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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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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仲道】異界生活助理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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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5 00:28:33
第六百二十章 星光燦爛

    暮色漸漸籠罩,方天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身形一閃,便來了個乾坤大挪移。

    其實現在說“挪移”已經不太準確了,方天既沒有“挪”,也沒有“移”,只是想著要到什麼地方,然後向外漫延出去的領域,便直接讓他跨越了空間的距離,一步到位。

    這和以前通過元素感應鎖定某個位置,然後對自身周圍施展法術把自己“甩”出去,是根本不同的兩回事。

    還是和往常一樣,方天是隨便地找了個山頭,靜靜站立著,不過暫時卻沒有修煉。

    剛剛入晚,感覺中太陽殘留下來的“雜質”還很多,還不是修煉的較好時候。於是趁著這空閒,方天沉浸入對某個功法的推演中。

    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這地步,對於方天來說,許多東西,確實已經是隨手拈來了,就比如此時正開始推演的《神農訣》。

    這什麼《神農訣》,方天前世未見,今世未聞,但現在,就因為他需要,所以就生出了創立的心思,而創立的依據,就是他現在對於身體的熟悉以及精細入微的感知。

    前世有句話叫“萬變不離其宗”,掌握了那“宗”,再追究那“變”,就很簡單了。

    怎麼變,也不過只是指間遊戲。

    無數的草木氣息,或濃或淡,或沉或浮,在微微的晚風中拂面而來,然後,一一透進鼻端,再然後,一一沁入五臟六腑,再再然後,體內的許多經脈,都被這些氣息所盈滿。

    方天就是在捕捉和感受著從鼻端到這些經脈之間的流轉。就像前世駭客捕捉從某台電腦到伺服器之間的資料包一樣。

    不過方天此時捕捉的不是資料包,而只是通道。

    並不是所有的經脈都被草木氣息直接佔據,而只是一小部分,其它的那些經脈,只是被間接滲透,方天現在,就是一點點地把那些通過鼻端直接連接外界草木氣息的經脈找出來。

    這應該是很簡單的活。

    就像是在一堆白線中找出幾根五彩絲線一樣,只要不是瞎子,就很容易找出來。

    但問題就在於,剛才那一堆還是白線。但很快地,這“很快”,也就是幾個呼吸之下,所有的絲線都是五顏六色的了!

    坑爹啊!

    方天心裡又是小小地誹謗了一句,但這也不過就是小意思。慢慢來就是了,他有的是時間。他有的是耐心。

    甚至於。到後來,事情本身反而不重要了,方天就當這是一個鍛煉耐心的小遊戲。

    不過遺憾的是這小遊戲並不是真的那麼耐玩,只一兩個魔法時左右,他就已經玩通關了。通過種種辦法,那些需要的經脈已經完全被他找了出來。

    這是第一步。找出與“嗅覺”有所關聯或影響的經脈。

    經脈之後便是血脈,其實血脈的影響更重要,血脈不流通,身體某個部位的血液不管是缺乏還是堆積。都會造成感覺失調,但方天之所以把血脈放在後面,只是因為這個太容易了,完全不存在任何難度。

    其實通過這兩種能量通道就可以知道,決定人所有感覺的最終端,或者說核心,還是神經脈絡,經脈和血脈,不過只是中端和末端而已,但那個層次卻是太幽深了,幽深到不適用。

    接下來,方天就對這中端和末端下手,根據其運行進行推演,相對漫長的推演。

    這是一種用於嗅探草木的功法,是方天根據自身現在的“神通”所創建,功法的主要部分,就是對相關的血脈與經脈進行疏通、強化。

    但是,在明悟並且越來越秉持著“陰陽之道”的方天手中,一個合格的功法當然不止是這一部分。

    它還要同時擁有另一部分。

    那就是對身體的整體,進行補益、提升。

    整體提升,針對性的部分強化,這才是方天需要的東西。

    這個時候,方天以前領會的“沸盈”兩個字成為功法這一部分設計的主要指導思想。

    “沸”所以通,“盈”所以補。

    只補不通,那個人會成為大胖子。

    是以一般來說,胖子不是營養過剩,而是營養不足。過多的營養在身體內的堆積,營養沒有起到“養”的作用,反而成了垃圾堆,造成能量通道流轉障礙,然後導致身體虛弱。

    吃得越來越多,身體卻越來越弱。

    就像一個人在大海上,遍地都是水,最終卻被渴死。

    這是只補不通,結果就是補不進去,然後補反成害。相反的情況就是只通不補,那同樣很要命。

    這些東西,對於現在的方天來說,算是很基本很淺顯的東西了,是以,沒要多長時間,相應的功法就設計完畢。而兩個部分融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神農訣》了。

    然後方天就在體內把這功法一遍遍地運轉,一點點地對之進行修正和微調。

    在最終確定下來的時候,已是夜半時分。

    方天散開一切念想,讓心神歸於澄澈,擺開架式,在原地緩緩地打起了太極。

    其實說是太極,實際形似而神非,方天只是借了前世太極的一些架子,運行的,卻是他現在通過自身感受,對身體進行的舒展。

    約一個魔法時後,方天四體舒暢,百脈調和,於是漸漸由動轉靜。

    也就在靜下來的那一刻,身體中,那如龍如蛇的起伏,又一次地開始了極細微的震顫,隨著這震顫,漫天的如水星光,傾瀉而下,讓方天的整個身心,都沉浸其中。

    感知越來越微弱,而就在最後的依稀中,方天隱約地感受到,無數星光,在他體內,生滅沉浮,然後,在生滅中,在沉浮中,那些星光無限放大,恍若星辰。

    與此同時,心神澄澈而又幽遠,恰如那深邃的夜空。

    這一夜,外面的世界,星光燦爛。

    這一夜,屬於方天的自己的世界,同樣星光燦爛。

    同是此星光燦爛之夜,遠在帝都,有兩位老者,卻正在談論著有關於某個人的事情。

    帝都遠郊,某無名山。

    兩位老者隔桌相對而坐,神奇的是,那桌上有水正沸,茶香嫋嫋。

    更神奇的是,那分明就是某人炒制而且是最近才炒制的茶葉,卻不知這茶葉,如何來到了這萬里之外的帝都。

    不過這兩人喝茶,就不是用某人特製的藤杯了,而只是隨便地撮土為杯,那土在地上的時候還是土,到了兩人手中時,卻已是晶瑩如玉,那由土而成的杯子,自然也就是玉杯了。

    輕輕啜了一口茶水,讓那苦澀卻又甘醇的滋味來回交替著,在口中輾轉,然後苦澀與甘醇融合在一起,變成綿長悠久的溫和入腹,兩位老者一時都是無語。

    這無語,竟一直持續到了茶水殆盡之時。

    良久之後,其中一老者才輕輕歎息著,說道:“吾師一生,和其他那些修者一樣,最終也終是未能踏破聖域,在他臨終之時,某已是大法師,亦只差一步,便進入聖域。”

    “老師對於吾人皆有的那一步並無點滴恐懼,但卻有著深深眷戀,其時其況,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時,我和老師二人亦如我們現在這般坐著,老師道:‘死亡並無可懼,惟此身此心,實是難舍啊!’”

    “老師那時的神態,既是滿足,也是遺憾,滿足於其一生,終有所展,終有所成,亦遺憾於其一生,終未能踏入傳說中的那一步。”

    “今天,嘗了這葉,喝了這水,不知為何,我卻忽然想起那一幕。”

    另一老者沉默著,並未立時言語,半晌後,才同樣帶著歎息地說道:“‘此身此心,實是難舍!’,前輩此語,實是一語道盡我輩修者之心啊。本心,塵心,道心,卻不知此心是這三者中的那一個?”

    聽到這話,之前的那老者卻忽地笑起來,有點樂不可支地道:“你那弟子倒真是沒收錯,人家都是學生弟子沾老師的光,你倒好,早早地就開始沾起弟子的光來了。”

    “安師你卻也別只說我,你還不是只用小小的一塊地,就心安理得地沾起人家的光來了?”對面老者微笑著道。

    “加洛多斯那小傢伙也跑炎黃城去了,我看這月錄上的字有些怪,莫不就是他搞出來的把戲?”平和老者道。

    七星月錄上的那字其實真不怪,是這位土著大佬少見多怪而已。

    對面老者也即葉尼沒有任何疑慮,直接便道:“應該是方天小友和他一起弄出來的。我現在倒很是期待,他們兩個攪和在一起,往後不知還會弄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再稀奇古怪,也終非正道啊。其實我真是為加洛多斯那小傢伙擔憂的,很有天份的一個人,如果連我們這一步也跨不過來,那就太可惜了。”平和老者的惋惜,溢於言表。

    “路子錯了我那老友他自己也知道,但就是一路錯著走上來的,只能將錯就錯。從情況看,他現在應該是把唯一的希望放在方天小友身上了,我看,在跨出那一步之前,他是不會離開炎黃城了。”

    說到這裡,葉尼心情也有些沉重。

    “其實,看著這份七星月錄,我都有點忍不住想往南方去一趟了,想直接問問我們的那位小朋友,到底何為七心,何為三世。”平和老者端坐著,卻微微側首,目光深遠,望向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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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 九天十地

    新的一年,歲月的書籤,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和捧場。祝大家在這新的一年裡,學業進步,事業豐收,愛情美滿,家庭和樂,總之,一切順利!

