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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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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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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31 01:05:20
第二七六章 笑容背後的憂憤

到五河縣城,安毅巡視完各團營地已經是傍晚時分,陳志標的二團與新加盟的士兵們一起吃飯交流感情,尹繼南騎著馬趕來叫安毅盡快趕回師部,有重要電報需要安毅處理,而且四名中外記者已經等候多時了。

安毅無奈之下,只得和陳志標低語幾句,隨即便離開了二團駐地,回到縣衙院子一下馬就看到何京、周崇安、卡普蘭和法國記者達維特站在大門口笑臉相迎。

安毅熱情地上前問好,邀請四個記者一起用餐,邊吃邊談,便跟隨尹繼南回到後院自己的大臥室,胡家林、楊斌兩個停止交談,將兩份電文遞給了安毅,開玩笑說沒想到安毅如今越來越出名,總部直接來電點名不說,竟然連外國記者都勾來了。

安毅將看完的電文放到桌子上,有些煩惱地說道:「出什麼名啊……看樣子老子是要受到處分了,大戰在即竟然要我即刻趕回南京述職,明顯是命令老子回去接受盤問,哪怕俞師兄不悄悄給我來個電報,我也知道南京政府那幫崇洋媚外的大老爺們會為了日本人的面子想辦法收拾我的。」

「應該沒什麼事情吧,俞師兄、胡師兄和顧長官、蔣銘三長官都在為你說情,估計被罵一頓就沒事了,不就是幾句反日的話嗎?事實上小日本就像你所說的那樣,橫行霸道,居心叵測,否則他們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為了區區幾句話就炮擊漢口?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尹繼南擔憂地說道。

胡家林頗為生氣:「小毅目光深遠,從北伐以來地判斷哪件事錯過?既然心有所感,為什麼不說出來?換了老子也這樣做!某些人掩耳盜鈴,以為不把即將發生的危機提出來就會沒事了,這簡直就是自欺欺人。我想南京那幫大老爺們恐怕也都看到危機所在,只不過個個為了自己的位置擔心日本人報復才故作不知的,這下倒好,反而要害自己人了,中央黨部!」

安毅反而出言安慰胡家林:「鬍子,你先別激動,不就是回一趟南京嗎?頂多也就硬著頭皮給中央那幫老孫子罵上一頓。孫元良師兄在攻打南昌的戰鬥中扔下自己的部隊率先逃命,後來被校長命令槍斃,劉峙、王俊等長官當時為他求情最終免死,只是為了平息共同作戰的第六軍將士地義憤,讓他悄悄前往日本留學去了,如今過得多滋潤,說不定正在富士山下享受日本妓女的服務呢,老子這點兒屁事算得了什麼啊?」

尹繼南大吃一驚:「孫元良師兄居然在日本留學?我還奇怪一直沒有他的消息呢,你怎麼不告訴我啊?」

「之前我哪裡知道啊?要不是七軍的王應榆參謀長閒聊時告訴我,我至今仍以為孫師兄失蹤了呢,這傢伙命可真大,不過這麼一來校長的威信就受到影響了,臨陣逃脫連累死去那麼多弟兄,他自個兒卻屁事沒有,換了老子絕不客氣。算了,不說這些破事了,咱們一起去陪幾個記者吃頓飯吧,既然事情都捅出來來了,老子索性破罐子破摔,不但要大損日本人,還要說出一些驚天的預言來,也讓歐美列強對小日本警惕一些。」

「歐美這些國家包括蘇聯在內,沒一個好東西,要是我們和日本打仗,他們絕對會見死不救的,等哪天他們死人了才會猛然覺醒。特別是見利忘義的美國佬,為了錢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根本就沒有什麼信用可言。老子聽說如今美國佬正在借給日本大筆大筆地貸款,還將許多生產飛機大炮的特種材料賣給日本,恐怕美國佬恨不得小日本明天就和我們打仗,好讓他們大發戰爭財。」安毅惱火之下說出一大堆來,讓楊斌幾個聽得一愣一愣地。

晚餐的氣氛很好,達維特和卡普蘭非常喜歡清淡的蒸魚,對安毅特意交代廚房做出的干燒土豆反覆致謝。

安毅風趣地詢問達維特,為什麼對自己的冒犯不感到氣惱?達維特誠實地回答說剛開始的確有些生氣,但想想來到中國很久都沒聽到過如此誠實坦率的語言,因此不但不生氣,相反還很高興。他話音剛停,就引來大家善意的笑聲,安毅對滿臉鬍子地達維特好感徒增。

卡普蘭想起件事,對安毅表示祝賀:「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將軍,在將軍地慷慨幫助下,南昌政府已經正式同意基督教協會在南面的南昌縣建設教堂,在教廷的關注下,德國、法國、美國和英國地三十餘名教會志願者將在一個月之內到達中國,履行對將軍許下的承諾。這些人都是經驗豐富極富愛心地醫務人員,他們將在將軍開設的醫院開展為期五年地教學工作。」

安毅聽了驚喜萬分:「實在太好了!謝謝你卡普蘭小姐,謝謝你給我帶來這個好消息,我們太需要醫療方面的援助和教育了,這個消息比打十個勝仗更令人感到高興。」

周崇安看到安毅如此興奮笑道:「看來你賺錢的本事不比打戰的本事低啊!」

「去去去,別把我看得這麼不堪,之所以開設老南昌醫院,最根本的原因是為我們的國民培養出一批批合格的醫生和護士來。實話告訴你吧,這個醫院不會賺老百姓的錢,除了正常的醫療成本和藥品成本之外,不會多收一分錢,對傷殘軍人及其家屬、當地貧苦的百姓我們還會免費予以醫治,這錢全部由我來出。」安毅笑容滿面地說道。

卡普蘭和達維特頗為意外,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由達維特出面問道:「將軍,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這樣地醫院不但不能盈利,反而要倒貼一大筆錢!」

「不但這麼想,而且會這麼做。」安毅嚴肅地說道:「至於這筆不小的開支來源問題,我們已經有了一整套計劃,就是從即將建立的製藥廠的利潤中支付。」

「 想必大家都知道,中國缺醫少藥,也知道很多藥品依靠進口,但是這些藥品的製造工序並不是很複雜,根據本人的瞭解,治療槍傷、刀傷的特效藥很多國家都在生產,特別是醫學發達的德國產量很大,藥品質量也很優秀。」

「還有就是盛產金雞納霜地東南亞,目前我的合作者歐耀庭先生在南洋開辦的製藥廠就在生產治療痢疾、瘧疾的針劑和口服藥,也生產消炎藥,中國的很多中藥都能通過提取植物有效成分合成極易口服的藥片,最多在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設在老南昌的製藥廠就能生產出三十種以上地中成藥。」

「 這件事已經在做了,進展比我預料的還要快得多,非常感謝道教中地那幾位中醫藥大師,正是他們的博愛與奉獻,才有了這麼快的進展。我對醫院、醫學院和藥廠的前景非常有信心。」

何京點了點頭,告訴達維特:「安將軍說的是事實,月初我曾經到老南昌實地採訪,發現醫院的建設已接近尾聲,醫學院的建設剛進行到一半,整個投資相當大,總額達到了九十萬元,比起上海最好的永濟醫院還要多出三十萬元。」

「醫院佔地上萬平米,有二十五棟大小樓房和教室、運動場以及教職員工公寓,設計者是上海法租界地建築大師道格拉斯先生,承建部門是上海著名地建築企業,醫院中西合璧的佈局相當漂亮,也非常先進,根據我們上海同行的評估,建成後那裡將是全國最好地醫院和醫學院。」

「是的,當時地採訪本人也在場,完全同意何先生的看法,只是之前我並不知道安將軍有意把它當成一項慈善事業來經營,這份愛心和胸懷,令人肅然起敬啊。」周崇安說完,對安毅投以欽佩地一笑。

卡普蘭嫣然一笑,笑靨裡透著自然流露的媚意,向安毅大方地請求道:「安將軍,如果我姐姐和他的丈夫阿爾弗雷德願意前往南昌縣任教,你同意嗎?」

受卡普蘭艷光所攝,安毅的心幕然顫了一下,心裡暗自嘀咕莫非真是長久嗅不到女人味兒抵抗力變得這麼弱了,臉上卻非常期待地回答:「當然同意了,阿爾弗雷德是個醫術高超非常有修養的人,如果他能過去,將是我的榮幸,而且他會看到他有很多的朋友在老南昌,每一個都對他充滿感激和尊敬。」

「咦,阿爾弗雷德並沒有說過他在老南昌有朋友,他甚至沒去過南昌。」卡普蘭疑惑地望著安毅。

安毅哈哈一笑,示意尹繼南來回答,尹繼南客氣地把年初的衢州之戰簡要介紹給大家,然後對卡普蘭解釋道:「……正是因為阿爾弗雷德以及當地教會的全力幫助,我們的三百多名輕重傷員得到及時治療,其中的一百多人隨後返回老南昌療養,絕大部分已經退伍,進入我們在當地開辦的工廠和商業企業,不少人已把家人接到老南昌定居,娶妻生子安居樂業了。」

「我知道了,其實這些在《模範營》一書裡有過詳細的描述,只不過我一時半會兒沒有想起來。」卡普蘭自我解嘲地鬆了聳肩,隨即高興地歡笑起來。

達維特歉意地向安毅問道:「將軍,請問你哪來這麼多的錢?」

安毅反問:「我好像聽說歐洲人不會主動打聽別人的收入,否則會很失禮,對吧?」

眾人哈哈大笑,達維特也有些尷尬地笑起來,安毅接著回答這個問題:「這些錢一部分來源於戰場繳獲,這一點周先生和何先生他們能瞭解,還有就是我們這支部隊經常打勝仗,時常得到總司令部和所在一軍軍部的獎勵,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還有一部分是我本人的商業經營收益,這一部分由居住在香港的實業家和金融投資家歐耀庭先生代管。」

「也許達維特先生不知道,本人從軍以前,是歐耀庭先生企業裡面的一名職員,對機械比較熟悉,於是在歐先生地幫助下逐漸通過產品改良的收益,再用這筆錢拓展到新的商業領域,於是就有了比較固定的也在不斷增。有時候我在想,要不是戰爭年代該有多好,我也許能成為一名出色的商人,或者是實業家、發明家。」

達維特贊同地點點頭:「那麼,將軍為什麼不退出軍隊呢?請原諒我的坦率,我這麼問也許很唐突。」

安毅笑了笑:「沒關係,我之所以選擇從軍這條路,原因正是因為這沒完沒了的戰爭,弄明白只有通過戰爭消滅戰爭之後,弄明白只有一個統一的不受外來壓迫地國家才能充分保障我的財產不受侵犯之後,我毅然選擇了從軍這條路。」

「想必大家都看到日本、英國的軍艦這段時間來在長江沿岸地區犯下的一個又一個罪行,他們公然炮擊我北伐軍船隻,撞死我漁民、撞毀船隻,不斷地向租界增兵,對我國政府施加壓力,還有你們法國政府,暗中資助黑暗獨裁的北方軍閥,以換取法國的在華利益,還有貌似民主公正的美國,在對中國發起長達九年的武器禁運地同時,卻利用民間進出口商將一船船的美制武器、彈藥、棉布、香煙等等傾銷到中國市場,隱瞞關稅大肆走私地同時,還對中國的內政指手畫腳,干涉中國的關稅自主等等。」

「這是對一個主權國家的公然踐踏,是對四億多中國人民的人權、生存權和民族尊嚴的極大侮辱。這些理由加起來,促使我和成千上萬的對國家民族憂心忡忡的人一樣,選擇走上從軍之路。」

「我這麼說也許達維特先生和卡普蘭小姐不能接受,但這些都是無可辯駁事實,你們在中國待了幾年,應該感覺到中國人民對軍閥、對侵略者地仇恨越來越深,這種仇恨幾乎已到了爆發的臨界點,未來的幾年將會走向最後地激化,從而催生一次次戰爭的到來,接下來不止是中國,包括你們最為自豪地歐洲都會捲入巨大的戰火之中。」

「太可怕了!將軍地觀點太可怕了!我不能同意你的見解,雖然我知道鴉片戰爭之後戰敗的中國走向了沒落,但是我絕不相信歐洲會像東方一樣再次爆發戰爭,一戰剛剛過去沒多久,所有的歐洲人都知道和平來之易,人類也在不斷的進步、不斷的走向文明,不會再次爆發將軍所言的世界大戰,我想至少在五十年之內不會,我堅信這一點!」達維特非常肯定也非常堅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安毅莞爾一笑,擺了擺手道:「每個人都可以擁有自己的思想和對世界萬物的看法,我尊重你的意見。不過,我個人認為偉大的法蘭西至少在一百年之內不會再有第二個拿破侖了,無論法蘭西政府如何努力,法國人如何自信,都會不由自主地捲入第二次世界大戰之中,時間不會超過十五年,或者更短一些。」

「達維特先生,你也許會認為我的話毫無根據,或者這純粹是一種虛妄的言論,但是我想請你記住我今天的話,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會有反抗,雖然在一戰中法國勝利了,但是對其他國家和民族的過度壓迫將招致強烈的反抗,法國最終將無法擺脫被侵略和佔領的命運,你們將從此失去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殖民地,英國也一樣,取代歐洲地位屹立於世界之巔的將會是美國人,這是我的看法,你可以把我的話當成一種不著邊際的預言,時間將會證明一切的……」

說到這裡,安毅看了目瞪口呆的眾人一眼:「怎麼了?大家為何都用這種眼光看著我?好吧,我們不再談論這個令人不愉快的問題了,記者先生們,有什麼話請問吧,你們冒著危險親臨前線,一定有許多問題想要瞭解,就不浪費大家的寶貴時間了,另外告訴大家一聲,明天上午我將奉命返回南京述職,估計是我在記者會上的言論造成了什麼影響,我們的中央黨部和總司令部政訓處的官員們坐不住了,竟然不經過第二路軍總指揮部和我所屬的第一軍軍部,直接給我下達返回南京述職的命令,因此我不能不在明天上午出發,尚請原諒!」

眾人尚未從安毅驚人的預言中回過神來,聽安毅說明早返回南京述職,立刻便意識到其中的原因,於是匆匆用完晚餐,開始了對安毅和獨立師各主官的採訪。

令達維特和卡普蘭無比驚訝的是,整個獨立師從上到下對安毅有種絕對的崇拜和服從,似乎每一個官兵都對侵略者無比的痛恨,都非常堅定地認為自己正在從事的是一場偉大的革命戰爭,最終的目的就是要統一全中國,實現民族復興。

只有周崇安能從安毅和氣爽朗的笑容背後,看到了他心中沉重的憂鬱和惱怒,周崇安隱隱約約感覺到,眼前這位年輕直率、戰功纍纍的將軍,很可能很快就遇到他人生中的一個巨大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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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久別重逢的喜悅

隔日上午,安毅在三十六侍衛的護送下,於中午到達明崇安等四位記者也完成了對模範營和獨立師的採訪,跟隨安毅返回南京。

令毅意外而又感動的是,四十四軍軍長葉開鑫獲知安毅路過明光,特意率領麾下眾將前來迎接。

安毅非常客氣地敬禮致謝,在葉開鑫等人熱情的問候中下馬步行進城。

葉開鑫原本是直系湘軍總司令,與唐生智是老對頭,北伐軍入湘作戰之後葉開鑫一敗再敗,退到鄂西北地區。

到了武昌城破,葉開鑫看到直系軍隊的失敗已經不可阻擋,於是在老同學的牽線之下投誠革命,被任命為第四十四軍中將軍長,但是仍然無法逃過唐生智的報復,因為在唐生智起兵爭奪湖南統治權之初,葉開鑫把唐生智打得很慘,雖然最後投誠革命,兩人見面仍不說話。唐生智在寧漢分裂之際看到時機成熟,痛下決心除掉葉開鑫以報當年之仇,結果被同情葉開鑫的第八軍一個副師長提前洩露消息,葉開鑫在唐生智動手前的四小時率領軍隊開向鄂東一線,衝出唐生智兩個軍的包圍圈順利進入李宗仁將軍的地盤,蔣總司令及時致電李宗仁將軍予以妥善安排,並派出總司令部的相關將領給葉開鑫送去三十萬元軍資,終於使得葉開鑫及麾下一萬八千將士擺脫困境,從此加入南京政府的軍隊序列。

四十二歲的葉開鑫有著豐富的軍旅閱歷,也是早期的同盟會會員,從湖南省督辦和湘軍總司令的高位走到今天這步,的確充滿坎坷,令人唏噓,用他的話說是天下大勢已不可逆。出於對蔣總司令的滿懷感激和對李宗仁將軍的尊重,二期北伐開始之後葉開鑫和他的麾下將士作戰非常勇敢,他對北方軍閥地戰鬥力和作戰方式也非常瞭解,因此在本期的北伐中攻無不克,戰功顯赫,深受李宗仁的信任和蔣總司令的器重。

今天初次見到安毅,葉開鑫看到恭敬謙遜的安毅自然流露出的惑和防備,也沒做什麼解釋,只是滿面春風地將安毅和四位隨行記者領到軍部大院,客氣地交流了一下對目前戰局的看法,很快便將安毅等人領到後院,一桌豐盛的宴席已經擺下了。

