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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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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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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7 01:04:48
第四三二章 久別重逢兄弟情

四月三十日下午六點,滿載獨立師三個團又一個營將士的專列緩緩停靠在泰安車站,第一軍各師後勤留守處的五百餘名官兵早已在站台上準備好了食物,十幾節悶罐車皮正中沉重的大門絡繹打開,六千餘名身穿老式灰色制服的獨立師官兵飛快跳下車廂,緊急集合,各營團主官紛紛上前與第一軍後勤部門的主官們見禮致謝,隨即率領將士們有序地領取食物,進餐休息。

一名帶著黑邊圓形近視眼鏡的上尉激動地越過一隊隊官兵,來到列車中部唯一一節客車前面,向正在站台上與第一軍後勤部主官交談的安毅敬禮報告:

「第一軍第二十二師軍需科上尉參謀羅紹東向安將軍致敬!」

「冬子……」

「哥……」

安毅上前一把抱住比自己矮半截的弟弟猛轉三圈,停下來鬆開手後退一步,上下打量起來:「不錯!不錯!身體壯實了,人也黑了很多,不再是弱不禁風的小白臉,比在家裡那陣子更像男子漢!」

縈繞在安毅身邊的眾將校會心一笑,第一軍黨代表黃裳少將有些驚訝地問安毅:「安參謀長,這是你弟弟?」

「比親兄弟還親啊!我這弟弟.叫羅紹東,黃埔五期經理(輜重)科畢業,在胡宗南師兄麾下,從小弟率工兵連離開廣州到現在,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春節時本以為他能回老南昌,可臨時他又回不來了,當時把我給急壞了!」

安毅向黃裳介紹冬子,胡家林、顧.長風和路程光幾個只聽說過冬子卻從沒見過,紛紛上前打招呼。

黃裳等人和獨立師一干將校.寒暄了一會兒,看到沒什麼事情也不好問安毅部隊要開到哪兒,便與安毅幾個將領禮貌告別,安毅送出十幾米一再致謝才回到弟兄們中間。

冬子正在與顧長風說話,驚訝地說顧大哥你長得.這麼俊哪兒像什麼匪首啊?頓時把大家逗樂了。

安毅接過侍衛遞來的大饅頭,邊吃邊問:「冬子,誰讓.你們給咱們把肉湯、饅頭送到站台上的?」

「這是蔣副軍長從前線發電報回來交代的,胡長.官特意讓我給你送來二十箱『哈德門』香煙,已經搬上最後一節物資車廂了……哥,你們的軍裝怎麼回事?我們都穿新式作戰服配發新式鋼盔和鞋帽了,你們獨立師竟然還穿老式的?」冬子奇怪地問道。

顧長風向他解.釋:「我們要過黃河,不想讓敵人知道第一集團軍過來了,所以胡亂收集些舊軍裝穿上。」

羅紹東恍然大悟:「明白了……四天前小弟到徐州接運物資時意外見到繼南大哥,當時繼南大哥正在總部軍需倉庫領取服裝,小弟差點兒不敢相認。

繼南大哥比原先高了半個拳頭,蓄起了漂亮的小鬍子,穿著一身將軍服,非常威武,繼南大哥看到小弟非常高興,還請小弟和師裡的十幾個弟兄下館子。唉……沒想到晃眼兩年就過去了,大哥們都成了將軍,剛才見面小弟覺得像做夢似的。」

眾人發出一陣哄笑,胡家林嚥下一口饅頭,指指冬子胸前的銘牌:「你也不賴嘛,五期畢業出來,不到一年就混上個上尉,別人現在恐怕還是白牌呢,是不是你們胡師長特別關照的?」

冬子搖頭解釋:「怎麼會呢?這是小弟積功晉陞的!去年八月底的龍潭大戰小弟趕上了,當時打得真慘,一個下午全師戰死三分之一,到了晚上敵人突然加強進攻,我們後勤部門的也全都扛槍上去了,小弟當時稀里糊塗跟著弟兄們衝上去,腦袋都是懵的,打到次日天亮才發現,整個一百多人的陣地就只剩下十七人,後勤兩百多弟兄只活下來十一個,但是咱們頂住了,堅持到第七軍李明瑞將軍的一個團殺上烏龍山陣地才撤下,戰後休整小弟躺在醫院裡,胡長官親自將新銘牌拿到醫院發給小弟,小弟才知道自己告別了見習官的白牌升中尉了,三月份歸隊時正好碰上打盱眙,又立了一個功,當時……」

「停!怪不得說春節回家又反悔,原來是躺醫院裡回不去了,對?快,給哥說你傷哪兒了?」安毅上前一步,著緊地上下打量冬子的身體,可是卻一無所獲。

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指指右胸:「被彈片刺穿右肺了,本來去年十一月底就該好了的,可是肺葉再次發炎有積水,喘不過氣又被送進陸軍總醫院,胡長官認識美國留學回來的上校主任軍醫,他親自操刀取出留在裡面的兩塊小彈片,所以就回不去了。」

安毅一把拉開冬子的前襟,看到左胸斜斜一道疤痕足有二十公分長,搖搖頭低聲責備:「你該老實告訴我才是,咱們老南昌的醫療條件要好得多,這麼重的傷,弄不好要死人的,這幾根肋骨恐怕得弄斷兩三回……你瞞得家裡人好苦啊,誰都以為你真忙不過來,以後再這樣,小心我收拾你!」

「當時剛到南京舉行完畢業典禮小弟就被拉往常州,後來才知道你和獨立師弟兄受的委屈,當時全師弟兄都非常氣憤,要不是孫傳芳的大軍打過江,說不定小弟就偷偷跑回家去看你了,小弟這點傷和各位大哥相比算得了什麼啊!」冬子不以為意地說動。

顧長風重重拍了一下冬子的肩膀:「有種!不愧為我們的小老弟。」

上車的哨聲突然響起,獨立師官兵無論是否吃飽,全都放下一切,迅速列隊,根本不需要長官的口令,兩分鐘不到即排著隊無聲地快速登車,轉眼間站台上沒有一個獨立師的官兵,簡簡單單的一個行動,就讓站台上數百官兵看呆了。

冬子羨慕地歎道:「軍紀實在太好了,怪不得獨立師打仗那麼厲害……」

汽笛鳴響,安毅拍拍冬子的肩膀,鄭重地叮囑道:「多給道叔寫信,特別是二毛,一家人都念著你,二嬸整天說要給你娶個媳婦,估計這仗打完你們都要開回去,有時間就請個假回家一趟。」

「記住了……哥,你保重!」

「你也一樣,這副小身板別逞能學人家上前線,我擔心啊!」

「哥,你說什麼啊?你看不起人,這麼多年還這樣……」

安毅搖頭莞爾一笑,跳上徐徐開動的列車,頭也不回地鑽進車廂。

冬子默默站在站台上,目送列車呼嘯北去,心裡頓時覺得空空蕩蕩的,兄弟倆在這戰火紛飛的年代裡各遇到各的生生死死的血火考驗,差點兒就陰陽兩隔了,雖然兄弟之情越來越重、越來越親,卻不能多處一會兒多說上幾句話,心中滿是惆悵與失落,非常難受。

沒等冬子轉過身,一群官兵已經圍上來問這問那,對冬子認識安毅、顧長風、胡家林和路程光這樣的軍中悍將,羨慕不已。

車廂裡,各團團長、團副圍著地圖,仔細傾聽參謀長路程光介紹情況:

「由於我們一下就向北躍進一百二十五公里,對前線的情況不熟悉,特別是對黃河對岸的情況一無所知,只知道奉系將領何林豐率領的一個軍團,在第二集團軍發起攻擊的前兩天就主動撤離了聊城,還有原本駐守在東阿至齊河一線的張宗昌直魯軍三個師也沒了消息,也就是說,我們即將前往的黃河對岸,仍然存在很多未知情況。

經師部研究決定,我們將在濟南城西南方向二十五公里的崮山站下車,而不是原來定下的第四軍團所在地楊家莊,以避免我師行蹤過早暴露。

從現在算起,再過兩個小時就能到達崮山,下車之後,特種大隊立即向西、向南展開例行的偵察,配合一團、二團,在今晚子夜以前進駐並封鎖長清縣,天亮以前只許進不許出,確信安全方能解除封鎖。

我們各軍團沒有一支部隊進入過長清縣,只是從零星的情報中得知直魯軍一個團的守敵已經逃向對岸,因此千萬不能大意,三團跟隨師部行動,各位明白了沒有?」

「明白!」

眾弟兄齊聲回答。

路程光點點頭,繼續指向地圖:「老李——」

「到!」

李福強來到路程光身邊。

「從長清縣西南十公里的吳渡,至正北十公里的玉清湖,沿著黃河岸邊二十公里區域的偵察警戒任務,全部交給你們了,其餘地區由各團偵察分隊自行負責。」

「遵命!」

路程光說完詢問安毅有何意見,見安毅搖搖頭便宣佈原地休息,弟兄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三團長魯逸軒來到安毅對面坐下,接過鬍子遞來的香煙點燃,低聲問道:

「師弟,這次為何不帶教導團參戰?好在翔雲(趙瑞字)之前把家人接到了老南昌,否則他得著急了。」

安毅苦笑了一下,解釋道:「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打下濟南之後我們第一軍團將會盡數後撤,只留下德叔的第七師拱衛前敵總指揮部,繼續指揮其他軍團北上,等我軍成功渡河之後,就不會再有什麼大戰可打了,我們的炮團也會開回徐州城北大營。」

周圍弟兄全都驚訝地望著安毅,安毅於是詳細解釋:「日軍的一個三千人陸戰隊已經離開日本,三日後將會在上海登陸,這就嚴重威脅到我們的華東地區,如果濟南打起來的話,後果難以預料,總司令部非常當心日軍趁我後方空虛開闢第二戰場,因此,不管濟南情況如何,我們第一軍團都會南撤以防萬一。

其次,如果濟南方向沒有大的衝突,我第一集團軍其他三個軍團共計十七萬官兵,足以對付僅剩七萬人馬的張宗昌直魯軍,渡過黃河直逼京津地區,沒有任何問題,加上憋了一肚子氣的閻百川將軍第三集團軍、馮煥章將軍的第二集團軍,共計六十餘萬將士開進直隸共同對敵,沒有日軍協助的奉軍,哪裡還能頂得住?

昨晚,奉軍少帥張學良秘密派來講和的使者已經離開了,校長表示絕不停止前進,但是答應他們只要擁護南京中央政府的領導,歸附革命,更換旗幟,就不會再對奉軍採取任何軍事行動。所以,炮團和教導團沒必要繼續北上了。」

眾弟兄這才知道形勢如此有利,心中的憂慮一掃而光,安毅卻沒有這麼舒服,他的心一直牽掛著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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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三章 望風披靡

長清縣城民眾一覺醒來,突然現滿大街都是身穿灰色軍裝、全副武裝的革命軍,無數的家門開了又關,如履薄冰,可縣衙面前大街兩旁的幾家食鋪剛開門就關不上了,笑容可掬的軍爺和氣地吩咐店家別害怕,革命軍都是窮人家的子弟,不會傷害自己的鄉里鄉親,如果願意你店裡的大餅散子我們全包了,要是不信我們先把錢放你這兒都行

賣羊肉湯和炊餅的閏老富夫婦一開門碰再個會說山東話的長官,長官身邊的副官是個年約二十三四歲壯小伙子,一口濟南話說得比城裡人還地道,三言兩語就讓閏老富領著侄子小舅子急急忙忙連宰五隻羊。

上午八點多,身穿一身灰色士兵服裝,胸前沒有銘牌的安毅在魯逸軒的陪同下來到閏老富的小食鋪,喝下一大碗羊肉燉麵筋再撒上胡椒面的鮮湯,大聲誇獎,連聲稱讚說味道鮮美,獨具特色,與兗州城中御橋南頭的老字號鄭家酸辣羊肉湯相比並不遜色。

四十來歲的閏老富見多識廣,聽到安毅一口的南方口音,倒也知道他說什麼,再看到一大早和自己聊天、讓自己有多少頭羊全宰了的大官和幾個同樣的大官陪著年輕的安毅,門口還站著十幾個腰插短槍匕,提著沒見過的機關鎗的侍衛,頓時明白安毅的來頭不小,想起滿街的革命軍官兵都很好說話,沒見搶誰罵誰欺負誰,於是壯著膽子端上一碟自己媳婦剛剛做出的脆油餅,走到安毅那桌邊上,恭恭敬敬地彎腰放到桌面上:

「軍爺辛苦了,這是俺媳婦做來自己吃的,概不外賣,看到軍爺們這麼和氣,照顧小的這麼多生意,小的奉上孝敬軍爺們。」

魯逸軒回過頭對閏老富笑道:「大叔別這麼客氣,該多少錢你照算行吧,這油餅香噴噴的,一看就饞人,謝謝你了!」

閏老富連連擺手:「哎喲!軍爺客氣了,早就聽說中山先生的革命軍不欺負俺老百姓,小的算是相信了,滿大街的街坊鄰居現在誰也不怕了,仁義啊!這個……軍爺的隊伍像是啥地方的人都有啊,剛才聽這位軍爺的口音,像是江南人吧?」

魯逸軒望向安毅莞爾一笑,抓起塊黃橙橙的油餅,告訴閏老富:「大叔,你要願意儘管問他,沒事的,他這人很好說話,能聽懂你說什麼。」

安毅嚥下口羊肉湯,笑著望向閏老富:「大叔別客氣,想問什麼就儘管問吧。」

「哎喲、哎喲,小的多嘴了,實不敢當啊!江南人就是長得俊俏斯文,一表人才啊!呵呵,軍爺您高姓大名?是南京府人氏吧?」閏老富滿臉堆笑點頭哈腰的。

安毅輕輕拍掉手上的芝麻,滿面春風回答:「小侄姓安名毅,不是南京人,是成都人。

謝謝大叔的油餅,這手藝到南京城開一家早點鋪子,準能發大財啊,嘖嘖!」

「謝謝軍爺誇獎、謝謝!軍爺慢用、慢用啊……小的忙去了,哈哈……」

閏老富恭敬地告辭,轉過身一邊走向切羊肉的大案台,一邊嘀咕起來:「原來是成都府的,真夠遠的了,看來這革命軍啥地方的人都有啊……猛子,你幹啥呢?還不快點切肉,中邪了?」

