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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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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仲道】異界生活助理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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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5 00:31:25
第六百三十章 萬物得其序

    二十年中,自身的經歷自腦海中流過,莫里希的經歷自腦海中流過,還有,之前奉師命前往臨海城時,所見到的那個人的經歷也同樣自腦海中流過,帕特並沒有就此落座,而是對方天道:“老師,我想把一個人收在身邊。”

    然後,帕特簡單卻極其扼要地把那個同樣被逐出師門的修者,向方天也向在座幾位述說了一遍。

    聽了這個故事,方天對帕特所想當然甚為明白,點頭道:

    “你想把他收在身邊,我自然沒什麼異意,這事可以做。但我也要提醒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帕特,人,是會變的,尤其是在漫長的沉淪之中。這些年中,他大概過的什麼日子你也清楚,你確定,他還是當初的那個人?他還可以回到當初的那個人?”

    “老師,我只是伸一次手而已,結果如何,都無所謂,我不強求。”默然片刻之後,帕特如此說道。

    方天就笑,似是讚許,卻又是微微搖頭的那種:“這種事情,其實你自己決定就可以了。不過你現在已經是法師了,可不能像以前那般跑臨海城去了,若是被臨海城的那位閣下直接轟殺了,一時半間之內,為師可是替你報不了仇的。”

    方天這話並非玩笑,而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不過安迪埃裡克希岩還有帕特自己都笑,帕特道:“老師,這點我自是省得,我會隨便找個魔法師替我跑一趟的。不過,老師,時間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時間誰的那一邊都不會站。抱著這種想法的人,最後總免不了要大敗虧輸。”方天淡淡說道,“有一句話不知你們聽過沒有,最黑暗的時候,其實不是深夜。而是晨曦到來之前。還有個事,我聽人說過,也不知真假,說翻船最多的地方,往往不是險灘,而是在險灘渡過之後。”

    身為船長,方天有必要提醒所有的船員這一點。在形勢看起來似乎一片大好之時。

    而聽了方天這話,帕特四人何止是滿心肅然?簡直是冷汗潸潸。

    當下,安迪埃裡克希岩三人同時離座,共帕特一起,向方天深深躬身。

    “還是回座說話吧,這些都是小事。我也只是隨口提醒你們一句而已。”

    “而之所以提醒你們,就是想要你們不要把我看得太高。不論現在,還是將來,我都有許多許多的地方,需要你們幫襯。未來,不是我一個人的未來,是我們所有人的未來。未來的局面,也需要我們所有人,一起去打造。”

    “所以,為了未來,為了我們所有人的未來,大家還是一起,踏踏實實,卻又儘力儘快地。向上攀升吧!你們每個人,每向上攀升一步,就會讓我們的局面,堅實一分。”

    聽了這話,安迪埃裡克希岩帕特四人又是鄭重行禮,才依言落座。

    而在方天的感知中,只這片刻之間。幾人身周的元素波動,與之前相較,便又穩實了幾分。

    可憐,身為一個船長。不容易啊,連嘴炮技能都要兼修,方天心中想著,然後便道:“帕特,你提起那個人,倒也提醒了我,以前夜談那段時間,倒也有好幾個人,可以招過來的,過後我給你一份名單,你替我一併辦理了吧。”

    帕特當然恭敬應是。

    “好了,我們還是轉回正題。”方天接著說道。

    “魔法學徒階段的修行,就是那樣了,你們都已清楚。”

    “法師之後,是不是還可以那樣呢?”

    “答案是,不可以。”

    “這大地之上,有山有水,過山的時候要登山,過水的時候要涉水,涉水之時,可以乘船,登山之時,卻只能攀爬,兩者並不能通用。”

    “修行,也是這樣。”

    “埃老,你走南過北,至今見過多少種行業?”說到這裡,方天忽地如此問道。

    埃裡克一愣,略想了下,才道:“殿下,那太多了,數不過來。”

    其他幾人亦在心中盤算著,帕特只覺哪怕只是一個小鎮之中,行業之多,怕就是要以數十來算,還未必能算得周全。

    “這些行業是不是自開始就有?我是說,自有我們人類,就有這些行業了?”方天接著問道。

    “殿下,絶不可能是這樣的,別的不說,我見過一種人物,叫煉金師,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就是有一點點魔法天賦,但又不足以成為一個魔法師,然後才選擇成為煉金師的。由此可見,煉金師,必是出現在魔法師之後。”埃裡克道。

    “那往後,比如說十年後,一百年後,一千年後,是不是會有其它的新的行業出現呢?”方天繼續問道。

    “殿下,那是肯定的。”安迪此時說道。

    “那為什麼這世間行業會越來越多呢?”方天如此問道。

    這個問題看似淺顯,但其實超過了在場眾人的認知範圍。其實不說這幾位土著,這個問題,就算放在方天前世,也未必是人人都能回答出來的。

    四人都在凝神思索著,一時無語。

    “魔法師學徒階段的修行,其實核心只有一個,那就是純粹。”方天淡淡說道,“但是光有純粹,是不夠的,這個世界,又或者這個人間,是如此的多姿多彩。”

    “隨便朝哪個方向的荒山野嶺一看,我們都可以看到五顏六色的花朵。”

    “為什麼不是只有黑白兩種顏色呢?甚至於,不是只有一種顏色呢?”方天緩緩說著,“我們不知道這裡面隱藏著什麼奧秘,但只從這裡,我們就可以知道,天地之間,並不是只有純粹。”

    說到這裡,方天卻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下去。

    幾位閣下都不是小學生,他只要把他們的思路引到這個上面,就可以了,對於修行者來說,許多時候,其實需要的並不是答案,而只是問題。

    接下來,方天卻是這般說道:“組建鹽業商會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的第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步,我會針對炎黃城的各行業,組建一個又一個的商會,然後,把這些商會一起置於炎黃商會之下。”

    “你們說,如果這諸多行業各行其道,卻又能並行不悖,不但如此,反而能相互影響,相互補充,相互制約,那麼,會出現一種什麼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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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5 00:31:59
第六百三十一章 千里雲

    路是走出來的,不是想出來的。

    這一點方天最有體會。

    他何曾知道過晉入法師的奧秘?他又何曾知道過走向初法、中法的奧秘?但走著走著,就自然知道了。不但如此,各種修行方面與非修行方面的奧義,更是時時流過心中。

    就如前世看過的許多典籍來說吧,其實在前世的時候,那許多,看過就忘了,看過就算了,但這一世,卻一一回想起來,一一深刻起來。

    其實真不是刻意去想,而是路走到了,於是那與道路相關的東西,便自然為之浮現。

    然後融入他的身心,成為他自己的東西。

    雖然他的修行一路,走得“看起來”甚是穩當,但數遍這整個世界,怕是也只有方天自己一人才知道,那所有的穩當,都是假象。——

    他憑什麼穩當呀?

    不過是被形勢逼的,不得不如此罷了。

    走向高法的過程,同樣也是如此。晉入中法,他這一系所有人的震驚與喜悅還未過去,而方天自己,卻已經窮極一切,進入對高法的極限推演中了。

    這時,對安迪埃裡克帕特希岩四人的提點,即是推演成果之一。

    既是向他們說出來,其實也表示,方天基本上已經是成竹在胸了。不過從所述的內容同樣也可以看出,方天對此,只是有了大體的方向而已。

    真正洞徹其中所有,用簡單的一個詞或一個字來解析和定位高法。還須方天真的走上高法。

    而這,其實已經正在進行中。

    雨季方來。方天有了一件事,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那就是查看炎黃新城的住房建設。

    這是之前城建之時,被方天列在第一位的事情,其它什麼城區規劃啊什麼道路建設啊之類的等等,方天都未作考慮,而只考慮了這一件事。

    綿延近兩個月的雨季,那麼多的人,如果沒有房子住。而只是露宿在荒郊野外,縱然他們是修者,也是會出大事的!

    所以,一直以來,緊鑼密鼓進行中的,不止是方天親手規劃的魔法師住房,那些簡單建築的武者住房。同樣也在進行中。而這兩種住房建設,採取的是兩種不同的方式。

    魔法師住房是由炎黃城官方負責,建築的是正規居住區域。

    武者住房則只是官方居中協調,讓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武者勢力團體,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建設自己的住房,而事實上,這些簡易或不簡易的住房,以後都是要拆的。

    這倒不是方天故意搞歧視,重視魔法師而輕視武者。而是武者人數實在太多了,是魔法師的十數倍甚至數十倍。暫時,真心照顧不過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魔法師大多輕身簡從,而武者們,往往聚整合堆。

    這聚整合堆麼,住房當然不好規劃,不好分配,讓他們自己來,其實大半正遂其意。當然,這裡面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那就是這裡是卡多拉山脈森林的邊緣,得天獨厚,建築材料是不要一個銅板的。

    至於動動手……

    這對那些精力旺盛的傢伙來說,算個什麼事!

    還是島上,方天結束述說之後,用手示意著,讓四人抬頭看天。

    四人就抬起頭看了,然後不出意外的,個個駭然。

    駭然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此時,天幕之上,千里之域,那雲朵卻正組成著一副極其眼熟的畫面,再一看去,那分明正是炎黃新城的區域圖!

    三城二十八鎮,歷歷其中。

    不止島上這幾人,這一刻,千里之域,炎黃城內,以至於炎黃城外,不知有多少人,武者,或者魔法師,以至於普通人中的男女老少,仰首看天。

    楓林大院。

    歐文安德森等人正和一幫兄弟們在側院的大雜院中瞎搗鼓一些東西,比如說趁這雨季把大院一些需要整飭的桌凳床椅之類修理一下等,還有一些夥計,則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閒談或拆招之類的。

    在拆招的那一群中,其中一位夥計一個不注意,就被作對手的兄弟一個肩撞,毫不留情地撞飛了出去,四腳朝天,仰躺在雜院之外,雨地之中。

    所有圍觀的夥計全都沒良心地哈哈大笑。

    按理說,此時跌倒雨地的夥計該是一個挺身翻起來,然後進來重新淦架的,但這時,那夥計卻只是呆呆地看著天上,像是剛才被撞傻了一般。

    “喂,老三,怎麼了,沒事吧?”剛才同樣作為圍觀群眾之一的弗蘭克走了過去。

    被叫老三的那夥計,此時還是有點呆,聽到招呼,依然二傻一般地,只是伸出手來,對弗蘭克,也對跟著走過來的一群兄弟,朝天上一指道:“看!”