彼此客氣地坐下之後,葉開鑫撫摸三縷長鬚,和氣地說道:「安將軍,我給你引見個老朋友如何?」

安毅頗為驚訝地點點頭:「前輩請!」

「德馨兄,出來吧,哈哈!」葉開鑫擊一下掌愉快地大聲喊道。

一位身材高大、四方臉膛地中將從東廂房門裡現身。哈哈一笑大步走向安毅。

安毅大驚之下連忙站起行禮:「張將軍……老天。晚輩不是在做夢吧?」

張弘欒哈哈大笑。一把抓住安毅敬禮地手。將他上下打量:「不錯。越來越威武成熟了。氣勢也變強了。這才是我想像中地大將風範啊!哈哈!」

張弘欒與四位含笑致意地中外記者點頭致意。拉著安毅坐在自己和葉開鑫中間。上身微微前傾。對葉開鑫笑道:「竟秋兄。去年就是這傢伙把兄弟以及麾下三千多將士俘虜地。他打仗太鬼了。幾百人把我們幾千人折磨得夠嗆。硬是在岳陽東面那片山坡地裡把我們三千多人死死拖住。最後被劉經扶將軍率主力合圍。當時他還是個小小地工兵連長。小弟就非常看好他。如今證明小弟地眼光不錯吧?」

葉開鑫和張弘欒同聲大笑。舉起酒杯與喜悅地安毅連乾三杯。葉開鑫這才轉向四位被冷落地記者歉意地說道:

「怠慢大家了,來來,本座敬四位記者朋友一杯,還有兩位外邦朋友實在難得啊!本座與洋人一起喝酒還是頭一遭呢,禮數不能少了,也得連敬三杯,哈哈!請、請……」

賓主之間喝下三杯謙讓地坐下,達維特悄悄詢問身邊地何京:「這位張將軍與安將軍似乎是老朋友了,對嗎?」

「估計是,不過我只知道張弘將軍是四十四軍參謀長,並不知道張將軍與安將軍認識,聽剛才的話似乎兩人曾經是對手,回頭我問問安將軍吧。」何京也是滿懷疑惑,看到直率大膽的卡普蘭站起來連忙示意達維特注意聽。

俏臉微紅的卡普蘭說聲抱歉,便用流利的國語好奇地詢問安毅:「安將軍,能不能告訴我們你與張將軍之間的關係,聽到你們剛才的對話令人好奇,非常有趣。」

「這……卡普蘭小姐請坐,不用這麼多禮節的。」安毅示意卡普蘭坐下,轉頭望向張弘欒和葉開鑫不知該怎麼說好,張弘對葉開鑫哈哈一笑,讓葉開鑫來向大家介紹,畢竟葉開鑫是軍中主帥也是張弘的多年至交,原本就同處於湘軍之中。

葉開鑫非常樂意地點點頭:「告訴大家也無妨,我地參謀長張將軍和我本人在去年就與安毅將軍交過手,當時安將軍還是個連長,與我們分屬於敵對兩方,他率領幾百人把張將軍率領突圍的三千多人馬死死拖住,最後被他們一個師的部隊趕上來合圍,張將軍也就成了他的俘虜,要不是本座親自到平江鄉下反覆邀請,張將軍這輩子或許就不再從軍了!」

「我本人呢,在著名的汀泗橋一戰中與當時的北伐軍是對手,負責左翼陣地的防禦,剛開始打得還不錯,後來在張發奎將軍第四軍地猛烈攻擊下被打殘了,不得不率部退到後方,結束戰爭的第二天晚上,我們的汀泗橋陣地就被安將軍和如今的第黃琪翔將軍組成的突擊隊攻破,本座看到大勢已去,立刻率領本部後撤到湖北後方休整,從那個時候起就對安毅將軍記憶深刻。」

「三個月後,本座率部加入北伐軍被任命為四十四軍軍長,即回到老家請出歸隱的張將軍擔任本軍參謀長,從張將軍這裡再次獲知安毅將軍地神勇,一直想一睹風采卻難以如願,今日得知安將軍路過本軍防地就出城迎接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記者們恍然大悟,興奮地何京望著對面的安毅大聲問道:「小毅,為何你從沒有向我們提起此事?看來《模範營》一書收集地資料還是不全面……」

安毅不好意思地回答:「這些都是我成為二師工兵營營長以前發生的事情了,當時我率領工兵營三連弟兄千辛萬苦堵住張將軍突圍地人馬,誰知道到最後沒撈著一個俘虜弟兄擴軍不說,還把繳獲的三十幾匹馬上交了,窩囊啊!」

眾人看到安毅窘迫地樣子,全都莞爾一笑,安毅對葉開鑫和張弘欒恭敬地請求道:「二位前輩要是不嫌棄,就叫晚輩的名字吧,如此盛情,晚輩實在是不敢當啊!」

葉開鑫與張弘視一笑,葉開鑫點了點頭,豪爽地說:「就叫你小毅吧!」

張弘欒沒有說什麼,而是親切地拍拍安毅的肩膀勸他快吃菜。

安毅感激地笑了笑,端起尚未用過的碗筷,夾起一塊湖南熏火腿,客氣地放到了卡普蘭碗裡,再給達維特也送上一塊,詢問兩人品嚐一下看看味道與德國熏火腿有何區別。卡普蘭和達維特禮貌致謝,認真品嚐過後大聲稱讚,卡普蘭說要是少點兒辣椒更好,引來滿座歡快的笑聲。

熱熱鬧鬧的午餐進行到尾聲,勤務兵們悄悄在一旁擺起了茶桌,葉開鑫和張弘欒兩人把自己的軍隊為何開到安徽作戰的原因向安毅述說,並告訴安毅很可能在不遠的將來寧漢之間兵戎相見,提醒安毅做好準備。

葉開鑫隨後悄悄告訴安毅,接下去的戰鬥原本是自己地四十四軍與獨立師並肩作戰的,可不知為什麼李宗仁將軍突然改變了作戰部署,將四十四軍的作戰方向與第七軍第二師對調,變成胡宗鐸將軍的第二師與安毅的獨立師同一方向,張弘欒為此遺憾了很久,說獨立師裡很多湘軍弟兄,兩軍之間一定能同心協力並肩協同,本想與獨立師相互學習和交流的,只可惜機會沒了。

眾人移到茶桌周圍坐下品茶略作歇息,幾位記者非常珍惜這個難得機會,紛紛提出採訪葉開鑫和張弘要求,葉開鑫答應下來,回答完記者地幾個問題述說此次戰鬥的任務和戰績也就打發了。

安毅突然想起個人,於是含笑向葉開鑫問道:「前輩,晚輩說個人不知前輩是否記得,他就是原本吳大帥麾下的騎兵團猛將張承柱將軍。」

葉開鑫驚訝地回答:「記得啊!鎮北兄的確是員智勇雙全的難得猛將啊!只可惜當初我太過顧忌他了,擔心吳大帥派他前來是乘機染指我湖南的,如今想起深感慚愧,防備來防備去,現在不是全都丟光了嗎?唉,悔不當初啊!

鎮北兄曾多次向我提出主動出擊的建議,考慮再三我還是拒絕了,要是當初採納鎮北兄的建議,以我八個師加上吳大帥四個師三個旅的援軍,恐怕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咦?小毅,你認識鎮北兄?」

安毅點點頭:「認識,晚輩地那匹黑色駿馬就是張大哥慷慨相送的,去年八月張大哥率部襲擊衡陽鐵橋失敗,突圍後向東撤離,正好遇到晚輩的工兵連急行軍趕赴衡陽,在偶然的相遇中兩邊打起來了,所以也就認識了。」

「打完之後大家坐下吃飯,張大哥沒有看不起晚輩這個小小的連長,而是與晚輩一起分析湖南戰局,可以說晚輩從那個時候起才真正的開了眼界,那天晚上張大哥的一席話讓晚輩受用無窮。」

「天快亮地時候,張大哥和副官李金龍大哥要趕往江西,分別之前張大哥與晚輩立下個約定,如果我們北伐軍最終被打敗的話,晚輩就得給張大哥做一輩子的馬伕,要是我們北伐軍勝利的話,張大哥也得給晚輩牽一輩子馬。」

葉開鑫和張弘欒面面相覷,隨即哈哈大笑,張弘欒高興地說道:「沒想到你與鎮北兄還有如此淵源,鎮北兄是個響噹噹的漢子,雖然當初我與他彼此交情不深,但非常欽佩鎮北兄地才華與人品,由此可見天下英雄惺惺相惜啊!哈哈……」

「對了,小毅,我聽說鎮北兄在吳大帥兵敗之後被張宗昌大帥盛情挽留,如今在直魯聯軍中任少將旅長一職,麾下的騎兵旅還是非常強悍地,不知道此後我們會不會遇上他,要是遇上就有趣了!」

葉開鑫也唏噓不已,他和張弘欒一樣,對坦率恭敬的安毅大為認同,無形中彼此間感情徒增。

安毅心裡也非常感慨,對天下地軍閥有了進一步的認識,知道身處亂世,誰也無法主宰自己地命運,軍閥中不乏耿直豪爽心地寬厚的性情中人,革命隊伍中也有心狠手辣、乖張奸詐之徒,走上哪一條路,全憑上蒼地擺佈,往往在一念之間就決定了一個人一生的命運。

下午三點,葉開鑫和張弘欒將安毅一行送到車站,調用了兩節車皮把安毅隨從的馬匹和人員加掛到專列上。

老少三人在月台上約定,等打下徐州後一定得坐下來好好喝一杯,酌情展開兩軍間的交流與真誠合作。

轟隆隆向南開進的列車上,安毅仍沉浸在感慨之中,坐在對面的周崇安逮住安毅點煙的機會,低聲說道:「沒想到你與兩位將軍相處的那麼好,看得出他們兩個都是老一輩中的正統軍人,對你非常器重,有點像對自己的子侄一樣親切。你認為在接下來地北伐中,你和兩位將軍之間會有進一步的合作嗎?」

安毅搖搖頭:「這事兒由不得我,你也知道我如今的地位和處境,我只能說與葉前輩和張前輩之間的感情會日益深厚,但不知道今後有沒有並肩作戰的機會,從隸屬方面來說,我的獨立師歸第一軍何應欽總指揮和劉峙代軍長管轄,在白崇禧將軍麾下作戰只是臨時的戰局要求,最終仍然要回到第一軍。」

「現在第二、第三路軍十幾萬將士都圍繞著徐州來打,徐州會戰之後到第三階段北伐之前,總司令部很可能進行大幅度調整,葉將軍和張將軍地四十四軍屬於李宗仁總指揮的第三路軍,而我們獨立師很可能會回歸何應欽總指揮的第一路軍,彼此相距數百公里,所以很難在今後的一段時間內並肩戰鬥了。」

黨報的何京敏銳地聽出安毅話裡透露出的信息,點點頭不再詢問什麼,周崇安不瞭解北伐軍內部的各種矛盾、淵源、節制和歸屬等問題,聽了安毅的回答,也沒有再細問其中的原因,而是頗為擔心地看著安毅:「小毅,你此次地南京之行恐怕要飽受責難,我聽何京分析,你也許會被中央黨部和總司令部處分,不知你對此可有心理準備?」

安毅歎了口氣:「說實話,很多事情我沒有說出來,真實的即將發生的事情更為複雜和殘酷,就拿東三省來說,恐怕不到三年時間就會被日寇的鐵蹄一寸寸踐踏,只是我沒有任何的證據來證明我的話。」

「我也知道,我們南京政府高層和軍隊中很多人都是親日派,很多人都沒有預見到危機的到來,仍然被日本政府虛偽地友邦之論蒙騙,試想一下,天天對中國進行軍事佔領、天天挑起事端欺壓掠奪中國人民的日本,會是中國人民的朋友嗎?他們現在仍然在中國的土地上耀武揚威、橫衝直撞,在我們的長江隨意炮擊我們地軍隊和貧民,這樣的政府說出來地話,你能相信嗎?」

「這兩天你也不少和我討論經濟振興的問題,可是,沒有一個安居樂業地發展環境,天天生活在列強的槍口和屠刀之下,我們地人民如何安生經濟如何發展?簡簡單單的一個政府合法存在,就讓我們的南京政府低三下四忍氣吞聲地哀求別人,就差沒跪下磕頭了。」

你「說說看,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們拿什麼來與列強的大規模工業化商品競爭?在這樣殘酷的現實面前,我個人除了徒勞地吶喊之外,還能做些什麼?這次南京之行我不報太多想法,大不了脫下軍服,我就不信誰敢把我關起來或者對我進行人身自由的限制,如果是那樣,做出這一決定的人將會是革命的罪人!」

「小毅,我能充分理解你的感受,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憂患意識、最寬宏博愛的將軍,說真的,我被你深深打動了,我會嚴密跟蹤你的事情,如果南京政府不顧民意恣意處理你的話,我將動用自己的一切關係和力量,利用社會輿論向南京政府、向蔣總司令施加壓力,因為你沒錯。

再說了,任何人都有言論自由的權利,允許日本報紙在中國長期地叫囂,難道就不能容忍自己人對日本政府日益膨脹的野心進行揭露和警告嗎?如果真的不允許,那麼這個政府也不會有任何的前途了。」周崇安頗為激動地說道。

安毅微微一笑:「謝謝你老周!認識你我真榮幸!」

「別說這些廢話了,榮幸的是我啊!哈哈……」周崇安誠懇地對安毅微笑。

卡普蘭走到交談的三位朋友身邊,詢問安毅後得到允許緩緩坐在安毅身邊:「將軍,你的經歷充滿了傳奇色彩,只是數天的跟隨採訪我就被你迷住了,而且……你很英俊,東方式的美男子。」

安毅看到周崇安和何京臉上的曖昧笑容,有些不自在:「謝謝卡普蘭小姐的誇獎,你也很漂亮!我對猶太民族瞭解不多,只知道有個摩西十誡和走出埃及的典故,不知為何,猶太民族的歷史充滿這麼多磨難?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似乎和中華民族一個樣,都是在不斷的磨難中前進。」

「將軍讀過《聖經》?」卡普蘭高興地問道。

安毅搖搖頭:「沒有,在衢州認識阿爾弗雷德之前我從未去過教堂,我甚至分不清日耳曼人、斯拉夫人和猶太人。 」

卡普蘭哈哈一笑:「很多人都這樣,我剛到中國的時候也分不清每一個人,慢慢就習慣了。將軍,你只要記住我的模樣,以後就會知道猶太人的特徵了,呵呵!」

「嘿嘿!你真有趣,嘿嘿……」

安毅忽然從卡普蘭大膽的眼神中領悟到那絲絲微妙的東西,只好用嘿嘿傻笑掩飾自己心中蠢蠢欲動的魔鬼,結果迅速發紅的臉惹來周崇安和何京的一陣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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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處罰與冷遇

浦口乘渡船到達下關碼頭時天色已經黑暗,船務員看到三十幾匹臭烘烘的戰馬離開渡船走上碼頭,全都皺起眉頭,忙不迭地將頭轉向了一邊,一身校官軍服的安毅將帽簷壓得低低的,低調地走在戰馬後面,沒有人認出這位名聲顯赫的年輕將軍。

與記朋友分手之後,安毅一行直接前往不遠處的揚子飯店住下,衛隊副隊長陳勉和陳瑜領著弟兄們進房安頓,侍衛長林耀東跟隨在安毅身邊。

安毅用飯店大堂的座機給總司令部侍從室去了個電話,黃埔三期畢業的侍從官陳少校聽出安毅的聲音,連忙低聲告訴他,校長今晚要與上海方面的客人會面,無法安排出接見的時間,俞濟時和曾擴情陪同校長前往,估計要很晚才能結束,讓安毅先住下明天上午再來電話,他定會將安毅抵達南京的消息及時匯報。

最後,陳少校非常擔憂地告訴安毅,事情影響很大很壞,校長非常生氣,但是在今天上午的討論中,校長痛斥了政府辦公廳和外交部那些人,絕不同意開除安毅的軍籍,具體怎麼處分仍然還在討論之中。他勸安毅先給一軍留守處去個電話報道,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師兄弟們和黃埔的教官們都在為安毅說好話。

安毅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放下電話上樓進入自己的房間,洗完澡刮乾淨鬍子把林耀東叫來,吩咐他領弟兄們一起下去用餐,今晚就權當放假了,隨後換上一身乾淨地將軍服獨自出門去了。

林耀東不放心但又不敢觸怒心情不好的安毅,只好率領兩位弟兄悄悄跟隨在安毅身後暗中進行保護。

人力車將安毅帶到鼓樓邊上的厚載巷三十五號門前,付完車錢的安毅略微整理了一下儀容,走到緊閉地大門口敲響門環。

吳媽在屋裡應了一聲,很快便出來開門,見到安毅高興得不得了,連忙把安毅拉進屋裡連聲詢問安毅吃飯了沒有?看到安毅搖搖頭立刻走進廚房給安毅做飯,安毅想了想也跟進去幫忙。

不一會兒,兩碟小菜一碗蛋湯端上桌面,這時剛開完會的龔茜也回來了。

龔茜高興地放下公文包,摸摸安毅的腦袋問寒問暖,跑到院子裡洗個手也拿個小碗坐在安毅身邊:「晚餐那會兒吃不下。後來連續開了兩個小時地會。到現在我也餓了。你這傢伙。要不是你口無遮攔地闖了禍。姐姐還見不到你呢……多吃點兒吧。」

