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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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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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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9 01:12:32
第一七六五章 得擺開談

天色漸亮,三塔關至克龍瓦鎮之間,槍聲大震,紅旗飛舞,不管是逃跑的暹羅軍,還是追擊的安家軍,皆若潮水一般,向暹羅軍在克龍瓦鎮北的防禦陣地衝去。

在距離敵人陣地不到四公里的一道土崗後,嫌3b師不好聽、出擊部隊內部自稱為「影三師」的師長鄭瀾上校,藉著手中的望遠鏡,仔細地查看著前方的敵人陣地。

克龍瓦的敵人顯然也被前線的潰敗給驚呆了,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壕溝裡,到處都可以看到臉色驚慌、拿著手槍佈置防線的暹羅軍官。而在更遠一些的地方,敵人構築的一座座防禦壁壘,就如同是散落的星星一般,隨處可見。

暹羅軍顯然也是訓練有素,被追擊的潰兵並沒有直接衝擊防禦陣地,而是從陣地兩側退到防線後面,讓想趁勢掩殺的安家軍將士大為失望。

看到衝在前面的幾名戰士被敵人陣地上射出的密集子彈給擊倒在地,鄭瀾連忙命令:「停止進攻,各部退到敵人的步槍射程之外,等炮兵到位!」

「是!」

跟在鄭瀾身邊的參謀人員,迅速把命令傳達下去,前線密集的槍聲,慢慢稀疏起來,終於歸於沉寂。

一小時後,作戰科長曹沂少校大步走到鄭瀾身邊,敬禮道:「報告師長,空軍司令部來電,駐北碧城的空八團第一波空襲,將在三分鐘後進行,同時,我師屬炮兵團已經運動到位,請指示!」

鄭瀾點了點頭,抬腕看了看表:「不知不覺,已經早上八點了,激戰一夜,估計這會兒將士們也疲勞了,咱們嘗試著打一仗,看看效果如何......命令,炮兵立即對敵人進行徹底的壓制,給空軍指示方位。待炮擊到尾聲時,即發起進攻!」

曹沂迅速把鄭瀾的命令傳達下去,很快炮兵陣地便接到了命令。

「哄——」

驚天動地的炮聲,在3b師的前線指揮部後方響起,包括鄭瀾在內的師指揮部所有成員,均清晰地感覺到在第一輪炮聲響起的那一瞬間,腳下大地劇烈地顫抖起來。

鄭瀾心中明白,只有這麼一會兒才會產生如此強烈的效果,那是因為第一輪的炮擊一般都是很整齊的,嚴陣以待的炮手在此之前,肯定都密切地注意長官手中的令旗。當令旗揮下的一剎那,一枚枚炮彈就會整齊劃一地發射出去,其產生的效果自然十分驚人。

炮擊進行兩分半鍾後,密集的機群,出現在東方的天空——三個中隊的b2轟炸機,在一個中隊的a26戰鬥機的護送下,如期趕到。

機群迅速撲到暹羅軍的防線上方,俯衝而下,扔下一枚枚航彈,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接踵響起。

拿著望遠鏡,鄭瀾再次向敵人的陣地看了過去,此時,展現在他眼前的完全是一幅類似於人間地獄的畫面了。

敵方陣地上不斷地升起一團團的火光,密集落下的火箭彈、榴彈以及航彈,輕而易舉地掀起一朵朵夾雜了血霧與殘肢斷臂的紅雲,同時,還把密集鋒利的彈片,散射到四周,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收割著每一條能夠觸及到的生命。

在望遠鏡裡,鄭瀾看到敵人構築的第一道戰壕裡,一條條人影被爆炸掀起的衝擊波,拋飛了出來,身上裹夾著火焰,雜亂無章地跌落在陣地前方空曠的草壩上。而在稍遠一些地方,那密密麻麻散佈的壁壘以及防禦工事,在炮火洗禮下,迅速坍塌、起火,間或有一兩道渾身帶火的人影,從堡壘或者工事的廢墟中逃竄出來,掙扎撲騰著,最終跌落在硝煙瀰漫的塵土中。

暹羅軍的大炮,為了躲避安家軍的空襲,一般都藏在小鎮兩翼海拔四百多米的山嶺的山洞中,遭受猛烈的炮火攻擊後,暹羅軍的指揮官亂了陣腳,連忙下令調動炮兵參戰,試圖對安家軍的炮擊進行反擊,但大炮剛剛拖曳在陣地上,還未來得及展開,便突然遭到空襲,頓時炸開了鍋。

雨點般的航彈,在重力的牽引下,以自由速度撲向暹羅軍散亂的炮兵陣地,無數聲淒厲的尖嘯,撕裂開沉悶的空氣,五十公斤級、一百公斤級和二百五十公斤級三種航彈,在和地面接觸的一瞬間,敏感的機械式引信內部的活動撞針,在慣性作用下猛烈地衝撞雷管,火光閃現中,主裝藥被引爆,旋即在震天的爆鳴聲中,掀起一道道巨大的翻滾著濃煙烈焰的火球。

密集成一片的爆炸聲中,沖天的火球一團團騰起,恐怖的衝擊波,夾雜著無數紛飛的各種碎片,橫掃了整個炮兵陣地。

一門門大炮,瞬間被拆得七零八落,炮閂、瞄準鏡、輪子、炮管濺射得到處都是。拉拽大炮的卡車,在連綿的爆炸聲中,化為一堆堆鋼鐵廢墟,不知道有多少暹羅炮兵的血肉之軀,在鐵與火的洗禮之中徹底消失。

地毯似的轟炸,幾乎是摧毀性的。

繼炮兵陣地遭到徹底的打擊後,修建在戰壕間地面上的單兵地堡,也在威力巨大的航彈面前,如同玩具般被炸成粉碎。

隨著航彈如冰雹般落下,整段整段的戰壕,在劇烈的抖動中轟然倒塌,還活著的暹羅軍士兵,掙扎著從泥堆中鑽了出來,拚命地呼吸著幾乎快被點燃的熾熱空氣。

暹羅人構築的防炮洞,不時被航彈直接命中,三十厘米厚的土層,根本就無法抵禦威力如此巨大的爆炸。

強大的爆炸中,整個防空洞所在的戰壕,瞬間便被夷為平地,隱蔽在洞內的整整一個班的暹羅士兵,就只剩下冒著青煙的泥沙中隨處可見的血肉和槍支零件。

安家軍的炮兵,可能是被已方戰機的轟炸場面震憾了,也有可能是感覺在這種地毯似的密集轟炸之下,再進行炮擊已無多少價值,火箭炮兵們在射完火箭彈後,並未接著發射,而榴彈炮和步兵炮兵們在射出炮膛裡的炮彈後,彈藥手沒有再為已快到極限溫度的炮膛添加炮彈。

倒是炮兵指揮官們盡職盡責地執行著他們的職責。

「快,給炮筒降溫,隨時策應步兵攻擊!」

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中,彈藥手們將早準備好的水桶潑向散發灼熱氣息、幾近發紅的炮管,「滋」的聲響中,整個炮兵陣地上騰起一片白濛濛的霧氣。

「弟兄們,快清理乾淨,準備好下一波打擊!」

隨著軍官的命令下達,炮兵們手忙腳亂地將地上成堆的炮彈彈殼搬出陣位,又準備好足夠的備彈,等待步兵衝鋒時壓制敵人隨時有可能冒出來的新火力點。

在戰場上,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必須把方方面面的情況考慮到,這樣在戰鬥中,才能盡量避免無謂的犧牲。

一刻鐘的空襲結束後,一個中隊的轟炸機率先離去,其餘的轟炸機和戰鬥機,在空中來回盤旋。

隨著嘹亮的衝鋒號聲響起,三個團的官兵在紅旗的引領下,向著敵人的陣地衝去。

出人意料,敵人一觸即潰,戰鬥超乎尋常的順利,很快突擊部隊便突破了敵人的第一道防線。

就在鄭瀾懷疑對方是不是有詐的時候,第二道戰線又很快突破了!

隨著第三道戰線突破,鎮子已經近在咫尺,鄭瀾才確認,原來敵人是真正敗退了!

原來,早在機群光臨陣地上方的時候,駐克龍瓦鎮的第二軍軍長塞力.隆格裡回想起當初在北碧遭遇安家軍狼狽逃竄的一幕,懼意大增,聽到飛機在頭頂盤旋,隨時都有可能因為一顆航彈的落下而丟掉性命,立即下令全軍總撤卻。

這位前曼谷賽馬會主席,自領軍來拿得出手的戰績可以說沒有,僅僅因為其資歷以及對披汶.頌勘的忠心,一直被委以重任。

披汶.頌勘的想法是師、團及以下軍官,由有能力的人出任,更高級別的將領,則只能在信得過的人中間選擇,這樣既保證了部隊的戰鬥力,又不會因為屬下能力太強取代自己的位置,不過這一次顯然他失算了,塞力.隆格裡不戰而退,導致了戰局的整體崩壞。

在鎮子外的陣地遭受攻擊的時候,第四師師長烏隆.拉甘及潰退下來的第五師師長頌汶.塔納正在商量利用克龍瓦鎮獨特的、用條石建成的堅固房屋進行巷戰,為駐紮在帕道的援兵到達,爭取足夠的時間。

但是,塞力.隆格裡的撤退命令,讓一切都成為了泡影。

一支部隊是否善戰,關鍵要看撤退時的情況,但顯然,暹羅軍達不到後世解放軍那種進退自如的至高境界,因此這場毫無準備的撤退,立即演變為一場徹頭徹尾的潰敗。

鄭瀾在望遠鏡裡看到敵人旗幟傾斜,軍官和士兵慌亂逃竄,目瞪口呆,立即下令部隊銜尾追擊。

在空中觀察敵人動向的轟炸機和戰鬥機,發現暹羅軍潰敗,立即咬著對方的屁股追了上去。

轟炸機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扔下串串炸彈,戰鬥機則降低高度,用機炮和航空機槍,對準暹羅潰兵瘋狂掃射。

這下暹羅人更加慌亂了,紛紛向鐵路和公路兩側的山嶺逃去,凌星的戰鬥,持續到中午才結束。

至十二點三十六分,3b師完全佔領克龍瓦鎮,戰役以安家軍的完勝告終。

......

南華,新京,小南海安毅的府邸。

收到前線的急報,正在書房與副總參謀長楊傑一起品茗聊天的安毅,一點兒也沒有覺得多驚奇。

要知道安家軍每一名戰士都會在新兵營接受三個月的嚴格訓練,那裡的軍官完全按照「模範營」的訓練模式,一絲不苟地訓練新兵。一般經受三個月訓練,新兵就會蛻變為一名合格的戰士。

分配到部隊後,在抓緊日常軍事技能訓練和政治思想教育,並且保證部隊彈藥供給、盡量優化部隊武器配置的情況下,即便是乙類部隊,戰鬥力也遠在一般的雜牌軍隊之上。此次三塔關戰役的勝利,證明了南華的建軍思路是正確的。

在充分保證主力野戰軍戰鬥力的情況下,從部隊抽調部分軍官和骨幹,組建隸屬於方面軍的乙類部隊,這樣既可以在無聲無息擴充軍隊,壯大國防力量,又可以隱藏實力,起到迷惑敵人的作用。

目前,安家軍對外公開的部隊番號不變,但在悄然無聲中,卻擴充了一倍兵力,這樣只要將來作戰需要,完全可以按照這種模式不斷重複組建新的部隊。

楊傑從安毅手裡接過電報,看完後微微一笑:「三塔關戰役的勝利在情理之中。從實際對戰的情況來看,乙類部隊的戰鬥力,比總部想像的要強許多,我個人甚至認為,目前的乙類部隊,已經達到了日軍甲種師團官兵的訓練和技戰術水平。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有必要建立一個全新的獎勵機制,有戰功的乙類部隊,可以升格進入主力野戰軍序列,這樣可以大大提升乙類部隊將士的進取心,使其在訓練中更加嚴格地要求自己!

「從日軍的戰機由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這一情況來看,他們顯然有許多顧慮。畢竟,日軍主動在太平洋地區點燃烽火,毅然選擇與美國開戰,帶有極大的賭博和投機性。從內心講,日本上下是極度缺乏自信的,唯有用勝利才能掩飾一切,因此對於外界的反應十分敏感。

「在這種情況下,我建議佔領帕道鎮,將緬甸與山南省的鐵路連接起來後,我軍主力即按兵不前,等局勢明朗,再確定下一步動向!」

「嗯!?」

安毅有些驚訝地問道:「耿光兄也不贊同趁此機會拿下緬南?為何昨晚在會議上不提出來?」

「當時我也未最後拿定主意!」

楊傑表情極為嚴肅:「回去後輾轉反側,又考慮了很久,才覺得為了小目標,捨棄大的追求,極為不智。緬南對我們來說,可有可無,一旦日軍主力陷入太平洋戰場,緬南隨時都可以拿下。現在忍一時之氣,暫時寄存在暹羅人手裡,又有何妨?」

安毅遲疑一下,說道:

「我有許多擔憂!根據絕密情報,美國總統羅斯福和英國首相丘吉爾,近期將在大西洋北部的紐芬蘭會面,屆時將簽署一系列協約,最後宣佈一份聯合公報,共同對當前局勢作出反應。我擔心屆時英美會對領土、主權、民族自決等方面作出規定,我們借助戰爭獲得領土擴張的企圖,或許面臨流產。在這種情況下,不如我們先出兵,造成既定事實再說!」

「哈哈,小毅,你怎麼也被英美的小伎倆給迷惑了?」

楊傑笑著調侃:「其實這不過是英美兩國協調對軸心國的戰略及立場,冠以的冠冕堂皇的口號罷了!戰爭之前,英國已經擁有世界上最大的殖民地,但是在戰爭中,這地地方紛紛被軸心國霸佔侵吞,再加上咱們從盛世才部及蘇軍手裡取得的印度中西部地區和波斯南部地區,英國人的殖民帝國分崩離析,他們不過是借助口號,彰顯自己戰爭的正義性!

「一旦在戰爭中獲勝,大英帝國恢復了失去的殖民地的所有權,我看該怎麼樣還得怎麼樣,難道英國人真的會放棄他們擁有數百年的權益,給殖民地獨立自主的機會嗎?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直以來,我們的擴張是以軍事行動加移民的形式,結合進行的,目前在我們的新疆、西伯利亞、中亞和阿富汗地區,隨著移民的逐步遷入,華人正在慢慢佔據人口的多數。而在波斯灣地區,我們新獲得的領土,大都地廣人稀,新的波斯政府成立後,我們特意在境內廣做宣傳,願意遷移到波斯境內的,我們派出車隊免費幫其搬家。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願意走的基本上都走了,而選擇留下來的,對於咱們的認同度和期望值比較高,但不管怎麼說,已經佔領的波斯南部三十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異族人只有不到一百萬,咱們華人要想占絕人口的多數,非常容易。一旦我軍趕走日軍,拿下胡齊斯坦以及波斯灣西岸地區,即刻進行大規模移民,屆時就算是進行民族自決,我們也不必擔心會出現得而復失的情況!

「在印度,盛世才部的肆虐及此後爆發的大瘟疫,幫助我們解決了煩惱,許多地方千里沒有人煙,這在以前是根本無法想像的。只要我們堅定不移地進行移民,再加上有著安家軍的武力做保證,咱們一定可以笑到最後!既然英法想制定規則,我們就陪他們好好玩玩,讓民族自決成為咱們崛起的契機!」

安毅沒想到楊傑如此灑脫,笑了笑剛想說點兒什麼,沈鳳道走進了書房,向楊傑點點頭,道:

「遠東共和國外交部來電,最高蘇維埃主席兼中央總書記柳申科夫想在近日與主席會面,詢問我方的意見。」

安毅愣了一下,問道:「電報是發到外交部的,還是中央委員會?」

「是直接發到中央委員會辦公廳,玉成先生看到電報後不敢怠慢,立即給主席辦公室打來電話,我去親自拿的電文。」沈鳳道回答。

「這麼說來,遠方方面是想秘密會談......」

安毅沉吟一下,向沈鳳道說道:「復電,同意會面,看看對方願意在什麼地方會談?」

待沈鳳道離開,安毅對楊傑說道:

「奇怪,自上次與柳申科夫老師分開後,已經兩年多沒見面了,這兩年來,我們由新疆出兵,先後佔領了中亞、西西伯利亞東南部和阿富汗等地區,碩果纍纍。反倒是遠東共和國,丟掉了遠東和東西伯利亞,在蘇聯的強壓下,處境堪憂,我擔心......」說到這裡,安毅搖了搖頭。

楊傑分析道:「柳申科夫此次要求會面,極有可能是向我們索要克米羅沃地區,還有可能是商量借調兵力對蘇聯作戰。克米羅沃的重要性,我就不提了,只看短短的一年多時間,我們中亞的部隊裝備已經可以實現自給自足,便知道那片龐大的工業區對我們的重要性。再看國際方面,現在美國參戰,雖然現在還未對德國宣戰,但德國受到的壓力是顯而易見的,蘇聯此前剛剛與我們簽訂了和平條約,再加上西部戰線趨於安全,必然會把目標重新瞄準遠東共和國佔領的烏拉爾。

「當前,蘇聯的戰略態勢並不太好,工業區主要集中在西部和中部地區,若是與德國開戰,經濟相對繁榮的烏克蘭、白俄羅斯、伏爾加河及頓河流域,非常容易成為德國轟炸的重點,必須在莫斯科以東的大後方,建設新的工業區,以應對戰事發展的需要。可是,現在的情況是莫斯科以東的雅羅斯拉夫爾什、高爾基、阿爾查馬斯等地區,皆處於戰區,遠東共和國小股部隊時常騷擾,根本無法穩定生產。

「以位於喀贊河與伏爾加河的交匯處的喀山為例,這座城市是與莫斯科、聖彼得堡比肩的蘇聯第三大工業城市,早在十三世紀便建城,十五到十六世紀是喀山汗國的都城,十六世紀中葉被沙俄佔領,是蘇聯在莫斯科以東最重要的工商業和文化中心,主要有機械、機床、儀表、煉油、化工、電機和皮革製品等工業門類,食品、麻紡織工業也較發達,是蘇聯以東地區最為重要的鐵路樞紐和大型河港。

「上世紀八十年代,烏裡揚諾夫曾在喀山大學,對在場的青年學生們發表了一次有關社會主義的演說。列寧隨後被學校開除,他在離開喀山大學的時候,曾豪邁地放言:沙皇的獨裁統治是一堵朽牆,只要一推,就會倒掉。蘇聯成立後,便在喀山大學的主樓前樹立了一座雕像,那是風華正茂的列寧挎著行囊,走出校園的情景。

「可就是這座城市,現在卻成為莫斯科和遠東軍隊交戰的主要區域,遠東的游擊隊經常襲擾這裡,學校關門,商店歇業,工廠的生產陷入停頓,一片蕭條的景象。斯大林要想安心對付納粹德國,有一個安定鞏固的後方是必須的。綜合總總情況,莫斯科方面可能近期會對遠東共和國用兵。」

安毅一聽,皺起了眉頭:「柳申科夫老師的任意一個要求,我都難以答覆啊!克米羅沃,西伯利亞最著名的煤炭和鋼鐵基地,重要性排在我們中亞軍區的四大軍工基地之首,此前我們已經與蘇聯簽訂了條約,那裡已經是我們的領土,但遠東共和國對此卻不會承認!而出兵幫助遠東共和國,就更不可能了,我們與蘇聯簽訂的盟約中,規定了不能與其為敵!

「咱們雖然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主動撕破條約的事情,是咱們不屑去做的。但是,按照此前我們與遠東共和國的約定,又該如何履行對他們的承諾呢?畢竟中亞是在他們的邀請下,我們才收復的......」

「主席,目前是亂世......春秋戰國時代,宋襄公不切實際,空談古時君子風度,為了守迂腐的信條,在政治軍事鬥爭中處處被動,並且把仁義濫用在敵國甚至是敵軍身上,以至數次受辱,我們決不可重蹈覆轍!」

楊傑勸解道:「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我們與遠東之間,一向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根本就沒有必要去信守什麼承諾!」

看到安毅想要反駁,楊傑擺擺手,又道:「主席,請聽我把話說完......我不否認,我們與遠東共和國的交情,裡面有主席與柳申科夫、互林、布柳赫爾等人的黃埔師生情誼在裡面,但是起主導作用的,還是利益,畢竟當初我們結盟,確實是彼此有可相互利用的地方。

「總參有過分析,遠東方面邀請我們出兵,未必便安有什麼好心,再後來,我們佔有了中亞,而蘇聯與日本相勾結,導致遠東共和國的遠東及西伯利亞領土的淪陷,這並不是當初可以預料的,唯一的區別就是我們經受住了考驗,而遠東軍沒有,所以才會出現迥然不同的結果。

「至於西西伯利亞東南部地區,我想主席只需堅持一點即可——克米羅沃地區,是咱們從日軍手裡收復的,並非是竊據遠東軍之手,這就足夠了!若非咱們及時出兵,日本人早已經把克米羅沃地區的工業設施搬走,哪裡有現在的工業基地?因此,我們並不欠遠東共和國什麼!

「遠東共和國和蘇聯之爭,我們可以支援武器裝備,糧食物資也可以大力支援,但直接出兵肯定不行,因為我們還得全力應對兵力早已經急速膨脹的日軍!波斯灣開戰在即,印度、緬甸和馬來亞也不太平,國內華北及山東戰場也很有可能開戰,此外我們還在貝加爾湖和共產黨與日軍對峙,在這種情況下,能夠出兵的可能根本沒有!」

「這樣啊——」

安毅沉吟許久,終於打定主意:「也好,有些事情是得擺開談,否則不管是自己,還是遠東方面,都覺得是咱們有所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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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六章 絕不放棄

一九四年一月十二日,中國農曆己卯年丁丑月甲寅日,臘月初四。

從機場返回孟買市區的路上,綿延近五百米的車隊中,安毅陪著柳申科夫,坐在其中一輛內部改裝過的裝甲指揮車裡,而阿富汗女王迪亞娜,首次以安毅夫人的身份,接待柳申科夫的夫人及女兒。

此次柳申科夫完全是以私人身份秘密來訪,不想大做宣傳,安毅也就低調行事。柳申科夫在電報中說他想到印度走一走看一看,於是會談的地點,便被安毅定在了孟買城。前天安毅趕到阿富汗,與迪亞娜親密相處一日,昨天晚上趕到了孟買,今天上午九點,在孟買城北的聖克魯斯機場接到了柳申科夫一行。

安毅與柳申科夫肩並肩坐在一張舒適的沙發上,不時指著窗外的景色,介紹孟買的情況:

「現在比起剛接手的時候,這兒的情況已經好了許多,我第一次到這裡來,街上到處都是屍體,我們專門修建的五十個火葬場,全天二十四小時開動,全力焚燒屍體也來不及。那些屍體腐爛得很快,許多都已經長了蛆蟲,蒼蠅蚊子漫天飛舞。

「後來我見耽誤下去可能會爆發更大規模的瘟疫,於是便命令工兵在靠近海灘的地方挖坑,用挖土機挖那種很大的坑,然後用翻斗車把屍體運到海邊,倒進坑裡,淋上汽油,然後開始焚燒,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算是把屍體燒完!燒完屍體後,再修條水渠,把海水引入坑裡,灰燼匯入大海,一切噩夢都結束了。

「別看現在街道上一片清爽,誰能想像,在一個多月前,這裡還是一片末日降臨的景象呢?」

柳申科夫聽完大為動容,看向安毅:「情況真的這麼惡劣?天吶,那得死多少人啊......這麼說起來,盛世才確實是死有餘辜!」

安毅點了點頭,神情複雜地說:

「等我們的傘兵空降孟買的時候,盛世才和他的親屬、部下基本上都已經死光了......盛世才為人倒挺光棍,死之前留下一份遺書,說他屠盡世人,終於因果報應,死於自己一手製造的瘟疫,不過他不後悔,他說他榮華富貴都享受到了,身邊後宮三千,到現在有數千萬人跟他陪葬,即便是古代帝王也比不上他!」

安毅說了一會兒就打住了。

雖然南華政府對外公開宣傳是安插在日本軍中的內線的通報,才在盛世才死後不久安家軍傘兵即空降孟買,接收了已經徹底陷入癱瘓狀態的這座印度最大的工業城市,但實際上,向安毅發出密電的,卻是臨死前的盛世才本人。

盛世才一共準備了兩份書信,一份是留給世人看的,充分展現了他的梟雄本色,另一份卻是留給安毅的。

盛世才在給安毅的書信中,回顧了與安毅交往的歷史,稱由始至終,他都沒有忘記當初的理想與抱負。與蘇聯人的合作,與其說是賣國求榮,不如說是借蘇聯以自重,消滅分裂叛亂勢力,維護祖國統一。

出兵阿富汗,固然有蘇聯人脅迫的因素在內,但未嘗沒有為國家開疆拓土的意思。在安家軍出兵阿富汗後,他已經清醒地認識到了安家軍驅狼逐虎之計,但依然義無反顧,他心裡非常清楚,對於將這些地盤納入掌控的華人政權來說,最難駕馭的就是當地民族的心,於是便果斷揮舞起屠刀,替後來者「拔刺」。

到了印度西部和中部,盛世才更是把「拔刺」這一動作發揚到了極致,毒氣彈、屠殺以及以政治肅反為借口的清除異己行動,無所不用其極,終於釀成了巨大的慘禍。

但是,盛世才再次說明,他不後悔。他認為這場瘟疫,將把上百萬平方公里的富庶土地清空,未來華人政權進入這些地方後,就不用遇到太多障礙,只需要經過幾年的發展,以華人的勤勞與創造力,必將把這一方土地變成真正的人間天堂。

盛世才在留給安毅的書信的最後,讓安毅幫他好好照顧他遺留在國內的前妻姜秀榕和女兒盛楠,稱自己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便是兩個苦命的女人,希望安毅看在自己對國家民族貢獻的份兒上,善待兩人,隨後,盛世才附上了妻女的大致消息。

安毅心裡清楚,盛世才的說辭是在為他自己開脫,也有想在人生的盡頭,保全自己的血脈的意思在裡面。盛世才自稱妻妾三千,但在這場遍及印度的瘟疫中,全部被他圈禁在泰姬瑪哈大酒店裡不准出入,悉數死於疫病。至於他的幾個兒女,倒是沒有在孟買發現,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他送出去了。

在得到盛世才的書信後,安毅已經派出特種大隊,前往甘青寧等地,尋找姜秀榕和盛楠的下落,聊盡人事。

柳申科夫對盛世才顯然沒有什麼好感,評點道:「盛世才為人多疑,兩面三刀,就其出身來說,是個野心軍閥,就其思想來說,是個封建的土皇帝,就其行為來說,是個反覆無常的狼種豬......當初我還在與新疆毗鄰的新疆西北部地區帶兵,看到莫斯科轉來的關於盛世才的資料,我就覺得這個人非常虛偽,他本人靠政變上台,在新疆全無根基,為了鞏固統治,第一時間就與莫斯科駐迪化總領事取得聯繫,表示要與莫斯科合作,在新疆建立蘇維埃政權。

「緊接著,盛世才宴請總領事到他家裡做客,飯後請人家參觀自己的書房,並且說他在學生時代就信仰共產主義,書架上的《資本論》、《獨立宣言》、《列寧主義問題》等著作,都是他的秘密藏書。聽聽,這多可笑,一個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共產主義的軍閥頭子,為了鞏固其統治,巧妙地偽裝一下,就成了堅定的布爾什維克主義者。

「不過,偉大領袖斯大林同志就是吃這一套,很快莫斯科方面就派紅軍進入新疆,換上中國軍隊的服裝,先後將張培元、馬仲英擊敗,張培元被迫自殺,馬仲英退往吐魯番、喀什一帶。在此之前,盛世才還以召集軍事會議為名,把東北義勇軍首領鄭潤成等人逮捕並處以絞刑。盛世才在斯大林幫助下,消滅了全部異己勢力,控制了新疆的局面。

「為了幫助盛世才建立蘇維埃政權,斯大林除了直接派兵外,還向新疆提供了大量援助。在軍事方面,不斷向盛世才提供飛機、裝甲車、機槍、彈藥等軍火裝備,在經濟方面,數次向新疆提供巨額貸款;在人才方面,向新疆派遣大量政治、軍事、財政等方面的顧問和專家,其中有不少人是曾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培訓過的中國軍員或加入蘇布黨的中國人。這樣多管齊下,盛世才的統治基礎終於牢靠了!