    --

    其實。何為七心,何為三世,方天在月錄中已經說得很清楚、很詳細。

    但對於平和老者這個層次的人來說,想要的當然不是那“很清楚、很詳細”的東西,他們想要的,只是一句話,或者幾個字,甚至於,連那幾個字都不需要,而只需要一個手勢,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微笑。

    《西遊記》中,唐僧師徒西天取經,經書取回來了,歸途卻掉水裡了,然後唐僧師徒才發現,那經書上根本無字,只是假書。

    然後再次回去,把真的經書取回來。

    這個情節,正好可以用同為四大名著之一的《紅樓夢》中的一句話來作標註,“假作真時真亦假。”

    方天剛來此世,身為一個啥都不懂的大棒槌的時候,“為解無聊”,講過西遊記。

    但只講到二十七回,迫於形勢,果斷太監了。

    這也是此世外界目前流通的版本。

    如果平和老者知曉西遊記全書的話,這個聖域者就會知道,他想要從方天那裡獲得的,不是有字的書,而是無字的書,不是“萬卷書”,而是“一句話”。

    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

    加洛多斯大法師,這位聖域者口中的那個“小傢伙”,也正是為了那一句話,來到炎黃城。

    以方天此際的層次,以及前世今生的諸多見識,弄個萬卷書出來,真心輕而易舉,但就是這一句話。他卻要加洛多斯等,而且不是三天兩天的等,“可能幾個月,也可能幾年,還有可能幾十年。”

    方天前世的華夏古代典籍中,《老子》一書算是相當簡約的了,不過區區五千餘言。

    但就算這五千餘言。也不過只是為世俗之人而設。

    隱藏在這五千餘言之中的,老子真正想說的話,五百字已是嫌多,五十字同樣還是多,實際上,只需五個字。或許就差不多了。

    就像方天此時若要描述他的修行,也只需要一個字一樣。

    一個“十”字。

    就這一個字就已足夠,若再添加第二個字,那就完全是累贅,是掩飾,是虛假了。

    這個道理,連方天都懂。更不提聖域者。

    “安師,我越想越覺得‘九天十地破妄滅魔大真法’中的這個‘九天十地’,很是奇怪。”葉尼說著,而在他說著這話的同時,一幅由水元素凝成的縱橫十九路線條,已是出現在半空,懸立在兩人不遠處。

    那分明正是圍棋棋盤。

    “這段時間,閒來無事之際。我也會思及從方天小友處獲得之種種,這‘九天十地’亦在其中。”

    “我無論如何思索,始終難以理解的是,為何這天是‘九’,而地是‘十’?”

    “這個真法是方天小友當初為一小學徒而展露,從情況看,這真法亦是針對學徒階段。那麼這‘九天’的‘九’,很有可能就是指魔法學徒的九個階段。”

    “而那個‘十’,我卻是始終未能猜透。”

    說到此處,葉尼搖了搖頭。

    “所以你就推翻了這個想法。而把‘九天十地’和這個棋盤聯繫起來?”平和老者一直目注著棋盤,此時緩緩說道。

    九天,加上十地,數為十九。

    圍棋棋盤,卻正是十九路縱橫。

    “我起初認為這個真法只是外門傳承,而且層次不高。但如果這個‘九天十地’,真是指這個棋盤的話,那我的判斷,就完全錯誤了。”葉尼此時同樣目注半空中之棋盤,搖搖頭說道。

    “那麼,這是‘九天’?”

    “這是‘十地’?”

    平和老者將棋盤分為了兩個部分,內裡的縱橫九道,從水元素變成了火元素。此時,那個棋盤雖整體上還是縱橫十九路,但內外已截然分明。

    而有了這內外之分,在兩位聖域者眼中,這棋盤的意味,或者說層次,已完全不一樣了。

    “安師,不如我們來對上一局?”葉尼目注新的棋盤,一邊沉思著,一邊發出邀請。

    平和老者沒有說話,微微頷首,與此同時,地上數點塵埃飛起,倏然間,已是變成一粒黑色棋子,懸空著落於元素線條畫就的棋盤之上,落子正中。

    卻正是“天元”位置。

    圍棋縱橫十九路線條,19×19,得361個交點,除了最正中的那一個點,其它的360個點,都是以對偶方式,兩兩相對,片片相對,分佈在棋盤之上。

    這最正中的一個點,就叫“天元”。

    這個點,可以用來形容古代的皇帝,皇帝是怎麼自稱的?“孤家”,又或者“寡人”,但不論是孤家還是寡人,都是指單獨一個。

    單獨一個,位於正中。

    這既可以說是君臨四海,凌駕天下,也可以說是孤家寡人,被其它的三百六十個點所包圍。

    所以皇帝很容易兩極分化,要麼大權在握,一言九鼎,要麼就是孤孤單單,被人架空,這個稱“吾皇英明”,那個喊“吾皇萬歲”,但實際上,“吾皇”在他們心中,就是戰五渣。

    戰鬥力只有五的渣。

    誰都不會怎麼放在心上。

    因此,圍棋棋盤上“天元”這個點,同時具有雙重意義,一是無比重要,一是十分雞肋。

    圍棋對局,當先者直接把一子拍在這個點上,既可以說是霸氣十足,霸氣側露,霸氣上下左右周圍360度露,也很容易演變成“裝b裝成sb。”

    只要從華夏古代幾千年的王朝爭霸中就可以看出,天下之爭,其實都是走的“農村包圍城市”的策略,沒有一個勢力,不是從偏遠之地發展起來的。

    這其中。取的就是一句話,“山高皇帝遠”。

    遠,才能讓人鞭長莫及,遠,才能從無到有從微到漸地凝聚和發展勢力。

    在人家眼皮底下搞?

    直接就被一巴掌拍死了。

    反應在圍棋對局上,也都是從邊角開始下起,實實在在地占了地盤起了勢力再說。然後一步一步地向中宮逼進。

    直接在中宮尤其是天元位置落子,不是太自信,就是太腦殘。

    不過這是方天前世的圍棋法則。

    這種法則,誕生在“人人都是凡人”的大前提之下。而在這個世界,在這個上下間有著真實且巨大力量差距的世界,沒有什麼抱成團的勢力。只有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天元”。

    平和老者如此落子,再理所當然不過。

    平和老者落子天元後,葉尼微微思索了下,就在第九路,也即“九天十地”的界限之處,落了一子。

    這一子,既是“九天”之最外。也是“十地”之最內。

    然後雙方的陣勢,就此拉開。

    新的棋盤劃分,也意味著新的對局思路,是以接下來,雙方都下得很慢。

    而且他們還一邊下一邊探討。

    比如其中一方問:“你為什麼這麼下?”

    另一方就會說:“我這麼下是因為因為……,我下在這裡是考慮到……,我這麼下是想對你形成這樣的牽制……”

    可以說,雙方完全下的是“透明棋”。

    即雙方都主動向對方解釋自己的落子意圖。然後甚至幫對方一起,想著對方該怎麼落子,怎麼應對。

    在這裡,沒有失誤,沒有陰謀。

    只有堂堂正正的對陣。

    拼的就是雙方對棋盤本身的理解。

    當然,對他們來說,棋盤。就是空間,空間,就是領域,領域。就是修行,是以也可以說,這不是圍棋對局,而是兩位聖域者展開的領域大碰撞。

    棋盤上,開始是彼此發展,遙遙牽制,慢慢地,就短兵相接,犬牙交錯了起來,形勢推進緩慢,卻每一步,都觸目驚心。

    或者說,驚“天”動“地”。

    真的是每一子,都考慮進了這棋盤中的“九天”和“十地”。

    但下著下著,這盤棋卻向著極其詭異的方向進展了,雙方進入了“不死也不休”之中,棋局無法分出勝負,也無法走向休止。

    “這是怎麼回事?”經過不知多少番推演,確定棋局最終也只能是這樣了,平和老者難掩震驚地說道。

    讓一位聖域者震驚,可見這樣的情況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一個大事件。

    葉尼沒有回話,因為這位新晉的聖域者同樣震驚非常。

    這不止是棋局,更是修行。

    而現在這個棋局的發展,直接就意味著,他們對於修行的理解,進入了一個死結之中。

    這個死結,是不是就是突破聖域的那個關鍵所在?

    想到這一點,兩位聖域者同一時間,全都死死地盯著這個棋盤。

    時間好像在這裡靜止了下來,就在兩位聖域者同時緊緊盯著棋盤的剎那,這個區域,不論是元素的震盪,還是空氣的流動,總之,似乎一切的動態,全都歸於了靜止。

    卻是兩位聖域者,不自覺也不自知地,形成了對這一片區域的絶對禁制。

    太陽升,太陽落。

    太陽落,太陽升。

    就在這升落之間,不知不覺,幾個日夜就過去了。

    不知是第幾次太陽升起的時候,平和老者緩緩抬起手來,在兩人身前的虛空中,畫了一個圖形。

    葉尼微微搖頭,把平和老者的圖形抹去,自己也畫了一個圖形。

    平和老者見此圖形,同樣搖頭,同樣抹去。

    就這樣,兩人不停搖頭,也不停地抹去對方的圖形。

    但就在這個不停抹去的過程中,兩人的意想漸漸走向一致,最終,那個誰都沒有再搖頭的圖形懸掛在半空中。

    “這,是什麼?”葉尼有點呆滯地問道。

    平和老者沒有應答,因為這位聖域者同樣不知道。

    那個圖形,是一個圓。

    圓中,一半是水元素,一半是火元素,二者截然分明。但是,水元素中心,卻有著一團火元素,而火元素中心,也有著一團水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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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月錄,南域,南疆

    帝國南域,塞勒大法師的地方。

    塞勒,當前層次為大法師,身份為南域總調度,居中調度帝國、南域以及南疆的相關重要事宜,過去,更曾長時間身在南疆。

    以這樣的層次和往日、今日之身份,其身邊自然也圍攏和牽繫著不少人。

    這些人中,當然有著攀附性質的,但其實更多的,談不上攀附。那些中高階修者總有一個要待的地方,那麼待什麼地方呢?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個定則,不止適用於某人前世的世界,同樣適用於這裡。

    然後《七星月錄》就在這個小範圍中流傳開了。

    方天將月錄遞送一份給塞勒,隨附短信中,並無要塞勒秘不外傳之囑,而只是用輕飄飄的口氣說道,這只是一份“小玩意兒”,供塞勒大法師“閒極無聊之下,隨手翻閲。”

    但這並不是塞勒將這份月錄於一些知交好友中流轉的原因。

    這月錄,只開篇的“本心、塵心、道心”之論,就讓塞勒大法師震撼良久,並直接沉思幾日。然後哪怕沒有月錄後面部分的任何內容,塞勒都會將這份月錄定為“絶秘”。

    但再三思量之後,大法師閣下還是將這份月錄公開了。

    當然,這裡的公開也只是指那一個小圈圈,甚至於是小圈圈中的小圈圈,其人數麼,一隻手的手指不夠數,兩隻手的手指,卻是有多餘。

    而這其中的每一個人,不論直接或間接,其影響力都有一城或半城之重。

    塞勒將這月錄公開的原因,就是想要為方天造勢。

    不論怎麼說,方天現在是炎黃新城城主,同樣,也不論怎麼說。炎黃新城,是緣起於臨波城之滅。

    這其中的梁子,那可是架得大了!

