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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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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仲道】異界生活助理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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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6 00:35:51
第六百六十章 慶賀一下

    炎黃城,魔法師協會,七星湖,一堆大魔法師聚集的那第四個島上。

    其實別說大法師了,就連小法師,嗯,才新晉的法師,也都不會有紮堆的習慣。

    前文就說過了,法師與法師距離太近,其造成的元素波動會對彼此都形成幹撓。這個情況,對法師造成的影響其實是心理層面比較大,讓他們下意識地,和其他法師,各占一片空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不過事實上,這也是因為法師的密度比較小吧,這個世界地域又極廣大,於是通常情況下法師之間“王不見王”就成了一件極自然的事情。——如果沒有必要,大家何必擠在一起找不自在呢?

    若凡魔法學徒就能成為法師,甚至任何人都能成為法師,那麼,把這些法師打包,弄上一打,十個一百個的,住在一個筒子裡樓裡,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不過這終究只是假設,事實還是“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法師猶是如此,大法師就更不用提了。

    就說加洛多斯大法師,這位閣下可就是孤身一人獨居於他的那個“加洛多斯島”,長達數十年時間。除了帝國上層少數人知道他的資訊之外,他把整個世界都遺忘,當然,世界也把他遺忘。

    這種情況,普通人是難以想像的。

    擱在普通人身上,別說幾十年了,就算只是三五天,若只孤身一人。也是極難熬的事。

    當然,這裡的“孤身一人”可不是指某位閣下前世那個世界那個時代,一個人待在小屋裡。——如果有網路有有動漫有電影,或者其它亂七八糟的東西,再加上幾箱速食麵,絕對有那死宅,能宅上一個月都不帶出門的。

    你就是拽他出來。他可能還都不願意呢。

    但若直接把一個人扔到荒野中,或者荒島上也行,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概念了。

    話題回到當下。

    這些大法師可能正因為以前太獨了,所以這段時間的紮堆,不但沒有紮出不自在,反而紮出了樂趣來。反正到他們這層次。已經不講究什麼日常修行了,對他們來說,重要的已經不是積累,而是突破。

    嗯,看到前方的那道路。

    若方天告訴他們賣茶葉蛋有助突破,那他們保准一個不剩地跑街上賣茶葉蛋去了。而現在麼,這些老傢伙一天到晚沒事幹。就聚在島上聊天,或者喝茶。——方天所制的茶葉。

    有好幾個老傢伙,甚至都已經對這茶葉上癮了。

    在方天帶著小loli乘著冰雪的城堡離開之後,一眾大法師有的震驚,有的了然,有的卻變得有點沉默,然後也不知從誰而起,眾人的話題轉到了三大帝國的身上。

    這些人。都是大法師,都閱歷非凡。

    就連有絕世宅男潛質的加洛多斯,在不宅的時候,也是有滿大陸亂晃過的,這個時候,許多人就講著其在三大帝國之間的見聞。

    並且,所有人的話題最終越來越多地集中在了大方帝國上面。

    最終。終於有人這麼明白地問了:“方天小友,是大方帝國的人?”

    “炎黃城,呵呵,炎黃城。其實,我當初應該在一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想到的啊。除了大方帝國,又有何處,既“炎”且“黃”?”其中一位大法師這般感歎道。

    “還有方天小友的名字呢,‘方’啊!”另一位大法師繼續上補著證據。

    ……

    類似這般的議論,不知多少。

    數千里之域,議論紛紛,甚至於驚濤駭浪。

    而以巨岩城城令府為中心的方寸之地,卻一直都很平靜。當然,說平靜也不大對,這裡可是元素波動最為猛烈的地方。

    方天就那麼站在城令府門口,一站就是三天。

    第一天的時候,從四面八方紛湧而來的元素最為無序。第二天的時候,無序轉為有序,一個由小到大的元素漩渦正緩緩成形,以沙迦的身體為中心緩緩旋轉。第三天的時候,四周湧來的元素由多到少,漸至於無,與此同時,那元素漩渦也在緩緩收縮和變淡。

    直到收束至沙迦身外三尺,一道意識挾著元素猛地沖出,如太陽之光,貫徹天地。

    剎那之時,數千里之域,不論水、火,還是土、風,四系的所有元素,都有如遭受冰封,突地寂然不動。

    不過也只是剎那,剎那之後,一切回復正常。

    普通人是無法感受到魔法元素的,但魔法元素實是與一切生命都息息相關,嗯,絕大多數情況下表現為相互排斥,這種大範圍全方面的元素靜止,他們無從知道,卻全都出於本能地感覺到了,那一瞬間,世界好像陡然被停止了一樣。

    而所有的魔法師,尤其是那些中高階的魔法師,卻全都在心中歎息。

    一位高法,就這麼誕生了。

    就這麼誕生了啊!

    想及這位巨岩城新任城令,不過才四十許之齡,這在魔法師的世界,尤其是中高階魔法師的世界,簡直就是小娃娃,未來的他,還有太多的時間。

    而那麼多的時間,又會讓他最終走到哪一步呢?

    走到他老師的那一步?又或者,更高?

    或許,這要看那位真正的“小娃娃”,將來能走到哪一步吧。

    方天從來沒有說過,不管私下還是公開,魔法師的最高層次有多高。——事實上,他以前就是個土包子,就連“聖域”這個層次以及名詞,都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的呢。

    但誰讓他講了卡巴斯基呢?

    而對於這個世界的有心人來說,卡巴斯基的故事透露出太多太多的“真相”了!

    那個秘境且不說,就說卡巴斯基在秘境中看到的那句話。“人言武到六級盡,今知九級猶未初”,就讓這個世界的魔法師自行開始“推理”——

    如果武者是“九級猶未初”,那麼魔法師呢?

    再加上卡巴斯基之前看到的那什麼武林名人堂天地人排行榜,直接嚇死人了,那其中描述的層次和級別,不止是讓武者全都感到自己比小螞蟻還要渺小。就連魔法師,也頂不住啊!

    以至於有聖域者都在懷疑,在魔法一道上,是不是也是“人言魔法圓滿盡,今知聖域猶未初”了。

    同時,還要再上溯到某童鞋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極其無知地所講下的《西遊記》,那裡面可還有“與天同壽莊嚴體,歷劫明心**師”這種話啊!

    其實時至今日,方天每想到西遊記裡類似這樣的話,都淚流滿面。

    他當初,是有多無知,才能講出這麼個恐怖的玩意兒來啊?

    他當初。又是有多“走運”,才能在無聊之下,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這個麼故事啊?

    往事不堪回首,一江春水tm淅瀝嘩啦地向東流……

    總之,因為方天透露出的諸多“真相”,這個世界,當下目前,就連許多連門都還沒有入的小學徒。都會開始在想,魔法,上面,上面,上上面,是不是還有什麼很多很多的層次了。

    而聖域者以及知道聖域者這種層次的魔法師們會怎麼想,那也就真的是不問可知了。

    如果方天只是止於一個小學徒也就罷了。幾年後,或者十幾年、幾十年後,這些“真相”大抵就會被所有人認為是妄想。

    但是隨著方天的越走越高,越走越高。並且是以那麼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

    這“真相”,變得越來越真起來……

    真到連聖域者,都深信不疑。

    這個情況當前某童鞋還不知道,或者說沒有往這裡想過,若他認真想一下,估計就又要止不住地淚流滿面了。

    不知多久之後,沙迦緩緩睜開眼來。

    然後他就看到了站在他身邊不遠的小loli,以及站在城令府門口的方天。

    當此之時,方天正緩緩走來,還在一邊走著,便已拱起了手,然後道:“前輩,恭喜了。”

    沙迦卻如武者一般龍行虎步,然後又如真正地化身為了武者一般,學楓林大院和安德森那般地,狠狠地摟著方天的肩膀,然後猛晃。

    把方天晃得這大白天的都快要見到星星了,他才放開手,然後對方天道:“小友,多謝了!”

    “咱倆誰跟誰啊,說謝幹什麼。”方天笑著說道,“正經是前輩入了高法,該當好好慶賀一下才是。”

    方天才一說起慶賀,沙迦就想起了還在紅石鎮的時候,每當方天晉升之後,那個楓林傭兵團是怎麼給他慶賀的。

    不止他想到了,站在一旁的小loli同樣想到了,當先便搶著開口道:“哥哥,我餓了,這都餓了好幾天了!還有,師兄成為了高級法師了呀,我們是不是要好好慶賀一下?”

    她這語意根本不通,前面的餓和後面的慶賀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過當然沒人計較。

    方天笑著道:“你想怎麼慶賀?”

    小loli早就打算滿滿,根本連一息的思索和遲緩都沒有,直接道:“哥哥,你要做好吃的!一大堆一大堆的好吃的!我要吃魚片,我要吃樹根,我要吃小白花……”

    她用著自己的命名,報出一大堆的菜,直接把方天做過、她吃過的所有的菜,都給報出來了。

    其所報所念,雖然不像方天前世火車站“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之類的順溜和切口,卻也是一口氣念下來,中間沒帶打半個嗑絆的。

    魔法師的好記性原來還能用在這個地方,方天真是服了她了。

    而對她的這話,沙迦的反應那也就不用說了,這位閣下兩眼放光的同時,只說了一句話:“小弟,我也餓了,好餓!”然後,還裝模做樣地把一隻手放在肚子上,然後吸氣,做著肚子很扁而他被“餓扁了”的樣子。

    什麼高級法師的形象,那是一點都沒有了。

    方天徹底被他們這師兄妹倆給打敗了。

    “好吧,我做好吃的,如你們所願,十道不夠我做二十道,二十道不夠我做四十道,四十道不夠……”

    “那就做一百道!”小loli搶答。

    看你這數學水準!方天鄙視著,“就怕你們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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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章 江南可採蓮

    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叫郭靖的傻小子結識了一個翹家出走的叛逆少女,然後這個傻小子的人生命運從此便徹底改變,從一個未來的“傻大個”,轉向了一代宗師。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人傻不要緊,機遇最重要。——

    你再傻,能傻得過郭宗師嗎?就那樣,人家還說他是大器晚成,大才若廢,大智若愚,大什麼那什麼……

    你再傻,成功了,照樣也有人會這麼說你。傻得越厲害,越是大智若愚。

    少女的父親是絕代高人,蓋世大宗師,但少女為她的靖哥哥謀取成功之路時,借助的卻並不是其父親,而是另外一位同樣極其了不起的豪俠怪傑。

    而這位少女所用的手段,便是“美食”。

    比如“二十四橋明月夜”,比如“玉笛誰家聽落梅”,又比如“炒白菜、蒸豆腐、燉雞蛋、白切肉”。

    當年初見此故事,方天為其所動,卻也只以為這些只是家言。

    當不得真的。

    後來,當他不小心誤入歧途,漸漸走上“美食家”這條不歸路的時候,縱然只是不入流的美食家,但也漸漸明白和見識了,現實比更精彩,而且,要精彩得多。

    華夏飲食,以不同區域,劃分為不同菜系,這些系別,最開始是由地理因素造成的。

    不同的地理,造就不同的生態,以致於飲食的原料擇取方面,就是天差地遠,無法相類。一個山區的,一個平原的,一個海邊的,怎麼吃,也吃不到一塊兒去。

    據說有湖南人到上海,第一天就叫娘。“唉呀,媽呀,這裡怎麼連辣椒都是甜的?”