閏老富的小舅子是個壯實的小伙子,此刻提著把菜刀呆在案板邊上,睜大了眼陣望著不遠處的安毅,身子微微發抖,真的像是中邪了一樣。閏老富看到小舅子的表情,硬生生將剛要出口的呵斥吞回去、順著自已小舅子的視線望向外面,頓時嚇了一大跳,剛才還坐在年輕軍爺身邊一直沒說話的硬朗漢子不知何時來到身後。

胡家林望著提著菜刀傻乎乎站在肉案後面的年輕人,用滄州話平靜地問道:「兄弟叫什麼名字?啥地方人?」

小伙子連忙放下菜刀,恭敬地低下腦袋:「回……回長官的話,小的叫韓央猛,商河人。」

「當了幾年兵了?哪個部隊的?」胡家林不動聲色地問道。

小伙子嚇得退後一步,驚恐地望著胡家林,閏老富大吃一驚,連忙跑過去護在自己小舅子面前,閏老富的媳婦兒也驚慌失措地跑出來,抓住弟弟的手就往身後拽,另兩桌的副官侍衛們剛站起來,就被顧長風喝住了,大家一起饒有興趣地望著胡家林和閏老富一家,看事情如何收場。

「軍爺啊、軍爺,我家小舅子早就不跟張大帥幹了,早就回來了啊!軍爺可別生氣啊,小的聽出軍爺是滄州人,對吧?軍爺,咱們算是半個鄉親啊!」

閏老富連連作揖求情,他婆娘急得淚都流下來了,把自己弟弟死死曳住身邊,生怕被抓走。

胡家林微微一笑:「大叔,剛才你家小舅子端著盆羊肉進來小侄就看到了,聽他和你嘀咕兩句話,小侄就知道他是商河人,距離小侄滄州鄉下的老家不遠,也就百來里地吧。

小侄沒有怪罪小兄弟的意思,更不會為難他,只是看到他練過幾年武藝,是個馬背上的好手,如果小侄沒猜錯,他的刀法也應該過得去,別看他抖,都是裝出來的,他心裡根本就沒害怕,而是聽到大叔你剛才和我兄弟的對話懵了,一時緩不過勁兒來,而且他剛剛離開軍隊恐怕沒幾天吧?」

「你……你……軍爺你怎麼知道的?」

閏老富嚇壞了,對當官的撒謊的後果他是知道的。

韓大猛終於鼓起勇氣,輕輕推開自己的姐姐,上前兩步:「長官,在下韓大猛,直魯軍第六軍警衛旅騎兵連少尉排長,四天前剛從籐縣戰場逃回來,不願幹了,承蒙俺姐姐姐夫收留,就暫時呆這兒。長官,在下懇請長官明示,坐門內那桌牆邊的長官,可是革命軍模範營和獨立師的安毅安將軍?」

「你眼力不錯,正是!」胡家林平靜地回答。

閏老富兩口子同時驚呼起來,閏老富張著嘴驚訝得什麼話也說不出,韓大猛深深吸了口氣:

「請恕在下有眼無珠,韓大猛三生有幸,今天終於見到名震天下的安將軍了!在下久仰安家軍威名,欽佩安家軍的戰力,特別是開春的黃河水災,安將軍牽頭發起了賑災,慷慨捐獻一百五十萬元巨資,為我魯北鄉親渡過難關,還派來了醫生,送來一船船的糧食、衣服和被子,接走了數以萬計無家可歸的受災鄉親,聽說這兩月無數鄉親逃難到了老南昌都能吃飽飯,很多人都有活幹,有房子住了,如今魯北鄉親把安將軍奉為萬家生佛,在下實在不願和安家軍這樣的仁義之師打仗,打也打不過。

長官,有話您儘管問吧,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另外,想請教長官尊姓大名,看長官氣度絕不是凡人,萬望長官不吝賜教。」

「本人胡家林,獨立師少將副師長,到這兒是勘察河段的。」胡家林如實相告。

「啊,原來是胡將軍……我早該想到的!」韓大猛想敬禮又發現不妥,最後彆扭地鞠個躬。

胡家林微微一笑:「韓兄弟,請問南面二十公里五峰山裡面駐紮著哪個部隊?有多少人馬?」

韓大猛苦笑一下:「這也蒙不過,看來是天數到了……回將軍,是在下同一個團的弟兄,革命軍攻勢太猛,本想喘口氣再從濟南方向逃往直隸的,結果耽擱兩天就沒路走了,想過黃河向西,可是聽說西北軍席液池部兩個騎兵師就在對岸,所有只能躲在大山裡面,沒吃沒喝,估計也躲不了幾天了。」

胡家林點點頭:「韓兄弟,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加入我們獨立師,大家一起幹,我信得過咱們黃河兩岸的漢子,如果不願再當兵也不勉強,這武器交出來就啥事沒有,獨立師按照常例,每人給五個大洋路費,回家種田做生意都行,沒人會難為你們。」

「將軍此話當真?」韓大猛激動地問道。

胡家林點點頭:「我胡某從無戲言,獨立師從無戲言。」

「真能加入安家軍?」韓大猛再次問道。

「沒錯,不過,我們的軍紀很嚴,你也看到了,走在大街上的任何一個官兵都不敢欺負老百姓,受不了管束的就趁早別進來,否則軍法如山,沒啥情面可講,這一點你得和你的弟兄們說明白了。」胡家林非常自信,說話直來直去,毫不含糊。

韓犬猛挺直身子:「在下願追隨將軍鞍前馬後!只需將軍給封信函,在下立刻飛馬趕往五峰山,把弟兄們全帶來,願留的留願走的走,希望將軍成全。」

「沒問題,胡某願拿人格向你擔保,絕不會難為任何一個投誠的弟兄,不願幹的立馬給路費,見面即是朋友,既往不咎!你跟我到縣衙一趟,我讓師部參謀給你寫封信,蓋上我獨立師印鑒,簽上安將軍和我胡某的名字,這樣你也好辦些。」胡家林加重語氣。

「謝謝將軍!」

當天下午四點,躲在泰山山脈西北山麓裡的直魯軍六百餘騎兵、一千二百餘名步兵排著隊開到了城南,一言九鼎的胡家林率領獨立師各位主官和一個營將士迎出五里,滿城百姓聽說是安毅的部隊,全都沸騰了,家家戶戶爭相獻上米糧土產,爭相為仁義的安家軍生火做飯,用簞食壺漿形容一點兒也不過分,人們奔走相告,齊刷刷湧到縣衙門前,只是想送上自己的心意,見到安毅一面,正在與前敵總指揮部和偵察分隊不斷聯繫的安毅不得不一次次地走出大門,向一批批湧來的百姓致謝。

豐盛的晚餐過後,信守諾言的胡家林給不願留下的六百餘官兵放路費,留下的一千二百官兵和六百餘匹戰馬直接開進了軍營。

忙碌完的安毅在胡家林的引領下,來到新加入的弟兄們面前,熱情歡迎大家加入革命軍行列,並承諾保留官兵們的原有軍銜,組成獨立師師屬騎兵營,所有待遇與獨立師官兵一致。

一千二百餘歸附弟兄感激不已,解散之後,十餘名官兵主動找到胡家林,告訴自己的新老大至少還有三千餘各部失散弟兄躲在東南面的各個山谷裡面,只要安家軍大旗一揮,無不望風披靡,歸者如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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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7 01:05:19
第四三四章 千鈞一髮

五月一日深夜十一點,長清縣衙裡的安毅安坐在大堂中間的八仙桌旁聽取各部情況匯報,黃河兩岸二十公里範圍內均沒有現敵軍蹤跡,通過尋訪得知,敵軍於兩具前盡數北撤,僅晏城一線駐紮直魯軍約一個團,濟南西北相距數公里的三個渡口一切正常,其中兩個渡口均有大型機輪渡船仍在使用。

安毅一臉平靜地聽著,心思卻飛到了濟奄城,他知道今日上午第一集團軍五個軍都會派出一部列隊進城,宣示打敗直魯軍閥,佔領濟南,但至今仍沒有更近一步的消息傳來,讓他心焦不已,如坐針氈。

「報告師座,朱益之將軍來電。」

通信參謀羅磊臉色鐵青,眼神甚為擔憂,將電文遞給安毅後低聲說道︰「校長於三小時前與黃邪部長一行進駐濟南,即任命四軍團司令方振武將軍為濟南衛戍司令。

上午九點,先期進入濟南之日軍第六師團齋本旅團六百餘官兵在商婢區設置警戒線,對我入城之第一軍、第二十六軍、第三十七軍、第九軍、四十四軍各一個團弟兄百般挑釁,我軍置之不理,繞道而行,雙方沒有生直接衝突,可下午日軍當街刺死一名誤入警戒線之市民,並對警戒線外我巡邏官兵破口大罵,極盡羞辱之能事。

益之將軍特別提示,熊本師團主帥福田彥助率鐵甲車及炮隊經鐵路、公路,自青島開抵明水車站,絲毫不理會我駐軍第二十六軍步兵團長陳時驥將軍制止,衝破關卡,繼續西進,大約將在明日上午十時左右到達濟南。眼下,蔣總司令與總部將領猶豫不決,城中將士義憤填膺,情緒幾近失控,益之將軍深恐衝突一觸即,甚為擔憂。」

安毅猛然站起︰「備馬!」

「老大,你需要冷靜啊!總司令之所以把你調出來,就是擔心中日之間爆大規模流血衝突,你如今匆匆趕回去,我第一集團軍將士還有那麼多黃捕同袍同仇敵愾,要是一個按捺不住,全域就會失控的!」

老成的參謀長路程光連忙抓住安毅的手,連聲勸解。

安毅用力跺了跺腳︰「不行,我要是不趕回去,形勢會更糟!如今已經很明顯了,濟南城內的日軍就是在等他們的主力到來,如今敵軍第六師團的鐵甲車隊、炮隊從公路鐵路快開進,目的就是想方設法挑起事端,引戰爭。咱們各軍將士連鐵甲車是什麼都不懂,打起仗來只有枉送性命的份,兼之目前各軍分散在濟南城東、南、西三個方向,如一團亂麻,毫無章法可言,若是打起來不但會死傷慘重,濟南城內數十萬民眾就要遭殃了!

我這次回去不是要挑唆各軍打仗,而是力諫總司令命令我第一集團軍各部盡數撤出濟南,留下座空城給小日本,這樣就算日本人想動歪腦筋也找不到可以挑釁的對象,到時候他們的軍隊風塵僕僕趕到濟南卻撲個空,估計那些狂熱的軍國分子要抓狂了!哼哼,他們要想挑起事端,只能追著咱們的軍隊打,而到了野外咱們怎麼打都沒關係,可進可退,至少不會傷著普通老百姓!」

路程光一聽頗有道理,不知不覺鬆開了安毅的手,不過嘴裡還是再三叮囑︰「師長,你是咱們的主心骨,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強行逞能啊!這幾天我也在想這個問題,現在的中國四分五裂,中日一旦開戰,短時間內咱們固然可以在局部戰場取得優勢,甚至可以全殲日本軍隊一部,但是如果戰爭規模擴大,僅僅以我們第一集團軍之力,依靠江南一壁江山,毫無戰略縱深可言,此戰必敗無疑!到時候政府為了推脫責任,肯定會找人頂缸,屆時你和咱們獨立師就麻煩了!」

安毅點頭道︰「我知道怎麼做,我也不願意因為一時衝動讓齊魯大地遍燃戰火,讓江南百姓流離失所,置我將士與老南昌基地於危境之中。虎頭——」

「到——老大,我這就去備馬!」顧長風聽辮安毅叫自己名字,二話不說大步離去。

安毅強忍心中的萬般焦慮,一一吩咐麾下弟兄︰「鬍子,你率領老李的特種大隊、一、二團於淩晨兩點渡河,隨後沿著黃河北岸全向東開進,力爭完全控制黃河大鐵橋北岸陣地,讓每個團機炮營進入戰鬥狀態。

老李,你的特種大隊弟兄全換上直魯軍衣服,帶上幾個投誠弟兄,率先行動,雖然對岸沒有現敵人蹤跡但也不可疏忽大意,遇到敵軍阻攔,可以使用任何手段予以打擊,一定要為後續兩個團清除道路上的障礙,迅佔領大鐵橋北端,到達後盡可能讓先至的爆破分隊在橋中央提前埋設炸藥,做得越隱蔽越好,完了隨即用無線電與我聯繫!程光,你和魯師兄率領三團留下來等待投誠的各路人馬,明夜子時之前,必須盡數渡過黃河,不要提前,走夜路最好。」

「是!從咱們西北渡口至濟南城北鐵橋,只有三十五公里,一個衝鋒就能趕到,老大請儘管放心!」李福強大聲回答。

「小毅,要不你多帶點人吧!這潰兵甚多,還有日本人也不安分,危險啊!」胡家林上前勸道。

安毅搖搖頭︰「不用太多,人太多反而快不了,有小九的十八衛隊和虎頭的十二人衛隊足夠了,我得趁著日軍尚未有足夠兵力封鎖大鐵橋之前繞過去,所以人不能多。再一個,我們的馬匹很有限,多留下點,你們的主動就多一點,隨時和我保持無線電聯繫即可。記住了,想方設法讓投誠弟兄打頭陣,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把論功行賞標準提高一倍,特別是騎兵營,讓他們跟老李的特種大隊一起沖,他們人,更熟悉黃河兩岸的情況。」

「明白了,你就放心吧!」胡家林重重地點了點頭,與一群弟兄將安毅送出大門,望著安毅、顧長風和沈鳳道率領三十鐵衛策馬出營,立刻返回屋內,緊急商議行動計劃。

淩晨兩點,安毅率領的馬隊悄悄停止在濟南城北的李家莊鐵路以西,眾弟兄下馬休息,著急地等待,徒步偵察回來的林耀東跑到安毅面前,低聲報告︰

「老大,情況很不妙,日軍似乎有所行動,每隔百米便佈置一個臨時崗哨,看樣子很有可能是從濟南北門一直延伸到林家橋頭,咱們只有向北繞過林家橋頭,才能安全過去。」

「行動!」安毅毫不猶豫下令。

繞行十五分鐘後,馬隊不得不再次停了下來,安毅面對小河與日軍哨所之間兩百米空曠地,再也沒有耐心等下去了,一聲低吼,率先打馬向前猛衝,三十餘名弟兄抽出槍尖,邁開雙腿,奮勇跟隨。