    於是一群人就同時仰天看了。

    然後所有人也就同時變成了呆子。

    他們看到了紅石鎮。

    作為雖然不是土生卻絶對是土長的紅石鎮人,在場所有人,都對這個小鎮再熟悉不過了,而這時,這小鎮的樣子,居然一點都不差地,出現在了天上。

    不但如此,還正位於他們的正上方,而且,就連那大小,都似乎一模一樣!

    只片刻之間,之前還在雜院裡的所有人,也都丟下手裡活計,跑出來看了,所有人都是呆呆地,然後,人群中,不知是哪一位兄弟說話了:“是小弟嗎?”

    南風鎮。

    一處院落中。

    伊凡正在幾位魔法師的擁簇下交談著什麼,在交談的間隙,有幾位魔法師就上下望望,似是看雨什麼時候會停一樣,這其實只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但就在仰著的同時,那幾人同時身形一僵。

    然後,在場的其他魔法師,以及伊凡,就也同時向天上望了。

    然後他們的神情,也就變得與之前的那幾人一般無二。

    “殿下,這是你做的嗎?”

    伊凡心中,怦怦地跳著,他不同於在場的其他人,這些人或許只能看出遙遙的高天之上顯現出的正是南風鎮的地圖,伊凡卻是完整地看過炎黃城的地形圖的。

    所以此時,這天幕之上的變化,就有兩種可能。

    第一個可能,這是殿下做的。

    第二個可能,這不是殿下做的。

    “是”或“不是”,這簡單的是否之間,卻關係著一件極其重大的事情。——若是,那一切都好。而若不是……

    那就是出大事了!

    紅石鎮……明月鎮……黑風城……

    又或向南來,南風鎮……猛虎鎮……小葉城……

    整個炎黃新城的三城二十八鎮,此時,無數人看著高天之上。

    普通人只是驚奇,驚奇著天上的雲朵竟似乎和自己所在的城鎮差不多,這真是罕見!低階的武者和魔法師們則是興奮,本能地興奮,啊,這是一件多麼不得了的事情啊!

    而中高階的修者,則同是心中忐忑,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南域九城中,卡拉多山脈中,先後不等地,有數十人,望著天空,然後或者微笑,或者震驚,或者厭惡,或者陷入了沉思,或者皺起了眉頭。

    浮光掠影過那許多,還是回到七星湖中,還是回到島上。

    天上的雲有很多種,有的是積雨雲,有的不是,而且,是分很多層的,最低的有時甚至只有千百米高,高的,則在萬米之上。

    “識雲”這項技能方天是不會的,他最多也就知道兩句“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什麼的,但其實,連這朝霞和晚霞怎麼辨別和區分,都不是很清楚。

    但不管怎麼說,沒見過豬跑,總吃過豬肉。

    此番,在天上的一番動作,看來是大展身手,其實不是,他動作的,是高空之雲,毫不影響落雨及積雨雲水的分佈,而且,他真的只是對那些雲朵“微調”了下,就使它們或聚集或分散,然後形成了現在天幕之上的這個樣子。

    此番動作,是隨手而為,卻也帶著一點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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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南域法師大亂鬥

    前世華夏古代,有一首相當有意思也有意義的民歌,是這樣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有哉?”

    不必看朝代,也可以知道,這歌,必作於山高皇帝遠的時代,也必作於山高皇帝遠的地區。

    不受管轄,不被征召,不需交稅,一切來自於“帝”的正面與反面影響或者說德與威都感受不到,這才能夠哼出“帝力於我何有哉”這樣的話來。

    也因此,這首歌,就成了後世許多飽受管轄之苦的人們的夢。

    然後,這個夢不斷地幻化,幻化出各種各樣的“桃花源”,也造就了各種各樣的“隱士”,直至最終,成為華夏文化中一脈狹窄曲折卻始終綿延不絕流淌的溪流。

    之所以狹窄曲折,是因為此非大道,必被時代的滾滾浪潮碾壓。

    之所以綿延不絕,是因為此是本源,源自人心,源自生命的本能舒展,每當這種舒展被壓制得厲害的時候,那個夢,那個想,便流轉而出。生命不絕,此流脈便不絕。

    最終的最終,是世間的大道壓過人心的本源,還是人心的本源戰勝世間的大道?

    這一切,還是未知。

    是方天未知。

    他的眼光,目前,還穿不透那麼遠去。

    但當下,方天城主閣下卻要做一番手腳了,這天上的雲圖,就是在向炎黃新城轄區所有的大小及新老勢力宣示:“我來了!”

    從希巖那裏得知新城區域的混亂,這混亂既由他而來,那麼由他來收拾自也是份內之事。

    這千裏雲圖,就是最好的宣示,未必人人都能看到。但所有該知道的人,卻都會知道,而在接下來,來自炎黃城的種種舉動,便好推行一些了。

    不過這個意圖也只是順帶的。方天當下之所以弄出這個雲圖,最直接的原因還是要讓在座的幾位,幫他查看一下區域內的住房情況。

    也因此,下一刻,這千裏雲圖,些微的。有點分開,就像陸地的板塊漂移一樣,從南到北,分成了大小差不多的四份。

    “接下來,就要麻煩四位了。”方天笑著對在座的安迪、埃裏克、希巖、帕特四人說道,“你們都是法師。能力非凡,就拜托幫忙看看這四個分區中的人員安住情況吧。”

    四人這才從駭然中回過神來,然後當即便領命而去,這一次的小聚,至此宣告結束。

    方天正待放開元素控制,散了雲圖,不料。卻是變化突生。

    雲圖中,最北的那一塊,看似緩慢,卻在不到幾息的時間內,變化成了一支利箭的形狀,而那利箭的箭頭,不偏不倚,正正地朝向了雲圖的中間,也即炎黃城中心區域的位置。

    方天的眼神,當即便是一凝。

    這個變化。說真的,相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之前的雲圖之舉,根本就是順意以及隨手而為,完全沒有什麼深思熟慮乃至深謀遠慮之類,但現在。發生了這樣的變化,方天卻在一瞬間便知道,以他現在的層次,作出那樣的舉動,已經不僅僅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就像現在,他該怎麼做?

    其實,也只有惟一的應對方法了,一念及此,方天心裏暗道一聲操蛋。

    看來直到目前為止,他還是沒有身為“大人物”的覺悟啊,但該死的,卻有人以這種身份來對待他了。這莫非意味著,他以後的一舉一動,都要三思而行?

    尼瑪,以後連在天上變個雲彩,還都不行了?

    方天心裏郁悶著,不管以後怎麼樣,現在,這個場面卻是必須要應付的,——這一刻,還不知有多少人在看著呢。

    怎麼應付?

    還是前世,子就曾經曰過,以牙還牙,以刀還刀。

    為人處世,最是講究恩怨分明。

    有恩不報,不過就是小人,有怨不報或不思報,那就連人都不是了。就算是一條狗,被人踢了一腳之後,還都念念欲噬呢。

    那麼,碰到這種情況,那也沒什麼好說。

    方天念動之間,天上的那支雲箭,便一個大旋轉,箭頭指向了之前反向的方向。

    或許這個舉措以及這個反應的時間大出之前出手之人的預料,在箭頭轉向的過程中,方天竟未受到絲毫阻攔,但立馬的,那個箭頭,又開始向著方天這邊旋轉。

    方天微微笑著,卻是心中發狠,去死吧!

    若讓你再順順利利地轉過來,那我也就不用混了!

    於是,一南一北,兩個人,就這麼地通過天上的雲圖,較起力來。但或許大出某人意料的是,那箭頭,來回不住地大幅震顫著,卻始終轉不過來。

    然而就在這時,位於最南方的那塊雲圖,又發生了變化,同樣變成了一支箭矢,朝向了中心的位置。

    看到這情況,本來應付得還算過得去的方天,心裏一下子郁悶起來,暗道這又是哪個該死的家夥插一腳了?卻還是不得不分神兩處,同時應付著兩處的情況。

    然後一下子,就捉襟見肘起來。

    雖然有著那莫名“領域”的加成,但方天本身,終究還只是一個中位法師,而能在高空之上隨意地變換著雲朵形狀的,怎麼說也是高法階及其上了。

    現在同時應付這樣的兩個人,方天確實是有點艱難起來,更何況,這兩處還不在一起,而是有著千裏之遙的間隔。

    於是,這邊剛控制著,那邊就失控了。

    只半個魔法時左右,兩支箭矢就已經同時轉過了約半個身來。

    南域,九城之北,某處。

    “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也不是這樣欺負的,老夫有點看不下去了啊。”某個名為塞勒的大法師微微笑著,對身邊的某個老者如是說道,然後面色一沈。

    同一時間,千裏雲圖中,南邊的那支箭矢,在一個極其劇烈的震顫之後,忽地分解,又化作雲團。

    得此助力,北邊的箭矢,又被方天推著,覆朝向北方。

    “嘿,我們臨海九城,什麼時候輪到外人插手了?真是笑話!”滄瀾城中,一個穿著花花綠綠怪衣的肥胖老者,一聲冷笑。

    而就在這冷笑之後,那本身略分為四塊的雲圖,北邊的第二塊,形狀突然改變,變成了方天不認識的形狀。

    那形狀,其實正是滄瀾城的地圖。

    盡管不認識那是啥地方,但看到這接二連三的變化,方天心裏郁悶到直想吐血,尼瑪,他是招誰惹誰了啊,這一個個的,瞎蹦跶什麼啊。

    不過還沒等到方天對這一塊作什麼應對,變化就又發生了。

    羅亞城中,同樣一老者擡首望天。

    “老夫對那小子其實也沒什麼太多好感,但你這個死胖子,老夫更看不順眼啊!”