    然後,不同的地理,不同的水土,不同的氣候,不同的發展。總之,許許多多的不同,就造就了人的心思與欣賞趣味上的不同。

    反映在飲食的烹飪上,有的崇尚簡單,有的欣賞繁麗,有的喜清淡。有的嗜酸鹹,有的講究鮮嫩,不鮮不嫩不入口,有的明明是鮮嫩之物,卻偏偏要把它曬乾了、醃制了甚至是放腐了再吃。

    地大物博,歲月沉澱,有心的創造。以及無心的遇合,種種因素積累彙聚之下,使得華夏飲食乃至美食,成了一個真正的大世界。

    前世,若說華夏美食天下第一,可能會有人有些疑慮,或者本能地感覺不太贊同。

    但若華夏美食自居第二,則絕無任何它家,敢說是第一。

    這一點,不容置疑。

    天南地北,形形色色,麻辣酸鹹,甜膩清淡,在種種或嫩或老或鮮或腐或繁或簡或巧或工的大世界中,總有一種或那麼幾種。以至於一批,是你喜歡的。

    只要你是地球人,有著“人”應該有的品味和舌頭。

    不過話又說回來,隨著那個世界大工業化的推進。美食這種嚴重依賴自然生態的體系,就算談不上折毀,但其實也崩潰得差不多了。

    會不會有一天,徹底成為“絕響”,實未可知。

    城令府中,還是沙迦、方天、伯倫、小loli四人在座。

    對於接下來的事情,沙迦和小loli那自然是絕對期待的,伯倫卻有些不解。之前,經沙迦的一番動作,他們每天吃的已經是極其美味了,還能更好?

    就算更好,也不可能好到哪裡去吧?

    作為一名高位法師,偶作烹調事,自然不會如一般廚師那樣,挽袖圍裙,淨手執刀,然後洗洗擇擇,砍砍切切,再然後翻翻炒炒,叮叮噹當。

    方天只是和其他三人一般,悠閒坐著,聯手都沒有動一下。

    一切,都在意識之中完成。

    然後,自有元素執行他的意想或命令。

    就在伯倫還在疑惑方天什麼時候會起身去做的時候,第一道菜,已經悄無聲息地落入桌席之中。

    其實沙迦一開始也是有點疑惑的,畢竟方天的這一套,還是在造紙的時候成型的,後來被方天移用到了做菜上,他在紅石鎮之時並未見過。

    不過他只是看著小loli那期待中有著明顯變化的表情,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只是,明白歸明白,當這第一道菜真的落入席中時,沙迦卻發呆了。

    也不止是他一個人呆了,小loli同樣呆了,至於伯倫,則更是呆到不得了。

    “哥哥,這個,這個是菜?”呆呆地看著桌上的那“菜”好半晌之後,小loli才這般疑惑地,對方天問道。

    也不怪她疑惑,哪怕是方天前世,有許多人見了這道“菜”,也照樣會疑惑。

    還是先來簡單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這是一個長約兩米,寬約一米,高同樣也有一米的方形石質“水缸”,缸中約有八分滿的水,水不是重點,重點是水中之物。

    一朵白色蓮花,從水中伸出,正是盛開。

    白色蓮花側,是三片大小不同的青色荷葉,一片卷如瓣,一片擎如傘,這兩片皆亭亭出於水中,還有一片則臥于水面,如同睡蓮之葉。

    水下有莖蔓延,莖下是一支雪白蓮藕。

    再說得明白點,這就是一株荷。

    然後,水中,荷邊,有黃色、紅色、白色、透明之色的不同形狀小魚,這些小魚有大有小,小如末指,大如半掌,因為水波的蕩漾不定,這些魚兒,也沉浮不定,若靜若遊。

    前世古樂府有詩曰:“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而當下桌上之物,不過是簡單擷此詩之一景。

    若放在前世江南,許多地方,哪怕是兒童見了,也會覺得這十分尋常,並無甚奇異之處。

    但是,這不是水生展覽。

    而確實就是一道食品。

    那荷,栩栩如生,對,就是栩栩“如”生,卻並不是真的荷。再說了,方天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荷呢,也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這玩意兒。

    那魚,有真,有假,三分之一是真,倒有三分之二是假。

    這道菜,從水底的蓮藕,到水中的蓮莖,再到水上的蓮葉、蓮花,又及水中蓮邊那三分之二的“魚”,盡皆是由茯苓、薯根、蘑菇、一種不知名水生植物地下莖等物合成。

    而配料,則有青綠紅黃等不同植物的汁和蜂蜜等。

    “來,大家都嘗嘗,這是一道開胃菜,先吃點東西墊墊底,再喝點湯滋潤一下味口。這道之後,就輪到正菜上場了。”方天微笑說道,然後拿起木質小勺,酌了一勺湯,倒入口中。

    清甜,甘爽,既似純屬天然,既似滲浸著山中百花百草的清香,一如意想中的那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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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 饕餮盛宴

  一碟花生米……瓶老白干,往往就可以令得一位尋常老漢,坐享一晚江邊明月。

  若懂得這個道道,很多年前,那個叫張繼的人,就不會作為一個苦逼的失眠者,吟出「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這種話了。

  不過,花生米、老白干,那終究太過原生態,或者說,太過「低端」而且,也只適合「位尋常老漢……」這樣的人。

  一位。

  尋常。

  老漢。

  人一多,超過一位,花生米這東西,哪怕是油炸的,不管是在這裡可以造成1十1;2效果的花生油,還是時髦的橄欖油,又或者養生的亞麻油,就都不頂用了。

  人一多,形形色色,講究也就多也起來,就再難作「尋常」論了,因此,「尋常」的花生米與老白干,也就要黯然退場。

  而若非老漢川債看秋月春風……」的那種,又怎麼能從最尋常之物中,品出不盡滋味,坐享整個晚風明月夜呢。

  花生米,老白干,老漢。

  這樣的搭配,或者說這樣的條件,太尋常,卻也太苛刻。

  苛刻到許多情況下,都達不到。

  所以,這樣的節景,終究只能是偶爾的一瞥,在飲食的世界,這不是常態,也不可能是常態。

  所以,種種「講究」的飲食,在漫長的歲月中,不緊不慢地,依次登場。

  將小麥磨成粉,這已經是一種講究了,而從黑乎乎的全麥粉發展到雪白雪白的白面粉,就更是一種講究了。

  更遑論方天所來的那個時代,就連白面粉都在進一步地講究,從鬆軟、無粘連的蛋糕粉,到筋勁到可以直接用來做麵筋的高筋粉,各個檔次,一應俱全。

  而基於麵粉製作的種種麵食,諸如面條、鍋貼、餅子、饅頭、包子(燒麥)、花捲、餃子、餛飩(云吞)、麵筋等等,就更是將講究進一步深入。

  並且這裡面的每一種,往往又可以分化出數種、十數種以至數十種,名目繁多、創意百出到讓人目瞪口呆。

  別說這個世界的土著了,就是前世,許多慕華夏美食之名而造訪的各路遊客,面對這些,往往也只能發出一聲長長浩嘆,「哦,MYG。。!」

  就這,還只是街頭巷尾尋常可見的小吃。

  講究多了,許多講究,也就算不得講究了。

  比如說饅頭,雪白雪白的饅頭,熱氣騰騰的筋道而又鬆軟的饅頭,若在這個世界出現,必然會引起一陣瘋狂,然而在前世,那真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了。

  但若一籠饅頭裡,十二個饅頭,其造型是十二生肖呢?

  這雖然只是在尋常的饅頭造型之上小小進了一步,但對普通大眾來說,仍然算得是一種講究。

  不過,在真正美食的世界,這樣的講究,終究還是太原始了。

  微不足道。

  同樣是源自這個到意,試想,一位主人大宴賓客,領著眾賓客走進庭院,這庭院中,有假山流水,有亭台樓閣,有花草樹木,也有鳥獸蟲魚,但這些所有種種,卻都是可以食用的美食,其情景,又當如何呢?

  那才叫美食可食更可畫,流水非水實是醇。

  相比那樣的場面,方天現在的這個「採蓮曲」就也不過是略表其意,不值甚說了。

  但在這個當前連饅頭都還沒有的世界,就這,也已經足夠了!

  在沒有什麼飲食文化基礎作鋪墊的世界,這樣的一道菜擺出來,就是空中樓閣,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海市蜃樓,哪怕他們實實在在地接觸了,以至品嚐了,這樣的菜,對於他們來說,也仍然將是如夢似幻。

  而他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將之忘記。

  這開胃菜,造型不必多說,而至於味道麼,則更不必多說。

  若是以前的方天,哪怕再用心,也只能將這菜做得中規中矩,不難吃,但也不會怎麼好吃。

  但現在麼,那個嗅覺「神通」不止是讓他知道什麼東西能吃,什麼東西不能吃,什麼東西好吃,什麼東西不好吃,更是讓他知道了,一種東西,為什麼好吃或不好吃。

  食物的口感就不說了,只說香味。

  「香」是人或者說生命的一種感覺,而並非「客觀存在」。

  方天漸漸摸索到,對身體能造成「清潔」效果的食物,人聞起來,就會覺得那是一種「清香」而對身體造成「滋補」效果的食物,人聞起來,就是「濃香」撲鼻入腑的濃香。

  以至於,現在,一種食材,方天只要輕輕地嗅上一下,就能根據香味的基本等級,大概知道其對身體到底有什麼用。

  饅頭,最普通不過的饅頭,也是有香味的。

  而這種香味,是「清香」還是「濃香」呢?

  答案是,「濃香」。

  但這香的等級,或者說你能感受得到的香的濃度,是與你的肚子餓不餓來決定的,你若一點都不餓,身體將不會讓你感受到這香味,而如果把你餓上三天,饅頭的這香,就將是人間至味。

  饅頭,對身體是一種「滋補,」但它是平和的,也是平庸的。

  這性質,決定了,你若很餓,它就是人間至味,那香味再正再正不過,什麼其它的香味都不能與它相比,但你若不餓,它就是寡淡無味。

  但有的東西,你哪怕一點都不餓,宅還是很香。

  這樣的食材,對身體所能造成的效果,就不是像饅頭那樣只是「回覆,」而是「提升,,。

  那個嗅覺的神通,當前來講,就是讓方天進入了這樣的一個世界。

  開著這個外掛,方天可以自由地在廚師、美食家、草藥學家這三個身份之間切換,而且都是最頂級的。不過其實,這三個身份,實是三而一,一而三。

  內裡,本是一回事。

  在這個能力的輔助下,是以,雖然只是小試牛刀,雖然只是「開胃菜,」但這菜,不論是那花,還是那葉,又或那莖藕!又或那魚,又或那「清水,」都是淡而雋永,香不在鼻,而在肺腑。

  方天只是略作示範,就不再動手。

  而三人,由開始的小心翼翼,到幾口之後的動作加快,很快地,嗯,也就是十數息的時間,這「盆景,」就由「江南可採蓮,」變成只能是「留得殘荷聽雨聲」了。

  伯倫吃著那菜,喝著那水,只覺得整個臟腑都受到了滋側,有點溫和又有點暖融融的感覺,開始還只是奇怪,很快地,就心中大驚!