「盛世才想要加入布爾什維克黨的理由也很可笑,他說他瞭解馬恩列斯的學說之後,知道這是惟一必須信奉的學說,況且他根據經驗確信,世界上惟一的社會主義國家的政府,不是在口頭上而是在實踐中援助較弱小的和被壓迫的民族,所以強烈要求入黨。聽說斯大林同志在聽了他的親口申請後,深受感動,於是特別允許他加入蘇布黨,隨後盛世才就代表新疆政府,與莫斯科簽訂了《新蘇租借條約》。

「盛世才怎麼也沒想到,他認為強大的蘇聯,竟然會變生肘腋,我們遠東共和國反對斯大林的肅反和獨裁政策,一路向東打到了烏拉爾,而身為蘇布黨員的盛世才,必須得履行他身為蘇布黨員的義務,於是他就從新疆到了阿富汗,後來又到了印度,終於殞命與此。

「或許,正如他所言,他吃過最好的美食,享受了各個地方的美人兒,見識過不同的風土人情,執掌生殺大權,動輒橫屍千里,血流成河,今生沒有什麼遺憾,不過他的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弱小民眾的痛苦與利益上的......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安毅沒有反駁柳申科夫的話,不過再繼續談這個死去的人,未免大煞風景,於是有意引開話頭,指著遠處具有異域風格的建築,說道:

「老師,您覺沒覺得,這座城市非常龐大?孟買是印度最大的海港和交通樞紐,一直以來就有印度西部門戶之稱。我曾翻閱過相關史料,原來孟買一詞來源於葡萄牙文博姆.巴伊阿,意為美麗的海灣。

「這座城市面臨阿拉伯海,原來是海邊散落的七個小島。十六世紀初,古吉拉特邦土王將此地割讓給葡萄牙的殖民者,後來又作為葡萄牙公主的嫁妝,轉贈給了英國人,後經不斷疏浚和填充,終於成為了目前的半島,並築有橋樑和長堤,與大陸相連。」

「這裡曾經是互不相連的七個小島?」柳申科夫一聽,果然興趣大增。

「是的!」

安毅笑著點了點頭:「十九世紀初,英國殖民者對孟買城進行大規模改造,大型的土木工程將這七座小島合併成了一大塊,這個工程被稱之為霍恩比填海工程,足足用了四十多年時間,完工後城市面積猛增數倍,當時就達到了驚人的四百三十八平方公里。孟買城形成半島的格局後,由於其背依青山,面臨大海,廣闊的海濱沙灘和幽靜的街頭花園,使其形成了獨特的人文景觀......

「聽說在瘟疫爆發之前,孟買南部月牙形的海岸上,一座座新式的高樓大廈和舊式樓宇交相輝映,入夜後華燈耀彩,金光萬點,使孟買擁有皇后項鏈的美稱......當然,現在看不到了,現在那裡的街燈及公共照明設施全部關閉,大部分地區因為消毒需要,暫時進行了封存!不過我相信隨著時間的流逝,要不了多久就又可以恢復舊觀。」

柳申科夫知道安毅話裡是什麼意思。

根據安家軍通報的情報,經過過大瘟疫的孟買城,人口由四百多萬,銳減到三十萬,而且為了治病,這些人大多進行了隔離,因此偌大的城市,實際上停止了運轉,目前僅僅靠軍隊在維持。

不過,大規模的移民活動,已經在南華掀起,預計要不了多久,這裡就會被源源不斷的華人給充塞滿,再次恢復生機與活力。如果說以前柳申科夫對此還有所懷疑,但得到關於中亞和西伯利亞東南部的詳細情報後,他已經對此沒有任何疑問。

中國人是一個善於創造奇跡的民族,他們總是能化腐朽為神奇,就連沙漠也能變成糧食生產基地,還有什麼比這更驚人的呢?

這時的柳申科夫還不知道,安毅已經對新佔有的土地進行了系統的規劃。

為了將所有移民團結起來,水利設施齊全、土地肥沃的平原地區,不會實行分田到戶的政策,而是組建利於大農業生產的農場。在農場當中,所有資本所有權歸國家所有,擁有自己生產資料的農民,在大農業當中不會存在,農場裡面只有農業工人。

要知道,舊的農業模式,過於依靠個人資質,老莊家把式們種出來的地,就是比生瓜蛋子要好得多。而採用大農業的農場模式,在採用機械化耕種的同時,還將注重農業技術培訓,耕種當中的每一個環節,都會訂下相應的標準,地犁多深、播種、出秧、施肥、中後期管理、收割等方法,都會進行專業的的培訓,農業工人將按照付出的勞動及收成獲得報酬。

至於較難耕種的沙漠、戈壁等地區,將由川南集團統一斥資購買下來,組建墾殖公司,效仿中亞和新疆,以沙柳和楊樹構築防沙堤,種植土豆、蕃薯、花生、玉米等作物,變荒漠為良田,條件允許的地方,還將修築水利設施,徹底解決土地荒漠化問題,直到最後消滅沙漠。

而那些墾種相對艱難的高原、山地和丘陵地區,在封山育林的基礎上,在條件許可的地區實行家庭聯產責任制,由移民包產到戶,刺激移民的農業生產積極性。一些山明水秀的地方,則暫時封存,未來將開闢為風景旅遊區,活躍第三產業。

車隊進入鬧市區,駛過著名的孟買跑馬場,安毅笑著指向前方:「老師請看,這片位於市中心的園林,便是維多利亞花園,它始建於上世紀五十年代,園內建有動物園、維多利亞博物館和阿爾培博物院......」

說到這裡,安毅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起來:「加上半島南邊的威爾士親王博物館,這三座在印度都非常出名的博物館裡,珍藏有很多來自中國的名畫、金銀玉器、陶瓷和木雕、石刻等古董。這些東西,大都是鴉片戰爭後,英國殖民者從中國掠過或者走私而來。幾個月前,東印度遭受日軍的攻擊,牽扯了英國人的注意力,盛世才進入西印度後,攻擊速度非常迅速,殖民政府還沒有來得及對這些來自於中國的歷史文化遺產進行轉移,便落到了盛世才的手裡,隨著南華接手孟買防務,現在這些東西全部都回到了中國人民的懷抱。」

柳申科夫感受到安毅言語間的興奮,再聯想到遠東共和國與南華之間關於克米羅沃的爭端,心裡暗想:

「現在英國人連本帶利,把他們的所得全部都還給了中國人,難道說西西伯利亞東南部的克米羅沃,也算是當初對沙俄佔據中國遠東及中亞地區付出的利息嗎?」

安毅沒有想到柳申科夫會有如此豐富的聯想,繼續介紹道:

「順著這條馬路一直向南,可以到達半島南端面臨阿拉伯海之濱的印度門,那是為了紀念英國國王喬治五世於二十九年前訪問印度,在那個港口登陸而特意建造的。我去親眼看過,那是一座具有獨特風格的建築,兼有伊斯蘭教和印度教的特色,頂部四座塔樓,遙遙可見,可以說是孟買的標誌性建築......」

柳申科夫傾聽著安毅的解說,看到馬路兩邊的建築越來越密集,高樓大廈越來越多,雖然街道上幾乎見不到人影,但依然不無驚訝地道:

「真沒想到,孟買城如此繁華,看城市規模,比起莫斯科也不遑多讓,唯一的區別恐怕就是這些建築顯得太凌亂了,看起來沒有層次感,讓人覺得不夠穩重......」

安毅也是第一次如此仔細地打量這座納入統治的、在亞洲足以排到前三位的特大城市,此前數次來不是夜晚便是有要事在身,又或者遍地都是屍體及糞便痕跡,慘不忍睹,沒有像今天這樣充滿了閒情逸致。

嗅著清新的空氣,心情舒暢之下,安毅笑著說:「孟買可以說是一座以港口而興的城市,真要溯源的話,歷史可能比莫斯科城還要悠久。聽說最早的文字記載,竟然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四世紀,來到這裡的古希臘人將這裡稱為海薄達埃希亞,意思是七個島。公元前三世紀,這些島嶼成為孔雀王朝的一部分,由信奉佛教的皇帝阿育王統治,後來印度教的希爾哈拉王朝統治這些島嶼,直到十四世紀被穆斯林的古吉拉特王國吞併,群島上一些最古老的建築物——象島石窟和華爾克希瓦廟宇建築群,可以追溯到這一時期。

「十七世紀下半葉,七個島被英國國王轉租給英國東印度公司,每年的租金僅為十英鎊,東印度公司便在島嶼的東岸建造了深水港,作為他們前來南亞次大陸的第一個停靠港口。此後,城市人口迅速增長,到十七世紀末,英國東印度公司索性將其總部從蘇拉特遷到了孟買。隨著填海成功,到上世紀中葉,連接孟買和塔那的鐵路通車,這也是印度第一條客運鐵路線。在美國內戰期間,孟買成為世界最主要要的棉花交易市場,帶來了該市經濟的繁榮。不久,隨著蘇伊士運河的開通,孟買的城市地位變得更加重要,成為阿拉伯海上最大的海港之一。在其後三十多年中,孟買成長為一個主要中心城市,刺激了該市基礎設施的改進和許多機構興修建築物,人口迅速膨脹。

「進入本世紀三十年代後,孟買已經成為印度第一大工業城市,這裡是印度紡織業的發源地,還是世界上最大的紡織品出口港之一,各種印度花布、麻紗,大多從這裡輸出。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況,孟買的工廠數目佔全印度的25%,紡織工廠占40%,此外,毛織、皮革、石化、制藥、機械、食品、鋼鐵等工業也很發達,可以說,擁有了孟買,使得我們南華的經濟及工業實力,再上了一個台階,面對未來錯綜複雜的國際局勢,更多了許多把握!」

聽到安毅充滿豪情壯志的解說,柳申科夫一聽機不可失,立即打蛇隨棍上,一臉凝重地看向安毅:

「安毅,我有個請求——既然南華擁有了西印度雄厚的工業基地,那麼,你們能否將克米羅沃還給我們?現在遠東共和國非常困難,由於美國參戰,牽制了德國的兵力,莫斯科方面在西線面臨的壓力隨之大減,斯大林的軍隊隨時都有可能對我們發起進攻,而我們的工業中心,大多處於莫斯科方面的戰機威脅之下,軍工生產的產能一直提升不上來。

「我一直相信,南華與遠東共和國之間,是唇亡齒寒的關係,我想我們失敗了,對於孤掌難鳴的南華而言,並非便是什麼好事......沒錯,斯大林是與你們簽訂了盟約,將遠東、東西伯利亞南部和西西波利亞東南部劃給了你們,但當年烏裡揚諾夫同志能夠撕毀與德國、波蘭簽訂的盟約,斯大林又何嘗不能效仿呢?

「把克米羅沃還給我們,使得我們有一個穩定的工業生產基地,使得南華、遠東和蘇聯三個國家之間,保持一個微妙的平衡,我想這是符合南華的國家利益的。」

「老師都知道了?」安毅有些驚訝地看向了柳申科夫。

「是的!」

柳申科夫點了點頭:「或許是莫斯科方面刻意為之,我們的情報人員,非常容易就從克里姆林宮得到了蘇聯與南華簽訂的盟約的全文。說實話,我看到後非常憤怒,有一種被自己人出賣的感覺,但細細一想,盟約上的許多土地,確實是沙俄竊據自中國,現在就算將其還給你們,也無可厚非!

「不過,我雖然能夠說服自己,但我們的黨政軍高層官員中,卻有許多人叫囂著南華完全是靠踩著遠東共和國的肩膀向上爬,認為一切都是南華在幕後操縱,要求向南華開戰的呼聲居高不下......安毅,若是你處在我的位置,該如何做?」

安毅神色一片凝重,不過他沒有任何猶豫,勇敢地回視柳申科夫,抱歉地說:

「原本這個問題,我想放到晚上再談的,但既然現在老師您提及,我想無法迴避這個問題了,乾脆擺開來談——對不起,柳申科夫老師,我不能給您滿意的答覆,我沒有權利,放棄官兵們經過浴血奮戰得來的土地,畢竟克米羅沃地區,我們是從日本人手裡收復的,而不是從遠東共和國手裡奪走的!

「老師,我知道您的難處,可是我卻不想我的民族,重蹈當年滿清、現在印度的覆轍。滿清為什麼會任由列強分割,因為國家貧弱,毫無工業根基,所以列強一來,只能拱手投降,僅僅沙俄,幾個世紀下來,就從中國割走了五百八十八萬三千八百平方公里的土地。克米羅沃的工業基地對貴方重要,對我們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再看印度人,他們性子太過軟弱,習慣逆來順受,所以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就連盛世才這樣的喪家之犬,也能在印度土地上縱橫捭闔,大肆屠戮,到最後竟然有了這樣一場恐怖的、席捲印度全境的瘟疫的爆發!一次簡單的退讓,可能導致無數次的退縮不前,我絕對不會允許印度人的慘狀,在中國人身上再重演一遍!

「老師,我發過誓,南華在我手裡,不會放棄一寸領土,哪怕它是寸草不生的沙漠或者戈壁。關於遠東共和國遭遇的困難,我們完全可以通過軍事援助,向貴方提供糧食物資和武器裝備,包括先進的豹式坦克,a27、a28戰鬥機,b1、b2轟炸機,都可以向貴方提供!此外,戰局不利時,我們甚至可以允許貴方退入我們的領土,由我方實施保護!

「至於莫斯科方面翻臉的問題,我們沒有辦法杜絕,但我可以告訴老師,我們既然敢於簽訂那個盟約,便不怕蘇聯的進攻。如果說去年上半年我們還有所擔心的話,但隨著後來幾種新武器的問世,使得我們有充足的信心,足以確保我們的領土完整!」

安毅的話擲地有聲,柳申科夫震驚地看向安毅,他知道安毅既然說出這番話來,那就代表了南華官方的正式態度,自己此次造訪,極有可能無功而返了!安毅表面上說是不怕蘇聯的進攻,但實際上也是對遠東共和國的一種無聲的威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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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30 01:12:44
第一七六七章 日出夏威夷

當天晚上,孟買城南方的聖喬治城堡。

這座建於上世紀中葉的古堡,是英國王室成員在孟買的行宮,建築主體呈哥特式風格,融合了許多現代元素,在城牆、箭塔、城垛、護城河的環繞下,共分為居住區、辦公區和禮拜區,其中居住區包括主人房和客房、餐廳、畫室、舞廳、音樂廳、游泳池,辦公區則包括辦公室、覲見廳、客廳、會議廳、政事堂、電訊室等,而禮拜區則是一座皇家教堂,王室成員滯留印度期間,便在此進行禱告。

聖喬治城堡周圍,有維多利亞火車站、孟買大學、印度科學城、威爾士親王博物館、印度門、廣播電台等建築,是孟買城真正的核心區域。

當初盛世才下榻的泰姬瑪哈大酒店,位於聖喬治堡南方三公里的印度門西側。目前那裡正在做消毒處理,將來還會對建築進行改建,外牆及房間都要重新進行裝修。畢竟包括盛世才及其妻妾、從屬,有數千人死在那裡,不做出一些建築結構上的改變,住進去的客人會有心理陰影。

對於印度菜那噁心的形狀和口味,安毅吃過一次就不想再感受第二次,因此安毅專門帶來了廚師,製作精美的川菜大餐。

「真好吃!」

柳申科夫的女兒拉伊麗用調羹將面前精緻瓷碗裡的泉水豆花吃完,伸著嬌嫩的舌頭,吐著滿含麻辣的氣息,轉頭看向正在與父親說話的安毅。

拉伊麗今年已經十四歲了,兩年前柳申科夫帶著她到敘府訪問時,還是個沒張開的小女孩,兩年不見,身體抽條了,臉型也由嬰兒肥的小圓臉,變成了漂亮的鵝蛋臉,加上白皙的不見毛孔的細膩肌膚,圓潤的嘴唇,長長的睫毛,寶石般的淺褐色眼珠及高高的鼻子,不知不覺間已經出落為一個絕色佳人。

由於照顧信仰伊斯蘭教的迪亞娜,今天的菜餚以牛肉、羊肉及海鮮為主。

牛是印度教的聖物,印度教徒認為,牛既是繁殖後代的象徵,又是人類維持生存的基本保證,因此,印度教徒不吃牛肉,這裡雖有養牛業,但只能提供牛奶、黃油,以及拿牛糞來作燃料。由於牛不能被宰殺,在印度的大多數城市、鄉村裡,老牛、病牛、殘牛比比皆是,牛可以到處自由游蕩,神聖不可侵犯,這麼多的牛,已經成為社會的巨大負擔。而且蹊蹺的是,這次大瘟疫並未對牛造成任何困擾,三億多頭牛,依然悠閒地生活在次大陸的土地上。

當然,對於中國人來說,完全沒有這種心理障礙,唯一需要擔心印度境內的牛受到病毒的污染,因此今天這次家宴,並未就地取材,牛肉和羊肉都是從駐軍那裡借調過來的,是由新疆通過卡車一路運送到這裡。

現在新疆、西伯利亞、中亞和印度,已經由公路連接在了一起,補給物資綿綿不絕地通過阿富汗輸送到波斯及印度境內,充分地保證著各大城市及前線部隊的補給。

貫穿阿富汗西部的鐵路,當前正在緊鑼密鼓地分段施工,預計明年年中即可實現全線貫通,屆時,通過土庫曼的庫什卡城到印度西部的西海省的傑曼城,中亞鐵路網、印度鐵路網和波斯的鐵路網絡完美地連接起來,部隊和物資調運更加方便快捷。

迪亞娜笑著用筷子給拉伊麗的碗裡拈了一片涼拌的麻辣肺片,炫耀道:

「來,嘗嘗,這道菜是我到廚房親手做的......這道菜別看叫做肺片,與肺卻全無關係,是由牛心、牛舌、牛肚等為原料,佐以醬油、紅油、辣椒、花椒面、芝麻面等拌食,它片大而薄,粑糯入味,麻辣鮮香,細嫩化渣,味道非常的好!

「當初在塔什干,毅哥教我學中國話和使用筷子,便手把手教了我做這道菜,我覺得很神奇,那些牛身上不要的雜碎,烹煮後這麼一綜合,輔以調料,味道竟然出奇的好,於是就學會了!」

拉伊麗非常驚訝地問道:「安大哥還會做菜啊?」

「對啊!」

迪亞娜眉飛色舞,深情款款地看了安毅一眼,湊到拉伊麗耳邊說道:「他一點兒都不大男子主義,不僅會做菜,還會作詞作曲,會搗鼓一些機械上的小發明,會管理國家,帶兵打仗,我都不知道他有什麼不會的......這一年多來,他教了我好幾首動聽的英文歌曲,其中有一首《do-re-迷》,是教人識譜的,非常有趣!」

拉伊麗一臉期待,小聲說道:「姐姐,等下唱給我聽,好嗎?」

「拉伊麗,怎麼又纏著姐姐了?」柳申科夫的夫人葉列娜憐愛地責備道。

葉列娜曾經是莫斯科芭蕾舞團的一名舞蹈演員,一次文藝匯演上,作為烏克蘭軍區戰鬥英雄的他,與葉列娜不期而遇,雙雙墜入愛河。可惜,結婚一年後,兩人剛有了第一個孩子,柳申科夫便被調到了中國,協助中國革命。

葉列娜的父親是國防委員會的一名高級軍官,在他的照顧下,同時也有布柳赫爾念著黃埔同事情誼的因素,從中國返回蘇聯的柳申科夫,在遠東軍區一路晉陞,由團長、師長,一路做到了紅旗集團軍指揮員的位置。可惜,肅反開始後,布柳赫爾的岳父屬於季諾維也夫、加米涅夫派系的官員,被鎮壓槍斃,若非布柳赫爾保護,柳申科夫可能早在遠東從蘇聯獨立之前,便遭到清洗了。

布柳赫爾的大兒子伊萬諾沃、二兒子利佩茨克,目前都在遠東軍中任職,僅有小女兒拉伊麗陪在父母身邊。

拉伊麗可愛地伸了伸舌頭,然後就埋頭對付碗裡的麻辣肺片去了,迪亞娜笑著說:

「沒什麼的,葉列娜師母,拉伊麗無拘無束,很合我的脾胃,我喜歡和她相處。你不知道,我在阿富汗挺無聊的,沒事的時候除了跟著收音機練習中國話,便是閱讀一些中文小說,聽錄音機、唱片機播放的中國音樂或歌曲,然後看毅哥專門給我送來的南華以及世界各國的電影。

「拉伊麗只比我小三歲,我們之間有許多共同的語言,我還希望以後她到馬扎裡沙裡夫做客呢......」

葉列娜有些擔憂地看了安毅和自己的丈夫一眼,隨後對迪亞娜微笑道:「放心吧,以後有機會的!」

此刻的柳申科夫,悶悶不樂,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斯拉夫人大多善飲,川南集團在新京的酒廠,引進貴州茅台鎮的釀造技術生產的茅台酒,後勁雖足,但一時間顯現不出威力,對於柳申科夫來說,就像喝涼開水一般毫無壓力,此刻酒桌一旁的地上,已經有三個空酒瓶了。

上午與安毅擺開來談後,下午在安毅陪伴下,柳申科夫參觀孟買的幾個遊覽景點時,都顯得無精打采。

安毅在打破這位黃埔時的恩師的幻想後,絲毫也不顧對方刻意表現出的生疏感,依然照顧入微,不時地講述一些黃埔時的趣事,讓柳申科夫哭笑不得,到現在心裡的怨氣已經消失,但卻對遠東共和國的明天越發的憂慮起來。

「安毅,聽說你們在與緬甸交界的地方,與日軍打了一仗,戰果如何?」柳申科夫隨口問道。

安毅給柳申科夫面前的酒杯斟滿酒,這才恭敬回答:「不是日軍,是暹羅偽軍。暹羅政府被我們趕出國境後,在日本人的扶持下,再次建立起一支擁有十五個師的武裝力量。根據情報,此次襲擾我邊境地區的是其第二軍和第三軍,其中擔負主攻任務的是第二軍,但在我軍強有力的反擊下,十小時內即反攻敵人的出擊城鎮克龍瓦鎮得手,隨後在當天晚上十一點左右,拿下敵人後方的第二個城鎮帕道。

「由於擔心日軍把射向太平洋的利箭收回來,我們採取了隱忍的態度,進擊部隊止步於帕道鎮,從那裡可以威逼敵人的沿海鐵路和公路,在戰略上佔據主動地位。只要我們需要,緬南旦夕可下。」

柳申科夫微微點頭,說:「日軍在太平洋地區的軍事行動,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傳來嗎?」

「有些眉目了!我們的情報部門,通過不斷監聽日本的廣播,同時綜合各方面的情報,基本上可以確定,日軍在菲律賓、關島、威克島和新幾內亞島都同時展開了軍事行動。這其中,關島和威克島已經置於日軍的控制之下,菲律賓群島的登陸行動也大告成功,新幾內亞島作戰一切順利,唯一可惜的就是夏威夷那邊一直沒有動靜。」

說到這裡,安毅臉上泛起笑容:「但是,從總的趨勢上來看,太平洋戰爭的規模正在不斷擴大,狼子野心的日本與美國對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目前唯一的懸念,是日軍能夠拖住美國人多久?日軍制勝的唯一契機,便是佔領夏威夷群島,憑藉著夏威夷的天然良港,由目前佔據優勢的海軍,直接威脅美國的西海岸,動搖美國人的抵抗意志。

「此前,日本已經佔領了堪察加半島,隨時可以通過阿留申群島,攻擊美國防守薄弱的阿拉斯加,若是再控制夏威夷群島以及澳大利亞,美國人在太平洋地區沒有落腳點,除了選擇與日本死磕外,別無他法。」

柳申科夫看到安毅掩飾不住的喜悅之情,瞭然地點了點頭:「估計這是你最期望看到的情況吧?」

安毅笑而不答,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滿,舉起酒杯,敬道:「老師,當初在黃埔的時候,誰能想到今天這種情況?一位是少校射擊教官,一位是普通的工兵學員,現在我們已各掌一方,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前途操心,世事之奇,莫過於此!不管今後如何局勢發展,我們現在已經站在了個人事業的巔峰,僅此就值得浮一大白!來,乾杯!」