    更同樣,不論怎麼說,不論臨波城覆滅的出手者是誰,這梁子,最終也還是架在方天身上。——誰叫他是最終的受益者呢?誰叫他接收了昔日臨波城殘餘的東西呢?

    就憑這一點。他就是許多人惦念的對象。

    這從炎黃新城立城之初的那點不和諧就可以看得出來。

    但那不過是水面之上的一點小小的試探,無關痛癢,甚至於說是玩笑之舉也不為過。而以如今的高度和位置,塞勒很深遠地,看到了一些水面之下的東西。

    一些塞勒絶不想看到的東西。

    於是,月錄被公開。

    正因為其份量足夠。

    而月錄公開後的結果。自然也並不出大法師閣下的所料。身為大法師,塞勒太知道這份月錄所載,對那些老朋友來說意味著什麼了。

    “本心……”

    “真可怕,這份秘錄完全顛覆了我此前的道路和認知。”

    在得閲月錄的幾天之後,其中一位閣下對話於塞勒,“得傳這份秘錄,我才知好些我一直摒棄的東西。卻原來正是‘本心’!”

    “本心都丟棄了,我還能走多遠?”

    “難怪我一直冥冥中感覺到,前方的道路越來越窄,修行層次的繼續也越來越困難。”

    “我一直以為是我天資所限,天資讓我只能走到這裡,卻不知道,是我根本上的道路走錯了!如果沒有這份月錄,我此生必是固步於此了!”

    “此番。道路大開,某有信心,更往上行。”

    “老友,我這次承你的情可是大了。方天閣下那裡,我也當親自登門拜見!”

    說這話的,是一位高法,老牌的高位法師。出身南疆,與帝國不下一百位的重量級家族,有所關聯。

    一位高法,稱呼一位還是中法的人“閣下”。這倒沒有什麼,法師之間,只要認可,不太大的階次差距,並不會成為這種帶著尊重性稱呼的障礙。

    但是“拜見”,這個話就說得著實很重了。

    其實哪怕是“拜謝”都無所謂,“拜謝”重在“謝”,而前面的“拜”,不過是客套性說法罷了,是止於口頭上的,實質其實就是一個“謝”。

    但是現在,這位高法說了“拜見”。

    什麼情況下用到這樣的一個詞呢?

    一個學生或弟子,見老師,謂之拜見;一個修者,見崇仰敬伏已久的前輩,謂之拜見。

    除此之外,在這個世界,一位修者哪怕是面見父母,也最多只能說是“敬見”。

    敬而不拜。

    敬,只是緣於情,拜,卻是緣於心。

    心悅誠服。

    願以對方的道路為參照。

    其實,這個世界,在這個基礎上再進一步,就是信徒之於神了,信徒對神,就是“願以對方的道路為歸依”。

    對於老友的這番話,塞勒微有詫異,但其實也並無太多驚奇,只是道:“對於我的那位小友,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只是,我那小友晉陞的速度雖聞所未聞,但當下,也到底還只是中位法師啊。”

    塞勒這話,略有含糊。

    但含糊的話聽在明白人耳中,自然也便是再明白不過,那位高法閣下聽得這話之後,也只是淡淡說道:“在方天閣下前進的道路上,不應該被任何風吹草動所驚擾,老友,這應該是我們的共識?”

    塞勒沒有言語,只是微笑。

    這只是其中一位閣下。

    還有一位閣下,見得月錄,數日之後,對塞勒道:“百十年來,某從未聞過一滴酒之味道。此番見得‘養身論’,某卻突然生起飲酒品酒之興了。”

    “老友,你說我前往炎黃城,與方天閣下商量一番,拉著他與我共謀,挖一酒窖怎麼樣?我定當讓這酒,賣遍它整個南疆。”

    其實在帝國中上層人物眼中,疆場才是核心。

    南域北域又什麼西域之類的,不過只是些花架子,不值一提,當然,事實上,大半也確是如此。

    這位閣下的這話,表意當然也很明顯。

    塞勒就道:“那我這個中間人呢?你倒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那位閣下道:“老友,你的任務就是讓我結識方天小友。現在,你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安安靜靜地退場了,你還是好好地做你這份很有前途的總調度去吧!”

    有一,有二,然後自然也就有三,有四,有五……

    幾次談話,就在數日中,無聲無息地過去。但就連談話的雙方,嗯,一個固定的一方,和一個不固定的另一方,此時也都沒有一個人會知道,他們的決意,到底代表著什麼,最終又造成何等重大的影響。

    而當初送出這份月錄的某人,更不會想到,這個他口中的“小玩意兒”,對這個世界,以及對他自己,到底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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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魔法船,神農訣,神殿儀式

    炎黃城。

    這兩天,除了一如繼往的修行之外,方天主要做的事情有兩件:

    一是在神殿和七星湖之間設立水路。

    在這個相當廣袤的大平原上,七星湖本就既有進水口,又有出水口,而方天所做的,就是在協會外圍,大小山脈縱橫的地方,將這出水口向神殿那邊延伸過去,直接連通那附近本就存在的水脈。

    如此一來,乘著船,直接就可以從神殿來到七星湖了。

    總計也只有百十里的水道開闢,對如今的方天來說,也不過就是心念一動而已。想起昔年,哦,也就是去年,楓林大院外面的那條噴泉小溪,只小幾十里,都完全須賴沙迦之力才可以達成。

    雖然已經漸漸習慣如今的層次,但方天心中,還是有著些許感慨的。

    水道雖然連通,但全程仍還是有著三百里之遙。

    在這種情況之下,方天自然地也就想起了前世的各種動力船。如果是以前,他就是想到也沒辦法,但是現在麼?有了全自動魔法印刷術的研製,再搞一個最為簡單不過的旋轉推進裝置,那真的是連腳趾頭思考都不用。

    於是很快地,真是很快,從方天生出此唸到魔法陣動力單船正式完工,前前後後也只不過花了兩個魔法時,這還包括設計思路的幾次改進以及速度的分檔調試。

    看著被調到最高一檔速度的單船在水中像是鬼魅一般地疾速向前駛去,無聲無息地,卻是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方天不禁自失地搖頭一笑。

    這個速度還是太快了,這一檔次還是得砍去,不然小艾薇開動起來,還是存在風險的。

    不過轉念之間,方天卻是在思索,這個世界當下有沒有這種東西呢?魔法船或者魔法車。

    按理說。應該是有的。

    畢竟,這其中的設計思路極為簡單,簡單到可以用前世的“傻瓜式”這個詞語來形容,方天不相信經過修煉身心各方面都大有提升的魔法師們,會連個最基本的動力車船都不會做。

    但在此之前,他還真是沒見著。

    眨眼間,方天便設想出了幾個原因。

    一是研究魔法陣的魔法師極為之少。少到比大白天能看到的天上的星星還少,最簡單的例子還是沙迦,以他那種出身的都對此道頗為陌生,那也就不用說其他那些根底不深或根本就沒什麼根底可言的魔法師了。

    二麼,就是會魔法陣的人根本用不著這些。

    就比如塞勒,他會好好的放著有助於修行的“正經”魔法陣不研究。去轉而研究什麼亂七八糟的動力車船?那不瞎扯蛋麼,他自己根本用不上啊,為人作嫁,那是嫌自己的命太長。

    但這其實還是說不通。

    就算中高階魔法師閣下自己用不上,他們總有後輩弟子什麼的吧?再者,誰規定中高階魔法師中就不能出那麼一兩個奇葩的,就喜歡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呢?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方天想到了一個最為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元素晶石。

    此時,塞勒前些日子將魔法陣傳承給他的時候,所用的那極為垃圾的晶石,不,那與其說是晶石,不如說是石頭中混入了一些元素結晶,而且是雜亂無章地呈絲絲縷縷式分佈的。

    這樣的一塊“劣晶”,透露了很多信息。

    方天相信。以一位大魔法師的身份,這個世界僅次於聖域之下的力量者,如果不是元素晶石這玩意兒太過稀有,是真不可能這麼寒酸的。

    假如情況真是如此的話,那麼,這具小身體所在的家族之前送過來的那兩箱“石頭”,其價值就要重新估量了。很可能非常地超出他的意料。

    而他們為什麼送這個“石頭”過來呢?

    是不是因為這個“石頭”,屬於“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是不是只需要這個東西,就直接代表了對方的身份。代表了對方的層次,甚至於更進一步,直接地代表了某個具體的勢力?

    方天想著那些幾乎全都晶瑩剔透的石頭,以及其中絶大部分的元素晶石,一時間,有點默然。

    然後,前些時日研製印刷術的時候,當他隨手拿出一塊晶石時,加洛多斯大法師那隱隱的似乎有點莫名的眼神,浮現在眼前。

    大法師閣下的那種莫名,或許並不是對著他研製出的印刷術來的,而很可能只是對著那晶石……

    一時間,方天又想了很多。

    不過,事實上這種想之無用的東西,也就是此時實在無事,隨便想想罷了,接下來,方天便駕著這小船,往神殿方向行去了。

    站在船上,有風吹拂,遠遠地看上去,某人倒也顯得相當玉樹臨風。

    不過只是這棵“玉樹”實在太小了一點而已。

    不知是神殿方面那些修者提醒還是咋地,總之,當方天到了神殿附近的時候,那些小女生全都在溪邊站著,小艾薇被拱衛在最前,看到方天遙遙而來,喜悅掛上了眼角眉梢,使出手來舉在頭上使勁地揮。

