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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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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仲道】異界生活助理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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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30 00:36:24
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八百八十九章 桂華秋皎潔

  古月帶著如同飽餐一頓後的心滿意足,和其他眾多的魔法師一起,從魔法競技台的觀眾席位上離開。

  遠遠近近的褒貶,不絕於耳。

  雖說修行之爭不在口舌,但通過口舌,確實可以反映出修行的高低與優劣。這裡面的道理其實很簡單,辯論的雙方皆非常人,眾多的觀看者亦非常人,至於台上的主持者就更非常人,所以口舌的笨拙與否一點都不重要。

  只要你有真材實料,哪怕結結頓頓,口舌笨拙到不得了,也可以輕易地通過一言兩語,擊敗對手。而若無真材實料,單純的口舌之華,騙不過主持,騙不過觀眾,騙不過自己。

  其實,就算騙得過又如何?修行是自家事,著一個「騙」字,已經注定是沒有任何未來可言了。

  那樣的事,沒有任何一個真正的修行者會去做。

  所以競技台上的口舌之爭,基本就是修行水平的真實展現。

  除此之外,口舌之爭,還有一個好處。

  修行是嚴肅的、嚴格的、嚴苛的,容不得半點水分。但是口舌之爭不一樣,雖然說是「基於現實」,但往往也會一定程度地「高於現實」,而這一高,許多妙處就來了。

  有時修行現有階段的礙難,怎麼也勘之不透,但是一辯論,站在虛擬的高處一展望或者說一眺望,往往就豁然開朗了。

  有時修行前路的疑難,如同迷霧一般,讓人不知何去何從,但是一辯論,辯論的雙方就這個問題從正面從反面從各個方面詳詳盡盡地一鋪展,亂花漸欲迷人眼之後,往往那真正的道路,也就在眼前展開了。

  這是對辯論的當事雙方來說的。

  而對旁觀者來說,則往往會收到觸類旁通之效。哪怕是一二級小魔法學徒的辯論,有時也會使大魔法師層次的人物都生出啟悟也說不定。

  是以一場辯論。往往會吸引同層次、低層次以及高層次三個方面的觀眾。

  尤其是高層次觀眾的駕臨,這對於辯論的雙方,都是一件很high、很激勵的事情,

  惟以其激勵。所以分外激烈。而也正是因為激烈,所以競技台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觀看者,以至於從一開始就人聲鼎沸的競技台,經過一年多近兩年的時間之後,那種最初由於新奇帶來的鼎沸不但絲毫未減。更是有著欲演欲烈之勢。

  世間任何事物,都是在運行中慢慢完善起來的。

  魔法競技台也是如此。

  經過這一兩年時間的運行,競技台從最開始只是一個基本的規則和框架,已經發展成在各方面都漸漸完備。而其中變化最大的一點,就是分出了「正散」和「散賽」。

  散賽是未經過任何篩選的參予者進行的比賽。

  未經過篩選,也就意味著水平高低未經過驗證,所以這樣的比賽會有驚喜,也會有乏味,充滿著很多的不確定性。

  散賽是在小競技台舉行,一天之中。會同時進行好多場。因為場地的原因,觀眾哪怕最多,也不超過大競技台或者說主台的十分之一,但這無損於其氣氛的緊張與激烈。

  因為在辯論中展示出水平,或者直接點說,獲勝,很重要。

  辯論的雙方不論勝負,其實都會有收穫,有時輸了的那一方,收穫說不定反而還更大。這是很正常也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但是,勝利者,會有更多的好處。

  只要你有真材實料,慢慢地。就一定會被觀眾及主持者記住,然後,被推舉進入正賽。

  而在正賽中只須獲勝一場,就會被列入炎黃城的「魔法師新秀」名單,進入炎黃城的泛魔法師建設隊伍。而只要累計獲勝三場,就會收到一份「炎黃城魔法師協會」的邀請函。

  這份邀請函。被眾多修者半真半假地戲稱為「七星函」,意為只要接到邀請函,就能踏上七星島。

  踏上七星島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太多太多,難以盡述。

  而其中最根本的一點是,只要踏上七星島,這個修者的人生就會被徹底改變。關於這一點,島內的人承認,島外的人承認,換言之,幾乎是炎黃城所有的修者都認同這一點。

  修行之難,難在資質差,難在不得法,難在缺乏傳承,難在歲月蹉跎年華老去。

  但在七星島上,這些,都不是問題。

  莫里希閣下是出了名的資質不佳,但是這位閣下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閣下,位列法師;帕特閣下過去修行不得法,更缺乏傳承,但是現在作為炎黃城的大人物之一,一手掌管著魔法傳承塔;埃里克閣下、木羅閣下等好些位閣下,都曾經是年華老去、衰朽之身,但現在……

  他們統統都跨過了那道對於魔法師來說至關重要的門檻,無一例外!

  而那位存在最令天下修者尊崇的一點便是,你無須是他的弟子,無須是他的學生門人,同樣也無須是他身邊的親近之人,不管你來自何處,不管你的過去如何,也不管你的將來如何,只要你入了他的眼,只要你得到他的認可,他就決不吝於提攜。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古月的一位好友,便在半年前,得到了七星函。

  在這個越來越修者雲集的地方,交友變得既簡單又困難,簡單是因為遍目所及,皆是同類,哪怕是不須半點刻意,也會交往頻繁,困難是因為,選擇很多,所以要求就高了。

  太多的聚聚散散,等閒常見。而經過聚聚散散之後,能被雙方都高度認可的交往,那就真的可以說是「知交」了。

  一旦締約,雙方都會很珍惜。

  是以,雖相交短暫,卻往往如千年之釀一般,醇厚彌香。

  半年之前,古月和這位好友,兩人都是六級,其中古月還要略擅半籌。但僅僅只是半年的時間,具體地說就在一個月之前。這位好友就在古月和其他幾位知交的親眼見證之下,晉升七級。

  七級!

  雖然只差一級,但七級和六級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這一點哪怕是才入門不久的小魔法學徒也都是知道的。而已經從六級突破到七級了,其後。七級到八級、八級到九級,又能有多難?

  好友已是法師可期,我等又安能不奮起直追。

  這是看到身邊人晉升七級之後,古月和其他幾位好友共同的想法和心志。

  然而七星函真的不太好拿,或者說。在魔法競技台的正賽上,勝過三位同級別的高手,那難度真的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只因為,能踏上主台,參加正賽,這本身就意味著參予者已經經過了一重重的嚴格篩選。

  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簡單的。

  雖然說有比賽就會有勝負,但勝一場已是艱難,勝兩場、勝三場……

  而且還有一點,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一位參予者,一次比賽之後,至少要再隔一個月,才能參加另一次的比賽。這其中,有一些深層次的安排,也有參予者太多而競技台不太夠用的原因。

  「下一次比賽,就在三天之後了,這一次,我一定要勝利!」古月慢慢朝著賽場外踱步,那垂在身側收在寬大袖袍中的兩手。不覺已是緊緊握成了拳頭。

  看了比賽之後的心滿意足,很快地便被滿腔的鬥志所取代。

  之前一共參加了五場的比賽,古月兩勝三負,一句話。不是自身較遜色,而是對手太強勁。這其中,確實也有著一些運氣方面的原因。而這一次,運氣顯然又不會太好。

  因為正賽的規則是初登台者對初登台者,一勝者對一勝者,兩勝者對兩勝者。

  而同為兩勝者。古月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位對手的想法必然也和他一樣,在這一次的比賽中獲得勝利,然後得到邀請函,然後踏上七得島。

  尤其是,十天之後!

  十天之後,卡巴斯基的故事,又要開講了!

  屆時,是身在七星島,還是身在七星島外,結果,很可能會很不相同,很不相同。——這一點,想必沒有人會不清楚吧。

  他的那位對手,一定和他一樣清楚。

  是以,三天之後的比賽,必然會比前面的任何一次都更激烈,可能,要激烈得多。

  「然則,某又怕過誰來?」

  古月面上泛起微笑,而腳下的步伐卻漸趨堅定,行走之間,竟是隱隱透出了幾分鐵馬干戈之意,使人一望而知,此人心中,正在醞釀著暴雨狂風,俟時機一至,必雷霆出擊。

  如古月一般同樣在等待著的,為那十天之後注定的盛大開啟做積極準備和謀取機緣的,數不勝數。

  有人開始齋戒。

  當然,這個世界目前為止還沒有「齋戒」這個說法,但身為修者,許多東西都是相通的,哪怕是跨越了一個世界,也是一樣。外潔其體,內淨其身,斂心束意,以待花開,這是一種基本的修行方略和技巧。

  有人在這幾天,和知交好友進行激烈的競奪。

  有言語上的競奪,也有實際法術上的比拚,總之是通過種種想得到的方法,讓身心處於一種高度緊張和活躍的狀態,等待「一觸即發」,這同樣也是一種方略。

  還有人,很多很多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在意識中翻覆著卡巴斯基之前幾講的故事,一字字、一句句地在慢慢咀嚼著,以圖進入一種特殊的狀態之中。

  這麼做的,有魔法學徒,有法師,也有大法師。甚至,遠在炎黃城之外,還有那凌駕在大法師之上的存在。

  而時間,就在這麼一種情況之下,一日又一日,日升月落,日落月升。

  轉眼,已是被無數人銘刻在心底的那個時間點,倏然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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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八百九十章 卡巴重啟,天音臨世(序章)

  谷口春殘黃鳥稀,辛夷花盡杏花飛。始憐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陰待我歸。

  這是前世唐朝一位叫錢起的人寫的詩,題名為《暮春歸故山草堂》。

  世界改變,許多情懷也隨之改變。這並不是說前世是一個普通人而此世是一個修者,也不是說作為修者身心兩個方面已經有了翻天覆地般的改變,而是日常所見,一些最基本的東西。

  就比如說這裡有歲月流轉,但並無春夏秋冬。至於辛夷花、杏花什麼的,更都是沒有。此外還有很多的東西,前世普通,遍地可見,而這裡,縱然踏遍千山萬水,可能也是尋不見半點蹤影。

  這樣的異同,在初臨此世的時候,有時想起,會給方天帶來一些傷懷,不過慢慢地,異同,也就只是異同,更是別樣的風景,而待「此心安處是吾鄉」之後,再回想起前世種種,有的便只是溫馨。

  說時節,這是春殘時分,說風景,這裡也有幽竹。

  或許是比較喜歡竹筍的美味,或許是曾經在竹林山中的鍛煉讓小loli記憶深刻,又或許是因為方天用竹片(竹簡)寫了不少的東西送給她,更或許是,作為小女生,本能地喜歡竹子那種苗條雋秀的樣子?