    然後,那滄瀾城的雲圖,同樣受到了沖擊,但這兩人實力好像差不多,在過了剛開始的沖擊之後,雙方陷入了膠著狀態。

    “嘿,老夫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我九城這麼熱鬧。”桑幹城中,一灰衣老者同樣看著遠處天空,如此說道。

    “老師,您也要出手嗎?”在其身側,一個三四十許的男子問道。

    “既然好幾個老家夥都站出來了,那老夫也站出來,跟著亮亮相吧,順便也讓方天城主認識一下,往我們桑幹城怎麼走。”灰衣老者說道。

    然後那雲圖中,南邊的第二塊雲朵,同樣變化了形狀。

    其西南一角,是個地形圖,但不大,更多的部分,變成了一條微有曲折的路線。

    “那破城有什麼好看的,除了木頭還是木頭。”西塞城中,一素衣老者微微搖頭。

    而隨著這位老者的這個舉動,帶著路線的那塊雲圖,那曲折線條像是真實的繩子一般被人牽引著,赫然從西南側的地形圖處被人斷開,引向了正西的位置,然後同樣在最西處,顯出了一幅地圖。

    “都一群百十歲的老家夥了,還這麼瞎胡鬧,像什麼話。”重黎城中,一高大武者樣的老者笑罵著,但這般說著,下一刻,卻同樣有一道龐大的意識,沖天而上,遙遙地向著東北的那個雲圖而去。

    然後,最南邊那本已散開的雲圖,又被操控著,變成了一個新的地形圖。

    巨巖城中,沙迦擡首望天,兩手緊握。

    其眉頭忽聚忽散,然後,某一刻,那整個千裏雲圖的下方,忽然有大風開始吹拂起來,從下往上吹的風。這位有點不夠看的中位法師閣下,以破壞比建設容易得多的手段,來入場或者說解場了。

    不知是否是受了他的提醒,這陣大風剛起,忽然地,遍及南域的近萬裏區域,東西南北中各個方位,高空之上,一處、兩處、三處……十處……一百處……更多處……

    呼啦啦地如蜂擁一般,起了無數的大風,這些大風雖出發點不一,但同時都向著一個方向。

    然後,那千裏雲圖的位置,就變得真正鬧騰起來,什麼箭矢什麼地圖什麼路線,都再也無法保持了,完全變成了一團混亂,並且這混亂還在不住地或南或北或東或西地劇烈翻騰著,如被火燒如被浪卷一般席卷著。

    到了此時,面對這樣的情況,方天已經完全是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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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三章 重劍無鋒

在百千萬名魔法師的合力之下,處於極其劇烈的變動之中,或如水流,或如土聚,或如花落花開。

  發生在炎黃新城上空的這一幕,此刻,整個南域,以至於整個帝國,不知多少人仰首而觀,又不知多少人面面相覷。當然,更多的人,尤其是魔法師,開始High起來。

  怎麼能不High呢?

  這是魔法界的一件大事啊!

  這樣的一幕,未必絕後,但一定是空前的了,註定……

  註定被無數的凡俗之人傳唱,成為大陸的傳說;註定被無數的中低階修者銘記,成為心底的激勵;註定被許多家族載錄,成為修行界的一個座標。

  受此刺激,連不少只是三四級的小魔法學徒都送風上天,企圖給這熱鬧的場景再添加一分熱鬧。

  當然,他們的行為純屬徒勞,連打醬油都不夠資格。

  到了現在,能對天上的這個場面造成影響的,至少也得是法師以上的人物,而且新晉法師與初中階法師還只是攪混水,想直接插手,還必得高法以上。

  但是,此刻的南域以及南域之外,有多少魔法師的彙聚啊!。…。

  不知多少低階魔法師激動與忘情之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出手,卻造成了另外一幕,那就是南域之中,天空之上,無數低層的雲朵,受到了影響,開始劇烈地波動起來。

  事實上,這就是由無數個“蝴蝶”拍打而且是同時拍打著翅膀。而造成的大面積天氣變化。

  受此刺激,又不知多少魔法學徒加入了進來。甚至於可以說,這一刻,聚集于帝國南域的幾乎所有的魔法師,都已經由單純的觀眾,化身為了入場者。

  方天站在小島上,仰頭望著天空,目瞪口呆。

  之前,南域一些老傢伙的紛紛亮相插手。就已經夠讓他瞠目結舌的了,但比起現在,之前那只是幾個人的插手,又算不上什麼了。

  現在……

  感應著千里之域,以至於千里之外不可感應的區域,整個的元素環境都變得絮亂了起來,方天已經無語到了極點。

  而就在他的無語中。天空,數千里之域,風卷雲飛,無數個大大小小的“蘑菇雲”沖天而起。

  這是天空中的情景,而在地面上,陰晴變幻著不定。剛才還是微雨,倏忽變成疾風,轉瞬變成暴雨,再頃刻,卻又是陽光朗照。。…。

  整個南域。不論是修者還是普通人,不論是動手者還是旁觀者。對著這個場景,都幾乎和方天一樣地目瞪口呆起來。

  而在數以十萬百萬甚至於千萬計的目瞪口呆之中,那陰晴不斷變幻的天氣,終於,在翻滾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變成了席捲整個南域的大暴雨。

  暴雨如注。

  如同天上被打開了口,又如同大海被搬到了天上,然後傾倒下來,總之,這一刻,整個天地都變成了一片汪洋,而到了此時,天上的雲層變化,再不復見,而是完全處於一片茫茫之中。

  許多人,許許多多人,尤其是魔法師,就站在這片茫茫與汪洋之中,哈哈大笑,其中更有不少的一部分,哈哈大笑還不夠,還要蹦著跳著,跺著腳,拍著手,或其它的一些難以形容的動作,不知所謂地激動著。

  總之,整個南域,這一刻,多了無數的神經病。

  其實也不難理解,這是他們,千千萬萬人,聯手造成的“神跡”啊!…

 相對於尋常之人來說,魔法師確實是高高在上,但在單純的魔法師體系中,註定有無數的魔法師,也只是尋常之輩。而現在,這無數的尋常之輩,合力之下,就造成了這驚天動地的一幕。。…。

  這怎能不讓他們忘形?

  這怎能不讓他們激動?

  這是註定被銘刻在他們心中一輩子的事情啊!

  炎黃城中,七星島上。

  之前散去的安迪、埃裡克、希岩、派特四人,自是又返了回來。

  更之前,被方天委派到炎黃城各地的協會中人,面對著這樣的一件大事,自然同樣是要返回。韋恩、莫里希等魔法師還在途中,其他的幾位法師,木羅、法爾斯坦、伊凡,卻是都來到了島上。

  至此,炎黃城魔法師協會的八位法師齊聚。

  一位中級法師,六位初級法師,一位新晉法師。

  這樣的陣容,堪稱煌煌。但這個時候,八位法師之中,沒有一位法師有什麼煌煌的感覺。

  “殿下,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埃裡克難掩憂色地問道。

  “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啊。”方天攤著手,面帶點點無奈,看向了在場眾人,“你們的會長大人我,一時手癢,在天上弄了個炎黃城地圖出來,然後有人想和我較個勁,再然後,你們就都知道了。”

  眾人皆是默然。。…。

  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該說什麼為好。

  半晌後,還是方天打破了沉默,對著眾人道:“現在你們該知道,法師真的不算什麼了吧?”

  幾位法師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對著方天,都是點頭。

  看到眾人如小學生一般的模樣,縱然是在不平靜之中,方天也仍是禁不住有點想笑,法師其實真算個人物的,只是之前的事件,太過奇特了。

  而這般奇特的事情,怎麼說也不多見吧。

  別說他了,也別說那位挑畔者,同樣也別說那幾位插手其中的大人物,更別說那無數個打醬油的魔法師,應該說,這裡面,沒有一個人能猜到這件事的發展,而最終,這件事以這樣的一個方式落幕,就更是沒有人能想得到了。

  這是一個偶然的事件。

  起始于偶然,終止於偶然。

  在這個事件之中,“有心人”固然有,但到了後來,更多的還是無心人。

  那麼多的無心人打著醬油,打著打著,就把棋盤給弄翻了,可以說,最終,這是一場醬油黨的勝利。作為醬油黨的黨魁,身在巨岩城的沙迦,要領上一功。。…。

  帶著點點心緒,方天對著眾人道:“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這是一個獨臂大俠的故事,這個故事,去年,剛來此世不久的時候,方天曾經講過,聽眾是兩個人,安德森和沙迦。此時,故事再次開始,聽者換了人,講者,同樣也非當初了。

  “淩厲剛猛,無堅不摧,二十前以之與域內群雄爭鋒。”

  “紫薇軟劍,三十歲前所用,誤傷友人不祥,乃棄之深谷。”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四十歲前恃之橫行天下。”

  “四十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

  一個故事,四句話,或者說四個層次、四種境界,在方天的講述中,緩緩落幕。七位聽者,皆有動容,沉浸於故事之中,之前的事情,卻已無暇考慮了。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希岩喃喃著這句話。…。
“是啊,重劍無鋒,大巧不工。”方天跟著感歎了一下, “我們所缺的,就是這個。”

  有些人,總會狹路相逢,你無法退讓。。…。

  有些事,總會當頭襲來,你無從轉身。

  這個時候,需要的,也不過就是一個字,“頂!”