    那些擁簇在一起的小女生就嘻嘻哈哈,有些甚至還東倒西歪。

    年齡最大的卡琳站在小艾薇身側略後,看到方天的目光注視在這裡,微微欠了欠身,方天點頭回禮。

    “卡琳小姐,近日無事,我試制了一隻魔法船,你們且拿去玩耍,順便幫我試試這船的效果如何?”來到近前,方天下得岸來,微笑著對這一幫小女生說道。

    “魔法船?”卡琳聲音略揚地說道,這個時候,她和那些小女生才驚奇起來。

    因為知道方天是魔法師,而且是極了不得的魔法師,所以之前看到方天站在船上飛速駛來的時候,她們是並不奇怪的,但是這時,聽得方天的話,卻是那船……

    接下來,方天對那船略作了一些教導和示範,然後,在他的誠摯表示下,卡琳和那十來個小女生一起,就全都在躍躍欲試的心情中,登到船上去了,有點擁擠,卻還好堪堪容得下。

    下一刻,船上的魔法陣被觸動,在一陣驚喜與尖叫聲中,人與船,同時遠去。

    小艾薇卻是留了下來。

    “哥哥。”

    “丫頭,我今天過來,就是想教給你一個東西。”方天說道,然後把《神農訣》的功用,具體地向她解說了一遍。

    若是其他修者,不管是武者還是魔法師,聽到還有這種功法,必然不是呆滯,就是震驚。但小艾薇這兩樣都沒有,對她來說,方天拿出什麼,都是正常的。

    功法並不複雜,小艾薇很快就學會。當然,也是因為方天手把手地教導。

    “哥哥,我可以把這個東西教給老師和卡琳姐姐她們嗎?”這個時候,小丫頭才帶著興奮以及希冀地說道。

    “當然,丫頭,我既然把這個東西教給你了,那你就對它擁有完全,嗯,決定權!”方天笑著說道。事實上,當他把這個功法教給小艾薇之後,這個功法對他來說,就算完成歷史使命了。

    他是它的創造者,卻不會是它的使用者。

    此時,還是上午時分。

    一天很快過去。

    而就在這一天的下午,具體地說是傍晚,奧菲利亞長老帶著小艾薇,乘船來到魔法師協會,見了方天之後,還沒說話,就先是一個鄭重的躬身行禮。

    “長老,用不著吧?”方天微笑著,遙遙伸手虛扶。

    “大人,您的這個傳承,對於神殿來說,至關重要!”奧菲利亞肅然說著,然後又道:“大人,我謹邀請您參加後日的神殿落成儀式。”

    這個邀請,方天當然不會拒絶,且不說有著小艾薇的關係,就算沒有,就因為那個“夢”,方天也是不會推拒的。

    異日上午,神殿儀式如期舉行。

    方天是唯一的觀眾。

    其實,於奧菲利亞等人來說,對這一場儀式的態度是很複雜的,複雜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去年的那場變故。

    大陸上,以往落成的神殿,神之光輝猶在,但是新落成的神殿,卻已得不到女神的眷顧了。所以事實上,這半年多來,阿弗列斯生命女神殿總部,早已下了決議,那就是在重新感應到女神之前,不會再在各地設立任何分殿了。

    這一次,炎黃城的生命女神殿分殿,是唯一的例外。

    而對於這一次的神殿落成儀式,神殿中所有人,上至奧菲利亞長老,下至小艾薇和那一幫小女生,甚至於遠在阿弗列斯的神殿總部,都是心中莫名的。

    期盼著,卻又擔心著。

    擔心著那期盼落空。

    不管怎麼說,當陽光穿過神殿正門,照進神殿中去的時候,儀式正式開始了。

    沒有繁瑣的程式,只是神殿的上上下下,一起列隊祈禱。

    雖然神殿眾人之前心中都懷著忐忑,但當真的進入了祈禱的時候,虔誠,讓他們很快地忘了一切。或是默唸著,或是輕誦著,神典中的一句句話,在這個新落成的神殿內部,如最清澈的溪水,緩緩流淌。

    流淌在廊柱旁,流淌在空氣中,流淌在神殿眾人的身心之內。

    同樣地,也流淌在方天的身邊。

    方天只一個恍惚,就被這如清溪一般的流淌挾帶著,又一次地,在非自主的情況下,心神進入了識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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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有一人,願你美好,願你成神

    奇花異草,不生麥田稻圃之內。勝地絶景,不在大街鬧市之中。

    人,其實也是一樣。

    平凡不需要理由,不平凡,卻一定有原因。

    這原因,或者是來自於正面的引導,比如說有個高大的長輩,有個牛逼的同儕,這人自然“見賢思齊”。

    也或者是來自於反面的刺激,被伴侶甩了,被未來的丈母娘又或者公公婆婆什麼的羞辱了,騎個單車在街上晃被人從車裡吐口唾沫了,等等。

    這些正面或反面的影響無所不在。

    有的人,受了這影響,或許一時心裡有所湧動,但過了一段時間,又漸漸平復了,變得對這影響習以為常,也有的人,就立下了心,握緊了拳,咬起了牙,發上了狠,並且,一直就那麼貫徹到底。

    平凡與不平凡,也就在這裡,大道兩分。

    這是對於普通人來說的。

    而對於修者來說,修行的起步,其實就是捕捉自身意識中的正面或反面的影響,以之為能量,以之為柴火,來培育溫養一顆清明堅定的心。

    確立道路,謂之“清”。

    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有必要做什麼,不必要做什麼,謂之“明”。

    變得很倔強,像個傻瓜似的,謂之“堅”。

    數年、數十年如一日,謂之“定”。

    把這四個字都貫徹了,一個修者,只要外部條件不是太糟糕,沒理由無成就。

    而這個世界當下有哪些修者呢?

    武者是。

    魔法師是。

    神殿的這些人,同樣也是。

    儘管這三者修的東西看起來似乎大相逕庭,各各不同,但在今日的方天眼中,三者,如一。

    其基礎。其核心,不過就是身心二字而已。

    不論是三者中的哪一者,也不論是處於什麼層次,不論其天資如何,也不論其際遇如何,今日的方天,只會看其。將清明堅定這四個字貫徹了沒有。

    貫徹了幾個?

    貫徹了幾分?

    只不過相隔半年多的時間,這次再與小艾薇見面,方天在她身上,“堅”和“定”暫時還沒發現,但“清”和“明”,已是有了相當的影子和輪廓了。

    見得這種情況。方天心中其實是相當欣喜的。

    這意味著,當初他把這丫頭送入神殿,並沒有送錯。

    其實不論是通過那個“夢”,還是有現實的少女牧師卡琳為參照,方天都應該對神殿放心的。但話是這麼說,沒見到事實,方天在大半的放心中。終還是懸了那麼兩三分心的。

    這兩三分懸心,在不久前收到小艾薇信的時候,放下了一分,當下,親眼見著了小艾薇本人,又放下了一分。

    至此,對這丫頭的未來,他不需要太過掛心了。

    不止是小艾薇。

    不論是少女牧師卡琳。還是連少女都稱不上的這一群小女生,又或者,神殿的主持者奧菲莉亞,又又或者,神殿的其他人等,方天都從他們身上,看到了“清”與“明”的氣象。

    就憑這一點。就已經超過這個世界上許許多多的中低階修者了。

    這世界的諸多中低階修者,其實完全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土著”,這裡不是說他們是原住民的意思。而是這些人的修行,完全就是土土的,傻傻的。

    根本就沒有什麼明確的道路和理論,來作為指導。

    他們的修行,和前世古代許多時候華夏的農民種地一樣,完全是靠“天”吃飯。

    在這種大環境之下,只有極少數的一些天才,並且這些天才還要是運氣相當不錯的,才能懵懵懂懂地,一步一步走出來,最終脫穎而出。

    這個世界修者的修行,若用前世的電腦遊戲名詞來說,基本上算是“單機版”修行吧。

    而現在,他的炎黃城,就算是初步開通了修行網絡。

    不過這卻是又一次想遠了,方天一念稍遠,瞬間即回,視線及思慮,還是放在眼前的神殿一眾人等身上。

    前些日子剛與神殿眾人見面的時候,方天從一位法師的身上,看到了神殿總體實力的深不可測。而現在,進一步接觸之後,從神殿這些人的精神氣象方面,方天看到了神殿強大的根由。

    如無意外,神殿的總體勢力,應在魔法師勢力之上。一方面強,一方面齊心,這兩點,應該都可以爆掉魔法師。

    至於武者勢力麼,還是那句話,是主流,但卻不是核心。

    祈禱在繼續著。

    祈禱者的心,是清而且明的,至於祈禱者所用的詞句,那完全就是神典所載……

    藉著素日的清明,藉著此時的虔誠與期待,神殿的一眾上上下下,在這一刻,經由祈禱,漸漸地,完全超越了他們本來應有的層次。

    而整個殿,在這一刻,也都其清如水。

    這清,這如水,宛如靜止著,又宛如蕩漾著。透入殿中的陽光,彷彿也跟著蕩漾起來,而同一時間,蕩漾起來的,還有方天的領域。

    一個恍惚之後,方天的心神,卻已來到識海之中。

    這個大部分時候都是靜止著的天地,這個時候,卻同樣有了動靜,那個澄澈卻向無絲毫微瀾的湖泊,這個時候,彷彿也受到了外面的影響,在微微蕩漾著。

    而隨著它的蕩漾,那個湖面之上本來就有的點點滴滴不斷升騰的霧氣,漸漸地,一點一點地變得濃厚起來。

    從若有若無,變成可見的淡薄,又從淡薄,變成輕霧。

    再接著,這輕霧就在方天的視線中瀰漫開來。

    而隨著這輕霧的瀰漫,那與識海天地完全隔絶的外面的世界,卻仿若輕紗一般,漸漸地在方天的視線中聚現。

    這是一個朦朦朧朧似真似幻的聚現,先是一絲絲陽光在輕霧中出現,再接著,分明就是外界方天此時立身處的神殿,也一點點地,若虛若實地,化現在輕霧之中。

    然後,那神殿中一個個正在祈禱著的人,上至奧菲利亞長老,下至卡琳、小艾薇及那一幫小女生,再到其他諸人,也一個個,若虛若實地,化現在輕霧之中。

    也就在這個時候,種種驚喜、震驚以及不可思議,總之就是各種激動至極的神情,同一時間,浮現在這些虛實身影的面孔之上。

    “女神!”奧菲利亞長老的影像,突然地,老淚縱橫,仿若支撐不住身體似地,輕輕伏跪在地。

    “女神,你終是未曾將我們拋棄!”那位法師緩緩緩緩,然後深深深深地躬身。

    “女神,願你的榮光,永遠照耀世界!”少女牧師卡琳的臉上,有著接近於誇張的驚喜和微笑。

    他們有的在口中輕誦,有的在心中默念,但不管是輕誦還是默念,所有的言語和心聲,此時,方天俱都聽見,或者既不是“聽”,也不是“見”,而只是知道。

    就在這一個個震驚與驚喜中,同樣有一個身影,進入了方天的視線。

    “讚美哥哥!你是那樣的美好。女神啊,我要向你祈禱,祈禱你如眷念我一般地,眷念我的哥哥。我願他永遠都那麼美好。”小艾薇微微仰著頭,她是那些人中唯一沒有震驚而只是平靜和喜悅著的人。