  作為一個六級的武者,他分明感到,這些東西,居然是對修行有益的!

  換言之,吃著這菜,喝著這水,幾乎就等於是在修行!

  這,這,這……

  看著這偌大的「水缸,」只說那水,幾人定是喝不完的,伯倫都已經在打算將之留下來,晚後抱回城主府,以慢慢品嚐了,卻不料,別說這水,就連那「菜,」都還剩得大半,方天就已經把它給撤了。

  「好了,這只是開胃菜,略作品嚐就可,若只吃這個接下來還怎麼吃?」方天笑道。

  美食之宴嗎,就是這樣,一道菜,或一口,或兩三口,或只略沾嘗,就可以換下一道了。以這樣的一種方式直到吃飽,那才叫品嚐美食,那才叫餐餮。

  在伯倫對那「開胃菜」不翼而飛的失落中,正式的第一道菜,就此登場。

  「陰陽之道,」無所不在,飲食同樣也可以歸入其中。是以,方天此次在食單的安排上,同樣也貫徹了此道,剛才,那是淡而滋,現在,就該是濃而烈了。

  也很簡單,沒什麼出奇的,就是「叫花雞」。

  二三月草長,三四月花開,五六月草木繁盛,現在是七月之初,野雞什麼的已經很肥了,當然,再過兩三個月更好,不過也差不多了。

  外面包裹的那泥土,也不是尋常的泥土,而是由沉香等十數味香木屑混和在黏土中。

  然後,又是由最尋常卻也是最搭配的松香木烤制而成。

  是以,現在,這全由泥塊包裹的東西,才被方天放入桌上,那絲絲縷縷的香味,就緩緩滲透開來,不過這香,屬於暗香。

  而就在這時,方天一下子,把這東西分成三塊。

  伴隨著熱氣的騰騰湧出,比剛才要濃烈百十倍的香味,就這麼,乍然瀰散。

  整個大堂,都是一股撲鼻奇香。

  而堂中除方天之外的那三個人,所能做的,除了嗅,就是猛嗅。

  然後……

  然後還用說麼?

  小loli是窮形惡相,伯倫最是風捲殘云,沙迦看起來最斯文,卻是效率最高。

  這野雞卻又是經過方天「截取」的,沒有翅,沒有頭頸,就連整個雞肘以至骨架,都去除了一大半,只留下雞身上最有吃頭的那部分,烤好後,總共也還半斤不到。

  而就這點,還被分成三份,可想而知的,也就是三口兩口的事。

  可以過癮,卻也就在將將過癮的時候,就沒有了!

  伯倫咂咂嘴,只覺以前幾十年,都白活了!丫頭說得對,昨晚府裡的那飯,就是豬食!

  吃過了這東西,以後,別的東西還怎麼吃啊?

  這卻是他多慮了。

  還是方天知道的那樣,「香,,只是一種感覺,可以體驗,無法留存。

  人是無法存留以至回味某種香味的,所有的回味,都只是一種大概的模糊記憶,且是一種老照片式的「黑白記憶,」絕無法活色生香。

  再怎麼嘗慣了各式美食,只需餓上三兩天,身體就會強制地,讓他知道,板磚牌黑面包就是天下最香之至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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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7 00:39:12
第六百六十三章 宴罷思釀酒

    美食家,通常也是獵奇者,或探險家,最次的,也是背包客。

    但既說是“通常”,那就肯定有不“通常”的時候。

    前世,方天所接觸的美食圈中,一位專業級但相對而言比較宅的美食家,一次心血來潮,搞了一次野外體驗,然後不知是準備不周,還是所托非人,總之,杯具誕生,餓著了。

    餓慘了!

    結果僥倖脫險回返之後,這位真心專業級的美食家,家中常備的,卻是饅頭。

    很多很多的饅頭。

    通常連吃三天都吃不完的饅頭。

    “在挨餓的第一天,我腦子裡想了很多很多美食,越想越餓,越想越流口水。第二天,吃了烤魚,吃了烤蠍子,吃了烤地蟲,口水是不流了,但滿嘴都是怪味,怎麼用水漱口都不管用的怪味。”

    “到了晚上,肚裡空空,一嘴怪味,也沒有什麼興致再想那些好吃的了,我想起了饅頭,熱氣騰騰的饅頭。那應該是天下最好的東西了!”

    “回來之後,你知不知道,我什麼其它東西都沒就,就吃饅頭,一連吃了整整十個的大饅頭!”

    “後來的事(指家中常備饅頭,大量饅頭),你也知道了。不這樣,我就覺得磣得慌,餓!肚子吃得再飽,還是感覺身體空空的,不踏實!”

    想及此事,方天感覺前世這位美食家,有了這樣的經歷,若再有適當的機會,是很容易從“專業級”蛻變為“大家級”或者說“大師級”的。

    因為美食,說到底還是飲食的延伸。

    其最根本的內涵,還是源於身體的需要。身體需要,才會告訴你,一種東西美味或不美味。

    種種千奇百怪的美食,說到底,不過是繁花錦繡。

    認識到饅頭最香。才算是腳踏實地。

    然後,在這個基礎上發展出來的美食譜系,才最樸實,也最華麗。

    在“叫花雞”被三人三下五除二消滅了之後,方天心念一動,桌上多了兩盆水。

    一盆是漱口用的,三人全都是滿嘴的油。

    一盆是洗手用的。三人同樣是滿手的油。

    漱過口,洗過手,清清爽爽之後,方天接著便上了第二道美食,也是清清爽爽的美食。剛才是濃烈,現在同樣需回復清淡一些。

    不過。轉變也不需太強烈了,這一道,既是清淡,也是濃香。

    主料是青蘑,配料則是筍油。

    青蘑就是“清香”的那種,一個人如果吃這種東西,嗯。只吃這一樣,只會越吃越餓,肚子吃飽了,飽到不能再飽,身體卻還會告訴你,“餓,非常餓!”

    因為它對身體造成的效果,不是加。而是減。前世的什麼高血壓高血脂又或關節炎等,就需要常吃這種類型的東西。

    筍油,則是素中葷,明明是取自看似極寡淡之物,卻濃香撲鼻。

    這一道菜,就青蘑、筍油以及精鹽,方天沒有用他的嗅覺神通往其中添加任何其它配料。但就這三味料,在烹製“恰到好處”之下,卻是讓人饞得不得了。

    那種饞,是源自身體最本能的需要。與一個人是否喜好美食,完全無關。

    換言之,一個廚者,也只有做到這一步,才能稱“家”。舍此而外,一切珍藏食譜及烹飪技巧,皆無甚足道。

    在廚藝業已“技進乎道”的今天,方天認識的第一個道理,卻是返樸歸真。或許,應該反過來說,正因為返樸歸真,才能“技進乎道”吧。

    就這般,或濃烈,或清淡,或濃烈與清淡夾雜,方天一道道菜地上。

    這上的,簡直不是菜譜,而是樂譜。

    如果說方天是在奏一首美食之樂,那對於沙迦、伯倫、小loli三人來說,就是在享受一首生命的讚歌。

    這讚歌,有濃烈到讓人激動難抑之處,也有雋永到讓人淡淡喜悅之處,但它們共同的特點,卻是讓人才剛剛體驗和感受著,立馬的,這讚歌的旋律,就為之改變了。

    這讓三人感覺,就如乘著一葉小舟,行在大海中。

    時而風雨交加,大浪滔天,時而風和日麗,陽光普照,而隨著小舟的動盪起伏,眾人在不知不覺中,就讓整個身心,極肆意地舒展了開來。

    三位品嘗者,其中兩位魔法師,一位武者。

    都是修者。

    而修者,不論魔法師還是武者,都對身心的變化極為敏感。

    感受到身心的這種變化後,小loli是在崇拜中覺得理所當然,是哥哥嘛,這很正常的!

    沙迦則是覺得詫異,一段時間沒見,小弟的許許多多本領,似乎變得更恐怖了。不過再想及只通過一盤棋,他就從中法晉升高法,那現在的這個,相比之下,似乎也就不算什麼了。

    伯倫麼,這位閣下一直只是從各種人馬那裡聽說“神之子”如何如何,而現在,他才算初步卻又是極強烈地體會到,“神之子”其到底“神”在何處。

    每一道美食,量都不多,方天只是讓他們淺嘗轍止。

    但架不住一道又一道美食地上啊。

    不知不覺地,三人的肚子,就全都鼓了起來,以小loli為甚。

    在嘗完了一道“小魚鍋貼”之後,這丫頭終於忍不住了,一邊揉著肚子,一邊可憐兮兮地對方天說道:“哥哥,今天的就到這裡,剩下的我們明天再吃好不好?”

    “今天你們不管吃多少,我都滿足你們,就算再上一百道,都可以。不過,沒有剩下的,沒有明天的!”方天搖搖頭,淡淡笑著說道。

    &nbli一聲哀歎,直接把頭貼到桌子上。

    “那就這樣,這次,我們到此為止?”方天對沙迦和伯倫兩人說道。

    兩人對望一眼,然後無奈點頭。

    伯倫更是知道,不是“這次到此為止”,而是於他而言,基本上,不可能有什麼下次了。

    換言之,這輩子,也許都不可能再吃得這般奇妙,這般神乎其神了。

    此情可待成追憶,啊哈,只是當時已惘然啊!

    伯倫在心底深深歎息一聲,這歎息中,有滿足,有不舍,也有可能不會再有下一次的那種期待,然後,一種方天前世叫做“濕人”的氣質,從其身上浮現。

    一頓饕餮之宴,讓一位豪爽明快的城主大人,轉瞬化身一名滄桑男。

    感受著三人的滿足之意,方天卻是微有遺憾。

    前世有所謂酒席之稱,酒席,酒席,無酒不稱席啊。

    那種觥籌交錯就算了,那種二鍋頭紅高粱什麼高低檔次的高度酒也就算了,但是可以有米酒啊。

    米酒沒有,上好的麥酒也可以啊!

    再者,這個世界也未必就沒有稻子這種東西,甚至於,連他遍尋不著的孜然、蓮花等這些東西,又或者西瓜什麼的,也未必就沒有。

    這個世界,廣闊著呢,而他所在的地方,不過是小小一角落。

    回去後,或許可以在炎黃城中,把這些作為任務發佈出去?

    再則,就算他現在所在之地,也完全是一座寶山啊,就以現有的東西而論,沒有稻米,可是有大量的葛根、山薯等薯類根莖,還有茯苓等等好多好多的東西,這些玩意兒,應該都是可以用來釀酒的吧?

