內力強行為她打通的臨時經脈只怕即將閉塞,張揚後悔到了極點,如果當初自己再細心一點,再對她多一些關心,就能夠察覺她的異樣,自己不該離開春陽,無論怎樣都要見她一面再走。 

  張揚返回南錫之後,始終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內,別人都不清楚他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最後還是一致推舉常海心過來看看。常海心本不想來,可是她心中又的確關心張揚的一切,雖然她無數次下決定想要割斷和張揚之間的一切聯繫,張揚離開南錫的這段時間,她又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她明白自己這輩子只怕是離不開他了。 

  常海心輕輕敲了敲房門,房門並沒有關,開了一條縫。 

  張揚沒好氣道:“誰!” 

  “我!” 

  聽到常海心的聲音,張揚歎了口氣,低聲道:“進來!” 

  常海心推門走了進去,看到滿面愁容的張揚,她反手將房門關上,走了進去,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拿起張揚的茶杯為他換了茶葉泡了一杯新茶,重新放在他的面前,無聲的舉動卻將她對張揚的關心和體貼表露無遺。 

  張揚道:“小妖出事了!” 

  常海心發出一聲驚呼,憑直覺她感到肯定不會是小事,否則張揚不會表現的如此沮喪。 

  人在心情低落的時候往往需要一個傾聽者張揚也不例外他低聲道:“小妖天生絕脈,我一直都在尋找救治她的方法,可我卻始終找不到正確的途徑,我本來自以為醫術冠絕天下,可是現在我才發現很多時候我仍然無力挽回,我無法讓嫣然的外公死而復生,我也阻止不了李同育流血而亡現在連小妖也……”張揚說到這裏,心中一陣說不出的難過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常海心默默靠近他,從他的身後將他抱住,用她柔軟而溫暖的懷抱慰藉張揚的內心。 

  張揚道:“她看出我上次救她已經傾盡全力,也知道我沒什麼好辦法,所以她不想我為她冒險,竟然選擇默默離去。” 

  常海心小聲道:“因為她愛你!” 

  張揚身軀一震,其實他早就明白這個事實安語晨對他的感情不可謂不深……”從他在黑山子鄉初涉仕途,一直到現在,只要張揚需要,任何時候,安語晨都會毫不猶豫的為他付出,她對他絕不僅僅是徒弟對師父的感情,也早已超出了友情的界限,張揚怎能不明白? 

  常海心能夠理解安語晨,如果同樣的事發生在她的身上,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做出這樣的選擇。她柔聲道:“為什麼不去找她?” 

  張揚黯然道:“我找不到她,我找遍了一切可能知道她消息的人,真的找不到她。” 

  常海心道:“她既然決定走,就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如果我是她,最難以割捨的人只能是你,你仔細回憶一下,最近她有沒有向你說過什麼?” 

  張揚道:“她隱瞞的很好,我甚至沒有聽出任何的異樣。” 

  常海心道:“過去呢?她有沒有說過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經常海心提醒,張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一次安語晨在他家中聊天,曾經說過,她還有許多地方沒去過,要趁著還走得動,要走遍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她還要去西藏,還要去攀登珠穆朗瑪峰…… 

  安語晨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變得越發清晰:“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死了,我寧願死在喜馬拉雅山的冰峰之上……”永遠永遠被冰封凍在那裏,我很愛美,我不想變成白骨累累的樣子…………

  張揚驚呼道:“她去了西藏,去了珠穆朗瑪峰!” 

  常海心充滿詫異的望著張揚,張揚激動無比道:“一定是,一定是!我現在就去找她,還來得及,我應該來得及!”他站起身抱住常海心,用力在她的櫻唇上親吻了一記:“謝謝你海心!謝謝你!” 

  常海心一張俏臉羞得通紅,真是一個瘋狂的傢伙。 

  張揚走出辦公室他沖向隔壁的房間,還沒有到常淩峰的辦公室內,他就大聲叫道:“淩峰!淩峰!” 