柳申科夫舉起酒杯,與安毅對碰後,一飲而盡。

這場家宴足足進行了兩個小時,最終以柳申科夫的酩酊大醉結束。

原本安毅還想與柳申科夫就具體援助事宜商談一下,看看遠東共和國需要哪些戰略物資,見狀只好暫時作罷。

晚上十點半,夜色漸濃,安毅在聖喬治堡的音樂廳,教迪亞娜和拉伊麗一首新的英文歌曲,這會兒葉列娜已經陪著丈夫回到客房休息了。就在這個時候,沈鳳道突然走進房間,告訴安毅一個好消息——日軍成功登陸夏威夷,目前戰事正在向著有利於日本人的方向發展。

安毅一聽心癢難耐,連忙叮囑迪亞娜好好陪拉伊麗,然後和沈鳳道一起來到電訊室,要求總參情報部將詳細的情況電傳過來。

過了半小時,厚達三十多頁的戰報才完全傳來,安毅仔細看完,才明白日軍兵力調動的奧妙。

夏威夷群島位於太平洋中部,是波利尼西亞群島中面積最大的一個島群,共有大小島嶼一百三十二個,總面積一萬多平方公里,但其中只有八個比較大的島能住人。在這八個島嶼中,瓦胡島不是面積最大的島,但是它的各方面條件最好,開發得也好,所以成為這個群島中的佼佼者。

夏威夷的首府檀香山,就坐落在瓦胡島上,人們說到夏威夷,首先想到的就是瓦胡島上的檀香山,這裡居住著夏威夷群島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同時還有世界著名的威基基海濱沙灘和美國海軍基地珍珠港。

隨著美國海軍撤離珍珠港,留守的美國陸軍在港口佈置了大量水雷,然後在瓦胡島上層層佈防,大致態勢如下:

東南的維基基海灘,部署了三個步兵營,配屬機槍連和炮兵連各兩個,挖掘了戰壕,構築了土木掩體,陣地前拉上了鐵絲網,部分關鍵地段埋設了地雷。

緊鄰維基基海灘的檀香山城,也部署有三個步兵營,配備一個機槍連,負責防禦市區和港口。部隊構築了堅固的街壘,挖了交通壕和防炮洞,並將幾座位於交通要道的大樓改造成了堡壘。

檀香山西北方向,位於珍珠港底端的珍珠市,部署有戰略預備隊:十個步兵營,五個炮兵連和三個機槍連。從全島搜集來的幾乎全部車輛:卡車、汽車、越野車、吉普車、摩托車、馬車、驢車、自行車——全部集中在這裡,以便預備隊隨時開赴需要的地方。

瓦胡島西南的伊娃海灘,部署有六個步兵營,三個炮兵連和兩個機槍連。由於這裡是預料中日軍最可能進攻的方向,伊娃灘頭的防禦部隊構築了盡可能多的塹壕與掩體,特別是為掩護火炮和機槍陣地,還用樹幹、漁網和枝葉搭建了防空掩護罩。

瓦胡島西北的日落海灘到島北部最大的海岸城鎮哈雷瓦之間,部署有三個步兵營,及炮兵連、機槍連各一個,同樣在灘頭附近構築了大量的野戰掩體。

此外,在瓦胡島山谷中部的瓦希亞瓦,部署有三個連,守衛那裡的兵營和倉庫,另外兩個連外加幾個民兵分隊,則分散部署在島東西海岸的要點上,作為警哨部隊。大約有一個團的輜重兵,分散到了海軍的海岸炮台,協助海軍炮兵作戰。

在海軍撤離後,守衛瓦胡島的陸軍,目標是至少堅守一個月,給予日軍最大限度的殺傷,以彰顯美國的不屈精神,維護美國陸軍的榮譽與信念。

戰前,日軍計劃以三支規模相當的艦隊,同時轟擊瓦胡島東南的維基基海灘、島西南的伊瓦海灘和落日海灘。同時,以艦載航空兵一部,直接支援日本陸軍在落日海灘的登陸行動,另一部集中轟炸美軍兵營並監視主要道路,隨時打擊通過道路移動的美軍。

早在進攻發起的頭兩天夜裡,日軍通過空投,傘降了約一個大隊的日軍在瓦胡島東側的科勞山脈,把守公路橋樑,謹防美軍破壞。同時在登陸作戰發起後,切斷連接落日海灘與其指揮部的電話聯繫。

一月十日,太陽剛剛出現在東方的海平面上,三架水上飛機先後掠過檀香山市區上空,向東飛抵維基基海灘附近,在大約一千五百米高度緩緩盤旋。六時三十分左右,同樣有數架水上飛機飛抵日落海灘附近盤旋。

晨六時四十分,又一批飛機飛抵達伊娃海灘附近,並向海灘後面的鎮子投下了數十枚炸彈。

六點五十分,日本海軍第一戰隊的「長門」、「陸奧」兩艘戰列艦,率領三艘輕巡洋艦和十二艘驅逐艦,開始炮擊維基基海灘。

艦炮在瓦胡島美軍的岸防炮射程之外,雷鳴般地震響,一枚枚巨彈,在海灘上炸出一簇簇高大紛散的沙柱,稍稍修正彈道後,彈幕向海灘後的椰樹林和山丘延伸,頓時,無數斷裂的揶子樹幹連同椰子果炮彈般地四下飛射——瓦胡島最美麗的海灘一下子變成了最危險的死亡地獄。

一刻鐘後,第二戰隊的「伊勢」、「日向」、「扶桑」、「山城」四艘戰列艦炮擊日落海灘,登陸護航部隊的第六戰隊「青葉」、「衣笠」、「古鷹」、「加古」四艘重巡洋艦也臨時加入炮擊行列,一門門重炮在艦載機的指引下,向灘頭附近美軍最有可能集結的幾處林地猛烈轟擊,每一發巨彈落下,周圍數十公尺枝幹橫飛,碎木飛射,待硝煙稍散,密綠的椰林、果園中現出一團發射性伸展的灰褐色空地。

七點二十分,第三戰隊的「金剛」、「榛名」、「霧島」、「比睿」號戰列艦,率領第四戰隊的「高雄」、「愛宕」、「鳥海」、「摩耶」號重巡洋艦,開始炮擊伊娃海灘,這支編隊不顧海岸炮台的威脅,竭力向海灘靠近,編隊中的戰列艦和重巡洋艦動用全部主副炮,猛烈開火,氣焰極為囂張。

七時三十五分,五十架艦載轟炸機組成的大編隊,在短短兩三分鐘內向伊娃海灘後面的鎮子投下了五百多枚航彈,幾乎將鎮子夷為平地。

七點五十分,美軍指揮官接到伊娃方面防禦部隊報告,稱在海灣外發現大量登陸艦船。由於與戰前判斷相符,美軍指揮官立即由珍珠市派出五個步兵營,三個炮兵連和兩個機槍連前往增援。

就在援兵出發後不久,維基基海灘防禦部隊指揮官打來電話,報告維基基方面發現了日軍的登陸船隊!就在美軍指揮官大為震驚的時候,落日海灘又傳來警訊,這下美軍的指揮官糊塗了,只能判斷維基基海灘和落日海灘屬於日軍的佯攻。

但是,美軍指揮官顯然沒想到,日落海灘卻是日軍登陸的真正目標。

日軍在登陸作戰中,用艦炮發射了大量催淚瓦斯彈,瞬間便瓦解守軍的戰鬥力,然後日本陸軍士兵乘坐登陸艇,順利衝上了落日海灘,此後的戰鬥幾乎呈現一邊倒的狀態,在短短的兩個小時內,落日海灘即告失守。

由於日軍提前空投的傘兵部隊,切斷了落日海灘與其指揮部的聯繫,美軍指揮官沒有得到進一步的警訊,因此一直對瓦胡島西北部疏於防守。

日本陸軍的坦克和裝甲部隊,以及炮兵部隊,於中午十一點開始,正式在落日海灘登陸。在重裝備部隊登陸之前,日軍工兵已經在海灘上開闢了幾條直達沿島公路的簡易道路。

等到美軍指揮部門發現上當受騙,確認伊娃海灘及維基基海灘的登陸船隻空空如也後,瓦胡島北部的瓦拉裡、卡維拉和庫尤瑪三個村鎮已經宣告失守。美軍指揮部門立即調派駐哈雷瓦的三個步兵營增援落日海灘,並從珍珠市剩下的部隊中,抽調了三個步兵營和所有的炮兵、機槍連前往哈雷瓦。

美軍出擊的部隊,遭到日軍坦克和裝甲部隊的痛擊,潰退回了緊靠海灘南端的瓦亞米市,雙方展開激戰,但在日軍登陸部隊源源不斷的進攻下,美軍終於堅持不住,退守哈雷瓦市。

日本指揮官也是個悍勇之輩,留下步兵繼續圍攻哈雷瓦市,然後派出坦克和裝甲部隊,繞過哈雷瓦轉而向南,順著瓦胡島東西山地中間的平原地帶,一路南下,攻克瓦胡島山谷中部的瓦希亞瓦。

詳細的戰報到這裡就戛然而止。

別看這份戰報如此簡略,情報部門卻是綜合隱藏在日軍內部的密諜、日本對外的新聞廣播、日本島內沒有加密的電報綜合得出的。由於德國人知道自己的恩尼格碼密碼機已經被英國人破譯,強烈要求日本的外交部門必須更換其「la碼」,否則將極有可能洩密。在這種情況下,執拗的日本外交部門,終於變更了自己的密電碼,採用了更為嚴格的密碼機,到現在為止,南華的密碼破譯部門並未破譯出日本海陸軍及外交部門採用的新密碼。

不過,南華方面未破譯,美國和英國照樣一無所獲,這也是珍珠港事變美國人輸得那麼慘的根本原因。

安毅看完電報,又讓參謀人員詢問了未來幾天中東的氣候,這才向肅立身邊的總參通訊部部長李煜甫中將說道:

「電告楊飛、胡家林,沙漠風暴計劃正式提前,一月十五日發起對胡齊斯坦的進攻!此次行動,要將波斯灣沿岸地區,全部納入掌握,不達目的,絕不收兵!在當前同盟國哀鴻一片的情況下,我們要用一場勝利,來彰顯我們的存在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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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八章 風起波斯灣

一月十五日,德黑蘭時間凌晨四點。

一串串紅色的信號彈,在黑暗的天色中騰空而起,升到頂點後,像流星一般,緩緩降落,波斯西南胡齊斯坦周邊幾個主要關隘,以及與伊拉克接壤的重要地區,日軍精心構築的防線,被照映得一片血紅。

隨著哨聲先後響起,一個個炮兵陣地上,頓時喧嘩起來。

「彭彭彭——」

各條前沿戰線的後方,均開始綻放出大大小小的橘黃色的火光,然後才是震天動地的爆響聲響起。

地面上的人,就像站在地震的中心地帶一樣,身體站立不穩,抖個不停。

一門門口徑不一的火炮,噴吐出炫目的火光,按照事先確定好的射擊諸元,將炮彈發射出去。

如果從空中向下看去,就會感覺到日軍在與安家軍對峙的地區構築的防禦工事,完全淪為了血與火的煉獄,殘肢斷臂伴隨著已成零件狀態的槍支,四處激射,大地在不斷閃現的炮火光芒及紅色照明彈的映襯下,彷彿被鮮血浸紅一般。

炮擊聲和爆炸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猛烈,地面劇烈地戰慄、震蕩、顛簸著,彷彿末日即將來臨!

日軍的陣地上,大大小小的炸點流光溢彩,煙塵混合著火光,噴吐直上夜空,劇烈的濃煙,將彎彎的上弦月和璀璨的星辰光芒完全給遮擋住了。

資格的鬼子兵,基本上都被抽調到伊拉克西北部及敘利亞南部地區,與英軍作戰去了,此刻陣地上擔負防禦任務的,全都是蘭印偽軍。這些離開島嶼到中東來作戰,吃盡苦頭的土著士兵,驟然享受到如此高規格的對待,目睹同伴在炮火中化為齏粉,殘存的士兵不由肝膽欲裂。好在由日本人擔綱的各級指揮官,及時槍斃了一大批人,才沒有出現立即崩潰的現象。

炮火在繼續,一團團似乎連綿不絕的火光,就像是牛背上的耕犁一般,一寸寸地在蘭印軍負責防守的戰線上犁了過去,在那火光經過的地段,一道道身影或被拆得支離破碎,或被從深深的戰壕裡掀飛出來,帶著殘缺的肢體,跌落在綿軟的焦土塵埃中。

烈火構成的鋼犁,犁碎了它所踏過的地堡工事,犁飛了它所觸及的機槍壁壘,犁毀了它所趟到的一切物體。

長達一刻鐘的不間斷炮火洗禮,讓蘭印軍的士氣跌落到了谷底。

炮聲漸漸變緩,並慢慢向遠處延伸。

隨著嘹亮的衝鋒號聲響起,安家軍的步兵,在若離弦之箭一般衝出去的坦克的率領下,開始全面向日軍苦心經營的防線發起了衝擊。

胡齊斯坦北方,五號公路與三十七號公路交匯的安迪梅什克,葉成方面軍第三坦克集團軍下轄的鄭偉豪第九坦克師,很快便衝垮了蘭印軍構築的堅固防線,突入到了城市的邊緣地帶。

日軍自進入中東作戰以來,從英國軍隊那裡淘到了不少好寶貝,各種型號的山炮、野炮和迫擊炮,琳琅滿目。

比如13磅速射野炮、15磅和18磅mk1型速射野炮、18磅mk2型速射野炮,4.5英吋mk1型和mk2型速射榴彈炮,60磅mk1型火炮、5英吋mk1型榴彈炮等等都是上次歐戰時的炮兵武器,大多數火炮的射程都只有可憐的五六公里,上次歐戰一結束,這些過時的火炮便被倒賣到了中東,由英國人扶持並控制的政府買單,武裝各個國家或地區的軍隊。

日軍攻入波斯灣後,在阿曼、巴林、沙特、科威特等地製造的聳人聽聞的大屠殺,極大地威懾了阿拉伯人,他們迅速聚集在英國人周圍,抵抗日軍的攻擊,可是這些武裝大多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訓練,那裡是作戰經驗豐富的日軍的對手?日軍指揮官中村孝太郎大將略一用計,聯軍便被打得丟盔棄甲,不僅伊拉克全境淪陷,許多武裝裝備也落到了日軍手裡。

對於這些老得掉渣的火炮,日軍看不上眼,於是連同繳獲的彈藥一起,全都扔給了蘭印軍,現在這些武器,給衝鋒中的安家軍製造了一定的麻煩。

「轟——」

一枚枚炮彈,亂七八糟地射到衝鋒中的安家軍隊伍群中。

豹式坦克的裝甲,足以應付這些老式火炮的直接轟擊,因此在明滅的閃光中,一輛輛坦克毫不停留,一直向前衝鋒。但缺乏保護的步兵就不同了,隨著毫無規律的炮彈落下來,慢慢地開始出現一些傷亡。

黃嘉良是坦克九師五團的一名普通的裝甲步兵。他是一名來自南華的京族人,個子矮小,去年六月才參的軍,現在軍銜只是列兵。

五團是裝甲步兵團,其作用就是伴隨坦克發起攻擊,防止對方肉彈攻擊。由於裝甲步兵需要攜帶武器,蜷縮在緊湊的裝甲運兵車的車艙裡,因此和海軍的潛艇兵一樣,一般都需要那些個子矮小的人。此刻,黃嘉良緊緊地跟在坦克的後面,和安家軍官兵一起,發出狂熱的怒吼,向著前方衝去。

蘭印軍在日本軍官的指揮下,利用城市的各種建築,動用各種火力,對準進攻中的安家軍官兵,進行射擊。

這時,前面的坦克,停止了前進的步伐。

原來,前方一百米處,突然出現了一道寬達七八米、深約三四米的塹壕。這道塹壕,守軍事前用木板巧做支撐,再在上面撒上泥土,進行偽裝,此前空軍進行了詳細的拍照,偵察兵也多次潛入偵察,均沒有發現異常。

今天的戰鬥打響後,幾輛衝在前面的坦克,剛剛駛上鋪設在塹壕上的木板,那些木板承受不住重達二三十噸的坦克的碾壓,頓時垮塌,坦克一頭栽進了塹壕。

隨著塹壕陸續垮塌,守軍一通亂炮打來,把那些殘存的木板一塊兒給拆掉了,一道防止坦克進攻的反坦克壕便出現在安家軍機械化部隊的前面。

其餘的坦克不可能插上翅膀,因此只能止步於此,暫時充當移動炮台,對準城市裡的守軍火力點進行射擊。

由於沒有預料到這一突然的變故,衝鋒的部隊中,並未準備有工兵。

這會兒總攻已經發起,不可能等到工兵上來爆破出道路再恢復進攻,在這種情況下,裝甲步兵迅速前出,越過坦克,跳進塹壕,然後採用搭人梯的方式,繼續向前進攻。

衝進安迪梅什克市區後,四面八方的建築,都發出射擊的聲音,一挺挺機槍、衝鋒鎗咆哮著,無數槍彈劃出火紅的彈道,瘋狂地收割著攻擊中的安家軍將士的生命。

最為可怕的是一挺英國人改造過的12.7毫米四管機槍,不知何故,它竟然落入了蘭印軍的手裡,敵人把其設在一片臨街土坯房後方、一棟二層鋼筋混凝土小樓的頂部。幾條街道的出口,都被其火力所封鎖,在沉悶密集的「噹噹噹噹」的聲音中,四個槍管噴射出的火舌,如死神揮舞的鐮刀,將衝在前面的安家軍官兵如割麥子一樣掃倒在地,一個個忠勇的將士,被打得四分五裂,血肉橫飛。

短短的兩三分鐘,裝甲步兵的傷亡人數就迅速超過了五十人,幾乎一個排就這麼報銷掉了。

「排長、班長——」

黃嘉良蜷縮在一棟房屋的轉角處,目赤欲裂,悲憤地大聲吼了一聲,熱血上湧之下,突然直起身,迅速向街道中央衝去。就在剛才,帶著人衝在前面的排長和班長,以及本排三十多名官兵,一起倒在了血泊中。

「嗖嗖——」

一陣密集的子彈掃了過來,想救回自己排長和班長的黃嘉良,被衝上來的連長張鈺按倒在了地上,然後拖著他躲到了牆角後面。

張鈺衝著這個新兵蛋子大聲斥道:「列兵,不要命了?」

「排長和班長......他們......他們......」

黃嘉良嘴一癟,眼淚頓時流了出來。

「唉!」

張鈺歎息一聲,伸出手,將黃嘉良頭頂的鋼盔扶正,鄭重地對他說道:「列兵,我已經看到了,正因為你們排長和班長全部犧牲了,你才要更加冷靜,想想怎麼樣才能為他們報仇,而不是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上。」

說完,張鈺扔下黃嘉良,向前騰挪了幾下,閃到一座低矮地被掀去屋頂的土屋後面,通過磚坯之間的縫隙,仔細看了一下那挺凶悍的大口徑四管機槍,回頭大吼一聲:「一排剩下的人,跟我上!二排,三排,火力掩護!」

說完,也不等指導員反應過來制止他,便貓著腰,順著牆角,向與人流衝鋒方向迥異的另一條街道跑了過去。

包括黃嘉良在內的七八名士兵,迅速地跟上了張鈺,在他們身邊,爆炸而起的碎石和劃破空氣帶著尖嘯聲飛來的子彈,不斷地掠過。

就在張鈺帶著一排運動的時候,另一邊衝鋒的人群在敵人密集的火力下,又倒下一大片,進攻被敵人強大的火力給壓制住了。

張鈺冷靜地帶著這些士兵,順著牆角,摸到了街口處。

這片街道呈現一個詭異的「t」字型,前面那一排排房屋就是頂部那一橫,那座藏著四管高射機槍的火力點,就在那一豎的末端,幾乎把所有的進攻方向都封鎖了。

這時,估計是發現了攻城戰陷入了僵持,城外的炮兵,開始對敵人的火力點進行炮擊。可惜落點不佳,敵人的陣地並沒有受到太大打擊,依舊在不斷噴射彈藥。

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張鈺帶著人,跌跌撞撞地衝到了那棟小樓前面兩百米外一處由幾枚大口徑炮彈炸出、連成一片的一米多深的土坑裡,他按了按頭上的鋼盔,回過頭,讚賞地說:「不愧是老子帶的兵,全員無損地跟了過來,很好,有了你們,下一步行動我就更有把握了!操他娘的,好久都沒遇到這麼猛烈的火力了......趴下......」

張鈺一把將黃嘉良按倒在地,一串密集的子彈從彈坑上方掠過,張鈺「呸」了一口,吐出嘴裡的泥土,衝著身邊的士兵,指向那挺射得正歡的四聯機槍,說道:

「弟兄們,看到了嗎?那挺該死的高射機槍,恰好處在這片建築物的後面,幾乎所有前進的道路,都被它封鎖了,而短時間內,坦克跟不上來,而且我懷疑這片街區還隱藏有敵人的反坦克火力,因此現在我們就得去幹掉它,盡量減少攻城部隊的傷亡。一會兒,我們從那裡摸上去——」

張鈺指了指高射機槍所在的那片建築物的下方,黃嘉良順著張鈺的手勢看去,發現一條像是排水溝的溝渠,那裡距離高射機槍所在的小樓很近。

「好,現在開始計數,我數到三,大家排成兩組向前衝鋒,交替掩護一......二......」

張鈺端起了手裡的i式自動步槍,士兵們緊張地聽著他口中的數字,黃嘉良沒有拿槍,而是掏出了一枚手榴彈。

「三......出擊!」

隨著張鈺一聲大叫,九個人迅速衝了出去,向那條排水溝衝去。

沒衝出幾步,借助炮彈及照明彈發出的光亮,蘭印軍發現了這些不速之客,密集的子彈,立刻向他們追了過來。

黃嘉良迅速扔出了手榴彈,借助手榴彈爆炸騰起的煙塵掩護,繼續向前猛衝,就在張鈺和黃嘉良剛剛衝進排水溝時,聽到了維克斯式馬克i型重機槍發出的咆哮聲,他們身後的七名士兵,立刻被掃到了地上。

「操!竟然還隱藏有火力!看來這座小樓是敵人重要的火力支撐點!」張鈺罵罵咧咧地說道。

黃嘉良表情痛苦,他幾乎不敢相信那些身體幾乎被攔腰打斷,此刻尚在地上痛苦輾轉還在不斷被機槍掃射的人,就是剛剛還和自己一起戰鬥的袍澤。

「快——別發愣了,跟我衝!」

張鈺的大手,一把敲在黃嘉良的鋼盔上,讓他清醒了過來,:「列兵,拿出手榴彈,給自動步槍上刺刀,跟我衝!」

說完,張鈺大吼一聲,迅速衝進了小樓的房門。

七名正在底樓向外射擊的蘭印士兵發現了他們,其中一名背靠著牆壁、給步槍裝好子彈正要向外射擊的蘭印兵反應最快,調轉手裡的步槍槍口,瞄向張鈺,但雙方距離太近了,張鈺縱身一衝,已經撞在了他身上,抓住了他槍管別向一邊,「啪——」子彈打在了黃嘉良身後的牆壁上,打的火花飛濺。

黃嘉良不敢怠慢,拿起自動步槍,對準其餘六名手忙腳亂的蘭印士兵,就是一陣掃射。六名蘭印士兵,包括操縱維克斯式馬克i型重機槍的射手、副射手和彈藥手三名士兵,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張鈺拼盡全力,用手壓住了與他搏鬥的蘭印兵的槍管,伸手拿出了腿上的匕首,一下子刺進了那名士兵的小腹。

「好小子,竟然一口氣幹掉六個!這下為剛才犧牲的戰友們報了仇!」張鈺抬起頭,向黃嘉良豎起大拇指,喊道:「走,咱們上樓去,炸了那挺機槍——」

突然,一名蘭印士兵從樓梯口衝了下來,手持上了刺刀的李.恩菲爾德iii型步槍,張鈺剛剛甩掉身上蘭印兵的屍體,就被新衝上來的蘭印士兵一刀戳在了肩膀上。

張鈺一把握住刺刀,和那個蘭印士兵扭打在一起。扭打中,那個蘭印兵扔掉了步槍,掏出腰間的手槍,可張鈺騰不出手來制止。黃嘉良怕誤傷張鈺,只得放下自動步槍,衝上去伸出一隻手,按住了那個蘭印兵的手槍。

得到黃嘉良的協助,張鈺一手按住那個蘭印兵的胳膊,一手拿起匕首,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胸膛。

那名蘭印士兵身體痙攣了兩下,終於不動了。

張鈺剛剛鬆了口氣,樓梯口再次衝下來兩名蘭印士兵,張鈺一見,大叫一聲:「小心!」

隨後將背對樓梯的黃嘉良向旁邊一推,張鈺自己衝了上去,一刀扎進了當先那兵蘭印士兵的胸口。然而後面的那個蘭印士兵卻扣響了手裡持有的衝鋒鎗的扳機。

「噠噠——」

一陣清脆的槍聲響起,在張鈺向前衝去的同時,十數發子彈射進了他的體內,他怒目圓睜,不甘地倒了下去,可是他依然緊緊抱住了對方的槍管。

「連長!」

憤怒之極的黃嘉良,端起上了刺刀的i式自動步槍,向被張鈺纏住的蘭印士兵猛力刺去。蘭印兵徒勞地伸手去擋,但在他慘厲的叫聲中,自動步槍的刺刀直接穿過了他的手背,整個扎進了他的脖子裡。

看著為救自己而倒在血泊中的連長,黃嘉良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瞬間流滿了臉頰。他輕輕地伸手,合上了張鈺的眼睛,拿起了張鈺身上的手榴彈,眼神變得堅毅而又凌厲,他喃喃地說:「連長,我去解決敵人!」

黃嘉良將所有的手榴彈放好,抬頭看了看樓梯上方,上面那挺四管高射機槍,依舊在嘶吼著。

「轟隆——」

升騰而起的橘紅色火焰和巨大的爆炸聲中,肆虐已久的四管高射機槍終於啞火,被敵人火力牢牢壓制住的街道前方,頓時響起了安家軍官兵海潮般的歡呼聲,「衝啊」、「敵人被咱們的戰友幹掉了!」、「安家軍萬歲!」——在這震耳欲聾的呼聲中,安家軍官兵如不可阻擋的滔滔江水,洶湧地向城市中心衝去。

面對這鋪天蓋地而來的強大攻勢,蘭印軍節節敗退,逐漸不支。

隨著坦克部隊加入戰鬥,蘭印軍慢慢被肅清。

經過六個小時的戰鬥,至上午十點,胡齊斯坦北部重鎮安迪梅什克市,終於落入了安家軍的掌控之中,進入胡齊斯坦南部平原的大門徹底洞開。

......