  總之,小loli很喜歡竹子。

  七星島,第一個島一開始是由小loli佔據的,誰讓她在一群未入法師的小菜鳥中資格最大呢?更不用說後來方天還為她特意布下了一個「十全大補法陣」,所以這位小盆友也就成了實際上的第一島島主。

  這位小島主曾經有一段時間在修行之餘,很喜歡拉著她的小姐妹小艾薇一起,裝飾這個小島,當然,裝飾的主要工程就是植樹,現在這個島可以算是七個島中最漂亮的一個了,而其主要特點是,沿岸有桃花一列,島內有茂竹數方。

  不得不說。在審美上,兩個小丫頭還是有那麼一把刷子的,就以移植的竹子為例,其中一處小竹林。疏密有度,高低有序,邊上有小山一座,山上有小亭一隻,站在亭上。隨意朝腳下望去,就可以看到一個清淺的小潭,其中,水流濺濺,水草搖曳,而在水草根底,鵝卵石在陽光下可愛暖人。

  這麼一個沒有什麼新奇的小景,卻讓方天看了也覺得賞心悅目,由此可見其安排還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的。

  此際,就在這個小竹林邊。有六人。

  小loli,小艾薇,沙迦,塞勒,加洛多斯。

  還有方天。

  方天自己不論,其他五人,和方天的關係都有點不一般。小loli和小艾薇以及沙迦且不說,就說其他兩人,塞勒於方天有救命之恩,加洛多斯於方天有授藝之德。

  當然。這並不是此二人在此時出現在方天身邊的原因,而單純地只是碰巧。——他們是棋友關係。

  小loli被方天教過五子棋,但是方天並不常和她下,所以小艾薇很自然地被她發展成了棋友。而隨著兩人修行的漸深。五子棋慢慢地就有點不太夠勁了,那麼其後,圍棋自然是順理成章地登場。時至今日,兩位小棋手棋力已是頗為不弱了呢。

  沙迦就不用再說了,這位閣下是土著裡第一個中方天毒的人,被方天發展成了圍棋的癮君子。圍棋幾乎已經烙印進其生命之中,一天不摸棋盤就難受。

  塞勒和加洛多斯一樣,都是一見圍棋而心喜,慢慢地也就喜歡上了,兩人曾有過對弈十天的記錄,是整整十天十夜。雖然說這點時間對於大魔法師來說並不算長,但其實也夠駭人的了。

  自沙迦又過來這邊之後,早飯後,或晚飯後,又或午後,若無事,方天一般會和沙迦對弈三局,這是老早之前還紅石鎮那會的慣例了。

  而另一個慣例是下棋的結果總是方天一律贏,沙迦一律輸。——沙迦曾經有過反虐方天的日子,但可惜好時光總是去得匆匆,還沒等這位閣下好好地品味一番,那段好日子已經是一去不復返了。

  而以方天現在的層次,虐起沙迦來,那簡直是想怎麼虐就怎麼虐。

  兩人對弈時,塞勒和加洛多斯是經常的觀眾,小loli和小艾薇偶爾也會旁觀,不過前兩人是真觀眾,後兩人麼,就純是打醬油了,以兩個小丫頭現在的水平,看起方天和沙迦的對局,仍然還是會霧剎剎的,好多地方都會有看沒有懂。

  不過今天有點例外。

  「丫頭,過來坐下,我們先來下一盤。」方天對小艾薇說道。

  「哥哥,我?」小艾薇顯然是有點驚訝的。

  「嗯。」方天點點頭。

  那也沒有二話,小艾薇便過來了,落坐後,執黑先行,至於小loli、沙迦及塞勒、加洛多斯四人,則是暫作旁觀。

  小艾薇下得很仔細,每下一子都多番斟酌,當然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結果不會有兩樣。約一個魔法時之後,小艾薇屠了方天的大龍,結果是,她輸了。

  對,屠了對方的龍,結果輸了。

  勝負揭曉之時,看得出來,小艾薇略有點蒙,至於小loli則差不多是張口結舌了。

  兩人都於旬月之前晉升法師(小艾薇並非走的法師路,但可以看作是等階),按理說,就算年齡再小,層次到底不是虛的,等閒應該不會大驚小怪,而且之前,小艾薇差不多是一路佔優,她們兩人之前可能還以為方天是讓著的呢。

  真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至於小艾薇選擇屠方天的龍,那是迫不得已,因為不拚死一搏,她根本看不到在棋盤上有任何一點佔優的希望,與其一直被壓制至死,還不如選擇開殺,好歹……

  嗯,不指望勝,但指望少輸一點。

  然而這一盤,不論是對局的過程,還是對局的結果,都是她之前想不到的。

  「在修行之初。要看見大,要走向大,要看見一,要走向一。因此,聚少成多,積小成大,化零為整,化整為一。就是最基本的宗旨。」方天對小艾薇也對小loli,對兩個丫頭同時淡淡說著。

  「你們現在都已經走過了一。」

  「就像這天時的變換一樣,一月有一月的風景,二月有二月的風景,五月有五月的風景,八月有八月的風景,每一時的風景都各有不同,但是它們都是應該的、合理的,都有其中的『道』。關於這一點,你們可懂?」

  小艾薇和小loli都是點頭。

  「修行也是這樣。之前的階段你們是聚少成多。積小成大,化零為整,化整為一,而現在,差不多就要反過來了,要化整為零,化大為小,然後,見小知微,知道凡偉大必出於平凡。簡單地說。就是欣賞一棵樹的偉岸,同樣欣賞一朵花的芬芳,欣賞一棵樹的挺拔,同樣欣賞一棵小草的堅韌。」

  「丫頭。剛才你輸就輸在只看到了大,沒有看到小,然後在大上贏了,在小上輸了,你贏了我一個五,我贏了你六個一。」方天微笑著說道。

  「哥哥。我知道了。」小艾薇沉思著,慢慢說道。

  「這就是你們下一階段的路。」方天又轉首對小loli說道,然後道:「好了,你們玩去吧。」

  兩人走後,就是方天和沙迦的對局。

  對局的過程和剛才那一把自然是很不一樣的,但是結果無有二致。在方天的步步緊迫之下,沙迦還是露出了不是破綻的破綻,然後結果就是沙迦以極微弱的劣勢失利。

  「博弈,許多時候並非是己方贏了,而是對方輸了。步步為營,穩步推進,含而不殺,迫使對手自亂陣腳、出現失誤,有時也不失為一種好的方法。」方天緩緩說道。

  沙迦凝重點頭。

  這個道理沙迦其實並非不懂,還是在很久之前,在對局中,他就領會過這個道理了,老師在寫給他的關於「圍棋九品」的講解中,同樣也說過這個道理,但過去的那一種領悟,真的沒有現在這時的這般深刻,方天直接就是用這一整盤棋,從頭到尾,都只是在告訴他這個東西。

  「大法師的宗旨是圓滿,圓滿是什麼?圓滿就是不漏,沒有漏洞。」

  「沒有漏洞就意味著和任何人的對決,未必可以贏,但基本不會輸。」

  聽得這話,沙迦和塞勒以及加洛多斯三人都是點頭。沙迦是剛才的當局人,對剛才的對局印象深刻到不能再深刻,加洛多斯是大法師,本能地就認同這個道理,至於塞勒,身為大法師兼南域總調度,尤其是後面這個身份,接觸的很多事務,讓他對這一點更是深有感觸。

  許多時候,真的是,不輸,就是贏。

  當你勝利的時候,往往並非是你勝利了,而是你的對手都失利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失利了,然後出局,留下未失利的你,以勝利者的面目出現。

  所以從根本上來說,沒有勝利者,有的只是不失利者。

  以魔法師的修行而論,沒有魔法天賦,或雖有天賦而未得老師領入門,這就是根本未入局,所以也談不上什麼勝利失利,而入門之後,有的因為資質不佳而失利,有的因為老師的傳承或教導不達而失利,有的因為修煉不勤而失利……

  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很多的原因,讓很多人落後、停滯,然後出局。

  未出局的,就是那能夠一直走下去的人……

  領會到這一點的時候,沙迦癡了,塞勒癡了,加洛多斯也是癡了。一時間,三人俱都陷入了對修行對自身的感懷之中,直待方天清咳了一聲,才回過神來。

  當方天的目光望過去的時候,不論是塞勒還是加洛多斯,都帶著期待,也帶著些許的興奮和緊張。

  剛才的第一局,方天指導了兩個丫頭從新晉法師走上初法的道路。

  剛才這第二局,方天指導了沙迦從高法走向大法的道路。

  而現在……

  在兩位大法師不自覺的微微屏息中,方天卻只是微微一笑,伸出手來輕輕虛拂過棋盤,「棋盤終究只是棋盤,棋盤之外,才是大天地。修行也終究只是修行,修行之外,才是大人生。修行如花,花開花當謝,然後才有果。」

  花開花當謝,然後才有果!

  塞勒和加洛多斯俱都如被巨錘擊中,一剎間,是震驚,是恍悟,也是迷惑,多種情緒的交織,讓這兩人這次是真的呆了,就連身周的元素,都不自覺地猛烈絮亂起來,就如平靜海上,陡起狂風,而狂風之後,波濤洶湧。

  方天微微一笑,站起身來,也不理陷入深度絮亂中的兩人,同樣也不理因見著這一幕而難掩震驚的沙迦,微微一拂衣袖,然後人就不見了,而再次現身時,已是在第三個小島,他的小樓之中。

  下一刻,一道莫名的波動突然從七星島上泛起,鋪天蓋地,向著四面八方而去,轉瞬之間,便覆蓋了整個炎黃城。

  而就在這個時候,又一道隱秘的波動,從遙遠的毛里球斯帝國國都處泛起,把炎黃城的波動,擴展到了整個毛里球斯帝國。無獨有偶,偶後有三,幾乎緊接著,與毛里球斯帝國西邊接壤的大葉帝國,與毛里球斯帝國南邊接壤的朝陽帝國,兩道波動,同樣泛起。

  變化並未就此止息。

  就如一粒石子投入了湖中,然後那蕩起的漣漪被人為地擴大、擴大、擴大……

  東邊、西邊、南邊、北邊,更東邊、更西邊、更南邊、更北邊,在常人、普通修者甚至是大法師都不可見的天穹之下,一點點璀璨亮起,一處處波動泛起,而只數十息時間之後,那最初起源於七星島的波動,便被數十近百個「節點」鋪滿了整個大陸……

  此時,此際,萬籟俱寂,天地無聲。

  就連本來是燦爛照耀著的太陽,在這一刻彷彿也都失卻了光彩,而顯得有點黯然。

  天地之間,這一刻,只有一個波動。

  而整個大陸,就在這個波動之下,被帶入了一種神秘不可言說的節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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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八百九十一章 卡巴重啟,天音臨世(一)

  想當初,初次開講卡巴斯基,方天還未曾晉入法師,具體地說,不過只是個四級的小魔法學徒。

  四級的小魔法學徒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剛剛從邯鄲學步式的修煉中起步,對修煉有了一些基本的體認,卻尚不知修行為何物,至於「修煉」與「修行」之間的差別,更是一無所知。

  而那一次作為序章式存在的卡巴斯基,更基本上是胡編亂造的產物,若用前世的話來說,簡直就是糟點滿滿。不過就是這麼的一個開始,卻引起了後面那麼多的事情,只能說,世事難料啊。

  四級之後,藉著許多東西,同時也藉著這個故事,方天一路不停地五級、六級、七級、八級、九級,然後晉升法師,然後初法、中法、高法,然後對魔法體系的修煉有了真正大圓滿式的體認,再然後,正式堪破修煉的關礙,進入「修行」的大體系之中,從而一路高蹈絕塵、青雲直上。

  直至如今,登位神域。浩瀚入眼,星辰在目。

  當初龍傲天登場之前,以卡巴斯基作為引導人物的第一二講的故事在方天意識中緩緩流過,而與此同時,那橫亙在整個天地間的波動,就如無形的水紋一樣,輕輕蕩漾開來……

  #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名為拉莫爾山的山腳下的一個小鎮上,有一個名叫卡巴斯基的武者傭兵。這個武者修煉的很刻苦,天資也很好,在他三十歲的時候,不知不覺地就成為了六級的武者。

  #

  當初的第一講,是這麼開啟的。

  拉莫爾山方天是直接借鑒的卡拉多山,至於山腳下的那個小鎮,不用說,就是以紅石鎮作為藍本。而那個修煉得很刻苦天資也很好的武者傭兵,方天則是參考了不少人的形象。

  有歐文,有安德森。也有小紅毛格羅特等等。

  這些人共同的特點是修煉都很刻苦,或許是修煉本身就來之不易,或許是一個看一個,大家都很努力。總之,「刻苦」這個東西就如同基因一般刻印在了他們的生命深處,成年如歐文等人,未成年如才不過八歲之齡的小奧加等人,真的是做到了每一個朝夕。不論陰晴,都在辛勤地鍛煉著。

  一天、數天、一月、數月、一年、數年,以至於數十年,沒有例外。

  前世有句話叫天道酬勤,這一世沒有這句話,而且,天道也並不酬勤……

  在修者的一生中,不論是武者還是魔法師,決定其能走多遠的是天資稟賦,是教導傳承。是其它種種機緣機會,而至於所謂的「勤」,事實上,卻只是作為一種背景式的存在。

  你如果連勤都做不到,那還做什麼修者?