    “讚美哥哥!女神啊,如果哥哥有什麼不美好的地方,希望能有你的眷顧,使他去發現。”

    “女神啊,我禮讚你!我信你的路,我從你的路,我也願我的哥哥,能走好他的路。”

    “哥哥啊,我在女神的面前讚美你!希望女神能接受我的祈禱,眷顧你,照耀你,溫暖你,美好你。”

    “哥哥……”

    漸漸地,神殿眾人所有的影像和心聲全都如同散去。

    只有一個聲音,在方天心神之中,輕輕地,輕輕地,卻似乎可以貫穿到永遠地,迴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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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如水光陰

    很久以前,具體地說,還是在前世的時候,方天就知道“救贖”這兩個字。

    但也僅僅只是知道而已,從沒有切身體會過。其實現在也沒有體會過,但方天體會到了另外的一個詞,一個與“救贖”常常相關聯的詞——

    洗禮。

    就在神殿中,就在這一刻,方天感到自己真的被洗禮了。

    儀式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待神殿眾人的驚喜激動慢慢平復下來之後,才宣告結束。而這個時候,已經是夕陽半沉、疏星隱現了。

    神殿眾人的精氣神,都如被洗煉一般。

    而方天,神色如常,在告別神殿眾人之後,漫步而出,就以散著步的形式,慢慢地向著魔法師協會的方向走去。

    之後,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時間好像一下子變得慢了起來。

    小艾薇空閒的時間也變得多了起來。其實,一般來說,神殿中人,事情還真的不算多,特別是這些還稱不上是少女的小女生,按神殿方面的說法,她們現在就連修行,也都只是“散修”。

    意思就是零散著修行,一點一點慢慢地熟悉著修行的方方面面。

    沒有什麼硬性要求的,就是天天睡懶覺都可以,當然,晨誦那是必須的,不過只要在晨誦之前起來,就OK了。這讓方天想起了前世學生的早讀課,別說,還真的很像。

    閒的時候,小艾薇要麼和她的那一群小姐妹們一起度過,要麼就是回楓林大院,和她以前的那一群小夥伴們度過,再要麼,就是到七星湖這邊來,和她的方天哥哥一起待著。

    (一直有個詞語不會用,就是這裡,求教萬能的來自五湖四海的書友們。這裡,應該是“一起待著”還是“一起呆著”?話說,其實我應該去求教我的小學語文老師的。:))

    同樣,方天有時,也會過去找她,她的“課程表”,方天基本已經很熟悉了。

    小艾薇的修行。除了晨誦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兩種,一種是“抄書”,一種是“靜行”。

    “抄書”,就是抄神典,不過小艾薇現在已經不需要對照著神典來抄了。三本神典,不管是哪一本,她都能倒背如流,哦,這個說法稍微有點誇張,但倒寫,卻真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靜行”。就更簡單了,就是靜靜地站著,當然,坐著也行,甚至於,連躺著都行。

    據小艾薇自己說,她就是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在“靜行”的。不過總是要不了多少時間就睡著就是了。聽到這話,方天就笑,然後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是以,當小艾薇和方天在一起的時候,就經常會出現這樣的場面:

    小艾薇一本正經地,像方天前世的小學生那般,端坐桌上。默寫著神典。

    而方天則坐在她對面,同樣端坐著,同樣默寫著。不過方天默寫的東西就比較雜了,有時抄成一本小書。有時只把一個毫無講究的字寫來寫去,而有時,只是握著那筆,動都不動。

    兩人所用的紙筆,筆是毛筆,紙是宣紙。嗯,屬於硬宣,竹製的,沁墨不算怎麼多。

    這紙這筆,小艾薇一寫就喜歡上了,其實,毛筆本就誕生於一種沉靜安然的節奏下,放到這個世界,簡直就像是為神殿所量身打造。

    於是,不僅是在方天這裡,神殿那邊,小艾薇也把毛筆和紙帶了過去。

    一開始,只是她自己用的,但想也知道,這種新奇的東西,必然會被她的那群小姐妹們“圍觀”,然後試用,再然後,一試就甩不脫了。

    總之,沒幾日的工夫,結果就是,神殿的上上下下,甚至包括奧菲利亞長老在內,也都用上了這種紙,這種墨。

    小艾薇就在方天這邊和神殿那邊做著搬運工。

    除了相對而坐之外,有時,兩人也相對而“站”。

    方天靜靜站著,小艾薇也靜靜站著,往往,一站就能站上一個上午,或者一個下午,又或者,一整個白天,即上午加下午。

    這就是“靜行”了。

    靜行不止是站,坐著也有,往往是方天坐在地板上,然後小艾薇靠坐在他身側,有的時候,方天也會像以前在大院中那樣,把小艾薇抱坐在腿上,讓她靠在他懷裡。

    小艾薇很喜歡這樣的感覺,一開始的時候,她是三五天不定時地往方天這邊來一趟,然後很快地,就變成了無比精確的兩天一次。

    光陰如水,就這樣潺潺地流淌著。

    在這過程中,方天利用他的嗅覺神通,做了一件事。

    就是用多種草汁、木屑和樹脂等,壓制了一些香片,主要是三種,方天分別命名為“五藴香”、“六合香”和“寧神香”。

    五藴香,調和五臟六腑,對身體起到調節和溫養作用。

    六合香,會引起血液的流動加快。

    “五藴香”+“六合香”,其實就是針對“沸盈”這兩個字而來的外道小應用。雖說外道,但其實,功效顯著,當然,是對小艾薇來說的。

    這香片本也就是方天為小艾薇所制,他自己,以他現在的層次,是早已用不上這種東西了的。

    “寧神香”則不用解釋了,顧名思義,就是清心安神用的。

    這三種香片合起來,交錯使用,讓小艾薇的修行幾乎沒有半點“冗餘”時間,所謂“冗餘”,對於修行者,尤其是才踏入修行之路的修行者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即身心狀態不佳,修行無效。

    這個問題,還是剛來此世,對修行啥都不懂的時候,方天就和洛貝爾討論過,而那個時候,方天是用前世的“生理週期”神馬的,讓這位土著兄膜拜而去。

    而這個時候,一路走過,早已洞悉其中種種的方天,輕描淡寫地,只是通過三種香片的交替使用,就引領著小艾薇輕易地跨越了這個難題。

    解決了“冗餘”問題,隨之而來的,就是修行成效,較之以往,至少以十倍計的提升。

    有人引領,差距就是這麼大。

    當然,那也得是方天這樣的引領者才行。

    其實真要說起來,小艾薇才算是方天的第一個弟子。對於莫里希和帕特兩人,方天方大俠可從沒有這般用心細緻地教導過,而只是給他們一些關鍵性的提點,然後讓他們自生自滅。

    然後這兩位可憐的弟子卻還對他們的老師高山仰止。

    同樣形成對比的,就是小艾薇,以她現在那點可憐的見識和層次,當然不可能知道方天所做的這一切,她其實是感受到修行“有一點點進展”的,但這丫頭把這歸功於“和哥哥在一起,心情好。”

    而至於奧菲利亞長老的震驚或奇異什麼的,就不是方天考慮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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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神殿百草堂

    既然製出了三種香片,小loli那邊自然也不可能漏著了。

    同樣沒有漏著的,還有魔法船。繼小艾薇的那一隻之後,方天又制了個小型的,也就是比獨木舟稍微講究點的,給小loli,然後這丫頭也時常乘著這小船,往返於第二和第三島嶼之間。

    和小艾薇當然也就會碰面。

    小loli之前就知道小艾薇已經返回了的,但直到這種時候,才算見過。

    然後這丫頭就把自己的練字地點,也移到了方天的書房中,也就是第二層小樓,很空曠的。小艾薇是兩天來一次,她倒好,仗著地利優勢,那是一天不落。

    神殿那邊,最近卻是有了一些動向。

    起因還是方天的《神農訣》。

    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和修煉,神殿上下,對這套功法終是熟悉了起來,並且修煉效果也初步呈現,於是,一個從無到有的“藥園”,也在神殿中,漸漸成型。

    其實對於修者來說,許多東西辦起來,都絶不是常人可比。

    就比如這“藥園”,若是放在方天前世的世界,任何一個人或組織想要置辦這東西,都必得好好地花費一些時間不成。但在這裡,那藥園,一天一變樣,總共才十幾天過去,便已經初具規模了。

    而且神殿上下一直都是有自己種地的,至於現在,不過就是把種植範圍擴大到諸多草木而已,其實算是他們的老本行,別說,一個個的,幹得還真是勤快,並且愉快。

    然後,神殿之前被關停的一項業務,就在這個新立的炎黃城分殿,又展開了。

    那就是治病救人。

    其實“治病救人”這個詞要稍微換一下。因為他們救助最多的,不是病,而是傷。那些熱血總是過剩的武者,是傷員的基本來源。

    而以炎黃城當下的形勢……

    那些大傷小傷以前都是武者們用著一些也不知道到底有效沒效的“土辦法”自行粗粗處理一下,現在,有了就近的專業醫治點,那自然是趨之若鶩。

    在這一方面。神殿的招牌,向來是響噹當的。

    於是這個才新立不久的神殿,立馬為炎黃城的萬千修者所知,然後從早到晚,往者不絶,之前的清靜。是再也沒有了。

    不過喧鬧也就是大白天,具體地說,是晨誦之後,及晚飯之前。

    過此時間,一概不理?