波斯灣北岸的布什爾港,始建於十八世紀三十年代,為伊斯法罕與設拉子等城市對外海聯繫的主要港口。

胡家林於十三日乘坐專機趕到這裡,緊急設立前線指揮部,統籌中東戰事。

此番強勢出擊,總部下達的命令非常明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胡齊斯坦和伊拉克,斷掉日軍南下的道路,隨後派出一支偏師,順著波斯灣南岸的海岸公路南下,直到殺到阿拉伯半島南端阿曼的哈德角為止,完全將波斯灣置於控制之中。

上午十點半,各個部隊的情報源源不斷地匯聚到前敵指揮部。

參謀長黃智對著地圖,向總司令胡家林、政委黃應武、副政委安明祈等人講解戰局:

「到目前為止,各部進展順利。北線,葉成坦克集群第一集團軍,由克爾曼沙阿的席林堡、伊拉姆的梅赫蘭地區出擊,其中,第一、第二坦克師及第一裝甲步兵師,第一、第二、第三重坦克團,已經突破格拉圖至哈奈根防線。敵人沒有料到,我們竟然在沒有鐵路連接的克爾曼沙阿地區佈置如此強大的坦克部隊,防線一觸即潰。

「伊拉克境內,幾乎都是平原地區,邊境防線突破後,餘下的敵人若土雞瓦狗,不堪一擊。由哈奈根至巴格達,公路里程僅為兩百公里,預計三天之內即可兵臨巴格達城下。同時,哈奈根至巴格達有鐵路連接,我們囤積於邊境線的物資,可以很方便地通過鐵路,輸往前方,補給方面不會存在任何問題;

「第三坦克師及第二裝甲步兵師,以及第四、第五重坦克團,於清晨六時二十五分,擊破日軍構築的白德拉壁壘。這一線的敵人,在我強大的機械化兵團威懾下,未及接戰便放棄陣地逃跑,我軍一路追擊,於上午九時四十分,攻入傑桑城。按照這個速度,今天傍晚時分,即可攻佔伊拉克東部重鎮庫特市。」

胡家林欣慰地點了點頭,道:

「非常好,此次進攻伊拉克,主要是速度要快,要搶在敘利亞東南部及伊拉克西北部的日軍反應過來之前,一舉截斷其退路,讓日軍控制的地盤成為我們和英軍之間的緩衝地帶。等我們徹底拿下波斯灣,再尋求對日軍予以全殲。」

「葉成集群完成得還算不錯!」

黃智笑著道:「他們肩負的任務很繁重,第二坦克集團軍得留在波斯北線,防範蘇聯人翻臉,第三坦克軍要配合楊九霄兵團,拿下胡齊斯坦。集群所屬的直屬部隊,隨時得策應各條戰線,能有這樣的表現,已屬不易。」

「南邊怎麼樣了?」

黃應武問道:「胡齊斯坦的戰報,除了第三坦克集團軍順利拿下塔萊贊格、安迪梅什克外,楊九霄兵團的兩個集團軍都沒有消息嗎?」

「有了!不過情況不太樂觀!」

黃智神色變得凝重起來:「胡齊斯坦東部地區,是胡齊斯坦的主要石油產區。日軍竊據此地後,驅使當地人恢復了部分被英國人破壞的油井的生產。日軍得到大量原油後,揮霍無度,向自己防線後方一條巨大的壕溝裡面灌滿了原油,以備戰時之需。

「今日凌晨,發現前線部隊遭到我軍猛烈炮擊,敵人的指揮官立即把部隊退過了那條溝壑,然後放火引燃了石油。現在,那道寬四五十米的火牆,阻擋了我軍前進的步伐!現在還不知道敵人在那道塹壕裡灌了多少石油,如果火勢長期不滅,接下去可能就是第三坦克集團軍孤軍奮戰了!」

胡家林有些生氣地問道:「難道這些情況,事前都沒有偵查到嗎?安迪梅什克那道反坦克壕,還可以用敵人隱藏巧妙作為借口,那麼這道塹壕呢?總不可能是憑空出現的吧?」

黃智解釋道:「這條塹壕,早已經有了。英國人要修一條石油管道,溝通加奇薩蘭油田與波斯灣的港口城市,那條壕溝就是為了埋設輸油管道而修建的。誰也沒有想到,日本人竟然如此陰毒,悄悄把奇薩蘭油田的原油引入,形成天然的火牆,阻擋我軍前進!」

「日本人好深的心機!」

胡家林聽了解釋,反而氣消了,他看過相關情報,知道加奇薩蘭油田是當前波斯的第一大油田,這個油田和波斯的所有油田一樣,在地殼的高壓下溶於原油中的石油氣驅動著原油沿井管上升,是難得的自噴井,連用以汲油的油泵也不需要。

有著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日軍如果不巧妙利用,才真正不可思議。

黃應武安慰道:「這樣正好嘛,可以考驗一下葉成的坦克部隊持續戰鬥的能力。坦克集團軍是我們的王牌部隊,目前蕭無在哈薩克斯坦北部地區組建第二坦克集群,全部換裝豹式和虎式坦克,淘汰下來的武器裝備,將用於援助遠東軍......」

黃智問道:「遠東方面不是以咱們的豹式坦克為藍本,研發出了t34坦克嗎?為什麼還要老式的坦克?」

「他們的產能跟不上!」

黃應武回答道:「t28、t26和bt系列坦克並不算落伍,用來對付莫斯科方面的軍隊足夠了!由於大清洗影響,蘇聯的坦克和戰機研發一度陷入停滯,這也是遠東方面在重壓下可以堅持下去的原因。由於和我們的合作,他們的武器裝備要比蘇軍先進,在局部戰鬥中表現尤其明顯,他們想把武器的優勢轉化為實際的軍力上的優勢,想要我們的克米羅沃工業區,但讓老大給回絕了,作為補償,老大同他們簽訂了軍事合作協議,我們將向遠東方面提供價值五億華元的武器和戰略物資,算是答謝遠東方面對我們的關照!」

黃智點了點頭,他非常清楚,正是由於遠東共和國矗立在中亞的西部和北部,為中亞及新疆築起了一道擋風的屏障,因此這樣的付出是完全值得的!只要戰火不在中亞展開,安家軍就可以集中精力發展工農業,構築邊防要塞群,等到將來遠東和莫斯科方面分出勝負,南華的優勢已經無法阻擋,從而確保固有領土的安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陽謀,而為了生存,莫斯科和遠東共和國方面,還不得不都與南華交好,以此來取得某種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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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九章 攻其不備

孟買北部的維多利亞嶺,處在加盧河以南平均海拔只有十多米的河口地區,最高峰四百米,大多數山嶺海拔只有一兩百米,面積約為一百一十平方公里,和現在敘府市中心的翠屏山相似,除了北面臨河外,其餘三面都被城市包圍。

維多利亞嶺上有兩個天然的淡水湖,供應孟買地區部分飲用水。殖民政府為了保證這個城市綠肺的存在,嚴令不得亂砍濫伐,山嶺上的植被保護得很好,林木鬱鬱蔥蔥,其間分佈有大量熱帶稀有植物,是印度稀有動植物的天堂,甚至還有人在這裡看到過極為罕見的白虎。

這天一大早,安毅便陪著勞守道,以及松鑒真人、松鶴真人、松濤真人三位來自萬壽宮一系的道長,由南邊的盤山小道登上山巔。

眾人俯瞰整個孟買地區,只見南邊城市建築林立,繁雜不已,東邊的海岸邊,大片大片的紅樹林,綠意盎然,而在西邊的海岸上,沙灘平緩,海面如鏡子一般鑲嵌在沙灘的盡頭,美麗之極。

安毅指著那兩個海灘,介紹道:「那邊是孟買灣,兩個海灘分別是珠湖海灘和焦伯蒂海灘。一到晚上,涼風習習,缺少風扇和空調的市民們,便湧到海邊,泡在海水裡納涼。當然,現在看不到這一切了,大瘟疫導致人口大減,剩下的人還在接受我們的隔離治療,估計相當長一段時間,不能恢復舊觀了!」

勞守道瞪了安毅一下,隨後讚道:「不錯,這裡確實是個好地方!」話語間,勞守道四顧之下,心胸為之一闊,轉頭對一旁露出憐憫神情的松鑒真人道:「師兄,萬壽宮在次大陸的第一座廟宇,建在山下那座湖泊旁邊,如何?」

素有江南杏林第一國手之稱的松鑒真人正在為印度境內發生的大瘟疫感歎,聽到勞守道的提問,知道他有意引開自己的注意力,但一路行來,青山綠水,鳥語花香,主峰周邊千巖競秀,風景迤邐,充盈的靈氣撲面而來,不由撚鬚頷首:

「不錯,這裡確實是個修行的好地方。咱們道家要在印度打開局面,選一個風水寶地至為關鍵,這裡方方面面都符合我們的要求,我贊成在這裡修建萬壽宮分院!」

安毅被勞守道一瞪,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當下連忙道:「這印度境內,被稱作維多利亞嶺的地方起碼有七八處,太沒有特點了,各位師叔,你們看,咱們給它取個什麼名字為好?總不能在咱們自己的地盤上,還叫英國人的名字吧?」

「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現大多已名不副實。我看這裡直面大海,天地靈氣聚集,陸地宛若漂浮於碧波之上,謂之為碧波山,各位師兄,你們覺得如何?」萬壽宮長老松鶴真人建議道。

碧波山!?

眾人略一沉吟,齊齊叫好,安毅也讚賞地說:「非常好,名字琅琅上口,一聽就很有感覺,非常符合中國人的審美觀。好了,趁著現在西印度地區百廢待興,咱們盡快把道觀建立起來!

「各位師叔,這印度境內宗教混亂,近八成的人信仰等級涇渭分明的印度教,一成多的人信仰伊斯蘭教,其餘的人則信仰錫克教、佛教、耆那教、基督教、祆教、猶太教和巴哈伊教等宗教。在這孟買地區,便不僅有印度教的廟宇,還有許多清真寺和基督教、天主教的教堂。

「其中,喬帕蒂海灘附近的巴布勒納特古廟、布胡勒什瓦的穆姆巴德維廟和供奉富貴之神的馬哈勒薩米寺都是比較出名的印度教廟宇。在市東南六公里處的埃勒凡陀島上,還有修建於公元七世紀的供奉印度教三大神之一濕婆神的石窟廟宇。每年季風變換,雨季快要結束的時候,印度教徒都要到智慧之神的誕生地孟買海灣,歡度象神節,屆時,朝聖者會抬著濕婆、雪山神女和他們的兒子象頭神的像,在街頭遊行,縱情狂歡。」

松濤真人聽到這裡,眉頭皺了皺,問道:「這個地方宗教如此繁複,道家文化全無根基,咱們在這兒建設萬壽宮道場,是否妥當?若是激起當地人的敵對情緒,怎麼辦?」

「無妨!」

安毅耐心地解釋道:「此次大瘟疫,印度全境折損人口無數,現在恆河流域,還有許多地方,我們的軍隊在處理屍體。人在連自己生存都不能保證的情況下,哪裡還有精力來管咱們修建道觀的事情?

「而且,咱們修建道觀,不止是為自己,也是為了印度人。咱們中醫博大精深,此次瘟疫,若是各地有咱們的萬壽宮分院,不說徹底杜絕瘟疫的發生,至少能夠救回一半以上人的性命!

「還有,現在西印度地區不斷有新移民遷入,要不了多久,華人就會佔有主導地位。在華人占主導的地區修建屬於中國特色的寺廟,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再說了,此前英國人不是在這裡修建了許多教堂嗎?也沒見印度人怎麼樣嘛!」

勞守道也連忙勸解道:「放心吧,師兄,沒事的!咱們修建道觀的目的,是弘揚中華文明,教化民眾,治病救人,與政府的統治是相輔相成的,各地的軍管會會抽調專門的人手維持秩序,誤不了事情!」

松濤真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勞守道及他那萬壽宮的一干師兄,於昨天傍晚抵達孟買城,一場簡單的接風宴後,勞守道與安毅閉門密商。

道教是華人的宗教,目前海外至少有道廟九百多座,道教徒約三十萬人,世界各地均有道教的道場分佈,就連印度也有兩座道觀存在,擁有信徒兩百餘人。當前流行於華人地區的宗教,僅有道教才能承載中國文化。

中國文化是人類文化的巨大寶庫,其中的道家哲學,為中國哲學之主幹。老子對天道的體認,對辯證法獨到的見識,莊子直覺藝術的人生觀,孫子、韓非子將道家哲學在兵法、政治上的具體運用,數不清的道家人物,在中國歷史長河上吒叱風雲、輝煌一時。

可是,道家人物的高度智慧,和道家文化崇尚自由的精神,使得歷代封建王朝一方面借用道家的學說,一方面又打擊道家,使得道教在歷史的長河中,慢慢地蒙上了迷信的色彩,使得道家文化在道教內幾無傳承。

其實,道家裡有許多值得挖掘的思想。

如《道德經》裡「知乃容,容乃公」的準則,崇尚「三教而一」,「五教同源」,在文化方面兼收並蓄,尊重不同的文化,共生共榮——道教其實是變通儒家「三綱五常」、「陰陽五行學」「讖緯神學」、墨家「尊天明鬼」、佛教「業報輪迴」的結晶;

《道德經》的「道生之,德育之」,主張每個人都要有濟世度人的社會責任感,都應遵守社會的公共準則,善待他人;

道家主張「性命雙修」,既重視心性品德精神修養,更珍視生命長在,「是道則進,非道則退」,可以將人們從「全民向錢看」的金錢奴役下解放出來,擺脫極端名利壓迫的精神伽鎖;

道教文化的基本出發點乃是「天人合發」的思想,放眼宇宙,愛護自然,平等萬物,力倡環保,與大自然協調相處;

道家倡導「一物不欺」的誠信原則,即對人誠信、孝順父母,與當前南華政府所提倡的公民道德完全一致;

道教特色的「病患觀」,強調違背社會倫常者會導致「鬼神」降罪罹病殞命,破壞自然生態也會導致「鬼神」降罪罹病殞命,具有現代心理衛生和環保等功能。

南華要以道教來承載中國文化,必然要讓傳統的真東西,替代部分偽學,讓道家的潛科學、養生、方術、武術、兵學、醫學、環藝建築、易學、琴棋書畫等技藝重現輝煌。

當然,要想讓道家發揚光大,必須得做一些改革,勞守道及一干師兄弟,也對此多次展開商議,最後形成了一些可以實行的方法。

具體說來,就是在政府的推動下,使得道教家庭化、信徒工商化、言語現代化、行動群眾化。

道家要發揚光大,必須與儒家精神相結合,信徒不再是為了清靜無為、與世無爭而信道教,更不是為了追求「得道成仙」和學習「交通鬼神」的巫術信道,而是以老子的《道德經》為主,重明共生教義,以莊子《南華經》重塑自由自然精神,變「神仙信仰」為「共生信仰」,以「長生、自由、自然、共生」為教義,鼓勵積善行德,愛護自然,對人誠信、孝順父母,追求心靈上的曠達,以爭取今世長壽,而後追求精神永存後世,如此靈與肉共生,今生與後世共存,人與眾共生,人與萬物共生。

這樣一來,道教「和會儒釋」,以珍愛生命、養生、長壽、共生為終極願景,兼信仰、哲學而有之,與科學互為補充。

具體而言,信徒在日常生活中做到敬天地、禮神明、愛國忠事、敦品崇禮,孝父母、重師尊、信朋友、和鄉鄰、改惡向善,講五倫八德,尊四維綱常之古禮,洗心滌慮,恢復本性之自然,啟發良知良能之至善,便可達到修行長壽的目的。

為了配合道家的宣傳,南華政府將幫助興建道觀。道觀落成後,即向公眾開放,道人將在其中舉辦「國學班」、「國術班」、「國藝班」之類的文化講習活動,宣傳道家之真諦。

信徒捐獻的錢,將投入社會服務事業、慈善事業和文化事業,設立養老院、育幼院、醫院、診所、圖書館、康樂中心,創辦文教基金會,獎助貧困學生,組織救災捐款等。如此一來,受到恩惠的人越多,信仰道教的人就越多,不再是那種空泛的信仰。

南華政府之所以煞費苦心要對道家進行改革,在於安毅深深地知道,後世經歷了若干運動的國人,已經失去了信仰,精神極度空虛。想想,當時就連美國這樣發達的國家,也需要基督教來填補人們信仰上的空虛,勸人為善,南華為什麼不改良一下道教,讓國人對天地神明有一種畏懼,規範自身行為呢?

因此,南華所統治的地方,對道教都一律開綠燈。當然,南華的宗教政策非常嚴格,宗教和政權、軍隊是絕對剝離的,任何想打破這個禁忌的想法都是無法容忍,安毅對此有著清醒的認知。

昨夜和勞守道攀談許久,最後形成一個共識,那就是在印度境內大力普及道教,取代桎梏人思想的印度教。

如果印度人不願意改變其信仰,與其在治下鬧得不可開交,不如索性將來在印度半島中南部地區,單獨成立幾個國家,信仰印度教和伊斯蘭教的人分開建國,南華控制區的信教人群全部遷移到這些新國家中,這樣隔閡就不存在,至少可以保持數十年的長治久安。

就在眾人為萬壽宮分院選址展開討論的時候,林耀東快步登上山嶺,湊在安毅耳邊低語幾句。

中央警衛局下屬有一個情報部門,主要是確保領導人出行線路上的安全問題。此前警衛局便與道門有過合作,此次要在孟買建設萬壽宮的分院,林耀東也跟來了,以確定下一步合作的事宜。

安毅聽完匯報,一臉的喜悅,隨即向勞守道解釋道:「道叔,參加以恢復西印度工業生產為目的的經濟會議的幹部,已經到了孟買,其中有一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我得去親自見見她。接下來,你們可以在這座山裡隨便逛逛,我會派部隊保護你們的安全。」

「去忙你的事情吧!」

勞守道擺了擺手:「至於保護的人就免了,我們幾個老傢伙,尋常人根本近不了身,不過你得給我們留一個嚮導。這座山看起來還挺大,我們得好好逛逛,親自搜索一遍才能完全放心!」

「不行!」

安毅堅持道:「孟買是新控制的地區,英軍的潰兵和盛世才的潰兵,極有可能藏身在其中。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是我們國家和民族的瑰寶,出了問題,誰都負不了這個責,而且......」

說到這裡,安毅深深地看了勞守道一眼:「道叔,我不願意你犯險!」

勞守道大為感動,也就不再堅持,目送安毅離去,這才對一眾師兄說道:「這小子啊,就是太過善良了......」

......

敘利亞南部的沙米耶沙漠,正午的太陽烤得沙漠熱氣騰騰,地面上是一望無際的黃沙,天空湛藍得令人害怕,連只飛鳥都見不到。

往北延伸的道路上,飄浮起了一片塵沙,幾隻駱駝昂著頭,馱著背囊,悠閒地向著北方走去。

突然,幾隻駱駝惶恐不安,昂起頭四處觀望。

沒過幾分鐘,駱駝的後方便捲起了漫天沙塵,一支蜿蜒數公里的隊伍呼嘯而來,很快超過慌亂奔跑的駱駝,並把它們連同主人一起,統統埋葬在了捲起的沙塵中。

這是日軍第二師團派出的一支突擊部隊,八百多輛卡車中,夾雜著九十多輛坦克、裝甲車和八百七十多名騎兵,幾輛指揮車夾在隊伍中間,顛簸前行。

日軍第二師團裝備的坦克,大部分是根據西伯利亞戰事後部隊反饋其九五式輕戰車、八九式及九七式中戰車完全不是安家軍的對手這一實際情況而研發的新型坦克。

這種坦克,命名為一式坦克,它重17.2噸,車體前裝甲及炮塔前裝甲厚度高達50mm,車體側裝甲與炮塔側面裝甲厚度達25mm,採用新型號的合金裝甲,使其能夠適合焊接安裝。發動機採用240馬力12缸風冷柴油發動機,速度為44公里/小時,續航距離210公里,主武器為一門47mm坦克炮。

除了一式坦克外,還有部分在緬印作戰中繳獲的英國馬克坦克和維克斯坦克。

這些坦克都是屬於皮薄火力也弱的巡洋坦克,主武器為維克斯0.30英吋或者0.5英吋口徑機槍,重量四到五噸,速度在40公里/小時左右,行程為150公里,而且經常出問題,若非日軍車隊中配備了大量修理師,估計這支遠征的坦克部隊,已經癱瘓了。

日軍的油罐車和卡車,除了部分是日本國內製造的外,其餘大多是從星洲與緬印作戰中繳獲的英國車輛。目前,東印度的各大工廠,正在源源不斷地生產英國貝德福德卡車,這些卡車不斷地送往各個戰區,支持日軍作戰。

第二師團長吉本貞一中將站在第一輛半履帶指揮車上,一腳踩在車幫子上,一手扶著環形電線,另一手舉著望遠鏡,向前方眺望。第二師團的坦克部隊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主要是為了從敘利亞西部國境繞擊,一舉殲滅被主力部隊牢牢牽制在幼發拉底河邁亞丁與代爾祖爾一線的英軍及希臘軍聯軍。

這一路來,除了遇到幾個阿拉伯聯軍的偵查兵,再也沒遇到敵人——別說敵人,連兩條腿的動物都沒遇到幾個。

吉本貞一中將果斷地揮舞了下手臂,司機立即停車,車隊迅速停了下來。

參謀人員迅速跑步過來,吉本貞一下達命令:「告訴青木君,派兩輛馬克坦克到前面去偵察一下,如果不是海市蜃樓的話,前面右手邊那個土城,應該就是巴爾米拉城。」

青木葵珍是師團的坦克指揮官,吉本貞一對其甚為倚重,一般情況下,都由其發佈命令,指揮這支全機械化的部隊。

參謀經過馬隊時,被騎兵指揮官細川吾介攔住了,問明情況後,他叫住參謀人員,然後打馬上前,向吉本貞一道:

「吉本閣下,派坦克前去偵查,會提醒敵人早作防備,還是讓我們騎兵去吧,這樣目標要小得多!」

吉本貞一聽才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連忙道:「好,細川君,一切就拜託你了!」

細川吾介回到馬隊中,叫了幾名軍曹出來,低聲吩咐:「你們帶著各自的分隊,去看看那個城鎮,若是真的,就嘗試著進攻一下。記住,發現情況不對,立即撤退,若是僥倖攻下城池,我會讓司令官任由你們劫掠一天。」

「板載!」

幾名軍曹發出一聲歡呼,其中一名臉上有一道刀疤的軍曹,揮著馬刀,在空中轉了幾圈,向馬隊發出喊聲:「前面的城裡有黃金和花姑娘,咱們騎兵是不是得像前面幾個城那樣,先下手為強啊?」

馬隊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很快分出五六十匹馬,向著前方的沙漠衝去。

吉本貞一站在車上,用望遠鏡仔細觀察,這時坦克指揮官青木葵珍大佐已經得到命令,讓部隊迅速散開,炮兵架起炮,坦克呈散兵線,慢慢地向前方的城鎮運動。

細川吾介大佐騎在馬上,從望遠鏡裡看到騎兵的動作,高興地喊了起來:「好,騎兵衝進去了,那是座真的城市,肯定是巴爾米拉城!」

聽到細川吾介在遠處發出的歡呼,吉本貞一欣慰地點了點頭,放下望遠鏡,對指揮車裡的參謀長中野豐次少將道:

「只要佔領巴爾米拉,我們就可以順著公路從容北上,攻佔阿薩德湖南岸的拉卡,截斷英軍的補給線和退路,南北夾擊,一舉消滅......」

話言未落,那座土城裡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槍炮聲,間或還有坦克炮發出的聲音。吉本貞一心頭一凜,迅速拿起望遠鏡,看向騰起陣陣硝煙的城市。

擔任此次戰鬥指揮任務的青木葵珍早有防備,命令隱藏在沙堆後面的75毫米高射炮瞄準了城門方向,坦克識趣地退到了沙堆後面隱蔽起來。

土城裡的槍炮聲,越來來越響,剛才還威風八面的鬼子騎兵,從城門裡敗退了了出來,慌忙地向南邊拚命逃竄,一些英軍及阿拉伯步兵,大聲叫喚著,從城裡衝了出來,幾輛英國馬蒂爾德ii式坦克緊緊地追在後面。

只見一匹奔跑中的戰馬被坦克炮擊中,馬肚子頓時爆炸開來,腸腸肚肚帶著漫天激射的鮮血,連同它背上被爆開的彈片撕碎的鬼子騎士,一起飛上天空,磣人之極。

青木葵珍大佐低頭彎腰,來到了炮兵陣地前,伸手舉到空中,然後猛然往下一揮,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炮聲和一大團煙塵,英軍的第一輛馬蒂爾德ii式坦克升騰起了火焰,緊接著,埋伏在沙堆後面的一式坦克也開火了。

不過,包括師團長吉本貞一、青木葵珍及細川吾介在內的將佐,均沮喪地看到,日軍一式坦克的47mm坦克炮打在馬蒂爾德ii式坦克厚厚的裝甲上,彈落到地上爆炸,對英國坦克完全造不成傷害。

好在防空炮兵厲害,一打一個准,英軍的馬蒂爾德ii式坦克迅速變成了一堆堆廢鐵,那些英軍及阿拉伯步兵見勢不妙,轉身往回跑去。

看到敵人敗退,日軍的坦克帶著從卡車上跳下的步兵,向著前面的城鎮衝去,很快便衝到了城門前面。

一式坦克火力雖然不強,但皮堅肉厚,對準城門就衝了過去,宛若斧頭砍在木頭上的令人心悸的巨大聲響中,巴爾米拉城的城門被生生撞開,嚎叫著的鬼子兵衝進了城裡。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戰鬥,英軍在巴爾米拉城的抵抗被終結,大約三百多名英軍和一千五百多名阿拉伯士兵戰死。隨後,日軍開始燒殺搶掠,整個城市裡傳來淒慘的呼叫聲。

城中心的市政大樓裡,吉本貞一用井水洗完臉,感覺精神好了許多,這時候部下給他送來了一個十五六歲的阿拉伯女孩,女孩眉清目秀,非常漂亮,吉本貞一剛想虛偽地謙讓一下,參謀長中野豐次少將衝進了大廳,面無人色地說道:

「司令部急報,凌晨四點,安家軍對我們的伊拉克及胡齊斯坦防線發起了猛攻,到目前為止,各條戰線均告失利,中村司令官讓我們緊急回援!」

「八嘎!」

吉本貞一一把將可憐兮兮的小女孩推倒在地上,斥道:「早上四點就遭到攻擊,為何現在才收到急報?電訊部門是幹什麼吃的?」

中野豐次解釋道:「敵人在進攻時,對無線電波進行了干擾,司令官坐鎮馬斯喀特,根本無法得到前線的情況。我們的消息,還是德國人在今天上午十點左右由東京大本營轉達的,司令部經過再三確認後才向我們下發。情況萬分危急!」

「怎麼辦?」

吉本貞一頹然坐下:「我們進攻巴爾米拉城的時候,估計英軍已經得到了通知,若是就此撤退,英國人趁勢追殺怎麼辦?而且,我們要趕回伊拉克南部及波斯地區,沒有半個月時間,根本做不到,那時候,估計兩地的局勢已經不可收拾了!」

「這——」

中野豐次不由呆住了!