  頂上。

  然後拿起刀,砍過去。

  不需要運籌帷幄,不需要騰挪輾轉,也不需要任何花招,不需要任何技巧,需要的,只是直截了當,直來直往。

  心中要有劍。

  手中要有劍。

  這劍,不需華麗,也不必鋒銳。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滿足這一點,才算達到要求。

  這重劍祭起,必隨手斬斷華麗,必隨意摧折鋒銳。這才是走到一定層次後,必須具有的裝備和擔當。

  方天心中了悟。

  “沉香雖美,不為佳木。竹雖俊秀,難作棟樑。”

  很久以前便刻于青石井中的那句話,再一次於心中流淌,從初解此意,到徹悟此理,方天用一年的時間,跨出了生命中的一個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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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生命是一場旅程

 暴雨從開始就一直沒有停息。
  
  一道道水線從天際不停地刷下,把整個天地刷成一片茫茫,也把整個南域刷成一片水域。
  
  天地渺茫。
  
  小樓中卻甚為清靜。
  
  只不過是一屋之隔,卻好像是兩個天地,一動,一靜。
  
  方天就坐在小屋中,坐在第二層小樓的地板上,隔著窗戶,看向外面的天地。
  
  說是窗戶,其實就是在牆壁上開了個大口,當然是沒有玻璃安裝的,不過因為外面視窗上方有著擱擋,所以雨也不會落到小樓中來。
  
  從日暮時分方天就靜靜地坐著,一直到夜晚降臨。
  
  人的身體在靜著的時候,通常來說,心神和意識就會變得異常活躍,其實,這也是陰陽之道。
  
  自從領悟了陰陽之道以來,方天越來越發現了它的無所不在,而所謂武者或魔法師的修行,也正是從此道開始,武者是通過身體的動來追求心神和意識的靜,魔法師則是反過來。
  
  就是在動與靜之間,身心交纏著,從無序步入有序,然後迴圈上升。
  
  只須明悟此理,修行便已入門。
  
  當然,這個要求看起來簡單,其實門檻很高,至少安迪埃裡克等人,目前來說,還看不到這一點。以方天現在的眼光來看,安迪埃裡克這些人,或者還可以無限擴展到這個世界的修者,其實是以法修行,法盡則路盡。。…。
  
  基本上,每個修者所接受的傳承,決定著其最終所能達到的高度。
  
  方天以前其實也是以法修行。
  
  然而他的法只到九級九級之後法就盡了,法盡然後就是路盡。
  
  只不過在路盡之後,前世所接受的文明傳承,給他開啟了另外一條修行的道路,讓他以道修行,一道衍生千萬法。
  
  所以現在的他,可以隨意指點著安迪埃裡克等人,隨手拈來皆是妙法。
  
  前世華夏古語有言道,“窮則變,變則通。”
  
  誠是此理。
  
  如果從這具小身體接受的傳承是抵達大法師什麼的,那麼,恐怕直到現在,他也還只是萬千平凡修者中的尋常一人吧。
  
  想及前世,宗教之國度誕生科學而在華夏百家爭鳴之後卻是一家獨大,大到極點之後卻又被連根拔起,方天喟然而歎。
  
  其實,這也是陰陽。
  
  正是那所謂的“陰極則陽生陽極則陰生。”
  
  循此道而入,前世東西方數千年變化之機,雖不盡在掌中但其大體發展脈絡,卻已可尋。
  
  這也是孔子所說的“雖百世,可知也”吧。
  
  一世為三十年,百世,就是三千年。
  
  世事的發展,人道的演變,在小的方面,日新日新日日新,但在大的方面,到底是太陽底下無新事,人,還是那些人,追逐的,也還是那些事。。…。
  
  前世如此,今世,也不當例外。
  
  思緒淡淡浮動間,來到這個世界後,所接觸到的那些人,那些修者,一個一個地浮現在方天的意識之中。
  
  洛貝爾,五級魔法師。
  
  方天所接受的這具小身體,從一開始就是三級,這也決定了,能主動上門交往的,最少也是三級以上,而在當初上門的那些人中,洛貝爾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卻是在那個階段給方天印象相當深刻的一個。…。
  這是一個比較純粹的魔法師,沉默,寡言,對魔法的見解卻是身體力行,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著相當的分量。
  
  克裡奧,六級魔法師。
  
  這是地頭蛇一樣的人物。
  
  或許是年歲已大,或許是接受的傳承就是那個檔次,又或許是六級已足夠其在小鎮中雄踞一方,總之,其人修行之心已淡,在和方天的互動中,兩人所談的,大抵也不是修行。
  
  而是修行之外的一些東西。
  
  沙迦,九級魔法師。
  
  那時的沙迦,是讓方天高山仰止的人物。
  
  深不可測的實力,深不可測的氣度,深不可測的背景,這一切,都只能讓方天仰望並羨慕著,也讓他初步地感受到,在這個世界,身為修者的莊重和森嚴。。…。
  
  然後是小loli,是莫里希和派特,再然後是“織網計畫”的開始,一個又一個的魔法師,接連不斷地進入他的視野,與他有著交集,不斷地交集,也不斷地散去。
  
  再然後,他跨出那一步,成為法師。
  
  成為法師後,一下子,天高地闊,一下子,雲淡風輕。
  
  站在法師的門內,再來看門外的那些魔法師,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那些人,太多的迷途,太多的無序,太多的偏激,太多的不著力或不著調。
  
  不管是聰慧的還是愚笨的,不管是誠摯的還是圓滑的,不管是刻苦的還是懶散的,不管是有背景的還是沒背景的,都不例外。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他從夢中醒來,而那些人,卻還在夢裡。
  
  總之,一覽眾山小。
  
  這也意味著,那些“眾山”,終是從生命中遠去。
  
  除了少數的一些,其他的那些人,不會再和他的生命有任何交集。
  
  而少數的那些人,就成了現在他身邊的那幾個小圈子,楓林的圈子,如歐文安德森,魔法師協會的圈子,如安迪埃裡克,修者之誼的圈子,如沙迦塞勒。
  
  這是法師之後的事情。
  
  如果他能順利地晉升大法師,那麼,等他成為大法師之時,一切又當如何呢?。…。
  
  從這具小身體的傳承中得知,晉升法師後,壽延一倍,也就是說,若是沒有意外,他沒有中途掛了,那麼至少可以活一百五十歲。
  
  現在,這個身體的年齡是十四歲。
  
  等到二十四、三十四、四十四、五十四……
  
  想了片刻,方天搖了搖頭,他終是無法想像,等到二十四歲的時候,他會是什麼樣子。至於三十四四十四什麼的,就更是遠遠相隔如雲端了。
  
  就如現在外面的這天地一樣渺茫。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前世的一句歌詞,在方天意識中迴響。
  
  那歌詞,寫的是愛情,方天此時想起,想到的卻是人生。
  
  人生,無數的人交集,如不同的河流相匯,聚聚散散,輾輾轉轉,改變著,也被改變著,而最終,屬於自身的那條河流,又會流向何方呢?
  
  方天心念一動。
  
  遠在竹林山的那邊,一根竹枝破空而來,等這竹枝穿窗入樓,到達方天手中的時候,已是化作一支竹笛。
  
  片刻後,笛聲響起,低沉,然後一路輾轉,再然後,又轉為高亢,難以形容的激越與曠遠。。…。
  
  一曲奏罷,方天放下笛子,站起身來,稍事活動了下,便心收意斂,進入了修煉,不一會,便入了深沉之境。
  
  島上,安迪、埃裡克、法爾斯坦、木羅、希岩、派特、伊凡,七位法師,都靜靜聽著那笛音。
  
  小loli也在靜靜地聽著。
  
  當笛音消散,雨聲又占悳據了一切的時候,小loli回過神來,摸了摸臉頰,奇怪地自語道:“咦,我怎麼流淚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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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5 00:33:06
第六百三十五章 炎黃百業

    暴雨不知要持續幾天。

    之前中斷的住房堪察任務第二天再次繼續,這次是七位一起出動,哦,加上居中留守的方天就是八個了。

    不堪察不知道,一堪察嚇一跳,還真有很多傻鳥正被雨淋著呢,有的是之前搭建的小窩太菜,根本受不得雨,被問起時居然還傻乎乎地道:“我草,你們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雨?”

    得,不用問,一聽就知道這些傢伙是從南域之外來的。

    還有的雖然知道這裡會下雨,但根本就沒有一點防雨的知識,搭的小屋要麼處於窪地,要麼更悲摧地正對著雨水瀉洪的地方,那結果自然是也不用說了……

    總之,五花八門地出狀況。

    如果方天沒有想起這一茬,這個方面還真可能鬧出些問題。

    現在麼,就是幾位作著指揮,偶爾還兼搭把手,和武者一起上,那自然一切都不會是什麼問題。而到了第三天,以各個鎮區為單位的臨時指揮部成立,幾位則已可以脫手了。

    方天就忙起了身為炎黃新城令主之後的件正事。

    在希岩的嚮導下,在七位的陪同下,方天堪察轄區內的幾個鹽區,當然,主要看的不是鹽事,而是與此相關的人。

    八位,這麼大的陣勢推過去,嚇也嚇死人了。

    不過在被嚇死之前,人卻是狂喜,這八位中的七位,眾所周知的,在一年之前,還都是和他們一樣的魔啊!那麼,一年之後,他們是不是也有可能成為?

    而這關鍵之中的關鍵,那個人。現在已站在他們面前……

    方天之所以帶安迪埃裡克等人過來,就是為了讓他們插手其中,以便成為炎黃城以後某個重要行業的事務人,卻不想他的這個舉動卻起到了另外的一個作用。

    於是訪問結果自不用多說,就一句話,凡所到之地,一切順利。

    天,炎黃城鹽業集團成立。希岩任集團董事長,當然,這是方天前世的說法,在這個。就是鹽業商會,以及商會會長。

    會長之下是副會長。

    炎黃城五個鹽區,每個鹽區出一個話事人,就是五個副會長。

    至於副會長以下的架構,就不需方天來操心了,待希岩自個日後慢慢來梳理和管理就是。

    說起來,自希岩以下,這些其實都是對鹽事一竅不通的傢伙,偏生就是這些傢伙。佔據了商會從上而下的各個位置,不過事情還就得這麼辦。

    方天可不可以任命一個普通人,一個精通鹽事的人,一個世代經營鹽務的人,來擔任商會的會長呢?