就在越過鐵路之時,日軍的槍聲響起,一個弟兄腿部中槍飛離馬鞍裁倒在地,顧長風的副官王敘倫猛然勒緊韁繩,坐騎前衝十餘米,痛得狂嘶陣陣人立而起,差點兒摔倒。

王敘倫緊貼馬背,怒吼一聲,硬是將跌勢止住,戰馬失控地橫行數米,在王敘倫的吼聲中掉頭衝回去,地上的侍衛掙紮著坐了起來,一把抓住王敘倫伸出來的大手被衝力成功帶上馬背。

王敘倫沒有調轉馬頭,而是在日軍的槍聲中打馬前衝數十米,這才勒緊韁繩,跑出個半弧,冒著敵人的子彈成功將受傷弟兄脫離險境。

鐵路上的兩個日軍哨兵打完十子彈未及裝彈,眼睜睜地看著王敘倫救回傷員絕塵而去,氣得哇哇直叫,立刻衝向崗哨猛搖電話,將軍情緊急上報。

淩晨四點,濟南城西三公里,緩緩前進的安毅一行被陳調元將軍第三十七軍的警備連攔下,連長上前盤查,見是安毅不由大吃一驚,連忙敬禮放行,並派出連副提前通知前面兩道崗哨。

不一會兒,安毅在三十七軍一個上校團長的引領下,很快率部來到位於大觀園邊上的山東省府,總部警衛部隊執勤長官見到安毅突然到來,哪兒敢怠慢,連忙吩咐手下找醫生救治受傷弟兄,自己則親自把安毅領到侍從室。

蔣總司令仍在與黃邪、蔡公時、朱培德、陳調元等十餘名部長和將帥通宵開會,聽到陳佈雷進來報告安毅突然到來,頓時愣住了,想了想吩咐陳佈雷把安毅領進來,隨即告訴與會者安毅回來了,定是有緊急軍情稟報。

眾人隨即休會望向門口,軍裝整齊卻被汗水濕透的安毅大步入內,立正報告︰「報告總司令,第一集團軍前敵總指揮部參謀長安毅有緊急軍務呈報,打擾總司令與各位長官了,懇請原諒!」

蔣介石看到像是從水中爬出來的安毅,輕輕搖了搖頭,嘆息道︰「你這是從哪兒趕過來的?」

「稟報總司令,屬下完成我軍渡河位置勘測工作後,立刻離開東面的長清縣,在衛隊護送下沿黃河南岸繞行四十餘公里,至我軍控制的東門回來的。沿途經過李家莊時,我現林家橋至城北鐵路已悉數被日軍控制,屬下一行冒著日軍哨兵槍擊,成功地越過了鐵路線,盡數安抵總部,但是屬下的一個侍衛被日軍子彈打穿了大腿,此刻正在總部醫院緊急救治。」安毅大聲回答。

滿堂一片驚呼,負責談判外交工作的黃邪和蔡公時激動地站起來,連聲痛斥日本人,說這麼做純屬背信棄義,居然趁著談判時革命軍疏於防範,居然無聲無息控制住了鐵路,要是再被日軍控制住大鐵橋,革命軍就會更加被動。

蔣介石也是驚愕不已,緩緩坐下緊張考慮日本人這麼做的用意之所在。

安毅對黃邪和蔡公時微微一笑︰「兩位長官請鼻心,日軍控制鐵路、鐵橋行動,早已在總司令預料之中,安毅兩天來正是遵從總司令命令,前往西北河段勘察渡河地點的,目前情況良好頗為順利。

只是,屬下沒料到日本人下手竟然這麼快,估計明日十一點左右,日軍第六師團兩萬餘主力部隊到達之後,整個濟南城內外戰略要地都會被其野蠻霸佔,這才是最堪憂的事情。」

黃郭根本不懂安毅話中蘊含的深層意思,惱怒地來回走動,不停搓手︰「連日的談判中,日軍一直聲明不會讓衝突擴大,昨晚九點,日本政府濟南使館武官酒井隆還信誓旦旦向我保證,進入城裡的少量日軍之所以拉起封鎖線,只是要保護位於商埠區的日本俸區,而不會越界佔領濟毒城任何地區,這……這簡直是言而無信……無恥之極……」

「膺白兄(黃邪字)請坐,安毅,你也坐下吧。」

蔣介石等黃邪和安毅坐下之後,挺直身子,神色嚴峻地掃視一圈︰「從目前的情況看,危機越來越近,日軍第六師團主力開來的消息我已經獲悉,原本還以為是其師團長為了和平談判而來,如今看來並非如此,否則不可能悄悄封鎖城北鐵路,加上今天白天城中日軍的肆意挑釁,很可能就是企圖將我軍困在濟南城內外,便於其第六師團主力合圍。

情況非常緊急,為避免衝突以防萬一,我決定採納前敵總指揮部參謀長安毅將軍原先制定的應急預案,立刻撤走第一集團軍下屬各軍駐紮濟南內外的部隊,以避免可能生的軍事衝突,保護濟南人民免受戰火侵襲。

諸位,北伐勝利在望,我們不能因為濟南危機而功虧一簣,值此非常時期,我們更要揚堅忍博大顧全大局的精神,因此,我軍各部主力必須要撤走,不給日軍留下任何可乘之機,第一軍團立即開赴泰安至萊蕪一線,第二、第三、第四軍團立刻行動連夜啟程,必須趕在日軍第六師團到來之前,盡數渡過黃河到北岸集結!明天一早,外交部要通電全國,並知會各國使領館,宣佈我軍已解放濟南乘勝前進,濟南已經是個和平城市。」

「是!」

滿堂將帥全都悄悄地舒了口氣,立刻離開會議室,返回各部指揮撤退,只有外交部長黃邪等人圍著蔣介石,一個個義憤填膺吵得面紅耳赤。

朱培德和陳調元牽著安毅的手,大步走出會議室。到來門外,兩人親熱地拍打安毅的肩膀後背,連聲贊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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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五章 陰差陽錯的大爆炸

五月二日上午七點四十分,國艮革命軍第一集團軍盡數撤離濟南,劉峙將軍指揮第一軍團輜重部隊,乘七列火車先後離開濟南西站,開往泰安,各主力部隊分別向泰安至萊蕪一線疾行;第二軍團在陳調元將軍指揮下,經城東至龍山一線向北開進,賀耀祖將軍的第三軍團、方振武將軍的第四軍團前鋒部隊,也已經到了長清一線,開始渡河北上。

省府大院裡一片狼藉,警衛部隊將重要物資裝上十餘輛卡車,蔣總司令在眾將校的簇擁下鑽進轎車,在三個團的警衛部隊護送下快出,由於城西出城道路和鐵路已被日軍封鎖,需要從東門外繞一個大圈避開城南日軍,才能開赴南面津浦線上的臨時指揮部黨家莊車站。車隊駛出東門,蔣總司令才記起安毅,想起臨行前安毅還在機要室不停地口述電報,連聲詢問安毅撤出來沒有?

坐在前面副駕駛位的侍衛長王世和轉身回答︰「估計就跟在後面,安師弟說他騎馬,並與李世龍將軍指揮第七師斷後。」

蔣介石身邊的朱培德說道︰「總司令你就儘管放心吧,安毅這小子心裡有數的,淩晨五點半撤退命令下達後,日軍反應極為激烈,剛開始還以為我們要收拾他們,緊急集合軍隊,衝到商婢的各街口和制高點上架設機槍,全城都震動了,後來日軍反應過來,意識到我們要撤退,立刻派出三百多人搶佔火車站,沒想到最終還是安毅棋高一著,在命令布十分鐘內便通知了貴嚴兄和銘三將軍,先行搶到七列火車十二個火車頭,滿載駐紮於車站一線的第四軍團和貴嚴兄的一個團,快開到西郊七公里的楊家莊車站下車放下,接著把第一集團軍各部後勤輜重部隊一批批運往泰安,整個撤退線路都是這小子制定的,他把各軍調配得井然有序,沒有生任何混亂,各軍將帥也很給他面子,基本上都是言聽計從,執行的很好。這小子年紀輕輕就能做到臨危不懼,心細如,是個帥才啊!」

蔣介石幽幽長嘆一聲,望了一眼車窗外急急趕路的官兵,心中傷感不已,閉上疲憊的眼楮不再問什麼。

濟南城裡,驚恐萬狀的市民們全都緊閉家門,不敢出行,諾大一個濟南城沒見幾個人,到處是垃圾塵土,一片骯髒。

六百餘日軍在聯隊長齋本的指揮下,氣急敗壞地左衝右突一片混亂,他們怎麼也沒料到革命軍竟然會突然撤出濟南,指揮官齋本開始以為是革命軍識破自己的計策想先下手為強,一面急報師團長福田彥助,一面急急忙忙排兵佈陣,封鎖日僑區各個街口,可是沒等各部到位,福田彥助的緊急命令已經到來,要求齋本不惜一切代價,炸毀黃河鐵橋,盡一切能力斷絕革命軍北上去路,把革命軍全都困在黃河以北的濟南地區。

此時才醒悟過來的齋本立刻派出八十餘官兵護送工兵小隊衝向黃河大橋,再派出一個中隊搶佔火車站,四處派兵之後,齋兵力只剩下區區百餘人,根本無法制止革命軍各主力部隊的撤離,只能與日本使館人員一起,趕到經四路的國民政府外交部交涉署質詢。

八點十分,濟南城北六公里,黃河鐵路大橋北岸。

匍匐在黃河北岸鐵道路基下的苗平安緊張地盯著潛行到北一拱橋面下安放炸藥的韓先至爆破分隊弟兄,不時遙望數百米外鐵橋中央喧喧嚷嚷的日軍人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這位剛剛在長清縣加入獨立師的山東冠縣籍匪徒,終於明每獨立師將士的膽子有多大技藝有多高。

年僅二十八歲的苗平安是個十年軍齡的老兵痞子,出身於原山民獵人,後為冠縣土匪王六禎火部下老九,匪號「九命貓」,六禎火匪部歷來以驍勇善戰而聞名齊魯大地,常以十餘人挫官兵百餘,官不能制,後於民國六年被地方政府收編為保安隊,其後輾轉各軍閥部下,歷經十年亂戰。戰場經驗豐富、貌似粗魯實則狡猾的苗平安,以槍法精準心狠手辣、擅長山林作戰設置陷阱一步步升為直魯軍連長,平時自負才學眼高於頂,開口閉口就是他大爺的!咱跟六大人那個……

可是,吃了敗仗躲進深山的苗平安剛剛被挑就去選跟隨李福強的特種部隊執行任務不到六小時,就再也不敢牛逼了,他這輩子也許永遠忘不了一小時前的一幕︰身穿乞丐服裝,在日本哨兵的槍口下點頭哈腰的李福強和安晉,眨眼間就在他和五六位剛剛投誠的直魯軍弟兄面前手刃兩個日軍哨兵,幾個身輕如燕的特種兵弟兄幾乎無聲地躥出,轉眼間把橋頭哨所裡睡覺的三個日軍和一個軍曹盡數幹掉。

當時嚇得戰戰兢兢的一個直魯軍弟兄問李福強︰日本人你們也敢殺啊。

沒想到李福強沒好氣地反問一句︰扯什麼蛋?日本人就不拉屎了?輅果差點把讓特種大隊的弟兄們笑出聲來。

年輕的安晉和自己分隊的一個弟兄穿上日軍軍裝,端著日軍的三八大蓋站在橋頭,根本不害怕大橋中間距離自己百餘米的大批日軍正在緊張地安裝炸藥,八點十分左右,安裝完炸藥的日軍緩緩撤往南岸,一個少佐和兩個工兵急忙布線,步步後退,橋中央的敵軍少佐突然連聲大喊向安晉猛揮手,意思是讓安晉他們盡數撤回南岸,可安晉哪裡知道日軍叫喚什麼?照樣端著槍站在橋頭一動不動。

日軍少佐覺得情況有異,立刻命令全體停止後撤,幾十個日軍齊齊回過頭來,端起槍對準了安晉和他的弟兄,安晉兩人條件反射之下立刻臥倒,頓時惹來日軍的一陣嚎叫,五六個日軍隨即端槍衝向安晉兩人。

匍匐在北岸草叢中護衛安毅的副大隊長羅毅看到情況緊急,緩緩扣緊狙擊步槍的扳機,「啪——」的一聲槍聲響起,日軍少佐的腦袋騰起一片血霧,身子迅向後栽倒,把身後拉引爆線的工兵撞得向左樸到,沉重的身子正好壓在另一名抱著起爆器的同伴,兩人一起翻下路基,重重摔了下去,脫手的方形爆破器在空中轉了半圈砸到地上,竟然意外地接通了電源,「轟」的一聲巨響隨即爆,中間的兩拱橋面在烈焰中騰空而起四分五裂,橋面上百餘日軍的碎片夾雜在四分五裂的鐵軌、枕木、橋面、鋼支碎石之中漫天激射。

山搖地動的爆炸,致使四十餘米的橋面完全消失,斷口兩邊狹長的橋面以及枕木鐵軌頻頻扭動,嘎嘎作響,似乎隨時都會轟然倒下,北橋頭的安晉兩人早已摔倒在鐵路上,爆炸聲震得匍匐在北岸的三百多弟兄雙耳欲聾,心臟抽搐,震得整個濟南城嗡嗡作響,破碎一片。

漫天的碎石雜物落下之後,羅毅提起槍一躍而起,衝到李福強身邊著急地大喊大叫,李福強的耳朵仍在嗡嗡作響,什麼也沒聽見,羅毅著急之下把李福強扯到橋上,指著河裡浮上來的韓先至和七八個弟兄,李福強這才知道爆破分隊的弟兄們橋沒炸成全都被震落河中,七八個腦袋在水面上沉沉浮浮,似乎都不會游泳了,連忙衝回北岸拉上十幾個弟兄跑下河岸打撈。

羅毅和助手攙扶像喝醉似的安晉兩人快回到北岸,忙碌了十幾分鐘,才與濕漉漉爬上岸的爆破分隊弟兄後撤到北面兩百餘米的地方,胡家林已經指揮兩個團弟兄開始順著鐵路兩側的稍高地形挖掘戰壕工事。

行進在濟南南郊數公里外的總司令部將士們也被傳來的巨大爆炸聲嚇了一跳,延綿兩公里長的隊伍頓時停下來,成千上萬的將士們回過頭眺望爆炸聲傳來的方向,驚呼聲、議論聲響成一片。

轎車裡的朱培德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裡念叨「好險」,蔣總司令猛然睜開眼楮連聲吩咐停車,侍從打開車門,兩人很快鑽了出來,遙望北面黃河大鐵橋上空久久未散仍在升騰的大片硝煙,唏噓不已。後方數百米,安毅和顧長風等人騎馬通過官兵們讓出的道路,緩緩追趕蔣總司令和朱培德。