  常淩峰正在辦公室內和蕭苕敏商量省運會的事情,自從他來到南錫之後,張揚友本上將所有的事情一股腦都交給了他,常淩峰真是無可奈何,自己上輩子應該欠了他什麼,他指使自己工作從來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蕭苕敏看到張揚沖入房間內她笑了笑,向常淩峰說了聲,又和張揚打了個招呼,知趣的告退。

  蕭苕敏剛走,張揚就激動無比道:“淩峰,我得出去一陣子,你得給我盯著!“ 

  常淩峰直愣愣的看著張揚,這廝從來都是那麼風風火火,回到南錫連半天都沒有,這就要出去,常淩峰道:“張大主任,你出去這麼多天剛剛回來我還沒來得及向您彙報工作,你現在就告訴我你又要出去,現在幾月份了,我想不要我來提醒你了吧?” 

  張揚道:“四月份!管他幾月份,省運會還早著呢!” 

  常淩峰道:“十月份開幕,你跟我說早著呢?滿打滿算還有半年,咱們不僅僅要面臨一個省運會還有經貿會,老大,拜託你認真點行不行?” 

  張揚道:“我必須要出去!” 

  常淩峰道:“去哪兒?去幾天?” 

  “西藏!怎麼也得二十天吧!” 

  常淩峰臉上的表情複雜到了極點:“你開玩笑?對了,是開玩笑,今兒四月一號,愚人節!”可他馬上看出張揚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你沒開玩笑?認真的?” 

  張揚點了點頭。 

  常淩峰道:“你就這麼走?說走就走?把南錫這邊的事情全都交給我?” 

  張揚道:“淩峰,你瞭解我,打天下我在行,可治理天下我不成,現在舞臺我都給搭起來了,真正該唱戲的時候應該你來主持了。” 

  常淩峰道:“你當初把我弄來的時候怎麼說的?說是讓我幫忙,我是幫忙,不是主事!” 

  張揚道:“有分別嗎?現在我要你幫忙,幫我這個大忙,你是我哥們不?” 

  “你就不能不去?等採集聖火的時候再走不行?” 

  張揚道:“不行,小妖等著我去救命,我必須要去而且馬上就得去,去晚了,只怕要給她收屍了。” 

  常淩峰聽說安語晨有事頓時明白張揚為什麼要急於前往西藏,他低聲道:“她去了西藏?” 

  張揚道:“十有八九!” 

  常淩峰道:“那就是你還不能斷定,為了一件還沒完全斷定的事情,你就要千里迢迢往西藏走一趟?” 

  張揚道:“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得走一趟,淩峰,如果失蹤的換成章睿融,你會怎麼做?” 

  常淩峰歎了口氣道:“你去吧,我算看清你了,什麼官職,什麼權力和美人相比,那是統統要靠邊,不過安語晨也是我朋友,這次我幫你。” 

  張揚抓住常淩峰的手用力握了握,他又道:“這邊有這麼多人幫你,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他們。”說完這句話,他風風火火的就離開了。 

  常淩峰望著這廝的背影,充滿無奈的搖了搖頭,張揚只要做出了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張揚來到樓下的時候遇到了前來報到沒多久的梁東平,梁東平已經被常淩峰安排在宣傳科了,因為張揚的特別關照所以常淩峰對他十分的客氣,還將體委宣傳科交給了他,梁東平來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他已經初步找到了一些感覺,準備要好好在南錫體委工作了。 

  梁東平見到張揚,免不得要打聲招呼,說兩句感謝的話。 

  可張揚哪有時間跟他絮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東平我有急事得出門,改天咱們再聊。” 

  梁東平愕然看著他,張揚來到自己的吉普車前,拉開了車門,剛一啟動,常海心就出現在車前,從旁邊拉開了車門,坐到了副駕上。 

  常海心道:“你幹什麼去?” 

  張揚道:“不是跟你說了嗎?我要去西藏!” 

  常海心道:“去西藏?就你這破車?一點準備都沒有,你今兒沒發燒吧?” 

  經常海心這麼一說,張大官人這才冷靜了下來,的確,去西藏路途遙遙,道路艱險,連點準備都沒有,開車就想走,根本不現實啊,別的不說,就這輛吉普車,半路拋錨他也處理不了。常海心柔聲道:“欲速則不達,想去西藏可以,不過要找一輛好車。” 

  張揚心說我這一時半會的去哪兒找好車去,因為安語晨的事情,張大官人對很多事情都無暇顧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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