「姐。你也認為我那番話是胡說八道嗎?」安毅停下筷子含笑問道。

龔茜搖搖頭。關愛地看著安毅地眼睛:「姐姐知道。你這麼說一定是有自己地理由地。雖然略顯有些唐突。但綜合幾年來日本人地所作所為以及近來一系列惡端來看。你地推斷有一定道理。」

「可是。你說話地時間不對。如今正處在我們南京政府極為需要世界各國承認合法性地時候。你地這番話被外界看成了強硬地民族主義。看成是對歐美列強在華利益地潛在威脅。所以使得中央政府和外交部門非常被動。英國使節就是因為你地言論。終止了正在進行地秘密談判。並對我外交部地談判代表進行警告。那幫外交部地書生和秀才談了兩周什麼成績也沒有。於是就把滿肚子地氣撒到了你身上。」

「日本人地反應更為強烈。據可靠消息。日本駐華大使昨天晚上在北京公開表言論。大力支持張作霖和張宗昌對我北伐軍作戰。並承諾立即從天津地駐軍軍械庫調撥一批武器彈藥支援孫傳芳地部隊。使得總司令部上上下下都經受了很大地壓力。」

安毅搖搖頭。吃下兩口飯放下飯:「姐。看到了吧?日本人就是這樣一副嘴臉。他們非常害怕革命軍打到北京。我估計在接下來地北伐之中。我軍很有可能遭到來自日本方面地阻撓。因為他們無法容忍我們革命軍佔領北方廣大地土地。使得他們不能盡情掠奪我們地資源。奴役我們地人民。他們更害怕奉軍退回到東三省。妨礙他們一步步蠶食東北地野心和計劃。」

「再一個,自從英國人被迫放棄武漢、九江、鎮江的租界和撤走上述三地的領事館之後,日本人立刻感覺到我國民政府對其在華利益構成的威脅,於是拚命地威脅和阻撓,但是相對而言,他們更害怕,因為比國民黨更加堅決、更加徹底,直接趕走根本就不和他討價還價,這也是為何獲得那麼多青年支持和投身其中的原因,也是為何日本軍艦圍堵漢口公然炮擊我北伐軍軍營的原因。」

「姐,你是搞黨務的,這些情況你應該比我更熟悉,你說說看,我只是說了幾句心裡話,提醒一下還處於混沌中的國民,怎麼就讓中央政府的那幫大老爺急得蹦蹦跳了?」

龔茜放下飯碗,拿起餐巾溫存地擦去安毅嘴角的油漬:「你現在身份不同了,你的影響力早已遠遠超出你自己的估計,全國無數的青年都以你為榜樣,滿大街都在談論你安毅的事跡,你的每一個軍功、每一句話都被人們津津樂道,明白了嗎?否則一般人這麼幾句話,誰會在乎啊?」

「但是,歐美民間已經從你的這些話語中看到了蘊藏的深重的危機,無和激進的社會團體在為你叫好助威,尤其是德國的一個小黨派納粹黨公開在報紙上宣稱只有戰爭在能洗刷一戰加諸在德國身上的恥辱,並且這一天不會久遠,這一切你在前線不知道吧?」

「我們中央黨部對你的處理意見非常明確,認為你地言論雖然過激但只代表你自己的觀點,根據憲法和黨章有關規定,你有表自己意見的權利,之所以打電報叫你回來,是需要你完整地闡述自己的這一觀點,而不是要對你進行處分。」

「但是我們地中央政府就不這麼好說話了,他們說你的言論造成了實質性的惡劣影響,造成了軍民意識上的混亂,其實最大的原因是造成了中央政府對外關係上的被動局面,所以,壓力來自中央政府而不是黨部,陳部長兄弟都不支持對你進行處分,但是我估計蔣總司令不得不對中央政府特別是外交部地那些人妥協,你要有充分的心理準備。」

安毅正對德國納粹黨的消息暗感驚訝,此際聽到自己真地會被處分,不由惱火地問道:「外交部那幫孫子打算把老子怎麼樣?」

「啪——」

龔茜打了安毅的手背一下:「再說粗話看我不收拾你!明天你到了黨部和中央政府辦公廳可不許胡說八道,問你什麼你要客客氣氣地回答,哪怕你堅持自己的意見,也要文質彬彬地把話說清楚,要是受到什麼行政處分,決不允許當場咆哮。」

「你如今是個大人了,這麼長時間的軍旅生涯,難道還沒能讓你學會忍讓和收斂鋒芒嗎?中央政府監察委員會建議我們黨部給你留黨察看地處分,但被陳部長一句話給否決了,陳部長告訴他們頂多就是個口頭警告,否則很可能被武漢方面罵成是賣國賊,倒是外交部和政府辦公廳聯合呈文,要求開除你的軍籍,結果被你的蔣校長和總司令部各部長官大罵一頓,參謀處的殷祖繩副處長甚至譏笑那些文官說他們書生誤國,只會耍嘴皮子肚子裡卻空無一物,結果兩邊吵得很厲害,至今依然沒有明確的處理意見。」

安毅聽了哈哈一笑,感受到龔茜停留在自己手背上的潤嫩手掌傳遞出地絲絲關懷與溫暖,情不自禁翻掌握住龔茜的手,低聲說道: 「姐,我聽你地,無論他們對我怎麼樣,我都會心平氣和地接受,這樣的話,也能讓蔣校長和那麼多為我開脫地教官和同窗們免去許多麻煩,不管怎麼處理,小弟認了就是。 」

龔茜抽出微微抖的手,佯裝撥弄秀,嗔怪地瞪了安毅一眼,隨即讚道:「對嘛,這才是個成熟男人應該有地態度。」

安毅看到吳媽過來站在自己身邊,拉著吳媽的手笑語盈盈地問道:「吳媽去哪兒了呢?剛才像是聽見你和人在院子裡說話了。」

吳媽慈愛地拍拍安毅滿是老繭的手背,有些惋惜地說道:「是鄰居家鍾太太,他們就要陪兒子女兒到美國唸書了,想要賣掉隔壁的房產,看樣子是不打算回來了。鍾先生原先是孫傳芳江蘇政府的一個副秘書長,估計為官多年也攢了些錢,這次投降北伐軍很擔心孫傳芳報復,特別是聽說鎮江富潘鶴年被孫傳芳派人謀殺之後,整個南京城裡的舊官僚嚇得要命,很多人都搬到上海租界去住了,有本事的都急著出國呢。」

安毅微微一笑:「沒錯,孫傳芳心狠手辣,可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這孫子……等等!吳媽,你剛才說隔壁要賣房子?」

「是啊!怎麼?有人要嗎?」吳媽驚喜地問道。

「我一直打算在南京城買座房子,否則上上下下很不方便,正好有現成的省事多了。」安毅接著問道:「隔壁的房子大嗎?是否也和咱們這間一樣,有個小院和後面的小花園?」

吳媽高興地搬張凳子坐了下來:「比咱們這座房子大了一倍不止,主樓後面隔著個小花園還有一排瓦房呢,他們家人不多,一直都空著,單是主樓就有兩層半,上下八個房間,樓上樓下都有衛生間和洗澡間,很不錯的法式小洋樓,門口還能直接開進汽車呢,很氣派的,不過就是太貴了,據說當時買地皮和建房子足足花了一萬大洋,如今他們急著出手,南京城的人又在傳說革命軍內訌要打仗了,怕孫傳芳再次打回來弄得人心惶惶的,所以鍾家如今只賣六千五百大洋,可連續半個月了也沒人來過問,估計還是太貴了,我也覺得挺貴的。」

安毅莞爾一笑,輕輕拍了拍吳媽地手:「吳媽,麻煩你告訴鍾太太他們家,我買了,六千五就六千五吧,明天中午我就把錢取出來帶到這裡,順便去看看房子和佈局。兩層半的洋樓還在這市中心,交通方便不說,鬧中取靜非常值得,再過一兩年等局勢穩定下來,恐怕價格要翻幾倍啊!」

「呀,你真要買?」龔茜望著安毅說不出是喜歡還是驚訝。

「當然要買了,我不但要買下隔壁這套,還準備多買一些囤積起來,房地產也是一門生意,做好了可不得了,比開銀行都賺錢,哈哈!」安毅頑皮地笑道:「姐,我買下來之後我請人擴建和裝修一下,在中間的院牆上只要我在南京,就天天跑過來吃飯,你同意嗎?」

龔茜笑道:「我求之不得呢,家裡就我和吳媽兩個人,要是你回來住就熱鬧了,呵呵!那就買吧,反正你有的是錢,你這傢伙率領一個師打敗敵人三個師全國都轟動了,不是剛剛獲得蔣校長地五十萬巨額獎勵嗎?買下整條街都綽綽有餘了。」

「不,那筆錢可不能動,明天我就將支票轉存到匯豐銀行的公用賬戶上,都是弟兄們用命換回來的,需要專款專用。 不過我身上的另一份存折裡有十幾萬私房錢,怎麼用都行,要是你急著用錢就跟我說一聲。」安毅鄭重地說道。

吳媽驚訝地望著安毅:「小毅,你哪兒來這麼多錢啊?」

「我的軍餉和繳獲分紅都在裡面,一直沒動,越攢就越多,要是都不用反而糟糕了,錢會貶值的,除非轉換成黃金或白銀,否則我們地赤字政府有個新政出台就虧大了,所以我得盡快花完才好。」安毅笑容滿面地道。

龔茜看到吳媽還是那麼驚訝,連忙說道:「不用為小毅擔心的,他的錢怎麼來地我也知道一些,他這人原來就是個渾身銅臭的商人,難道你忘記了?何況他一直都和省港富豪歐耀庭先生合夥做生意,有個十幾萬很正常,你就放心吧。」

吳媽高興地點點頭,想了想這件事最好還是告訴鍾太太為好,便起身急急忙忙去隔壁傳話了,龔茜眼裡滿是笑意地問道:「你今晚住在哪兒?」

「揚子飯店,我的衛隊都住在那裡。」安毅隨口回答。

龔茜不悅地說道:「那地方魚龍混雜,你可不許學壞了!」

安毅一愣,頓時明白過來:「姐,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你弟弟就那麼沒品位?」

龔茜又給了安毅一巴掌,站起來麻利地收拾桌子:「我洗碗去,想喝茶自己泡。」

安毅也站了起來:「不了,我得回去了,太晚難叫車,今晚估計要下雨,我還是先回去吧,明天中午我再過來。」

龔茜停止收拾,低聲問道:「明晚回來吃飯吧?」

「說不準,要是被師兄弟們叫去吃飯就回不來了,而且明天要去見校長,還得隨時等候我們一軍軍部的召喚。」安毅歉意地說道。

龔茜臉上全是不解地神色:「明天你見什麼校長啊?你的校長今天下午就出到鎮江去了,明天開始對蚌埠前線進行巡視慰問,至少要到後天晚上才能回來,你們一軍留守的長官也會跟隨,你向誰匯報啊?」

安毅一下子愣住了,越想越憋氣,快步走向電話機再次撥通了總司令侍從室電話,仍在值班的陳少校在安毅滿是怒火的詢問下,不得不如實相告:都是校長要求自己這麼做的。這次校長真地生氣了,讓安毅明早九點到一軍軍部等候命令。

「你怎麼了?」

龔茜看到安毅放下電話,滿臉都是失落,連忙走過去關切地問道。

安毅輕輕撥開龔茜的手,搖搖頭勉強笑道:「沒什麼,我不知道校長今天去視察前線了,還真以為他接見上海方面地名流呢……姐,我先走了,明天中午我再過來,等買下隔壁的房子我就搬來住,看來,我得待在南京一段時間了。」

龔茜點了點頭:「那就回去吧,你趕了一天路也累了。明天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好嗎?」

「嗯!我走了,姐……」

回到飯店地房間裡,安毅一個晚上沒有睡著覺,淅瀝瀝的雨聲中,安毅突然明白蔣校長是有意地冷落一下自己了,也明白面臨地處罰在所難免,但絕不至於被開除軍籍和黨籍,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這種擔憂。

然而,次日上午的一番遭遇,徹底將安毅的自尊心傷害了,在一軍政治部主任何玉書的歎息和陪同下,安毅老老實實前往監察委員會陳述事情經過,在六名文官聲色俱厲的呵斥下默默承受了一個半小時,還得在一份證明他說過這些話的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大名。

安毅本以為這樣就算是過關了,誰知被領到總司令部軍政部,政治部副主任劉文島痛心疾地宣讀完安毅的處罰決定,敘科的兩名少將黑著臉令安毅取下少將領章交回將官證書。

安毅咬著牙遵命而行,接過軍政部副部長手裡的委任狀微微一笑,向長官們敬了個禮,一言不轉身離去,留下一群將帥在原地連聲歎息。

從這一天開始,剛成立不久的南京政府北伐軍總司令部直屬教導師多了一位上校團長,而且是專門訓練新兵團的補充團團長,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安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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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九章 意外的約定

離開總司令部的安毅心情非常沉重,他早已有了接受一切的準備,但是沒想到處分竟然如此嚴厲,直接把他的少將軍銜拿走倒也罷了,不讓上前線安毅無論如何難以接受,他非常在乎自己好不容易搏回來的將軍軍銜,更在意自己一手帶出來的獨立師,轉眼之間兩都沒了,使他感到無比的委屈和憤怒。

安毅氣呼呼地回到揚子飯店,一進房間就脫下沒了領章的將軍服,連續喝下兩杯水這才稍微平靜一些。

林耀東低聲詢問是否還去黨部?

安毅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而是換上校官服配上槍支短劍率領兩名衛士前往江門一帶的銀行,將五十萬的支票轉存完畢,從自己的賬戶中提出一萬銀元,其中一千元為現洋,其餘全都轉成現金支票,出了大門叫上三輛人力車直接前往鼓樓的厚載巷。

進入龔茜家的大門,安毅就看到一男一女長相端莊渾身充滿書卷氣的兩個中年人站起來,拘謹而客氣地向安毅問好,安毅猜想是隔壁的鍾氏夫婦,連忙禮貌回應,吳媽熱情地介紹印證了安毅的猜測。

彼此寒暄幾句,安毅便要求看看房子,鍾氏夫婦欣然答應,領著安毅走到自己那座佔地一千一百平米的屋子和花園四處參觀,慇勤地向安毅介紹當初如何買到地皮、如何建房的經過。

整個空間的佈局非常合理,特別是前院三百多平米的花園修建得雅致講究,毫不奢華卻生機盎然,身處其中令人非常愜意。後院地一排平房長約三十米擁有六間大小雜物房,後花園地矮牆東面正是龔茜家的小花園。

安毅悄悄詢問跟隨身邊的林耀東,將平房拆掉另建一排兩層的法式小樓供衛隊使用如何?林耀東一看滿意地連連點頭,說如果這樣就更好了,省得弟兄們打擾你。

主人鍾芷明白安毅的身份,看到安毅文質彬彬極有禮貌,心裡非常舒服,走了一圈把安毅請到主樓大廳裡奉茶,略微交談幾句,一對十二三歲的兒女也下樓了。

安毅看到相隔一歲左右的姐弟倆漂亮的長相和良好的教養,連聲讚歎幾句,與姐弟倆打完招呼就把匯豐銀行的現金支票拿出來:「鍾先生,這是六千五百元地支票,我剛從匯豐銀行開出來的。」

鍾芷頗為感動地接過支票,低聲吩咐妻子去把房產證明拿來,對安毅低聲問道:「安將軍也不討價還價?」

「不用地。這房子值這個價錢。我覺得你還虧了呢。」安毅笑答。

鍾芷微微一笑:「感謝將軍地慷慨大度。說句實在話。如果真地沒人買這房子。鄙人也會交給龔小姐和吳媽代為照看。等有人買了再賣出去。能收回五千元鄙人就很滿足了。如今將軍買下來讓鄙人省卻很多周折。明天離開南京也就沒什麼牽掛了。」

安毅點點頭:「鍾先生打算到美國地哪個地方定居?」

「加州吧。不是舊金山就是洛杉磯。那裡華人相對多一些。鄙人地溫州老鄉不少。聽說如今舊金山地房子比南京還便宜。有了產業就能取得美國國籍。對孩子地未來有好處。哪怕以後再回來孩子們也能以良好地教育謀取一份差事。」鍾芷是位典型地文人。說話慢條斯理。總是掛著淡淡地微笑。

安毅再次問道:「鍾先生到了那邊打算從事什麼職業?」

鍾芷和顏悅色地說道:「說不准啊。如果可以地話。鄙人想到加州地各個大學碰碰運氣。謀一份教書地差事。鄙人地英文還可以。翻譯過兩本普林斯頓大學地法律和哲學方面地書籍。從五歲起就學習四書五經。自信對美國人感興趣地東方哲學有一定研究。哈哈!」

「我這人啊,實在是不適合做官,本來在東南大學教哲學,可孫大帥幾句話就讓鄙人的官癮上來了,結果落得個惶惶不可終日的結局,還是用心做學問吧!鄙人略有儲蓄,到了那邊餓不死的,再說兩個孩子也慢慢長大了,辛苦幾年就挺過去的,謝謝將軍關心。」