蔣總司令凝視著遠方的濃濃硝煙,感嘆萬千︰「日軍果然是卑鄙齷齪,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啊……」

「是啊!日軍悍然炸毀我黃河大鐵橋,就是想盡量拖延我們的步子,要是沒有總司令的果斷命令,恐怕此刻我們就是想撤也不好撤了。

屬下估計,福田師團的主力已經到了普集與章丘之間,很快就能開到濟南,下一步就看日軍有何反應了。」朱培德嘆道。

蔣介石點點頭︰「中午之前,我軍三個軍團主力都能渡過北岸,東段兩個渡口,西段四個渡口,度不會慢,只要各軍按照計劃要求,盡數把船扣在北岸,日軍就是想追也沒有辦法。第一軍團的泰山萊蕪一線地形複雜,相信日軍兩三萬兵力不敢貿然深入,接下來主要就靠外交斡旋了。上海有岳軍兄(張群字)與日使交薩,濟南有膺白兄與福田交涉,事情不至於走向惡化。」

安毅此時打馬而來,飛身下馬,跑到蔣介石和朱培德面前報告,蔣介石向安毅確認黃河鐵橋的消息,安毅心中頗為忐忑,知道自己的爆破分隊一噸多可憐的炸藥很難起到這麼大的效果,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由於機要部門均在行軍,屬下尚未接到確切報告,不過,從爆炸聲音的方位和烈度判斷,這個可能性很大,而且日軍早就想佔據大橋,見我軍四處撤退,定是以為其奸計已被我軍識破,擔心我軍強行通過,這才匆匆忙忙炸毀大橋的口屬下以為,這麼大的事情並非齋本敢於決定,定是齋本看到我軍撤離急報福田之後的結果。」

「嗯,有道理,日軍雖然殘暴,但是紀律性還是很強的。前面路口向南就是黨家莊了,你俞師兄已經率領警衛一團提前到達那裡,我們這就出吧,到了黨家莊我需要得到確切消息!」蔣介石吩咐道。

「是!」

安毅回答完畢,禮送蔣介石和朱培德上車,自己也翻身上馬,率先趕赴黨家莊,他的兩個團弟兄還在大鐵橋北岸,另一個團和收編的三千多部隊還在長清縣城,日軍的主力又快到來,說不定惱羞成怒的日軍真的要打一仗,因此各軍團的渡河情況需要核實瞭解,要是沒有準備被敵人打個措手不及,那就太不值得了,因此他比任何人都要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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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六章 突如其來的交鋒

「參謀長,師座急電,命令子昂兄率領三團以及收編隊伍立即出發,沿鐵路趕赴泰安,再轉乘專列開赴兗州,嚴格訓練,等候更換裝備。其餘師屬各部由參謀長率領,立即渡過黃河,與第三軍團賀耀祖將軍麾下四十軍匯合。」通信科長羅磊大聲報告。

魯逸軒一聽急了:「怎麼?讓把我三團拉到後方去?」

「子昂兄別急,師座如此安排是有道理的,剛剛收編的三千七百多散兵,武器雜亂,彈藥奇缺,官兵素質參差不齊,如何能參加戰鬥?若是勉強拉上前線,不但不能與我師各部協同,相反還會起到消極作用,師座命令開回兗州大營換裝訓練是正確的。

再者,眼下日軍對上海虎視眈眈,三千日軍已進入虹口大營,總部已密令後方各部進入戰備狀態,就連繼南也從徐州返回老南昌積極準備,一旦上海有事,我老南昌兩個師即會盡數開赴第一線,你還怕沒仗可打?把麾下三千多新加入弟兄訓練好了,我們獨立師就多增加兩個團的精兵,這個任務不輕的,事不宜遲,出發。」路程光低聲勸道。

魯逸軒只能敬禮遵命,路程光也下令收拾行裝立刻出發。

幾乎同一時刻,作戰科副科長黃智拿著電文拐到被挖空的鐵路路基下,進入臨時指揮部,向胡家林報告:

「副師長,師座來電:第三軍團四十軍正在向你西面四公里之大王廟前進,程光將率師屬各部渡河向你靠攏,急令福強率其麾下及新編騎兵營,攜帶新式裝備沿北岸趕赴下游十八公里史家塢渡口,進駐二十六軍指揮部待命。」

胡家林接過電報,略微沉思片刻:「看來真要打起來了,老李,快執行命令!日軍火炮厲害,你們和騎兵留在這兒浪費了。」

「是!」

李福強敬個禮轉身離去。

「報道,一團急報:據前沿觀察,日軍約三個團兵力已經進入南岸,正在構築工事,隱約可見約一個炮團出現在敵軍陣地後方三公里左右。」通信兵大聲稟報。

胡家林點點頭:「來得好,傳我命令,各團將所攜帶國旗盡數插遍陣地兩側,命模範營將其戰旗插上陣地後方高坡。」

「是!」

胡家林轉向通信參謀:「給師座致電:來電收悉,我部嚴陣以待,定將敵軍主力牽制於南岸。」

「是!」

胡家林對黃智低聲笑道:「走,咱們一起去檢查一下戰壕和掩體的修建情況,如今只有三十六門迫擊炮,炮彈不多,只能躲避日軍的炮火了。」

「屬下正想見識一下獨立師和模範營的工事構建水平,這可是代表全軍最高水平的。」黃智高興地跟隨胡家林走出鐵道下的指揮所。

五月二日上午十一點四十分,濟南城西南十五公里黨家莊車站,第一集團軍總部。

安毅看完路程光和胡家林的來電,微微點了點頭,將手上一大沓電報放回桌面上,走到地圖前,向蔣總司令和朱培德低聲報告:

「日軍第六師團一個步兵大隊已盡數控制濟南城內城外車站、路口和碼頭,指揮部設於商埠區正金銀行,約一個聯隊正在濟南城北林家橋一線進行戰鬥準備,估計會向北岸的胡家林將軍所率獨立師一、二團陣地發起炮擊;另一個大隊正在快速趕赴東北方向的邢渡,陳調元前輩的二軍團主力已盡數渡過黃河,主力部隊正趕赴濟陽,陳前輩在龍山司令部回電,目前正在進行撤退準備,按照總部命令留下一個團監視南岸;西北方向第四軍團未發現日軍追兵。」

「嗯,看來日軍在濟南撲了個空,真的是惱羞成怒了。」

蔣介石看清地圖上的敵我態勢,將目光從地圖上轉向安毅:「你做得很好,不但把各軍的撤退安排得井然有序,而且把日軍主力牽制在城北一線,免除了其他各部的後顧之憂,還把自己的兩個團放到敵人的炮火下面做誘餌,難能可貴啊!」

安毅謙虛地說道:「校長,其實日軍指揮官心中已經明瞭最好的作戰時機已經不再,他們之所以明知道這樣還要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並非其指揮官魯莽,而是振奮士氣、鼓勵軍心的一種手段,讓飛速趕來的兩萬餘人發洩一下,顯示他們的決心和霸氣,甚至可能向張作霖和張宗昌表明一種姿態。

再一個,他們派出百餘人去炸橋,結果出了意外,自己把自己炸死了,想想都會覺得非常窩囊,肯定要報復一下才解恨,正好隔河相對的就是學生的獨立師,日軍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打擊的機會,此時恐怕胡家林將軍已經豎起了模範營和獨立師的大旗,由於報紙雜誌長篇累牘的宣傳,獨立師定會被日軍當成我軍的主力師,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激怒他們發起攻擊。屬下考慮福田師團高速而來彈藥攜帶量有限,於是乾脆激他一下讓他打個夠,等他打得差不多了就撤。」

朱培德提醒道:「適可而止,千萬不要過於激怒日軍,否則他們很可能會拿平民出氣。」

「我倒不擔心日軍拿平民出氣,我軍盡數撤退之後,日軍已無挑釁之目標,斷不會對我平民太過野蠻,否則國聯方面不好交待。我現在擔心的是留在濟南城中交涉署的膺白兄和公時兄,擔心他們人格受辱啊!」蔣介石憂心忡忡的說道。

朱培德低聲開解幾句,就聽到前方發回的報告,日軍在濟南城北向黃河北岸發起猛烈炮擊,緊接著,胡家林的電報也證實了這一點,並言賀耀祖將軍四十軍已開至大王廟一帶,炮兵正在構築陣地。

安毅想了想立刻向蔣介石建議:「校長,城南區域已經沒有其他部隊了,懇請校長與總部機關立刻撤離黨家莊,南下泰安,在目前的形勢下,暫時把總部設在泰安更為安全,更為穩妥。否則,學生擔心日軍很快得知我總部之所在,到時候突然集結兵力掉頭東來實在麻煩,要是不打被敵追擊徒增損失,要是我軍忍無可忍奮起還擊,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很可能就白費了。」

「安參謀長說得對,懇請校長立即南撤。」陳立夫和陳佈雷也上前規勸。

蔣介石想了好久才點點頭:「好,撤。」

與此同時,位於濟南東面龍山車站的第二軍團司令部在安毅再三要求下,做好撤退準備的陳調元將軍也下達了撤退命令,司令部和三十七軍兩個師立即行動起來,經過三個多小時的奔波趕至濟陽以南九公里的胡家渡口,用了一個多小時,盡數渡過黃河,最後渡河的警衛團一個連根據安毅的命令,忍痛將三十餘輛轎車和卡車付之一炬。

陳調元將軍剛剛進入濟陽城,日軍約一千五百官兵突然出現在南岸胡家渡口,無法渡河之後惱羞成怒,向北岸開槍開炮十餘分鐘。消息傳到二軍團指揮部,上下一片嘩然,人人驚呼好險。

乘坐火車南下泰安的蔣介石面對地圖,細細核對各軍位置,隨口詢問安毅在哪兒?朱培德上前低聲回答,在黨家莊安毅就沒上車,已到前線視察去了。蔣介石一聽立刻生氣地站起來,大聲批評安毅身為前敵參謀長竟然不知輕重以身試險,命令身邊將校立刻聯繫安毅,讓他馬上返回泰安。

此刻安毅已經飛馬趕到胡家林的地下指揮所,獨立師方圓兩公里的陣地,被日軍火炮轟擊得面目全非,鐵路兩旁的山丘被削低一層又一層,大片的樹木仍在冒出熊熊烈火,但是河面所有船隻均被**軍各部弄回北岸,無法渡河的日軍只能一輪又一輪地隔河炮擊,用機槍掃射,將北南陣地上的一面面青天白日旗打得盡數消失。

安毅剛到不久,路程光率領獨立師師屬各部趕來,看到千瘡百孔的陣地大吃一驚,安毅卻在路程光耳邊低語一番,路程光頻頻點頭,連忙離去。

日軍炮火和機槍射擊停止半小時後,前方觀察哨報告敵軍有撤退跡象。安毅立即命令各團機炮營沿交通壕前出,十分鐘內向敵軍進行五分鐘的火力反擊,與此同時,四十軍將士也突然進入西面五公里長的陣地協同作戰,七十餘面戰旗再次插在陣地上。

南岸的日軍看到北岸突然出現的變化,立刻停止撤退,再次進入攻擊準備,北岸獨立師和四十軍的炮火、機槍突然怒吼起來,等待多時的十八門克式火炮和三十六門法式迫擊炮第一輪齊射,就將敵軍陣地炸得硝煙瀰漫,火光熊熊,三百餘名匆匆進入陣地的日軍官兵絡繹倒下。

日軍師團長福田驚聞巨變,勃然大怒,命令日軍集中優勢炮火摧毀北岸獨立師和四十軍的炮兵陣地,並緊急致電青島方面派來飛機援戰,並命令想盡一切辦法搜集船隻,準備渡河強攻。

五分鐘的炮擊之後,獨立師僅收起軍委頒發的飛虎旗、五麵團旗和模範營旗幟,四十軍也僅收起各師戰旗,毛秉文將軍率一萬餘名官兵飛也似地撤離陣地,開赴北面的臨邑、禹城一線,安毅率領所部快速向西,急行軍回到濟陽城西開元寺休整,日軍的炮火對北岸進行連續兩個小時的間歇式覆蓋之後,終於在傍晚時分徒勞無功地停下來。

經此一戰,日軍對安毅獨立師和賀耀祖第四十軍恨之入骨,兩日後,日軍從各種渠道得知,革命軍在濟南的行動大多採納第一集團軍前敵參謀長安毅的計策,日軍從此把安毅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戰報發回大本營,立即引起日本軍方的高度重視,日本陸軍參謀本部特別成立一個小組,對安毅的成長過程以及所指揮的所有戰役進行系統的分析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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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七章 此仇不報非君子

次日淩晨,蔣總司令在各軍將領褲一路接應護送下到汰泰娶必立刻向全軍出命令︰朱培德繼續擔任前敵總指揮、安毅擔任參謀長,統轄第二、第三和第四軍團繼續北伐。

五月三日中午,朱培德將軍率第七師繞道北上,開赴禹城,略作休整的獨立師離開濟陽後也開赴禹城,陳調元將軍的第二軍團離開濟陽後繼續北上,養精蓄銳的方振武將軍第四軍團前出平原,兵鋒直指德州,賀耀祖將軍的第三軍團則與前敵總指揮部一起,構成第一集團軍中路軍。

濟南城此刻卻生了意想不到的災難,上午九點,一位身受重傷留在濟南貧民家中的四十軍士兵實在熬不下去,被兩名苦力用擔架抬到位於南京政府交涉署對面的基督教醫院,沒到醫院門口就被巡邏日軍現,喪心病狂的日軍立即開槍射擊,當場打死受傷士兵和一名無辜苦力,一旁的濟南私立大學美籍教授亨特也到醫院看病,見狀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攙扶,日軍從背面看不清楚亨特的長相,看到有人敢於上前救治再次野蠻開槍,子彈從亨特非後進入擊穿心臟從胸口射出,善良的亨特先生當即死亡。

第一聲槍聲響起之時,英國記者科威爾正好處於基督醫院走廊上,聽到槍聲,敏感地跑到走廊欄杆前,隨即將亨特被日軍槍擊的畫面攝入鏡頭。

令人無法置信的殘暴一幕還在後面,一隊日軍憲兵循聲而來,看到倒在血泊中死去的是名白人,大吃了一驚,很快,一群憲兵便在一個小隊長的命令下圍住三具屍體,飛快地剝了個精光,十餘個日本畜生接著用脆髒的皮鞋不停踩踏屍體,弄得面目全非。