    可以。

    但之後,這個會長會有無窮的麻煩纏身。

    他,和他的家人。以至他的家族,會被拉攏,會被腐蝕,會被引誘,會被許許多多的人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打壓和偏轉著,要不了多長時間,這個人,以至他的家人。再到他的家族,就會都廢了。

    人廢了,事當然也就廢了。

    方天的任命,方天的意圖,自然也就宣告徹底失敗。

    這其中的道理並不複雜,甚至可以說很簡單。但卻是方天前世沒有接觸過的,現在,接觸了,方天幾乎也就是順理成章地明白了,何謂“寒門子弟不可為國宰。”

    社會由人組成。

    人受利益所趨。

    利益就是各種資源。

    國家是各種資源天然的、最大的佔據者和分配者。

    這資源從上到下一級級的分配,形成一個一個的位置,這些位置的本質不是要讓什麼人來做什麼事,而只是要讓有個人站在這裡,保證利益的流轉。

    這個人,不能是一個做事的人。

    而必須是一個能溝連上下左右,能使這裡的利益可以順利地在上下左右各個層次人物中流轉的人。

    做事的人當然也需要,但只在檯面之下。

    或雖然在檯面之上,但那個台其實只是個戲臺,當不得真的,算不得數的,只是利益創造者,而非分配者。

    至此,方天理解了“官吏”,到底何為“官”,何為“吏”。

    這個詞,是前世華夏所獨有,但這個詞背後所代表的人事,通行於一切國度,通行於一切社會,其表現形式雖多端多樣,甚或異路殊途,但其內裡的本質,純然如一。

    其實,這也是一對。

    陰可以轉為陽,陽也可以轉為陰。

    更進一步,方天同樣明白了,社會的本質。

    一切社會制度,其區別不在於奴隸社會、封建社會、社會主義社會、資本主義社會又或共產社會,又或其它的什麼什麼社會,這些花樣繁多的名頭,只是外殼,只是幌子,只是眩人眼目的東西,與本質全然無涉。

    而不同社會的本質區別,僅僅在於,利益的多少,以及利益的分配形式。

    利益越多越好,利益越少的社會越原始。而多與少的關鍵,是人對自然的認識、發掘與利用。

    利益的上下分配斜度或者說角度越平緩越好,利益分配角度9o度的,就是上位者佔據一切,下位者一無所有,不論這個社會的名頭叫什麼,都是一個極其惡劣的社會。

    哪怕這個社會的利益總量多到,可以讓普通的民眾什麼都不做,也能安然地過一輩子。

    但這樣的民眾只是被圈養著。

    已經失去身為“人”的最重要的東西。

    一切,一切國度,一切社會的發展,總是在這兩個方面發展著,一是利益的多少,二是利益的分配。

    隨時間發展,人對自然的認識總是會加深,換言之,一個社會,其利益總是由少到多。

    但是利益的分配……

    是趨向平緩,還是趨向崎嶇,又或是在平緩與崎嶇之間來回地作著拉鋸,其決定因素是什麼,目前,方天還看不明白。

    但是至少,他明白了,他現在所在的這個社會,既是一個利益比較少的社會,也是一個利益分配比較崎嶇的社會。

    利益比較少,可以通過推行“自然研究者”也即前世的“科學家”來解決。

    但是利益分配崎嶇,如果想改變的話,可以通過什麼辦法來改變呢?

    就在這些淡淡的思索間,方天頒下了第二枚權杖,炎黃城執事權杖。

    權杖持有者,希岩。

    自此,希岩不再僅僅是方天個人的內閣,而是正式成了炎黃城的話事人之一,成了體系中有分量的人物之一。他的名字,不久之後,會被方天上報,留存於檔案中。

    鹽業一事畢,當日傍晚,方天回楓林大院,在與眾人一聚之後,著歐文召集了紅石商會一干頭頭,目前來說其實也就是紅石鎮各大小團首領。

    此會上,方天正式任命歐文為紅石商會會長,然後頒下了第三塊執事權杖。

    並與眾人議定了,在九個最大的團中,產生九個副會長。以後紅石商會的一切大小事務,由會長及副會長共同決定。至於哪九個團是最大的團,自然是由他們自己內部決定。

    至於決定的方式麼……

    那是不言而喻的,武者自然是用拳頭來較量。

    並且,每過一年,這九個副會長重新議定一次。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制度,在之後會引起多少的紛爭。

    但這個紛爭,是方天特意安排的。如果沒有這個紛爭,以這些土包子當下的這種層次,很難抵抗接下來那相比以前要無比龐大的利益腐蝕。

    有紛爭,才有競奪。

    這甚至是不限外來人員加入的競奪。

    有了這個,才能保障他們不會很快地墮落。

    第三枚執事權杖之後,是第四枚、第五枚、第六枚……

    在這些大雨連綿不斷的,方天安迪埃裡克等人,幾乎是連軸地轉動,奔赴于炎黃新城轄區各地,輾轉于牽涉著炎黃城利益的各個鏈條之中。

    一個又一個的商會成立。

    一批又一批的人員被梳理。

    整整忙碌了二十三天之後,方天的這件正事宣告完結,而完結的標誌,是二十一個炎黃城行業商會的成立,也是總的炎黃商會的正式抵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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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5 00:33:23
第六百三十六章 半山坪說法

    二十三天,馬不停蹄的二十三天。

    一直以為方天在除修行之外的諸事上非常懶散的安迪埃裡克等人,第一次見識了,何為雷厲風行。事實上,這二十三天跟著方天東察西看,南來北往,哪怕是身為法師,他們都有點快要受不了的感覺。

    當然不是身體上受不了,而是這種行事的密度,非常地、完全地出乎他們的意料。

    基本上,這是一個這種時代不可能出現的辦事速度。

    其實只要看之前,方天委派諸人作些行業調查,哪怕是單獨的一個行業,他們都是以月為週期來計算就知道了。

    而對於方天來說,以各個行業商會為單位來梳理炎黃新城上下的人物和勢力,不過就是用大石滾去壓雞蛋,一路碾過去就是了,所到之處,一切推平,這樣的難度,還需要考慮什麼?還需要耽擱什麼?

    反正又不指望那些人真正地做什麼事。

    他就算時間再多,也完全沒必要浪費在這種地方。

    不過話說回來,能推平得如此之快,還要有賴於炎黃城確實是一個新城,炎黃新城之中,也有著太多太多的外來勢力,以至於在之前的那段時間裡,那些本來就微不足道的本土勢力,還沒等方天動手,就被那些外來勢力給車翻了。

    所以這片地圖上,其實是一片空白。

    只等著方天提筆來畫。

    這個難度,其實是無限等於零的。

    如果方天是繼承的另外一個城池,城池中一切固有勢力都在,那麼,不用說了,方天若想作什麼舉動,那難度正是零的另一端,無限接近於無限大。

    就如沙迦那倒楣孩子,別看他現在也和方天一樣。同為一個城池的城令,但這位閣下的“令”麼,估計連自己的城令府都走不出去。

    開始的幾年,這位閣下最多的,大抵還只是充當個木偶,以及看客。

    而在人事方面麼,基本是插不進什麼手的。

    就像前世華夏。那幾千年的歷史中,每一次朝代更替,新朝伊始,只要皇帝不是太過腦殘,國家都會迎來一個飛速發展的黃金時期。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經過戰亂。這片土地上以前的固有勢力統統瓦解,利益完全空出。

    所以“太祖”、“太宗”之類,大多是英明神武的。

    而到第三代第四代什麼的,就不怎麼行了,因為利益又被各大小勢力佔據,並且盤根錯節起來,國家的發展空間受限。並且越來越受到擠壓,於是,每況愈下。

    直到完全崩潰,迎來再一次的新生。

    這與皇帝個人能力無關。

    所以,從這一點出發來看,就知道,什麼王安石又什麼張居正的變法,不管其怎麼變。在還沒開始之前,其結果就已經註定了。

    這卻是閒話了。

    對於當下的方天來說,涉及炎黃城各個利益鏈條的行業商會的建立,以及總的炎黃商會的抵定,意味著,短時間內,在炎黃城方面。他是沒什麼事可做了。

    雨季。

    閑著。

    又逢魔法師協會諸人從上到下一體地都已返回聚集在七星湖。

    所以方天就想著,把那開闢出來卻還沒有用上一次的半山坪,給用上一次,不管怎麼說。對於這種新鮮的玩意兒,他得給協會上下做個示範。

    然後才能脫手。

    另一方面,其實也是因為這些天,協會的那些魔法師,對於藏書閣以及半山坪什麼的,嘰嘰喳喳地好奇個沒完。

    於是,不幾日後,炎黃城魔法師協會上下,具體地說,是自安迪埃裡克以下的共十五個人,得到了一個消息。——他們的會長大人,擬在數日之後,於半山坪說法。

    這個消息太勁爆了。

    哪怕是安迪埃裡克這些法師,也都激動個不行。

    而至於蘭迪、韋恩、奧森、萊恩等魔法師,那就更不用說了。

    畢竟,在這個方面,他們的會長大人,方天閣下,有太多太多的前例了。

    於是接下來,不論是安迪埃裡克這些法師,還是蘭迪韋恩這些魔法師,魔法師協會的這十五位成員,不約而同地開始“齋戒”起來。

    其實也就是斂思息慮,屏息調神,以圖用最好的身心狀態,來迎接方天的說法。

    不過只十五個人還是太少了點。

    其實方天也是想夾帶點私貨,把小loli和小艾薇也給捎帶進來,——她們都不是協會成員。於是方天乾脆地,廣撒英雄帖。

    反正都是一次說法,十個人聽也是聽,一百個人聽也是聽,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嘛。

    那麼,能邀請的人,就都邀請來好了。

    魔法師協會眾是不用邀請的第一批天然成員。

    小loli是第二批。

    小艾薇以及神殿眾是第三批,對神殿眾人的邀請,這個人情方天當然是交給小艾薇來做了。

    以前“織網計畫”的時候,方天開出了太多太多的支票,後來計畫中斷,無疾而終,現在,也是該把那些快要發黃的支票給兌現的時候了。

    那些人,是這次說法的第四批聽眾。

    另外,這些時間以來,方天自個固然是息絕交遊,但是被方天推出去的魔法師協會上下,可是一個個都避免不了的交遊甚眾,尤其是埃裡克那邊,要知道,他可是主持魔法競技台的,這段時間以來,也該有不少從臺上走出來的魔法師了。

    這些人,算是第五批聽眾,當然,對於這些人的邀請,自然是交給協會的每一個人了。

    再則,這一次各個行業商會的組建。

    商會組建過程中,那些各大小勢力,都表現出了趨附之意。方天固然是不在乎他們的趨附,但也沒必要把他們推出去,其實,設身處地地想,誰又天生地喜歡趨附別人呢?