吉本貞一神色變得凶戾起來:「既然已經趕不及回去,那我們只有破釜沉舟,繼續留在敘利亞境內,先把英軍消滅掉再說!現在德國人正在醞釀土耳其戰事,同時北非方面,德意聯軍正在向埃及進軍,咱們奮力一搏,未嘗沒有生機,若是就此折返回去,遭受英軍與安家軍夾擊,咱們將死無葬身之地!」

中野豐次一聽有理,連忙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向司令部申訴此事。安家軍向來謀定後動,此次出擊,必定若泰山壓頂一般,咱們就算折返回去,也未必能夠解圍,不如留在敘利亞,充分利用這裡的地形條件,與對方周旋!」

吉本貞一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看來安家軍對波斯及伊拉克勢在必得,我擔心司令官那邊也會有危險。既然方面軍主力已經被安家軍割裂開,這個時候,中村司令官留在馬斯喀特已經沒有實際的意義,不如......」

中野豐次驚訝地問道:「你是想建議中村司令官暫時撤離阿拉伯半島?」

「盡人事而聽天命吧!」

吉本貞一站了起來,道:「我這就去向司令官親自致電,聽不聽在他,我只是盡我的心力!安家軍好狠,一下子就打在咱們的軟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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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30 01:13:48
第一七七〇章 為我所用

聖喬治城堡能夠容納千人的大會議廳,正在放映軍隊電影製片廠攝制的紀錄影片。

這個會議廳是殖民政府為了滿足英國國王與印度政界和工商界人士會面而特意修建的,落成後僅僅在1911年使用了一次,當年喬治五世曾在此對包括甘地、蘇.班納吉、安妮.白山特等國大黨領袖和塔塔、比爾拉、辛哈尼亞等財閥發表過慷慨激昂的演說,終於把印度綁上了英國的戰車,出錢出力,跟隨英國一起參加了一戰。

大會議廳裡鴉雀無聲,幾乎所有人的思想,都在跟隨屏幕上的畫面變化及附帶的解說詞而轉動。

安家軍進入印度後,政治部組織精兵強將,又從各大電影廠抽調了專業人員,組建了數個攝制小組,緊急跟隨軍隊前進,忠實地記錄發生在印度大地上的災難,以及安家軍將士的應對手段及措施,著重敘述官兵們在救治災民和處理那些腐爛變質屍體時無懼無畏的表現,彰顯安家軍將士不怕犧牲,勇於奉獻的精神。

與此同時,攝制組還對接收地區的工廠、企業、商店及一些名勝古跡,進行了實況拍攝,所有的影音記錄,交由上級部門剪輯使用,以方便未來政治經濟決策使用。

現在大會議廳裡放映的,便是由攝制小組拍攝的關於印度的工業情況的畫面,再結合實際情況製作而成的紀錄片。

隨著解說人員渾厚凝重的旁聲,這些經濟領域的專家和即將出任工廠企業的領導幹部,開始深入瞭解印度工業的起步、發展及輝煌,對於即將展開的工作,有了更多的屬於個人的思考和見解。

印度的工業化,始步於十九世紀二十年代,當時中國還屬於滿清所謂的「嘉慶中興」的時期,印度已經出現了一些繅絲、軋棉、制糖、紡織等小型手工工場,還有大量煤礦和小型鋼鐵廠,使用的都是些購自英國的簡單的機械設備。

鴉片戰爭,英國轟開了中國的國門,印度也憑借其地利加快了發展速度,從五十年代開始,英印政府在印度大量修築鐵路,英國資本家和從中國的鴉片貿易中發了大財的印度商人,紛紛開始興辦較大規模的工廠。

1854年,英國人在加爾各答附近建成第一座黃麻紡織工廠,投入生產。同年,印度商人、鴉片販子達瓦爾在孟買建立了第一座棉紡廠。隨後,印度出現了很多黃麻紡織工廠和棉紡廠,與此配套的是大量小型原料加工企業。

到1893年,印度建成黃麻紡織廠28個,織機9580台,僱傭近七萬工人,黃麻產品可製作麻袋、槍衣,在美國、歐洲、澳大利亞和新西蘭擁有很大的市場,不過這些工廠,全部為英國資本控制。

印度的棉紡織廠,主要開辦在大孟買地區,這一地區包括了現在的古吉拉特、馬哈拉斯特拉及中央省南部地區。其中,同樣靠鴉片貿易發了大財的塔塔家族,在孟買東北部的那格浦爾城建立了「女王紡織廠」,從建廠的1877年到歐戰爆發的1913年,獲得利潤高達2424萬盧比,由於收益良好,塔塔家族於1885年在孟買又另建一家工廠,取名「司瓦德希紡織廠」。到1895年,孟買城有72家棉紡織廠,除了十四家為英資外,其餘皆為印度民族資本創建。

除了孟買城及那格浦爾城外,以艾哈邁達巴德為中心的古吉拉特也是棉紡織業集中的地區。棉紡織業集中岀現在西印度,主要是因為這裡距離棉花產區拉賈斯坦、古吉拉特和中央邦很近,原棉供應極為方便,可以大大地減少運輸成本。

在了十九世紀末期,包括古吉拉特地區在內的整個孟買管區,共有棉紡織廠142家,紡錠365萬枚,織機31100台,僱傭工人13萬人,西印度地區成為印度民族資本的發源地。

到一戰爆發前,印度的棉紡織廠增加到264家,紡錠達662萬枚,織機96700台,印度出產的棉布,1900年是4206億碼,到1912年增加到12141碼。印度的棉紡織業規模,在亞洲穩佔第一位,超過了日本和中國。當時的紡錠數,日本生產254萬枚,為印度的三分之一,中國僅有30萬枚,連印度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隨著鐵路、電報的大量施工,印度對鋼鐵和煤炭的需求逐步加大。

1875年,印度出現了第一家鋼鐵企業孟加拉鋼鐵公司,主要是煉鐵,此外還建有少數機車修配廠、軍械廠和棉紡織廠。1901年,辦紡織廠發了財的塔塔家族,開始籌建冶金聯合企業,隨後發行了163萬英鎊股票,在詹姆斯德普爾建立了鋼鐵公司,次年開始生產鋼鐵,年產生鐵16萬噸,鋼材10萬噸,產品除了滿足國內市場,還銷售到日本、中國和東南亞。塔塔家族在1910年創辦了第一家水泥廠,同年又在孟買籌建水電站,到1914年開始正式發電,塔塔家族迅速成為印度最大的壟斷財團。

採礦業方面,1911年,印度僅僅在孟加拉省便有153個煤礦,產量達到1100萬噸,到1913年,產量高達1800萬噸。在中央省和比拉爾,1892年第一家錳礦開採,到1911年已經有20個礦,1913年的產量到達815000噸,高居世界第一位。在比哈爾、奧裡薩,有14個雲母礦,在海德拉巴、邁索爾,有八座金礦在開採。無一例外,這些礦井都靠手工開採,效率和安全性都極低。

從大生產的概念講,其實僱傭農業工人生產的種植園,也可以算入工業經濟裡面。

早在1833年,東印度公司鑒於茶葉對英國的重要性,便從中國竊來茶秧苗,在印度的阿薩姆地區試種,結果大獲成功,茶葉面積1853年擴大為2000英畝,到了1871年,已經增加到了31000英畝,產量從366萬磅,增加到600萬磅,印度茶輸往英國,逐漸取代中國茶的位置。

19世紀中葉之前,歐洲人消費的茶葉,幾乎全部從中國進口,而到十九世紀末,幾乎全部從印度進口。在英國市場上,茶葉的銷售量,印度茶為中國茶的五倍多,在1909至1914年間,印度茶葉出口量年平均達到3.22億磅。

19世紀末,英國資本在南印度、緬甸和錫蘭,開闢了橡膠種植園,到1913年,橡膠的產量達到2600萬磅。除此之外,印度還建設大量藍靛、咖啡、棉花、小麥、水稻等種植園區,種植園經濟幾乎成為印度經濟作物的特有生產模式。

一戰對英國經濟的促進,無疑是非常巨大的。

當然,殖民者從來沒安好心,戰爭期間,英國從印度徵兵150萬人,傷亡十萬餘人,同時每年高達3000萬英鎊的軍費自負。在此期間,英國加強了對印度原料的搾取,以遠比世界市場低的價格收購農產品和各種原料,從印度運走糧食、油料作物、生絲、黃麻、茶葉和毛皮。殖民當局還突擊開採礦產戰略物資,如錳礦石200萬噸,硝石9萬噸,雲母石6000餘噸和大量木材。

由於中東水路被德國潛艇阻斷,英國人便開始利用印度的工業潛力,來滿足戰爭之需。英國派出了大量工程師和技術人員,前往印度,幫助印度民族資本家建設鋼鐵廠、造船廠、軍工廠、火藥廠、化工廠、煉油廠、水泥廠、發動機廠、汽車廠、機車廠、皮革廠、鞋廠、被服廠等等,在印度打造了一個體系完善的基礎工業基地。

隨著印度的軍工產品陸續出現,英國在中近東戰場、非洲戰場和部分歐洲戰場所需要的槍支彈藥、大炮、鋼鐵、橋樑、鋼軌、火車和機車等,基本上全部來自於印度。

由於殖民掠奪,致使饑荒和瘟疫蔓延,僅僅1918年,便大約有1200萬人喪生,相當於1911年後自然增長的全部人口消失不見。由於不潔淨的生活方式,以及饑荒的影響,印度的瘟疫是有傳統的,歷史上公元184年導致中國東漢政權沒落的大瘟疫,便來自於印度,這場瘟疫的直接後果便是黃巾起義的爆發,進而帶來中國歷史上罕有的亂世,直到幾百年後隋朝再次統一。

到一戰結束,印度已經有四家較大的鋼鐵集團,不過規模最大的還是塔塔鋼鐵公司,在戰爭中,塔塔鋼鐵公司向英國殖民者提供了1500英里鋼軌和50萬噸鋼材,在五年間的利潤高達4000萬盧比。塔塔家族除了在1910年創辦水電公司後,又在戰爭中相繼建立安德拉河谷供電公司和塔塔電力公司,壟斷了印度中、西部鐵路幹線用電、孟買地區工業和民用電的供應。

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初,印度工業繼續發展,到1930年,棉紡織業的新建企業增加了95家,紡錠增加了250萬枚,織機增加了六萬台。

英印當局大力推動印度重工業的發展,到1931年,印度的鋼鐵產量已經突破300萬噸,僅塔塔鋼鐵廠就在150萬噸以上,分屬於各大壟斷財閥的造船廠有五十多家,大多數都能夠生產製造萬噸級的輪船。

在工業制糖業方面,許多印度大股份公司投資建立制糖廠,1932年有32家新糖廠開業,到1935年新開業的糖廠已經有130家,產糖量從15.6萬噸上升到57.8萬噸。水泥業的發展與制糖業一樣快速,塔塔家族在一戰前已經開始建立印度水泥公司,二十年代受建築業發展的推動,英、印資本家競相興建水泥廠,出現建廠熱潮。到1935年,印度水泥不僅能滿足國內需要,還出口到世界各地。

與此同時,黃麻、採礦、化工、電器、汽車、制鞋、造紙、油脂、肥皂、制革和運輸業等繼續發展,印度工業出現欣欣向榮的局面。

從1934年到1938年德國入侵波蘭,印度民族工業企業由一萬家上升到一萬五千家,投資額高達50億盧比。以棉紡織業為例,紡織廠再次增加37家,紡錠增加44.6萬枚,紡機增加八千台,就業人數增加6.7萬人。

此外,煤炭、水泥、化工、制糖的產量大幅增加,印度逐步發展成為世界第六大工業體。

紀錄片放映完後,大會議廳裡的燈光陸續亮了起來。

周崇安等大家議論了一會兒,才走到主席台上,站在電影屏幕前,對著話筒大聲說道:

「印度的工業雖然發達,但受到殖民主義的影響,工業的發展地域性很明顯。比如,棉紡織廠、發動機廠、電機廠、汽車廠、食品製造廠等主要集中在西印度地區,而鋼鐵公司、黃麻廠、制糖廠、茶葉加工廠則主要集中在東印度地區,當然,這樣劃分並不科學,因為僅僅孟買地區,便有一家年產鋼50萬噸的鋼鐵廠,還有6家黃麻廠,但大體的趨勢卻是如此。同時,由於殖民者的刻意引導,印度的工業發展很不完善,比如他們就沒有素有工業之母之稱的機械廠,幾乎所有工廠所採用的機床、機械和生產線,幾乎全部購自英國,受到英國的制約很大!

「因此,此次咱們的任務,不僅僅是接受並使其投產那麼簡單,還要努力使得各個企業迅速健康運轉,促使完善工廠設備,補全配套設施,使得這些新接手的企業,從一開始就煥發出青春和活力,而不是臨到頭了才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嚴重耽誤生產!

「關於這些新工廠的產權,原本各位不需要知道,但為了提高大家的積極性,我不妨告訴大家,這裡的每一部機械設備,在座各位都有份......換言之,這些工廠將收歸國有,它所創造的價值,將用於健全國民的福利,提高大家的醫療及保障,同時用於基礎設施建設!一句話,這些工廠創造的價值,將歸大家公有!」

大會議室裡頓時傳來熱烈的掌聲,周崇安等掌聲停歇,才繼續說道:「不同的歷史階段,有不同的實際情況,在座各位都是經濟方面的專家,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南華的工業剛開始時,基本上都是以江南集團和川南集團為主導,再輔以少量民族資本和英、法、德、美等國的投資資本,後來隨著歐氏財團遷入南華,大量南洋華人財團紛紛湧入,經濟及工業出現爆發式發展,但總的說來,依然是川南集團一家獨大。

「這件事我和安主席多次探討過,一個國家沒有一定的國有企業控制在手裡,經濟是不完整的。我們南華初創,各種經濟體制都要嘗試一下,因此,原則上這次接手的企業,都會收歸國有。當然,我們的國有化並不是掠奪,到目前為止,塔塔財團、比爾拉財團、辛哈尼亞財團、達爾米亞.賈因財團、瓦爾昌德財團、塔帕財團等印度財閥還沒有直系親屬站出來宣佈對這些我們由盛世才手裡接收的企業的所有權,不過若是有人拿出了憑證,我們就會動用國家資金進行贖買。

「由於戰爭發生得很突然,這裡的大多數企業還處於和平生產向軍事工業轉制的階段。按照規劃,這些工廠將由葉子權將軍領導的戰時生產局全面接管,盡數轉入軍工生產,著重是生產武器彈藥,要求有條件的工廠企業,必須按照所承擔的任務和現有的設備,制定出生產武器彈藥的工藝流程和製造武器彈藥所需的工具及附件,盡速補充武器彈藥生產所需要的機械產品、原材料和半成品。

「戰時生產局將會根據實際需要,增加新列軍事技術裝備的生產數量,減少需要大量金屬材料的基建工程項目,以及市場商品儲備,增加軍工廠以及電話、燃料工業、金屬冶煉工業、化學工業等企業......這些將在日後的工作中,一一細化......」

周崇安侃侃而談,台下的近千名聽眾聚精會神,一絲不苟,有的人還索性掏出本子,認真記錄。

就在這時,大會議廳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身穿一身便服的安毅走了進來,全場的經濟學者和從南華各工廠企業抽調的管理人員,一起轉過頭,看到是安毅,全都激動地站了起來,熱烈的掌聲迅速響起。

周崇安看到打擾自己講話的人是安毅,也無可奈何,只好跟著人們一起拍手。安毅雖然說是他妹夫,但卻是國家元首,目前在政治部及宣傳部門的推波助瀾下,安毅已經成為南華公民的精神偶像,對於民眾凝聚力和向心力的作用不可低估。

安毅雖然對於這樣的輿論不太感冒,但這是國人的領袖情節使然,儒家文化的中心思想是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其核心是仁,但強調傳統的尊卑及倫常關係,注重人與人之間的倫理。在政治和宣傳部部門的刻意打造下,在道教的渲染下,身為南華領袖的安毅,被渲染為解救人民脫離苦難的大英雄,迅速得到民眾的忠心與擁戴。

安毅知道政治部和宣傳部掀起的這場樹立「偶像」的運動,但他無意反對,在一個新成立的國家,思想混亂,民族眾多,連語言都不統一,只有依靠這種近乎於盲目式的宣傳,才能把人心凝聚在一起,向一個方向使力。等到未來咨詢發達,報刊、電視、網絡及移動通訊等出現,人為製造的神自然就會走下神台,那時候民智已開,安毅會考慮逐步放開輿論,加快民主的進程。

安毅向全場經濟工作者親切揮手,一路微笑著走到主席台上。

安毅轉過頭時,目光從台下的人臉上一一掠過,終於落到了坐在葉子權旁邊的新任戰時動員局局長納蘭飄雪身上。

六年不見,納蘭飄雪清減不少,略有些圓潤的下巴,顯得尖削了些,目光深邃而又清澈,一張原本就非常漂亮的臉蛋,多了幾分成熟與穩重,顯得更加美麗動人。

根據手頭的情報,納蘭飄雪到美國後,在負責留學生事務的鍾芷齋安排下,先到哈佛大學法學院讀了三年,然後考入三六年才新成立的哈佛政治學院,主修公共政策,兼修公共行政,瞭解各種政治主張,終於弄清楚了困擾心中多年的問題。

前年,納蘭飄雪取得雙碩士學位,由張熹親自安排,出任合縱國銀行總經理莎拉波娃的律師及政策顧問,期間曾跟隨張熹夫婦,到白宮拜見羅斯福,並對一些美國的國際政策發表見解。

隨著南華成立戰時生產局,這個強力部門擁有動員全部資源的權力,可以強制企業接受其監督和管理、徵用私有財產、分配原材料、停止不急需商品的生產等。在葉子權走馬上任的三個月裡,戰時生產局已經停止了數百種需用鐵和鋼的民用產品的生產,基本上完成了將經濟轉入總體戰的任務。

但是,由於還有許多重要部門不受戰時生產局管轄,軍方的後勤部與它在生產的決策權方面,又不斷發生衝突,為此,安毅決定在戰時生產局外,建立戰時動員局,考慮再三,終於任命與南華的企業、軍隊及政府全無干係的納蘭飄雪擔任該局局長。

該局旨在監督戰時生產局、戰時勞工局、戰時人力委員會、經濟戰爭局、工業委員會等機構的工作,充當競爭激烈的軍需和民用生產之間的調停者。這是一個能夠協調軍事和民用組織之間的需求的機構,雖然沒有直接決策的權力,但可以隨時把一切情況上報到安毅手裡,由安毅來做最後的裁決。

或許有人要說這樣未免過於兒戲,怎麼能把這樣重要的部門,交到一名長期游離於企業、政府和軍隊之外的人手裡?但是,這正是安毅請納蘭飄雪出任這一職務的重要原因,正因為與各方面都無關係,才能抽離派系的影響,冷靜地看待和分析問題。而且,納蘭飄雪並沒有脫離掌控,在留學美國期間,南華的情報部門對其一直處於高度監控之下,在納蘭飄雪的同學中,隨時安排有情報局的特工,一方面保護她的安全,一方面則出於對領袖安毅的負責態度。

安毅身邊的人都很清楚,納蘭飄雪和安毅之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是少數能夠接近安毅身邊的人,不管是趙瑞、杜易,還是劉卿,都不願意出現問題,因此在沒有相互通知的情況下,都派出了自己的骨幹。直到安毅想起是不是該請納蘭飄雪回國了,想調她在美國的情況看看,結果三個情報部門都拿出了自己的詳細報告,讓安毅哭笑不得,不過也更好地瞭解了納蘭飄雪留學美國期間的交友圈子與生活狀況。

讀書期間,納蘭飄雪幾乎都是學校、圖書館及學生公寓之間度過,節假日就到華青社幫忙,處理一些文書檔案的事務,納蘭飄雪聽說林曉彤、林曉冉姐妹是安毅的未婚妻後,更是刻意結交,很快三女便成為了好朋友。

在進入合縱國銀行工作後,納蘭飄雪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多次提出建設性的意見,數次幫助銀行避免損失,並且在國際事務上有獨特的見解,深得張熹賞識。張熹當然也知道納蘭飄雪和安毅之間的曖昧關係,毫不藏私,把自己對企業的管理經驗傾囊相授,並多次與莎拉波娃一起,帶著納蘭飄雪出席美國上流社會的社交活動,開闊她的視野。

從種種方面看,納蘭飄雪無疑是戰時動員局局長的理想人選,於是安毅的橄欖枝便迅速傳遞到了美國,交由納蘭飄雪自己選擇。

得到安毅的召喚,納蘭飄雪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整理行裝回國,這讓安毅非常欣慰。

納蘭飄雪與安毅的目光對視後,眼裡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安毅突然鼻子有些發酸,連忙轉開視線,轉過頭,抱歉地對周崇安笑了笑,道:

「我沒什麼好講的,相信這次會議的重要意義及企業開工後對當前戰局的巨大促進作用,大家心裡都很清楚了。當前,咱們和日本鬼子各佔了一半印度的土地,得到的工廠企業數目也相當!不過,日本人已經領先一步,成功將其消化,為他們的軍事擴張服務,我現在要求你們也要勇敢地承擔起重任,盡快把西印度的工業納入我們的國防工業體系!

「請記住我的要求:不管這些企業是姓公還是姓私,工人的福利和待遇,一定要與南華的工廠保持一致,不允許出現壓低工人工資、為了提高產量擅自增加工作時間等現象,要保證工人的居住條件,改善工作環境。許多南華已經證明的比如標準化作業、三班倒工作、預修等制度一定要堅定不移地實行下去。計劃經濟管理的精髓便是宏觀調控,你們要開動腦筋,相互協調,確保不會出現生產線閒置的情況,充分利用現有資源,全力生產軍工產品!

「同志們,你們的職責是光榮而又神聖的,你們中的許多人,要制定相關的管理制度,協調各個工廠的生產進度。更多的人,要走上這些新接手的工廠企業的領導工作崗位,我知道在此之前,你們都經過系統的培訓,也對幹好自己的新工作有充足的信心!我這裡奉送四個字:實事求是!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自以為是和好為人師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在日常的工作中,大家不要偏聽偏信,一切都要經過實際調查,那樣才能拿出具體解決問題的方法來!」

說到這裡,安毅深鞠一躬,在獲得如潮水般密集的掌聲的同時,把講台留給了周崇安,快步走了下去。

安毅走出大會議廳的時候,掌聲依舊連綿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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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30 01:14:15
第一七七一章 各有算盤

西海省省會,卡拉奇。

路程光站在海軍基地大樓的頂部,手持望遠鏡,默默地看著遠處波濤洶湧的海平面。

天上烏雲翻滾,狂風怒號,閃電一個接著一個,驚雷不斷在耳邊炸響。

在一個小時前,海岸邊的浪花還湧起湧落,異常柔和,但現在,海風把巨大的波浪高高堆起,又狠狠砸下,嘯叫肆虐。兇猛的海浪一排接著一排,高高地呼嘯著翻捲而來,浪尖上塊塊白花,如同暴虐發瘋的猛獸那猙獰的牙齒。

今天原本是航母特混艦隊出發前往波斯灣參戰的日子,前兩天的氣象預報就證實今天的天氣不太好,可能會有一場暴風雨,但海軍上下並不太在意。一般來說,北半球冬季的風暴都不太大,即便偶爾經歷風雨,過不了多久也會停止,耽誤不了大事。

但是,凌晨四點,佈置在距離海岸線八百多公里外的飛艇雷達傳來警訊,阿拉伯海上空雲層密佈,雷達發射的探測波證實,一場熱帶風暴正在接近,目前正以每小時一百公里的速度向北移動,預計中午時分即可抵達卡拉奇。

在這種情況下,大部分水手都是新人的航母特混艦隊肯定沒辦法出海了,但路程光依然存了萬一的希望,若是風暴突然轉向,風雨如期來臨,但只要不是橫穿風暴鋒面或者是中心,以艦隊跨越的阿拉伯海的水文狀況,問題應該不大。

但是,根據清晨八點的警訊,風暴加快了速度向北進發,預計上午十一點左右即會登陸,屆時中心風力將高達十二級。印度洋艦隊司令普羅旺.格裡裡奧上將果斷建議,暫時中止航母特混艦隊的任務,待暴風雨過境後,再行起航。

路程光雖心有不甘,但對此異變也無可奈何,只能命令航母特混艦隊立即到錨地停靠,所有人均不得下船,在戰艦上體驗即將到來的這場風暴。

從某種角度講,這也是一種實戰訓練!