科威爾攝下暴行的鏡頭之後,飛快下樓,叫上一群教士醫生衝出醫院維護亨特,正逢日軍抬起三具滿是血污和塵土無法辨認的屍體準備離去,西蒙斯教士看清是好友亨特,奮不顧身衝上去,日本憲兵連忙扔下其他兩具屍體前來阻攔,科威爾與醫生、教士們大聲抗議湧上去,推攘中只聽「啪淋琳」的一聲槍響,西蒙斯教士摀住腹部徐徐綬下。

這下,兩邊的人全都愣住了,醫生和教士們停止向前,其中三人迅將西蒙斯教士抬起衝進醫院,科威爾和其他兩個教士蹲在死難的亨特身邊,失聲痛哭,日本憲兵看到惹下這麼大的人命官司,哪兒還顧得上屍體?轉個眼如鳥獸般散去,悲憤萬分的科威爾再次衝進醫院,拿出照相機將現場一一拍照。

半小時後,推攘中導致槍支走火被擊中肝臟的西蒙斯教士,因失血過多再也沒有醒來,憤怒的基督教醫院數十位醫生、教士和歐美僑民立刻趕赴英美領事館伸冤,科威爾回到自己的住處,以最快度將十五張照片盡數沖洗放大,趕赴領事館作證,並將膠卷送給了美國《紐約時報》的同行。

日本領事和武官得知情況後,立刻面見第六師團長福田急商對策,歐美使館外交人在下午時分趕到日本領事館,提出強烈抗議,並鄭重宣佈這一惡劣事件已經上報英美兩國政府,一切責任和後果將由日本承擔。卑鄙無恥的日本人把此事推到革命軍身上,污蔑革命軍奸細喬裝打扮故意挑起事端,聲稱此事仍需繼續查實,不能妄下結論云云。

歐美各國使節哪裡相信這套謊言?三方激烈爭吵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憤怒的英美使節拂袖而去,立刻召開記者會。

日本方面為轉移視線製造更大的混亂,與軍方一起經過一夜的密商,於次日開始縱兵搶劫城中商舖,毆打平民,緊接著以藏匿革命軍為由乾脆出兵包圍基督教醫院,架起機槍對準醫院瘋狂掃射,整個濟南城一片大亂。

下午四點,十惡不赦的日軍公然踐踏國際法,軟禁南京政府外交部長黃邪,並派兵包圍南京政府交涉署,將外交處主任兼山東交涉員以及十九名職員盡數捆綁毆打,精通日語的蔡公時說明身份強烈抗議日軍的暴行,惱羞成怒的日軍竟然將其刺面割耳、斷舌挖眼,最後剝光接著殘忍殺害,其餘職員除兩人奮力逃脫之外全部遇難,日軍至此仍然不罷不休,炸毀交涉署電台,縱火焚燒辦公室,製造了震驚中外的濟南慘案。

然而,日軍的暴行引來中國和世界人民的強烈憤怒,美國政府接到駐濟南使館電報後立刻召開緊急會議,三小時後表措辭強硬的譴責申明,美國國會向全世界宣佈將以最快度討論對日關係,英法德各國早就在華北利益上面倍受日本排擠,立刻抓住這一事件大造輿論,並提請國聯召開緊急會議制裁日本,南京政府接連布譴責申明,全國各地隨即出現聲勢浩大的反日遊行示威,抵制日貨的活動如火如荼開展起來。

日本政府雖然制止濟南日軍的搶奪毆打平民的野蠻行徑,卻沒有給全世界一個滿意的答覆,竟然還在五月六日派出飛機轟炸泰安革命軍營房,七日,越過濟南西郊的日軍用機槍掃射津浦線上的貨運列車,八日,日本閣議再次決令名古屋第三師團向濟南出動,決定繼續佔領濟南,管理膠濟鐵路。

日本野獸般的惡行使得整個中國徹底被激怒,民怨徹底沸騰,全國各地相繼掀起一浪高過一浪的反日浪潮,國民革命軍第一集團軍停止了北伐的腳步,回身逼向濟南,第二集團軍主帥馮玉祥也表聲明,嚴厲譴責日軍暴行,表示為了民族尊嚴,不惜與日一戰。

蔣介石勒令革命軍各部停止前進,原定待命,不斷派出張群、熊式輝、楊永泰、何成浚等外交與軍事人員反覆與日本使領館談判,在泰安密會悄悄到來匆匆離去的馮玉祥將軍之後,立刻呼籲全國革命軍將士要以北伐大業為重,緊接著上海總商會、浙商會等團體也紛紛呼籲繼續北伐,全國輿論很快就被帶向北伐大業之上。

五月十日,一直在南京無所事事的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參謀長何應欽突然到達第一集團軍前敵總指揮部,召集眾將召開緊急軍事會議,正式宣佈代理蔣總司令行使第一集團軍總司令權利,並命令安毅必須在三日之內率領獨立師南撤,返回兗州大營休整待命。

命令一出,第一集團軍各軍將士反應強烈,紛紛質疑這一命令的正確性,爭相出頭為安毅打抱不平。安毅卻默默地接受下來,表示服從總司令部的命令,明日休整一日,後日就率部南撤,返回兗州待命。

入夜,中路軍主帥朱培德、賀耀祖、將領夏鬥寅、就去毛秉文、李世龍等七八名將領聯合宴請安毅,酒桌上氣氛沉悶,情緒低落。毛秉文等人憤憤不平,痛罵不已,很快就被自己的長官朱培德和賀耀祖喝住。

賀耀祖端起酒杯,與大家踫杯,一乾而盡放下杯子,對安毅說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自古以來凡蓋世英雄無不飽受磨難,備受折磨,賢侄能有今天的造詣,已經難能可貴了,以你之才生逢亂世,難道還怕沒有出人頭地的一天?何況總司令雖然讓賢侄率部返回兗州休整,但並未解除賢侄前敵參謀長職務,風聲一過,再次令賢侄回來運籌帷幄也未可知!我第一集團軍全軍將士有誰不敬佩賢侄的才華和德行?賢侄切莫因此小小挫折而心灰意冷,來日方長啊!」

老將夏鬥寅接過話題︰「是啊,安將軍,如今濟南之事看似複雜,其實已趨於明朗,雖然日本人在談判中顛倒黑白,一再咬定安將軍率先挑起事端,炸毀鐵橋炮擊日軍致使五百餘日軍死傷,連貴嚴兄也被日本人要求解除軍職,依法懲辦,但這一切天下人看在眼裡,明在心裡,日本人強詞奪理,其實只能表明他們色厲內荏、黔驢技窮,總司令不是都頂住了嗎?

這政治上的玩意兒,不是我們這些行武之人那麼容易弄明白的,不過有一點我是清楚的,與日本人這一仗確實打不得,並非永遠任人宰割,而是現在這個時候打不得,只要一打,我們解恨了,可是更多的民眾就遭殃了,先別說我們南京政府已經沒錢打這一仗,只說一點,我們打光了誰會接著上?難道指望張作霖、張宗昌這些人?所以啊,退一步是對的,如此深仇大恨,我等軍人豈能忘計?一句話,此仇不報非君子,並非不報而是時候未到啊!以你的滿腹韜略還怕沒機會教元小日本?」

「來,老朽敬你一杯,你我一樣,全都是窮苦人家孩子出生,走到這一步難道還有什麼放不下?來,喝!」

「謝賀叔、夏叔!尊尊教誨,小侄感激不盡,還是由小侄敬夏叔才合禮儀,夏叔請!」安毅恭恭敬敬雙手舉杯,與夏鬥寅重重一踫,仰頭倒進喉嚨。

安毅擦擦嘴,示意勤務兵倒酒,站起來接著給朱培德、賀耀祖、毛秉文等人一個個敬下去,直喝得鐵青的俊臉赤紅如醬仍不願放下杯子,喝到不省人事被自己的兩個侍衛長背回去這才停下。

夏鬥寅望著安毅被送進後院廂房,嘆了口氣,邀請大家再踫一杯,放下杯子長籲短嘆︰「我從沒見過這麼聰穎的孩子,一身出類拔萃的軍事才華不說,滿懷赤子之心令人感佩!難得的是,他明明是已經苦不堪言悲憤萬分,還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年紀輕輕就卒如此造詣,人中龍鳳啊!益之兄,你是他的長輩,你給我們說說他的一些軼事吧?」

朱培德欣然同意,於是就將自己第一次見安毅,再到湖口第二次見安毅的過程說出來,滿座聽得驚呼陣陣,嘆息聲聲,哪裡知道此時的安毅已經吐完肚子裡的所有東西,漱漱口擦把臉,立刻與早已等候的一群屬下圍坐在一起緊張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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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八章 南下

五月十三日上午八點,整裝完畢的獨立師在前敵點指揮部將領以及第七師、第四十軍、第二十七軍、第三十一軍將士的目送下,黯然離開禹城南下,兩個團又兩個營的獨立師官兵將途經齊河、焦廟、歸德等縣鎮,行程九十八公里,到達津捕路上的萬德鎮,轉乘火車開赴南面一百一十公里的兗州休整。

下午五點,獨立師一路疾行三十二公里到達黃河西岸的焦廟鎮,全體官兵停止南下腳步,兩個團一個營分別駐紮在焦廟周邊三個點埋鍋造飯,安毅的師部進駐本地富紳焦老員外的莊園,準備休整一夜明日繼續趕路。

何應欽派來的一個五人監督小組被安毅禮貌地安置在莊園內,五個總司令部政治部的校官個個精疲力竭,渾身乏力,一進莊園就倒在涼爽的大槐樹下喘氣,接過獨立師參謀遞來的水一頓猛喝,然後解下綁帶脫下鞋子,撫摸腳上的一個個水泡痛苦不已。

監督小組五人之所以這麼累,原因是他們與大多數官兵一樣徒步行軍,獨立師不是沒有馬,多達七百餘匹的戰馬全都配屬胡家林率領的騎兵營和一個個偵查小組使用,連師長安毅和參謀長路程光都扛著步槍徒步行走在隊伍中間,五個人怎麼好意思開口讓安毅弄幾匹馬代步?

他們對安毅頗感惱怒的同時,也對安毅的韌性和獨立師嚴謹的軍紀贊嘆不已,同時也對自己的上峰何應欽的做法頗有怨言,五個人本來就不願意被派來監督獨立師南撤,這種極不信任自家人的監軍做派,令人非常反感,而且其中兩名還是與安毅從無矛盾的黃捕二期師兄,彼此間見面都很客氣,這次竟然以監軍的身份與安毅相處,實在尷尬,不但飽受獨立師將士們的白眼,還狠有可能因此與安毅這個譽滿全軍而且背景深厚的師弟結下芥蒂,他們怎麼會願意?

斜陽西下,被烈日燻烤一天的齊魯大地仍舊炎熱無比,綠樹婆娑的莊園裡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高大硬朗熱情好客的焦老員外在大樹下擺上張大桌,正與安毅、路程光等人和氣地品茶聊天,盛讚安家軍的威名和安毅賑災的義舉,焦家管事領著一群下人正在匆忙擺上一張張長桌條凳,本地特產醬香驢肉的誘人香味已經在空氣中瀰漫,本地三大家族要在莊園裡聯合宴請安毅及其長官。

由於日軍佔據濟南,黃河對岸已經不時出現日軍巡邏隊的影子,再聽到日軍在濟南犯下的滔天罪行,焦廟民眾人心惶惶,驚恐萬狀,鎮中大戶都已做好了逃難的準備,現在看到名震天下的安家軍到來,怎麼會不欣喜若狂?

此刻,駐紮在鎮子周圍的兩個團和一個營的獨立師弟兄,都享受到了人民子弟兵的優厚待遇,各家各戶敬重安家軍的威名,感激安毅對魯北災民的仁義,全都拿出自己最好的食物獻給官兵們,窮苦的人家沒什麼東西,就讓子女們撿來柴火,幫官兵挑水做飯,獨立師官兵感動不已,近千名新加入的弟兄這輩子第一次享受到百姓們自內心的擁護與愛戴,一個個深受感染。

焦廟位於黃河西岸數公里,過了河就是濟南地界,從東面的仁和渡口到濟南城西門,僅有二十公里路程。鎮子歷史悠久,擁有深厚的文化底蘊,百姓們與齊魯大地任何一處的民眾一樣,熱情有禮,豪爽實在,就連沒讀過書的粗人說起話來也時常 出一兩句成語典故,見面總是相互招呼禮貌坦誠,更別說深受孔孟之道燻陶讀過書的人了。

安毅面對的焦老員外就是個家道殷實的晚清秀才,卻沒有尋常酸儒那種咬文嚼字的迂腐,說話簡潔實在,令人非常舒服,因此到了酒桌上彼此相談甚歡頗為投緣。

夜幕降臨,焦老員外的下人掛起一盞盞明晃晃的馬燈,將整個院子二十餘桌酒席照得通亮,監督小組兩個黃捕二期的組長被安毅請到自己一桌作陪,其餘三個剛緩過勁來餓得肚皮貼脊樑骨的組員與師部參謀們一桌,早已如餓狼似的吃得不亦樂乎,偏偏獨立師的作戰科副科長黃智和參謀們不停敬酒,同桌的三個鄉紳更是無比熱情,酒席沒到半三人的舌頭已經不利索了。

熱熱鬧鬧宴席進行一半,一個身材魁梧臉膛黝黑的大漢從正堂裡大步走出來,酒桌上的本地鄉親看到這位二十四五歲孔武威風的漢子,連忙站起來高呼「少爺」,安毅循聲望去,微微吃驚,逕直走來的大漢從身姿和體態來看頗具軍人的特點,同桌的胡家林望了大漢一眼繼續吃菜,顧長風對安毅悄悄說來人有點兒功夫底子。

焦老員外已經站起來,把大漢叫到自己身邊,一臉鄭重地向安毅等人介紹︰「諸位將軍,這是老朽大子廣緒,排行第六,從小就不喜詩書沒啥長進,十七歲那年非得到定州他二舅身邊從軍,說是行萬里路讀萬卷書,老朽也只好由他去,結果上月底在聊城和他二舅一起被馮煥章將軍的騎兵打得暈頭轉向,他二舅轉眼間成了光桿子司令,一氣之下解甲歸田隱居天津,犬子無所事事也就回來了,州回來沒幾天,天天蒙頭大睡黑夜白天顛倒,老朽也由他性子了……緒兒,給幾位將軍敬酒,你這時才出來,已經很失禮了!」