    是以,一定程度地有來有往和投桃報李,也是應該的。

    那麼這一次說法,自也不妨讓他們加入進來。

    這就算是第六批聽眾。

    六批聽眾加起來,尤其是這第四五六批,每一批都人數甚眾,加起來,過千是必然的,至於是不是過萬,方天就不知道了。

    而在邀請廣泛送出後,整個炎黃城區域,都引起了絕大的轟動。

    不過不論是邀請者,還是被邀請者,都沒有想到,這開始的轟動,不過是另一件大事的序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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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章 浮雲落雨間,往來多少故事

    傍晚。

    紅石鎮中,一家無名旅館。

    其實認真來說,作為一個原本極為偏僻的小鎮,紅石鎮中所有的旅館都是沒有名字的,只是像紅石、狼牙等這些傭兵團所屬的旅館,才會被來往商販以其背後的傭兵團名字來稱呼。

    其它的旅館麼,統統無名。

    反正不論開辦旅館的傭兵團還是商販都不在乎這個,前者又不指望打廣告什麼的,後者也只是找“老地方”,有沒有名字,還真是一個樣。

    無名旅館後院。

    嗯,後院,闊大的院落,是此地所有旅館的特色。

    亞倫端坐在窗前,一邊凝神靜氣著,一邊略帶茫然地看向窗外的大片雨簾。

    凝神靜氣是魔法師大多數時候的下意識狀態,這種狀態,有利用凝聚和溫養精神,也有利於感應和操控元素,茫然麼,卻是亞倫此時才有的心理狀態。

    早就聽說過這裡的雨季,但當雨季真的來臨的時候,面對連天連天的陰雨,亞倫才又醒覺到,這是異鄉。

    家鄉,是沒有這樣的雨的,至少,這個時節,不下雨。

    魔法師,其實都是異類,都是異鄉人。

    哪怕在自己的家鄉,也是。

    歸鄉亦是異鄉人。

    亞倫記得老師在世的時候曾經這麼感歎過,當時聽到這話,他沒有什麼認識,現在,這認識卻越來越深了,深到徹骨,每當這種情感泛起。心裡便有一種冷,一種茫然,甚至於一種滄桑。

    哪怕他今年還只是二十多歲。

    更準確地說,二十一歲。

    但亞倫卻知道。這種“沒有家”的感覺不是他一個人獨有,不然,他們的那個小圈子,從四面八方來到紅石鎮的那一堆人,感情不會那麼好,大家不會才一接觸。沒有多久,就如兄弟姐妹一樣。

    真正的兄弟姐妹,或者說,不是真正的,而是想像中的。

    亞倫出身北地,具體地說,帝國近北疆。

    家裡,是一個大家族,能在北疆軍團佔據一份子的家族,世代以武傳家。

    亞倫卻不諳武。偏偏身具魔法天賦。

    這也沒什麼,甚至更好。

    沒有一個武道世家拒絕魔法師,沒有一個武道世家不盼著子弟中有一個人能成為魔法師的。

    於是在亞倫四歲,才剛剛表現出一點點魔法天賦的時候,就被家族招攬的一位九級魔法師收為弟子,親授魔法。

    當時。這可是喜壞了他的父母,以及羨煞壞了他這一輩的家族裡的那些兄弟姐妹。

    可是有些事,開頭很好,卻未必意味著過程很好、結局很好。

    作為一個小孩子的亞倫並不知道,自他表現出魔法天賦起,就註定了要走一條和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以至叔伯尊長們不一樣的路。

    如果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們是草,那他就是花。

    如果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們是花,那他就是草。

    到底是花還是草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他們,不一樣。

    身為魔法學徒的亞倫,在其後的日子裡,並沒有表現出很好的魔法資質,甚至可以說。相當糟糕。——老師不知多少次告訴過他,這才是正常的。

    武者世家出現一名魔法子弟,這已經夠出格的了。

    還要求這魔法子弟是一個魔法天才,這不現實。

    亞倫慢慢地接受了這個現實,或者說,在現實面前,不得不接受。

    但他的父母無法接受,他的家族無法接受,他的這一輩的兄弟姐妹無法接受。——不是真的無法接受,而只是心理上,接受不了。

    無它,現實與想像的,相差太遠了。

    父母,家族,以至兄弟姐妹,都想像著很快地,具體多快不知道,但總應該是很快,亞倫就會成為一名魔法師,一名威嚴的、榮耀的、光彩的魔法師。

    但當一年過去、三年過去、五年過去、十年過去、十五年過去……

    一晃十數年,家族這一輩的人各有成就,亞倫卻還只是一個一級的小魔法學徒的時候……

    說實話,家族的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能接受得了。

    冷言冷語倒是沒有。

    家族上下,並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而且,魔法師畢竟是一條和武者截然不同的路,他們也沒有太多資格來評判。就算是族老,碰到他了,也多會溫言撫慰以至勉勵一番,末了還會告訴他,不用急,慢慢來。

    但總的來說,到底是,關注不再,關懷不在。

    大家都很客氣。

    以至於慢慢地,明明是身在家族,亞倫卻感到自己像是外族人,明明是在家裡,亞倫卻發現自己像是客人。

    不知多少次,亞倫想哭,卻發現沒有情由。

    於是,連哭也哭不出來。

    而當十九歲那年,也就是前年,老師年老逝去之後,亞倫感覺自己在家族中,徹底孑然一身。

    那時起,亞倫就打定了要出外遊歷的心思。

    往哪裡走,不知道,只是想避開家族。

    而幾個月後,遠在南荒的一個叫做紅石鎮的消息傳來,亞倫根本是連一點考慮都沒有地,便動起身,向著南方而行……

    來到這裡後,才發現,這裡,人真的很多。

    更多的,是魔法師,和他一樣的魔法師。

    那時,亞倫心裡就有一種難言的感覺,就好像,這裡才是家鄉,闊別已久的家鄉。

    亞倫不知道這種古怪的感覺從何而來,但是很快地,他便結識了很多的魔法師。而在這個很快之後,又不久,他便和另外七個魔法師。結成了一個八個人的小圈子。

    當初是誰提議的,已記不清了,只記得,大家都很激動。序了齒,排了歲,結為兄弟。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八哥。

    他是八哥。

    當然,他們都叫他八弟。

    而大哥,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魔法師。

    結為兄弟之後,沒多久,他們之間便真的親如兄弟,亞倫又一次,有了家的感覺。這感覺,讓他熱淚盈眶。

    但是,到底還是會想起家族,想起父母。

    尤其是在這個黃昏時分,大雨淋漓,又暫時孤身一人的時候。

    之前避之不及的父母以及家族。又從心底泛起。一晃眼,離家已是一年了,父母會想起他麼?族老,叔伯,以及那些兄弟姐妹們,會想起他麼?

    會?

    不會?

    滴滴答答兼密密麻麻的雨聲,一聲聲連綿不斷地敲擊著亞倫的心靈,敲擊起無邊感慨與回憶,也敲擊起一片茫然,不知多久之後。直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滲進這雨聲裡。

    這麼晚還有人行走?

    是向著我這裡來的?

    是誰?哪位哥哥?

    亞倫心中驚喜著,卻又陡然醒覺,不會是哪位哥哥,因為那讓人窒息的元素波動,已經傳到身邊。

    下一刻。亞倫趕緊來到房門口,打開了門。

    而就在這瞬間,來人已是來到了門口。

    “埃裡克……大人?”亞倫有點吃驚地說道,然後面紅耳赤手足無措地躬身。

    直呼這位大人之名其實是很失禮的,但,這真的是太令他吃驚了,埃裡克大人怎麼會這個時候到他這裡來呢?不,別說是這個時候了,不管什麼時候,這位大人都不應該來他這裡。

    而應該是他去拜訪這位大人。

    且是限於一些少有的特殊情況。

    一般情況下,他是沒有資格拜訪這位老大人的。

    “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坐?”面前的這位老大人微笑著道。

    “請,請,大人,請。”聽到這話,亞倫有點語無倫次地半轉過身。

    “亞倫,不日之後,方天大人會講述修行,你有興趣過來聽聽麼?”沒有任何寒暄,埃裡克直接開口說道。

    事實上,不需任何寒暄,亞倫就已以為自己此時是身在夢中了,而聽到老大人的這句話後,亞倫更是以為自己聽到了神話,下一刻,亞倫就在恍惚之中聽到自己結結巴巴地道:“方天大人……講述,講述……修行?”

    “是的,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恍惚著,卻真的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心裡陡然劇烈地跳動著,亞倫感到嘴裡發幹,然後是異常乾澀地帶著顫抖地問:“大人,我,我也能去聽?”

    “我這不是邀請你來了麼?”對面的老大人依然是溫和地微笑道。

    直到埃裡克走後不知道多久,終於回過神來的亞倫卻依然感到全身發軟,同時,卻又熱血沸騰著,“我後來說什麼了?我說還有幾位哥哥?而埃裡克大人好像也同意了?”

    “不行,得趕快把這個消息告訴幾位元哥哥!”