卡拉奇軍港處在默諾拉島及克裡夫半島的保護之下,巨浪都被擋在了港口外,但目前的海浪威勢,依舊讓路程光看了暗暗驚心。

「辟啪——」

一顆炸雷在大樓附近炸響,打得高高矗立的避雷針濺射出炫目的火花。

艦隊政委李海青上將大步走到路程光身邊,拉著他的手道:

「司令,咱們快回到樓房裡去吧!在南華的時候,這熱帶風球咱們可不少經歷,若是沒戰死在沙場上,卻被雷電幹掉,那可就冤枉了!」

路程光感覺臉皮被風吹得隱隱作痛,轉過頭,有些遺憾地對李海青說:「老李,你說這是怎麼個事兒!咱們的航母編隊剛剛要出任務,就遇到這麼大的風浪,知道內情的明白咱們這是保護艦船,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貪生怕死呢!」

看到遠處的大樹被狂風吹得枝葉猛烈搖動,李海青把路程光拽到樓梯口,示意侍衛鎖上大門,這才鬆了口氣,安慰道:

「司令,這印度洋的天氣狀況,咱們本來就不熟悉,誰知道冬天也有熱帶風球啊?至少咱們在南華的時候,就從未在一月份經歷過!至於說貪生怕死,日本海軍在西印度洋根本就沒有主力艦,區區兩艘輕巡洋艦和六艘驅逐艦,不是咱們的對手,只要陸軍取得決定性的勝利,解決他們一點兒問題也沒有,明白事理的人自己會做出判斷的!

「不過,咱們還是得向老大解釋一下,這場暴風雨不知道要持續多久,看看怎麼才能彌補不能及時封鎖霍爾木茲海峽的缺憾......」

路程光點了點頭:「也是,本來咱們海軍就是白手起家,應對這種不可預料的自然災難稍顯吃力,是可以理解的。這件事也給我們敲響了警鐘,那便是如何應對突然出現的這種極端天氣。若是我們提前一天出港,或許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了!關於封鎖霍爾木茲海峽,既然咱們這裡暴風雨來了,估計那邊氣候也好不了多少,日軍逃走的可能性不大!」

聽到外面的風捶打著鐵門,發出的「砰砰」的聲音,李海青和路程光一起來到了窗戶邊,只見下面的大樹被風吹得折彎了腰,遠處海浪掀起十多米高的浪頭,不斷地拍打著防波堤,雷鳴般的轟叫聲持續不停,不由相顧駭然。

「乖乖,這還是在避風的港灣裡,不知道外面的洋面又是怎麼一番景象?咱們的水手有大半都是新丁,若是在大洋上航行,突然面臨這種情況,恐怕難以招架,看來咱們還得抓緊時間訓練,各種狀況都要經歷一下,否則難成大器!」

李海青說到這裡,又道:「又要馬兒跑得快,又要馬兒不吃草,世界上那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啊?就算咱們想提前出港,估計也會被上面制止,所以今天沒法出港,應該是天意吧!」

路程光知道李海青指的是什麼。

為了隱藏實力,這次執行任務,印度洋艦隊僅僅只是出動趙雷率領的特混航母艦隊。該艦隊包括三艘航空母艦,四艘輕巡洋艦,十二艘驅逐艦及二十八艘輔助艦隻組成,完全可以完成封鎖霍爾木茲海峽的任務。

目前對航空母艦的建造要求並不太高,一般的做法是通過改造油輪及商、客、貨船的上層建築得到,以印度船廠得自英國的造艦技術,完成改造沒有任何問題。日本人只會認為這支突然出現的艦隊,是從西印度的船廠裡得到的英國人未完工的改造航母,而不會有其他的想法。若是出動戰列艦隊和重巡洋艦艦隊,恐怕列強都要警覺了。

路程光搖頭一笑,安慰道:「沒辦法,咱們現在力有不逮,只有拚命隱藏自己的實力。等再過兩年,咱們的自造航母和核潛艇編入艦隊,那時候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說話間,外面發出像炒豆一般密集的聲音,只見在連成一片的閃電照映下,雨水像箭一樣射了下來!

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天地間迷蒙一片,風在吼,電在閃,雷在咆哮,天空彷彿掘了個窟窿,拚命地向下倒水,狂風捲著暴雨,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往玻璃窗上抽。

遠處已經看不清楚了,但憑著驚濤撞擊海岸的聲音,誰都知道,熱帶風球登陸了!

......

距離卡拉奇九百多公里、扼守阿曼灣口的馬斯喀特港,天空烏雲翻滾,地面狂風勁吹,捲起漫天的黃沙與落葉,空氣中瀰漫著一片緊張肅殺的氣息。

日軍印度洋方面軍司令官中村孝太郎大將,這會兒正在他設在賈拉利城堡的司令部大發脾氣:「吉本貞一那個混蛋,難道不明白令行禁止的道理嗎?若是伊拉克和胡齊斯坦丟了,他們在敘利亞取得再大的勝利,又有何益?」

參謀長安達二十三中將勸解道:「或許他們有難處吧......」

「難處?」

中村孝太郎大將大步走到地圖前,拿起指揮棒,指向地圖:

「目前的態勢已經很明顯了,安家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偏師直插巴格達,截斷波斯灣通向地中海的鐵路,待主力拿下胡齊斯坦後,迅速北上,然後與英國人配合,一舉吃掉我軍主力。至於我這兒,敵人沒有艦船,沿著波斯灣左岸的公路南下,到達馬斯喀特,不知道猴年馬月去了!

「因此,危險不會出在我們這裡,只能是胡齊斯坦和伊拉克!吉本貞一竟然叫我迅速離開馬斯喀特,否則會出問題......難道那個混蛋想取代我的位置嗎?」

說到後來,中村孝太郎咬牙切齒,臉上青筋顯露。

中村孝太郎是陸大21期生,同期的有寺內壽一、植田謙吉、西義一、古莊干郎、香椎浩平、建川美次、林圭等人,自認為能力卓越,混得卻連後輩梅津美治郎、石川浩一等人都頗有不如,心氣難平,現在看到吉本貞一這個陸大28期生也想造反,自然怒不可遏。

「司令官,請息怒!」

安達二十三走到地圖前,神色非常嚴肅:

「安家軍拿下了西印度地區後,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在卡拉奇、孟買這樣的特大港口城市,有沒有發現可以使用的艦船。根據帝國的情報,西印度僅僅孟買一地,便有三十多家大型船廠,其中大部分都可以生產萬噸級輪船,很難相信在那些船廠的船塢裡,會沒有正在維修或者即將完工的作戰艦隻。再加上戰爭期間,躲避在港灣裡的客輪、貨船和油輪,敵人非常容易就可以組織起一支龐大的船隊,集結於阿拉伯海。

「目前,敵人已經佔領了波斯灣北岸的所有港口,而帝國海軍的主要力量,皆用於太平洋戰場,配屬給我們的印度洋艦隊,裝備的不過是繳獲自荷蘭及遠東海軍的老式艦船,而且數量極為有限。

「波斯灣最窄處,不過五十多公里,若是對面的敵人,在其強大空軍的掩護下,發起渡海作戰,我們身邊兵微將寡,根本沒有勝算啊!從這一點看,吉本君的建議還是很有道理的!」

中村孝太郎愣了一下,細細查看地圖,隨即頷首不語。

「此外,吉本君即便想南下,也做不到了!」

安達二十三仔細分析:「此前司令官已經基本判定,敵人的目標是巴格達,截斷我南北鐵路及公路交通,那麼,由波斯邊境到巴格達,不過兩三日路程,在敵人強大的機械化兵團攻擊下,我不以為佈置在沿途維持治安及運輸的部隊,能夠起到延緩其攻擊速度的作用。

「在巴格達及周邊地區,我們部署有一個獨立步兵旅團及兩個蘭印師,而敵人的兵力起碼是我軍的五倍以上,加上敵人火力方面的優勢,借助城防工事,我軍能夠堅守四天便算是超水平發揮。這樣粗略一算,我們回援的部隊需要在安家軍攻陷巴格達城前趕到,這對正在與英軍接戰、至少半個月才能趕回的官兵們來說,顯然太過難為他們!

「既然巴格達城已注定不可守,我軍勞師從北線回撤,與武備精良、養精蓄銳的安家軍死拼,根本是有敗無勝的局面!因此,我贊成吉本君的看法,留在北線作戰,先擊敗英國人,爭取到與德意軍隊會師的機會,對目前處境艱難的我們而言,或許才是正確的選擇!」

中村孝太郎聽安達二十三娓娓道來,便知道自己犯了主觀主義的錯誤,來回踱了一會兒步,整個人已經冷靜下來,神色恢復到平常的狀態:

「安達君不愧是帝國陸軍棟樑,宛若當頭棒喝,及時把我喚醒過來!沒錯,吉本他們是不能南下了,否則在英軍及安家軍夾擊下,他們焉有勝理?還不如死中求活,通過擊敗英軍來謀得一線生機!

「哎,可惜啊,我們一直無法與波斯及伊拉克境內的部隊聯繫上,反倒是佈置在更北面邊界地區及敘利亞境內的軍隊,可以通過無線電進行通訊!根據德國人的情報,敵人兵分四路,其中伊拉克南部地區,敵人正在向庫特城進軍,其截斷巴格達部隊南下退路的意圖已昭然若揭......

「可糟糕的是,敵人掌握的某種我們不知道的方法,竟然可以干擾我們的無線電訊號,加上這裡沒有電話線路,即便想調動前線部隊也不行!像這樣作戰,在我數十年的帶兵生涯中,還從未遇到過,這樣不明敵我態勢、無法指揮前線部隊的戰鬥,不打也罷,否則只是白白讓將士們送死!

「安達君,你看這樣如何:既然巴格達已經無法固守,且南下之路隨時都有可能被安家軍截斷,不如現在就讓在伊拉克及敘利亞邊境地區坐鎮指揮的第四十五師團長西山將軍,立即派出人手,乘坐飛機前往巴格達,力爭把那裡的部隊全部調到北線去,由吉本貞一統一指揮,形成本方面軍的北路軍團!

「此外,我們再派人到伊拉克及胡齊斯坦南部地區,通知部隊撤到法奧、阿巴丹及巴士拉,我們派艦隊去接他們撤退,完全放棄波斯灣西岸地區,撤下來的部隊,大部分隨我一起調到馬達加斯加,另外的部隊則據守阿拉伯半島南部哈吉爾山一線,確保馬斯喀特港的安全,為北路軍保留一個撤離的希望!」

安達二十三立即贊成:「此議甚好!我們方面軍擔負的是印度洋方面的作戰任務,此前石原參謀總長一直堅持,帝國在印度洋,應該以馬達加斯加和錫蘭為兩大戰略支撐點,因此我們移師到馬達加斯加作戰,也算是遵從大本營意志的積極表現。

「集中波斯灣沿岸所有部隊,我們也有四個獨立步兵旅團,四個蘭印師,留下少部分部隊固守阿曼沿海地區,也體現了我們的高度責任感,即便將來北路軍潰敗,大本營問責,也怪不了我們頭上,誰讓我們手裡兵力這麼少的?在安家軍數十個機械化師的攻擊下,誰敢保證他能力挽狂瀾?」

「安達君,北路軍實力也不算弱了,他們擁有兩個主力師團,四個獨立步兵旅團,六個蘭印師,就目前的帝國而言,也算是一股強大的力量,若是能夠保留,我們還是得盡量想辦法保存下來!」

中村孝太郎細細思考了一下,接著道:「北路軍保留的關鍵,是德國人主動配合,在土耳其發起攻勢,減輕北路軍經受的壓力。然後,北路軍瞄準一個方向,不斷向前打,不管是向西到埃及與隆美爾的北非軍官匯合,還是打到地中海邊,由意大利的海軍接應撤離,都能夠達到保全自己的目的。目前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爭取時間,讓南華軍隊在胡齊斯坦及伊拉克待久一些......」

「是啊,不知道敵人會不會派出部隊,順著波斯灣沿岸公路南下?」安達二十三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

「這些沙漠地區,大多是不毛之地,他們拿來幹什麼?」中村孝太郎否定地搖了搖頭:「他們的目標是我們,只要司令部撤離阿曼,支那人對這些荒漠是沒有興趣的!我現在還不明白,支那人要波斯南部那些荒山及沙漠戈壁幹什麼,完全難以理解!」

「或許正如國內所猜測的那樣,這下面有石油!」

安達二十三想起什麼,提醒道:「根據國內地質專家推測,既然埃及以及波斯的胡齊斯坦地區有儲量豐富的石油,支那人也在利比亞發現了大量油田,那麼擁有相同地質條件的波斯灣西岸地區,也應該有大型油田存在。在戰爭爆發前,美國人便在波斯灣開設勘探公司,雖然一無所獲,但是卻不免讓人心生聯想。

「想想看,就連德國境內勘探條件極為艱難的地區,都被支那人找出了石油,那麼極有可能他們在波斯灣地區也有發現!不然,根本無法解釋支那人的舉動!」

「喲西!」

中村孝太郎連連點頭,隨即露出喜色: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北路軍或許真的有救,因為南華軍隊肯定不會允許英國人的勢力捲土重來,必然會派出部隊,先把波斯灣沿岸地區全部納入控制,再與我軍作戰,這樣北路軍就可以爭取到足夠的時間,與英國人決戰!

「不過,我們還得敦促國內,請求德國迅速向土耳其宣戰,這樣說不定整盤死棋就活過來了!」

說到這兒,中村孝太郎站了起來,來到窗戶前,道:「現在天色突然變得暗了下來,估計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抓緊時間派出飛機,通知前線的部隊撤離吧!」

「嗨!」

安達二十三及一眾參謀鞠躬致禮,迅速忙碌開來。

......

英國,當新的一天到來的時候,已經快成一片廢墟的倫敦城,再次響起了淒厲的防空警報聲,所有殘存的教堂,鐘聲緊敲,提醒著人們——德國人新一輪的轟炸再次來臨了。

儘管城市的人口已經撤了大半到蘇格蘭地區,但依然有數十萬人生活在這片廢墟中。聽到警報響起,人們頭戴銅盔,迅速藏進防空掩體,高射炮陣地的官兵,緊張地向大炮推塞進炮彈,精心尋找射擊目標。

一時間,雜沓的腳步聲,人們的呼喝聲,沉雄的鐘聲,撕心裂肺的警報聲,老弱婦孺的哭喊聲,融成一片,破舊不堪的倫敦城,在空襲的緊張氣氛中飛快地運轉,苦痛地掙扎。

很快,在一片震耳欲聾的群機嘯叫中,數百架德國轟炸機在同等數目的戰鬥機掩護下,飛到倫敦上空,當降到一定高度時,屁股下面投下串串炸彈。

「轟——」

剛剛修復的一棟大樓,轟然倒塌。

「轟轟——」

不知道什麼建築被引燃了,火光沖天。

很快,城市的東南西北全部都籠罩在爆炸、大火與煙霧中,倫敦城再次經歷了幾乎每天都要經受一次的鋼鐵洗禮。

隨著從中部和北部地區起飛的英國戰機趕到倫敦上空,地面的防空炮終於開始還以顏色,英國與德國的戰機,在空中死死地咬在一起,進行生死搏殺!

「砰砰——」

「轟轟——」

「噠噠噠——」

不斷有戰機屁股上拖著濃濃的黑煙,搖搖晃晃地掉落下來,空中不時出現一朵朵降落傘。這場幾乎是例行公事般的轟炸,直到中午才宣告結束。

倫敦城遠郊的阿克斯布裡奇,英國本土防禦作戰指揮部。

英國首相丘吉爾得到今天德軍的轟炸已經結束,南部各港口和城市再次遭到幾乎毀滅性的打擊這一匯報後,心情異常沉重。

開戰到現在已經一年多了,英國丟掉了亞洲幾乎所有的殖民地,本土也遭受了近半年的轟炸,若非是英國雄厚的資金儲備及美國的大力支持,這場仗已經快維持不下去了!幸運的是,日本人突然發了瘋,把美國拉進了這場戰爭,並且帶動了中國及南華政府向日本宣戰,這樣至少在亞洲,日本人不敢肆無忌憚地擴張了!

丘吉爾囑咐南邊的國土守備司令官,密切關注德國空軍及海陸軍的調動情況,警惕對方隨時都可能發起的登陸行動,隨後便掛斷了電話。

這時,陸軍大臣霍爾.貝利沙爵士走進房間,有些沮喪地對丘吉爾說:

「剛剛得到敘利亞傳來的消息,日軍一支機械化部隊,突然出現在巴爾米拉城,估計現在那座建在沙漠邊緣的城市已經失守。由巴爾米拉城北上,只要攻佔拉卡城,則我集結於代爾祖爾及邁阿丁一線的部隊將處於敵人的合圍中。經過連續數月的作戰,我軍和希臘軍已經非常疲乏,我建議部隊立即撤退,退到土耳其邊境去,休整集結後,再與敵人決戰。」

丘吉爾一聽,目光變得非常嚴肅,連連搖頭:

「不行,目前敘利亞西部地區及黎巴嫩、約旦防守非常薄弱,同時我北非部隊正在與隆美爾率領的德意聯軍作戰,一旦讓開道路,則日軍必將長驅直入,將地中海沿岸地區,將完全納入其控制!

「爵士,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日本、意大利和德國的軍隊,將在中東勝利會師,大英帝國徹底與印度洋、太平洋割裂開,土耳其在軸心國強大軍力的壓迫下,必將屈服!因此,撤退可以,但不能撤向土耳其邊境,只能通過鐵路,快速退到地中海沿岸城市,利用那裡的城防,與日軍周旋!

「目前,中國及南華政府已經向日本宣戰,隨時戰局都有可能發生根本性的逆轉,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堅持,堅持,再堅持,明白嗎?」

「好吧!」

霍爾.貝利沙無奈地聳了聳肩,轉身就要離開,正好與匆匆走進房門的英國軍情六處處長休.辛克萊迎頭撞上。

休.辛克萊一臉激動,手裡拿著一份電報,對首相及陸軍大臣說道:「好消息啊,南華軍隊終於出兵了,他們在凌晨四點,以超過二十個師的龐大兵力,突入伊拉克及波斯胡齊斯坦境內,日軍經營的防線已經被擊破!目前,戰爭正在向縱深發展!」

「真的嗎?」

丘吉爾大喜過望,連忙站起,接過電文,細細查看。

霍爾.貝利沙拉住休.辛克萊的手,激動地問道:「消息證實了嗎?」

「已經確定了!」

休.辛克萊解釋道:「這個情報,經過我們、美國和土耳其在波斯及伊拉克的情報人員層層傳遞,終於在土耳其境內成功向倫敦發回電報。據悉,中國人研究了一種奇妙的電子儀器,可以干擾無線電波的傳遞......我建議立即向南華購買這種先進的電子設備!」

丘吉爾看完電報,如釋重負,笑著對陸軍大臣說:「親愛的貝利沙,去下令部隊撤退吧。把部隊全部派駐到地中海沿岸,嚴防死守。我們以不變應萬變,等日本人和中國人去狗咬狗,等到他們雙方打得精疲力竭,我們再去撿便宜!」

霍爾.貝利沙瞭然地點了點頭,很快走出房間。

「首相大人,難道你允許中國人進佔帝國傳統的勢力範圍——波斯灣沿岸地區及伊拉克嗎?」

休.辛克萊好奇地問道。

「為什麼不呢?」

丘吉爾微微一笑:「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是保存實力。帝國已經經不起大的消耗,只要我們的軍隊在,以後就有收復殖民地權益的希望。如果人都拼光了,我們拿什麼去奪回大不列顛的榮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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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二章 記憶猶新

聖喬治堡的花園裡,繁花簇錦。

雖然正值中原大地千里冰封的一月,但孟買處於印度中南部地區,靠近海邊,即便現在是一年裡最冷的月份,白天的氣溫也維持在二十度左右,可謂四季如夏,因此各種花卉競相開放,一點兒也看不到冬天的氣息。

為了確保入駐的王室成員安全,英印殖民政府在修建城堡的時候,人工堆砌了一座六七十米高的小山,城堡居高臨下,易守難攻,巍峨壯觀,帶來的副作用就是城堡面向東方的地方,均可以看到波濤粼粼的大海。

安毅站在一棵巨大的印度紫檀樹下,面向大海方向,默默地想著心事。

進入這個時代,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十六年了。

在這十六年間,他有過抱負,有過熱血,有為理想獻身的衝動,但所有的一切,都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消失不見。

遙望著遠處海面波濤洶湧的浪花,安毅思緒如潮,情不自禁想起了第一次看到納蘭飄雪時的情景。

當時二次北伐勝利,蔣、馮、李、閻四大新軍閥齊聚北平,自己受命代表蔣校長、革命軍隊和中央政府在北平各高校進行巡迴演講。

在與青年學子們的首次見面會上,北平大學、清華大學、北平師範大學、天津北洋大學、北京協和醫學院等五所大校,抽籤決定演講的順序,其中代表北平師範大學抽籤的,便是納蘭飄雪。

當時十七歲的納蘭飄雪,才擔任北師大學生會主席職務不到三個月,抽到了第一順位,當時她激動地和宣傳部長佟倩萍摟在了一起,又蹦又跳。一對如花麗人,青春洋溢,充滿朝氣,給自己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那是一個充滿熱血與激情的時代,革命的口號鋪天蓋地,各種救國救民的理念,在大學間悄悄傳遞。

根據情報部門後來的反覆追查,甚至還找到了幾位當事人求證,基本上可以確定,佟倩萍和納蘭飄雪其時已受到左翼思想的影響,處於入黨考察階段,而高舉反帝反封建大旗的獨立師和自己,是她們負責拉攏的主要對象。

可惜,當自己在協和醫學院演講的時候,遭到來自日本特務的暗殺,納蘭飄雪她們的努力功虧一簣。

已經記不清楚是第幾次見面了,總之自己養好傷,再次看到納蘭飄雪時,已經是上海一二八事變之後。當時自己帶兵在淞滬一線,與日軍作戰。在此之前,斷斷續續從一些人口裡,知道納蘭飄雪的行蹤,雖然對這個美麗的女孩偶有掛念,但彼此到底交往不深,沒有給予太多的關注。

那天,戴笠來找自己,說被軍統逮捕的人中間,有一個叫納蘭飄雪的女孩,她與前黃埔軍校政治教官高語罕等人組織的左翼文化聯盟來往密切,同時被懷疑為上海高校抗日先鋒隊、鋤奸隊等自發組織的幕後策劃者。戴笠知道她與自己有過交往,便賣了自己一個面子,把她送到了毅園,由自己處罰。

納蘭飄雪是一個非常吸引人的漂亮女孩子,對於這樣一位柔弱的滿族女孩,會是神秘的地下黨,安毅沒有太過驚訝,實際上,那時他已經知道王誠鈞、徐風啟等人都是地下黨員,還多次出手幫助過他們脫離危難。不過,適逢第一次淞滬會戰,自己帶兵打仗,根本不可能放一顆定時炸彈在自己身邊,於是便派人把納蘭飄雪帶到前敵指揮部,讓她暫時離開上海,不管是到南京還是回華北都行。

安毅依稀還記得自己對她說的那番話:尊重她的選擇,也欽佩她的精神,但不贊成其做法。你我各有自己的理想,距離已經越拉越遠。

當時納蘭飄雪還了他一句話,就此挑動了安毅的心扉,也讓兩人間有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我感激你,倩萍也感激你,我們好多兄弟姐妹都感激你,可是你,你為何總是這樣掛著情不由衷的笑容,把彼此間心靈的距離越拉越遠啊?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問問我,除了選擇留下和回去之外,還有什麼路可以選擇,為什麼你不願意和我多說幾句話?難倒我就真的那麼沒有吸引力?」

不得不說,當時安毅動心了,畢竟納蘭飄雪也是屬於那種萬中選一的絕色美女,只要是正常的男人,聽到這樣的話語,不可能心頭不升起漣漪。

但是,當時的情況,日軍隨時都有可能違背停戰協議,發起新的攻勢,根本容不得他考慮兒女私情,而且那會兒他已經陷入歐楚兒、馮潔雲、葉青與龔茜的四角戀愛中,不太敢招惹一段新的感情,於是只能目送納蘭飄雪流淚離開。

聽送人的張揚事後匯報,納蘭飄雪在車上傷傷心心哭泣了許久,搞得他手忙腳亂,差點兒挨了鬼子戰機的轟炸。安毅心中慼慼,不過很快就被戰事所牽絆,這段感情也就留在了心底。

又一次見到納蘭飄雪,已經是長城抗戰期間。

那時候,蘇區掀起了恐怖的肅反狂潮,許多人受到牽連。

當時納蘭飄雪是陪王誠均一起,到張學良的府邸,拜見擔任軍委特派專員的自己,探聽對日作戰的動向。當聽到自己苦心營救出來的佟倩萍卻被懷疑背叛變節被自己人迫害致死後,再也無法控制憤怒的心情,自己毫不留情地將兩人趕走。

稍後,納蘭飄雪單獨與自己見面,敘述了佟倩萍的遭遇,同時她說由於與自己的交往,她已經被停止了一切工作,安毅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與恐懼。到現在,他都還清楚地記得營救佟倩萍時那個原本靚麗如花的少女遭遇了如何的苦難:

鋪著稻草的單人特別牢房裡,散發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及霉臭味,佟倩萍那嬌小的身軀,蜷縮在牆角,當聽到聲音時,她緩緩轉過被結痂長髮遮掩的變形臉龐,努力睜開被打腫的雙眼看向自己。

當時自己幾乎無法辨認出這個衣衫襤褸、渾身潮濕、臉龐和身形浮腫的女人,就是記憶中那個明眸皓齒發出銀鈴般笑聲的可愛女孩。由於腮巴淤青血腫,嘴唇無法合攏,以至於她連說話都含糊不清。

就是這樣一個十多二十歲的少女,在如此酷刑下依然堅持不吐露情報,可是在安全後卻遭到自己人更加無情的摧殘和打擊,最後屈辱地死去,還有比這更能打擊人嗎?安毅捫心自問,若是自己經受這樣的苦難,最後依然得不到組織的理解,以他的性格肯定會做出極端的事情來,估計比佟倩萍的下場更為淒慘。

由於擔心納蘭飄雪遲早也會走上和佟倩萍同樣的道路,於是自己果斷建議她放下一切,到美國去留學,那時候納蘭飄雪終於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撲入自己懷中,失聲痛哭,至今似乎仍然能夠體會那種軟玉溫香的感覺。再後來,自己在天津港親自送她上了船,終於離開了一切牽絆。

轉眼一別,六年多過去了,自己早已經沒有了以前的熱血和衝動,冷靜下來的時候,也會想想,如果當初的選擇和佟倩萍、黃漢一樣,自己會是個什麼樣的結局?每每追思,一種發自內心的驚悸就會填滿心間,讓人惶惶不安。

時至今日,作為掌控上億人前途和命令的一方領袖,安毅已經對「肅反」這樣大規模的政治運動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不可否認,政治運動對於整肅幹部,剔除不堅定分子和腐化墮落分子,是極有好處的,可以團結和堅定隊伍,凝聚思想,讓整個組織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但對個人而言,就未免過於殘酷了!