    若前世的一位釀酒大師如他這般來到這個世界,在這大山腳下落居,或許,早就已經被這釀酒原料的豐富給激動得瘋掉了。

    那麼,回去後,就開展釀酒大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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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 坑爹的醬油黨的升級

    美食之後,就是垃圾時間了。

    哦,是私會時間結束。

    方天現在到底是身為帝國一大直屬城池的城令及城主,並且還是高位法師,所以,縱然還是小破孩一隻,但該有的交際場面,還是要有了。

    此次來巨岩城之行雖是出於私誼而非公務,但終究不可能誰也不見。

    那也太高貴冷豔了。

    是以,美食之後的第二天,城令府中,就大宴賓客。

    說是大宴賓客,其實沒有吃的,方天自然不可能在這種場合出手,就連沙迦的那套飲食班子,也沒招過來,反正所有人來城令府也不是為了吃飯,眾人是帶著腦子來的,而不是帶著肚子來的。

    剛剛火熱出爐的高位法師閣下沙迦筒子高踞主位,但很遺憾,今天,他只是路人甲。

    高位法師是了不起,但眾人今天,還真不是為了他這位元高位法師而來。——儘管,名義上,所有人的口號都是“熱烈慶賀沙迦閣下晉入高法!”

    就差拉條幅過來了。

    拱個手,躬個身,道聲恭賀之後,眾人的重心,就全轉到方天身上了。

    至於沙迦麼,其實他今天只需要坐或站在那裡,一言不發,臉帶微笑,只要不把自己笑得臉部抽筋就行了,其它的麼,沒人管他。

    來人一共有二十多位,還是非常陣容強大的。

    有大法師,有高級法師,有中級法師,有初級法師,也有新晉法師。

    再往下,那就沒有了,若沒跨過那個坎,進入那道門,哪怕是再有身份或再老牌的魔法師。也不可能在今天這個時間,出現在這樣的一個場合。

    其實就算是法師組合,這種從新晉法師到大法師一應齊全的情況,也是極不符合常理的。

    何謂常理?

    那就是大法師先訪,大法師走了之後,才輪到高級法師。

    往下以此類推。

    反正大家的時間都很空,不同層次的人物。實在是犯不著擠到一起去,又不是寒冰季節來臨,大陸冰封,大家需要擠在一起取暖。

    不過,他們是為了神之子閣下而來的啊。

    誰又知道,這位小閣下會在巨岩城停留多長時間?弄不好沙迦城令才剛完成晉升。這位閣下就直接回返了。——而這其實是極有可能之事。

    難道誰還能說他個不是?

    是以,在沙迦晉升後,眾人留下一天時間,讓他們敘敘私誼,第二天才來拜訪,已經是夠給面子的了。

    說是一群人,其實當然不可能手把手地一起過來。而是要分個先後的。

    最先到來的當然是大法師,帶著其還是八級魔法師的弟子。

    這種層次的人駕臨,哪怕是方天,也是要出來迎接的。

    這其實很好理解,就比如方天光臨沙迦的這個城令府,若府中還有其他的魔法師,那麼除非沙迦那位已經登入聖域的老師,其他人。必然要出來迎接。

    你出來不代表什麼意思,但不出來,那就肯定是代表什麼意思了!

    方天沒有什麼意思,所以他就出來了,和沙迦一起。

    大法師方天也見得多了,比前世的一打十二隻還要多,所以也談不上什麼稀罕。

    而至於沙迦麼。這位閣下身為一城城令不說,自身既是新嫩的高位法師,其老師又是聖域那個層次的人物,不論是自身還是老師。哪怕只論其中任何一樣,也是可以勉強與大法師平起平坐的。

    所以見面的時候,三人就是哥倆好,不,哥仨好。

    “方天閣下,久聞大名了,今日一見,才知傳言有誤,方天閣下之神采,實非彼輩所能形容之萬一。”外貌看來只五十許的**師閣下如尋常老者一般,笑咪咪地說道。

    這話算不算奉承呢?

    應該說,大法師閣下有結好方天的意思,且是極強烈的意願,但話本身,卻算不得奉承。

    一是大法師的身份,犯不著。

    從一個小小的魔法學徒到大法師,漫長的時間,且也必是曲折的經歷,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不是尊嚴,而實是自重。尊嚴是別人加諸此身的,自重卻是自己給自己的。

    這一點,方天在自身成為法師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所以對安迪埃裡克那些人,哪怕是身為他弟子的派特,通常情況下,方天都會在稱呼後面加上一個“閣下”。不是態度上的客氣,更不是刻意籠絡,而實是認可。

    認可對方“是個人物”,所以,願意表現出尊重。

    回到當下。

    二麼,方天現在,隨著身為城令,隨著身為高法,隨著對修行之道的領悟以及進展,再隨著那個莫名其妙的“生命源力法陣”對身體造成的變化,他現在的神形氣質,還真是有點“殊勝”的。

    尤其是,走到他身邊的人。

    更尤其,這人還是大法師。——

    方天的領域,對這種層次的人物,威懾力實是最強。

    可以說,現在,只要是高位法師以下的人物,與方天照個面,或在其附近,就都會感覺方天“很厲害”,但只有大法師層次的人物,才會知道,方天不是“很厲害”,而是“很恐怖”。

    不過再想及這位閣下這一年中的種種種種,尤其是才剛剛創造的“業績”,那麼這種“恐怖”,也就比較容易理解了。

    所以當進入方天的領域中時,這位大法師閣下先是一驚,後是一愣,再後,再後就是若無其事地如上所述,誇讚起方天的神采非凡了。

    方天當然是淡淡一笑,然後微微躬身,表示見禮和謝意,卻也不必太過客氣,而是道:“這位就是您的弟子吧?年輕,銳氣,想必不需多長時間,就能跨出那一步了。”

    十來歲而且看起來更小只八九歲的小破孩稱一個四十許的男子“年輕、銳氣”,怎麼說怎麼怪異。但場中卻沒有一人這麼覺得。

    沙迦不會。

    才剛感受到方天“很恐怖”的大法師閣下不會。

    而被方天誇獎的這位“年輕、銳氣”的八級魔法師,就更不會了,他是以六十度的鄭重躬身,來回應方天的這個稱許的,然後恭敬說道:“雷木見過方天大人。”

    這個時候,身為老師的當然會在一旁幫腔,以方天目前為止從木羅希岩埃裡克等那裡感受到的“老師”形象。這位大法師閣下此時若不開口,那方天定會懷疑他們師徒間的關係了。

    果然,待弟子見禮之後,這位大法師閣下仍然笑咪咪地對方天道:“小徒實是愚劣,到現在還都只是在八級的小學徒上苦苦打轉,唉。方天閣下若看小徒還算入眼,日後還望能提點一二啊!”

    “令高徒還是很不錯的,我看好他。大法師級的門檻算個啥?說過就過了。”方天微微笑著說道。

    然後,他的這話才剛剛說完,臉上的那笑容便呆滯了。

    不止他是如此,那位一直笑咪咪的大法師閣下更是如此,而沙迦……

    沙迦表示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蓋因方天那話才剛剛說完。聽到方天贊許的這位魔法師高弟就激動起來,神情肅然,就待對方天再行大禮,卻就在其神意肅然的那一瞬間,感受到了一點以往沒有感受到的東西。

    然後,身隨意轉,身邊元素,開始波動。

    “坑爹啊!”方天心裡怒吼。

    他剛才的那話。真心隨口而說,真心得不能再真心了,就那麼隨口一說,其中絕無絲毫半點什麼深意。

    他的領域再厲害,他的感應再精准,也沒有蛋疼到隨便來一個魔法師,他就細緻深入地打量對方。——陌生人嘛。何必多事?

    所以剛才那話,確實只是客套性地一說。

    但是,就被他這話一說,這位八級魔法師。升級了……現在還不是九級,但很快,最多兩三個魔法時這樣,應該就是了……

    是方天這話說得太巧了,在人家剛剛就要升級的時候,就說了這話?

    這是“事實”。

    但很遺憾,這個“事實”,在場的幾人中,只有方天一人相信。

    其他兩人,不論是大法師閣下,還是新嫩的高位法師閣下,都絕無一人肯信這話的。——

    這不扯蛋嗎?你以為我們都是弱智?他早不升級晚不升級,甚至連三息五息的時間都不肯等,就待你的話剛一說完,他就升級了?

    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巧到這種程度,連亡靈來了都不相信!

    這正是方天心底大叫“坑爹”的原因。因為從大法師和沙迦兩人的表情,方天知道,這個“黑鍋”,他是背定了!接下來,不管他再說什麼做什麼,都絕無可能把這個“黑鍋”甩掉。

    可是,這真不是我做的啊!

    理論來說,這應該算是一件好事。但是,事情好到這種程度,那就太誇張了啊!

    一句話,隨口一句話,就讓人直接升級。

    這若傳出去,他方天變成什麼了?

    然而,方天卻是杯具地發現,這事,卻是想不傳出去都不可能了。因為……

    就在元素波動剛剛泛起的前一刻,一位高級法師同樣來訪。

    先是感應對接,表示過來了。

    然後這位高級法師閣下就看到了場中接下來發生的那一幕……

    再然後,場中的大法師與高位法師是面面相覷,場外的這名高位法師則是目瞪口呆,他的嘴毫無形象地張大了,可以一口吞下十七八個茶葉蛋的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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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有聚亦有散,相約大法師

    這是要鬧哪般啊?方天以手撫額。

    方天都要開始懷疑,來到這個世界,他是不是被什麼類似於“丘比特之箭”之類的玩意兒給射中了,不然,為什麼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往往都是這般的讓人無語呢?

    無聊,講故事,為什麼第一個故事就是選的《西遊記》?

    一直很老實地在紅石鎮宅著,卻有人跑來刺殺他。

    這也沒什麼,誰讓他一個小魔法學徒卻那麼拉風呢,有人看不順眼也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其後,卻牽連出一位高法來和他搞同歸於盡。

    高法啊!

    那不是磨豆腐賣的尋常老漢啊!

    這個世界,千年萬年,有多少高位法師是這般掛掉的?或許一隻手的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然後,這位高法掛了,這位高法的老友,在隔了一段時間之後,居然也像中了什麼邪一般地,來找他,想搞“以爆證道”。

    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好不好,不是核爆試驗場啊!

    讓沙迦打個深水井,不過就是嫌地表水質不是怎麼好,圖個吃水方便嘛,還兼順便想以那井為中心建個小菜園的,魔法修煉之餘,閑來種種菜、澆澆花,那也是很好的嗎!

    可是水井變成了噴泉,那泉還是冷泉,或者說“魔鬼泉”。

    然後,然後還有什麼呢?讓幾千人統統升級?可那事已經過了啊,就算之前,讓沙迦升級,那也是有著嚴格的理論作為支撐,有著相當的實踐經驗作為參考的。

    可是當下,這算個什麼事?

    方天心裡吐血著,看了看大法師閣下,看了看沙迦,又看了看還在遠處的那位高級法師。方天放棄了為自己辯個“清白”的打算。

    該怎麼,就怎麼吧。

    反正其實他早已是身上蝨子多了不怕癢,“神之子”嘛,早就夠“神”的了,再“神”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巨岩城這地方。詭異啊,似乎不宜多留的樣子?

    還是儘快回他的一畝三分地去吧。

    若不等級別升到大法師,以後,若非等閒,再不出來了,就是待在炎黃城繡花都行!