  這或許是這個大陸所有的修者都認同的一句話吧,不論低階還是高階,便連那些墮落者當也是不例外。而追究那些墮落者墮落的原因,多半也並不是因為不勤,而是再怎麼勤,也是無用。

  於是久而久之。就放棄了。——又有誰是天生的墮落者呢?

  或許有過淚水,或許沒有,但那苦澀與無奈,卻一定是深重而又綿長。縱然是墮落著。也必定有午夜夢迴的時候,然後一個人直面那生命中難以承受和回首的蒼涼與悲哀。

  只是世間,開不盡的奼紫嫣紅,一春又一春,誰又會去關注那些斷井殘垣呢?

  既然已經殘敗了,既然已經墮落和淪落了。那就在角落裡安靜地待著吧,如塵埃一般無聲,如爛泥一般腐朽,把光彩、亮麗以及舞台一併讓給他人才是正當,作為背景,只須觀看和喝彩就可以了,偶爾作為配角,也可以羨慕嫉妒恨一下,至於其它的,卻都再也不必。

  當初的方天,同樣也不會關注這些。

  所以卡巴斯基是一個僅僅三十歲,就已經成就了六級的武者。

  這樣的故事,很多人都喜歡看,但事實上並沒有太多的意義。當初這個故事流傳出去之後,或許激勵了不少的天才和小傢伙,讓他們懷著滿腔的憧憬和鬥志去為明天而拚搏,但對於那些太多太多的普通修者而言,或許,帶給他們的只是無奈以及苦笑,然後沉澱為苦澀。

  這樣的一個開頭,四級的小魔法學徒可以講,已是跨越在天人之間的神域者卻不應該講。

  是以,這一次,故事沒變,故事的重心卻變了。

  就在那遍佈著整個大陸的無形水波蕩漾中,一幕情景,突然地,無中生有,出現在了數以千計、萬計、億計的生命意識之中……

  #

  青山蒼莽,巍峨縱橫,遠處的大雪山白雪皚皚,與那水天一線間的藍天白雲,相映如畫。

  太陽尚未升起,這如畫的天地,也似乎呈現著幾分清涼。

  一個約有七八歲的小童吱啞一聲,推開了用簡陋木板拼揍成的院門,然後熟練地打掃院落、到水井邊提水注入水缸等雜事,一切做完之後,太陽已是露出笑顏,而小童的臉上,也滲出了不少汗跡。

  就在這時,一個老者後背雙手,緩緩地從院子後方的一個房間中走了出來。

  「爺爺,早!」小童叫道。

  「卡巴斯基,你也早。」老者說道,臉上露出慈祥笑容,不過這笑容一現即收,很快轉為嚴肅,老者把臉一板道:「卡巴斯基,早事都做完了?」

  「是!」小童立正身形,清脆回道。

  「背一遍我教給你的修行要訣。」老者站立如松。

  老者若如老松,蒼桑遒勁,小童便是小松,清秀挺拔,「是!」小童再次開口,然後一字一句朗聲開說道:

  「四維不張,修行如亡。」

  「修行四維,一維絕則傾,二維絕則危,三維絕則覆,四維絕則滅。傾可正也,危可安也,覆可起也,滅不可續也。」

  「何謂四維?」

  「一曰戒,二曰持,三曰恆,四曰漸。」

  「戒則清靜,持則有立,恆則不廢。漸則見功。」

  「戒如除田中草,草若不除,苗則難長。」

  「持如種田中苗,苗若不種,則縱諸草除盡。田地亦一片荒蕪。」

  「恆如太陽之行,一日、十日、一月、十月、一年、十年,百年、千年、萬年,乃至千千萬萬年,亙古如一。我輩修者,亦當效之,從生到死,此行不變。有一種生命,叫做堅持,有一種堅持,叫做永遠。」

  「漸如田中之苗,一日、一日、又一日,不見其長而日有所長,不見其增而日有所增。漸增漸長,成秀成稈,抽穗結籽,一切都在漸漸中。知漸則知修行,不需急不需躁,青苗自有成熟時。」

  小童的誦讀至此完結。

  「不錯。」老者頷首示可,「卡巴斯基。開始今天的鍛煉吧。」

  小童歡快地應了一聲,便連跑帶躍地來到院角,把一個只比他略矮一點的大石滾推了出來,一步一步。在院子中緩慢地推行著,從北推到南,又從南推到北,約摸兩百步左右。

  推完石滾,小童已是一身大汗淋漓。

  把石滾推返回原位後,小童復又蹲了下來。兩臂在身前一甩一甩地向前跳,這卻是標準的青蛙跳姿勢,還是和剛才的推石滾一樣,在院子中從北到南,又從南到北。

  一個來回之後,小童身上汗如雨下,一身單薄的青衣已完全被汗水浸透,濕漉漉地裹掛在身上,不過小童那滿是汗水的臉上卻露出了燦爛滿足的笑容。

  「好了,今天的晨練完畢,乖孫,來幫我做早飯。」一直背手在院中嚴肅觀看的老者此時臉上重新露出笑意,對卡巴斯基說道。

  聽得老者此言,小童臉上卻是一糾,一臉苦悶樣地道:「老頭,我們今天還是吃粉蒸肉啊,難道你就不能變個花樣嗎?我天天吃這個都要吃吐了。」

  「爺爺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麼,你現在是武者一級,處於修者初級階段的初級階段,要記住的就是三件事,一是推石滾,練臂,二是蛤蟆跳,練腿,三是多吃肉,補身子,推啊跳啊吃啊,如此這般,很快就到二級了,而吃肉的話,最方便也最美味的就是粉蒸肉。」

  「等我二級就可以不吃粉蒸肉了嗎?」

  「嗯,到時我們換個花樣,不吃粉蒸肉,改吃肉蒸粉。」

  「……」

  小童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跟在老者後面,走到側院中,一番簡單清洗之後,祖孫兩人開始了分工做早飯的工作。

  粉蒸肉的做法確實是很簡單也很方便,把簡單淹漬好的肉混上粉,再架到籠上蒸就可以了。

  熱氣騰騰中,很快地,粉蒸肉出鍋。

  怎麼知道東西好不好吃?

  很簡單,只要看著老者和小童都放口大吃就可以了,尤其是小童,剛才是一臉厭棄,真到了吃的時候,卻是吃得歡得不能再歡。

  ……

  日子就這樣,簡單如流水,一日又一日。

  老者的形貌沒有變化,小童的身形卻是一日長似一日,很快地,就從小童長到了少年。

  少年十四五歲左右,便從武者的一級晉升三級,然後很快地,又晉升四級,這時,老者有一天就對卡巴斯基道:「乖孫,該教的我都教給你了,以後,爺爺不再陪你了,你自己鍛煉吧,男子漢要學會獨立面對修煉,面對人生。」

  「爺爺,那你呢?」卡巴斯基吃驚地問道。

  「爺爺也有爺爺的人生啊,爺爺要出去行走大陸,尋找自己的機緣。」

  獨自的卡巴斯基,開啟了獨自的生活,但是其實和以前基本沒有兩樣,只是少年漸漸地成長為了青年,青年又漸漸地長成了中年,而到得此時,昔日的清秀少年,此時已是一氣勢凜然之中年大漢,而其層次,是武者六級。

  景象的最後一幕,是卡巴斯基在小院中背手而立,勢態沉雄。順著其目光眺望開去,遠處藍天在眼,白雲橫縱,而一隻巨大蒼鷹,正搏擊嘯傲長空。

  #

  所以這一章其實還有一個標題,叫做大家都來吃粉蒸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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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八百九十二章 卡巴重啟,天音臨世(二)

  這次講述之前,方天就知道這一次的規模應該稍微有點大,但他同樣也沒有想到,那些聖域者們居然是這麼的積極,或者說調皮,把他的信號給鋪滿了整個大陸。

  這也意味著,這一次他的「聽眾」,嗯,用聽來形容其實已經不準確了,不過換成看其實也不對,反正就那麼回事吧——

  這些聽眾,是大陸的所有人。

  信號是鋪滿了大陸,是不是所有人都聽到呢?答案是一開始是。

  故事的開頭,確實是所有人都聽到了,包括剛出生可能連眼睛都還未睜開的小娃娃。但其後,只要意識稍有驚惶、抗拒等什麼的,又或腦海中雜念波動稍微大一點,就會自動斷開對這種信號的感應。

  說來有點神奇,玄而玄之,但對於方天而言,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而已。

  而斷開之後若靜心感應,則仍然可以繼續感應上。

  綜合來看,到最後,整個大陸,應該是有八成多到九成左右的人聽了這一次的故事吧。

  這個規模,可能未必空前,同樣也可能未必絕後,嗯,考慮到這方世界,有九天之上的那等存在,類似這樣的事以前及以後未必就沒有發生,所以不能說空前絕後,但再怎麼說,也是稱得上極為浩大了。

  而這一回所講的內容,就是之前第一講的第一句話。

  嗯,一句話,擴展成了一整回的內容。「卡巴斯基修煉到了六級」,當初初次開講之時只是一句帶過的開場話,這一次,卻是隆重打扮,粉墨登場。

  而為它作打扮的。是一位神域者的智識和洞見。

  其中,包括「戒持恆漸」這個方天在修行到相當程度之後才總結出來的修行宗旨以及一份完整的一到六級的武者修煉綱要。

  修煉綱要總體來自夢中的那位存在,其中方天略作一些枝節方面的小改動。以使其更適合當前大陸的大多數普通修者,而至於「粉蒸肉」什麼的來源何處。那就不用再說了。

  持續了約一個上午的時間,這一次的開講,宣告結束。

  當那遍佈整個大陸的波動緩緩收歇,恍惚間,方天似乎聽到了無窮的激動以及歡呼,而事實是,他的意識,與這方天地已經緩緩有了一部分結合的意識。確實是自動地模糊感受到了,有億億萬萬的生命光點,在程度不等地燦爛著。

  「是以,這一次的開講,還算比較成功?」

  方天微微一笑,從地板上站起身來,緩緩走到窗邊,目光放覽開去。數百里外的一處高空,有一隻巨大蒼鷹,正在藍天白雲之下展翼翱翔。那種悠閒及寫意,以及在悠閒寫意之下完全貫徹著的蒼勁、凜然,讓人只一看便心生嚮往和震撼。

  沒錯。這正是之前故事結尾時整個大陸的億萬之眾都看到的場景。

  而這位沒有得到知情權更未曾領到半個銅板出場費的賣力演員,也正是方天的那位老相識。——唔,說起來,卻是真的有好久沒見了。

  方天心念一動,便來到了數百里之外的那處高空,對那正擁抱藍天的夥計說道:「小黑,別來無恙?」

  然後迎接他的,是某「小黑」迅猛的一個撲擊……

  ***

  中央大陸,大羅帝國。

  一提起聖域者,很多知情者腦海裡第一個閃起的念頭往往就是大能力、神秘莫測、高高在上。但事實上,聖域者也有身邊人,而對於很多人來說。但凡朝夕相處,聖域者也罷,大魔法師也罷,往往也都是那麼回事。