但是,不掀起大規模的政治風暴,廣泛進行批評與自我批評,讓普通民眾來監督政府和軍隊,那就會在官員和將領中產生居功自傲情緒和官僚主義的作風,就會出現工作及生活中貪污腐化、消極怠工,政治上墮落頹廢、違法亂紀等狀況。

對於深受儒家「官本位」文化影響的國人來說,開展一些運動是必須的,至少在法律制度沒有健全前,很有必要性,否則就會像現在的國民政府一樣,暮氣沉沉,各種政治醜聞層出不窮,權錢交易、權色交易、貪污受賄蔚然成風,隱患叢生。

要脫離於被操縱的命運,就只能成為規則的制定者。現在的安毅,就是在向這方面做的,實際上,現在的他,更多的像一個黨政軍獨攬的獨裁者。當然,知道肅反擴大化的後果及危害,目前南華掀起的整風運動,主要還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決不允許搞針對自己人的刑訊逼供,搞株連,更不允許出現冤假錯案,否則相關責任人都會受到嚴肅處理。

就在安毅陷入沉思之際,納蘭飄雪悄然出現在了距離印度紫檀樹六十多米遠的一簇黃蟬花後面。

在大會議廳心不在焉地傾聽周崇安的報告,得到工作人員的通知後,納蘭飄雪便向會議值班人員告了假,跟在侍衛長李桃的身後,來到了花園門口。李桃沒有進,微笑著讓納蘭飄雪自己去見安毅。

走過花間小徑,遠遠地看到安毅的背影,納蘭飄雪心跳加速,呼吸間竟然急促起來。

耳目靈敏的安毅聽到腳步聲響,轉過身,看向納蘭飄雪,滿臉笑容地問道:「納蘭,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納蘭飄雪沒有回答,在安毅身前兩三米處站定,眼睛裡竟然滾落晶瑩的淚花,直直地看了安毅許久,才突然撲進他的懷裡,纖手用力,使勁地環抱著他強壯的腰身,似乎想把他整個人全部攬入自己的胸懷中。

感受到玲瓏嬌軀上的誘惑,安毅身體一硬,隨即緩緩放鬆,抬起手輕輕拍打納蘭飄雪抽搐的背,鼻尖嗅著淡淡的少女體香,安慰道:

「好了,回來了就好.......回家去見過伯父伯母了嗎?」

「嗯!」

納蘭飄雪微不可聞地回答了一聲,臻首在安毅胸前點了點,心情有些激蕩的安毅,正想好好撫慰一番,突然看到遠處的天空中,烏雲翻滾而來,海風開始變得急促,頭頂的樹葉發出「唰唰」的聲音。

安毅微微有些驚訝,發現風越來越大,想了想湊近納蘭飄雪的耳邊:「納蘭,這次你回來了,我就不允許你離開我的身邊......」

突然發現這句話容易讓人產生誤會,安毅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說,你的工作不允許你貿然離開......相信崇安已經把你要肩負的職責向你詳細解說了一遍,一句話,你所負責的部門代表了我,有權對軍工及民用等任意部門進行調查,對軍用和民用物資調派進行最終的仲裁......」

談話間,風聲越來越大,大樹發出「呼呼」的聲響,遠處的海浪已經從溫柔的綿羊演變為狂暴的猛獸,浪花撞擊防波堤,發出劇烈的聲響。

安毅神色一凜,知道不能再耽誤了,連忙扶正納蘭飄雪的肩膀,鄭重地說:

「納蘭,這天氣有點兒不對勁,好像是熱帶風暴的前兆......我們印度洋艦隊的航母編隊,今天要出任務,但看這天氣,馬上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我得去親自問一下才放心......」迎著納蘭飄雪略帶幽怨的眼神,安毅想了想,提議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電訊室?末了咱們到音樂廳坐一會兒,一邊欣賞音樂,一聽喝咖啡,可好?」

納蘭飄雪第一次聽到安毅如此溫柔的語氣,有些驚訝地看向他,看到他坦誠自然的雙眼,心如鹿撞,心裡叫道:「他接受我了,我接受我了......」

......

法國南部城市圖爾。

在馬德里同西班牙獨裁者弗朗哥會晤兩日,就西班牙派出軍隊參與軸心國軍事行動達成一致後,希特勒帶著些許遺憾離開西班牙,乘坐專列返回德國。

這次會面,弗朗哥再次堅持,暫時不參戰,但可以用「自願軍」的名義,組建三個師,跟隨德國軍隊作戰。對於直布羅陀海峽動手,原則上應在德軍截斷蘇伊士運河,徹底把英國勢力逐出地中海之後。

現在德軍需要在西線,佈置大量兵力,防止蘇軍翻臉,還要在東線佈置軍隊,以隨時登陸英倫三島做威脅,迫使英軍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本土防禦。此外,在巴爾幹的希臘與土耳其邊境,部署有一波強大的打擊力量,對土耳其發出戰爭威脅,脅迫其投降。最後,在北非,隆美爾受困於後勤壓力,止步不前,也需要支持。

因此,希特勒無法迫使弗朗哥做出更多的讓步,只得悻悻而歸。

在圖爾的火車站,希特勒與法國維希政府首腦貝當元首及其總理拉瓦爾會面。

為了把法國徹底拖上德國的戰車,希特勒沒有對法國人顯示出征服者的傲慢,而是盛情接待了前來覲見的貝當,並像對待盟友一樣對待拉瓦爾。

在陪同法國客人檢閱了威風凜凜的儀仗隊後,會談在列車上希特勒的包廂進行,會議圍繞著如何將整個法國工業融入德國的戰爭潛力以及貝當政府在戰爭中如何支持德國進行,會談一共進行了兩個小時。

之後,貝當、拉瓦爾和希特勒重新檢閱了儀仗隊,告別時希特勒久久地握著貝當的手不放,拉瓦爾的臉上浮現親切的微笑。

分開後,希特勒返回車廂,稱法國人已經完全臣服,表示將無條件地支持德國,並將在德國軍官的指導下,組建十五個步兵師,隨同德國作戰。希特勒的軍事副官施蒙特和海軍副官埃爾溫,以及最高統帥部作戰局長阿爾弗雷德.約德爾都向希特勒表示祝賀,稱他的功績比起歷史上的拿破侖還要偉大。

希特勒志得意滿之際,收到柏林來的電報——南華軍隊出兵波斯胡齊斯坦地區及伊拉克,日軍防線已經被突破,希特勒的一張臉頓時晴轉多雲,待又收到日本大使及陸海軍武官請求德國盡快向土耳其發起進攻,以解救日軍的為危難之時,又由多雲轉陰,繼而演變為一場暴風雨。

「混蛋!「

希特勒揮舞著標誌性的拳頭,憤怒地咆哮著:

「在非洲和希臘,墨索里尼需要我們去為他擦屁股,現在日本人同樣想帝國軍隊為其滯留於中東的軍隊謀得一絲活路,我們哪裡有那麼多的軍隊時刻為這些扶不上牆的爛泥而準備著?還有南華那個陰險的傢伙,一直躲在幕後牟利,不聲不響地便佔領了阿富汗、波斯南部和富裕的西印度,取得大量可供其發展的生存空間!

「原本我們指望日軍全殲中東境內的盟軍,取得敘利亞作戰的最終勝利,屆時土耳其政府就會動搖,徹底倒向我們!現在南華的軍隊橫插一槓,局勢再次變得複雜起來!接下去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對土耳其宣戰嗎?」

大多數人都噤若寒蟬,約德爾想了想,說:「凱特爾元帥的見解是正確的,土耳其人絕非帝國可以依靠的盟友,就算勉強拉入我們的陣營,一旦作戰失利,其倒戈的速度恐怕比法國、意大利更快!與其到時候陷入被動,還不如聽從日本盟友的勸告,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目前,我們在土耳其邊境集結了近八十個師,大約兩百萬軍隊,只要元首一聲令下,我們即可跨過海峽,攻入土耳其本土!土耳其軍隊再強大,能夠比南斯拉夫和希臘軍隊強出一倍嗎?我們以三倍於敵的兵力,沒有理由擊敗不了土耳其人的抵抗!元首,就當進攻土耳其是我們攻擊蘇聯的預演吧,不管怎麼樣,拿下土耳其,對德意志而言,是有極大的好處的!」

希特勒坐回到位置上,閉目思考了一會兒,吩咐道:「立即給柏林去封電報,問問萊因哈德如何看待這個問題?叫他們動作快一點,我要盡快得到答覆!」

半小時後,希特勒收到海德裡希的親自復電。

海德裡希在電報中說:土耳其半島連接歐亞大陸,是東西方物資運輸的最佳通道,佔領土耳其,即控制連通黑海和地中海的達達尼爾海峽及博斯普魯斯海峽,蘇聯將徹底斷絕外援通道。與此同時,帝國也將從陸路獲得來自東方的資源,不再懼怕美國和英國人的海上封鎖。

況且,連接歐亞大陸的鐵路就在土耳其境內,兵力調動極為方便,將來若是想要繞擊蘇聯的側翼,從土耳其東北方格魯吉亞邊境突入,進而佔領巴庫油田,是最佳的選擇。因此,不管是出於盟友的需要,還是為了鞏固帝國在歐洲大陸的優勢,拿下土耳其是必須的。

「這件事容我再考慮考慮......」

面對土耳其境內崎嶇陡峭的山嶺,還有彪悍的民風,以及蘇聯有可能的支持,希特勒終歸還是無法下定決心,沉吟半響,他起身來到懸掛在車廂一壁的北非地圖上,希望隆美爾能夠替他解決這個煩惱。

只要隆美爾擊破英軍的埃及防線,進軍中東,腹背受敵的土耳其政府只能選擇加入軸心國,那樣就可以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不過,希特勒卻不知道,現在隆美爾陷入極大的麻煩中。

從圖卜魯格附近的海岸,一直向南延展,是一條布有大量地雷的防線,趁著德意聯軍後勤困難難以為繼的時候,英軍迅速補充了兩個英印師及一個希臘師,這樣圖卜魯格的防守兵力就達到五個師,英國人的腰板一下子硬了起來。

這條防線的東南端,有一個縱深的佈雷地帶,一直延展到塞盧姆為止。

這裡就是英軍利比亞高原防線的核心,早已經形成了一片要塞區,德意聯軍進逼到利比亞與埃及的邊界地區後,英軍又沿著海岸公路佈滿了地雷,可憐的利比亞人和埃及人,不得不整日生活在地雷的陰影下。

德意聯軍佔據了圖卜魯格以西三十公里的海濱和南邊的沙漠地帶,除了圖卜魯格附近的一些流沙地帶外,大部分地區是乾涸的戈壁灘。

德意聯軍彈藥充足,由於佔領了地中海中的馬耳他島和克里特島,確保了從意大利本土到北非的海路安全,從班加西、卜雷加港、拉斯港及的黎波里運抵的糧食和彈藥物資沒有出現問題,加上賈盧綠洲地帶已經大量出油,建成的幾個煉油廠抓緊時間煉油也消耗不完由地殼壓力擠壓自噴出的石油,燃料供應毫無問題,唯一困擾部隊的,就是缺水。

圖卜魯格以西地區沒有水源,淡水只能從班加西翻越綠山運來,要供給十多萬人的部隊,即便數百輛卡車不停地運送,在極度缺水的北非地區,也頗有點兒杯水車薪的味道。

圖卜魯格本來就是英軍的防守重點,到那裡去找水無疑是自尋死路,因此只能到南部的傑格布綠洲尋找水源了。如果可能的話,隆美爾準備從南方發起攻勢,繞擊英軍側翼,由錫瓦綠洲進逼尼羅河,徹底打亂英軍的部署。

在這種情況下,隆美爾組織了一支龐大的找水隊伍,親自率隊向南進發。

一路上,浩罕的沙漠看不到一個民居,甚至連矮小可憐的沙柳、松樹及楊樹也很稀少,多刺的灌木赤.裸裸地掙扎著,在烈日的炙烤下奄奄一息。

隆美爾帶領的找水部隊,艱難地跋涉在沙漠中,穿行在閃爍跳躍的熱浪裡。

正午的太陽,使得乾燥的空氣幾乎被點燃,氣溫瞬間上升到四十多度,從早上六點出發,到中午十二點走了五十公里的路程,大家又饑又渴,嘴唇乾裂,嗓子冒煙,但他們不敢喝水,因為汽車水箱裡熱氣騰騰,人還可以暫時忍受,但機器一刻也不會忍耐,沒有水降溫,氣溫一高不管是汽車、裝甲車還是坦克,都會自己趴下。

就在隆美爾通過望遠鏡,發現前面依舊是一片黃沙的時候,從當地找來帶路的阿拉伯嚮導伸出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幾下,迅速向隆美爾要過望遠鏡,向西方望了一下,臉色大變,驚恐地喊了一聲「沙塵暴來了」,隨後找水部隊亂成一團,開始尋找地方規避。

但到了這個時候,時間哪裡還來得及?

風暴剛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小點古怪的旋風,在沙堆與石礫的灌木叢之間旋轉,轉瞬就變成時速一百公里的狂飆,攪起幾百萬噸滾燙、細小的紅沙,鋪天蓋地地捲過沙漠,卡車被風吹得成之字形前進,司機竭力注視著前方,但發現眼前時而發亮,時而變得黑紅黑紅的。於是隆美爾只好命令開亮所有的車燈,用坦克和裝甲車,把卡車串起來,盡量使車輛互相聯接在一起。

沒多久,上百輛卡車幾乎連車軸都陷進了沙堆,坦克及半履帶裝甲車,只好在前邊摸黑,將這些車輛逐個拖出來,剩下的時間,找水隊員們就任憑風暴的安排了。不久,沙漠小道在他們眼前消失不見。

最可憐的是摩托車車部隊,數十輛摩托車幾乎全部埋進了風沙裡,上面的騎手和士兵埋著頭,脖子裡灌滿了細沙。

這時,一陣狂風襲來,一輛離隊伍太遠的摩托車,拖曳的鐵繩突然崩斷,摩托車竟然飛到了半空中,火光照亮了天際,車上的騎手和士兵手忙腳亂,不知道怎麼的竟然把攜帶的手榴彈觸動了,飛在空中的摩托車炸成了一片火花。

「不行了!必須得盡快紮營,否則就是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隆美爾一見這大自然的威勢,不得不屈服,緊急下令挖坑自救。隨後,幾千名德軍士兵,像瘋了一般地在沙子裡挖坑,用苫布遮蓋車輛。

沙暴持續了一夜,夜晚的冷空氣竟能在一小時內使氣溫降到零下十多度,肆虐的風聲中,不時傳來慘叫聲,毒蛇和蠍子趁此機會搗亂,爬進士兵的胳膊、脖子和褲襠裡,真是一個不堪回首的慘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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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三章 一切為了利益

夏威夷,瓦胡島,珍珠市城北八公里的懷皮奧鎮。

太陽西斜,福特河北岸,日本陸軍第十六軍軍長今村均中將意氣風發地站在一座高高的山崗上,舉起指揮刀,大叫一聲「殺給給——」

「轟隆隆——」

參謀人員將今村均的命令迅速傳達到炮兵陣地,集中兩個師團共五十四門三八式75mm野炮、三十六門九九式105mm山炮,同時噴出閃亮的焰火,大地在炮擊下瑟瑟發抖,整齊而又兇猛的炮擊,讓福特河水面泛起顫慄的漣漪,煙塵幾乎籠罩了炮兵陣地。

福特河以南的美軍防線,頓時被鋼鐵激射的碎片覆蓋,在蒸騰的火光和硝煙中,淪為人間地獄。

隨著工兵悍不畏死地在十多米的河面上搭建起可供車輛通行的浮橋,在望遠鏡裡冷靜觀察戰局的今村均再次發佈命令,擔任北線攻擊任務的第十六師團戰車聯隊的一百輛九五式輕戰車,快速駛上了浮橋,履帶發出「卡卡」的聲響,日軍陸軍士兵穿著的皮靴,踏過浮橋的橋面,齊整的聲音讓人心悸,明晃晃的刺刀在落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日本陸軍登陸瓦胡島作戰的是新編成的第十六軍,下轄第一師團、第十六師團、第三十五師團及第三十八師團。這四個師團均是日軍的甲等師團,其中第一師團和第十六師團,更是配備了戰車聯隊,可謂日軍中的准機械化部隊。

今村均的指揮中規中矩,他以第三十八師團對美軍佈置在科勞山脈的一些據點進行拉網式清理,以第三十五師團負責對落日海灘及新佔領的伊娃海灘的要塞適當修復,警惕美國海軍理論上存在的反擊行動,同時對島上的交通要道及橋樑進行保護。

剩下的第一師團和第十六師團,共計八個步兵聯隊、兩個戰車聯隊的強大兵力,以珍珠市為中心,進行全力攻堅。

第十六師團的攻勢可以用迅如奔雷來形容,在兇猛的炮擊下心理防線早已經崩潰的美軍,紛紛選擇了逃跑或者是投降。

珍珠城北面懷皮奧地區美軍的表現,讓人不敢恭維,這讓準備打一場硬仗的第十六師團長森岡皋中將非常意外,剛開始他還擔心這是美軍誘敵深入之計,讓部隊有意放慢進攻速度,確保兩翼的安全。

但是,隨著沿途的主要建築輕鬆拿下,投降的美軍越來越多,基本上可以確定,美軍已經無心戀戰,於是日軍的攻擊速度不自覺地加快了。

在向南珍珠城主城區挺進的路上,除了一個個碩大的彈坑之外,就是滿地的大炮與車輛、屍體與步槍、子彈袋與寬邊帽、炮彈殼與彈藥箱。沒有想像中巷戰的槍林彈雨,沒有突如其來的反戰車炮火,沒有飛射而來的冷槍,更沒有端著刺刀或者是抱著炸藥包進行自殺式攻擊的白刃戰兵。

日軍士氣高漲,各級指揮官驅策部隊,迅速前進,看起來一切順利,但南方傳來的幾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讓坐在裝甲指揮車裡的森岡皋生出幾絲不祥之感。

一個小時後,負責北面攻堅的第十六師團的戰車聯隊一炮未發,跟隨在豆戰車後面的步兵,一槍未射,便帶著兩千多名美軍俘虜,順利抵達珍珠橋的北橋頭。

森岡皋的預感成為了現實,這座橫跨珍珠河上,連接珍珠市北城區與南城區的大橋,已經被緊急撤退的美軍炸毀,南岸不時射來零星的炮火與槍彈。

由於工兵還滯留於福特河一線,攻擊部隊不得不在這裡暫時停下,一邊與對岸的美軍對射,一邊等待工兵架設橋樑,然後繼續發起進攻。

就在第十六師團停止前進的時候,由一百多架艦載機組成的日本海軍航空兵,飛抵戰場上空。

由於在福特河與珍珠河之間,並沒有發現值得轟炸的目標,機群不得不轉向了更南方的珍珠市。可惜在準備投彈的時候,海軍航空兵的長官得到了中止轟炸的命令——負責夏威夷戰事的今村均司令官認為,美軍已經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現在帝國軍隊應該穩紮穩打,把瓦胡島完整地納入掌控,而不是接收一片廢墟。

第十六師團長森岡皋中將來到四十多米寬、半是海水半是河水的珍珠河邊,有些無奈地傾聽著珍珠城西方傳來的密集槍炮聲,對參謀長今中大福少將說道:

「這場賭鬥,我要輸給中澤君的第一師團了!真是棋差一著,原本以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起進攻,美軍應對失措,根本無暇顧忌這座大橋......現在看來,美國人早有應對的預案啊!」

今中大福安慰道:「師團長無需掛懷,第一師團進攻的線路,除了中心城區的那座大橋外,其餘地方並無河流阻隔,而我們則不同,現在能打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也是,我不該太過貪心!」

森岡皋自得地點了點頭:「美國人宣揚,要在瓦胡島抵抗一個月,但現在還不到五天時間,我們已經佔領瓦胡島絕大部分地區,只需再佔領珍珠市和更南面的檀香山,瓦胡島作戰即宣告勝利!

「今中君,不得不佩服大本營諸君的決斷,帝國軍隊兵不血刃便獲得了夏威夷群島這一不沉的航空母艦,擁有了太平洋戰場的主動權,只需再拿下新幾內亞島、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則太平洋將真正成為帝國的內海,屆時不管是戰是和,主動權盡在我們手裡,帝國霸業可期啊!」

「是的,師團長閣下!」

今中大福用喜悅的口氣說道:「此次世界大戰若是獲得勝利,帝國將成為英吉利帝國那樣首屈一指的大國,征戰諸君也將名留史冊,千百年後都將被人們傳誦!國人都喜歡看支那人的《三國演義》,估計以後人們談論的,便是我等的豐功偉績了!」

「哈哈!希望如此吧!」

森岡皋撫著仁丹胡,囂張地大笑起來。

就在第十六師團止步不前的時候,從懷帕胡繞擊的第一師團,高歌猛進,一口氣撞進了珍珠市的城區西部。

第一師團前導的一個戰車中隊,帶著一個裝甲步兵中隊,一路上猛打猛衝,短短的一刻鐘之內,就穿過了整個城區西部。

但是,就在這個戰車中隊接近連接西城區與東城區的大橋時,突然遭遇美軍猛烈的炮火攻擊,五輛豆戰車和兩輛裝甲運兵車中彈燃燒。

這個時候,由於沖得太快,未被掃清地美軍守衛西城的部隊,從後面進行夾擊,日軍前鋒部隊不得以之下,只得邊打邊退,撤出了珍珠市西城區。

第一師團長中澤三夫中將非常冷靜,不相信經過連續的作戰後,美軍在珍珠市還有多少抵抗力量,立即下令,以戰車打頭,引領步兵發起總攻。對於自己師團的戰鬥力,中澤三夫充滿了信心,在他看來,美國軍隊都是些剛剛拿上武器的新兵蛋子,根本不足為懼,只需短兵相接,來一場刺刀見血的白刃戰,美軍的士氣就會瞬間跌落到谷底。

雖然大本營及軍隊高層惴惴不安,但日本中層及下層軍官,卻對太平洋作戰充滿了信心。美國工業發達,但轉化成槍炮及飛機、戰車還需要一段時間,而且直到去年下半年歐洲開戰前,美國僅僅擁有十萬陸軍。在日本媒體的渲染中,美國人都是些商人及享樂主義者,他們穿梭於世界各地做生意,那個國度的女人,為了追求一雙薄薄的絲襪,甚至可以付出所有,一點兒都不理性。要說這樣的商人國家的民眾有多強的戰鬥力,誰也不會相信。

畢竟,日本國內就有大阪第四師團這個活生生的商人師團的例子,諸多笑料已經成為軍中解乏的一種有效手段,大多數軍官和士兵都對獲得與美國作戰的勝利充滿了期待。

日本人的悍勇果然不是吹的,第一師團畢竟是頭等甲種師團,配備戰車聯隊後,全師團的人數突破三萬,以這樣強大的兵力對付一座防線已經千瘡百孔的城市,結果是可以想像的。

在坦克及裝甲車的引領下,密密麻麻的日軍士兵,就像蝗蟲一樣,穿過街道,不斷地分出部隊清查每一棟建築,主力持續不斷向前,衝著剛才遭到攻擊的大橋發起攻擊。

美軍似乎感受到了危機,快速發射炮彈,一枚枚榴彈帶著尖銳的呼嘯聲,不斷地落在日軍的人群中,帶走一條條生命,但日軍士兵卻毫不退縮,反而加快了進攻的速度,向著炮擊的地方衝去。

美軍的兵力到底有限,一幢幢房屋不是遭到坦克炮的轟擊,就是被靠近的鬼子兵扔進手雷,發出耀眼的火光。殘存的美軍官兵,驚恐萬狀地逃出房子,幸運地還可以舉手就降,大多數不是被密集的子彈掃倒,橫屍當場,就是被刺刀捅成了血窟窿。要論拼刺技術,日軍確實是獨到之處,就連安家軍也不敢說穩勝,與其作戰時只能依靠近戰火力的優勢才能取得絕對上風。

珍珠市並不大,西城的面積,佔了整個城市的三分之一,在日軍強大的攻勢面前,美軍潰不成兵,被俘的美軍士兵在進攻的日軍後面排成了一長串。

十多輛九五式輕戰車威風凜凜地開到了橋頭,正要過橋,一發炮彈呼嘯而至,將橋頭處的一棟四層高樓打得磚石四射,幾個鬼子步兵被落下的鋒利碎片劃破了頭,鮮血淋淋,不由破口大罵。

日軍的薄皮豆戰車並未停下,加大馬力衝上了橋面,過橋後找到了美軍的炮兵陣地,一陣密集連射,將美軍打得鬼哭狼嚎,在後續的步兵威懾下,美軍守軍乖乖地舉起了手,成了俘虜。

隨著第一師團突入東城區,美軍的防線已經完全崩壞,剩下的部隊不敢怠慢,緊急退往檀香山,繼續據守。

對於現在的美國陸軍來說,已經不在乎輸贏,只看能夠堅持多久,維護美利堅的榮譽。

......