    一念及此,亞倫一息也多待不住,幾乎是立馬地,便從房間中奔了出去,轉瞬消失在茫茫暮色及雨幕中……

    狼牙旅館。

    後院,一棟二層房間中。

    一位四五十歲的魔法師背手站在窗前,凝望著窗外大雨,也凝望著前前後後亮起的萬家燈火。

    遠處很喧囂,近處卻很靜寂。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幾乎是下意識地,這位魔法師從口袋中摸出一塊小竹牌,在手裡翻轉和摩挲著,很顯然,這樣的動作他不知做了多少次了。

    “唉,方天大人說話不算話啊!”良久,這位魔法師輕喟一聲,喃喃自語道。

    而就在這時,一位武者大步踏入後院,向著這個方向而來……

    炎黃新城北端,黑風城。

    剛剛擔任炎黃城鹽業商會副會長的威敏斯魔法師正送走了今天的最後一批訪客……

    炎黃新城南端,南風鎮……

    這一夜,炎黃新城轄區,三城二十八鎮,有太多太多的人,不敢置信、激動、無眠……

    而這些人中的很多很多,幾乎是連夜地,就向著紅石鎮的方向出發。

    然後所有人共同焦躁地等待著,那個即將到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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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5 00:34:04
第六百三十八章 神跡,以故事之名

    人,從,眾。

    人是生命的一種,生命的行為,是使自己存在並舒展。這也基本決定了,人的行為,就在那麼一個既定的圈子裡。

    從,兩人相合,即為從。

    相合的這個人,可以是父母兄妹,可以是尊長老師,可以是朋友同儕,也可以是一本書、一句話,或者說,書和話背後的那個人。

    一個人,自出生那日起,就在不停地“從”著,誰都無法避免。

    而從什麼,即意味著生命向什麼方向偏轉、發展。

    佛說,苦集滅道。

    魔說,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神說,要有光,我就是光。

    儒說,要中庸,要往從中庸的人,如果沒有中庸的人往從,那就往從兩種人,一是努力進取者,二是有所不為者。

    一個人,一生中,要從很多個人,或者說,從眾。

    人彙聚成眾,眾又影響著每一個人。

    人與眾,就這麼相互演變著,也就是在這演變中,化生出了世間的種種之人,化生出了人間的種種之事。

    大雨仍在嘩嘩地下個不停。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方天前世的古詩中這麼說過。

    魔法師協會的這湖這島這山原所在,向來就是幽靜的,而這幽靜,最近,或者直接把進度條拉到今天,這幽靜被成千上萬的人打斷。

    魔法師協會上下,以及小loli。

    小艾薇,及其他神殿眾人。

    還有武者,楓林大院的一班夥計們也來了,也不知他們過來幹什麼,甚至連小迪克小琪琪等那些小傢伙都過來了。他們過來看戲?以為這裡是馬戲團?

    楓林眾過來了,格羅特及南金三老當然也不會例外。

    此外,就是遠遠近近的,以往,或最近,與方天有過往從的人。楓林攜幫帶夥,這些人沒到那個程度,很多人卻也都把自己的弟子門生給帶來了,先是試探性地帶過來,沒被拒絕。然後當然是大喜。

    這批人之外,還有一幫意外的來客。

    在“炎黃城總監察”加洛多斯大法師的引薦下,一組大法師,對,一組。且是大法師,組團來到了七星湖。暫居加洛多斯的那個島上。

    不過這只是一些醬油眾。對於這次方天的開講,他們算是適逢其會吧。

    人已齊聚。

    該來的人,都來了。

    半山坪,以及坪下的山坡,再及山坡下的平野,前來之眾。已在協會的一干人等引領下,有序落座。

    方天端坐於半山坪一角,靜靜等待著。

    雨聲,人聲。七星湖的波濤聲,慢慢地,這些聲音都在遠去,以半山坪為中心,方圓幾百里內,漸趨沉凝。

    一個人,最多只能是沉靜,但若無數個、成千上萬的沉靜匯合在一起,那就絕對是沉凝或者說凝重了,凝重到,縱然雨聲嘩嘩,波濤在耳,場中的每個人卻都只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哪怕是魔法師甚至是法師,都未必聽過自己的心跳。

    這時,卻是連楓林大院裡的那些小傢伙,都不由自主地屏息,然後,小心肝一蹦一蹦地,快要跳出來。

    人,從,眾,在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下,慢慢地,場中,成千上萬個心跳,似乎匯合到了一起,漸趨漸一地以同一個節奏跳動著。

    此情此況,若有聲出,當如律令。

    許多人,許許多多人,莫名其妙地,不由自主地,從內到外遍及整個身心地,開始顫慄起來,在顫慄中沉寂,在沉寂中入微,在入微中清醒,在清醒中,諸多以往修行上的疑難,似豁然而開。

    這……

    是奇跡?還是神跡?

    同一時間,無數人腦海中不約而同地泛起了三個字,“神之子”!

    於是,那成千上萬個心跳匯合在一起的節奏,為之一蕩,似有鈞天之音,發出曠響。

    良久之後,這蕩響,方為之平復。

    人,從,眾,此時的方天,是眾之一人,也是眾之所從。

    就在那遍及成千上萬人的心間蕩響平復之際,方天淡然開口,聲不大,卻遍及全場,恍若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甚至心中。

    沒有玄理妙論,沒有高屋建瓴,沒有泛泛而談,也沒有切中肯綮。

    方天只是淡淡地,在講著一個故事。

    一個魔法師,或者說魔法學徒的故事。

    故事裡只有兩個人,魔法學徒,及他的老師,但其老師只是以背景的形式出現,這個魔法學徒在被其老師收入門下之後,開始了一步一步的修行。

    這不是一個吟游詩人的故事。

    沒有波瀾壯闊,沒有波詭雲譎,沒有慷慨激昂,沒有宏偉史詩,沒有誇張,沒有形容,沒有忽略,也沒有似是而非。

    只有簡簡單單,只有平平淡淡。

    一個踏踏實實一步一步修行的魔法學徒出現在故事中。

    這個魔法學徒的修行,具體到每一天,具體到一天中的每一個時間段,晨,早,上,中,午,下,晚,夜。

    一個又一個時間段的輪轉。

    一天又一天的變遷。

    故事裡,三個月的時間,這個被老師收入門下的魔法學徒,從初步感應元素,到進一步的冥想,成為了正式的也即一級的魔法學徒。

    故事外,一個魔法時的時間,七八處,有元素微微蕩漾,幾個才被老師收下不久的魔法學徒,正式躍遷,晉升一級。

    這元素蕩漾雖極微,卻被場中所有人感知,然後激起了眾人心中的激蕩。

    方天微微緩了下,讓這蕩漾散去,讓這激蕩平復。

    然後,故事繼續。

    故事裡,一年的時間,那個正式入門的一級魔法學徒。晉升二級。

    故事外,一個魔法時的時間,十數處,有元素些微蕩漾,十數位一級的魔法學徒,晉升二級。

    方天再次緩了下。

    這次緩的時間較上次稍長了一點,因為用比上次較長的時間,那些被清晰感知的激蕩才再次平復。

    然後,故事繼續。

    故事裡,兩年的時間。那個二級的魔法學徒,晉升三級。

    故事外,一個魔法時的時間,數十處,有元素輕微蕩漾。數十位二級的魔法學徒晉升三級。

    毫無意外地,方天再次緩了下。並且緩了比上次又更長的時間。

    然後。故事繼續。

    故事裡,三年的時間,那個三級的魔法學徒,突破了魔法師修行過程中的第一個小門檻,晉升四級,正式從魔法學徒。成為“魔法師”。

    故事外,依然是一個魔法時的時間,百十處,元素起伏。百十位三級的魔法學徒,有少年,有青年,有中年,也有老者,有成為三級不久的,也有流連或耽擱在三級很久以至於很久很久的,突破這一門檻,晉升四級。

    方天再次緩了下。

    這一次緩的時間很長,不過就算緩了很長,那些被感知到的激蕩,也沒有平復,而是如同水中漣漪,一圈又一圈地擴散著。

    這人心的激蕩,同時也牽起了元素的蕩漾,遍及場中所有人,遍及這數百里方圓。

    一等再等,整整半個魔法時過去,方天還是沒有等到如之前一般的平復,於是,故事就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繼續朝前。

    故事裡,又三年的時間,那個四級的魔法學徒,晉升五級。

    故事外,還是一個魔法時的時間,已是數百處,元素在整體的輕微蕩漾之中,卷起了小小的漩渦,數百位四級的魔法學徒,晉升五級。

    場中,似乎是五級的魔法學徒人數最多。

    或許是這個原因,方天聽到心臟在怦怦怦地跳。

    那不是他自己的心跳,或者說,那雖是他自己的心跳,但只是如同一個人站在大海中,被大海的浪濤給裹脅著,起起伏伏,隨高隨低。

    場外,加洛多斯的那個島上,包括加洛多斯在內的那一組大法師,哪怕是以大法師之尊,此時,也都有一種微微窒息和暈眩的感覺。

    場外的大法師感到暈眩。

    場內的魔法學徒……

    不少低階,尤其是一二三級的魔法學徒,已是在心臟的蹦跳和血液的奔流中,身心激蕩,然後四體暢和,再然後,睡意泛起,有的隨之,有的強力抗拒,但不管是隨之還是抗拒,卻都前後不等地,就以坐著的姿態,酣睡了過去。

    故事依然在繼續。

    故事裡,那位魔法學徒,五年,八年,又五年,又八年,從五級,晉升到了六級,然後再次突破門檻,進入七級,然後八級,然後九級。

    故事外,一個魔法時的時間,又一個魔法時的時間,又一個魔法時的時間,再一個魔法時的時間,共計四個魔法時的時間,共計四次一次比一次劇烈的元素起伏和漩渦,共計六千餘位的魔法師,晉升六級、七級、八級、九級。

    場中,遍及所有人的劇烈的元素起伏與心跳混合在一起,起伏著,激蕩著。

    此時,就連方天都有一種暈眩的感覺。

    不是形容,而是實實在在的。

    而所有六級以下包括六級在內的魔法師,更早早就先後不等地,如之前那些三級以下的魔法學徒一般,沉沉酣睡了過去。

    故事,還會繼續嗎?