    不,這是不符合女神教義的。

    對神殿方面來說,這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小問題。

    幾千年的時間。足以讓什麼樣的問題都能有解決的辦法了,而神殿方面拿出的辦法就是,在離神殿約有二十里處的地方,又立了一處建築。

    相當於方天前世的“辦事處”。

    這所辦的事麼,當然就是專管救治了。

    這處建築很粗率,就是簡單的木石搭建,醜陋得要死,但從大小上講。可比神殿本身的建築要氣派得多,足有幾十個神殿大小,而在這裡施行救治的,也不是神殿人員,而是經過他們基本培訓的,義務或非義務外界人員。

    有魔法師,有武者。同樣也有普通人。

    有些較棘手的他們無法處理或處理不好的傷病,才會轉到神殿那邊去。

    這一系列林林總總,看得方天是目瞪口呆。——敢情人家搞這個,還真心很專業啊!專業到讓他這個穿越者。都無話可說,只能豎起大拇指在心裡道,你們牛!

    神殿方面的救治是收費的,而且,真心不算便宜。

    但幾乎沒有一人,不管是修者還是普通人,誹謗他們的收費,關鍵就在他們的一個很靈活的策略。

    傷病者很多,層次也不一,有的不在乎金幣這種東西,有的,卻實在心疼,還有的,不是心疼,而是直接支付不起。

    那怎麼辦,拒之門外?

    不。

    不可能。

    那是絶對違逆女神教義的。

    因此,他們的行事就是,不管來者為何,一律先救治了再說,然後,有錢的給錢,沒錢的麼……

    你不是還有人麼?

    接受一些基本或簡單的培訓,幫幫工就是,你要是現在沒時間,還可以記著,以後再來,而且,還可以分批次的,神殿方面對此並不強求。

    見得這種情況,方天心裡嘆息,佩服到五體投地。

    這真是,金幣也撈了,人心也得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還順帶培養了一大批的親近神殿的泛信徒。

    那些經過神殿培訓然後幫工的人,雖然“被迫”幫工,但一個個地,滿心樂意地“被迫”著,口中心中,卻是唸著神殿的好。

    這是非義務幫工。

    還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卻是單純因為敬仰女神,贊同女神的教義,然後有閒的時候義務來神殿這裡幫工。

    以魔法師來說,方天在這裡看到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級的魔法師。

    以武者來說,方天在這裡看到了一二三四五級的武者。

    而至於普通人,男女老少,貧富貴賤,就更不用說了,各種層次的皆有。

    見得這種情況,方天心裡,仍然還是嘆息。

    神殿在這個世界的信眾基礎……

    就一個詞,“無敵”啊!

    這種自身強橫,卻又立足大眾的存在,哪是魔法師這種存在可以比擬的?

    不過,讓方天沒有想到的是,他自己,“方城主”,“方大人”,也被無數人稱頌著,而原因同樣是因為這件事。——神殿方面,並沒有隱瞞這種新救治方法的出處。

    於是,方大俠的“神之子”這個稱呼,更是流行了起來。

    也因此,若是這個世界來個“最得人心城主排名”,自從身任城主以來,還沒正經做過什麼事的方城主閣下,卻很可能高踞頭名。

    方天自己覺得沒做什麼事,但其實,炎黃城的無數修者,卻都認為他做了。

    現在,其實也就是這十幾天的時間裡,炎黃城諸多修者便已經有了共識,那就是他們的城主大人,“一指點去,魔法竟技台立了起來”,“又一指點去,武者竟技台立了起來”,“再一指點去,神殿救治處立了起來”。

    已經有修者,很多很多的,開始稱炎黃城為“天下第一城”。

    其實認真說起來,這個稱呼還真不算誇張,只從修者人數來說,炎黃新城當下,很可能確實就是“天下第一”,不止是天下第一,而且還是唯一的“修者之城”。

    不過對這些,方天當然只是搖頭失笑。

    再怎麼天下第一,也終究只是浮雲罷了。

    話說,最近,這整個南域的天空,浮雲都開始多了起來,先是像有人一大車一大車地把棉花糖拉來堆放在天空,然後這些大棉花糖就開始相互靠近、融合,顏色也從雪白變成灰色,再變成烏黑。

    在方天一時興起,想用蜂蜜做出棉花糖來,卻不知問題出在哪,宣告失敗後,經過半個月左右的醞釀,這漫天的雲水,終於變成雨水,落了下來。

    這也意味著,將要一直持續一兩個月的南天雨季,為之來臨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為在外的魔法師協會眾人派送七星月錄的安迪歸來,同時歸來的,還有希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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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如與天地合,細雨潤身心

  七星湖。

  方天站在島邊,靜靜看著湖面,偶爾,又轉換一下視角,看著這天光水色。

  雨,終是降落了下來。

  和去年一樣,雨季剛開始這個時候的雨,還是很纏綿的,整個天地,水與霧交織在一起,雨點不大,卻勝在密集,連綿不斷。據說,這樣的雨最容易產生大面積的負離子,從而讓空氣清新。

  這個念頭在雨初始的時候於方天意識中閃過,轉而卻是讓他搖頭一笑,這個世界,空氣本來就夠清新的了,真是不在乎這種形式的錦上添花。

  所以這「花」就不是添在空氣中,而是落在水面。

  一朵朵小花在水面綻放,卻又被一直不停流動著的湖水打擾著,讓方天彷彿看到了春來郊野,千千萬萬朵無名的小花在春風中招搖。

  去年此時,這雨帶給他淒清和徬徨。

  今年此時,這雨卻只是給他帶來沉靜和安然。

  方天本來只是靜靜看著的,但看著看著,不知怎麼回事,這雨卻似乎不僅落在了湖面,同時也落在了他的心湖之中,然後,在一種莫名的牽引下,他整個身中的氣血,也如外面這雨,在流動起來。

  好像他的頭頂就是天空,而他的身體就是這天地。

  氣血如雨,從上而下,讓他的這個天地,也變得水霧空濛。

  有下則必有上,如此方為循環,那上,同樣也和這下一樣,細微,而且纏綿。

  不知不覺地,方天的整個身心感受也都變得細微起來同時,他感覺自己也似乎消失了,他自己的身心小天地,因為同步,和外面的這天這地,好像融合在了一起。

  「蒼黃如衣,天地如袖。能收天地在心,方能放身於天地。如此,則縱然囿一井之內也可以得大大世界。」

  這是方天去年刻於井中石壁的話,那個時候,以此時的眼光看,他還算不上一個真正的修者,所以這話,也並非是修行之語,修行之悟而只是基於常人層面上的一種心理感懷。

  但這時,方天感到自己此時的身心居然卻正應了這句話,既「收天地在心」,也「放身於天地」。

  這是不是前世華夏古代所謂的「天人合一」呢?

  方天不知道。

  當下,修行的根本與宗旨,以及道路對他而言,已無奧秘,但對於這道路上的種種,他卻並無認識,既無秘錄查閱,又無師者告知,所以對於此時的身心狀態他是名副其實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不過話又說回來,知不知其「所以然」,其實也無所謂。

  一步一步走過該知道的,將來總會知道。就像他此時回首,對身後的一切,盡皆瞭然一樣。

  若為法師必知學徒事。

  若為大法,必知法師事。

  若為聖域必知大法事。

  如此,「前知」、「先知」又有何可貴呢?站在山下,實不必知山中山頂風景如何如何,只待他真的到了山頂,放眼望去便是。

  那時,所望皆是風景。

  淡淡的思緒浮過,然後,方天的心神一片浩渺,如這天,如這地,而身體之中,氣血流注,如這湖,如這雨,慢慢地,就真的進入了「既無天地也無我」的狀態。

  安迪和希岩兩人返回島上時,就看到了這一幕景象。

  他們看到了他們的會長大人,靜靜地站在湖邊,站在雨中,身周沒有一點元素的波動,一如常人,那雨,也沒受絲毫遮擋地,淋濕了那衣,那人。

  其實,他們是從島邊經過的,但直待落足於島,兩人才驚奇以至於驚恐地看到,有一人,靜靜地站在那裡,離他們的距離,不過百十步而已!

  換言之,之前瞬移的時候若稍有偏差,他們甚至可能直接瞬移到那個人身側。

  但這怎麼可能呢?

  可能到以他們法師的層次,之前遙遙感知的時候,也沒感知到這裡有個人。別說人了,就連一根小草都沒有感知到!在元素感應中,這裡,本應是一無所有,

  以前,方天有從他們的感應中消失過,那時只是驚奇,但這時,真正地遇上了剛才這事,兩人才知,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兩人的震驚與麻木只是瞬時,就像大白天的,陡然見了亡靈一樣,但在那瞬時之後,兩人卻又立即被方天此時的身影吸引住了。

  說不出的一種感覺。

  安迪感到自己無地自容。

  希岩感到自己全身上下,一無是處。

  與此同時,兩人同時感到,他們身周的元素波動是那麼的雜亂浮躁,往日的時候,他們只能感受到強大,身為法師的強大,但這時,那強大卻彷彿被這天地間的雨沖刷走了一般,消失得乾乾淨淨。

  剩下的,只有雜亂,只有浮躁。

  希岩甚至感到自己的氣息與心跳都有點雜亂,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彆扭,總之就是很不對勁的那個感覺。不但如此,就連自己此時站立的姿勢,希岩都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一種亟需要被調整的樣子。

  但這感覺只持續了很短的一點時間,短到讓兩人甚至要懷疑剛才只是錯覺。

  而時間如此之短的原因,是那個人已經轉過身來,微笑著對兩人道:「兩位,回來了?」

  安迪與希岩兩人心中同時一聲嘆息。

  雖然不知道剛才那是怎麼回事,但兩人卻知道,極其明白地知道,就在剛才,他們碰到了一個難以想像也難以理解的絕大機會,但這機會,卻一閃即逝了。

  也不知以後,是否還會有。

  收起嘆息,安迪稍作舉步,已是來到方天身邊,微微躬身行禮道:「見過殿下!」

  希岩如其所行,只是在見禮之後,又道:「殿下,不知您此時是否方便,我想向您匯報一下這些天裡調查的情況。」

  片刻之後,對坐下來的卻是五個人了。

  協會目前在島的五人全都聚首,安迪,埃裡克,帕特,希岩,以及方天。

  還是石桌旁。

  若無意外,位於島中心附近的此處,將是以後不短的一段時間裡,眾人聚首言談的地方了。

  這點雨,對幾位法師來說當然不會是障礙,而之前被雨淋得一身濕的方天,早在轉過身的那一瞬間,便已恢復如常了,這時,這位閣下卻還是兼著茶童一職,為眾人煎著茶。

  在與埃裡克及帕特兩人也稍作了寒暄之後,希岩正容向方天述說著調查一事。

  前不久,方天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把炎黃新城轄區所有他認為重要或值得關注的事情,都給散了出去,散到協會眾人手中,委託眾人分赴各地,為他作些調查。

  而希岩,就是被方天委派,調查炎黃城區域以至九城範圍內鹽的制銷情況。

  鹽,在前世,在方天來的那個時代,已不值一提。

  這個東西,雖然是生活必需品,不論貧富貴賤,家家人人需要,但真心已不具備任何地位。而不具備地位的原因,就是這東西,生產已變得極為容易。

  在國內隨便拉一條稍具規模的生產線出來,全力生產一年,就足以供十數億之眾大肆地用上十年,甚至一百年。

  而且,鹽這玩意兒還不怕壞,真要囤的話,囤上個一百年一點問題都沒有,完全就是小意思。所以,在那個時代,食用鹽已經完全是鹽生產體系中的零頭和搭頭了,各種工業用鹽,才是大頭。

  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生活用鹽,或者說食用鹽,還怎麼有地位?