「爹,你坐下先!」

焦廣緒非常恭敬地攙扶自己父親坐下,端起碗酒,目光炯炯地盯著安毅︰「安將軍大名如雷貫耳啊!小弟招呼不周,有失禮儀,萬望將軍海涵,請——」

「請!」

安毅站起雙手端起酒碗,含笑示意,與焦廣緒同時一乾而盡,緩緩坐下含笑望著這位直魯軍的敗將沒說什麼,倒是焦廣緒頗具眼光,掃了一眼座上眾將,端起酒碗,一一請教胡家林和顧長風的大名,聽到胡家林和顧長風說出自己名字,他心頭暗驚,臉上卻是一副從容不迫不卑不亢的神色,與胡家林和顧長風踫了一碗之後,再次敬了其他人一碗,這才坐在他父親身邊,拿起筷子大口吃菜。

安毅、胡家林、顧長風都知道被馮玉祥的騎兵席液池部打敗的直魯軍是哪一部分,只是安毅三人都是身經百戰無比自信的奇才,沒人在乎這個,繼續高高興興地與同桌的三個老員外喝酒聊天,詢的風土人情名勝古跡,氣氛融洽,笑聲朗朗,唯獨受到冷落的焦廣緒心裡不好受。

焦廣緒離開日暮西山的直魯軍回家沒幾天,傍晚醒來得知到來的軍隊是革命軍安毅獨立師,當時大吃一驚,心懷點忑,但是想到月初安毅師在河東長清縣收編直魯軍潰兵的友善做法,心裡安定了很多,知道安家軍不會為難自己,等到他父親把安毅一行迎進莊園,他非常想見到名震天下讓整個集魯軍談之色變的安毅長得啥模樣,又放不下面子出來相見,溺愛兒子的焦老員外非常開明,不是那種食古不化之人,也由得自己小兒子性子隨他怎麼樣,心想等他哪天收住了野性給他娶門媳婦也就算安定了。

酒席將散,焦廣緒再也娶不住心中的諸多問題,舉起酒碗又敬了滿桌將校一碗,亮出碗底直挺挺坐下,看向安毅︰「安將軍,小弟沒想到安將軍如此儒雅,也沒想到胡將軍和顧將軍會是如此年輕的俊傑,深感驚訝也頗為佩服。數日來,傳聞安家軍在濟南城北大橋北岸與日軍打了大半天,戰況非常激烈,天津和北京的報紙上說日軍死傷五百四十餘人,對安家軍的傷亡人數卻說法各異,按照南京和上海報紙上記載,安家軍死傷將士一千三百餘人,而且這個數字是革命軍總司令部宣佈的,請問安將軍和兩位將軍,情況是否屬實?」

胡家林和顧長風望著安毅微微一笑,安毅想了想客氣地回答︰「戰爭期間,很多問題不好處理,特別是此刻中日兩國政府間正在進行緊張談判,歐美列強也都參乎進來了,名為調解,實為不甘於自己在華北的利益被日本人擠佔,所以總體上對我們相對有利一些,這個時候中日間各自都會為了自己的利益找理由,日本人所公佈的死亡數字是三百八十四人,受傷兩百餘人,這個數字還是可信的,畢竟五月二日那一仗打得非常激烈,日軍向我陣地射了五千餘枚炮彈,機槍子彈就數不清了,我師至今仍有不少弟兄雙耳聽不到聲音,其中三十餘人恐怕這輩子會成聾子,可想而知當時炮擊的激烈程度。」

焦廣緒沒有得到獨立師確切的傷亡數字,頗為失望,但對敢於與日軍作戰的安家軍佩服不已︰「小弟非常敬佩安將軍和各位,安家軍可是民國以來第一個敢與日軍打仗的人,僅憑這一點,就令人肅然起敬啊!來,小弟再敬各位將軍一杯……」

「對不起了,焦兄,今晚這酒到此為止吧,行軍途中喝酒已經違例,更不能喝過了,小弟代表全師官兵感激三位前輩和父老鄉親們的厚愛,感謝焦兄的盛情款待!」

安毅站起來抱拳致禮,胡家林等人也起身行禮,兩位監督組組長早已暈暈欲睡,巴不得馬上結束回房睡覺,也都站起來擠出滿臉笑容致謝。

鄉紳們一陣客氣,彼此又再寒暄近十分鐘這才告辭離去,安毅率領麾下弟兄一直送出院子很遠,在鄉紳們的熱情阻止下返回院子,再到正堂向焦老員外父子和家人致謝,告辭出門沒走幾步,焦廣緒從後面追了上來。

「各位將軍請留步!」追出來的焦廣緒看到安毅幾個停步回頭,大步上前看著安毅︰「將軍明天要南下?」

安毅點點頭︰「是,我師弟兄連續征戰,頗為疲憊,需要休整一段時間,不得不盡快趕回去。焦兄有何問題儘管直說,只要不涉及軍事機密,小弟知無不言。」

焦廣緒猶豫了一下,抬起頭鄭重地問道︰「安將軍,聽說貴部一直在招兵買馬,第六軍數千潰散弟兄均獲加入將軍的隊伍,小弟請問將軍是否還要收人?」

「哦?莫非焦兄想要繼續從軍?不知焦兄原先在直魯軍大將徐源泉將軍處擔任何職?」安毅含笑問道。

焦廣緒滿臉尷尬︰「小弟混了七年混到騎兵營上尉營長,去年在江北的徐蚌一線,差點兒就遇上將軍的獨立師,好在將軍的獨立師行蹤飄渺,小弟所在的部隊慶幸不已,後來弟兄們每次談起將軍的獨立師,無不為之色變,看到別的旅團被打成那樣,誰也不願遇到將軍這樣的敵人。今年三月我部撤回直隸,上月底在聊城一戰損失慘重,整個師都打殘了,小弟心灰意冷,解甲而歸,到家之後日益苦思不得要領,得知將軍率部於本月二日激戰日軍之後,小弟懵懂之心豁然開朗。小弟從小就尊崇岳武穆,可是這七年越打越沒勁,只有將軍的軍隊才是小弟夢寐以求的軍隊,要是將軍不棄,小弟願鞍前馬後,傾力報效。」

安毅望向胡家林、顧長風、路程光,三人含笑點點頭,表示同意,自己獨立師即將成立的騎兵營人本不多,眼前的焦廣緒擁有七年的騎兵經驗,非常難得,而且威武粗狂的焦廣緒剛才對待自己父親的孝順令人欣賞,按照高參勞守道的說法,對父母孝順的人心地壞不到哪裡去,只要略加約束管教,就是個巨大助力,對自己親人都不好別指望他對誰好,反之亦然,獨立師征招士兵也秉承這一原則。

安毅轉向焦廣緒,笑著問道︰「令尊大人的意見如何?」

「家父對將軍和將軍的隊伍讚不絕口,剛才還戲言小弟為何找不到這麼好的軍隊,只要小弟向家父稟明,相信家父會替小弟由衷高興的。」焦廣緒誠懇地說道。

安毅點點頭︰「好吧,你回去後和令尊說一下,只要令尊同意,我們也沒問題,明天一大早我們就走。」

「將軍是否經過平陰?」焦廣緒興奮地問道。

「不!在歸德一線渡河,晚上七點之前必須趕到萬德車站。」安毅回答。

焦廣緒驚訝不已︰「這麼快……將軍明天儘管先行,小弟定會在明天太陽落山以前趕到萬德,與將軍會合!」

焦廣緒說完,轉身跑回正堂,安毅幾個相視一眼返回前面的小院,坐下來分析焦廣緒的性格和為人。

顧長風說千萬別被這傢伙的半吊子斯文談吐所蒙蔽,這傢伙剛一露面老子就聞到他骨子裡的匪氣;胡家林說這傢伙有兩下子,看步伐和身姿,一身武藝和馬上功夫都不弱。

兄弟幾個正談著,就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後院傳來,經過小院門前很快消失在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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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九章 北上

第二天傍晚,在萬德車站簡陋的月臺上飽餐完畢的獨立師官兵再次默默整理行裝,準備登上南下的列車返回兗州大營。

參謀長路程光看了一下手錶,猶豫地看了一眼掛在西邊天際的夕陽,低聲說焦廣緒這個時候依然不見蹤影,估計不會來了。胡家林搖了搖頭,毫不在意地笑著說,齊魯漢子講信義不會不來的,估計馬上就要到了。顧長風則推測也許是什麼事給耽誤了。

幾人還在閑聊,擔任外圍警戒任務的一團二營營長趙仲卿跑來報告︰「報告師座,西北方向三公里現一隊騎兵快而來,數目約在五六百,二營已展開阻擊準備。」

「哈哈!定是焦廣緒那孫子到平陰把敗軍收攏過來了,那傢伙一看就是死要面子的人,沒點見面禮送上他心裡不舒服,而且他原先是個營長,到了咱們獨立師總不能再從班長幹起吧?這孫子的做派對老子脾氣,不錯!」顧長風撫掌大笑。

「繼續保持警戒陣型,沒命令不許開槍!」

安毅揮揮手支走二營長,吩咐侍衛把馬牽來,胡家林和顧長風幾個也紛紛走下月臺,翻上馬背,與安毅一起從候車室邊上的道口趕往西北方向。

小鎮西北的泥土路上塵煙飛揚,一馬當先的焦廣緒遠遠看到獨立師的大旗,大聲下令馬隊減,率領兩位昔日的手下策馬上前,距離二十米飛身下馬,跑到安毅面前敬禮︰「安將軍,小弟沒來晚吧?」

安毅對焦廣緒的精湛騎術暗自讚嘆,笑著指指西面山巔依舊散著餘暉的落日︰「不晚,太陽尚未下山,你來得正是時候……這兩位英雄是?」

焦廣緒連忙把自己舊部兩個連長介紹給安毅和胡家林等人,兩個連長恭敬中帶著惶恐,直到這個時候才相信是真的投靠了天下聞名的安毅,身後緩緩靠上的五百六十名衣衫髒破的騎兵呆呆地望著安毅等人。

寒暄片刻,大隊人馬穿過小鎮,來到月臺邊上,路程光隨即布命令︰各部原地不動,騎兵先行牽馬上車。

五百六十名滿身塵土和汗水的騎兵沒能喝上一口水,就在焦廣緒和兩位副手的吆喝聲中糊里糊塗把馬牽上八節敞車,人員下車關上車門後又被一陣吆喝轟上前面的三節悶罐車皮,不一會兒,十三節的火車就在汽笛聲中轟隆隆向南開去,上午草草喝下碗粥就從平陰縣天堂山中出、趕了五十多公里累得半死的投誠官兵們這才記起問這是開往哪裡?

安毅給泰安總部去請求調車的電報,就和顧長風率領師部各科隨車先行登車出口胡家林、路程光率領主力留在萬德車站,繼續耐心等待,南面二十二公里的泰安火車站根據第一集團軍司令長官劉峙的命令,正在將一列十五節的火車調到萬德,估計一個小時二十分鐘即能到達。

南下的車廂裡,焦廣緒和兩個副手喜笑顏開地與安毅等人聊天,焦廣緒把自己連夜趕到陰平把被打散後躲在大山裡的弟兄們接過來的經過詳細匯報,安毅掏出香煙分一圈,問一旁兩個精壯的騎兵連長為何不歸附馮玉祥將軍的西北軍?

兩個連長齊齊搖了搖頭,這個說安將軍沒見樊鐘秀和李雲龍兩個將軍都造反了嗎?那個說連方振武將軍這麼好脾氣的人都要離開西北軍投入蔣總司令的麾下,何況我們這些西北軍曾經的死對頭?

焦廣緒補充說跟著馮煥章將軍有上頓沒下頓的心裡慌,頓時把安毅、顧長風和身邊弟兄逗得哈哈大笑。

一個小時過去,列車在泰安站徐徐停下,蔣鼎文、徐庭瑤、胡宗南等十餘名將校齊聚車站,迎接安毅,月臺上早已經準備好了大餅和肉粥,焦廣緒在羅磊、黃智等人的陪同下,帶著兩名副手吩咐五百多弟兄下車用餐,填飽肚子,安毅則帶著顧長風迎上蔣鼎文敬禮完,笑容可掬地致謝。

胡宗南指著滿載戰馬的敞車和五百萎身穿直魯軍軍服的投誠騎兵,好奇地問道︰「看這人數和八節車廂馬匹,恐怕得有一個營的騎兵吧?俘虜的還是投誠的?」

「投誠的,都是些不願意被西北軍收編的硬漢子,要是小弟錯過了,這些弟兄可能就上山落草當土匪去了,踫巧看到小弟的隊伍經過,他們就加入了,所部大約為五百六十人馬,差不多是兩個被打散的騎兵營殘部聚在一起的數量。」安毅春風得意地回答。

蔣鼎文連連點頭,嘆息道︰「可見這人的好名聲值錢啊!愚兄也是從濟南撤下來的,麾下各部連步兵投誠的都少,更別說帶著馬來了,小毅,這次你可賺大了,稍加整訓就是我黃埔一系第一個騎兵團了。」

徐庭瑤也不無羨慕地說道︰「前幾天獨立師教導團南下兗州,也裝了整整四節敞車的戰馬,還有近四千投誠老兵,加上尹繼南在後方不停補充來訓練有素的兵員和物資,這傢伙回去後麾下能多出一個整編師來,何止一個騎兵團?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眾人聽了一陣大笑,七嘴八舌地讚揚安毅兵強馬壯,擴充指日可待,接著就對目前的戰局和濟南的談判相互交換了意見。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了,安毅悄悄委託蔣鼎文向校長問好,再向一群師友們致謝道別,登上火車繼續南下,於次日上午七點到達兗州車站,開回了王府東面的獨立師大營,隨即開始緊張的編整和訓練。

這一次,憋了一肚子氣的安毅沒有理會任何讓他分兵的要求,軍政部和參謀廳要求獨立師將騎兵和馬匹交給總司令部的兩個電報,先後被安毅毫不猶豫地頂了回去,而且回電的措辭非常生硬和嚴厲。

從來沒見過安毅生氣的軍政部、參謀廳的幾個主官不樂意了,一起找到蔣總司令匯報,想由蔣總司令親自下令。

心中對安毅滿懷愧疚的蔣介石一句話就解決問題︰北伐以來,獨立師的編制一直沒有明確限制,安毅這麼做沒有錯,而且每一次各師各團都瓜分安毅辛辛苦苦弄回來的兵員和武器裝備,難道他們就沒有本事像安毅那樣自己弄回來嗎?