華盛頓,白宮。

會議室裡,美國總統羅斯福坐在輪椅上,手裡拿著一份厚厚的國防咨文。這是陸軍情報部門緊急整理而成,方便總統更好地瞭解軍隊的情況。

在羅斯福的身邊,國務卿赫爾、總參謀長喬治.馬歇爾、陸軍部長史汀生、海軍部長諾克斯、海軍作戰部長哈羅德.斯塔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威廉.西萊海軍上將、美國陸軍航空隊司令阿諾德少將等人神色凝重,仔細傾聽陸軍情報局局長邁爾斯少將的戰局講解:

「截止昨日為止,夏威夷瓦胡島的戰鬥依然在進行中,不過根據夏威夷陸軍司令官肖特中將來電,各部基本上被日軍登陸部隊割裂,珍珠市在日軍強大兵力的突擊下,無法再堅守多久,預計部隊將在火奴魯魯做最後的抵抗。肖特將軍表示,他會與城市共存亡,不讓自己落到日軍手裡。」

會議室裡所有人都心頭一顫。

開戰以來,各條戰線都處於不利狀態,關島和威克島淪陷,夏威夷群島、菲律賓群島和中途島均遭到攻擊,並且,澳大利亞軍隊據守的新幾內亞島情況也不妙,日軍以橫掃千軍之勢,迅速獲得了太平洋戰爭的主動權。

「空軍方面可不可以派出飛機,把肖特將軍接回來?」羅斯福皺著眉頭問道。

「做不到!」

阿諾德斷然否定了這種建議:

「總統先生,我們必須認識到,隨著太平洋艦隊的覆滅,海軍基本上失去了對太平洋的制海權。至於空軍,不能否認,我們從南華購買專利權後研製的新型客機,在加裝副油箱後可以飛到瓦胡島,但若不加油,根本無法飛回來。而且,瓦胡島的領空,已經被日本海軍航空兵佔領,這個時候派出戰機去救人,無異於送羊入虎口。」

「可是,戰爭剛開始不久,我們即陣亡一名陸軍中將,這對軍心士氣,都是一種嚴酷的打擊,我認為挽救肖特將軍的性命,還是有其必要的!」

羅斯福堅持說道。

阿諾德也很倔強:「總統先生,與其浪費精力挽救肖特將軍的生命,還不如想想怎麼拯救處境已經極為艱難的麥克阿瑟將軍。麥克阿瑟將軍是一戰的英雄和西點軍校的前校長,又擔任過陸軍參謀長職務,在軍隊及民眾中擁有巨大的聲望。肖特將軍出事,政府還可以壓制媒體的消息,但若是麥克阿瑟將軍出問題,對士氣的打擊不可估量啊!」

美軍總參謀長喬治.馬歇爾雖然與麥克阿瑟素有恩怨,但也贊成阿諾德少將的分析:

「沒錯,總統先生,我也認為,應該馬上把道格拉斯從菲律賓撤走。根據戰報,日軍主力已經分別在呂宋島東南部拉戈諾伊灣的攀牙實比、中東部拉蒙灣的毛班、西北部仁牙因灣的聖費爾南多登陸,加上北部地區登陸的日軍,整個菲律賓防線已經無法堅持!

「日軍來勢兇猛,他們沒有按照常理,率先進攻菲律賓的政治和經濟中心馬尼拉城,而是先行佔領了巴丹半島的要塞壁壘,阻止了我軍利用巴丹半島進行最後抵抗的企圖。根據參謀及情報部門推斷,馬尼拉最多能夠堅持半個月,若是麥克阿瑟落到日軍手裡,則美利堅顏面無存,日本政府必將以此來大做文章。」

赫爾插言問道:「喬治,我記得前兩天你曾經以參謀長的名義,命令麥克阿瑟將軍撤離,難道他沒有遵從命令嗎?」

「他根本是個倔驢!」

馬歇爾苦笑道:「我和他在上次歐戰的時候,有一些個人的恩怨,他以為我在嘲笑他的失敗。說起來,道格拉斯也是個有血性的人,在聖費爾南多防線失守後,曾經一度準備拔槍自殺,但被人攔下來了!唯今之計,只有總統先生親自去電,要求達格拉斯以大局為重,否則我擔心他會與菲律賓共存亡!」

「好吧,散會後我就給麥克阿瑟將軍去電!」

羅斯福點頭道:「我要以美利堅的名義,命令他馬上撤離菲律賓,我會給他帶領部隊反攻菲律賓的希望,這樣他就要多考慮自身的安全了!不過我有個問題,現在菲律賓群島也處於日軍航空兵的包圍之中,我們該如何拯救麥克阿瑟將軍和他的家人?」

眾人面面相覷,都感到問題棘手。

不同於原來歷史上的菲律賓戰役,這個時空日軍早在三八年初就獲得了對蘭印群島的控制,在東婆羅洲、蘇拉威西島、馬魯古群島及西新幾內亞島上構築有海軍基地和空軍基地,加上一戰後日本從德國獲得的加羅林群島、馬紹爾群島等島嶼,菲律賓群島處於日軍的重重包圍之中。

在沒有與日軍作戰前,沒有人意識到這種窘迫的狀況,現在隨著戰爭進行,才發現日軍的戰略優勢有多麼明顯。

海軍作戰部長斯塔克突然建議:「我們海軍在夏威夷群島及菲律賓群島還部署有一些潛艇,若是安排巧妙,未必便不可接走麥克阿瑟將軍和肖特將軍,不過行動必須要快,否則等日軍地面部隊佔領了港口設施,再想撤離也不行了!」

羅斯福精神一振:「好,既然如此,海軍方面請立即制定相關營救計劃,必須在明後兩天把兩位將軍和他們的家人給救回來!美利堅已經流了太多的血,我不希望看到流更多的血!」

這時,陸軍副部長羅伯特.帕特森拿著份電文快步走進會議室,陸軍部長史汀生接過看完,臉上浮出喜悅的笑容,向羅斯福等人說道:

「總算是有了一個好消息了......今天凌晨四點,南華的軍隊在伊拉克及波斯的胡齊斯坦地區,同時向日軍發起進攻,日軍苦心經營的防線已經被撕破,戰事正在向縱深發展!」

「這是真的嗎?」

威廉.西萊海軍上將亞洲之行結束回到美國後,即被任命為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擁有了比以前擔任海軍參謀長時更大的權力。此時聽到三個月前認識的那位軍閥領袖終於有了動作,驚喜地問道。

羅斯福這時也看完了電報,點點頭道:「這是南華總參謀部轉發給陸軍參謀部的,裡面附上了簡單的戰報。南華方面表示,這只是軍事行動的第一步,待把日軍驅逐出中東後,南華軍隊會穩紮穩打,把次大陸、緬甸和馬來的日軍全部趕下大海,到時候再配合我們進行太平洋作戰!」

赫爾高興地說道:「此前我亞洲之行終於有了成效,繼國民政府及南華政府向日本宣戰後,南華軍隊終於開始向日本人開戰了,這樣我們面臨的壓力也小了許多,希望這可以成為盟軍發起反擊的一個契機!」

海軍部長諾克斯道:「說起反攻未免早了點兒,現在美利堅沒有足夠的艦船,根本無法壓制日本海軍的行動!不過,能夠牽制日軍的部分兵力,這畢竟是好事,我們應該去電祝賀一下!

「另外,若是有可能,我建議加強美利堅和南華的聯繫,我聽說南華國家主席安毅的未婚妻便是美利堅的公民,可有此事?」

最後這個問題,卻是面對陸軍情報局局長邁爾斯少將說的。

邁爾斯聳了聳肩:「諾克斯先生,我想你問錯人了,這應該是胡佛局長的職權範圍。可惜今天他沒有出席會議,要不等下來我幫你問問他......」

羅斯福舉起手,笑著道:「這個不用找其他人了,我就清楚。你們也知道,我的遠東政策特別顧問張熹先生就是一位華人,他與安毅的兩位未婚妻都是朋友,我在他舉辦的私人聚會上,見過那兩位女孩。

「大家知道現在聲名鵲起的福克斯百貨連鎖公司的董事長是誰嗎?就是安毅的未婚妻之一林曉冉女士!而另一位未婚妻林曉彤女士,則是美亞傳媒的董事長。兩位女士是雙生子,於經濟危機前來美利堅,在我擔任總統的第二年,各州先後廢除《排華法案》後,兩位女士取得了美利堅的公民權。若非美利堅的法律不允許一夫多妻,我倒是想親自給他們主婚,這樣南華和美利堅的關係可就密切多了!」

在座的大多數人,就算消息再閉塞也知道安毅已經有了兩位妻子,現在聽到還有兩位未婚妻,均感到匪夷所思,

對於羅斯福直言不諱和華人財團的關係,大家倒沒覺得什麼,畢竟兩屆總統選舉,華人財團都奉獻過不菲的政治基金,所有華人財團控制的傳媒,均為羅斯福搖旗吶喊,在座的都是受益者。

赫爾看得很開:「我們應該尊重盟友的法律,在南華共和國,目前一夫多妻是允許的,我想這或許可以作為一個特例而存在!親愛的富蘭克林,下個月在紐芬蘭,你不是和丘吉爾先生有一個聚會嗎?我想這個會議可以適當放寬一些,邀請南華主席安毅參加,順便為安毅及他的未婚妻在美國完婚,這或許是促進雙邊關係的一個契機!」

「這——」

羅斯福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也好,散會後我與溫斯頓通個電話,商量一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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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30 01:15:16
第一七七四章 對策

波斯西南部胡齊斯坦與法爾斯省交界的巴什特鎮。

一棟兩層的伊斯蘭風格的小樓裡,楊九霄背著手來回踱步,臉上隱現焦灼之色。方面軍政委馬遠江中將、參謀長王步蟾少將站在地圖前,相對默然,顯然也對當前的情況束手無策。

說實話,到現在大多數人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日本人真是大手筆,給幾十公里的塹壕注滿石油,這種行為太敗家,太難以理解了。這把火燒下來,起碼價值上千萬美元的原油沒了,而其目的,僅僅只是阻攔自己的部隊十天到半個月。

這時,兵團直屬警衛軍軍長蕭若飛少將走進了房間,他的身後跟著工兵旅旅長吳澈上校。

蕭若飛和吳澈向楊九霄三人敬禮後,蕭若飛有些無奈地說:「根據現場的情況,火焰躥起二三十米高,在兩百米開外就能感受到炙熱的氣息,部隊原先考慮的由工兵逐步爆破、再用推土機慢慢向塹壕推進沙石把坑填平的想法不太現實。」

土木作業專家吳澈做進一步補充:

「敵人的壕溝寬度達四五十米,坑深大約為二十多米,從火苗的高度看,導入的石油極為充足,只能等其自己燃燒完畢,想滅火非常困難。石油這種東西,一旦引燃,除非是隔絕其與空氣的接觸,或者是引入大量活水稀釋,否則簡單地採用潑水滅火無異於火上澆油。我們的推土機和挖掘機,都使用的是大馬力的柴油發動機,一旦外界溫度過高,輕則發動機損壞,重則機車自燃,導致全車報廢,只能另外想辦法了!」

楊九霄不悅地皺起了眉頭:「難道我們真的要被這道火牆擋上十天半個月?咱們兵團自組建以來,還沒打過這樣的窩囊仗,竟然被一道火牆給擋住了,說出去恐怕會被人笑掉大牙......簫軍長,真的沒有其他道路繞過火牆嗎?」

蕭若飛苦笑著聳了聳肩:「根據精通波斯語的特種大隊隊員走訪本地山民得知,以前這片地區都屬於不毛之地,根本沒有道路與胡齊斯坦相連,後來英國人在加奇薩蘭勘探出石油後,才陸續修建了貫通索爾赫山和塞菲德山的公路......小股部隊可以通過山間小道繞行到火牆後方,但是大部隊絕對不行。」

「若是這樣的話,我看可以從南部的海岸邊繞過去。」

王步蟾出言建議:「當初我們之所以沒有選擇海岸線作為主攻方向,主要是那裡到處都是沼澤,不利於機械化部隊通行。為今之計,只有盡可能多的砍伐樹木,紮成木排,扔到沼澤地上,供車輛通行。這樣咱們起碼可以爭取一周以上的時間進入胡齊斯坦。」

「這——」

馬遠江猶豫了一下,提醒道:「可是胡司令、黃參謀長他們的意思,若是實在找不到過火牆的方法,就讓我們暫時休整一下,作為下一階段作戰攻堅的主力......從這裡繞行南部海岸,僅僅只能爭取到七天時間,對我們來說,意義不太大,因為這是以砍伐樹木、破壞生態環境為代價的。

「這波斯南部,由於獨特的地質條件,樹木難以生長,現在那些成材的林木,對於保護土壤,確保水土不流失具有決定性的作用,一旦砍伐再想恢復就難了!從長期利益看,得不償失!」

馬遠江的話,讓房間裡迅速沉默下來。

楊九霄有些煩悶地從兜裡掏出包香煙,扔給幾個煙蟲各一支後,給自己點上一根,猛吸一口,咳嗽了幾聲,踱步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向西面的天空。雖然距離前線有三十多公里遠,但濃密的黑煙清晰可見,安全能夠想像前面的火勢有多大!

吳澈「吧嗒」了幾口煙,突然說道:「司令,政委,各位長官,或許我們可以在佐赫雷河上動動腦子!發源於索爾赫山的佐赫雷河,在石油中心加奇薩蘭東方的山地轉向,蜿蜒向南,流入波斯灣。根據水文情況看,這條河以前其實一路向西,流經加奇薩蘭、亨迪詹等地,由穆薩巴爾灣東部地區流入波斯灣。

「敵人構築的這條火牆,橫亙在石油中心加奇薩蘭南北,若是我們通過爆破,讓佐赫雷河還歸舊河道,則那些溝壑間的石油,將被河水稀釋,然後衝向下游,一直流入波斯灣。當石油稀釋到一定程度後,非常容易就會熄滅,我們可以輕鬆化解敵人的火牆防禦!」

楊九霄一聽來了興趣,連忙走到地圖仔細查看,隨後問道:「是我們鎮子西南面那條河流嗎?」

「是的!」

吳澈指向地圖上那條河流西部的一座高山:「應該是一場高烈度的大地震,導致了這座山谷合龍,河水累積到一定高度後,轉而向南,在山間沖刷出了新的河道,奔流出山谷又在南面的平原上衝出河床,匯入波斯灣。若是我們把那座峽谷爆破掉,僅僅懸在山間的河水,就足以把那道壕溝裡的石油全部稀釋。」

馬遠江、王步蟾和蕭若飛都湊到地圖前,蕭若飛有些驚訝地問道:「這些情況,我怎麼不知道?特種大隊沒有相關的消息回報啊......」

吳澈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看到加奇薩蘭以東地區有河床的痕跡,感到疑惑不解,於是便找了些當地人仔細詢問,才弄清楚原來是佐赫雷河的舊河道。不過,我還沒有來得及去峽谷那兒實地勘查,不敢妄言,但看到司令和政委那麼苦惱,姑且一提,成不成還兩說呢!」

馬遠江看完地圖,點了點頭:

「若是能夠使佐赫雷河回歸故道,這條向西去的河流,將與敵人的火牆組成一個十字,隨著河水源源不斷灌入塹壕,肯定能大幅度削弱火牆的威力,我認為值得試一下。」

「叮鈴鈴——」

電話機鈴聲響起,正想發表看法的王步蟾快步走了過去,拿起電話,簡單地說了幾句,臉上浮現一片喜色。放下電話後,王步蟾對楊九霄道:

「來自南印度洋的熱帶風球,於上午十一時左右在卡拉奇附近海岸登陸,預計明後天將影響到波斯西南部地區,屆時會有一場強降雨過程!若是吳旅長的計劃能夠成功,再配合這場大雨,敵人的防線很容易就破掉了!」

楊九霄當機立斷:「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吳旅長,你立即帶著人去實地勘察,若是有成功的希望,馬上組織施工,力爭在暴雨來臨前,對山體進行爆破,促使佐赫雷河回歸舊河道。」

「是!」

吳澈莊重地向幾位長官敬禮,轉身離去。

楊九霄從桌子上拿起軍帽,拍了拍戴上,說道:「走,咱們也去看看......」

......

熱帶風暴籠罩下的卡拉奇軍港,能見度只有五六米遠,厚重的雲層像一個鍋蓋,把天幕遮蓋得嚴嚴實實,雨水就像是決堤的洪流,不停地向著海面上傾瀉。

狂暴的大風,掀起十餘米高的巨浪,一艘艘戰艦隨著巨浪,不停地上下起伏,情況極為驚險。

巨大的浪花,不時撞擊到戰艦的甲板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破碎開來的水珠,把甲板上一名名穿戴著雨衣的海軍官兵裸露在外的肌膚,撞得隱隱作痛,若非他們都緊緊地抓著防風索,肯定有不少人會被如此劇烈的顛簸甩入大海之中。

這一波熱帶風球來勢兇猛,原本軍港裡風浪不應該如此劇烈,但是,隨著阿拉伯海一帶洋面的海水發了瘋似的不斷撞擊南面保護軍港的默諾拉島及克裡夫半島,在海灣的入口處,形成了錢塘江大潮一般狂暴的激流,這股激流初始還不太明顯,但隨著外部壓力越來越大,終於帶動海灣裡的水面形成了一波接著一波的滔天巨浪。

幾乎所有的艦船,都在驚濤駭浪之中浮沉。

一陣大浪撲來,戰艦劇晃,甲板上正在忙活著的水兵,東搖西擺,踉蹌奔跌,狼狽不堪。

艦船上的生涯,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別說是遇到如此兇猛的熱帶風球,就算是無風的時候,海上的波浪也像小山似的,一個接著一個而來,艦船在波浪中,前後起伏,左右搖擺,即便不在甲板上,而是置身於狹窄的船艙內,隨著機器的轟鳴聲和溫度的升高,大多數人也會出現嚴重的暈船的症狀。

今天熱帶風暴來臨,雖然艦船滯留在港灣裡,但如此威勢的風浪,依舊是前所未見,船艙內到處都傳來一陣陣嘔吐聲,儘管這批水兵許多已經有近一年的服役經歷,適應了海上的生活,但是正常的生理狀況,並不是可以通過習慣來改變的,暈船和嘔吐仍然是不可避免的現象。

風雨中,標準排水量高達20000噸的「泰山」號航空母艦,原本算得上是龐然大物,但此刻在風浪中卻如一葉扁舟,在風口浪尖搏擊!

「泰山」號的指揮艙內,艦長林燊少將雙手緊緊地抓住身前的鐵欄杆,鎮定自如地下達命令,待得到回報知道停放在機庫和甲板上的艦載機已經拴好固定鎖安然無恙後,微微鬆了口氣,隨後向站在身邊的法裔大副維埃拉上校說道:

「上校,你下艙去查看一下那些新兵的情況,特別是海軍航空兵,他們長期在陸地上訓練,估計第一次吃這麼大的苦。他們每一個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可不能在咱們艦船上出什麼差錯。」

「泰山」號航空母艦即前法國「霞飛」號航空母艦,它長236米,寬35米,吃水深6.6米,主機功率120000匹,最高航速33節,可在20節航速下巡航7000海里,裝備有八門130毫米炮與8門37毫米高炮以及28門13.2毫米機槍,搭乘70名軍官與1180名水手。

在1180名水手中,有120名新兵,還有200名海軍航空兵官兵。上艦不久即遇到這樣大的風浪,林燊的擔心顯然不是多餘的。

那種所謂天生不暈船的水兵不過是一句笑話,每一個不暈船的水兵,基本上都是從暈船開始的,暈船是水兵必須上的第一課,只暈習慣了,才會逐步減少暈船的次數,真正不暈船的水兵幾乎是不存在的,只有做到在嘔吐的情況下仍然不妨礙戰鬥,那一名水兵才真正合格了。

正因為艦船上如此辛苦,因此那些艦隊的法裔高級軍官才會理智地選擇上岸,否則的話,南華方面想要真正控制這些艦船,會非常艱難。

「是!」

雙手同樣抓拽著鐵扶手的維埃拉上校點了點頭,身體搖晃中實在忍不住,對準指揮艙一側的鐵桶嘔吐了一會兒,感覺胸腹間好受了一些,連忙拿出掛在艙壁上的水壺,「咕隆隆」灌了一肚子,才扶著鐵欄杆,走出指揮艙,下到下面的艙室,一一查看情況。

一般來說,一名水手暈船,大多先是吐水和吐沒有消化的食物殘渣,然後開始吐胃液、膽汁。若不及時補充水分,接下去便是吐血直至身體痙攣並因缺水導致昏迷。

這個時候,大多數住著新兵及海軍航空兵的船船內,污濁的空氣瀰漫了整個空間,在艙室內原本原本生龍活虎般的新兵及航空兵,已經是面色蠟黃、嘔吐不止。在維埃拉上校到達之前,軍官及老水兵們已經將裝滿淡水的水壺,塞到新兵和航空兵手中,讓他們通過喝水來減輕暈船的症狀。

維埃拉上校檢查完畢,通過閉路電話,把情況上報到指揮艙,林燊聽到匯報後微微放心,然後繼續派人觀察艦載機的情況。

航空母艦不同於一般的戰艦,在天氣惡劣的條件下,戰機無法升空作戰,因此航母一般不會在這個時候進行訓練,如果在實戰中遇到敵人,也只能想方設法溜走,或者靠其他戰艦來保護自己。

可是,對於給航母護航的戰列艦、巡洋艦及驅逐艦來說,不管出現再糟糕的情況,都要時刻準備好作戰,而現在大多數戰艦便在做類似的訓練。

配屬給航母編隊的「李靖」號輕巡洋艦,前身為法國海軍「愛.貝爾汀」號,該艦滿載排水量為8480噸,長177米,寬16米,吃水6.6米,兩部蒸汽渦輪機,6台重油鍋爐,4軸推進,102000匹馬力,航速34節,重油搭載量1360噸,續航力15節時可航行3600海里,編製700人。

「李靖」號輕巡洋艦,是法艦中首批進行電子化改造的艦船,配備了對海對空搜索雷達與整合式電子支持系統、浮標式天線,裝備了對空照明雷達與四聯裝射程為十公里的升降式半主動海對空導彈發射炮塔。

為了更好地給航空母艦護航,還裝備了主動聲納、被動聲納、拖曳聲納等監測海平面下幽靈——艦艇的聲納系統。同時,還對戰艦的火力系統進行了改造,所有的炮火均由8位集成電路組起來的多部戰術、火控,聲紋分析處理與導航計算機進行控制,自動化程度已經非常的高。

祖籍安徽黃山的艦長李俊欣少將同樣在關注本戰艦上新兵的情況,在得到80多名新兵吐得不亦樂乎的匯報後,依然決定進行實戰訓練:「現在發戰鬥訊號!大副、二副及各專業技術軍官,檢測備戰時間!」

「嗚嗚——」

船艙及甲板的廣播中,響起了警報聲,船艙裡的水兵們先是一怔,隨即站了起來,迅速衝出艙門,通過船艙間的通道,向各自的崗位跑去。那些正在嘔吐的新兵,匆匆地灌滿一肚子水,跌跌撞撞地跟在老兵身後,再也無法顧及身體的不適。一時間,艦船上除了風雨之外,便是跑步的聲音。

雖然這些新兵正在和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暈眩狀態對抗,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就要讓他們躺在床上休息。對於一名合格的水兵來說,暴風雨不是停訓的借口,而是戰鬥的訊號!

或許只有在起伏不停的搖擺中,人們才能夠真正感受到大海的威力,戰艦在海浪中來回晃蕩,甲板上狂風勁吹,幾乎站不住人,艦船從前到後,都拉起了防風索,人們在甲板上行走,必須要拉住防風索,否則就會掉到海裡去。

穿著雨衣面色蒼白的列兵高慶峰在狂風巨浪中,行走於甲板上,一手拉著防風索,一邊奮力地趕向自己負責的炮塔。

臉皮被狂風吹扯得幾乎變形,好幾次都差點兒因為手沒有抓穩而掉落到海裡,高慶峰現在心裡只有一個心願,那就是盡快趕到自己的崗位上,誰知胸腹間再次湧動,喉頭一鬆,一股水箭從喉嚨裡噴出來,吐到了甲板上。

作為一名新兵,高慶峰的主要任務是為火炮搬運炮彈。剛剛走進炮塔裡,高慶峰就覺得渾身發軟,一個踉蹌撲倒在地板上。

「你給我站起來!我這裡不要下軟蛋的人,如果你堅持不了,明天就給我寫退伍報告!」渾身濕透的炮長看著自己的彈藥手竟然這麼沒用,厲聲呵斥。

這是新兵成長的一個關鍵地方,只有勇敢地撐下去,成功戰勝自我,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水兵。

高慶峰咬牙站了起來,走到了輸送彈藥的地方,伸出手按動了按鈕!

「叮鈴鈴!」

一號炮塔準備完畢,二號炮塔準備完畢,三號炮塔準備完畢......各戰位就緒後,先後向指揮艙報告。

「卡——」

雙手死死握住欄杆的「李靖」號艦長李俊欣少將在接到最後一個「準備就緒」的報告後,旁邊的法裔作戰參謀按下了秒錶,李俊欣湊過去看了一眼成績,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一刻,似乎船艙外的暴風雨都沒有那麼礙眼了。

李俊欣命令道:「現在解除戰備!告訴弟兄們,他們超時預定時間三十秒鐘!如果是在在戰場上,他們現在已經置身於危險中,必須要好好地檢討一下!」

法裔參謀微微一笑,心中知道在這樣的氣候條件下,這個成績已經非常優秀了。但所有的指揮官都一樣,精上求精是他們的追求,因此每一次訓練總是用最苛刻的條件來要求自己的士兵,這樣在真正的戰鬥中,才能發揮出應有的實力。

「叮叮叮——」

隨著電鈴聲響起,戰備命令正式解除,除了值班的水兵外,其餘的水兵可以回客艙休息了。

列兵高慶峰幾乎是扶著牆壁回到船艙,他無力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這會兒,先前凶神惡煞的炮長,笑瞇瞇地端來了添加了鹽粒的溫熱水,強迫他喝下去,然後給他蓋上被子。

不過,沒躺多久,隨著艦船前後左右搖擺,即便是睡在床鋪上也控制不住身體,全身不停地晃動,不一會兒,高慶峰就感覺噪子發乾,週身汗出如漿,喉嚨上酸水外冒,翻過身便向放在床邊的鐵桶裡吐去。

南華的海軍官兵,便在這樣嚴酷的壞境中,慢慢地磨練著自己,逐步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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