安毅想了想笑道:「鍾先生如果有興趣,到了美國安頓下來就給我來封信,如果願意的話,我想聘請鍾先生為我的留學生監管人,剛才我看到尊夫人言談舉止落落大方,顯然受過良好的教育,如果鍾先生忙不過來,可以委託尊夫人對我不斷派到美國學習的留學生進行監管,幫助這些勤奮聰明卻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年輕人盡快獲得進入美國各大學深造的機會,也算是為我們這個貧窮落後的祖國盡些心力吧,我會按照美國的薪酬水平支付工資的,可以嗎?」

鍾芷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鍾夫人拿著裝有房產證明的牛皮卷宗站在一旁,不可思議地看著安毅,兩夫婦怎麼也沒想到安毅這個年輕英俊的軍人會有這樣的建議。

安毅解釋道:「鍾先生、鍾太太,也許你們不知道,從去年十一月至今年初,本人已經派出了四十八名優秀青年留學德國,其中已經進入德國克虜伯工學院進修的二十四人有些出自本人軍團中一些極富報國心、家庭貧困的青年,學的是軍工設計和製造專業,另外的一半男女青年還在德國最難進入的慕尼黑大學預科班學習德文,學好德文之後他們可以按照自己的願望選擇學科。」

「之所以我能夠做到這一點,是因為我和德國兩大駐華洋行關係非常好,我與歐耀庭先生在南昌合作開辦的不少企業都委託這兩個洋行進口機械設備。但是考慮到學術的多樣性以及美國教育的展優勢,下一步我打算把派遣留學生的目地地選在美國,而加州工學院將是重點之一,因此需要有人在美國替我們地留學生辦理各種事務,鍾先生和鍾太太就是最好的人選。 當然,這些還得由鍾先生鍾太太決定。」

鍾芷頗為激動地問道:「安將軍,這可是一筆非常大的開銷啊!」

「的確不低,但是其中只要有幾個人成才,所有的投入都值得了。」安毅從容說道:「從軍前本人胸懷工業救國的理想,也從事過一些商品的改良和設計,結果被德國人採用之後賺了些錢,所以足夠支撐幾十個人的留學費用。後來看到國家戰亂不止,人民在軍閥和帝國主義的壓迫下水深火熱,朝不保夕,於是就棄商從軍了,打算在未來五年之內,每一年都挑選一些心地純厚、勤奮刻苦的愛國青年前往歐美留學,我和他們是簽訂合同地,如果他們留在國外就必須返還這筆學費,如果回來就我服務十年,可以進入本人的企業或成了研究所繼續研究,本人將在資金和基礎條件上大力支持,萬一政府部門需要他們就讓他們報國去吧,多些人才,對我們的國家有好處。」

鍾芷夫婦非常意外也很感動,兩人商量片刻毅然決定接受安毅的委託,鍾芷誠懇地說道:「安將軍地胸懷令人肅然起敬,從未看到哪一個人有將軍這份深切的愛國心和卓越眼光,鄙人願意承擔將軍地重托,必將盡心盡力照顧好每一個前往美國留學的愛國學子,但請將軍不要提什麼薪水,我鍾某人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安毅擺擺手:「不不!這不一樣!雖然我是第一次見到鍾先生和鍾太太,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看到鍾先生和鍾太太身上優秀的傳統道德,在你們身上自然流露出的那種氣質和情感,令人尊敬也令人信賴。但凡工作都應該獲得報酬,何況你們自身也不富裕,你們生活得好一些,條件優越一些,我們地學子得到的幫助就會大一些,這是我地心裡話。」

「 再一個,我不缺錢,實不相瞞,我現在穿的軍鞋,還有貴夫婦兩個孩子腳下地鞋,都是去年上半年我親自設計的,出產這種鞋子地工廠就是歐耀庭先生的南洋工廠,估計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在南昌開辦的制鞋廠也能生產這種鞋類,還有如今只在上層社會流行的自行車,甚至軍隊用的三輪機動車都會陸續生產。我告訴你們這些不是為了炫耀,而是想讓你們放心,我有足夠的資金供優秀的青年留學進修。」

「安將軍……」鍾芷夫婦激動得知說些什麼才好。

安毅站起來接過鍾太太手裡的憑證:「好了,過戶的手續我來辦吧,二位儘管放心離開,到了那邊就請與龔茜聯繫,她是我姐姐,是我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我……就不送你們了,等會兒我還得趕赴下關軍營,軍人總是不得不隨時聽候命令。再見了,鍾先生鍾太太,再見了,兩位小傢伙!」

「將軍……」

「叔叔再見!」

鍾芷目送安毅和兩名侍衛走出門外,轉向仍在不知所措的妻子低聲歎道:「沒想到今日我夫婦能夠遇到如此奇偉的安將軍,他的修養學識遠在你我之上啊!」

「是的,夫君的評價正是我心中想說的,安將軍如此年輕,卻擁有如此深沉的愛國心,那麼的博愛善良……奇男子啊!」鍾太太雙眼微微濕潤。

鍾芷走近自己的兩個懂事的子女,彎下腰低聲問道:「剛才你們倆都看到了,有什麼感想嗎?」

亭亭玉立天生美人胚子的姐姐紅著臉低聲回答:「叔叔很了不起,我知道他是很有名的將軍,從來沒有打過敗仗,學校的老師同學們都在談論他、讚揚他,我……我喜歡他。」

鍾芷微微一笑轉向一臉仰慕的兒子:「麟兒,你呢?」

「我想當將軍!」兒子大聲說道,眼神和表情是那麼的嚮往和堅定。

鍾芷與夫人面面相覷,隨即出爽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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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〇章 信仰迷茫的教導師

下午三點。安毅奉命來到丁家橋的國民黨中央黨部做出接受教育的到茜和陳果的盛情接待。幾個紀律監督科的長者例行公事聽取安毅的自我匯報。教訓勉勵幾句就完事了。倒是在陳果夫辦公室裡待的時間長一些。

陳果夫交給安毅一任務。讓他盡可能從老南昌徵募處和士官學校籌備處的軍官中。選送一人才進入黨部的政治訓練學校第一期學習。安毅對自己如今的新職務耿耿於懷。但儘管不解陳果夫的用意。還是答應給老南昌基的去個報。

下午四五點。安毅才領著侍衛長林耀東和另一名侍衛。意興闌珊的來到下教導師軍營報道。看到絡繹進行打招呼的營團們。

安毅頓時樂了:已經被安排在南京黃埔學校擔任中校中隊長的杜明臨時擔任教導師二團團長。一期的羅群李正濤。二期的劉自清鄭介民等十幾個黃埔師兄全都集中在這裡。大批三四五期的同窗在教導師各團擔任連排長職務。安毅恍如一下又回到了在州黃埔軍校讀書時的全校操練。煩躁的心情似乎一下子爽了許多。

師長兼黨代表張治對自己的學生安毅非常關愛。從見面到吩咐杜明鄭介民帶安毅出去熟悉各團營。都沒有說一句責備的話。彷彿安毅本來就是在他手下擔任團長一樣自然。問明安毅的落腳點之後。也沒有刻意要求安毅住軍營。諄諄勉勵幾句就把安毅打發了。

操場上到處都緊張訓練的連排隊伍。新招入伍的五千餘名新兵在各級長官的口號聲中。機械的重複著隊列訓練和持槍等基本動作。

杜明看到毅嘴角露出的笑容。低聲問道:「小毅。你肯定是看不起些新兵。與你麾下那些百戰餘生的精銳比起來。一定差的很遠吧?可惜了我一直都沒機會出來帶兵去年北伐開始許多師弟都屢立功勳。早已出人頭的了。而我卻一直被留在軍校裡訓新兵只會看看報紙上談兵。實戰經驗比起你可差遠了。你有空教我啊。」

「杜師兄你千萬別這麼說。只知兵才能帶好。你啊。屬於那種不顯山不露水的實幹家。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會上前線我師兄今後的軍職決不在我黃埔同袍任何人之下。有句話叫不已一鳴驚人。說的就是你這樣的人。不信的話我們可以打打賭……」安毅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杜明給毅一拳:「哼。你小子諷刺我是嗎?在杭州的時候。慕兄(曾擴情字)詢問過我想去哪師?我說想到的獨立師去任職哪怕做個連排長也行。慕也答了。說他臨離南京的時候和你一起喝酒。你曾經提出想辦法調我到你獨立師的建議。讓我暗暗高興了很久。可是分配方案報總司令部之,。我卻被張教育長強行留下來了說是籌備軍校需要耀全(鄭介民)剛從俄國留學回來。也被臨時抽調到教導師擔任黨代表各團營長基本都是我們黃埔一二三期的學友擔任。以保持隊伍的純潔性。 看這架勢。一年半載上不了前線了。還的老老實實窩在後面帶新人。憋屈啊!」

「應該不會。我們一軍軍部現在是正在弄擴軍計劃嗎?已經快完成了。初步打算將第一軍擴編成三個軍。聽說其他兩個新軍的番號都確定了。只是沒有透露而已。到時候各軍都需要師團營級軍官的。以兩位師兄卓絕的才華。當個師長一點兒也不為過。連小弟這麼淺的資歷都混上師長……」

說到這裡。安毅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師長了。尷尬一笑。接著說道:「兩位師兄的前途絕對超過小弟。只是需要暫時忍耐一段時間。沒什麼的。儘管放心吧!」

鄭介民搖了搖頭:「今天下午我們才知道對你的處分這麼重。現在正值徐州會戰的關鍵時刻。不在自己的獨立師。讓我們這些師兄弟非常難以理解。雖然的那些反日反英的言論有些過激。但誰道這些都是事實啊?難道以為處罰你就可以挽回目前惡劣的形勢嗎?真不知道校長是怎麼想的。」

「這事不能怪校長。他已經為小弟頂住很多壓力了。你不知道。中央政府那幫老傢伙原本非要開除小弟的軍籍和黨籍不可。好像老子剷去了他們的祖墳一樣。對小痛恨不已。如果不是校長和黨部的陳部長嚴厲反對。我現在可能已經卸甲歸田回南昌了。」安毅憤恨之情無法壓抑。說出的也很刻薄。看兩位師兄臉上的笑容。這才知道自的言語失控。訕一笑。當即兩位師兄帶自己去看看即將執掌的補團。

杜明停下腳步。指指前面的訓練隊伍:「不用找了。喏。這就是你的補充團。只有八百人。而且由於來的比較晚。隊列都沒練成。所以尚未配發槍支彈藥。團副你也認識的。二期的方逸……天逸兄。看看是誰來了?」

渾身大汗的方天看安毅。連忙跑了過來。剛要敬禮就被安毅一把攔住:「老方。你別作弄小弟。咱們誰跟誰。敬個屁禮啊!」

祖籍贛州的方天聞言哈哈一笑。指著安毅道:「你這傢伙還是那副德行。只要沒有師長在場。就沒見你正經過。哈哈!等等。我集合好隊伍。讓弟兄們歡迎團長的到來。」

方天說完轉身離去。幾個營長在方天的命令下吹響了哨子。八百餘累半死的新兵蛋子懶洋洋的小跑集合。

安毅左右看了一眼。皺起眉頭低聲說道:

「小弟走了一圈。到之處看到的官兵們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精神面貌很成問題啊!這還是教導師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杜明一臉苦澀的搖了搖頭:「這些新兵中很多人都是中學畢業後前來參軍的。就算專科畢業的也不少。只不過……在目前這種混亂的局勢下。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屬於哪一個陣營。為何會與同是革命軍的武漢方如同水火?就連四五期的我們也憂心忡忡的問我們這些團營長。會不會去和武軍隊打仗你說我們能說什麼?張教育長師部長官看到目前這種混亂的思想狀況也無可奈何。誰都不知道該麼回答才是。傷腦筋啊!」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安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鄭介民好奇的問道:「小毅。你的獨立師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吧?」

「不。一樣。完全一樣!身處前線一切都是圍繞著戰事進行的。官兵們想的都是多快好的打勝仗。怎麼才能避免無謂的傷亡。沒有人有時間來考慮這種意識形態上的分歧。況且。我們的政治教育工作也不一樣整天都給官兵們灌輸打倒軍閥統一祖國的理想。所以相對而言隊伍要容易帶一些。再加上我們獨立師士兵中有六成以上不識字。他們的腦子只想如何才能立功和陞官發財。暫時還沒想到那麼多東西。」安毅如實相告。

鄭介民笑著說道:「聽說李宗仁將軍的第七軍就是這麼幹的。雖然他們全軍上下沒一個黃埔學子但比起我們。卻更於駕馭各級官兵的思想。而且還堅持愚忠教育。全軍認他們的長官。」

「是啊。我也知道一些。就是這幾乎全部都是由文盲組成的隊伍。戰鬥力卻異常強悍官兵腦子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其他想法打起仗來勁兒往一處使。這才…咦老方來了。看來非要講幾句才行。」

安毅向小跑來匯報的方天回敬了個禮。大步走到八百多人的隊伍前面。杜明和鄭介民常感興趣的站在原的。看看自己這個戰功赫赫的小師弟會說些什麼。安毅嚴格按照軍規。向三個跑來報告的師兄營長一一回禮。

方天扯開嗓門。告訴大家安毅的身份。頓時引來八百多士兵的熱烈歡呼。畢竟這麼近距離的看到心目中的英雄。實在是件令人激動的事情。更何況安毅這個全軍尊崇的大英雄如今成了自己的團長。

安毅回了個禮。掃視場的一眼。挺起胸膛大聲問道:「弟兄們。累不累?」

「不累!」 回答的聲轟然響起。聽的出巨大的中充滿了喜悅。

安毅點了點頭。目光閃爍著幾絲戲謔:「很好!不累。那就再接著練。圍繞操場跑十圈就差不開飯了。」

以人都愣住了數百官兵立刻安靜下來。官兵們全都不可思議的看安毅。

安毅看到個營長都沒動。不由沉下臉來。大聲問道:「一營長二營長三營長。難沒聽到我的命令嗎?」

「是!」三個營長看到安不像是在說笑。立刻敬了個禮。遵命跑回各營。不一會兒。八百餘人圍繞五百餘米周長的操場跑了起來。

安毅低聲叫住方天一起去和杜明兩人聊聊。

方天莞爾一笑跟隨在他身邊:「老子算是服你了。一來就給全團官兵一個下馬威。我想以後你的命令沒有人敢違背」

「呵呵。誰讓他們不說實話的?活該步!」安毅走到樂不可支的杜明和-民面前。揚起頭道:「笑什麼?失望了?」

杜明哈哈大笑:「我還以為你會大大激勵一番。鼓動一下官兵士氣呢。沒想到你小子竟然這麼惡毒。一來就罰人跑步。恐怕新兵們對你的好感一下子就給跑沒。哈哈!」

「就是。看你這樣子。在獨立師沒少折磨你麾下的官兵。我現在突然明白你的部隊為什麼會戰功彪了。」鄭介民也笑了。

安毅卻一點兒也沒有笑的意思。而是皺著眉頭嚴肅的說道:「師兄們都錯了。在獨立師的時候。我時常下連隊和官兵們一起訓練。根本就不需要我去折磨他們-一個連長排長都會從難從嚴要求自己的士兵。每一次訓練。營長一的主官都必須身前士卒。所以士兵們個個服氣。人人爭先。哪裡像這幫孬蛋。苦著張臉就像我欠他們錢不還一樣。真沒出息!」

方天睜大眼睛。非常驚訝的問道:「你都是這麼嚴格的?」

「是啊。告訴師兄們也無妨。我獨立師的官兵訓練量和訓練強度是各軍各師中最大的。戰鬥期間每一個五公里全副武裝越野雷打不動。事班的官兵都的扛著大鍋跟著跑。更別說其他戰鬥各部了。每週一到兩次的夜間拉練一月一次的營級訓練比賽。所以這才有那麼一點點戰績。否則小弟哪把有限的官兵用的這麼順手啊?」安毅頗為感歎的解釋。

杜明等人一直聽說安毅部隊的訓練是全軍最苦的。但沒想到安毅說出來的比他們想像的要苦的多。不由的相互對視起來。

杜明期待的問道:「這麼個練法。官兵們吃的消嗎?」

「完全沒問題。剛開始的第一周的確很難受。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回頭我把繼南整理訓練手冊送一份給各位師兄吧。裡面有很多數據可以參考。只不過有一點不知師兄們是否能解決。那就是官兵營養的補充和傷病預防。這一點很關鍵。做好了戰鬥力一下子就上來了。」安毅毫不藏私。

杜明高興的點了點頭。三人都非常想的到安毅部隊赫赫有名的訓練手冊。師兄弟幾個談了一會兒。

鄭介民有些遺憾的說道:「本來想今晚給你擺酒接風的。只是正好遇到全師連級以上軍官的政治學習。所以只能改到明天晚上了。你剛來今晚不用參加。師座剛才也給你放假了。你初到京安頓下來事情多。明天再來吧。」

安毅點了點頭。與方天交談幾句便告辭離去。走出軍營吩咐林耀東回去招呼揚子飯店的弟兄們。自己要到姐姐家吃飯並商量點兒事情。

林耀東自然沒有二話。示意麾下的侍衛班長暗中跟隨保護。獨自返回揚子飯店悄悄佈置今晚的保衛任務。林耀東心想也許安毅今晚不回飯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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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 丟失的靈魂