  數天之前,當「神之子」將要再次開講卡巴斯基的消息傳出後,不少聖域者就聯絡了一下,定好了「聯合轉播」事宜。

  「老師,有必要這麼大張旗鼓?」一位剛晉入法師不久的魔法師,問其老師,也就是剛才還和老友聯繫過的聖域者。

  「你認為沒有必要?」那位聖域者微笑著道。

  「那位閣下本人,固然是了不起的,弟子不作評價。」新晉法師對老師道:「但我觀他講的故事,不論是之前的西遊記也罷,還是後來的這個卡巴斯基也罷,其中虛華不實的東西太多,在散修以及那些底層的修者看來或許很了不起,很厲害。但對於老師您來說,應該是不值一提吧?至少弟子就覺得,並沒有太多了不起的地方。」

  「哦,你是這樣認為的?」聖域者微笑著,無贊也無斥,卻是意味深長地道:「那這一次你親自聽一聽,聽後再評價一下好不好?」

  這段對話是發生在數天之前,而現在,是故事剛剛落幕。

  「怎麼樣?」聖域者問著弟子。

  就在數天之前,還氣勢沖天的新晉法師此時卻是如同大夢初醒,神志甚有一些恍惚,彷彿還沒有從之前的故事中走出來,而其開口的第一句,也不是評價故事怎麼樣,而是道:「老師,這是什麼能力?」

  話說得有點沒頭沒尾,但這裡也完全不需要頭尾,誰都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什麼能力我也不知道。遍數此大陸,除了那位神之子閣下本人之外,恐怕也沒有其他任何一個人知道這是什麼能力。」那位聖域者悠悠地說著,話語間,彷彿歲月便在其中流淌,「我只知道,那是聖域者也難以窺及萬一的能力。」

  聖域者也難以窺及萬一!

  這話就太誇張了,這位新晉法師明明記得還就在不久之前,唔,好像是半年之前?老師還和他討論過關於那位神之子的事,而那時老師是怎麼說的?大陸可能又要多了一個聖域者?

  這才多長時間!

  「老師……」新晉法師微有囁嚅著,正想說你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就見老師直接地問他道:「神之子怎麼樣我們不評價,我們就來說說這個故事。你剛才已經親身體會過了,你覺得,怎麼樣?」

  哪怕是新晉的,法師也終究是法師。

  聽得老師這話,新晉法師一下子沉凝了起來,思考了良久,才道:「修行四維,『戒』、『持』、『恆』,弟子自忖並無虧欠半分,惟有『漸』,似對弟子當前修行,尚有指導。至於武者的六級修行,固與弟子無關。」

  這等修行秘要的披露正常來說自然是驚世駭俗,但那位神之子所做的驚世駭俗之事早已經不止是一件兩件了,這麼長時間的轟炸下來,別說聖域者的弟子了,就是一個普通小鎮魔法師的弟子,也不會再以為異。

  至於說武者的六級修行,對於一個魔法師而且已經是法師層次的魔法師來說,那還真不是個事。尤其,自己的老師還是位聖域者,武者的修行,那是什麼東西?

  和他有什麼關係?

  「不,與你有關。」老師嘴裡說出了讓新晉法師再怎麼也意想不到的話,「從今天開始,我要你暫時放下魔法的修煉,轉而進行武者的修煉,而修煉的內容,就是之前的故事裡卡巴斯基修煉的那些。」

  「啊?」聽得老師的這話,新晉法師的吃驚,那真心是非同小可,「老師,您是說……讓我轉向武者的修煉?」

  這位閣下直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在做夢。

  但顯然這兩者都是不可能的。

  「眾所周知,神之子閣下是一位魔法師。」聖域者緩緩說著,這位老者目光深遠,彷彿能夠看穿過去未來,而這麼一雙深邃的眼睛此時正望向著自己的弟子:「一位魔法師,為什麼他故事所講的,卻是武者?」

  「是他不會講魔法師的故事嗎?」老者問。

  新晉法師搖頭。

  「是他捨不得透露魔法師的修行秘要嗎?」老者問。

  新晉法師微有遲疑,然後還是果斷搖頭。

  「是他在武者和魔法師中隨意選擇了武者嗎?」老者問。

  新晉法師這次遲疑了好一會兒,也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再次搖頭。

  不太可能是隨意選擇,因為選擇武者,故事裡講的就是一到六級的武者修煉,而如果選擇了魔法師,那故事裡講的肯定就是一到九級的魔法師的修煉,這麼大的根本性的差別,怎麼可能是隨意選擇?

  故事在講述之前,那位神之子閣下,肯定早已經不知深思熟慮過多少遍了!

  關於這一點,新晉法師還是可以肯定的。

  「那為什麼,他選擇了武者?」老者繼續問道。

  新晉法師啞然,他不知道。

  「其實,為師也不知道。」讓新晉法師再次意想不到的是,老師卻在此時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但很快地,老師的話再次傳入耳中,「為師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在一種情況下,武者比魔法師更強大、更可靠。而屆時,素來強大的魔法師,可能會變得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

  老者的話語淡淡,卻讓新晉法師悚然一驚。

  不,不止是一驚,而是整個身心,都變得極度地驚悸起來,彷彿這話裡,昭示了一種最可怕的情況。

  不,不是彷彿,對魔法師來說,老者話中所說的,那確確實實就是最可怕的絕望深淵!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就在新晉法師的不解與本能驚悸中,老者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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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八百九十三章 卡巴重啟,天音臨世(三)

  瞬息千里,是聖域者最基本的能力。

  簡單地說,借助元素潮汐,聖域者可以隨心所欲地在整個大陸飄移,當然,說瞬移更準確一些。不過,如果是帶著一個人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

  聖域者可以借助元素進行穿梭,非聖域者則不行,所以若是攜帶「人形包裹」,速度視被攜帶者的情況而定。

  約一個多魔法時之後,師徒兩人來到了一個地方,從高空緩緩降落。

  荒涼!

  剛踏足此地,新晉法師還未怎麼定下神來,就本能地有了這麼一種感覺。

  而待其凝心定神,放目四眺,遠遠近近地都觀察了一番之後,那種荒涼的感覺就更是徹心徹骨了。作為一位已經是法師級層次的人物,新晉法師還真的沒有想過,單純的只是一個地方,就能讓他隱隱地感覺到有點心神不寧。

  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也是太恐怖了。

  不過事實上,這位閣下沒想到的是,真正的恐怖,還沒有開始呢。

  腳下,泥土是深灰近黑的顏色,本來,黑色泥土向來肥沃,但這裡卻是恰恰相反,看不到半點肥沃的徵兆,反而怎麼看都透著一種死寂的味道。而覺察到這一點,新晉法師特意地把元素感應向地面之下滲透而去,一米、兩米、十米、一百米……

  直至感應放到極限,新晉法師也沒有發現哪怕是任何一條的小蟲!

  而這時,老師卻已經緩緩前進了。

  於是,新晉法師跟隨著老師的步伐,一點點地向著前方而去,與此同時,他的感應也是一路放開。地面上空、地面下方、以身體為中心的四面八方……

  什麼都沒有。

  一棵樹、一根草、一隻蟲蟻、一點點可以是任何東西發出的聲音……

  沒有,什麼都沒有。

  只有他自己前進時,腳步與地面碰觸偶爾引起的輕微擦擦聲。而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這個聲音更近乎於幻覺。

  「這是什麼地方?」

  「怎麼有這麼奇怪以及讓人都感覺有點發毛的地方?」

  新晉法師想問自己的老師。但很快地,一件真正讓他感到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那就是隨著向前行進,周圍天地間的魔法元素,竟然是可以明顯感覺出來地越來越稀薄。

  一米、十米、一百米、一千米……

  僅僅是向前方行進了幾千米,連一萬米都不到,元素便已經稀薄到了一種相當可怕的程度。怎麼個可怕法?一位法師級的人物,盡最大能力。所施展出來的往常可以輕易地破城滅寨的暴炎火球,此時,卻是連點一盞小小的油燈,可能都很困難!

  新晉法師看著懸在自己身前那只須微風輕輕一吹就會熄滅的小小火球,不,火花,臉色蒼白。

  然而前方老師還在往前走。

  就如身處無盡黑暗中一樣,新晉法師有點木然地維持著身前的那盞小「燈」,跟隨著前方老師的腳步一點點向前,一點點。一點點,終於,在又踏足了幾千步之後。身前的那小火花,徹底熄滅了。

  此時,周圍天地間的魔法元素,跡近於無!

  「這個地方,大陸所有的聖域者都知道,它有一個名字,叫做『死亡海』,不過更多時候,它被我們稱為是『禁忌之地』。」也就在這時。老者終於停下了腳步,此時。回過頭來緩緩地對自己的弟子說道。

  「死亡海?禁忌之地?」新晉法師嘴裡喃喃著,看著自己的老師。又毫無目的地看了看四周。

  讓一個驕傲的人不驕傲,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最驕傲的地方打倒他,或者更進一步,直接剝奪他驕傲的根由。

  對於魔法師來說,每一位新晉法師都是驕傲的。這無關心性,而是驟然獲得的遠超過往十倍的支配能力,實實在在地會使所有的新晉法師都生出一種天地盡在掌握之中的心態,這種心態,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慢慢調適過來。

  然而,如果這位新晉法師突然地連一個最基本的小火球都施展不出來,或者換個說法,前一刻這位法師還可以在力量上睥睨天下,下一刻,卻連所謂的縛雞之力都沒有……

  「三年之後,此大陸將會發生異變。關於這一點,為師不久之前曾與你說過的。」老者緩緩說道。

  老師確實說過這話,不過並未進一步說。

  新晉法師當時也並未太過追問,而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沒有必要。就如同武者的修行秘要一般,那對於魔法師有什麼關係?而大陸再怎麼發生異變,如老師所言的地動及火山什麼的可能頻繁爆發,這和一位法師有什麼關係?

  只是此時再聽這話,那意味就截然不同了。

  作為一位並非是傻瓜又或笨蛋的新晉法師,聽得老師剛才所言,豈止是驚悚,簡直是驚悚!「老師,您是說,三年之後,大陸的其它地方,也可能,變得……變得像這裡一樣?」

  那簡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災難!

  「為師也不知道。」老者搖了搖頭,「關於這一點,為師也是聽了這一次神之子閣下所講的故事之後,才突然想到的。卡巴斯基為什麼是武者而不是魔法師?很可能是在那位閣下看來,武者比魔法師更好。」

  「在什麼情況下更好?」

  「就現在這樣的情況。」

  「老師……」新晉法師心裡放鬆了很多,有點想說老師您是不是太過大驚小怪了,不過從剛才來到這裡到現在,留給他的印象簡直是太深刻了,深刻到一輩子都不可能忘得掉,也因此,此時其心裡的想法,也是複雜得很。

  「當情況不明朗的時候,多一些準備,多一條退路,是不會有錯的。」老者悠悠說道,「這不是一個聖域者的教導,而只是一個尋常老人的教導。」

  「現在,你對為師讓你暫時放下魔法,轉向武技的修煉,有沒有什麼異意?」

  「弟子沒有。」新晉法師躬下身來,全心全意地說道。

  而就在這位新晉法師禮畢直起身來的時候,他看到又一位老者攜帶著一人,從天而降。

  老者的氣勢,他很熟悉,因為老師就是那個樣子,朝夕相處幾十年,再熟悉不過了。被老者攜帶著的那人,其身上的氣勢,他同樣很熟悉,因為他自己,就是那個樣子。

  這對師徒此行是……

  這一刻,新晉法師心裡簡直是如潮翻湧。

  然後他就聽到在不遠處剛剛落地的那位老者對自己的老師大聲笑罵道:「老傢伙,閒著沒事,帶弟子轉悠啊?」

  「老不死的,你不也是?」新晉法師但見自家老師微微一笑。

  「人老了,膽子就小。天地大變在即,老夫不能不多想一些啊。」那位老者仍然是一副笑罵的語氣,「老夫自己倒是不怕什麼,就算掛了,這幾百年也活夠了,老夫這弟子麼,某卻是放心不下,這不,帶他來這裡開開眼界。」

  「然後讓他向卡巴斯基學習?」新晉法師的老師笑著道。

  然後新晉法師閣下就看到自家老師與不遠處的老者相對著哈哈大笑,一時間,心裡卻是百感交集。

  有感,有愧。同時還有一個想法,在其心底深深扎根。難道如老師等聖域者們,都是這般的,這般的……麼?