    方天心裡這般想著。來訪之人卻是越來越多了。

    這不奇怪,有資格有身份的,該來的,都會在這一天裡過來,其實今天大早早的,想要過來的那些人,就都泛感應放到城令府這邊來了。

    而這個時候。發生在城令府大門前的這事情,眾人縱然其身未至,但對於其中情況,稍一猜測,也就了然得差不多了。

    八級的魔法師在升級著。

    來人,卻在不到短短一個魔法時的時間裡,聚集了二十來位,眾人相見。不管彼此認不認識,聽沒聽過對方,肯定都要見禮。

    而就在見禮之下,神之子方天閣下的這又一次“神跡”,被所有來者一絲不差地瞭解個清清楚楚。

    讓沙迦升級,其情其況到底怎樣,眾人沒見過。只能作猜測。而讓這位大法師閣下的弟子升級,眾人卻是瞭解得再清楚不過。

    而這兩者之間……

    縱然有所不同,想來,也不會差個太多吧?

    那是不是也意味著。只要方天閣下同樣對他們來上一句,“你升級吧,我看好你!”類似這樣的話,他們也就能晉升了?

    這似乎很荒謬。

    但是……

    很可能真的是事實啊!

    他們不需要探究這裡面的原因,是因為這位閣下是“神之子”還是其它的什麼,這些都不重要!他們只要知道,神之子閣下也許只需隨口一句,就能令得他們升級就行了!

    是以,接下來,在場眾人目光的熾熱以至於狂熱,那是不問可知的。

    方天心裡鬱悶著,甚至是咆哮著,卻還得強打起精神來,一一應付起眾人,唉,倒也真的是難為他了。

    這一天,方天簡直像是被關了小黑屋。

    惟一的想法,就是今天快過去,然後,他就可以解脫了!

    再然後,趕緊滾回他的炎黃城去,想必這些人再狂熱,短時間內,也不致于追到炎黃城去吧?

    方天卻是忘了,這個消息真若傳開,他在炎黃城,就能安生得了?

    而這個消息會傳開嗎?

    不會。——

    才怪!

    那才是見亡靈了呢!

    據說,前世愛因斯坦大拿曾經說過,時間,它是個相對的,坐在姑娘旁,一小時像十分鐘,坐在火爐旁,十分鐘像一小時。

    但不管怎麼“像”,時間該怎麼走,還是怎麼走。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時分,其實方天是打算趁黑溜的,不然明天,有人來找他去“踏青”怎麼辦?今天有位法師就很熱情地告訴他,巨岩城東南某處,那裡風景獨好,願與君邀約同遊。

    沙迦不知是該驚、該贊、該歎還是該可憐他的這位小友,只是無奈搖頭一笑道:“這樣吧,小友,明天我帶你一遊巨岩城吧,好不容易來這裡一趟,總不能連我巨岩城什麼樣子都沒見,就回去吧?”

    其實方天是見過了,當日是從空中過來的嘛。

    第二天,果然,大清早的,沙迦和方天兩人就溜出去了。哦,還有小loli。

    方天固然是溜,沙迦其實也是。眾人找的是方天固然不假,但他們和沙迦的關係更熟絡啊,又知道沙迦和方天的關係,試想,以這樣的一種情況,沙迦又怎麼可能清淨得了?

    三人中只有小loli是純打醬油的。

    兩人帶一丫頭就在巨岩城內外逛著,行蹤忽南忽北,忽東忽西,這樣的情況,也不用擔心誰來堵路。

    沙迦其實不是一個好的導遊。

    小loli就更不是了,從小到大,她估計連城主城令府都沒出過幾次。

    在遇到方天之前,十一歲的二級魔法學徒,不是擺設,更不是閒逛逛出來的,據她自己所說是“一天要冥想三次,鍛煉法術兩次”,而把吃飯睡覺以及這些時間都去掉,一天,還有多少空餘?

    在城外的一座高山上,沙迦讓方天從側角看了一下巨岩城,讓方天明白“巨岩城”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

    其實也簡單,巨岩城坐落在一個山脈的餘脈之上,把山平掉,就是城池了。“巨岩”,既是指這座城池的底座是一整塊巨大山脈之石,也是指沒被平掉的地方,巨岩城的城牆,本身就稱得上一個“巨”。

    內城城牆,只單邊的寬度就有好幾千米了,這已經根本就不是方天前世所謂“城牆”的概念,這城牆本身,就已經算是陸地了好不好?

    前世,不管是保存完好的西安古城牆,還是綿延於崇山峻嶺間的萬里長城,在這種巨構面前,就真心是微不足道的了。

    不過這畢竟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在不同力量體系之下,比這種東西,毫無意義。

    零零碎碎,又看了些別的東西。

    不過除了這種屬於最強橫力量的展示之外,其它,以這個世界的水準,在粗覽之下,就真是沒什麼好看的了,不久,就又是這一天的傍晚時分。

    白天也沒有太陽,但是這個時候,天色明顯是變暗了下來。

    三人坐在一座小山上,前方,目光盡處,是變得黯淡深遠的海岸線,那裡,就是所謂的暴風海了。白天,三人在岸邊走過,但那時,有著暴風名字的這海,很平靜。

    氣氛忽然就沉靜起來。

    小loli也明顯感覺到了什麼,不再嘰嘰喳喳。

    “前輩,你這巨岩城真沒什麼好看的。等你大法師後,來我炎黃城,我定讓你見識一個,和其它所有城池都不一樣的炎黃城。”方天淡淡說道。

    一陣沉寂。

    “那麼,我們大法師後再見吧。”沉默良久之後,沙迦如此這般,慢慢說道,“小友,你等著,我會儘快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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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揮手自茲去

    說**師後再見,那自然也意味著,**師之前,兩人是不會再見面了。

    方天此提議,自然別有用意。

    一直以來,沙迦的晉級,似乎全都是靠的他。

    晉升法師,是如此;晉升初法,是如此;晉升中法,是如此;這次的晉升高法,還是如此。

    沙迦本人如何想且不說,就說在世俗的認定上,多半會覺得,沙迦此人,不過就是運氣好,認識了某某,然後就如何如何。——

    不要說法師就可以離塵脫世。

    那不現實。

    一個人能擺脫的“世”,始終只是一部分。別的不說,就說沙迦身為巨岩城城令,就算啥事不管,但其需要面對或者說打交道的,有多少人?

    既以沙迦為友,方天則絕不會不考慮到這一點。

    所以此時,有這麼的一個提議。

    從情從理,甚至是從沙迦本人的角度考慮,他都需要證明一下自己,只依靠自己,從高法的位置跳上去,走進**師。

    如果沒有這一步,他就只是幸進之輩,離開某某,毫無足道。

    而如果其能夠憑藉自己跨出這一步,那麼之前的,某人的出手,不過就是稍微加速一下其本來應有的進程而已。——而這,作為一個朋友,是應該的,是正常的。

    方天的這個意思,沙迦懂不懂呢?

    懂。

    從其回答就可以看出來了。

    方天甚至覺得,從高法到大法的這一步。沙迦很可能連其老師的力量都不會借助,而完完全全地依靠自己。把這一步跨過去。

    這樣也好。

    沙迦的從法師和高法這一路的晉升速度,確實快了。

    雖然能夠晉升本身就說明在核心要旨方面,到位了,絕無半點勉強,但除核心之外的好多東西,也都還需要用時間來慢慢地參悟和打磨。

    接下來,就該是沙迦的打磨時間。

    一點一滴,沉下心來。將過去的修行一路,完全融匯貫通,然後在這樣的情況下,水到渠成地晉入大法師,那才可謂真正地圓滿。

    大法師,本來就有另一個名字,“圓滿法師”。不是嗎?

    從高法到大法,對於這個世界的許多修者來說,都是一重天嶄,就如從九級魔法師到法師的艱難一樣,但對方天而言,幾乎不存在任何疑難。在其晉入高法之時,甚至是之前,就已隱約窺見其大概了。

    是以,方天現在的這個提議,其實也是站在望見這一點的基礎上。以間接的方式,為沙迦的下一步作著構建。

    而至於這一點,沙迦能不能領會,那就難說了。

    不過就算現在不能,將來,等他晉入大法師之後,也自會知道的。

    那麼,就靜等將來再說吧。

    也不知這位天才的聖域高弟,邁出這一步,到底需要幾年。

    這次分別,既是讓其對一路之修行作沉澱,也是讓兩人彼此之間的感情,作沉澱。是醇釀,自當歷久而彌香,歲月不會埋其質,而只會消除其煙火與躁切,使其更加醇厚。

    而若非醇釀,則兩人之間的關係,自會變淡,自會消散。那也沒什麼好說。

    方天其實現在便已知道答案,但他還是想把開啟這答案的機會,交給時間。這並非考驗,而只是想讓時間,來為彼此都作著加分。

    雲開霧散,自見月明。

    換言之,是月則必不憂雲霧,因為知其,不過天空之點綴。

    方天淡淡微笑著,然後轉向小loli道:“丫頭,我要回去了,你是待在這裡,還是跟我走?”

    小loli當然是跟他走,沒有任何的考慮和遲疑,小丫頭可憐兮兮地道:“哥哥,我要跟你去啦,在這裡,都沒人陪我玩!”

    方天一笑,想想這個世界的修者,尤其是小修者,還真心是可憐。——或許任何一個高階甚至是中階的修者,都有一個苦逼的童年吧。

    “那讓你師兄帶你去和你阿大他們告個別吧,我就不過去了,在這裡等你。”方天說道。

    聽了方天這話,沙迦默然了半晌之後,站起身來,對小loli道:“丫頭,我們走吧。”卻又轉身,深深看著方天道:“小友,十年之內,我必往炎黃城。”

    方天沒有說什麼讓他不要急之類的話,而只是笑著道:“前輩,還記得‘定風波’嗎?……”

    方天本是待接著說下去的,卻不料沙迦直接把那詩緩緩念了一遍。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方天便只是靜靜聽著。

    待沙迦念完,方天才微笑道:“是的,也無風雨也無晴。待前輩抵達炎黃城之日,我將有一物相送,便是類似這般的,一個集子吧。”

    這算是……坑人嗎?

    沙迦覺得是。

    臨別之際,還拋出這樣一個東西誘惑他,這個混蛋,不厚道啊!

    心裡的沉鬱一掃而空,沙迦狠狠瞪了方天一眼,強忍著再去摟著他肩膀,把他直接給晃死的衝動,帶著小loli,身影一閃,已是離去。

    卻還有一句話,離開後,才自風中傳來,“小友,多保重!”

    方天微微笑著,搖了搖頭。

    待到天色即將完全入暮,小loli才姍姍而來。

    哦,也不是姍姍,她的速度還是挺快的,不過就是在家裡耽擱了太長的時間,方天取笑道:“丫頭,哭了沒有?”

    小loli昂首挺胸,“雷克斯,六級魔法師,不哭!”

    這話說得挺驕傲的,不過這話才落,她便話聲一轉:“哥哥,你要是在這裡多待幾天就好了,阿大阿姆他們都捨不得我,我也捨不得他們。”

    “我也想多待幾天的,不過,待下去的話,後果不怎麼妙啊。”方天道,“不如,丫頭你在家再待段時間,一個月後,我來接你?”

    這次,小loli明顯遲疑,有點左右不定。

    方天也沒催她,只是含笑等待著,沒讓他等太久,小loli還是下定了決心,“不了!哥哥,我們這就走吧,等我成為法師了,再回來看他們!”