一頓溫馨的晚餐過後,沐浴後的龔茜沏上茶搬來嶄新的安毅接過含笑背上,活動活動時常拿槍的手,緩緩彈奏了幾段小曲。

直到逐漸活動開僵硬的指關節,找回久違的樂感,安毅這才彈奏出一曲美妙輕盈的《菋莉花》,聽得吳媽舒心不已,連連誇獎。

「你哪兒學的這曲子?」龔茜挽上個高高的漂亮髻,欣喜地問道。

安毅笑道:「聽幾遍也就記住了,只是很久不彈了,指法還是不到位,原本柳申科夫教官送我的手風琴搬到了老南昌,老道說打仗是要命的事也就沒帶來給我,倒是軍中不少官兵隨身帶著笛子和二胡,休閒的時候官兵們會自娛自樂地玩上一會兒,軍營裡氣氛也就活潑多了。有時候真讓人感歎,那些士兵大字不識一個更不識譜,拉二胡吹笛子卻能很好地表現自己的情感,很多時候我都為自己擁有那麼樂觀質樸的官兵深感驕傲。」

龔茜水靈靈的眼睛注視著安毅眼裡一閃而過的神采:「想前線了吧?」

「是,我總是放不下啊!總是惦記著軍營裡的弟兄們和正在進行的戰鬥,今天,獨立師將按計劃攻打泗縣,不知如今戰事如何了,但願那個代理師長指揮戰鬥的黨代表別愚蠢到去攻城,否則我那點兒老本就沒了。」安毅擔憂地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

吳媽安慰安毅幾句,說是隔壁鍾家夫婦明早就要坐火車去上海,得去說說話告別一下。茜在晚飯時已經聽到安毅將委託鍾家夫婦負責留學生事務地經過,連忙進屋拿出兩件小配飾讓吳媽送給鍾家兩個孩子,權當作一點兒紀念,吳媽接過手裡點點頭離開了。

「再彈一曲吧,我喜歡聽你的曲子。」龔茜不願看到安毅的憂鬱,微帶撒嬌地低聲請求。

龔茜手托香腮,恬靜動人,白皙的脖子和白色無袖絲袍下玲瓏剔透宛如凝脂般的軀體猶猶豫豫映入安毅地視線,使得安毅一時忘記了前線,忘記了擔憂,心猿意馬心跳加速,他連忙移開視線,佯裝凝思望向天花板,好一會兒才輕按琴鍵,彈出一纏綿抒情的曲子來。

龔龔茜聽得入迷。丹唇微張。高潔秀美地臉上漸漸泛起紅雲。她已經聽出安毅地心聲。體會到安毅心中地渴慕、信賴、留戀與熱愛。以至於琴聲地餘音漸漸遠去。她仍是滿懷激動地癡望著安毅微笑地漂亮嘴角。

「姐。好聽嗎?」 安毅綻放笑容低聲問道。

龔茜深深吸口氣緩緩靠向椅背:「好聽。宛如天籟。謝謝你小毅……這曲子叫什麼?」

「《偏偏喜歡你》。」安毅笑道。

龔茜先是一愣。隨即羞惱地打了安毅肩頭一下。咬著嘴唇低聲罵道:「小無賴。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收拾你!老實回答。這曲子地曲名叫什麼?」

「《偏偏喜歡你》啊!」安毅如實回答。

龔茜氣得站起來撲到安毅身上給了他一頓粉拳,最後揪住安毅的耳朵大聲笑罵:「竟敢吃老姐豆腐……我把你的耳朵撕下來!」

「哎喲喲……鬆手啊,唉呀……姐,你鬆手啊!我說地是真的,這是~語歌曲,歌曲名字就叫《偏偏喜歡你》,這不是我自己寫的,是本來就有的,是用粵語演唱地……快鬆手、快鬆手,否則兩耳不對稱了……」

安毅連聲求饒匆忙解釋。

龔茜噗嗤一笑,又給了安毅腦袋一巴掌,這才整理雲鬢,撫平衣衫回到座位上:「你這小無賴可別想瞞我,你姐可是會說粵語的,如果真像你說那樣,你就給我唱出來!快!」

「我現在已經失去聽覺了,改天吧。」安毅實在不想唱出來。

「想挨揍是不是?」龔茜不依不饒地盯著安毅。

安毅重重出口氣:「好吧,彈完唱完我可得回去了,明早五點半要早操,老子這個……我這個狗屁團長得到場看看,你也知道我那位教育長恩師的嚴厲,遲到了他能教訓你三個小時不帶重複的。」

「噗!」龔茜聽安毅把一絲不芶的張治中說得這麼活靈活現,忍不住又是一笑。

安毅坐正身子,平穩了一下呼吸,拉開一段過門兒,便在華美中略帶哀愁的伴奏聲中用粵語低唱起來:「愁緒揮不去苦悶散不去,為何我心一片空虛……我卻為何、偏偏喜歡你……」

曲聲裊裊而逝,龔茜緩緩抬起頭,低聲歎道:「看來你沒騙姐姐,不過歌詞遠沒有曲韻美妙,但也非常難得了,聽完令人有些傷感,可是……你第一次彈奏的時候,怎麼沒有這種哀傷地感覺啊?」

「我也不知道,糊里糊塗就隨手彈起來了,到唱的時候心情和彈奏地時候不一樣,具體我也說不清,好聽嗎,姐?」安毅問道。

龔茜點點頭,看到安毅站起來端著琴走進書房,她心裡沒來由的突感失落,似乎安毅這一走也將她地快樂帶走一樣。

安毅還是告別離去了,對倚在門柱上的龔茜咧嘴一笑,大步走向街口,只覺得自己地鼻腔裡仍然殘留著龔茜如蘭的體香,感覺自己的背後印上了那雙美麗的略帶淡淡幽怨的眼晴送來的炙熱。

拐出街口,安毅停下腳步,仰望黑漆漆的天幕,自言自語地說道:老子在溫柔鄉里,前線的弟兄們不知怎麼樣了……

前線,柳巷鎮獨立師指揮部。

北伐軍總司令蔣介石臉色鐵青地望著站立在眼前的獨立師代師長和副師長尹繼南,很久都沒有說一句話,周圍跟隨而來地總司令部諸將和俞濟時、曾擴情等侍從官分坐兩旁,大氣也不敢喘,氣氛無比的壓抑和凝重。

蔣總司令特意率領眾文武從蚌埠趕到柳巷鎮,為的就是看看所向無敵的獨立師漂漂亮亮地打下泗縣,可如今,經過長達十一個小時的五次攻城,小小地泗洪縣城仍然掌握在只有一個旅守軍的直魯聯軍手中。

戰無不勝的歷來讓他引以為豪的獨立師,卻以戰死七百餘人、受傷一千二百餘人的代價鎩羽而歸,不但三個團級軍官掛綵,親臨一線指揮的副師長胡家林被敵軍炮火轟落馬下嚴重摔傷,三千餘名剛編入各團的俘虜逃跑了大半,敵人的又一個混成旅卻在這時增援而至,城中之敵突然洶湧出城起反擊,把士氣全無的獨立師將士一舉趕到淮河南岸,要不是尹繼南指揮有方,率領獨立團和模範營頑強斷後,法推動火炮而沒能參加戰鬥的炮兵營弟兄提前動鄉百多艘接應船隻,獨立師很可能因此而遭受沒頂之災,一個英雄地部隊就要在小小的泗洪縣城之下折翼。

如此窩囊的一戰,讓蔣總司令再次聯想到了南昌攻堅潰敗的恥辱,讓他感到自己在一群文武面前面子掃地。

高學歷卻沒有多少實戰經驗地代理師長劉江低垂著腦袋站在中堂中間,滿頭的汗珠如黃豆般滾落潮濕地地上,他實在想不到自己指揮的第一次戰鬥竟然會是這種結果。

戰前,他已經知道獨立師將士們因安毅被撤職調離而滿腹義憤士氣大跌,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虎狼般強悍的獨立師竟然會戰力倍減,出現前所未有的惶恐和不安,就連已經成為他心腹的李錚鳴等人也在危難之時表現出從未見過的驚慌失措,儘管二團長陳志標在他被任命為代師長後第一個站出來委婉表示支持,在今天地戰鬥中也表現得勇猛頑強,其他三個團也不是出工不出力,可是小小的泗縣卻擁有高高地堅實城牆和五米多寬、兩米深的環城河,而且打得有勇有謀,差點兒就將他派出地工兵營打得全軍覆沒,最後一個英勇頑強有著優良傳統和戰鬥作風的工兵營,只剩下三分之一地官兵逃回來,三分之一生還中負傷過半。

面對如此淒慘的結局,劉江不知如何面對蔣總司令的殷切希望,想起中午自己對著蔣總司令和數十將帥做出的信誓旦旦的保證,劉江只覺得自己無地自容,心跳幾乎停止下來。此時他非常後悔在前天放走因手臂負傷而高燒的參謀長楊斌回南京醫治,後悔不聽顧長風和夏儉等團營長的反對意見,而把這些意見當成是對他劉江的成見與反對,他更後悔自己忽視了低學歷卻每說一句話都說到點子上的副師長胡家林的意見,一味地自信獨立師戰無不勝的強大力量起徒勞的攻城作戰。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劉江已經明顯感覺到蔣總司令對他的失望,感覺到總司令部各部將帥對他的藐視和成見,感受到來自獨立師上下之間的怨恨和鄙視。他太過於迫不及待了,他太過於相信自己的能力了,也太過於自信了。

難堪的沉默終於被心地仁厚的葛敬恩處長打破,葛處長客觀地分析了泗縣守敵佔據的有利條件,並對獨立師一味的攻城方式提出委婉的批評,最後和氣地對蔣總司令建議道:「獨立師目前的情況已經不能再堅持戰鬥了,連續苦戰折損近半之後,更難以對兩個混成旅的敵人起進攻,屬下建議獨立師原地駐守的同時抓緊時間休整,盡快調集新兵補充戰力,否則很難在接下去的會戰中承受住更為艱苦的戰事。如今,李鄰將軍的第三路軍正在逐一蠶食徐州外圍城鎮,以便集中力量展開徐州會戰,因此只要抓緊這十天左右的時間休整補充,定能慢慢恢復元氣,以承擔下一步作戰任務。」

蔣總司令緩緩吐出口濁氣,對劉江和尹繼南揮揮手,冷冷地說道:「下去吧!」

「是!」兩人敬個禮黯然退出大堂,走出門口劉江摘下帽子,擦去滿臉的汗水,尹繼南頭也不回徑直走向傷兵營。

蔣總司令站起來不停踱步,突然停下大聲問道:「諸位,你們對獨立師戰前制定的作戰計劃怎麼看?」

眾人面面相覷,還是葛敬恩穩重地回答:「從計劃上看,似乎中規中矩,戰前的情報工作也做得很好,屬下覺得最大的失誤是指揮官太過輕敵了,而且在工兵營的使用上犯了不該犯的錯誤,在沒有輕重火力的協同下,僅靠二團的火力掩護工兵營前出,企圖以官兵出色的搭建和爆破技術攻到城下,完全是不應該的……」

「湛侯兄太客氣了,不是不應該,而是不該有這種低級錯誤!」

副處長殷祖繩惱火地說道:「我們都總結和分析過安毅所指揮的歷次戰鬥,包括讓安毅一舉成名的奉新城攻堅戰,都知道安毅從不採用如此單一的進攻手段對敵人堅固城池、工事起進攻,往往是同時採取三種甚至四種進攻方法,因此安毅率部作戰,總是能以最低的消耗謀取最大的戰果。」

「可如今……中午我們三十幾個人都親臨一線觀戰,各團營官兵也都全力以赴了,可是數次失敗之後士氣大受打擊,不少從戰場上撤下的官兵甚至對代理師長劉江將軍破口大罵。在傷兵營,成百上千的官兵們呼喚他們的師長安毅,我都不忍心再說了……仗打成這樣,所向無敵的獨立師哪裡還有半點兒模範營的影子?令人痛心疾啊!」

殷祖繩的話隨即得到大多數將帥的附和,俞濟時甚至非常惱火地痛斥劉江的無知和頑固,指責他竟然連最起碼的進攻節奏都不會掌握,任憑尹繼南等將校如何諫言就是不聽,否則哪裡會有如此慘重的損失?

面對眾將的歎息和議論,蔣總司令突然現自己沒有任何時候像現在一樣需要安毅,雖然他只是想借此機會讓安毅有個教訓,打掉安毅胡言亂語、心高氣傲的銳氣,但絕沒有想到被他和不少中央大員們都極為看重的年輕俊傑劉江會如此無能,以至於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使得他無比自豪的王牌部隊威名掃地,他感到非常的懊悔和痛心,懊悔的是自己竟然如此輕率地任命劉江為代理師長,要是換作胡家林、尹繼南、楊斌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出現這樣的結局;他痛心的是,自己對年輕的安毅保護不夠,也太過苛求,以至於為了區區的妥協而將自己才華橫溢的愛將閒置不用。

蔣介石歎了口氣,默默走出大堂前往傷兵營,沒到大門就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訴聲傳來:「……尹副師長,這究竟為什麼啊?咱們工兵營從廣州北伐到昨天為止,從來沒有這麼大的損失啊!營長死了、副營長死了,我們這九個連長連副也死掉七個,咱們工兵營從建軍最初的兩百多人打到現在,僅剩的老兄弟幾乎也死絕了,這是從未有過的慘敗啊……尹副師長,你告訴我們弟兄、告訴我們,我們安師長在哪兒啊?告訴我們吧,沒有安師長,弟兄們就像被抽調了主心骨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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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31 01:07:13
第二八二章 不是出工不出力

前 線的消息似乎被封鎖了一樣,南京城裡的總司令部,沒有電台、與前線失去聯繫的安毅惶惶不安,憂心忡忡,儘管連續兩天他都在下關軍營中度過,但是他沒有參與新兵的訓練指揮,他這個上校團長每一天唯一出的命令,就是在下午的訓練結束前讓官兵們圍著操場跑十圈。

進入教導師開始工作的第一天晚上,師兄弟們在下關出名的板鴨飯館為安毅接風,席間杯盞交錯,氣氛熱烈,二十餘名師兄弟追憶在黃埔軍校時的美好歲月,喝多了就大聲質如今的寧漢各行其是的狗屁政策,鄭介民和方天等人甚至問出哪一天同室操戈生、弟兄們如何應付的沮喪話語,結果誰也沒能給出答案,幾乎一半的弟兄當晚喝得不省人事,全是被自己的副官和侍衛扛回去的,為此在次日上午全體團營連長被張治中叫去一陣呵斥。

安毅非常特別,是唯一一個不用住在軍營裡的團級軍官,不知是恩師張治中心裡明白這位愛徒很快就會返回前線,還是對他的特別照顧,張治中特別允許安毅住在營外的自己家中,但是要求安毅訓練和會議均不得缺席。

安毅有家了,第二天就與三十六衛隊搬進了厚載巷三十三號入住,說得一口好官話具有經商才華的副隊長陳瑜開始忙碌起來,他要和龔茜介紹來的建築師對整個院子進行勘測準備擴建,後院將按照安毅的意思推倒平房建起一棟三十米長上下兩層的洋樓,以供警衛人員居住,前院西側的兩間小房和四十米長的院牆也要拆毀,同樣要建起三棟兩層高的小洋樓,特別是臨街一面的建築式樣非常講究,足夠陳瑜忙上半年的了。

所有人都住在主樓裡,包括被安毅盛情挽留地原鍾家的傭人趙叔一家,趙叔剛滿四十,祖籍安徽和縣,勤勞善良的妻子趙嬸三十出頭,趙嬸此時懷胎六個月,挺著個大肚子不便於遠行,還有兩個九到十一歲的兒子。鍾家夫婦對老趙一家相當好,但老趙一家來到鍾家只有一年半時間,所得地工錢儲蓄不足以回到老家安居樂業,兩個兒子原先獲得鍾先生的資助在鼓樓小學讀書,又是長身體的時候花費不小,因此夫妻倆都想留下來找另外人家繼續幹活,被安毅留下後夫妻倆感激不已。

安毅依據軍中伙食標準按人頭將一個月地伙食費一次給趙叔掌管開支,還將老趙的兩個兒子一起算到衛隊之中,告訴趙叔夫婦他將繼續擔負孩子的學費雜費,趙叔負責全部的日常開銷和往來,只需要每月理清一次帳目即可,這份信任和幫助讓夫妻倆感動得頻頻掉淚。

第三天傍晚,安毅例行公事似的完成自己的工作,像平時一樣進入師部辦公室向恩師張治中告辭,準備回到龔茜家好好吃一頓,進入辦公室驚喜地看到蔡忠和陳誠兩人正在與張治中低聲聊天,三人看到安毅立正報告大呼「教官好!」,高興地站起來走到安毅身邊。

蔡忠給了安毅一拳大聲問道:「你這傢伙進入教導師三天了,普遍反映你沒有親自負責過一次訓練,每天都讓八百多新兵跑圈,槍也不讓。革命軍人出工不出力可不行,聽說官兵們對你這牛逼哄哄的小子意見很大啊!」