  未知時空,彼世界,有一句話,叫做「愚者暗於成事,智者見於未萌。」又有一個詞語,叫做「未雨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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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八百九十四章 卡巴重啟,天音臨世(四)

  和毛里球斯帝國北邊緊鄰的,是卡其奧帝國。

  其境內多山、多水,而其北域一個最大的內陸海佔據了帝國幾乎三分之一的地盤,人稱北海,而北海所產,也是卡其奧帝國最主要的經濟組成。

  每年三月,是北海開海的日子,無數的漁民,駕舟入海,有一葉扁舟,也有數百人才能合駕的巨船,這些扁舟巨船來回穿梭,紛繹不絕,收穫滿載後,便返回岸邊就地販賣,本國的商販,以及其它諸多帝國的商販,把這裡裝點得簡直是水洩不通。

  漁獲多數來說並賣不上價,利益的大頭是在商販那裡,但勝在量多,出海的人辛勞一季之後,基本也都還是能薄有所獲的。

  而有鑒於此,有一些漁民便專門捕捉那些珍貴的魚類,走少而精的路線。

  這對捕撈者的要求便比較高了,並非尋常漁夫可以勝任。

  不過對於任何一個帝國來說,武者都是不缺的,不論是一二三級,還是四五六級,嗯,六級的可能較少一些,但也只是較少一些而已,缺還是不缺的,而至於其下的四五級那些,那真的就是遍地都是了,比海產還不值錢。

  魔法師麼,不知是不是因為北海這個大環境的原因,這裡擁有魔法天賦的人向來比其它地方要高一些,而其中對水元素特別擅長和敏感的,更是佔了大頭。

  所以在北海有個說法,叫做「十個漁民九會武,九個武者八會魔,八個魔裡七玩水。」

  這是因為對於出海的漁民來說,身強力壯(武者)是根本,而除此之外,擅長一兩個水系法術更是不可或缺,所以要說論武者和魔法師的關係,這裡很可能是全大陸都最為和諧的,至少也是之一。

  在這裡。你很容易看到身強力壯滿臉絡腮鬍的魔法師,也很容易看到,丫明明是個武者,偏偏每天都進行元素的感應以及對法術的鍛煉。

  但也可能正因為這個原因。這裡的修者給人留下了兩種印象,或者說被人為地大體區分成了兩種:一種是和那些普通的漁獲一般,屬於大路貨,武技會點,魔法會點。但綜合起來都不怎樣,普遍比其它地方的修者要低上那麼一兩等。而另一種麼,就是那些精品漁獲了,有好些看著甚不起眼,但身價(水平)驚人。

  卡其奧帝國就是靠著那些大量的大路貨以及少量的精品,立足於世,使得周邊不敢小覷。

  時值三月底,漁市已經從月初的慢慢發酵,進入了高峰期。走在離海岸線不遠的攤市邊,花樣繁多的各類漁獲。簡直能閃瞎人的眼睛,不是在這裡生活的人,基本十條魚中,有九條認不出名目來。

  甚至會有一些初來乍到的商販指著攤前稀奇古怪的魚類道:「這東西,也能吃?」

  和大海打交道的漁民普遍好脾氣,只要你不惹到他,他的性子比誰都好,當然,如果惹到的話你很可能就有機會體會一下什麼叫「暴熊」,所以這麼問的商販並不會收穫白眼。更不會得到什麼諸如「鄉巴佬」等評價,被問的攤主往往會這麼回道:「老鄉,這當然能吃,可好吃了。要不我現煮一些,您來嘗嘗?」

  所以這裡的攤市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生鮮味與熟鮮味共舞,海水的鹹、海風的腥、那些破爛漁獲隱隱的惡臭以及更多的生熟漁獲的鮮香,組成了一個極其特殊也極其複雜的味道環境,使人往往一聞之下。有飄飄然升天之感。

  新人是被醺的,半生不死,要死要活。

  老人麼,就是陶醉了,那是魂牽夢繞的難忘滋味,以至於到了別地都不得勁,幹啥啥乏味,非得讓他再來這裡,重新猛嗅上一口這裡的濃釅滋味,然後,「呼-----!」

  長長長長長的一呼之後,整個人都平靜和昇華了。

  某位被周圍帝國幾位BOSS正式稱呼為「北海王」的尊駕,據說當初就是在這麼長長長的一呼之後,才從大魔法師晉升聖域的。當然,這很可能純屬謠言,不排除是那幾位BOSS對這位「打漁佬」的編排。

  這一日,漁市之中,來了位看上去像四十像五十也像六十的中年人,唔,姑且以中年人相稱吧。

  這位中年人頭戴草帽,腳穿草鞋,身穿蓑衣,乍一看去有幾分頗像漁民,但只從其裸露的皮膚既不粗糙也不黝黑這一點來看,這位事實上絕不可能是漁民。

  這人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漫步於大小攤點間,聞著,嗅著,看著,也挑拈著,不時親手拿起一些漁獲來看。

  這姿態一看就是老販了,而且很可能就是從北海走出去的,所以一路走來,這位也得到了最多最熱情的招呼,可是其等閒並不停留,最終,卻是駐足在了一個規模不大卻一看就是精品漁獲的攤點前。

  攤點前的老闆或者說老漁夫看見來者,猛然站起身來,臉上呈現出極度的驚喜,卻見來人搖了搖頭,豎指在唇輕輕吁了一聲。

  「老師,我剛捕捉了一條極光魚,正好您來了,我做來您嘗嘗。」老漁夫省卻了行禮,卻是陡然忙碌了起來。而來者卻是逕自走入了攤點,找了個凳子就坐。

  極光魚,又名黑梭,頭尾細長整體形態如梭,全身烏黑,穿梭於深海中,體內卻時常泛起一道白光,故名極光魚,屬於北海漁產中最珍貴的一批之一,其味極其鮮美,據說是,「但有此味入口,天下其它諸物有味者,不多矣。」

  此物著水清煮就是極味,不須加其它任何調料,包括鹽,還有一個令人稱道處就是其烹煮過程中毫無氣味透出,待熟後,挾入口中,才能得知其極鮮極美之天下至味。

  待鍋裡已經開始了燉煮,老漁夫方來到來者身前,恭敬就坐,也是在這時才問道:「老師,您怎麼來了?」

  「好久沒過來這邊了,此番算是品嚐一下舊日滋味,順便也是來看看你。怎麼樣,還是沒找到跨出那一步的頭緒麼?」來者微微笑著說道。

  雖然被說是順便來看看,但老漁夫仍然是極度受寵若驚的感動,不過聽了後面的話後卻又現出慚愧之色:「對不起,老師,讓您失望了。」

  「修行是你自家事,我失望個什麼。」來者笑著道,又搖搖頭,「北邊,西邊,東邊,南邊,那幾個傢伙的弟子最高也不過就是法師,還有一個連法師都不是,笑死人了。相比起來,你給為師漲的臉面可不是一點半點,差一步就是大法師了,哈哈,那幾個傢伙誰人能比?」

  「可是弟子的這一步將近二十年都沒邁出去,有勞老師牽掛,弟子真是該死。」看起來已是五六十歲樣子的老漁夫此時低著頭,仿若小童一般地說道。

  「為師近日心有所感,你的這一步,可能不遠了,所以為師才過來這裡。」來者淡淡說著,就在老漁夫聽到這話愕然抬頭時,忽道:「喏,靜!」

  喏,靜!

  來者的這兩個字才剛剛出口,老漁夫固然如聽到神諭一般地靜止了心念,以這個攤點為中心,一層層地向外擴散開,整個漁市,整個北海,以至於更遙遠更廣闊的地方,都像是被下了一個絕對靜止的咒語。

  一切,都靜了下來。

  尤其是北海,北海中心,那常年不息的暴風巨浪此時化作了微不足道的點點漣漪,比尋常的小潭小湖還要來得溫柔,而北海四邊,那些漁船出入的地方,所有的波浪此時都無限趨向於靜止,甚至於,有好多剛剛灑下的網,都那麼停在半空中,不動了。

  好久之後,才又動了起來,但不是灑下去,而是收起來,輕柔地收了起來。

  整個北海之域,不知幾萬又幾億條漁船,此時,俱都靜靜地漂浮在海面上,不論是船還是船上的人,俱都如同進入了夢鄉。

  而這一夢,就是一個上午。

  待太陽過了中天又略向西斜,突然地,之前的極靜變成了極動,短短的數個呼吸之後,千千萬萬人的嘩然、驚呼,化作無盡喧囂,一時間,彷彿要把之前的靜謐所造成的「虧欠」,盡數給補還過來。

  還是之前的那個攤點。

  一切喧囂,盡在這個攤點外止步。

  這裡,彷彿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又彷彿是一個被世間遺忘的場所。

  老漁夫一臉怔忡,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兒才回復清醒。

  「說說你的感受。」就在這時,淡淡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戒持恆漸,修行四維。戒,戒事,戒意,亦戒心,這二十年來,弟子事戒矣,意戒矣,心卻戒之未盡;持,弟子固不敢自誇,亦不敢自愧;恆亦如是。惟漸之一字,弟子****聽海浪反覆,來之又去,去之又來,卻是直到今日,才真正聽懂了那海浪來去的聲音。」老漁夫帶著平靜,亦帶著笑容,望著不遠處又重新恢復了動靜的海岸說道。

  「你真的聽懂了?」來者問。

  「是的,老師,我真的聽懂了。」老漁夫站起身來,分別向著南方及對面深施一禮,然後道:「還請老師為我護法。」

  而就在這話落後,一道微微的波動,從老漁夫身上泛起,一點點地向外擴展著,不幾時,便融入了那無盡來去的海潮海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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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八百九十五章 卡巴重啟,天音臨世(五)

  卡巴斯基畢竟是一個武者,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也因此,除了極少數的一些人物對之投以關注以外,其六級的修煉過程,在魔法界並沒有引起什麼波瀾。

  好吧,三十歲就達到了六級的武者確實是很厲害,聞所未聞,一般怎麼著也得在五六十歲以上吧?而且這等人物也不是尋常可見的,基本都是些高門貴宅的族長、族老等輩,最次,也是帝國強力部門的強力人物。但事實上,對於絕大多數魔法師來說,武者總體來說就是那麼回事。——

  你本事再大,還能上天啊?

  關於這一點,武者還真的是無話可說,就算是六級的武者確實也只能是白瞎。其實魔法師能「上天」的人也不多,應該說,99%以上的魔法師,其一生中,是沒見過擁有能「上天」這個本領的其他魔法師的。

  但無奈這是一個根深蒂固的觀念,那就是,魔法師就是比武者厲害!武者就是土疙瘩,就是鄉巴佬,就是大老粗!不服?不服你來咬我啊!