    你倒挺雄心壯志的,方天心裡笑道。

    卻不料小loli這話才落,又是一轉,再次可憐兮兮地對他道:“哥哥,你能讓我一個月內,晉升法師嗎?”

    方天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

    小loli嘻嘻,逕自挽著他的胳膊,左晃右晃,然後道:“哥哥,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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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 回城諸事

  一路無驚亦無險。

  晚上出發,第二天早晨,正常早飯的時間,到達的炎黃城。

  當然還是直接降落在七星島上,安迪埃裡克等人相迎,雖只是才隔幾日不見,但此際,他們卻是帶著一種方天「載譽歸來」的神情,來出迎的。

  不,不應該說是「載譽歸來」,而應該是……

  怎麼說呢,好像方天才出去幾日,就由「神之子」化身為了「神」。

  見得眾人的這種表情,方天暗自搖頭,心道還好,除了沙迦晉級之外,那位大法師弟子的升級應該還沒傳到這裡,不然,你們目光的熱度,恐怕同樣要跟著升級了。

  小loli自是回她的那個島不提,安迪埃裡克等卻是向方天匯報炎黃城這幾日間的事情。

  其實也沒有多少事,最大的一件,就是《七星月錄》的發送了。

  不過雖只是一件,卻是在整個炎黃城區域激起了軒然大波的。

  關於這一點,方天早有預料。不說月錄裡面的內容了,只說月錄本身,這種形式,甚至哪怕只是裡面的字體,都會讓這個世界的土著覺得高深莫測。

  哦,說是「神秘莫測」可能更準確一些。

  這確實是借助這個世界的手段得以實現,但本質上完全凌駕於這個世界的一種東西。

  各路人馬的種種猜測,還不知會達到怎樣一種離譜的程度呢。

  但其實,方天只是在推行他的炎黃城魔法師體系建設。魔法競技台、九級傳承塔、魔法師協會,這是早設置好的一整套方案,而現在推出的《七星月錄》,不過是計劃的一部分罷了。

  魔法競技台,是面對來到炎黃城的所有魔法師,不論散修,還是有著背後勢力的,不論天才,還是普通的魔法師。

  可以說,是真正的一視同仁。

  而不管能否從這個平台上脫穎而出,所有的魔法師,都會從中得到鍛鍊。

  而這種鍛鍊,——成千上萬的魔法師匯合在一起,相似等階的可以直接碰撞,相差等階的則可以盡情觀望其碰撞,這種機會,是這個世界以前的魔法師不可能有的,連想像都不可能想像到。

  不論是什麼樣的魔法師,來到這裡,只需極短的一段時間,就會發現自己是一條魚。

  如魚得水的那個魚。

  為什麼這裡的魔法師越來越多,而聚集的卻基本不願離去?

  原因就在於此。

  魔法競技台,其實是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

  把這個世界以前的魔法師那種零零散散的獨自的修行狀態,直接拉扯到一個可以和無數同階魔法師碰撞的大修行時代。

  碰撞、交流、融合。

  無數的進步,屬於每一個人的進步,就在這裡發生。

  可以說,無數的魔法師,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後,都會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而體驗到眼界的開闊以及修行的進步之後,再尤其有了太多的同類可以交流之後,真心是趕他們走,他們都不會走了。

  這裡,就算現在不是,將來,也遲早有一天,會變成真正的天下第一城,修者之城。

  而在這其中,方天起到的,其實只是一個引子的作用。

  他只是開個頭,而在此之後,所有的碰撞、交流與融合,以及在此基礎上的進步和奇蹟,自有那成千上萬的魔法師自己來創造。

  但不管怎麼說,這個頭是他開的,這一點,無從改變。

  應該說,就憑魔法競技台,方天就已在魔法界中大刷了好感度,而且,隨著時日的推移,這個好感度還會越來越高。

  不過,怎麼說呢,這玩意兒,屬於「公益事業」。

  既然是一視同仁,那麼散修可以上,非散修自然同樣可以上。

  不須諱言,在初始階段,甚至是在將來不短的一段時間裡,在這個平台上受益最大的,還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固有勢力,而非散修。

  單論個體而言,前者的進步,絕對要超過後者,這一點,不用任何懷疑。

  散修到底是散修,魔法競技台只是為其提供了一個能夠得到鍛鍊的平台,但是,魔法的修行,需要的,不止是鍛鍊。而他們和那些非散修相比,在各個方面,差距太大了。

  不論是資質、傳承,還是師長手把手的教導。

  甚至於,經濟。

  魔法師再怎麼超出普通人,總還是要吃喝的,而既要吃喝,就需講求個營生,就像以前的莫里希、帕特,甚至於紅石鎮六級的魔法師克里奧,都要待在一個傭兵團中一樣。

  就因這個,他們有時就需要分心。

  而一分心,在這個方面,就落後於那些非散修了,以致於就算其它條件差不多,也一樣會落後下去。

  然後一步落後,終生落後。

  但經濟到底只是魔法師修行系統中最不重要的一環。

  層次再低、混得再差的魔法師,也不會需要為這個東西操太多心,一句話,不操心不行,但操太多心,那真心不需要。讓魔法師操心最大的,始終還是傳承。

  所以,魔法競技台之後,方天推出了「九級傳承塔」。

  如果說競技台是公益事業,只搭台不創收,那麼傳承塔,就真正是依託這個公益事業的私營渠道了,方天藉著這個東西,吸收其中的一部分修者,主要是散修。

  然後傳承塔之後,還有魔法師協會。

  競技台是屬於所有人的,誰都可以上。

  傳承塔是屬於炎黃城的,想進入這裡,需要加入炎黃城魔法師體系,算是各取所需吧。

  協會則是屬於方天私人的。

  三者,一個接一個,形成一個由大到小的圈子。

  而現在,《七星月錄》的推出,則是把協會這個最小的圈子,再次放大,不論是被協會、傳承塔、競技台這三個環節中的哪一環看中,都會獲得月錄的贈送。

  這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循環往復吧。

  另一方面,也免得協會的這個圈子,最終可能因為缺少流動,而成為一潭死水。

  這卻是後話了,當前實不必考慮。

  不管怎麼說,隨著這一期也是第一期《七星月錄》的放送,屬於「泛炎黃城體系」的魔法師圈子,其具體人選,算是初步確定。

  其中,屬於散修的,有很大可能直接成為炎黃城力量,而非散修的,就是往後炎黃城可以一定程度借助的友好陣營力量了。

  有了這兩股力量作為保證,許多東西,方天之前對沙迦所說的,「炎黃城和其它所有城池都不一樣」的東西,可以考慮,一步一步地推行了。

  方天自己,是核心的保證。

  而這些人,就是計劃推行過程中,具體實施的保證了。

  沒有前者,後者不過笑話。沒有後者,前者也不過水月鏡花。

  在島上,方天歇了兩天。

  其實也談不上歇,方天不過就是靜靜思考了一下炎黃城建立以來的種種,然後就是招集了帝國的那些政務人員,開個會議。

  這些政務人員,算是帝國直屬。

  這個時候,他們負責城池建設的方方面面,將來,其中一部分人會撤走,還有一些則會留下來,負責炎黃城的財務、稅收等事務。

  現在的城建,花的可是帝國的銀子。

  方天沒掏一毛錢,當然,他也沒錢可掏。

  而這些錢在不久之後,就需要用炎黃城的財務收入來抵交。

  和這些人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方天靜靜地聽取著城建的推進,熟悉了一下目前的大致進度,再詢問一下有沒有什麼需要解決的問題,就算了事了。

  沒有什麼問題,一切都好。

  這就是政務人員的反饋。

  方天點頭,表示明白,也確實不應該有什麼問題。

  散會之後,方天拉上了安迪埃裡克等魔法師協會的上上下下,然後於城中一處,又立了個建築,名為「藏書閣」。

  魔法師協會已經有個藏書閣,但那只是針對協會內部的,不對外開放。

  而這個藏書閣,方天的初步打算,是所有的魔法師,以至武者,甚至於普通人,都可以進來閱讀。——當然,雖人員範圍不限,卻還是要限制一下進入門檻的。

  要求其以一定積分換取入內觀看的資格得了。

  建個藏書閣,是小事。在這次建閣的過程中,方天甚至都沒有動用自己的力量,而只是把協會眾人的力量運轉到一起,就成了。

  大事是藏書閣建好之後。——

  書從何來?

  對於這一點,方天也早有打算。

  既是對所有人開放,自是不可能放那些修煉秘籍啊什麼的,那些東西,若放出來供所有人參閱,還是太驚世駭俗了,雖然方天早已驚世駭俗了不止一回。

  當天,方天委託了埃裡克一個任務。

  那就是招集人手,向炎黃城轄區的所有人,不論是武者、魔法師,還是普通人,以這些人中的自願者為資源,編纂大型圖書,《大陸博聞志》。

  內容不限,廣搜博取。

  魔法師可以談談其修煉,可以談談其一生中的各種見聞,甚至可以談談其認識的其他魔法師。

  武者同樣如此。

  普通人麼,如果願意,就盡述其生活與見聞好了。

  方天對埃裡克的要求有兩個,一是不需要擇稿,所有的稿件,都直接遞給他,二是,所有的稿件,都附上詳盡來源。

  此事之後,方天則是讓協會對外宣佈,三日後,開講卡巴斯基的下一回,即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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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卡巴第六回

        當卡巴斯基下一回將在三天之後開講的消息傳出來後,整個炎黃城區域,好像提早進入了八月,熱氣蒸騰。

        其實,停了幾天的雨,這時,又開始下了,而且從一開始,就是暴雨。

        但這半點也沒有影響消息的熱度,反更加添了一點癲狂。

        無數修者,魔法師或武者,在各自平時所參予的聚集處,如旅館等地方,或大聲談論著此事,或靜靜聽著別人的談論,就連那些平素極為愛好清淨的修者,嗯,這基本上只能是魔法師,也都離開了自己的居所,來到了公眾之地。

        紅石鎮,這個最早成為「修者之鎮」的地方。

        一家旅館中。

        「三天!還有三天啊!城主大人為什麼不直接到了那天才宣佈呢,唉,三天啊,該死的,我實在是等不及了!」不用問,會這麼說話的,必然是武者。

        不得不說,雖然同為修者,但武者和魔法師簡直就是水火兩隔,魔法師大多數時候像水,給人一種沉靜的感覺,武者麼,就似乎總是風風火火暴暴躁躁的樣子。

        三天,等不及的三天。

        方天就是考慮不宜讓眾人等太久,才說是三天之後開講,而其實按他本意,十天後,或者半個月後,才差不多,也好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一下,三天,似乎有點太短了?