「大哥誤會了,小弟是出工不出力的人嗎?而且現在地補充團不是八百餘人,是一千八百餘人,下午又剛補充了一千名新兵。」安毅笑呵呵地回答。

張治中搖了搖頭:「這小子的心沒放到教導師這兒,肯定全都留在他的獨立師了。」

「報告師座。此話不對。師座要求屬下嚴格按照我獨立師地訓練方法訓練士卒。屬下正是這麼做地。並沒有一絲懈怠。」安毅認真地解釋。

「哦?」陳誠感興趣地問道:「小毅。你在獨立師也這樣訓練新兵地?」

安毅如實回答:「是!只不過要比目前地強度大得多。只跑了三天這群孬蛋就叫苦不迭了。真不像話。要是我地部隊。所有連營長全都給我閉門思過!在獨立師。新兵連地官兵們前十天地訓練從起床集合開始隨即進行。每天地五公里越野跑雷打不動。回來用過早飯開始一個小時地政治課。接著隊列訓練兩小時。午飯過後通常是全副武裝徒步行軍五公里。到野外進行射擊瞄準訓練。晚上還要上課。每個人都必須說出自己地感受。每三天一次夜間訓練。通常是夜間強行軍結合各種戰術動作地訓練。」

「當然不可否認。這段時間非常苦。減員不少。但每個班都有四名以上經驗豐富地士官跟隨指導。雖然有點兒趕鴨子上架地味道。但士兵們進步很快。十天之後訓練量慢慢降低。調整三天後開始再次上量。耐力訓練地同時伴隨著每天地實彈射擊、工事挖掘、奔襲和搶佔有利地形地訓練。根據我們地統計和經驗。經過一個月地強訓。新兵們就可以拉上戰場了。不過。這是前線戰事繁忙地情況下不得已而為之地。與後方地新兵訓練不能相提並論。」

「你哪裡來的那麼多經驗豐富的士官?」陳誠好奇地問道。

「教導大隊,獨立師的教導大隊成員都是從各連各排挑出的尖子,他們接受師部教官和團營級以上優秀主官的親自訓練,通常是三個月的訓練完畢就能讓這些優秀的士官成為合格的班排長了,由他們去訓練新兵,根本就不需要團營級主官操心,只需每週檢查一次訓練成果即可,其中各級教導員的政治思想工作全程跟隨。」

「屬下的教導大隊絕對是一隻精銳的攻堅力量,戰事緊急時他們就得衝在前頭,一般情況下都被很好保護,人才難得啊!再一個,優秀的連排長又必須參加我本人主持的軍官訓練班,進行更為深入的軍事理論和專項學習,其他如炮兵教官、工兵教官、突襲教官、爆破教官、射擊教官等都會參與教學,便於連排長們方方面面能力與知識的提升。」

「屬下可以驕傲地說,正是獨立師的這一整套訓練和教育方式,使得獨立師擁有超出友軍不小地戰鬥力,意志堅定作風頑強,特別是對有實戰經驗的俘虜的改造起到立竿見影的作用,很多俘虜兵弟兄只需半個月地適應,就成為堅定勇敢能力出色的革命軍戰士。」安毅自豪地回答毫無藏私地和盤托出。

陳誠三人相互對視起來,張治中不悅地問道:「既然你有這麼好的訓練方法,為何一直藏著掖著?」

安毅苦著張臉委屈地解釋:「恩師,這一套訓練方法從奉新之戰結束才開始著手總結,為了驗證其科學性、可行性,我們獨立師各級軍官從不間斷,尹繼南和胡家林等人幾乎天天深入連隊記錄數據,深恐太過倉促造成疏漏和錯誤,數月來不停地修改完善反覆印證,終於在揚州之戰結束才初步整理完畢,本想向總司令部提交,可打完揚州泰州就打州,打完州打蚌埠,接著獨立師在五河地區苦戰七天,雖然打贏了但也戰損近三分之一,匆匆忙忙休整補充尚未喘過氣,學生因言獲罪到你這來了,這兩天學生為了前線地泗縣戰事寢食不安,哪兒還記得什麼訓練方法啊?」

「千萬別小看小小的泗縣,此縣城位於南北交通樞紐,城牆堅固高聳易守難攻,敵軍要是增兵據守非常容易,你就是想圍城打援都無可奈何,除非有四個師以上的兵力才能從容拿下,學生離開五河之前還想不出好的進攻計策,真擔心獨立師的弟兄們展開攻城戰,那樣的話就遭了!」

張治中緩緩深呼吸,低聲向安毅通報戰況:「我剛接到消息,獨立師沒能打下泗縣,戰損和潰逃近半。」

「什麼?」安毅哆嗦了一下,痛苦地閉上眼低聲呻吟起來,一張俊臉瞬間變得慘白而扭曲,足見他內心是多麼痛苦。

蔡忠上前輕輕拍拍安毅的肩膀:「別這樣,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為此太過傷感。」

安毅睜開眼睛上前半步:「恩師,請告訴我,誰指揮的?」

張治中歎了口氣:「聽說是代理師長劉江少將。」

「老子早就說那姓劉地小白臉是個紙上談兵的庸人,你們還罵我胡說八道,這回相信了吧?老子就看不慣那樣的……」蔡忠頗為惱火地嚷嚷,陳誠連忙捅了他一下不讓他再牢騷。

安毅咬著嘴唇低下頭沉默不語,張治中與陳誠交換了一下眼神,上前拍拍愛徒的肩膀低聲吩咐他回去歇息,陳誠、蔡忠與張治中點頭告辭,拉上安毅走出門外將他塞進汽車後座,吩咐司機把車開到夫子廟的那家老飯店,上到二樓雅間,酒席早已經備好,三位衣著華麗、長相標緻的侍酒姑娘連忙迎上。

蔡忠看到安毅已經平靜下來,滿臉是笑吩咐三位侍酒女郎坐下斟酒,安毅毫不在意,對身邊一聲白色絲緞旗袍的女郎微微點頭,端起酒站起來恭敬地向兩位教官敬酒,陳誠和蔡忠也站起來,三個杯子輕輕一碰,每個人都一飲而盡,三個女郎麻利地續上酒含笑傾聽三個男人的對話。

酒過三巡,氣氛輕鬆不少,陳誠與安毅早在湯蘭戰役時期就並肩作戰,一直以來對自己沒有教過地這個學生都很欣賞,無奈陳誠所在的二十一師與獨立師天各一方,屬於不同的戰區,因此沒能很好地交流相處。

本月中,深受蔣總司令器重的陳誠調任南京衛戍司令,知道安毅幾次返回南京都因事務太忙而無暇見面,這次終於見了面卻碰到安毅被降職降銜,心裡也不是個滋味兒,基於心裡對安毅的同情,以及結義兄弟蔡忠與安毅之間情同手足地關係,加上陳誠心中對安毅一直存在的好感和對安毅能力地欽佩,自然也就把安毅當成自己的朋友,因此三個人談得非常投機,喝得也非常盡興,彼此地感情也隨著心裡的認同無形中更近一層。

安毅從沒像今天這樣毫無戒備地喝酒,大杯小杯來不拒,三個侍酒女郎得知安毅就是享譽全國的北伐英雄時非常驚訝,看到安毅長相俊俏、舉止斯文,也非常的喜歡,在蔡忠的鼓勵下沒少勸安毅喝酒,直喝得安毅醉眼迷濛仍不罷休。

安毅的心思卻不在酒上,他最喜歡和陳誠談論作戰的話題,豪爽中不失細膩,自豪中不失謙恭,讓陳誠心裡非常舒服也更為欣賞。

蔡忠雖是個嗜酒如命的漢子,但在安毅與陳誠的討論中不時說出自己的見解,倒也讓安毅和陳誠受益良多,特別是蔡忠對步炮協同的新認識非常獨到,感激的安毅為此連敬蔡忠三杯大呼「受教了」。

酒到八成陳誠喊停,蔡忠卻沒有半點兒停下的意思,明知道安毅的豪飲是要消去心中的痛苦煩悶,蔡忠還是舉起杯再敬安毅三杯。

喝到第三杯的時候,蔡忠的臭嘴又提起獨立師的慘敗,勸慰安毅不要想得太多,估計過幾天就會官復原職的,否則一面高高豎起大力宣揚的旗幟就這樣轟然倒下,誰的面子會好看?

安毅哈哈大笑連呼說得好,搖搖晃晃站起來舉杯一飲而盡,完了愣愣地望著頭頂上的精緻宮燈久久不動,陳誠和蔡忠見安毅的身體搖搖晃晃連忙站起來攙扶,卻看到安毅的淚水早已滾滾而下,白的雙唇頻頻顫動,緩緩低歎起來:「我想我的兄弟們啊!如此慘敗,該有多少弟兄喪命於泗縣城下,老子對不起弟兄們啊……」

安毅喊完雙眼一閉向後摔倒,陳誠連忙抱住,但因他身材矮小也被安毅沉重的身軀帶得撞向身後的牆壁,愣了半天的蔡忠連忙上前幫手,呼喚幾句沒聽到安毅回答,就知道安毅醉過去了。

兩人抬手抬腳把安毅放到一旁的沙上睡下,三個女郎都關心地圍上來,侍候安毅的白衣女郎迅速蹲下,扯下別在胸襟邊上的白手絹,輕輕擦拭安毅滿是汗水的臉,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少有的傷感和欽佩。

陳誠直起腰長歎一聲:「明天中午校長就回來,我一定要為小毅的事進諫校長,別聽那幫書生的胡言亂語,賣命的是我們軍人而不是那幫只會爭權奪利的飯桶。」

「我也去!」蔡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陳誠那杯酒一乾而盡,突然身子一歪轟然摔倒,躺在地上動兩下隨即打起了呼嚕。

陳誠知道蔡忠也醉了,吩咐一個女郎到樓下喊來各人的副官和侍衛,望著地上的蔡忠和沙上的安毅連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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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 誘惑

「姐……」

龔茜睜開疲憊的雙眼,將掙扎著坐起的安毅按在床上,輕輕揭下安毅腦袋上用以降溫的濕毛巾:「以後再不許喝醉了,你讓姐姐和吳媽擔心死了,吳媽服侍你一個晚上剛去睡覺。」

安毅閉上眼抬手揉揉漲的太陽穴,龔茜換了根濕毛巾折疊好,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安毅的額頭上,撥開他的雙手輕輕替他揉搓頭部,一雙美麗的眼睛裡全是憐愛之色。

安毅睜開眼四下看看,抓住龔茜溫暖的雙手低聲問道:「姐,我怎麼到你這兒來了?」

「等你吃晚飯等了半個晚上,聽到門外汽車響,姐和吳媽就出去了,知道你沒車也不願麻煩人,這麼晚車子送回來讓人不放心,結果陳誠長官大汗淋漓地吩咐你的侍衛長把你抬下車,你喝成這樣了沒人照顧怎麼行?我向陳誠致謝之後就讓小九他們把你抬進來了。」

龔茜歎了口氣,抽出手輕撫安毅蒼白的臉:「小毅,以後可別喝成這樣了,你如今是個將軍,所有的一切都來之不易,要學會珍惜,珍惜自己的聲譽、珍惜自己的身體,好嗎?」

安毅感激地點了點頭:「姐,以後我再也不喝醉了。」

龔茜嫣然一笑,站起來去給安毅拿來杯熱乎乎的糖茶,欣慰地看著安毅喝完,又用手帕給他輕輕擦拭嘴角:「還要嗎?」

「夠了,喝下這杯糖茶肚子舒服多了。姐,我沒有那麼嬌貴,過一會兒又是生龍活虎地了。」

安毅展開笑容,望著龔茜關切的臉心裡充滿了幸福感:「姐,小弟總是給你添麻煩,卻從未給姐姐做點兒什麼,小弟這心裡難受啊。」

龔茜輕輕打了安毅一下:「胡說什麼呢?再說這麼見外地話。看我不收拾你。好了。天快亮了。要是能起來就滾蛋吧。姐姐一晚沒睡。不睡上一會兒整天都沒精神。還有好多工作沒完成呢。」

安毅骨碌碌爬起來。看到乾淨地軍服整齊地放在矮凳上連忙穿上:「姐。我地槍和公文包呢?」

「我讓小九拿回去了。並送來這身乾淨衣服。記得吃早飯。否則肚子會難受地。」

龔茜攙扶著安毅地胳膊將他送到大門口。開門送走安毅便關上門。靠在門板上閉上眼大聲喘息起來。好一會兒才按捺波瀾起伏地心懷。緩緩走回房間。

半小時後。三匹高大地戰馬載著安毅和他地兩名侍衛穿城而過。南京城在黎明地第一縷光芒展現之際也緩緩甦醒。

貼身侍衛凌寒風低聲告訴安毅說。南京城主要幹道禁止馬匹和畜力車通行。

安毅對這個出身道門地侍衛笑道:「老子不但要騎著馬穿城而過。還要騎著馬到任何想去地地方去。看看誰能把老子怎麼樣。 」

小九和凌寒風相視一笑,跟隨安毅來到軍營前下馬,這時起床號正好吹響。

在這一天的訓練中,安毅還是像往日那樣一動不動站在遠離隊伍的樹下觀看,除了偶爾地回禮之外沒有一句話。師兄弟們也陸續得知前線獨立師潰敗的消息,除了對安毅報以安慰的微笑誰也沒有打擾他,可安毅的心裡起起伏伏,一刻也不能平靜,直到下午全團累死累活抱怨不止地長跑過後,安毅仍然沒有接到蔣校長的召喚,他地心情非常難過,還有一絲忐忑不安,腦子裡幾乎全都是前線的弟兄們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張治中早早就率領師部將校趕赴總司令部開會,因此安毅也就沒有再去告別,與杜聿明、鄭介民、羅群、李正濤和方天等師兄弟聊了一會兒便禮貌告辭,騎上馬離開大營,很快進入剛剛更換名字的中山北路。

進入十字路口,沿著繁華的街道任馬前行,馬背上的安毅明前感覺到四周民眾好奇地眼神,這才想起城區主要街道禁止騎馬通行的禁令,可心裡有氣地安毅依然我行我素,毫不在乎,三匹戰馬又都是千里挑一的駿馬,載著三位雄赳赳氣昂昂地軍人滴嗒前行,極為顯眼。

三人騎馬走到和會街口的十字路口時,終於被兩名盡職地警察攔下。

安毅面無表情地看著站立在愛馬前面的警察,雙腿輕輕夾緊馬腹,小黑駒就仰起高傲的頭顱大步前行,嚇得兩位警察連忙跳開,其中一位認出了安毅,連忙拉住身邊的夥伴,幾句話就讓想開口大罵的夥伴閉上嘴,呆呆地望著安毅的遠去連聲歎息:「我還想吹哨招來憲兵呢,沒想到是安將軍,可惜……」

「別招什麼憲兵了,憲兵隊那些長官哪個不是安將軍的師兄弟啊?別自討沒趣了,不過話說回來,總司令部對安將軍的處分也太重了,剛聽到消息的時候我還不相信,不就罵了幾句日本人嗎?哪一句說錯了?日本人就他娘的得寸進尺……」

「拉倒吧!除了安將軍誰敢罵日本人啊?你沒看到大把的日本僑民仍然在咱們管區的地頭上耀武揚威嗎?天王府裡面的中央政府大老爺們誰說過一個不字?認命吧……」

安毅剛達到新虹橋頭,一輛黑色雪鐵龍轎車徐徐趕上安毅,在橋的另一端靠邊停下。安毅看了一眼車牌,沒有再留意,過完橋卻被一聲招呼叫住了。

安毅認出從車裡下來的少將,連忙翻身下馬,把韁繩扔給小九,大步上前敬禮:「李長官好!你怎麼來南京了?李長官德公也來了麼?」

李宗仁的副官李芝繁回了個禮,熱情地上前握手:「德公在前線,哪兒能走得開啊?我是前來辦理軍務的,正巧看到你騎馬感覺很熟悉,就多看了一眼,原來真地是你,實在太巧了,哈哈……怎麼?你這是……」

安毅看了一眼胸前的銘牌,苦笑道:「小弟如今是總部教導師補充團團長,讓長官見笑了。長官先走一步吧,屬下不敢打擾長官辦事,回去請代屬下向李長官和王參謀長問好!」

「這怎麼行,我的天吶!真不知道你被處理這麼重。」

李芝繁看到周圍聚了不少人圍觀,連忙拉住安毅的手臂:「走!我事情也辦完了,正是吃飯的時間,一起喝上一杯,反正我也沒地方去還得找地方吃飯,人生地不熟地你就陪陪我吧,我還想聽聽你對即將開始的徐州會戰的看法呢。」

「這……」安毅想要拒絕,李芝繁豪爽熱情再三邀請,安毅推辭不過想了想說道:「這麼吧,李長官,屬下住在不遠的厚載巷,屬下先把馬騎回去,或長官先走:屬下在哪個地方就行了,屬下一定盡快趕去。」

「不不!我跟著你,否則你還得找車,太麻煩了,走吧,我叫車子後面跟著。」李芝繁非常體貼周到。

安毅點點頭,很快上馬趕回厚載巷,到了門口吩咐小九去和吳媽說一聲不回來吃飯了,隨後走向李芝繁跟隨而來的車子,鑽進後座熱情地詢問李宗仁將軍指揮的三路軍目前的進展,李芝繁一一向安毅說明,並告訴安毅武漢方面的張奎部已經攻到臨穎城下,唐生智部打下襄城,攻克許昌指日可待,馮玉祥部已經拿下洛陽東面的鞏縣一線,開始對鄭州展開攻擊。

車子在夫子廟北面的狀元樓前面停下,安毅連忙打開車門,繞到另一邊給李芝繁開門,李芝繁一把制止連說安毅太過客氣,安毅笑了笑恭請李芝繁前行,邊走邊對李芝繁說這次自己做東。