  儘管它真的很重要,並且重要到無可或缺,就像陽光、空氣和水一樣,但也正因為它變得像是陽光空氣水一樣地充足和似乎無所不在了,因此,失去了緊要性。

  在方天來的那個時代,只有說要控制日常生活中鹽的攝入,不能或不應過量的,卻絕沒有人說,對這鹽,要珍惜,要省著點用。

  省著用鹽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其實像這種不可或缺卻又無法自給自足的東西,對於普通民眾來說,真是很容易被卡。房子、汽油、學費,乃至電話卡的「月功能費」等,都屬於這一類。

  鹽,卻已經被排除在外。

  但在古代,在大工業體系未曾興起,在交通及運輸極不發達的那個年代,鹽,也是民眾們被卡的一環。

  甚至於,鹽業,關係到國家興亡。

  不過其實,方天讓希岩調查炎黃城區域鹽的制銷情況,除了有考慮到鹽在這個社會環境的重要性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當初剛來此世,楓林大院的那鹽給他印象太深刻了。

  有著太多雜質,劣質到前世的牲口可能都不想吃,這是其一。

  價格還很不便宜,連楓林傭兵團這種雖然低端小氣不上檔次,但好歹也是地頭蛇勢力之一的團體都需要「省著點用」,那麼可想而知的,對於這個世界的普通民眾來說,鹽,已經是一種「大額開支」了。

  方天其實一直是有點疑惑的。

  臨海九城,臨「海」,這是近海地區耶!前世,好多在海域附近生活的人,直接把海水曬了,就得到鹽了,甚至於,連曬都不用曬,沙灘上,或者海島上,白花花的,全都是鹽。

  直接拿掃帚去掃就是了,曬什麼曬啊!

  莫非說,在這裡,居然不能從海水中獲得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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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鹽湖之事

    如果海水不能曬鹽,那麼,這個地域的岩鹽很可能也就不能用了。

    前世有一首歌是這樣唱的:“如果有一天,世界已改變,當滄海都已成桑田,你還會不會,在我的身邊,陪著我渡過長夜……”

    當滄海真的變成了桑田,那含鹽的海水,也就因為各種原因的滲漏,而只留下鹽分,然後在大地中,在歲月的沉積下,形成岩鹽。

    因此,所謂岩鹽,與海鹽,本就是一體。

    今日的海鹽,就是明日的岩鹽,今日的岩鹽……

    大規模鹽岩的產區,就是默默地向人們在訴說著,這裡,曾經是滄海之地。

    在方天的微微凝思中,希岩肅然說道:“殿下,您讓我調查城域鹽的情況,但其實,不止是鹽一事,目前,炎黃城轄區之內,許多行業,都處於極度混亂之中。”

    “極度”混亂,方天被希岩的這個用詞小小吃驚了一下。

    混亂是正常的,新舊交接麼,雖然只是新城與舊城的交接,但與前世華夏古代朝代之間的交替也沒什麼本質的不同,都是資源的轉換與流轉,不過就是資源的類型與大小,可能不太一樣罷了。

    是以,對可能產生的混亂,方天本在意料之中,因為這本來就是前世華夏幾千年中不斷上演的故事。雖然世界不同,但這劇本,想來大同小異。

    但是,“極度”混亂,這裡面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地方嗎?

    雖然自晉升七級魔法師開始,方天的層次,以及言行,以及更直接的面對面時候的感受,就沒有人能再把他單純地當成是少年。

    尤其是晉入法師之後,更尤其是最近兩三個月,安迪埃裡克希岩等人慢慢地。已經完全遺忘了他的年齡,但這時,希岩還是似乎怕方天有所不瞭解地,詳細說道:

    “城區之內,產鹽的地方主要有五個鹽湖。”

    “這五個鹽湖,有大有小,最大的兩個。卻正是一南一北,分別處於我們炎黃新城的界域之側。”

    方天一聽到這裡,就知道好玩了。

    前世之時,華夏古代農戶,鄰里之間,彼此住宅或田地接壤的。很容易造成大大小小的糾紛。

    比如說有一棵樹,種在緊鄰邊界上,是屬於甲家的,這棵樹小的時候還無所謂,但如果它長得稍微大一點,尤其是枝繁葉茂的,問題肯定就來了。

    乙家必然不爽。

    草。你這樹這麼多枝葉,把我地裡的陽光都給擋了,莊稼死長不好,趕緊給我刨掉。

    甲家說我這樹沒枝葉啊。

    這就更糟糕了,乙家必然道,你這破樹長這麼高,把我地裡的肥都給抽走了,你算算這都多少年了?老子看它不爽很久了!

    這是田地方面的。還算是小問題,這棵樹最後到底刨不刨,其實有傷的只是顏面,在“利益”方面,關係其實並不算太大.

    牽涉到住宅地的佔用,就不是小問題了。

    就比如清朝張廷玉老爸當宰相的時候,其老家也就在宅基方面與鄰居發生糾紛。最後以這位宰相大人的“一紙書來隻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長城萬里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傳為佳話而告終。

    之所以能傳為佳話,是“讓他三尺又何妨?”

    而之所以能“讓他三尺又何妨”。是因為一方身為宰相,不止是度量大,也不止是要向外表現出度量大,而是真的把這事看成是一件小事,小到連放在心上都不值。

    退讓,既不傷顏面,外界只會說其大度,也不傷實際,宰相之家,用得著在乎這種東西?

    所以,就真的讓了。

    但這終究只是特例,更多的,是兩家都差不多,或差不太多。

    這種情況下,怎麼讓?

    你一讓,利益損失倒還其次,更在後面的是,讓過之後,你一家,在當地都沒頭沒臉了,不止是你自己,就連孩子出去,都會被人指頭指腦的。

    而且,這種情況,絕不是什麼三年五年就過去的,別說三年五年了,三十年五十年都不行,甚至要傳幾代的!

    是以,事實上,因為這種事,打得頭破血流的兩家,不知凡幾。

    可笑嗎?

    一點都不可笑。

    利益雖小,關涉卻大。

    兩個家庭之間是這樣,兩個家族之間也是這樣,大至兩個國家之間,其實同樣是這樣,不過就是盤子大小不一樣而已,性質麼,一直就那麼回事。

    所以前世華夏古代有雲,“齊家治國平天下”,治理一個家族,和治理整個天下,根本的東西,並無不同。

    不過就是層次上的提升而已。

    果然,只聽得希岩接著說道:“這兩個大鹽湖,本來北邊的那個鹽湖,是由黑風城中的幾個傭兵團掌握的,這個鹽湖的產鹽,也一直是銷向北方。”

    “自從這裡被劃入炎黃城區域後,那個地方就亂了起來,殿下讓我調查的時候,掌握鹽湖的原先那幾個傭兵團老早就被打散了,這幾個傭兵團被打散後,前後還有好些勢力佔據過這裡,但都是沒占幾天,就又被打散。”

    “幾番過後,所有人也都明白了,這裡,不是他們所能占下來的。”

    “現在,那裡的情況就是談不上由誰佔據,由好幾十股大大小小的勢力駐紮在那裡,我一過去,所有人就全都驚動了。然後我才知道,這種情況其實也是殿下您造成的。”

    說到這裡,希岩略微帶著點苦笑地道。

    “我?”方天是真有點疑惑。

    “殿下您聽我一說就明白了。”希岩臉上表情怪異,“在那裡其實根本就沒用我怎麼調查,他們自己就說了。他們占在那裡,也根本不是想要這個鹽湖。殿下您知道,那些都是些什麼人嗎?”

    “由魔法師當頭的,那些魔法師全都是九級!甚至連一個八級都沒有!”

    “由武者當頭的,那些武者一大半是六級,只有很少的幾個,才是五級!但那也是一堆紮的,全都五級!”