五天時間轉眼即逝,全部換蔔新式武器和緣彩軍服、穿上新式厚底鞋戴上鋼盔的一萬七千餘名獨立卑官兵完成擴編工作,官兵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全師官兵隨即進入緊張的強訓階段。

十八日下午兩點,正在大營裡觀摩第三營比武的安毅,突然接到總部急報︰蔣總司令於下午三點二十分將乘專列到達兗州站。

安毅驚訝之下,當即吩咐顧長風、李福強等人繼續主持比武,命令特務營、特種大隊展開全城的嚴密戒備,一切準備完畢,這才率領胡家林等將校策馬趕到城東車站迎接,總部留守處的將校也聞風而動,趕赴車站肅立等待。

三點二十五分,專列緩緩靠站,蔣總司令在侍從官們的簇擁中走出車門,來到俊臉異常光亮正端正敬禮的安毅面前,細細打量致秒鐘,才點點頭低聲說道︰「精神看起來不錯,沒有我想像中的萎靡不振。」

「稟校長,學生牢記校長教誨,時刻保持我黃埔軍人之革命本色。」安毅放下手含笑回答,惹來周邊將校一陣善意的低笑。

蔣介石微微一笑,向安毅身邊的胡家林回了個禮︰「走吧,安毅,你跟我一起坐車回去。」

「是。」

車隊在重兵護衛下,徐徐開進兗州東門,駛向王府,蔣介石望著車窗外低聲問道︰「你的整編報告我已經批準了,給你的獨立師一萬八千名官兵編製,這個規模已經相當於別人的一個軍了,而且是我團軍中第一個擁有騎兵團的主力師。目前,我軍的軍費支出已經佔到政府財政收入的百分之八十以上,遇到戰爭耗費成倍增加,因此北伐成功之後必須裁減全**隊,你的獨立師保持現狀,升級計劃暫時延後,暫時作為警衛部隊,直屬於總司令部領導。

駐地我已經給你定好了,就在南京城北岸的六和,那個地方地盤夠大,風景也不錯,稍微擴建一下就是個一流的軍營,獨立師這支光榮的部隊進駐最合適,警衛都的同時,遇到大仗、硬仗還要開出去的。」

「謝謝校長!」

安毅興奮不已,心中懸著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要是編製批不下或者仍然隸屬於任何一個軍,在之後的裁軍編遣中肯定無法擺脫被肢解的命運,自己和弟兄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軍隊,將會被極大削弱,僅僅依靠老南昌那一萬五千名頂著保安部隊番號的弟兄,實在難成氣候,更不知何時才能逐漸壯大。

「不用謝我,這是你該得的,你的表現沒有讓我失望,能屈能伸嚴守軍紀,為全軍樹立了好榜樣,特別是這次你沒有讓你的長官何敬之將軍為難,而是服從命令顧全大局,大家都佩服你的胸懷,這一點尤其令我感到欣慰。」

說到這裡,蔣介石看到安毅誠惶誠恐地想要說話,伸手打斷了他︰「你別和我客套了,你是我最優秀的學生,你的每一個進步,我都倍感欣慰,另外,這次來我不止想告訴你北伐後獨立師的編制問題,還想和你說說你的最新任務。」

「根據戰事展的需要,我第一集團軍三個軍團將與第二集團協同作戰,本月二十五日前集結於慶雲、南皮、交河、武強、晉縣、正定一線,對奉軍與直魯軍起最後的猛烈攻擊,必須一鼓而定,拿下北京、天津及整個直隸,戰事初定由朱培德、鹿鐘麟主持,經過總部各部門的反覆討論,一致決定讓你再次率部北上,繼續履行起前敵參謀長的職責,協助朱益之將軍一起打好這關鍵一仗。」說罷,蔣介石含笑看著安毅,眼裡滿是期待。

「保證完成任務!」安毅狂喜地敬了個禮,心裡無比激動,他非常慶幸自己和獨立師弟兄們沒有半途而廢,能堅持參加完整個北伐,這是當今每一個軍人的最大榮譽。

蔣介石看到安毅激動的樣子,再次微微一笑︰「時間緊迫,你必須以最快時間做好出準備,獨立師正在編整期間,也不需要盡數北上,帶上模範營所在的一團和教導團就可以了,要為我軍樹立起良好形象。今晚十一點,你陪同我乘車到鄭州走一趟,見見馮煥章將軍和鹿鐘麟等第二集團軍將領,以後也好相互協作,獨立師北上部隊可於明晚乘專列直達石家莊,這方面總部已有妥善計劃。」

「學生遵命!」安毅再回答。

車隊緩緩開進王府大院,東面軍營裡不斷響起的驚呼聲和掌聲清晰可聞,蔣介石下車之後,皺了皺眉頭,轉身詢問安毅︰「你的軍營裡在幹什麼?」

「在進行最後一項技能比武選拔,隨後挑選出兩百五十名軍事技能優秀的官兵補充進特種大隊,這次獲得近五千名山東、直魯的老兵,獨立師特種大隊的擴編已經成熟。」安毅低聲回答。

蔣介石眼楮一亮,感興趣地說道︰「走,陪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麼選拔的。」

於是,蔣總司令和侍從室將校、總部各部門數十名將校、警衛部隊數十名團營長穿過側門,來到東面的獨立師大營,此時工兵營臨時搭建的高臺上一對官兵剛剛分出勝負,熱烈的掌聲尚未停止。

顧長風看到安毅陪同蔣總司令和這麼多人到來,立即下令停止比武,高聲命令全體起立敬禮。

蔣總司令站在三十多米外回了個禮,吩咐顧長風繼續選拔,顧長風得令振作精神,繼續將拳拳貼肉幾妥實戰的殘酷選拔賽進行下去。

蔣總司令和百餘將校站著看了十幾分鐘,就有四名選手不是肋骨折斷就是被打得皮開肉綻,其中一個還被一腳踢下高臺,昏死了過去,眾將校看得驚心動魄,目瞪口呆,這才知道獨立師的精兵選拔原來這麼嚴格殘酷,看得投入,一時間為臺上鬥士的高武藝大聲驚嘆,一時又與所有官兵一同齊聲驚呼。

蔣總司令也看得連聲贊嘆,動容不已,當即悄悄命令安毅,要把特種大隊一起帶到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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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〇章 縱橫捭闔(上)

次日晚九點十分,蔣總司令乘坐的專列緩緩進入鄭州火車站,馮玉祥將軍率領麾下百餘文武官員在站台上列隊迎接。

這一次沒有軍樂隊,也沒有手拿標語、錦旗縱聲歡呼的民眾,但放眼望去,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到處可見一隊隊整齊排列荷槍實彈的西北軍官兵,顯示出戰爭期間濃郁的肅殺威嚴氣氛。

擔任儀仗隊的一個連,全都是經過精心挑選,從數十萬人中脫穎而出的優秀官兵,除了手執雪亮馬刀的隊長個子稍矮之外,一百三十餘隊員沒有一個身高低於一米八的。每一個儀仗隊員都腰挎駁殼槍,手執花機關鎗,胸前披掛一組漂亮的皮製彈夾套,頭戴大沿帽,腰扎闊皮帶,腳蹬高烏黑珵亮的筒馬靴,整個隊伍巍然肅立,威風凜凜。

蔣總司令在車上就看到了儀仗隊的鼎盛軍容,但與自己親眼見到的特種大隊相比,似乎缺少點兒什麼,所以搖頭曬然一笑,絲毫不以為奇。

火車剛剛停穩,蔣介石快步下車,激動萬分地早早伸出雙手,與大步迎上前來的馮玉祥四手緊緊相握,周邊數十將領在蔣介石和馮玉祥情深意重的「兄長」「賢弟」的呼喚聲中,紛紛綻開了笑顏。

站立在蔣介石身後的安毅看到這「感人至深」的情景,心裡嘲弄之餘不由感慨萬千,對前面兩位名震天下的統帥兼政治家的表面功夫佩服不已,原本只是利益的結合,現在看起來倒真有幾分「生死不渝」的架勢,不由得聯想起三國時期桃園結義的那一幕。

俞濟時有些奇怪地碰了碰身邊的安毅,低聲問他怎麼笑得怪怪的?安毅急忙收住心神,低聲解釋:師兄你看,恐怕馬上就要檢閱西北軍的儀仗隊了。

俞濟時一聽立刻望向前方一群西北軍將領身後的儀仗隊,微微點頭,會意地笑了笑。

雙方身邊重要將領相互致意完畢,身穿灰色粗布士兵服、腳踏草鞋露出腳趾的馮玉祥將軍,陪同一身筆挺將軍服的蔣總司令,開始檢閱儀仗隊。

西北軍是全國最先通電擁護蔣介石復出擔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的軍事集團,並率先更名為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因此蔣介石也是三十餘萬西北軍名義上的總司令,此次象徵性的檢閱,意義非同一般。

數十米的紅地毯走完,雙方主帥麾下的其餘將領才相互見禮問候,安毅和俞濟時向馮玉祥、鹿鍾麟敬禮完畢,迅速回到列車旁,率領警衛團和特種大隊率先開出車站,徒步前往蔣總司令下榻的賓館接過警衛任務。

昏暗的燈光下,一開始並沒有多少人留意一千八百官兵組成的總司令衛隊,隨著安毅和俞濟時率領衛隊開出站台,西北軍將士的議論聲越來越響,走在馮玉祥和蔣介石兩位統帥身後的西北軍將領們看到蔣總司令的衛隊,紛紛停下腳步感興趣地觀看:

警衛團官兵精神抖擻,裝備精良,清一色的新式機關鎗和美國手槍配置,頭戴鋼盔,身穿新式黃綠色軍裝,打著黃綠色綁腿,腳穿新式綠色膠底鞋,邁著整齊的步子靜默前進;跟隨在一千五百警衛官兵身後的三百官兵,又是另外一番形象,官兵身穿沒有軍銜標識的新式迷彩作戰服,頭上的鋼盔也都用同色迷彩布罩住,每一名官兵背後,都背著個碩大的迷彩行軍包、腰間都有一支綠色帆布包裹槍套的手槍和一把連鞘匕首,其中很多官兵身上的武器都不一樣,官兵背上包裹在一個個迷彩布套裡的東西不知為何物,至少二十挺捷克輕機槍出現在身穿新式作戰背心的將士肩上。

還有一點與前面的警衛團官兵截然不同的是,這三百官兵的步伐不是很整齊,但是官兵們冷漠的表情和身上散發出的凌厲殺氣,立刻讓在場身經百戰的西北軍將士們心中一凜,誰也不敢輕視這支裝備怪異與眾不同的隊伍,紛紛駐足凝望,相互打聽其中的緣由,只可惜隊伍很快離去,不一會兒已先於車隊開向長椿橋畔的賓館。

晚上十一點,安毅與俞濟時、康澤、賀衷寒等師兄和總部將領坐在會議室對面的休息室裡閒聊,等候蔣總司令與馮玉祥將軍的密會結束。

這時,機要秘書陳佈雷快步進入休息室把安毅叫走,不一會兒,兩人進入對門穿過寬闊的會議室,來到東側的會客廳,坐在一圈真皮沙發上的蔣介石、馮玉祥、鹿鍾麟、孔祥熙、陳果夫數人興致勃勃地望著進來安毅。

安毅有些驚訝於眾人的古怪表情,但臉上卻絲毫不行於色,上前兩步立正報告,馮玉祥連連頷首,和藹地招招手讓安毅坐在斜對面的位置上,安毅恭謹致謝但並沒有就此移動腳步,直到蔣介石點點頭,才大步走到沙發前,再次致謝後挺腰而坐,這一舉動為蔣介石贏得了很大面子。

馮玉祥將軍莞爾一笑,對眾人爽朗地說道:「謙恭有禮,行為舉止一派優秀軍人風範,果然是難得的人才啊,難怪介石賢弟如此掛懷了!我們這員虎將兩次北伐一次比一次打得漂亮,所到之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孫傳芳皖軍和張宗昌直魯軍畏之如虎,望風披靡,蘇皖魯冀一個個成名多年的將領彈指間便折在他手上,後生可畏!去年徐州會師我曾見過他一面,當時還臉帶稚氣笑容靦腆,轉眼間就變成個從容不迫聲名顯赫的大將了,可見戰爭確實能磨練人啊!」

滿座跟著哈哈一笑,馮玉祥的總參謀長兼第二集團軍前敵總司令鹿鍾麟點了點頭:「安將軍殲滅皖軍第九師和月初隔著黃河對日一戰,令人印象深刻,如今都成了全國軍民熱議的焦點。」

眾人隨聲附和,蔣介石臉上露出自豪的笑容,馮玉祥身子往前一探:「安將軍,剛才我們詢問你的校長,想知道第一集團軍月初與日軍在濟南城北隔河而戰的戰績如何?你的校長客氣地說各有千秋,頓時把我們的癮頭勾起來了。我們都知道,這一仗是你這個前敵參謀長具體策劃和指揮的,安將軍能否詳細告知啊?」

安毅一聽,立刻明白蔣介石沒有把其中的實情告訴馮玉祥等人,心念一轉,隨即謙虛地說道:

「回前輩,當日在黃河北岸參戰的除了晚輩的獨立師外,還有賀貴嚴前輩第三軍團四十軍兩個師,當時晚輩身在黨家莊西北十五公里的長清縣城遙控,並沒有親臨前線指揮,激戰後期獨立師撤往濟陽,四十軍兩個師北撤魚城,因此具體情況不是很瞭解,但從獨立師次日上呈的戰報中可以得知,獨立師陣亡將士三十七人,輕重傷一百四十一人,其中二十八人在日軍猛烈的炮火中雙耳永遠失聰;晚輩隨後率部南下兗州休整補充,四十軍匆忙北撤,戰報尚未確切統計過,加上我軍三個師撤走之後,日軍仍然隔著黃河對我北岸陣地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的炮火覆蓋,事後再清點戰場已經無濟於事,所以我軍確切的傷亡數字可能各有說法。」

馮玉祥等人全都一愣,隨即相視一笑,馮玉祥轉向蔣介石微微搖了搖頭:「賢弟,你這個學生不得了,說了半天像是什麼都說了,回頭一想等於什麼也沒說,怪不得打起仗來虛虛實實令人無法琢磨,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

蔣介石對馮玉祥一番夾槍帶棒的話毫不在意,反而是高興地說道:「兄長謬讚了!安毅年紀尚輕,還需要好好鍛煉才是,這次我讓他再度北上,跟隨瑞伯兄(鹿鍾麟字)和益之兄學習,增漲見識,累積經驗,黨國的未來就靠他們這一輩了!」