李芝繁哪裡同意,兩人謙讓一番進入狀元樓,知客看到一位將軍和一位上校進來,也不敢怠慢,連忙上前迎接詢問,很快安排在三樓東頭地豪華雅間,慇勤地領著兩位上樓。

安毅客氣地請李芝繁先行,突然看到進入大廳身穿深灰色文人長衫的身影非常熟悉,連忙向謙讓的李芝繁道了個歉,大步迎上去招呼起來:「戴大哥,你怎麼來了?一個人?」

正在望向大廳深處的戴笠轉過頭來,見是安毅非常高興:「小毅?我還以為你住在軍營裡呢,怎麼?你請人還是人家請你啊?」

安毅一把拉住戴笠,走向觀望地李芝繁:「回家的路上,偶爾碰見第七軍李鄰將軍地副官李芝繁長官,走吧,等會兒再跟你說……李長官,介紹一下,這是我黃埔學友戴笠戴雨農,我們也是很久不見正好碰到一起了,哈哈!走,一起上樓吧……麻煩你了,掌櫃的,我們也不用點菜,就來桌三人份十個大洋的酒菜,你看著辦吧!」

「好咧!安將軍,鄙人可是認出您來了,哈哈!將軍放心,一切有鄙人效勞,保準將軍吃好喝好!」

掌櫃本來站在一邊笑臉相看的,到了他的這個身份不是特別的客人他不會親自招呼,看到是安毅之後二話沒說就和跑堂地一樣春風滿面地忙碌起來,他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嗓門兒又洪亮,幾句話就引來眾人地一片目光。食客們認出了安毅,大聲歡呼起來,安毅見狀哈哈一笑,連忙拉上戴笠和李芝繁快步登上樓梯。

李芝繁很不願意素昧平生的戴笠插一腳進來,但又無法拒絕只好作罷,進入雅間謙讓坐下,戴笠接過侍地茶壺,禮貌地給李芝繁斟茶,安毅掛好帽子回過頭看到戴笠已經倒茶了也就坐下,低聲吩咐侍女快上幾條熱毛巾。

「請問戴兄在何處高就?」李芝繁用手指叩了叩桌面以示謝意,敏銳的眼睛上下打量一身布衣地戴笠。

戴笠放下茶壺,緩緩坐下,謙遜地回答:「回長官,鄙人是黃埔六期學生,但寧漢分道揚鑣之後,數千同窗如鳥獸散,如今復學不成尚未有何去處,只能暫時留在南京等候進一步通知了。」

「原來是這樣,可惜了!」李芝繁一臉痛惜的感歎,心裡頓時感到輕鬆很多,完全沒有了剛開始時地戒備心理。

安毅看到李芝繁眼中對戴笠的輕視,連忙笑著說道:「屬下與戴大哥非常投緣,感情很好,此前本來想請戴大哥加盟屬下的獨立師,可惜如今屬下也是自身難保,心裡還滿是歉意呢。」

「小毅,你客氣什麼啊?你這次挫折只是暫時的,愚兄絕對看好你的前程,到時候愚兄若是一事無成,少不得到你那兒混口飯吃,哈哈!」

在上海灘打滾幾年地戴笠早已看出李芝繁的真實態度,對安毅的話深為感激,上次他與曾擴情前往杭州,把數百流落各處的黃埔生聚集起來,基本將一二期的安排完畢,他自己卻被曾擴情疏忽了。

回到南京後,忙得焦頭爛額的曾擴情才記起戴笠的事,卻要陪著蔣校長視察前線,胡宗南又率領一師駐紮儀征,難得回趟南京,而且康復的一師師長鄧振官復原職,胡宗南再次回到副師長任上,戴笠一人被留在無親無故的南京,的確落寞沮喪,原本今日心情不好想找個地方喝上一杯,不知不覺走進奢華地狀元樓,看了一圈突然記起囊中羞澀,便裝作尋人掩飾窘迫之態,剛想退出去就被安毅叫住了。此刻見到安毅如此維護和關照,怎麼不讓戴笠心中感動?

酒過三巡,大家不自覺地談論起了前線戰事,李芝繁對安毅的軍事才華由衷佩服,說完獨立師再轉到第七軍,一直說到酒至半酣,彼此都興趣不減。

李芝繁贊完李宗仁的英明神武之後,深為不平地歎息道:「安將軍真是委屈了!自古以來凡是英才無不飽受磨難,僅以安將軍超凡經歷和赫赫戰功來說,早就應該獨當一面,盡情展示胸中才華了,如此人才要是在我七軍,最低也官至中將師長或副軍長了,哪裡像安將軍長期以來默默忍受排擠、處處遭受壓制啊?僅僅只是仗義執言幾句,一個威震四方的北伐名將,就落到降職降銜地淒慘境地,實在不公啊!」

安毅端起酒杯笑容可掬:「謝謝長官如此厚愛,安毅感激不盡!只是安毅年輕無知,為人又太過高傲,口無遮攔妄言國事,這才有了今天這個深刻的教訓。其實啊,當不當將軍無所謂,只要能與我地弟兄們在一起同甘共苦就深感快樂了,可是這世道不一樣啊,要是不當將軍,很可能就為那些無能之輩當炮灰使了,所以啊,屬下這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何去何從,有時候屬下真想脫下這身軍服一走了之,回到熟悉的商場去打拼一番,未嘗不能成就一番事業,可是……可是想起前線那許多同甘共苦的弟兄們,我就無法下此狠心。說實在的,北伐完畢我真的不想再干了,處處受制於人確實艱難啊!來,敬李長官一杯!戴大哥別閒著啊,一起來!」

李芝繁和戴笠莞爾一笑,舉杯相碰,戴笠喝完看到李芝繁欲言又止地樣子,緩緩放下酒杯,站起來告個歉借口出去辦點兒事就回來,李芝繁巴不得戴笠快走,不等安毅有何表示立刻起身相送,嘴裡卻熱情地告訴戴笠愉快回一起痛飲幾杯。

安毅看到戴笠執意要走,也沒有阻攔,讓他快點兒回來就吩咐侍女斟酒,李芝繁接過侍女手中的酒壺示意她退下,親手給安毅斟滿,回到座位上又自斟一杯,這才放下酒壺誠懇地問道:「安將軍,本人非常希望安將軍能振作起來,以將軍地才華,駕馭區區一個師綽綽有餘,而我七軍正缺將軍如此雄才大略之人。將軍也知道我七軍擴編在即,目前一師、二師將擴編為兩個軍,兩個補充旅如今已升級為教導師,待一師二師擴編之後隨即編成第三軍,德公與眾將絞盡腦汁,仍無法對師長人選予以定奪,若是將軍願意屈就,這中將師長之位就是將軍的了!」

安毅聽了大吃一驚,搖搖頭不可置信地喃喃問道:「什麼?中將師長?什麼中將師長?」

李芝繁搓搓手加重了語氣:「安將軍,實不相瞞,德公極為看重將軍地品德與才華,非常希望將軍能詳加考慮,將軍身經百戰,戰功如雲,如今卻成了戴罪之身,這這……天底下哪裡有如此嫉妒人才之事啊?綜觀黃埔一系,有真才實學不過寥寥數人,而將軍更是黃埔一系之傑出代表,卻不為黃埔一系所接納,將軍應對此深有體會才是啊!」

「等等!李長官,屬下糊塗了,這些話是李長官地意思還是德公地意思?」安毅聽出了話中真意,嚇得酒醒了大半。

李芝繁微微一笑:「將軍,你認為這有區別嗎?要是我說這是七軍將士的意思,將軍會有何感想?」

安毅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長長歎息一聲搖頭苦笑:「感謝李長官!感謝七軍將士如此看得起我安毅,可是我安毅自己有多少斤兩,自己心裡卻很清楚,遠沒有將軍所說的那麼好。說實在的,我根本就不想打仗,每次戰鬥之後我看到滿地地屍體和流成河的血跡就難受,根本就沒什麼功成名就的喜悅和自豪,也正因為如此,我不計較自己的官職有多大,只擔心被人瞎指揮白白送死,如今北伐形勢一片大好,我只想一心一意打完這仗就回家,娶妻生子經商賺錢,振興工商也是一種救國方式和良好途徑,要比打打殺殺令我安心……」

「安將軍,請再聽我一言……」李芝繁著急地站起來。

「請坐李長官!請坐!」安毅誠懇地請李芝繁坐下:「李長官的好意屬下心領了!非常感謝李長官如此厚愛,要是安毅能獲得再上戰場的機會,定會與七軍將士同心協力並肩作戰,盡早完成革命大業,這樣安毅也能實現自己的諾言,安安心心地解甲從商了!來,安毅敬李長官一杯,這份深情厚誼,安毅銘記在心!」

李芝繁無可奈何地看著安毅給自己滿上一杯,舉起酒杯還想說服一下,安毅的酒杯已經送到眼前,只能輕輕一碰喝下一杯,坐下後滿懷遺憾地望著再次倒酒的安毅,剛要說話聽到門響,戴笠匆匆回來了。

戴笠滿臉堆笑高聲致歉,舉起酒杯自罰三杯,坐下禮貌地給李芝繁和安毅倒酒。

李芝繁見狀,只好忍著性子喝下兩杯,強裝笑顏和氣應酬,又待了半個小時大家酒足飯飽一同下樓,李芝繁搶先結賬完了熱情地要將安毅和戴笠送回去,安毅連忙致謝,說想走走散散酒氣,恭敬地把李芝繁送上車離去,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走到秦淮河邊,安毅停下腳步,從兜裡掏出一張一千元的現金支票塞進戴笠手中,看到戴笠拒絕,不高興地說道:「自己師兄弟,你客氣什麼啊?以後你有錢了再還我也行嘛!」

戴笠想了想欣然收下:「你怎麼知道我缺錢地?」

「剛進雅間時你坐下沒什麼聲音,回來之後你坐下時我聽到你兜裡出銀元的聲音,所以估計你出去是到哪兒弄錢回來想要搶著付酒錢了。」安毅隨口說完,望著秦淮河上的花船嘖嘖稱歎。

戴笠失聲而笑:「我真服你了,以為你這傢伙差不多醉了呢,原來你竟然如此警惕和精明,厲害!怪不得打起仗來你算無遺策,百戰百勝。」

安毅搖頭一笑:「我哪裡有你說的這麼能幹?只是昨晚被蔡忠大哥灌醉了,人事不省被扛回去,害得我姐和吳媽一晚上不得睡覺,心裡過意不去,於是我就答應了我姐這輩子不再喝醉。其實我酒量不錯地,剛才三個人喝下不到兩瓶,醉不了我,倒是李長官一席話把我嚇壞了,唉……這亂世!」

「李長官說什麼了?」戴笠好奇地問道。

安毅擺擺手:「都是些不著邊際的話,不說也罷。行了,戴大哥,我得回去了,否則我姐又要擔心。明天還得早操呢,這鬼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啊!」

戴笠低聲安慰道:「小毅,你千萬別著急,等校長回來一切都會好地,我相信你定能回到戰場上去的。」

「但願吧,校長中午就回來了,可是……不說了,戴大哥,小弟回去了,你要不要回我那兒去住?小弟剛買的房子,寬敞。」安毅問道。

戴笠搖搖頭:「不了,我回朋友那裡住,一直住在他那兒習慣了。」

「那麼好吧,我回去了。」安毅笑了笑想叫人力車,誰知小九和兩名侍衛已經把馬牽過來了,安毅翻身上馬,朝戴笠擺了擺手就悠閒離去。

戴笠驚訝地看著安毅騎馬離去,搖頭莞爾一笑,叫來倆人力車直奔長江路總司令部。其實剛才他出門之後沒有走遠,而是用一個大洋換得進入隔壁雅間,將李芝繁和安毅之間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戴笠清楚地知道,這事非同小可,既然李鄰將軍派來說客籠絡安毅,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要是蔣總司令再不重用自己這位智勇超凡的兄弟,難保安毅能一而再地經受住誘惑。

如果一直以來飽受磨難的安毅一怒之下真地投入到李宗仁懷抱,或鬱悶之下解甲從商,不但蔣總司令的陣營會因此產生巨大損失,自己也將失去這麼至情至性、寬厚誠摯地好兄弟,因此戴笠決定要盡快向曾擴情匯報此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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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31 01:07:58
第二八四章 烏鴉嘴

總司令部官邸,燈火通明,中午從前線回到南京的沒能喘上一口氣全都投入到緊張的事物之中。

蔣總司令將手中報告緩緩放在桌面上,望了一眼桌面堆積的一摞摞文件和密報,抬起疲倦的左手輕輕揉搓睛明穴。連續四天的前線視察,讓他看到了隱藏的重重危機,眼看武漢方面的唐生智部和張奎部就要攻克臨穎拿下許昌,與目前依附革命勢力最大的馮玉祥部會師在即,居心叵測的汪精衛就要對舉足輕重的馮玉祥實施拉攏,他所指揮的南京方面的部隊卻遲遲未能拿下徐州,這不由得蔣總司令不著急,如果有奶便是娘的馮玉祥倒向武漢一邊,他的南京政府就會失去先機,步履維艱,一個不好整個南京就會處在武漢部隊和馮玉祥大軍的聯合打擊之中。

其次,李宗仁指揮的第三軍根本就不理會蔣總司令的催促,仍在慢慢吞吞對徐州以南的縣鎮進行攻擊和佔領,以十三萬大軍對付不到四萬的零星守軍仍然叫苦不迭,一張嘴就向他這位總司令索要糧餉和槍支彈藥,麾下第七軍五萬精銳原地踏步,美其名曰大戰之前急需休整,根本就沒有對徐州城進行實質性的進逼和戰略壓制,而軍第十軍王天培部的五萬人馬也與李宗仁的第七軍步調一致,顯然已被李宗仁拉入陣營之中,竟然跟他這個總司令玩起了陽奉陰違的的把戲。

再一個,吵得沸沸揚揚的「安毅言論」終於初步得到應驗,上海方面今天傍晚來的急報,令蔣總司令和南京中央政府的所有大員們震驚之下鴉雀無聲——日本駐上海領事矢田終於撕破偽善的面具,在日租界召開中外記會表公開聲明,強硬地宣佈日本陸軍一個師團將從日本開往山東青島,並視情況進駐山東濟南。

這一聲明猶如晴天霹靂,頓時將南京中央政府和外交部主持談判的伍朝樞、王寵慧等大員和眾多地親日派部長、副部長逼到毫無退路的尷尬境地,原本大聲痛斥安毅的親日派就像被日本人煽了個耳光一樣,面對大脾氣的蔣介石滿臉通紅,無言以對,不得不慌慌張張做出檢討,隨即飯都不吃立刻召開緊急會議,半夜將至仍然拿不出半點對策。

所有人都看出日本人已經早有武力庇護張作霖、阻擋北伐軍北上的計劃,也看出了日本人藉機侵佔山東半島地野心,也知道強橫野蠻的日本人的肆意踐踏和實質性恐嚇,並非是因為安毅的反日言論使然,但沒有一人敢於大聲說個不字。

想起安毅言論中那「不著邊際」的關於「日本人會阻撓我北伐大業」的警告和其他觸目驚心地預言,與會都心悸於安毅的歹毒眼光卻又無可奈何,也有人認為這只是安毅僥倖而言中,可略作商量聯繫到目前的局勢和展方向,誰也不敢說安毅的預言不會成真。

牆角的座鐘敲響十二下,曾擴情悄悄走到蔣總司令桌前,再次放上一份報告,提起水晶壺給蔣總司令地杯子加上半杯暖開水。

蔣總司令放下手,抬頭望了曾擴情一眼,知道曾擴情在等自己的指示,緩緩撿起桌面上的報告看到機密的標誌,低聲問道:「又有什麼壞消息?」

「不算壞,但也不好,是關於安毅的。」曾擴情小心回答。

「這個烏鴉嘴……」蔣總司令嘀咕一句打開文件夾。看了一會兒立刻放下。嚴肅地盯著曾擴情地眼睛沉聲問道:「此事當真?」

曾擴情重重點頭:「當真。學生得到報告立刻派出特別小組前往各大飯店。果然現了第七軍駐京聯絡處地那輛雪鐵龍黑色轎車。經飯店值班人員證實。李鄰將軍地副官李芝繁確實是在十點二十五分回到飯店。而且臉色很不好。為預備校長質詢。學生已將及時報告此事地黃埔六期生戴笠帶來。戴笠字雨農。自稱入校前在上海有幸見過校長。學生不知真假一時不敢造次。」

「戴雨農……戴笠?」

蔣總司令突然站起。大聲命令:「我想起來了。他是我浙江江山人氏。果然是故人。快請雨農進來。我要見他!」

「是!」

不一會兒,戴笠在曾擴情的引領下大步走進辦公室,儘管身穿一身灰色文人長衫,戴笠仍端正敬禮,朗聲報告,絲毫沒有仰仗多年前曾與蔣總司令和杜月笙等人在上海證交易所撈世界的優勢:「報告校長,黃埔第六期後進學生戴笠懇請校長訓示!」