    場中,還未曾睡去的一千餘人,尤其是那數十位九級的魔法師,勉力扼止著那似乎真的快要令人窒息的心跳,也勉力堅守著心神的凝注和意識的清醒,在一種絕無法形容的狀態中,等待著。

    事實上,故事沒有再繼續。

    或者,也可以說,到了此時此刻,那個故事,已經以另外的一種方式,在繼續。

    方天沒有開口。

    但他卻放開了領域,讓他的領域匯合在遍及數百里方圓的激蕩中。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或者說,這個舉動,在此時此刻,是在自然而然中做出來的。

    片刻後。

    無聲之中,一個,一個,又一個,前前後後,共有六個巨大的元素漩渦,劇烈而起,六位九級的魔法師,或者說六位准法,破開那最為關鍵的一重障礙,晉入法師。

    再片刻後,位於半山坪一角,故事的講述者所在處,一朵元素之花,在寂然之中,靜靜綻放。

    時毛裡球斯帝國曆238o年六月。

    方天,晉位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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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5 00:34:31
第九卷 圓滿境界 第六百三十九章 春風浩蕩三千里

  當值此時,繁花似錦的季節已過,綠葉,開始滋長,開始茂盛垂蔭。

    雨不知什麼時候,忽然小了下來,越來越小,直至形如柳絲飄拂。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這個世界目前,還沒有誕生這樣的詩情畫意,就算古往今來個別人偶爾有過這樣的感覺,也肯定是形容不出來的。

    七星湖,第四個島上。

    加洛多斯有點發呆,不止他一人如此,其他的大法師閣下,都是一樣。

    方天在他們眼前,就這麼突破,晉升為了高級法師。

    十四歲的高法!

    不說大陸以前沒有,沒聽說過,就算以後,恐怕也不會有吧?

    明明應該是很震撼的,可很奇怪的是,此時此刻,居然沒有一個人有什麼震撼的感覺。包括加洛多斯在內,每個人都好像身處和風之中,被和煦的輕風,緩緩吹拂著。

    再配合著那變得輕柔的細雨,一切,都如在夢中。

    加洛多斯腳下不遠處,泥土中,那應該是一粒被小鳥帶來、被風帶來又或者是被湖水帶來的種子,此時,加洛多斯和其他大法師眼睜睜地看著,那粒種子破土而出,在一晝夜的時間裡,在他們眼前。成為目,成為新苗。

    最後,成為一株青翠的半人多高的植株。

    一天的時間!

    神殿,不遠處,救治處。

    一位四十左右的大漢仰躺在床上。

    這是一個單從體形來看就很是彪悍的大漢,但那彪悍此際被死寂所代替,那以往應是精悍的目光,此際,也是一片死灰之色。

    突然,這大漢一陣劇烈的咳嗽。身體也從仰躺被迫轉成了側向床邊,並幅度很大地蜷曲了起來。

    然後,一口腥臭的黑血,在讓人心驚的咳嗽中,透腔而出。

    吐出這口血後。這大漢咳嗽立止,變得無聲無息。且身體又從側躺變回了仰臥。

    “大熊!”

    床頭。一直陪伴著的一位大漢驚呼一聲。

    終如神殿的那位牧師,大熊受傷太過,已是無治。

    半晌後,有點失神的這位陪伴大漢,卻突然看到,以為已經傷重不治的兄弟。兩眼緩緩張開,並狠狠地眨了幾下,才有點不相信地對他嚷道:“媽的,山豬。老子沒死?”

    紅石鎮,某個旅館後院中。

    一位老魔法師站在院中,望著南方的某個方向,心中眼中,都有著羨慕。往日與他有過交遊的魔法師中,有兩位,都獲得了那位大人的邀請。

    七星湖,七星島,也是第一次露出水面,以這樣的一種方式被眾人得知。

    此時,他們應該已經是在那兒聽法?

    不知什麼時候,這位老魔法師心中忽然有感,其實也不是真的感覺到了什麼,而只是近乎於下意識地,把目光投注於身側的幾棵大樹上。

    都是老樹,其中有一棵,甚至是半死。

    店家不知道為什麼,並沒有把這棵樹挖掉或者換過,這使得這棵樹在這種月份,一半垂蔭,一半乾枯,看起來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不過這位老魔法師確信,那胖胖的店主之所以沒有換掉這棵樹,絕不是看這棵樹別有味道,而大抵只是因為懶。

    或許,要直到這棵樹徹底枯掉了,才會換?

    到得那時,也正好充作柴火,連曬都不用的。

    而就在這時,在這位老魔法師不可置信或者說疑真疑幻的狀況下,他看到,這半死的樹,那乾枯的部分,忽地,有綠色透了出來。

    那是新芽。

    一點,兩點,三點,十數點……

    無數的新芽,似乎是不緊不慢地,又似乎是爭先恐後地,就這麼在乾枯的樹幹與樹枝上,先後而出,直到徹底地掩蓋掉那些乾枯,形成一片新綠。

    看著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看著看著,不知道為什麼,這位老魔法師淚流滿面。

    心中被某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所充滿。

    也好像有什麼東西,自心底,萌發,然後生長,同一時間,又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打碎。萌發與破碎,相隨而行著。

    身邊,元素忽然聚集了起來,不久後形成起伏,然後形成漩渦。

    再然後,這元素的漩渦忽地爆發了出來。

    困頓於六級十數年之久的,這位老魔法師以為這輩子再也沒希望突破的六級層次,為之而破。

    小葉城,郊外,某個山坡上。

    卡裡和另外兩位九級的魔法師聚在這裡,這兩位九級的魔法師都是老師的追隨者,此番,和他一起來到小葉城,也是兼作保護。

    數天之前,炎黃城的那位閣下遍灑英雄帖,不,遍發邀請的事情他們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事實上,像這麼轟動的事情,幾乎炎黃城區域所有的魔法師,都在第一時間知道,不止是魔法師,甚至連那些武者以至於普通人,有很多,也都知道了。

    “那位閣下行事,還真是讓人難以猜測啊。”卡裡微微感歎一聲,說道。

    “何止是行事?那位閣下的修行,又有誰可以猜測?”兩位魔法師中的一位接道,“想大陸傳奇尼古拉斯尊下,也是三十三歲才晉入法師,那已經是無與倫比了,可是比起這位閣下……”

    “你們別忘了,‘神之子’啊!”另一位魔法師近乎於哀歎般地說道,頓了會後,才對卡裡說道:“卡裡閣下,大人在不久之後。真的會與方天閣下決鬥嗎?”

    一片凝靜。

    半晌後,卡裡方緩緩搖了搖頭,帶著苦澀地道:“老師停滯在高法已經很久了,而巨岩城的那位大人,據說已經邁入了聖域。以老師那麼高傲的人,怎麼可能忍受得了?”

    可是就算這樣,也不能找方天閣下去拼命啊,那結果可是明擺著的,不論勝敗,都是一個死啊!

    兩位魔法師兼追隨者心中哀歎著。升起和卡裡一樣的苦澀。

    就在這裡,三位魔法師卻同時呆滯了起來,甚至轉著身子,看向四周,看向遠近。

    四面八方。遠遠近近,從他們腳下起。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漫山遍野,無數的枝葉,以他們能夠感受得到的速度,在舒展,無數的花朵,以他們能夠看得到的方式。在綻放。

    漫山遍野的新綠,漫山遍野的芬芳!

    好像整個原野,都在綻放,都在歡呼。

    諸神在上!

    發生了什麼?

    三位魔法師在駭然中相互對望。又在駭然中繼續轉頭四顧,半晌後,他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遙遙的北方,那個據說叫做七星湖的方向……

    巨岩城,城主府。

    城主閣下和某男子對坐于院中石桌邊。

    “沙迦,你的那位小兄弟這次恐怕又要搞出點事來了,唉,說起來還真是有點羨慕啊,我要也是魔法師就好了。你的那位小兄弟,怎麼就不弄些武者的東西出來呢?”城主伯倫這般說道。

    “大兄,那藥劑不是出自小友之手?除此之外,還有武者競技台麼。”沙迦微微笑著說道。

    “可是這兩個玩意兒都不頂用啊。”伯倫抱怨般地說道,“我是你的大兄啊,沙迦,你說你的小兄弟怎麼就不看你的面子,給我送份禮物過來?比如說,武者的九級秘錄什麼的。”

    沙迦搖頭失笑。

    “你別笑,我幾乎敢肯定,你的小兄弟有這東西!”伯倫惱怒地瞪了沙迦一眼,“你不是說你的那位小兄弟要過來我們巨岩城麼?你不管你大兄,我自己向他要!”

    “大兄,小友不認識你的。”沙迦淡淡說道。

    伯倫再次瞪了沙迦一眼,正要說話,突然,他的眼睛真的瞪大了,然後微微抬起頭來,直愣愣地看向身邊。

    身邊,不遠處的上方,具體地說,是離肩膀只有一抬頭的距離處,是院中大樹一根蔓垂下來的枝條,而此時,這枝條,這枝條的前端,一點又一點的新嫩在萌生著,看起來,似乎正在緩緩向著他生長延伸過來。

    “沙迦,我沒有眼花吧?”愣了半晌後,伯倫猛地轉過頭來,對沙迦說道。

    沙迦凝重點頭。

    作為一個魔法師,或者說作為一位中級法師,他比伯倫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感應中,這整個天地的元素都在微微蕩漾著,尤其是那向來不太活躍的土系元素,此際,竟然如流水一般地起伏著。

    而水系元素,更是柔和地,向著四面八方滲透。

    沙迦分明看到,有不少的水系元素,以莫可名狀的方式,滲透進了院裡的大樹中,也滲透進了伯倫的身體,當然,更多更多的,是滲透進了他自己的身體。

    發生了什麼?

    難道……

    沙迦把目光轉向了東方,那是炎黃城的方向。

    具體地說,那是小友所在的方向。

    臨海城中,一肥胖老者正默然端坐。

    西塞城郊,一素衣老者正垂背兩手,立於山巔之上,仰觀浮雲。

    臨海九城之外,南域某府,某位老者正攤開一本書冊,那是已經不知翻閱了多少遍的,月錄裡的每一個字,甚至連每個字在書頁中的位置,其實早已深印在腦海中。

    卡拉多山脈某處,某灰袍法師正棲於一棵不知名的巨大古樹之上,深沉冥想。

    ……

    總而言之,是以某個點為中心的數千里區域之內。

    某個時間,不知有多少人,魔法師,武者,又或普通人,突然地,震驚,呆愣,失神,驚呼,狂喜,不可置信,而在這些所有的情緒之後,是深深的疑問。

    到底

    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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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6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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