    方天還是未解。

    但此時安迪埃裡克派特三人卻全都明白了,然後也全是臉色變得有點怪異起來,看向方天。

    見方天依然摸不著頭腦,希岩只好又道:

    “鹽湖的那點事,這些人根本看不上!他們就是看上了殿下您。他們知道殿下您擔任城主之後,遲早要注意到這些東西的,這鹽湖也遲早是要由炎黃城接管的,他們就是想通過這個,和殿下您搭上關係。”

    這下方天是終於明白了,然後他的臉色也變得和在座之人同樣怪異起來。

    “這麼說來,這些武者和魔法師都是來自各個地方?而且他們那什麼勢力,也都是臨時聚集在一起?還有,南邊的那個鹽湖,也差不多是這個情況?”方天道。

    希岩點頭道:“基本就是這樣。但是南邊的那個鹽湖,情況又稍微複雜一點。”

    說到這裡,希岩臉色轉肅,恢復了他以往一向的冷然:“殿下,這個鹽湖所在之城叫小葉城,而臨海城的某位魔法師,現在正在這裡。”

    魔法師,用在這個地方,這個稱謂意味著頂天也就是一個准法。

    以准法的層次,而被希岩這位初級法師鄭重提及……

    不是層次,那肯定就是身份了。

    “這位魔法師,是臨海城某位閣下的弟子?”方天道。

    希岩默默點頭。

    安迪等幾人,這時也全都神情冷然。

    “那這裡有其他的勢力沒有?我是說和那個黑風城鹽湖差不多的情況。”方天問道。

    “還是有的,其實更多,少說也有百十多股。但他們基本上都是處在觀望狀態,既想趁此機會依附殿下您,又怕真的惹了臨海城那一邊不高興。最主要的是,他們目前還不知道殿下您是怎麼想的。”

    “這樣啊,那你過去,有人和你接頭沒有?”微微思索了一下之後,方天道。

    方天這一問,希岩臉色又複變得怪異起來:“殿下,第一個和我接頭的,就是臨海城的那位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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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一以貫之

    前世網路上曾經流傳過一句話,叫做“貴圈真亂。”

    這個“貴”就像“貴姓”一樣,不是代表高貴,而只是指你的,你們的,這句話用白話講,就是你們的圈子,真是亂七八糟,什麼齷齪事都有。

    其實,所有的圈子,都是這樣。——只要它關涉到利益。

    不亂的圈子只有一種,那就是它實在是個清水之地,沒有亂的必要。

    其實,就算是清水之地,也很難真的保證其不亂,最多程度上要好一點而已。但是那根本,沒有兩樣。

    有人,就亂。

    人之所在,是亂之根源。

    也不止是人,可能幾乎所有生命都是這樣。

    身為魔法師之後,有著對生命存在的大規模感知,方天在還是個小學徒的時候,就不知道看到多少場“非人”的場合,那些蟲蟻,又或者那些草木,你死我活又或者你走我留、你退我進的搏殺和傾軋。

    這只是理論。

    方天以前其實並沒有與現實聯繫起來,或者至少,並沒有與炎黃新城當下的局面聯繫起來,兩個原因:

    一是因為這是“身外之事”,沉浸于修行之中,方天對關於這個方面的事情,向來不大理會,更不會花費什麼心神去思考,只是隱隱地知道有這麼一回事而已。

    二呢,方天是真的忘了,今日的這炎黃新城之地,與往日已是截然不同。

    太多修者的湧入,讓這裡幾乎成為人海,前世有話形容大海是怎麼說的?無風尚有三尺浪!現在,看希岩的形容,這千里之域,各種勢力交錯的樣子,怕是三十尺浪都不止。

    而他之所以一直身心安然,不知浪之所在。看到的只有雲淡風輕,只是因為,他已經有了乘風逐雲的資格,早已不關注或者說一直就沒有關注過,那“海”,是平是險,是動是靜。

    前不久。方天讓希岩等人分赴各地調查諸事,也並不是考慮到這裡面的關節,而只是單純地想要履行一下城主之責而已,卻沒有想到,某些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情,忽然就這麼來到他的身邊。

    鹽之一事。方天之前考慮的只是“鹽”本身,卻又哪裡想到,除他之外,其他人考慮的,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再想想,方天卻知還是自己天真了。

    天下本無事,一切事體。都操縱在人的手中。

    是以,欲理事,必先理人,欲管事,必先管人,欲舉事,必先舉人。

    不把人這一關處理好,百行皆虛。萬事都廢。

    前世西方,以至於後來的東方,不少企業之中,都以擁有完善的制度而自豪,卻不知,這終究只是“細行”,而不是“大體”。真正決定一個企業興衰關鍵的,絕非這制度,而是超越在制度之上的眼光。

    究言之,還是在人。

    一個為制度而自豪的企業。就像一個越來越向“貴族”轉化的暴發戶一樣,在真正轉化完成的那一刻,其實,已經差不多完蛋一半了。

    所有的“貴族”,遲早都會被暴發戶所取代。

    只因為,貴族所重者,只在細行。暴發戶所重者,卻在大體,卻在關鍵。

    思及此處,方天對此中一切,再無疑惑。

    他之前的“魔法競技台”與“武道競技台”之舉,是對的,對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兩大設置,分理了魔武兩大勢力。而現在,他要處理炎黃百業,走的,還應該是這個路子。

    魔武競技台,是針對總體。

    他現在,應該做的就是拿出一個類似于魔武競技台的東西出來,來針對具體,具體地說,是針對未來炎黃百業的執掌者,而這個東西,事實上,他早已想過了。

    炎黃商會!

    現在,是把這個東西正式貫徹的時候了。

    “那位魔法師閣下怎麼說?”理清了思路,方天淡淡說道。

    希岩此時臉色仍然很怪異,道:“那位閣下卻並非如我之前所想像的,氣勢逼人,反而溫和很甚,其開場就對我言道,其師對炎黃城不睦,並非是因為臨波城之故。”

    “而是,其師在高法的位階待得太久了,卻一直看不到那更上的道路,所以,想找一些變化。”

    聽了這話,方天心中大叫倒楣。

    這尼瑪,真是傳說中那所謂的無妄之災了,“於是他就把那變化著落在我身上?”

    希岩緩緩點頭。

    點頭的,卻不止是希岩。

    在座幾人,安迪、埃裡克、派特三人同時有所表示,然後派特道:“老師,事情很麻煩。九城之中,以至於帝國之內,懷抱此種心思者,絕非那位閣下一人。”

    “在此種情勢下,哪怕是與老師親厚者,亦相當為難,只因……”

    方天點頭。

    只因“牽一髮而動全身”。

    簡單來說,因為他的出現,現在整個帝國甚至於更廣的區域,凡是中高階魔法師,又在本身層次上停滯很久而看不到前方道路的,都把目光投放到了他的身上,打起了他的主意。

    誰叫他的“前科”太多呢?

    這打主意,自然也是基本分成兩方,一方是傾向善意的,另一方自然是傾向惡意的。

    這風潮漸漸開始醞釀,即將形成不知道規模多大影響多廣的颱風。

    而他,就是這風眼。

    這風眼所在,一直以來都是風平浪靜,但是,那週邊的颱風,已經漸漸起來了。

    這時,方天又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話,“風起於青萍之末”。——還要多久,他才能感受到那卷蕩一切的狂風呢?到時候,他有沒有力量對抗這狂風?

    “希岩閣下,我打算組建炎黃城鹽業商會,擬委託你擔任此商會會長,不知你意下如何?”方天一邊思索著,一邊緩緩說道。

    “殿下之托,此等事體,某自是無有不從。”希岩道,“只是某該怎麼做?”

    “先不說怎麼做。我們來談談為什麼要做。”方天此時神態已經放鬆起來,微笑著對安迪道:“副會長大人,不知我的‘法師後,修在行中’一語,你是否已經告知希岩閣下?”

    鑒於他們數人之間往從甚密,是以方天才有此一語。

    沒待安迪回答,希岩卻已站起身來。躬身行禮道:“殿下,此奧義我已從安迪閣下處聞知,還未拜謝殿下。”

    不要奇怪他們整天拜來拜去的,其實只要看方天自己以前,日思夜想地盼著有個老師來將其收入門下,就知道在修行道路上。這種層次的提點意味著什麼了。

    前世華夏古代有句話叫“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xx也。”

    在這句話裡,其實已經把知音放在一個非常高的高度,但知音再怎麼知,又怎麼比得上使人成就?何況,方天施之於他們的,不是恩。而是德。

    恩是使人記掛,然後讓人心中有所歉疚或遷就。

    德卻是讓人心生安定,只是情為之感懷而已。

    此中區別,安迪等人之前也並分不開,但在把他們自新晉法師提升到初級法師的過程中,方天卻是讓他們明白了。也因此,那是一個轉捩點。

    在那之前,安迪埃裡克等人對他有著拘謹。

    在那之後。卻只是敬重了,拘謹已經不見,就像現在,他們可以非常坦然地接受他的斟茶倒水一樣。敬在心,而不是拘在行。

    不過希岩剛才的行禮,卻又是另一回事。

    那是必須。

    待希岩落座後,方天同時對幾人道:“不久前。我說‘法師後,修在行中’,只是讓你們初步對此有個大體的印象和概念,現在正好趁此機會。我向你們談一下,到底為什麼要‘修在行中’。”

    聽到方天此言,安迪、埃裡克、派特、希岩四人,同時凝神靜氣,屏息待聽。

    “不要這麼莊重嘛,你們搞得我怪不自在的。”方天微微笑著說道,然後轉對埃裡克並三人道:“埃老是你們四位之中,我最為敬重的一個人。”

    “為何敬重?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經歷多,見識廣。”

    “魔法師學徒階段的修行,我以前曾對木羅閣下說及四個字,‘寧靜致遠’。一到三級,取其‘寧’,四到六級,取其‘靜’,七到九級,取其‘遠’。”

    “這話不能說錯,但也只是止於表面,只言其然,未言其所以然。”

    “更深處、更核心的東西,我現在同樣用四個字來表示,那就是‘精誠純一’。一到三級,取其‘精’,精者,心正。四到六級,取其‘誠’,誠者,意清。心正而又意清,則此身心,自然走向純粹,走向‘一’。”

    “所有的法師,都是‘一’,此心此意,一以貫之。”

    聽得此語,想及魔法學徒階段一路行程及後來成就法師之情況,四人心中,同大震動,甚至於有一種如夢方醒之感。

    以前,在彼此交流中,他們對於成就法師之心得,是有所交換的,但交換之後,卻是一頭霧水,因為彼此之心得,居然無一相同,甚至大為迥異!

    那時,他們只是相對感歎,此中奧秘甚深而已。

    但這時,這奧秘卻是被方天一語道破。

    就一個“一”而已。

    一心凝定,一意澄清,統領身心所有,這就是成就法師之奧秘,而至於這個“一”到底是什麼,因人而異,有十萬人,便很可能有十萬個“一”。

    魔法學徒的所有修行,就歸於兩個方面,一是冥想以提升精神力,一是……

    找到,並成就這個屬於自己的“一”。

    這簡直是,這簡直是……

    安迪埃裡克派特希岩四人完全無法形容此時自己的感受,他們只知,自此之後,魔法師學徒階段,一切事體,於他們而言,都再無任何奧秘了。

    “老師,請您把莫里希交給我,異年他日,我當必令他晉入法師!”派特站起身來,深深躬身,對方天說道。

    知道他們兩兄弟之間的故事,方天聞得此言,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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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6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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