        但他卻實是不知道,許多人對這個故事的期待,早已經到了不堪挑撥的地步。

        這不,消息才一宣佈,好多人就心浮氣躁了。

        「是啊,真是急死人了,老子早上本來準備好好鍛鍊一下的。結果卻聽到了這個消息,這不,就跑這裡來了,哪還有什麼心思鍛鍊?」

        這是另一個武者,這武者大漢一邊說著,還一邊瞄一下旁邊另一桌上的人。

        那是一桌魔法師。

        像這種亂瞄其實很容易被理解為挑釁,尤其是在大陸的其它地方,然後一場真人pk立馬上演。不過在炎黃城,特別是紅石鎮,這種行為很正常。

        被瞄的那幾位魔法師。其中一位甚至苦笑了一下,然後向著大漢的這桌攤了攤手。

        這邊一陣哄笑,然後之前的那大漢舉杯向對方示意,對方沒杯可舉,卻甚是給面子地微微點了點頭。這個舉動。卻是讓這大漢甚至是這整個一桌的氣氛更形高漲。

        桌上的另一大漢輕輕一拍桌子,卻是極大聲地說道:「我龍傲天的龍。是龍嘯九天的龍。我龍傲天的傲,是傲視千千萬萬人的傲,我龍傲天的天,是頂天立地的天!」

        這是上一回的卡巴斯基故事裡的話,這大漢大聲地唸完了,才道:「我老爹真是憨。當年竟然把我起名叫卡里莫,這是什麼亡靈名字啊!老子以前還不覺得,聽城主大人講了龍傲天后,老子就想改名了。你們說,叫龍霸天怎麼樣?」

        邊說著這話,大漢邊兩手叉腰,做著一個霸絕天下的樣子。

        桌上的一個大漢卻是拍桌狂笑,都笑得快喘不過氣來了,才指著這大漢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龍霸天,哈哈……龍霸天!笑死我了……老卡,故事裡的那個橋,要換你是龍傲天,你敢跳嗎?」

        「老子憑什麼不敢?」未來的龍霸天閣下氣正辭嚴。

        「龍傲天有大魔法師的叔叔都不拜,換了你,你會嗎?」那大漢似乎存心和他過不去。

        「老子又不是魔法師。」之前這大漢咕噥著,氣勢卻是已經下去了,他似乎已經知道搭檔接下來會怎麼問,果然,那大漢接著又道:「龍傲天有六級的武者秘錄都不學,換了你,你會嗎?」

        這大漢很想說「會」,但他心裡卻知道,他「不會」,於是,不再正面回答,而只是道:「好好的有六級的秘錄都不學,這不是傻麼?就是先把這個秘錄學了,成了六級武者了,再出來,還不是一樣?你們說是不是?」

        同是大漢這一桌,七八個武者,其中還很是有幾個真是點了點頭的,表示認同大漢的這意見。

        「所以說,你不是龍傲天啊!」和他過不去的那大漢這般說道,只是,其神情,並無半點嘲笑的意思,卻是有一點莫名其妙的嘆息。

        這話有點掃興,說得一桌大漢一時間都噤了聲。

        好一會兒,才有另一大漢道:「虎哥,你說這龍傲天,將來到底是武者還是魔法師啊?」

        這個問題其實很重要。

        至少,故事講到現在,問出這個問題的人應該是最多的。武者希望龍傲天是武者,魔法師麼,則當然希望龍傲天是魔法師。

        「傻子,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問,也不需要答,你只要想想,孫悟空是武者還是魔法師就行了。」被稱為「虎哥」的大漢這般說道。

        孫悟空是武者還是魔法師?

        這個許多人其實早就爭辯過了,並基本得出了答案。孫悟空,是一個會魔法的武者。當然,魔法師不這麼認為,他們認為孫悟空是一個會武技的魔法師。

        「虎哥,你是說,龍傲天會既學武技,又學魔法?」又一大漢眼光發亮地問道。

        「上一次,城主大人不是講到龍傲天從那個通天橋上跳下去了麼?我估計,這一回中,魔法就要出來了,不然,那個橋實在不好過啊!」虎哥這般說道。

        之前和這桌有過短暫互動的魔法師那一桌,幾人靜靜地聽著旅館中眾人的議論,而這桌那虎哥的說法聽得幾人同是點頭。

        「之前,龍傲天一直是勇氣用事,到這一回,我也覺得,應該是魔法上場的時候了。」一位老魔法師輕輕說道,「光憑勇氣,那橋確實不大好過啊。」

        「那他的魔法會從哪裡來呢?天上掉下一本書?或者水裡冒出一本書?又或者有個人突然出現,扔給他一本書?」說這話的,是桌上一位比較年輕的,才三十多歲的魔法師。

        三十多歲。在武者那是已經走向當勁,在魔法師,則基本都是小老弟,還沒怎麼開始起步呢。

        「會不會是之前,在荒野上賣書的那個老婦人?」聽到這裡,桌上又一老魔法師說道。

        這話一說,之前的那位老魔法師甚至直接拍了一下大腿,「我怎麼沒有想到!或許,這一回裡,那個老婦人真的會出現?」

        這老魔法師說著。轉頭之間,看到同桌一位一直靜靜坐著的魔法師,那也是桌上最為年輕的魔法師,才二十左右的樣子,這老魔法師不由心中一動。問道:「瑞特,你怎麼看?」

        「我只是在想。如果什麼都沒有出現。如果連那繩索也沒有了,那橋徹底中斷,龍傲天會怎麼想?會後悔嗎?」這年輕魔法師如此這般,淡淡說道。

        他這話,卻是說得整桌都是一呆。

        南風鎮。

        一個不大的庭院中,一個四十左右的魔法師端正而坐。

        「我從一無所有中來。」

        「我是一個站在地上。仰望著天空的人。」

        「我欲向天行,苦無朝天路。」

        卡巴斯基故事裡,龍傲天在那個出現三塊石碑的島上曾經說過的三句話,在其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迴蕩著。直到最後,變成了另外的一句,「我龍傲天是誰?我是那大多數嗎?」

        卡拉多山脈,緊鄰炎黃城東南域的一處叢林深澗中。

        一個老魔法師站在澗邊,靜靜看著身前的流水。

        「《洪荒舊事》、《開天記聞》、《封神演義》、《迷失永恆》……,上一回的故事裡,那個老婦人的出現,只是為了讓龍傲天看到這幾本書嗎?」

        「封神演義,封神,封……神,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一段故事?枉老夫活了幾百年,居然也是按捺不住地想知道啊。」

        「不知這一回裡,那個老婦人還會不會再出現?」

        「呵呵,幽冥河上通天橋,幾人走過幾人夭。若是再無突破,二十年後,老夫便也將是那夭亡中的一個了。老夫的機會,會在這裡嗎?」

        ……

        炎黃城內,炎黃城外,隨著那個信息的發散,無數修者,陷入了議論,或種種不同的沉思。

        三天,炎黃城內外,不知有多少人焦急地等待著。

        不過於方天而言,卻是轉瞬即過。

        轉眼,即是三天後的早晨。

        大雨仍在嘩嘩地下個不停,不過幾乎沒有一個人在乎,紅石鎮,特別是楓林大院西邊的噴泉廣場那兒,早就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那是真正的摩肩接踵。

        按照以前的慣例,方天應該會在西邊的那個小高塔上,開講卡巴斯基。

        只是這一次,往這裡以至於往整個紅石鎮聚集的人,卻是有點失算了,對今日的方天來說,炎黃城這千里區域,任何一個地方,對他來說,都是一樣。

        方天就在七星島上,待在自己的小樓裡,坐在地板上,看著窗外的大雨嘩嘩。

        雖然窗外支出了好大一塊遮擋,但沒有玻璃鑲嵌的窗戶,偶爾還是有一些雨水,被風帶著灌了進來。

        小loli偎在方天身邊,她也和方天一樣,靜靜坐在地上,看到方天沒管那些雨水,她也沒管,而是與方天一般,靜靜地看著窗外。

        「丫頭,你說天上為什麼會下雨?」方天忽然開口,這般問道。

        小loli驚異於方天會在這個時候問她這樣一個問題,卻還是想了想,然後道:「哥哥,因為天上有云啊。」

        「那麼,天上為什麼會有云呢?」方天又問。

        如果是以前,小loli大抵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因為被方天帶著到了不止一次天上,知道天上的那云,不管白雲黑云還是灰云,都是水,又歪著腦袋想了想,她便道:「哥哥,是不是太陽把水曬到天上去了?」

        「太陽太大,天上就會有云,云多了,天上就會下雨。丫頭,你說,這雨是不是太陽帶來的?」方天說道。看著小loli陷入沉思,然後笑了笑。

        再然後,方天收斂了所有思緒,意識幾乎一片空白,而心神,在剎那便進入了一種浩渺幽深之境。

        同一時間,那個平時已經被方天收斂到了身周十三四米方圓的領域,卻是被放了開來,緩緩擴散著,擴散到這座小島。擴散到七星湖,擴散到魔法師協會的大平原,擴散到整個炎黃城區域。

        炎黃城,南邊是海,北邊是河。東邊是卡拉多山脈,西邊是荒野。荒野之外。方接壤著巨岩城及臨海城等轄區,可以說,是「四面不靠」。

        當本是十數米的領域擴散到這整個千里之域時,就如一滴墨汁,滴入了大海中,被完全地稀釋。

        但是。任怎麼稀釋,方天還是通過這領域,感受到了這千里之域的一切。

        具體地說,是一切生命之火。

        那真是如同這個世界晴朗無月夜晚的星空。繁星點點,不可勝數。

        這些生命之火,有的在穩定地照耀著,那大抵是一些樹木,有的如烈火一般在燃燒,那基本是五六級的武者,還有的,燦爛、明亮,既如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太陽,又像是夜晚寧靜的月亮。

        這些,就是魔法師了。

        從一到九級的魔法學徒,從新晉法師到大魔法師,俱在方天的清晰感知之中。

        但是很快,方天連這僅有的感知也放棄,整個身體、心神、意識、精神力,全都匯入了領域之中,把身心的一切,全都交給了領域。

        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生命之火,如繁星點點依舊,但是很快地,所有的繁星都似遠去,感應中,只有一片深邃而寧靜的夜空。

        而就在這一大片的寧靜之中,無數青、藍、紅、黃的光點,組合在一起,如聚如散,如輕紗一般,飛揚流動著。

        那是任何畫師,都難以描繪萬一的純粹和美麗。

        方天無思無念,只是通過領域,看著這些輕紗,在漫飛漫舞。

        那其中,有凝重,也有輕盈,有寧靜,也有活躍。

        而通過這四種既截然分明又似乎純然如一的飛揚流動,方天漸漸地,似乎感覺到,那些漫布在這千里之域的生命之火,既似分散著,哪怕最微小的一點也獨立自在,又似融合著,所有的生命之火,共這天地,共這天地之間的流動,融合在一起。

        無數的心念或者說意識的波動,在其中進行著,有喜悅,有激動,有急切,有憤恨,有不安……

        這是個元素的世界,這是個生命的世界,這也是個情緒的世界。

        種種不同的情緒,在靜靜地生發。

        元素的輕紗,卻在一如繼往地飛揚流動。

        漸漸地,那些所有的情緒,都被這些輕紗,裹著,帶著,如被風吹,如被水流,消融無跡。方天感覺,那所有的生命之火,都在這輕紗的飛舞中,慢慢慢慢地,一點點步入了寧靜和深邃。