  所以,哪怕是才入門的還處在一二三級的小魔法學徒,往往高談闊論之時,也都有「布衣笑傲王侯」的時候,不怎麼把五六級的武者放在眼裡,而至於四級三級什麼的,那就更是靠邊站,連顆豆芽菜都不算。

  有些武者還會法術,真要pk的話,弄不好能把其相近級別的魔法師打得滿地找牙,但對於此等之輩,魔法師們通常高冷得很。——呸,歪門斜道!

  是以,哪怕是出自神之子之口,哪怕這人三十歲就是六級,卡巴斯基的練武經歷,對絕大多數的魔法師,都僅僅只是一個浮光掠影的故事而已。

  倒是「戒持恆漸」的修行宗旨,得到了武者及魔法師兩大修行界的集體稱讚。甚至這裡還可以把「神殿」體系也加上去。

  對這四個字,初階修者基本上是不明覺厲,覺得好高深好高深好厲害好厲害的樣子,中階修者初聞之時覺得眼前一亮。但再一思索往往則覺得也就是那麼回事,只是有一定的參考作用而已,但總體來說,還是持認可態度的。

  而對於高階修者來說,則是越品越覺得這四個字頗有一種「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樣子,當然這個形容是某異世界的詞語,此世界並無此詞,但基本是認定這幾個字,對於修行來說,確實有一種極平實也極高妙的約束與引導作用,而且是根本性的、普適性的,通行於一切階段的修行,不論是剛剛入門,還是已經攀登到相當高的層次。

  所以然後。他們的弟子、學生以及門人隨從之類的就倒霉了,往往被不止一次地魔音貫耳,要求他們像是故事裡的卡巴斯基一樣,完完整整地背熟那個「修行要訣」。

  背熟,熟到要倒背如流的程度!

  而且不是一個兩個老師要求這麼做,是太多太多的老師,遍及整個大陸的,遍及武者界、魔法界及其它任何體系的修行界。也因此,可想而知的,在整個大陸範圍內。某種「怨念」應該會有多少!

  這是閒話。不過,這一講的故事,對於單獨的武者界來說,造成的轟動就太大了。大到超過以往一切。

  之前階段,為了應對三年後事,方天一共做了三件事,或者說兩件,一件是發佈了兩份藥劑名單,而另一件。就是發佈兩個修煉全書了,《魔法師初級修煉全書》和《武者初級修煉全書》。

  這兩個修煉全書的內容都是一到九級的修煉,魔法師的一到九級,武者的一到九級。

  其中,前者是集體編纂,方天略作修改,擔當的是類似於前世「主編」這樣的角色,後者則純粹就是方天自己捉刀了,因為沒有其他人可以替代。

  這裡面,魔法師的且不說,武者的,應該說,在大陸範圍內是引起了不亞於一百級的大地震的。

  然而有一點不得不說的是,那就是原則上這兩本修煉全書確實是對全大陸發佈,但真心不可能是人手一冊。且別說人手一冊了,就是十人、百人一冊,都不可能。——這種事,就是放在方天前世的二十一世紀,都是一件難度很大的事情!

  而且,全書的發佈是經過帝國之手的。合情合理的安排是,只有到了一定層次的修者,才有資格接觸上一層次的修煉秘要,同時,各大帝國藉此機會梳理、挑選以及整編帝國內的修者力量,簡直是不用想也知道的事。

  是以,目前來說,武者全書發揮的作用,還遠不是那麼理想,首先受惠的,還是各大帝國中堅體系的力量者。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某人前世有句話叫做「近水樓台先得月」,話是彼世界的,話中所講的東西則是通行於此世。

  而這一次,卡巴斯基一到六級的詳盡武者修煉,卻是真真切切地落到了每一個人的頭上,詳細到,連修煉的同時吃什麼、怎麼吃,都有提及!

  比如一級時候的粉蒸肉。

  二級時候不是肉蒸粉,而是大骨湯。

  三級時候還是大骨湯,不過要求更苛刻了一些,專門選用「脊骨」熬製的湯。

  這東西看似玩笑,或者說無關緊要,又或者說看上去只是附庸,但事實上並非如此。這同樣是屬於修煉「秘要」的一部分,其隱性階值,甚至還要在修煉秘訣之上。

  關於這個方面,就說一句話。

  那就是,假設能夠正常發展,此世界,一千年又或一萬年後,武者的修煉秘訣較為公開了,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但是那個時候,每個修煉階段最好「吃什麼」,仍然可能會被各大家族及勢力牢牢珍藏著,秘而不宣,作為最後的信息優勢攥在手裡。

  而就這一點優勢,照樣鎖定大局。

  所以說,故事裡,「你現在是武者一級,處於修者初級階段的初級階段。要記住的就是三件事,一是推石滾,練臂,二是蛤蟆跳,練腿,三是多吃肉,補身子。」這一、二、三,是一個有機的整體,缺一不可。

  後面二三四五六級的內容。依此類推。

  依然是卡其奧帝國,一個偏僻的小鎮。

  整個上午的經歷,對於剛晉升為一級武者不久的十七歲少年鐵馬來說,完全就是神跡。神跡結束之後,鐵馬全身顫抖,一是因為親身沐浴了「神恩」而激動,二麼,就是神恩中的內容了。

  一到六級的完整修煉!

  鐵馬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在自家整整發了半天呆之後,才大叫一聲。瘋狂地跑了出去,跑去他之前練武的地方。

  大河武館!

  和紅石鎮等因靠近山脈而幾乎全都是由傭兵團武者組成的小鎮不同,作為一個內陸的小鎮,雖然周圍也有不少小山小水,但這個鎮子上,連一家的傭兵團都沒有,而唯一的和武者沾上關係的地方,就是大河武館了。

  武館的館主是一個三級的武者,在本地是一個擎天柱式的存在。沒錯,三級武者。擎天柱,這並不可笑。在這樣的一個小地方,三級武者足以鎮壓一切了。

  鎮上以及附近村落所有想習武的人,基本上都是到大河武館來修習的。

  當鐵馬滿臉通紅一口氣都不帶喘地狂奔到大河武館的時候。才發現這麼做的並不是他一個人,好多他認識但並不常碰面的人都過來了,而且就在他到達武館門口的當兒,連氣息還沒平好,就眼睜睜地看著又十幾個人,從武館前面大街的東西兩個方向跑了過來。

  鐵馬和這些人先後差不多地進門。

  而就在武館的大院中,被一大批人簇擁著的館主同樣是滿臉通紅,這位五十來歲但仍然健壯如小伙的館主正用力地揮著手,大聲地說著話,而且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他同樣是激動得厲害,因為他在揮手的同時還不時輔以跺腳:

  「兒郎們,剛才的事情你們都經歷了!很多人可能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這裡告訴大家,剛才那就是神之子,是神之子他老人家用大神威讓我們看到的那些東西!」

  (話這麼說也沒錯啦,但苦力「北海王」表示已經哭暈在漁市。)

  「我這裡問大家,神之子偉不偉大?」館主揚起胳膊,大聲地問。

  「偉大!」鐵馬和周圍的所有人,全都情不自禁地同樣揚起胳膊向天,大聲地近乎於狂呼地喊道。

  「我這裡再問大家,神之子值不值得我們大禮參拜?」館主的情緒也更見激動,比剛才更大聲地問道。

  「值得!」

  喊出這兩個字,鐵馬的聲音已經帶上嘶吼。

  而周圍的那些武館學徒,和他都是一樣的。

  然後就在下一刻,由館主帶頭,大院裡的所有人都在向著虛空以及南邊的方向大禮參拜,神之子的位置是在南方這一點他們倒是知道的。等拜完起身的時候,所有人除了依然的激動之外,已經多了不少的虔誠。

  「我決定了,從今天起,我們大河武館成立武打隊,分成幾個小隊每天都出去捕打獵物,回來做粉蒸肉,做大骨湯。大聲告訴我,你們想不想打?想不想吃?」

  「想!」

  「想!」

  大院裡一片如狼嗥般的狂吼。

  「老夫慚愧,只有三級,所以以前能教給你們這些小崽子的也只有三級,以後就不一樣了,一級二級三級的,四級五級六級的,老子都能教!如果你們中有誰比老子還先到四級,老子這個館主讓給他!由他帶著我們一起練!」

  「接下來我們先組個隊,今天就出發,打獵!」

  「出發!」

  「打獵!」

  整個大院裡,所有的大小崽子已經都瘋了,氣勢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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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八百九十六章 卡巴重啟,天音臨世(六)

  西遊記的故事,卡巴斯基的故事,真要細說起來的話,其實已經問世兩三年時間了。

  方天來到此世時是毛里球斯帝國歷2379年3月,而此時是毛里球斯帝國歷2382年3月,不多不少,正是整三年的時間。當初是剛來沒幾天便開講的西遊記,而後,六月時分,開講的卡巴斯基。

  兩三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卻也絕對算不上長。

  雖然有著大量的吟遊詩人及行商熱情甚至於相當狂熱地傳播,但應該說,僅僅是兩三年的時間,太陸上,還是有著太多太多的人包括修者,不知道這兩個故事的。

  也因此,方天這一次全大陸的「直播」,所造成的轟動,不言可知。

  更因為這一次講述用的是一種近乎於神跡的方式,所以在普通人及絕大多數的中低階修者中,那基本上真的是把「神之子」當成神了,然後理所當然的,神所講述的故事,就是神諭。

  修為到了大魔法師層次,以及更上的聖域者層次,當然知道神之子並非是神,而完全和他們一樣,也是從一個小魔法學徒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裡面也難說得很。

  某人的晉升固然是一步一步的,但關鍵是這「一步一步」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匪夷所思,完全地、徹底地超越了大陸修者的認知甚至於想像,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天才能夠解釋的,更直接點說,這根本就不是「凡人」所能做到的事。

  也因此,哪怕是那些聖域者,究竟是如何看待「神之子」的,估計也是個謎,恐怕他們中有些人自己也說不太清。總之這是一汪渾水,並不是太渾濁,但又沒有一個人能夠徹底看清。

  這一次的故事講述之後。底下的眾多紛紜且不再多敘,一句話概括就是天下為之沸騰,武者為之激奮,而聖域者之間有沒有交流呢?估計是有的。但方天不知道。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又一個十日悄然過去,方天開始了第二次的講述。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在那些聖域者的連接之下。整個大陸,再一次地進入了那種神秘的節奏之中……

  ***

  眾所周知,小孩的生長發育是很快的,往往今天才一米五,明天就一米六了。然後,隨著年齡的增長,其拔高速度也越來越慢,直到完全地停止。

  停止拔高之後如果還要生長,那怎麼辦呢?

  縱向發展不了,那只能是橫向發展了。問題就這麼簡單。

  這也是人到中年,一不注意就要發福的原因。有些人不明白這裡面的原因,很疑惑,為什麼明明是吃差不多一樣多的東西,年青時怎麼吃也吃不胖,不年輕時怎麼減也減不下來呢?

  事實是,不年青時,身體的消耗根本沒有年青時那麼多,而大多數人的飲食卻根本沒有隨之而減少,甚至於反過來。比年青時尤有過之。那麼請問,最簡單的「能量守恆定律」,有可能在你身上失效嗎?

  答案是不會。

  武者的修煉也是這樣。

  卡巴斯基八歲開始習武,九歲一級,十一歲二級,十四歲三級,十八歲四級,二十四歲五級,三十歲六級。然後六級之後,就陷入了大陸武者最大的魔障之中。——他無法再向上晉升了。

  不能縱向就橫向。不能向上就向下,大陸其他的六級武者,也不限於六級,大抵是遇到了難以突破的關礙之後,是怎麼做的呢?