蔣總司令欣賞地點點頭:「雨農,為何這麼長時間不來找我?」

「報告校長,學生兩年半前即前往廣州追隨校長,無奈學生數次參加黃埔入學考試均功虧一簣,學生無顏以對,只能痛下決心埋頭苦讀,終於如願以償考入六期學習,無奈時局突變,學生與本期上千學友奉命開赴武漢軍校繼續學習,卻因反對赤化而被隔離,學生即與數百同窗尋機逃出武漢趕赴南昌,欣聞曾師兄等於杭州召集我流散之黃埔同袍,幾經輾轉終於歸於同學會之中,兩月來學生在曾師兄無微不至照顧之下,以微薄之力尋找召集舊日同窗,奔走於京杭之間,只等正在籌備之南京軍校開學即前往報道繼續學習。」戴笠的回答清晰平和中規中矩,立刻博得蔣總司令地巨大好感。

蔣總司令微微一笑:「雨農,你應該早來見我的,耽誤這麼長時間很不應該啊!說說吧,你是怎麼認識安毅地?」

「學生原本只是聽過安毅師兄大字,一直沒有機會相見,月中恰逢安師兄從前線回到南京,學生在結義兄長胡宗南胡壽山師兄的引領下,有幸與安師兄在酒宴中相見,當時曾師兄也在場,彼此見面之後相處融洽,安師兄性格大方心胸開朗,給學生留下極為深刻地印象。」戴笠如實回答,一旁的曾擴情含笑點頭,低聲說當日王世和、俞濟時等一二期師兄弟都在。

蔣介石微微一笑:「沒想到你和胡壽山關係這麼深,不錯!雨農,你年紀比安毅大,早年就在浙軍周鳳岐將軍部任職,經驗和見識都比他多,不用稱他師兄地,以安毅隨和寬厚的性格,想必他也不讓你稱其為師兄的。」

戴笠不好意思地笑道:「正是這樣,這傢伙有時喊學生老戴,有時喊戴大哥,數次強調,我行我素,只能由他了。」

蔣介石難得地哈哈一笑,示意戴笠坐下,隨即和藹地問道:「你將今天的事情說說吧,安毅和那個姓李地副官怎麼在一起的?」

「學生從兩人交談中得知是偶遇,以學生淺見,從安毅離開軍營到與李芝繁乘車抵達狀元樓,也就是一個小時十分鐘時間,李芝繁此人很可能是有備而來,早已等候在安毅回家路上便於接觸。以學生對安毅的瞭解,他不會對學生有何隱瞞,學生名不見經傳,地位卑微行容落魄,沒有人對學生進行防備或如何看重,安毅的一舉一動自然而然,毫無做作,顯然只把學生當作同窗好友以禮相待。」

戴笠沒有坐下而是恭恭敬敬地站得筆直,敘事過程吐字清晰,音調平和,有意無意顯示出嚴密的思維和邏輯推理能力,並巧妙地將自己如今地窘迫處境告訴蔣總司令。

蔣總司令對戴笠精明細膩的性格和清晰敏銳的思維非常欣賞:「嗯,雨農所言有理,說說你對此事的看法吧。」

「學生遵命!」

戴笠飛快整理思緒,將自己的分析平緩道來:「學生從近期報紙以及軍中傳聞中已經獲知安毅之尖銳言論,以及帶來之後果和所受處分,認為李鄰將軍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選擇在安毅滿懷失意、彷徨不安之機悄悄實施其招攬計劃,不惜以中將師長之位遊說安毅,以李鄰將軍目前之聲譽與實力,若能得到安毅這個軍事奇才,無異於如虎添翼,更博得慧眼識珠、惜才愛才的美名,可謂一舉數得。」

「其次,安毅此次所受之打擊不可謂不重,學生探知昨夜安毅在蔡忠將軍地宴請後喝得人事不省,顯然已得知他一手帶出之獨立師潰敗之消息,以至於傷感悲痛之下,情緒低落。安毅今日進入下關大營訓練士卒一言不,默默站立數小時之久,與李芝繁和學生在一起卻表現得禮貌有加,中規中矩,似是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但學生從安毅聲聲歎息之中明瞭其內心痛苦,學生當時非常擔心安毅會動搖。」

戴笠略微停頓,在蔣總司令鼓勵的目光下接著說道:「然而,學生最後現擔憂純屬過慮,安毅不但婉言謝絕了李芝繁高官厚祿,反而自內心將堅定北伐之理想誠懇相告,並坦言北伐之後將會解甲從商退出軍隊,委婉而巧妙地拒絕了對方優厚條件及誠懇期盼,做得滴水不漏卻又非常巧妙。」

「再次,熟悉安毅之黃埔同袍均知安毅非常重情重義,絕不會因為一時之打擊而生出投奔他人之心,以安毅平靜接受處罰甘願前往教導師擔任補充團團長一職來看,安毅並不捨得離開我黃埔一系、離開他一手帶起來之獨立師,他對麾下將士以及同袍之間誠摯之感情無人可及。」

「第四,以安毅之能力以及擁有之財富分析,尋常人很難用金錢將其誘惑,若是從理想或抱負方面出,成功機會將會更大。」

「因此,屬下唯一擔憂安毅會被崇高之借口所迷惑,特別是以其優秀之帶兵能力以及指揮能力,他心底裡非常渴望擁有更大空間及舞台展示自己滿腹才華,實現胸中之抱負,此點不得不引起重視。學生以為,之所以能誘惑大批青年投身其陣營,最大之優勢就是善於利用青年之愛國心,強調崇高信念以及理想等精神追求。」

「有道理,有道理,雨農之分析與論述非常精闢啊……哼!安毅這小子,竟然想置崇高之革命事業於不顧,說出解甲從商這樣愚昧之言,看來他心裡是有所牴觸的,我之所以不見他,正是要讓他反思一下,清醒清醒頭腦,並不是沒看到他的能力與貢獻,他在黃埔所受教育哪裡去了?他自己樹立起來的模範營精神哪裡去了……雨農,安毅在這方面還和你說了些什麼?」蔣介石非常在意。

戴笠低聲回答:「學生看得出安毅很痛苦,臨別前他告訴學生說校長回來了,可說到一半長歎一聲就告辭了,學生由於要將此情況及時匯報,也沒有時間多做交談。校長,請恕學生直言,安毅無論是軍事能力還是商業天賦均超人一等,北伐以來盡職盡責,忠心耿耿,雖然年輕稍輕但能力出眾,長期以來面對種種不快默默承受毫無怨言,可此次打擊實在太大,不但所部遭受前所未有之重創,還要承受來自上層之責難與痛斥,致使他如今情緒非常低落,長此以往,弊大於利啊!」

蔣總司令緩緩站起,走出幾步微微歎息:「不是你一個人為他求情了,俞濟時、陳立夫、曾擴情、王世和已及總部地幾個主官,這幾天沒少在我耳邊嘮叨,劉經扶三天前給我來電報,要求將安毅配到他那裡戴罪立功,陳辭修、顧墨三、胡壽山、蔡誨臣等將帥,以及身在杭州的蔣銘三等人都致電為他求情,就連剛從俄國回來的賀衷寒也找到我為安毅說好話…… 」

「一個人能得到這麼多師友的同情與關愛,是很難得的,從這兒可以證明,安毅確實是一位難得的人才,正因為他心底醇厚,待人真誠,才換來這麼多的友情和愛護,這些我全都明白,而且,令人頗為感歎地是,這傢伙似乎擁有一種超常的洞察力,在戰場上是這樣,如今在政治上也現出來了,讓人很驚訝。 」

「這傢伙從來都是逃避政治的,可是卻對國際局勢和對外關係有著非同一般的嗅覺,就連恨不得把他一棍子打死的那些文官也啞口無言了,這一點非常出乎我地意料,由此看來,我們沒有用好安毅,他的能力還沒有最大限度地揮出來,這些我都心裡有數,不用你們再多說了。 」

「是!」 戴笠和曾擴情齊聲回答。

蔣總司令轉過身對曾擴情吩咐道:「從今天開始,雨農由你來帶,可以把雨農安排到黃埔同學會特別小組裡面,也能為你分擔一點,按照目前地局勢,很可能需要你再回四川一趟,任務非常艱巨,你要提前有所準備。」

「學生遵命!」 曾擴情回答完對戴笠露出個微笑,戴笠感激地微微點頭站得筆直,直到蔣總司令揮揮手這才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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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31 01:08:16
第二八五章 讓你開開眼界(上)

隔日中午。*南京政旗下的第一第二路軍師以上主剛到南京。出席蔣總司令召開的緊急軍事議。浙東警備司令蔣鼎文上後備司令兼警察局長楊虎等人也悉數到會。會上蔣介石嚴肅要求兩路軍隊加快前進步伐。敵實行快速而有效的打擊。盡一切能力擊潰當面之敵。盡早完成占皖北和蘇北的戰略計劃。

安毅卻不知道正在召開的重要會議天沒亮就和往日一樣騎著馬來到下關大營。還是那麼冷冷地旁觀補充團的訓練。看到操場上眾多的鴨子步和軍官們不的要領的艱辛努力。安毅非常感歎。心裡盤算是否盡快把自己獨立師的《軍事礎訓練手冊《工兵訓練要》等四五本新穎高效的匯總教材貢獻出來。可一想到獨立師。他的心就陣陣刺痛。整個思緒隨即飛到了前線,飛到了他官兵們當中。

周邊官兵看到臉色陰沉的安毅一動不動地站立在那裡。心存敬畏。哪裡知道他的心思早已飛到了別的地方。

短暫的午休過後。教導師補充團的新兵們終於發放武器。一千八百五十名士兵纏上細帆布彈帶。背上新舊的德制步槍。顯無比興奮。操場上歡聲笑語絡不絕。連排長們也在享受著這種難的的喜悅並沒有禁止士兵們高聲喧嘩。似乎只有今天他們才是真正的革命軍士兵一樣。

前後折騰了一個多小時。部隊才'連隊集合。開始進行基本的槍械操練。林耀東看到安微微搖頭。悄悄上前。掏出一包三炮台香煙遞給安毅。安毅接過抽出一支湊近林耀東燃的火柴狠狠吸了一口。嘴裡低聲崩出一句「不堪入目。」

「大哥。這些新兵大多只進三到十五天的訓練能夠站成這已經很不錯了。比起小弟在廣州東大營看到的那些軍隊強很多啊!」林耀東笑著說道。他希望通過交談能讓安毅減輕煩悶。

安毅嘿嘿一笑:「小九怎麼會說出這沒出息的話?你和衛隊到達鎮江就跟隨教導隊日常規訓練。你們自己應該對此深有感受。對比咱們獨立師地新兵連。你不覺的其中差距實在太大嗎?」

林耀東嘿嘿一笑:「大哥。這根本就不能嘛。哪一個部隊能與咱們獨立師比?起點就不一樣。教官力量更不能與咱們比。重要的是新兵們在前線每天都把腦袋拴在褲帶上。不拚命練多掌握一些本事。擔心自己死的快啊!這裡是後方。官兵沒有這種緊迫感。也不擔心一個戰術動作不掌握可能挨槍子。所以也就沒有那麼多動力。」

「給我進去好好學學。目已經內定我的恩師張治中將軍擔任教育長了。我會向他建議繼續開設特別班地也就是專門招收軍校尉一級軍官進修。不需要經過前面半年多的入伍生訓練。直接進入專業學習這樣能節省很多時間。」安毅低道。

林耀東通過入伍以的諸多見聞。經意識到學歷的重要性因此再也沒有了原本的不屑與輕視。而是重重點頭服從安排。

兩人又對不處的他三個團的訓練議論一番。林耀東特別推崇杜明的二團說二團的練是最好也有效。由此可團營軍官對整個團隊的重要影響力。

二團長杜明和兼任團教導員地鄭介民借休息之機向安毅走來相互敬完禮一起吸煙閒聊。鄭介民說吃完中午飯師部三個老大就急沖沖趕赴總部開會了。不知有何緊急軍情。

不一會兒。補充團副團長方天大步走來。向安毅敬個禮低聲問道:「團長今天的訓練是否到此結束?這幾天連續的高度訓練官兵們消耗很大。快吃不消了。再加上剛發武器。今晚全團進行政治學習估計效果會不錯。」

安毅奇怪地:「方師兄。你也認為這幾天的訓練強度太大?」

「是啊!」方天天笑道。

安毅微微一笑大命令:「林耀!」

「在!」

站在安毅身後的林耀東沒想到他會對自己下令。條件反射之下大聲回答跑到安毅面前立正敬禮。

「你去辦公室。給衛隊去電話傳我命令。三十分鐘之內必須全副武裝徒步趕到此地!」安毅面無表情地命令。

「是!」林耀東敬個禮轉身飛奔而去。

安毅轉向方天。低聲說道:「方師兄。我的衛隊現在正在厚載巷。距離地五點六公里。三十分鐘內將會到達此地。再與我補充團官兵一起進行五點五公里的繞場耐力訓練。請師兄吩咐下去。讓各營各連做好準備今天跑訓練仍然可以不用攜帶武器。比一看看差距。也讓新兵們看一看真正的戰士是什麼樣地。」

方天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好。我這就去安排。」

杜明曉有興趣地問道:「小毅。雖然三十分鐘徒步趕赴五點六公里強度不大。但緊接下來的五點五公里很不輕鬆。而且是全副武裝非常吃力的。你不擔心輸給徒手比試地新兵們沒面子嗎?」

「哈哈!杜大哥不擔心。別說這群孬兵。就是胡宗南師兄引以為傲的特務連。在同等條下也不敢說能跑贏我地衛隊。」安毅自豪地笑道。

鄭介民知道胡宗南的特務連大部分官兵在安毅麾下強訓過。興奮之下連聲說有好戲看了。忙去通知其他兩個團一起組織觀摩。借此機會讓官兵們開開眼界。知什麼叫山外山。

鄭介民剛走。就到補充團操場上傳來集合哨聲全團很快集合完畢。心思靈動的團副方天一步跳上中間地桌子。扯開嗓門大聲宣佈安毅的決定。最後極富鼓動性地問道:「……弟兄們。安團長地衛隊此正在從鼓樓那邊全副武裝跑步趕來。他們要跑五點六公到達我們大營。接著馬上就向我們全團官兵挑戰。再次全副武裝繞場跑五點五公安團長這麼定。明顯是對我們的能力和革命意志持懷疑態度說難聽點兒。就是看不上你們這群稀稀拉拉叫苦叫累地新兵。認為你們的能力與前線模範營將士們的能力相比不值一提!現在我問你們。你們害不害臊?有沒有膽量迎接這一挑戰?」

「有!」 被觸動的全團新兵亦從未有過的亮聲音大聲回答。有人心懷忐忑有人驚愕莫名。更多的人卻是憤憤不感到受到了羞。

方天看到目的達到嗓門兒更大了:「有沒有!今天我也會與弟兄們一起迎接這個挑戰。讓我們拿出一往無前的革命氣概來。示出我們的革命意志。讓所有人看看我們也是響噹噹的革命軍戰士!弟兄們有沒有信心?」

「有!」 回答的聲音更大整齊。幾乎都是吼出來的。兩旁的三個團官兵五千餘人也逐漸集中過來。氣氛立刻變的異常熱烈。

二十四分鐘剛過。三十六名身背花機關鎗胸前緊掛威風美觀的真皮彈夾套腰插柯爾特手槍和特製匕首的侍衛大汗淋漓跑進軍營。在侍衛長林耀東和兩位值班衛的率領下整齊地跑向安毅。三十六人高矮不一也沒有想像中的強壯。

寬闊的操場七千餘名官兵羨慕地注視著這一隊裝備精良的精銳。只有上過戰場的杜明等一二期軍官能感受到一股隱隱傳來的肅殺之氣。

「報告。衛隊三十六人到齊。請師座訓示!」林東仍然把安毅叫成師長。

安毅點點頭上前兩:「稍息!'鍾準備。再次仔細整理行裝。完畢,每人前往身後四十米處背上一支步槍。我也和大家一起跑。解散!」

「殺——」侍衛們惡狠狠的吼出一聲。在數千圍觀的官兵注視下一絲不苟地檢查腰扣鞋帶完了兩人一互相檢查。做的從容不迫一絲不苟。杜明等數十名營團長暗自讚歎。

安毅也與衛隊一起進行準備。兩分鐘不到隨即率衛隊走向操場。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中每人抓起一支步槍肩上。

「預!開始!」

補充團一千八百五十名新兵各級長官們雄心勃勃地邁開步子。

安毅卻領著自己的衛隊站在一耐心等待。等每一個連的隊伍盡數通過起點線這才跟在後面慢跑操場中觀摩的各團弟兄齊聲歡。幾乎都在給補充團弟兄們鼓勁。徒手奔跑的補充團弟兄們的道多助。士氣大增。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奮勇向前。

一圈過後。跟隨在隊伍後面的安毅衛隊開始發力。只聽隊伍中一聲低吼。整個隊伍突然加速越過一個個連隊。只用了三圈就衝到方天親自領跑的先鋒隊一營一連隊伍前面。

方天一看這還了的?大聲疾呼加快速度。整個隊伍隨即緊緊追趕在衛隊之後。幾乎緊密地接在了一起。安毅衛隊不急不躁。很好地保持速度。任憑方天領著官兵怎麼追都差那麼一小段距離。

夾在隊伍中間的安毅也跑的十分輕鬆。又一圈過後安毅心裡直想笑只需再跑一圈。身,的補充團的整個節奏將會被打亂。身體素質差的士兵們就會出現大面的掉隊。從而影響整個團保持的有序隊形。隨後發生混亂在所難免。個龐大的隊伍就會被拖死進而鬥志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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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7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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