        而此時,整個炎黃城的數千里之域。

        動作的人,失去了動作,交談的人,失去了交談,甚至連思考的人,也都失去了思考,慢慢地,所有的聲音和動作都在失去,整整千里之域,一切來自生命的聲音,都在消失。

        從任何一個生命的感知往外,身周,身外,十里,百里,千里,漸靜漸寂。

        直至,從南到北的整個千里之域,只有風聲,只有雨聲,只有水的流動聲。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整個炎黃城轄區,變成了一片寂靜之域。

        而對於轄區內的生命來說,那些風聲、雨聲,乃至水的流動聲,也在遠去,慢慢地,無思亦無覺,無察亦無慮,意識進入沉寂,心神歸於空明。

        而就在這沉寂與空明之中,忽然地,一個浩浩蕩蕩無邊無際的大河出現在所有人的意識之中。

        河水流淌著,卻是靜靜的。

        那是絕對的靜,那也是絕對的黑。

        在其出現的一瞬間,就震懾了所有人的心神。

        大河出現之後,緊接著,一道貫天徹地的橋亦為之出現。

        再接著,那橋從河岸開始,漸漸向上,老樹出現,數個中年人出現,小鎮出現,「五通神境」出現,種種不同的人物與花海之後的老者亦一一出現。

        總而言之,上一回的故事中,其所有的述說,此際,一一恍如真實地呈現在所有人的意識之中。

        再然後,場景繼續向前演變。

        一個面容堅毅的少年孤獨但堅定前進,那橋由無邊之寬漸漸變窄,直至完全掉裂。

        那少年在斷橋前靜靜站著,站了好久。

        突然,那少年哈哈大笑一聲,一個縱身,就如離弦之箭一般,向著下邊緊鄰黑河之水的那不知道多深的繩索,撲了過去!」

        無數心神,在此一緊。

        那少年躍下,呼呼風聲在耳邊響起,那幽冥黑河亦越來越近。

        躍下的過程中,那少年一直只是緊抿著唇,緊瞪著眼,終於,在與那黑河之水即將緊接的一瞬間,那少年如風行虎躍一般地手腳並用,兩手抱住了上面的繩,兩腳勾住了下面的繩。

        似乎安全著落。

        但那兩道繩索,隨著那少年的手抱腳挽,上面的下蕩,下面的上揚,這上下齊動,使得那少年整個身子一歪,半截衣衫入水。

        半晌後,待繩索回位,那少年亦站穩之際,其之前不慎與黑河相觸的那半截衣衫,無聲無息地,化作點點細屑,然後同樣無聲無息地,落入黑河之中。

        而那黑河只是一如故往,靜靜流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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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7 00:40:58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不悔

    就在這時,場面倒轉。

    或者說,上一回的故事中,某個片斷的形象,此時,以最直觀的方式呈現在炎黃城千里之域無數人的意識之中。

    那是一個形容枯槁,面色滄桑模糊的老婦人,用一種奇怪的腔調,在說、哼或者說唱著。

    “生死橋,生死橋,幾人走過路迢迢。”

    “生死橋,生死橋,十個來者九個夭。”

    “生死橋,生死橋,橋下枯骨都沒了。”

    “生死橋,生死橋,多少亡靈在呼召。”

    老婦人的形象,只是一閃,而更多的,只是這話語,既斷斷續續支離破碎,卻又似清晰無比地,流蕩在風中。

    “這就是生死橋啊,當真是橋下枯骨都沒了,其實,連枯骨都不可能有吧。”

    那當是名龍傲天的少年喃喃自語說道,神色肅然,接著,卻又是一聲冷笑:“此橋既名生死之橋,難以渡過當是必然。若人人可過,還叫什麼生死橋?”

    這話說畢,龍傲天定定心神,不再多想,小心謹慎地,手腳並用著,沿著繩索向著前方行進。

    這繩索並不穩定,總是一晃一蕩的,龍傲天的動作稍大一點,繩索都可能被他蕩入那黑河之中,是以,少年幾乎是以最緩慢的速度,在慢慢地前進著。

    浩浩蕩蕩的黑河,無邊無際。蒼穹之下,那名為龍傲天的少年渺小得直如螻蟻,而其前進的速度,更是似乎比螻蟻爬動的速度更慢。

    慢得令人絕望。

    以這般的速度,何時才是個頭?

    太陽,比這個世界的太陽要大兩三倍的太陽,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甚至連那月亮都由缺變盈,但是,黑河始終浩浩蕩蕩,無邊無際。

    那少年艱幸難言的攀爬,似乎毫無意義。

    太陽的灸烤,露水的侵襲,無法停歇的行走。別說飲食了,連睡覺都不敢,困到最極的時候,那少年也只是微微閉上眼,小頓片刻。也只是片刻。

    沒有言語的解說,只是。所有人都明白。那少年為何不敢睡一下,別說睡了,或許,只是一個打盹,手或腳就會松滑,然後就會從那繩索上滑落下去?

    日月輪回。只十數日的時間,那少年便已神昏意遲,而其形容之枯槁,看起來更是比之前的那老婦人更甚。

    十數日。在看到這場景的所有人意識中,卻漫長得好似十數年、數十年,甚至數百年。

    但就在這一天,太陽又一次升起的時候,真正令人絕望的事情卻來了。

    之前的攀爬,看似令人絕望,但絕望之中,始終有一線希望。儘管,那所謂的希望很渺茫。

    但這時,那繩索,斷了……

    只在視線兩三步外的前方,這一上一下的繩索,到此中斷,就像被誰用刀切開一樣。這繩索的盡頭,就是那般無憑無靠地懸在半空。

    已如尋常老人一般的龍傲天遲鈍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望著那繩索斷裂的方向,又是遲疑了好久。

    一點一點爬過去,龍傲天緩緩伸出手來,向著繩索斷裂的前方試探。

    那裡或許有什麼東西,只是看不見而已,不然這繩索為何可以這般奇怪地懸空著?

    但龍傲天失望了,或者說,絕望,真正的絕望?

    前方,一無所有,只是虛空。

    少年漠然地看著前方,看著天上,看著腳下,看著身後。

    前方,一片茫茫,身後,一片茫茫。天上,一片蒼蒼,腳下,一片蕩蕩。

    上無天,下無地,前無路,後無歸。

    途窮思歸。

    少年卻知道,沒有歸路。

    之前,從通天橋上跳下來的一幕,還在眼前閃過。龍傲天怔怔地望著身後,默默無語。別說不可能返回通天橋,就是現在,他還有沒有轉向回走一兩步的精力或者說勇氣?

    一身的所有,早在這一路之上,磨折殆盡了。

    前事,或者說回憶,就在這時,紛然而出。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尋常人。老師,多謝您的苦心。但請容我,自尋其路。您的路,和父親的路,都不是我的選擇。”

    那是一個青澀的少年,這麼大聲地對一個老者說道。

    之前,故事的場景,都如真實。此時,卻轉變為黑白的呈現。好像整個天地,亦只剩下了黑和白。

    “你從哪裡來?”“我從一無所有中來。”

    “你是誰?”“我是一個站在地上,仰望著天空的人。”

    “你往哪裡去?”“我欲向天行,苦無朝天路。”

    畫面一轉,少年還是少年,只是面上,卻已帶著不少風霜的痕跡,而那個苦苦追尋的少年,在一個小島上,面對著三塊石碑,如此這般地說道。

    畫面再一轉,小島不見,石碑不見。

    隨著青石階梯的延展,盡頭,只是一個看起來再尋常不過的小院。

    “你確定選擇這條路?一入此間路,再無回頭時。”

    “我確定。”

    “好,你選擇了‘截斷眾流’,從現在起,你便是我截教門徒。順著這條階梯走下去吧,你會得到你想要得到的。”

    再下一刻,階梯忽然不見。

    前一腳還是階梯,下一腳,已是一片茫茫天地。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觀天之道,執天之行,順乎天而應乎人,萬事萬物,於斯盡矣。”

    漫天風雪之中,有聲音,這般淡淡響起。

    畫面再轉,天地倏靜。

    那是一個青衣人站在一個端坐的老者面前。

    “你既擇此路,他日當得無悔。行此之路,當持三物,曰勇,曰力,曰慧。勇則劍心生,力則劍刃成,慧則劍柄就。有勇無力,人人可辱,有力無慧,授柄於人。此三物,乃劍之三要。三要齊聚,方可以持劍,持劍在手,方可以橫行。你當謹記之。”

    黑水河邊,西天殘照。

    一塊石碑,如亙古便在那般地,佇立著。

    “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

    “幽冥河上通天橋,幾人走過幾人夭?”

    當石碑於畫面中漸漸虛化的時候,場景再次無聲轉換,已是一個少年,大步走在一座通天之橋上。

    “少年人,轉過身來,來,這裡,走了這麼遠的路,累了吧?過來歇一歇啊!”

    “是啊,真是傻子,還是太年輕了,不懂事啊!累死累活的,到頭來,圖個什麼?”

    “不管橋那頭是好是壞,我本來就是要過橋的。他們肯定也是,但是他們,背叛了自己。”

    “就算到頭來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得不到,我也還是要過橋!我龍傲天頭上是天,腳下是地,生來就是為了頂天立地,卻絕不是為了背叛自己來的!”

    ……

    橋上的場景,再次一一呈現。

    畫面雖是黑白,呈現的,卻是繽紛之物事。

    然後漸漸地,通天橋過,少年縱身一躍,再之後,便是漫長的踽踽獨行。

    忽然,畫面陡然轉換,從之前回憶或者說追憶之中的黑白,變成正常恍若真實的畫面。

    畫面上,少年形枯神槁,難以言述。

    “這,就是我想要的嗎?”

    少年再次看看上下前後,如此這般地,喃喃說道。這喃喃,或許是因為無力,或許是因為低沉以至絕望,又或許兩者都有,顯得極為微弱。

    但就這微弱的聲音,卻同時以最強烈的姿態,在無數人心中回蕩。

    “哼,小子你懂什麼,過橋過橋,橋那頭能有什麼好的,能比這裡還好?為什麼要過橋?真是自討苦吃。還有,小子,我好話告訴你一句,這橋,可是難走的很,你別看這之前一路都順順坦坦的,但是這橋會越走越窄的,最後,哼!”

    “最後?最後會如何?”

    “少年人,如果不聽我們的勸告,繼續走下去,最後,最後你會後悔的。”

    畫面轉換間,神情枯槁的少年喃喃自語著:“後悔?”

    “我後悔嗎?”

    “他們舒舒服服地,或許可以一直舒舒服服下去,我現在,卻陷入了絕境。我應該後悔的。”

    “可是,我做錯了什麼?”

    “我沒錯。”

    少年喃喃說著,然後又說了一遍:“我沒錯。”

    第一遍的時候,是肯定,這第二遍的時候,已變成了堅定,然後,少年再次重複了一遍:“我沒錯!”

    這一遍,少年所說,是那麼的短促,那麼的頓挫,又是那麼的大聲,似乎已不是在訴說,而是要把整個身心都傾瀉出來作最後的吶喊。

    “死,可以,我,不後悔。”半晌之後,少年由癲狂轉為平靜,似是自語著,輕輕說道。

    說完這話,少年緩緩閉上雙眼,然後,鬆開繩索,轉身向下,傾出全身僅剩的力量,向著無盡黑河,縱身陡然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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