  有的繼續潛心修煉,面壁十年圖破壁,有的一邊修煉,一邊培養世俗勢力,比如說從無到有或從有到盛地發展家族勢力,還有的則是專心調教弟子門生,至於醉心於家庭生活以及含飴弄孫者同樣並不鮮見,還有一些,則是「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總之,不一而足。

  而性質就是那樣,要麼橫向,如蜘蛛一般地結網,要麼下向,低下頭來觀賞腳下的風景。至於仍然保持著抬頭姿勢的,那也只能是長久地保持著這個姿勢,然後四十五度角地憂鬱著望向天空了。

  我望向山時山不說話。

  我望向雲時雲不說話。

  我望向太陽——望得時間太長,把眼閃瞎了……

  六級之後,大陸所有的巔峰武者都會遇到的問題,卡巴斯基一樣遇到了,所謂的天才,在這個問題面前一樣地沒轍。

  一年,兩年,三年,四年,五年。

  幾乎是彈指一揮間,五年的時間就過去了。

  而在故事裡的展現是,卡巴斯基三十歲那年在院子裡種了棵小樹,然後,第一個清晨,小樹高不盈膝,第二個清晨,小樹已長至胸前,第三個清晨,小樹頂梢已需抬頭仰望,第四個清晨,小樹鬱鬱蔥蔥,第五個清晨,小樹,已經不再是小樹了。

  五次日升月落之後,昔日弱不當風的小苗,已能在陽光的照射之下,支撐出一大片的綠蔭。

  如果是之前,五年的時間過後,差不多已經可以準備升級了,而現在,卻是連一點點的苗頭都沒有看到。

  卡巴斯基又一次站在院中那棵他親手所植的樹下,清晨,中午,傍晚,陽光透過樹蔭,灑落一地的波光粼粼,而卡巴斯基就站在那片波光粼粼中,默默無語。

  而就在這一天的晚上,卡巴斯基做夢了。

  「你已經誤入歧途了,回頭吧!回頭吧!」

  「怎麼回頭?」

  驚醒在床時,天地無聲,然後惟有一盞如豆燈火,幽幽地一直亮到天明。

  當夢再三繼續時,心有準備的卡巴斯基在夢中有了新進展,他得到了一幅複雜曲折的圖畫。對這圖畫思之再三仍然難解之後,卡巴斯基求助於一位魔法師好友,而好友的回答是,這絕非魔法師的冥想法則。

  卡巴斯基真的憂鬱了。

  五年無所寸進的時候他只有凝思沒有憂鬱,憂鬱的到來是彷彿看到了希望,一番追究之後卻發現所謂的希望原來只是幻影。

  就如一個人在嚴寒的冬天裡因為心懷對春的執著,所以冷也不覺冷,但當冬去之後,春卻並未如期而來,或者說,所來的春,並非原本想像中的春。於是,明明是春暖花開的日子,卻病倒了……

  憂鬱變成沉默,沉默變成悵惘。

  昔年姿態雄渾、傲視蒼穹的氣概,不知不覺地便變換了橫樣。

  卡巴斯基開始喜歡登山,只有這種切實的向上的攀登才能讓他心中生出一點安慰,自己並非處在沉淪。

  但這樣的自我欺騙注定難以持久,當卡巴斯基又一次坐在拉莫爾山的山巔,那個他許多次坐著的位置,不知不覺地就是傍晚來臨,而夕陽漸漸西下之時,卡巴斯基的傷感突然爆發,無從扼制。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明明是六級的武者,明明是正當壯年,卡巴斯基返回時的腳步背影,卻是蹣跚如老人。假設一切都沒有發生,當卡巴斯基下山之後,可以說,以前的那個卡巴斯基就已經死了,再活著的,已經是另一個與之前完全不同的人。

  如大陸上太多太多有過這般遭遇的修者。

  然而轉機,卻就在這個瀕臨絕望的時候出現。

  行到山腰之時,隨著一次轉向,將落未落的夕陽把餘輝灑在山間的小溪上,那一刻,尋常突然變成璀璨,失魂落魄的卡巴斯基身心巨震,眼前的山環水繞,漸漸地在視野中幻化為之前夢中所見的圖畫。

  那圖畫,不是魔法師的冥想法則,而是地形圖!

  卡巴斯基兩臂擴胸,轉身向著夕陽,仰天長嘯。消失已久的意氣,再一次如颶風降臨。

  接下來的卡巴斯基,便開始了苦苦尋覓、行走大陸的日子。而此際,故事講述中的景象,卻正是這個大陸的圖畫,卡巴斯基的腳步,穿過了神山,穿過了卡拉多山,穿過了沙漠,穿過了草原,穿過了草原上如明珠一般的聖湖,也穿過了冰封大陸,甚至於,也穿過了黑海,那個一片死寂之地……

  然後,就在又一個太陽升起的時候,從睡夢中醒來的卡巴斯基,看到身邊環境,在陽光照射下,如這個大陸甚少人見的海市蜃樓一般,化作夢中所見。

  驚喜之下,卡巴斯基陡然起身,向前奔去。

  而一步跨出,便已身處重重幻境之中,風、水、火三種元素的幻境,一個個地出現,然後被卡巴斯基一個個地勘破,第四步踏出時,卡巴斯基面對的不是第四個幻境,而是真實的「秘境」。

  這個故事在此間初問世時,所謂的秘境,不過是方天根據前世的某些小說憑空瞎扯,而此際,卻是已經真正地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把實景展現了。

  其實也不是實景。

  昔日方天所踏足的秘境,以及通過軒轅劍方天所看到的屬於風家掌控的那個秘境,這二者,為方天提供了最根本的藍本,讓他知道,「秘境」,應該是個什麼樣子,具有哪些基本形態。

  而此際,不同於實際接觸的兩個秘境,一個在現實基礎上作很大合理性延伸的溝通了上下八個界面的秘境,映現於大陸億萬之眾的意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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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八百九十七章 卡巴重啟,天音臨世(七)

  秘境,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其實簡而言之,所謂秘境,就是一個微型的、封閉的、未曾演化開來的獨立小世界。

  在方天前世,經由科學的普及,很多人都知道宇宙正處於不斷的膨脹之中。那麼,如果沿著時間線一直倒流回去,宇宙會是在收縮中漸漸變小的,當然,最小就是那種理論上的「奇點」,但是如果不是奇點,而就是一種較小的狀態,那麼,會是一種什麼樣子呢?

  一個基本的情況是必然的,那就是,這個小宇宙又或者說小世界內,其能量的濃度將會很高。

  從這裡就可知,前世的一些仙俠類小說中,在盤古開天時代,又或者說洪荒、莽荒時代,總之是很上古的時代,天地之間「靈氣」的濃度很高,隨便吸幾口就升級了,更甚至於生靈剛一生下,就已經是大羅金仙般級別的存在,這等等描寫,雖然是來自於虛擬及想像,但事實上,確實是有那麼幾分道理的,並非純屬虛妄。

  登位神域之後,這方小天地中存在的那些秘境,盡數呈現於方天的視覺之中。

  而在這個視覺之下,腳下的這個星球就好像一個大氣泡,而那些秘境,則像是一些小氣泡,附著在大氣泡的外壁,也有內壁的,總之是處於一種邊緣的狀態。

  當初一看到這個景象,新奇之後,方天就升起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是的,熟悉,太熟悉不過了,因為類似的景象紅石鎮就有!而且也可以說是由他一手造就的。——剛來此世,經由他的提議而由沙迦動手所造成的噴泉,除了形成一條小溪之外,最終還在低窪處形成了一個積水潭。

  而在這個大積水潭的周圍,點點星星的,盡是那些小積水潭,最小的,甚至只有井口大小,然後這般的「小潭」當然是隨時都會消失以及轉移什麼的。

  一個大潭+周圍若干小潭,以及大海之邊,一個大海+周邊若干滲透湖,和這個星球+邊緣的若干「秘境」,其實,基本上是同樣的性質。

  只不過,稍微不同的是,星球是物質化的,而那若干大小秘境,則還處於一種方天目前尚不太理解的「半物質化」狀態。

  這又讓方天想起了一些事。

  比如說玻璃,比如說吹泡泡。

  玻璃剛開始問世之時,因為認識或者說技術手段不過關,會在內部形成大大小小的氣泡。

  用吸管或者什麼東西,隨便沾點肥皂水一吹,就會吹出一大串泡泡,這是方天前世的那個世界,很多小盆友都玩過的遊戲。方天本人小時也玩過,而在這裡,小伯格小迪克小琪琪等小傢伙,在他把香皂弄出來之後,也被教著玩過。在吹泡泡的過程中,很經常出現的是,一個大泡泡邊上,有好些附著的小泡泡。

  是以,所謂秘境,說穿了,也就是那麼回事。

  以方天觀看到的那些秘境來論,基本可以定義為,這是星球誕生之初,伴隨星球一起誕生的「附產品」,其有大有小,可多可少,而且,隨時都有可能破滅。

  至於這種秘境能不能人為操控,甚至於「隨身攜帶」,像是前世一些小說裡的隨身小世界什麼的,就不好說了。

  或許,對於大能力者來說,未必不行?

  而擬清了秘境的大致來源及性質之後,也就可以知道,方天以前於卡巴斯基故事中所講的「溝通上下八界」的秘境,純屬胡扯,而不是吹牛。

  吹牛是在真實以及合理的基礎上加以放大,而胡扯,嗯,就是胡扯。

  一點根據沒有的。

  溝通上下八界,那麼牛B的一種存在,且不說八界了,就算是兩界,也完全不是方天實際觀看到的秘境所能具有的能力,這兩者壓根就不相關。

  溝通界面,那是高大上,而真實的秘境麼,其實不過就相當於地球這件衣服上的點綴如蝴蝶結而已。

  但扯既然已經扯出來了,那就只能盡量去圓了。

  或者,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在更高性質的界面或認知中,真的存在那麼一種性質的「秘境」?就如一棟分很多樓層和房間的大樓中,總應該存在電梯或樓梯吧?那才方便嘛!

  宇宙這棟大樓,理應也存在「樓梯」。嗯,目前來說,也只能是這樣認為了。

  是以,神域者方天閣下,並沒有為曾經的胡扯而羞愧,在完成了必要的心理建設之後,他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地,以實際觀測+合理想像+大膽展望,再加上識海中類似於神通之力的推演……

  於是,一個真實甚至是超越真實的超華麗超豪華版的「秘境」,就那麼地在方天的識海中形成,然後映現於此大陸億萬眾生的意識之中……

  卡巴斯基第四步踏出,所面對的不再是幻境,而是一個徹底變化了模樣的全新天地。

  站在這個新天地中,卡巴斯基四顧茫然。

  天空,比現實的天空更高遠,也更純淨,尤其是後者,其實不止是「更」,而是一種絕對的、不存在任何纖塵雜染的純淨,純淨到讓任何人只一看到,便會在身心兩個方面都徹底地寧靜下來。

  只是這片純淨的天空,顏色不是如外界一般的湛藍,而是魅紫。

  一種淡淡的透著神秘色彩的紫色。

  並看不見太陽,當然同樣也沒有星星和月亮,但是天地仍然是明亮的。那是緣於,天地之間,無數青色的、黃色的、紅色的、藍色的四色光點如流螢又如蝴蝶一般聚聚散散,為這整個天地,都投射出一種令人目為之奪、神為之馳、心為之醉的光彩。

  這是天空,卡巴斯基以一種較為茫然的、抬頭四十五度角的姿勢,所看到的情景。

  卡巴斯基的神態卻並非是虛擬,或者說完全虛擬,其中有至少一半,是真實的,因為很久以前,方天在自己的識海中,也曾在識海的神奇與絢爛面前,表現出一種類似的癡呆。

  而那份癡呆,現在有一部分被移到了卡巴斯基的身上。

  癡呆了好一會兒,卡巴斯基方繼續茫然地由仰望轉為低頭,望向腳下。

  地面同樣是光彩的,卻並不迷離,要麼是淡淡的青,夾雜著其它三色的點綴,要麼反之,四種顏色,構成了一種簡簡單單一點也不複雜的半透明的「琉璃」化的地面。

  簡單而言,猶如水晶。

  在這方不論是天與地都絢爛至極也美麗至極的小世界中,卡巴斯基為之茫然,為之震驚,為之沉醉,良久之後,他才轉頭四顧,而這一顧,他就被前方的一個泛著奇異色彩的光璧所吸引。

  卡巴斯基不由自主地大步向前邁去,用一個六級武者的大步,而他之前看到的那片光璧,也在視野中逐漸放大,然後隨著他的靠近,已是漸漸地變得如同頂天立地。

  直接地說,就是擎天之璧。

  而在方天此時的設定或者說模擬中,這片玉璧,已經完全不是以前故事裡的那個只是位於大廳中的一面石壁,而是成了秘境小世界的「界碑」。

  一如他自己的識海世界中,那個曾被他命名為「生命之樹」的存在。

  卡巴斯基在界碑下駐足。

  說「界碑下」其實並不太對,因為界碑高聳如山,是以,真實的情景是,卡巴斯基如將欲登山的人在山腳下駐足,然後,他把目光投望向這面似石似玉又恍如神聖的玉璧。

  而就在他的目光所及之時,玉璧上,從上到下,一片片璀璨逐漸閃現,每一片璀璨,都是一道信息或者說字幕。

  字幕中所示的字,風格大為迥異,有的沉穩,有的遒勁,有的霸氣張揚,有的綽約飄逸,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至於這些字的字體,則更是千奇百怪,有此間大陸當前所用的那一種,而如果有和方天同從前世而來的人在這裡,就會看到,那些字體中,有簡有繁,有篆有隸,有類似於甲骨文的原始字體,有純粹的字母文字,更有類似於楔形文字什麼的文字,而其中,甚至還有單純的以簡單的魔法陣單元作為表達的文字。

  這些,有些是方天從前世帶來,有些,則是他在識海中推演得來,屬於他自己的文字,雖未現於世,卻也是自成方圓和體系的,理論而言,也是可以被解析的。

  而「造字」,也是方天在接觸魔法陣之後,受到魔法陣基本構造的啟示,更是在登位神域之後,一個小小的愛好或者說休閒吧,字是意識的表達,是對世界的認識,是以造字本身不是目的,藉造字這種形為,從而梳理以至於建立起獨屬於自己的認知體系,才是目的所在。

  隨著修行的漸高漸深,有好些體驗以及認識,是世間包括前世和今世現有文字所不能表達的,於是方天只能自己來造。

  在方天自己的識海世界,一套獨屬於他自己的文字,正在慢慢的成形,由少而多。而與此同時,還有好些套純屬於休閒性質的文字創造,也被方天不時地推演著。

  此時卡巴斯基所看到的那些,算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小展示吧。

  當然,字不認識,那些字所代表的含義,卻是以一種神奇的方式進入卡巴斯基的意識之中,更是在故事之外,同樣地以一種更直接的方式進入大陸億萬之眾的意識之中,包括很多很多的連大陸上的字也不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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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1 00:37:31
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八百九十八章 卡巴重啟,天音臨世七.外

  『經鑒定,開闢這個秘境的人純屬混蛋。——百曉生留。』

  『天機閣百曉生,不出戶窺天道。有什麼好事天機老人你總是第一個到,老夫不服不行。天機老人你的眼界太高,這裡的小玩意兒自是不入你眼,其實以老夫看來,讓門下那些不爭氣的弟子來這裡逛逛,還是有點好處的。——造化居士留。』

  『天機在心,不如造化在手。造化前輩謙虛了。天道盟隨時歡迎前輩前來作客。——天道盟行遠留。』

  『百曉生,我草你大爺的,老子好歹也是先天高手,是超越了九級的存在。為什麼在你的武林名人堂天地人榜上居然沒有位置,而只能排到附榜第十萬九千八百四十一?』

  『問好樓上三位前輩。哎喲,四樓的大爺,你的火氣稍微大了那麼一點。小女子不才,愧居地榜三千四百九十二位,家師南明小界天之主。大爺您有空的話不妨來玩玩。我宗門下的那些七代八代弟子們可以陪你耍耍的。——南明小界天焱崢留。』

  『大愛樓上妹妹。不知妹妹芳齡幾何?是否婚配?小生花蝴蝶,求星標求交往求合體。』

  『樓上的賤人,什麼時候要是讓姐見了你。定然一刀斬下你的賊頭。焱崢妹妹,彩雲軒隨時恭候您的大駕光臨。歡迎妹妹前來遊玩。——紫鑰流光留。』

  『才小小的先天就能位列名人堂附榜?我怎麼不知道,本大叔才閉關八百年,這整個天地就變了嗎?——玄清宮逝去的蒼穹留。』

  『應該是又附榜吧,或者又又什麼的附榜?天機閣就是這麼操蛋,十二級的附榜,誰他媽的看得過來。連先天都往上記,我看百曉生純粹是吃飽了撐著的。——大摩天沙客留。』

  『這裡是什麼地方啊?你們是什麼人?——九級武者星巴克留。』

  『樓上的小朋友,你還是洗洗睡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白跑了一趟原來什麼都沒有。遠看是朵花,近看是個渣,同鄙視開闢這個秘境的傻蛋。本帥哥走了,同時笑摸樓下豬頭。——天榜九十八白衣卿相留。』

  『樓上的混蛋,人品太差。雖然你武功高,但老子也不怕你。有本事的話,咱們一萬年後單挑!——亞特蘭提斯留。』

  『一萬年後你都變成遺跡讓人觀賞了,還什麼單挑。唉,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滾滾長江東逝水。浪淘盡多少英雄!橫數十萬光年,豎數十萬光年,前數十萬光年。後數十萬光年,只有本帥我才是潛力最強的。——地榜第一千一百一十一位邑塵埃留。』

  『漠漠輕寒上小樓,曉陰無賴似窮秋。淡煙流水畫屏幽。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寶簾閒掛小銀鉤。樓上的前輩們,火氣都別這麼大,大家坐下來一起喝杯茶,對花賞月,不好嗎?——夜夢冰留。』

  『小白你這次絕對說錯了,還沒有晉入先天。九級就能來到這裡,絕對是身具大氣運之輩。福澤深厚不可思議,哪個宗門得到了他。不亞於得到一件鎮宗神器。那位九級的小朋友,有沒有興加入我們紫氣東來閣?——3212583留。』

  『樓上的前輩,你們紫氣東來閣還收人嗎?人榜第六千八百九十二位,不知夠不夠資格加入?——荒界散修楓戀蝶舞留。』

  『出身荒界,居然也能躋身武林名人堂中,雖然只是人榜,排名不高,但也很不錯了。楓兄弟,不如來我們自由聯盟吧。我們自由聯盟秉持著人人平等、來去自由的宗旨,是天下修者最好的選擇。』

  『我呸!那位小楓兄弟別被騙了,天地玄黃四界,誰不知道自由聯盟就是個渣?也就能騙騙下界修士罷了。——移山居我是愚公留。』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這個秘境居然能溝通上下八界?開闢這個秘境的前輩威能真是浩浩如天,不可思議。雖然來到此地一無所得,但晚輩仍然頂禮膜拜中。——地界清風軒小童子道化自然留。』

  『同膜拜,並代家師玄界無極宮主問前輩安。——藍凌縷留。』

  『我只是路過呀,哇哇,你們誰見著我的寵物飛天神貓了?——瓊華大世界暴打布老虎留。』

  『找寵物找到這裡來,真是無語。你的寵物是飛天貓,又不是尋寶鼠……——南極大世界黑色的天空留。』

  『暴打布老虎妹妹,你的飛天神貓是幾階?到聖階了嗎?能不能到萬神殿偷點天一神水下來?我用萬年玉髓和你換。——麗敏兒留。』

  『嘻嘻,傳說中一滴可駐千年顏的萬年玉髓?敏兒妹妹,可不可以送我一滴啊?——無華界對月亭留。』

  『我並不為這個秘境所吸引,我也不是來瞻仰各位英雄好漢的,我並不為門下弟子選傳承而來,我也不是來偷窺美女的,我只是默默地來,然後默默地離開,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盜天宗初始玄極星留。』

  『你是沒有帶走一片雲彩,但這秘境中誕生的四顆天地至寶元神珠,是你取走的吧?這麼卑鄙無恥的事,也只有你們盜天宗才幹得出來!——補天閣八月葵留。』

  『妹妹別理會這種人,我們一起去看海吧!在那藍藍的天空下,讓我擁你入懷。——聽濤閣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留。』

  『聽濤閣都是女修士吧?你們……——黃界散修書流浪留。』

  『無量天尊!老道走錯路了,老道什麼都沒看見,老道這就離開。』

  「這是卡巴斯基看到現在,惟一一個沒有留下名字的人。」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只是一棵菜。——大白菜18號留。』

  『這是前輩高人特意為後輩中受眾神青睞者留下的傳承秘境,乃是神聖之地,豈容爾等肆意喧嘩!後面來的都給我小心了,如果再作喧嘩,讓我知道的話,必取爾等性命!——深藍裁決留。』

  『我靠,這個深藍裁決是什麼人,怎麼這麼牛?看起來真是不順眼啊不順眼,樓下的和樓樓下的,我們一起去掛了他如何?——地級少司命留。』

  『沒文化真可怕,深藍裁判所的人也是你一地級小蟲子說掛就掛的?人家吹一口氣,你就要死一萬次。不但你要死,你的家族宗門,所有人都要死!他們是比深淵惡魔還要可怕的存在,你不知道嗎?』

  『樓上的別嚇唬人家小朋友了,深藍裁判所的人再不要臉,也不至於和下界的一個不入流小修士計較。』

  不知是不是被那個留名叫做深藍裁決的人嚇到了,這下面的連續兩行話都沒有留下名字。或者,那個什麼深藍裁判所真的很可怕?卡巴斯基心裡思索著,但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因為玉壁再下來,很少有什麼留言了,似乎很多再來的人,只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宙極門風飄隨雲到此一遊。』

  『——神宵宮九天熾炎舞簽名報道。』

  『——清華門杜婉柔留。』

  『——玄界散修淡風竹手癢刻字。』

  『……』

  又往下看了數十行,玉壁上這些深淺不一,風格各異的字,終於到了盡頭。再下面,玉壁上便是一片空白。

  直到這個時候,卡巴斯基才從無盡的震驚中略微回過神來。他的心中現在是怦怦亂跳,卡巴斯基感覺一種極大的昏眩,因為他所看到的這些字句實在是太駭異人心。

  卡巴斯基完全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心底深處似乎又隱隱明白了什麼。

  下一刻,他步帶蹣跚地走到玉壁面前,抬起手來,伸出手指,想和前面的那些人一樣,在上面留字。但是不管他的手指怎麼刻畫,玉壁上始終只是一片空白。

  就在這時,卡巴斯基感到身體一陣虛弱。這虛弱,竟是強烈地向身體和意識同時襲來。卡巴斯基當下默察己身,很快,他就發現,原來,這些年的四處奔波,心神不寧,早已把身心意識耗盡,此時,竟是大限已到。

  卡巴斯基搖頭苦笑,然後嘴裡喃喃地念道:「人言武到六級盡,今知九級猶未初。若是早知此間事,能換冥神不來無?」

  這句話念完,卡巴斯基大笑三聲,復又大嘆三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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