眾人又是一笑,陳佈雷和孔祥熙對安毅的急智暗自點頭,氣度不凡頗具儒將風範的鹿鍾麟卻再次詢問安毅:「安將軍,剛剛進駐此地的三百餘名身穿新式軍服的精銳,是將軍麾下的?」

「回將軍,這三百官兵正是晚輩麾下獨立師教導團的弟兄,他們的主要任務是安全保衛和前敵偵查,所以身穿的軍服稍有不同,目的是藏身草叢、樹叢中時不那麼容易暴露目標,由於偵查任務的特殊性,每人的武器裝備都根據官兵自己愛好配備,這次北上就是借難得機會出去學習鍛煉,開闊眼界的。」

這個問題安毅沒有多少隱瞞,讓特種大隊換上迷彩服出自蔣總司令的主意,安毅覺得蔣總司令剛才應該介紹過了,否則西北軍中地位僅在馮玉祥將軍之下的鹿鍾麟參謀長不會有此一問。

鹿鍾麟滿意地點了點頭,和氣地對安毅說很快就會在一起並肩作戰了,他心裡非常高興。安毅連忙向鹿鍾麟恭敬致謝,蔣總司令和馮玉祥將軍也興會淋漓地站起來,寒暄片刻相互告辭各自回房歇息。安毅輕吁一口氣,也下到一樓與俞濟時、王世和等人一起檢查保衛措施。

蔣總司令與孔祥熙、陳果夫一起回到自己的套房,對安毅剛才優異的表現表揚了兩句,孔祥熙欣慰一笑,輕贊起來:

「安賢侄相當聰明機警,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分寸把握得不錯,看得出來,煥章兄和瑞伯兄印象深刻啊!」

「不但印象深刻,小弟還看得出他們對安毅非常重視,否則也不會特意叫進來見一面才離開了。」陳果夫若有所思地說道。

蔣介石示意大家坐下:「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隨著一個個大戰打下來,安毅的名氣越來越大,不單止西北軍早已重視安毅,日本人也很重視安毅了,全國新聞界如今都把安毅當成了少壯派的領軍人物,日本人很清楚這一點,這次談判日本人提出的一個條件就是嚴懲安毅和貴嚴兄、解散獨立師和四十軍,讓兩人向日本軍隊公開道歉。

我沒有答應,我給中央黨部和中央政府的電報中明確表示,讓我蔣某人道歉可以,但是決不能同意日本人這個條件,不能屈從於日軍的壓力解散獨立師和貴嚴兄的四十軍,更不能撤掉他們的職務,否則我蔣某人如何在全國軍隊中立足?

可是迫於日本人的壓力,最後軍委不得不把貴嚴兄調回南京,任命方伯雄(方鼎英字)為三軍團司令,任命毛秉文代理四十軍軍長。安毅的獨立師師長一職本就由胡家林代理,撤去他的前敵參謀長和獨立師師長職務也無妨,這次讓他以朱益之將軍幕僚的身份北上,日本人也無可奈何,等談判結束再恢復他們的職務也不遲。」

陳果夫點點頭:「退一步也好,現在的關鍵就是北伐的最後一戰了,打好了就能宣佈北伐勝利統一完成,正在討論我國事務的國聯將會轉變看法,日本人再想阻止我們的統一也沒有了意義,各國政府將會陸續承認我南京政府,日本人除了在東三省豎起傀儡之外,沒有多少選擇餘地,除非他敢悍然發動大規模侵略戰爭,全面進攻中國,可這絕不是英美列強所希望看到的。」

「不錯,現在的關鍵是,盡快讓李德鄰和白健生率領的軍隊北上,讓全世界都看到國民革命軍四個集團軍一百餘萬將士同仇敵愾,這才是最好的政治宣言。

庸之兄,此次徐州會晤結束,你還得去見一見百川兄(閻錫山字),把這個月的軍費帶給他,讓他率領第三集團軍一鼓作氣攻向北京,如此一來,為了取得直隸與北京的地盤,昭彰自己的政治聲譽,煥章兄定會急令他的第二集團軍,加快發起對奉系的攻勢和進攻速度,北伐也就可以早一天完成,李德鄰也就不敢居於三個集團軍之後,留下半途而廢的罵名。

只要四個集團軍齊聚直隸地區,浩大的軍事聲勢就會轉化為政治聲勢,對我們的談判、對我們南京政府都非常有利。」蔣介石諄諄叮囑。

孔祥熙點點頭:「小弟明白,明天就趕赴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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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一章 縱橫捭闔(中)

第二天上午,兩個小時的軍政聯席會議結束,馮玉祥和麾下將領興致勃勃地引領蔣總司令一行參觀了轟轟烈烈展開的鄭州城市建設,由於西北軍將領的熱情邀請,本想到鞏縣兵工廠走走看看的安毅,不得不陪著一群老大在萬眾矚目之中四處遊走。

馮玉祥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他出身安徽巢縣,卻操著一口濃鬱的保定話,雖然是個堅定的革命者,卻篤信基督教,身為三十餘萬西北軍主帥,卻過著粗茶淡飯的簡樸生活,據說馮玉祥每每巡營,均與普通士卒打成一片,甚至親自為士卒洗腳,卻又在豫陝甘三省行數千萬元沒有任何保障的軍用鈔票,老百姓不收就是犯罪。

六年前的十月,北京政府任命馮玉祥為河南督軍,不久調任檢閱使而離豫,去年六月,汪精衛的武漢國民政府又任命他為河南省政府主席,今年蔣介石復出,南京政府再次任命其主政河南,可以說馮玉祥與河南結下了不解之緣。馮玉祥佔領河南鞏固統治之後,把鄭州升級為鄭州市,使之成為繼上海、南京、北京、產州、武漢、南昌之後的又一個市級地區。

數年來,馮玉祥把河南完全當成了自己的家鄉,從一系列的措施中足以看出他對河南的熱愛︰今年初,馮玉祥拿出鉅款,興建了碧沙崗園陵,建起了平民公園、平民醫院、英烈祠,整個陵園各種建築錯落有致,雄偉壯觀,北大門正中有他親筆題寫的「碧沙崗」門額,取「碧海丹心血染黃沙」之意,雖然至今尚未完工,但從施工規模和進度看,完全稱得上鄭州市屈指可數的大型花園式陵園建築;平民醫院只收藥費,不收醫療費不掛號,小傷包紮及換藥不要錢,深受地方百姓的歡迎。

從去年再次執政河南開始,馮玉祥堅定不移地推行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實行男女平等耕者有其田,主張平民政治,所到之處必定破除封建迷信改革陋俗,扒廟毀神像辦學校,動員窮人子弟上學。

在鄭州城市管理上很能體現他的革命思想,他將鄭州城內的一些舊街道、城郊部分村莊名稱更改為帶革命色彩的名字,如大通路更名為大同路,敏德街更名為中山東街,裡仁街更名為中山西街,咸寧街更名為中山南街,清平街更名為中山北街,衙前街更名為中山前街,火神廟門改為博愛街,蘆醫廟門改為平等街,為革陳出新還命人扒掉火神廟,將火神廟後街改為鼎新街,並將縣衙大堂改名為中山紀念堂。

年初,馮玉祥進駐鄭州西北郊五龍口村後,聽說五龍口村名是因五代時期「五龍二虎困彥章「風水格局,後人在此地修了五龍廟,敬奉五代時期人物石敬瑭、劉志遠、郭威、石重貴、柴榮神像,故起村名為五龍口,馮玉祥認為村名迷信,為宣傳孫中山先生的「五權憲法」把村名改為五權村,還將金水大孟寨改為三民村,廟李村改為中山村等,如此豐富的執政措施和獨特的軍政制度,令人嘆為觀止。

眾人來到地平門外的乾元街,看到在建的「平民公園「已具雛形,馮玉祥熱情地介紹說,公園由三部分組成,東為花弁區,除原有林木外,又從安陽袁世凱故居移來大量奇花異草點綴其間;園中偏南為運動場,設置單雙槓、鞦韆等健身器材,北面為不收錢的平民學校口公園的西北處一座漂亮獨院已經封頂,這是平民圖書館,整個公園既是供人遊玩的場所,也是集學校、操場、圖書館等為一體的綜合公共活動場所,馮玉祥最後指著香火旺盛的開元寺說,等這邊建好了就推倒那個寺廟,建一個標準的足球場和幾個籃球場,以增強國民體質,培養尚武精神。

蔣總司令頻頻點頭,聯想到城中不少地方正在緊張建設的街道馬路,連聲稱讚說這是個難得的大手筆,一舉開創了我國城市市政建設的先河。

眾將帥和官員連聲附和,對馮玉祥的親民政策交相稱讚,馮玉祥卻含笑推辭說這是應該的。

安毅心裡很懷疑蔣總司令的話是否由衷?自他復出以來,國民政府每月付給西北軍少則百萬多則三百萬的軍費,馮玉祥仍然時時訴說入不敷出請求追加,如今看到鄭州大搞城市建設,不知蔣總司令和周邊對馮玉祥大肆吹捧的中央大員們心裡怎麼想。

午飯在紫荊山下的西北軍大營裡渡過,蔣總司令與馮玉祥等五六人一桌,面對四菜一湯的簡單飯茶吃得津津有味口

安毅與俞濟時等師兄一桌,吃到一半,西北軍第一方面軍司令兼第三軍軍長、西北軍五虎將之一的孫良誠中將捧著大腕笑容滿面地走了過來,與眾人打完招呼轉向安毅︰「安將軍,聽說獨立師有個足球隊,三月底還與南京的大學生踢過一場球,是吧?」

安毅早知道西北軍有個足球隊,腳法最好的就是眼前這個西北軍猛將孫良誠,而且孫良誠還是個頗有造詣的內家拳好手,去年聽說西北軍有個足球隊,安毅還很驚訝,因為整個中國也就天津、上海、廣州幾個地方有足球賣,此刻看到爽快的孫良誠有此一問,急忙站起來客氣地回答︰「將軍見笑了,小弟的獨立師弟兄平時也只有足球玩,而且足球不像籃球那些需要硬地才拍得起來,再一個玩足球能夠參加的人多些,讓弟兄們洩一下多餘的精力,總好過讓他們整天沒事幹胡思亂想,挖空心思翻牆出去逛窯子。」

眾人哄然大笑,嚴謹如俞濟時也差點兒噴飯,孫良誠更是笑得合不攏嘴,直誇安毅坦誠實在,對自己脾氣︰「……哈哈!難得與安老弟相見,不如咱們現在就敲定,等北伐進行完畢,愚兄率隊前往南京,與老弟的球隊比一場如何?」

「小弟求之不得啊!要是孫大哥率隊到南京比賽,保管轟動全城,要是孫大哥有興趣的話,小弟甚至可以找一家大工廠贊助,邀請南京、上海幾個大學派隊參加,做個大獎盃再拿出些錢獎勵優勝者,弄成一個體育盛會,哪怕不能推動全民健身,也能成就一段佳話,讓兩軍鼻士相互瞭解,友愛相處。」安毅笑道。

孫良誠大喜過望︰「好!爽快!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安毅抓住孫良誠伸出的手︰「到時不管輸贏,小弟都會送給孫大哥一百隻足球、一千套球衣球褲和球鞋。」

眾人連聲歡呼,孫良誠緊握安毅的手暢聲大笑︰「早聽說安老弟富甲一方,寬宏慷慨,今日有幸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愚兄暫且謝過,等待戰事結束,定會率麾下弟兄前往南京做客,屆時安老弟可不要反悔啊!」

「放心吧,孫大哥,小弟說到做到,富甲一方不敢說,這點小禮物還是拿得出來的。實說也無妨,小弟與省港富豪歐先生在老南昌合資開辦的幾個廠子,上個月已經開始生產球衣球鞋了,新出的各種球類也會在最近陸續上市,再也不用花兩倍的價錢買洋人的東西,這些產品都會打上,江南,二字的商標,還有軍用雨衣,也是生產球類的那個廠子生產的,還有背包背帶工兵鏟這一類,孫大哥如要採購,小弟給孫大哥打個折!」安毅不失時機地大賣廣告。

「難得啊!安老弟打仗一流,做生意也這麼大手筆,愚兄真是羨慕不已啊!哈哈,坐坐!安老弟,你對我的脾氣,咱們哥兒倆好好聊聊,過一兩天咱們還得一起上直隸前線呢,先交流交流……」

原本安靜的軍營經這麼一鬧,立即充滿了歡聲笑語,這一消息很快傳到每一個進餐的將校們耳朵裡,立刻引一場熱議,在娛樂如此貧乏、生活如此單調的軍隊裡,這一趣聞將會很快傳遍整個西北軍,一場似簡單的球賽約定所產生的深遠意義,遠遠出一場單純的比賽本身。

孫良誠和安毅這桌的歡笑聲,把主桌上的馮玉祥和蔣總司令等人驚動了,幾個老大看到豪爽的孫良誠和安毅仍在親切交談,都會心一笑連說有趣,馮玉祥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嘴裡打著哈哈說難得這樣親熱讓他們胡鬧去吧,心裡面對此卻十分忌憚,他最擔心的是自己麾下將領與其他軍隊將領過從太密,一直以來他暗用各種方法抵制閻錫山的晉縷軍將領對自己麾下將領的拉攏腐蝕,因此他很不願看到眼前的一幕,昨天晚上,他對長得一臉正氣笑容燦爛的安毅就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深知安毅看似年輕隨和甚至還有點兒青澀,實際上已經是個足智多謀殺伐果斷的狠人,只是沒想到兩軍將領聚在一起幾小時,就突然出現他不願看到的事情。

蔣介石這次的難得笑容卻是表裡如一的,他終於看到了一個機運,心中存在已久的未雨綢繆的某個模糊計劃突然變得異常清晰,就在這此刻,誰也不知道臉帶和善笑容的蔣介石已經做出重要決定,西北軍那道致命的破綻,在他心裡越來越清晰。

深夜,安毅出席完兩個集團軍聯合軍事會議回到自己房間不久,再次被陳佈雷叫到蔣總司令房中,安毅進門看到陳立夫、康澤、賀衷寒這些人都在,恭敬敬禮的同時暗自揣摩怎麼回事。

蔣介石示意安毅隨意坐下,立即對他今天的表現予以表揚︰「安毅今天做得很好,熱情有禮,慷慨謙遜,密切了我軍與友軍之間的關係,使得兩軍的關係更為和睦親密,很好,要繼續發揚。」

「是……」安毅一時弄不清蔣總司令是什麼意思,只能隨口回答一聲。

陳立夫看到安毅的樣子,就明白他尚未理解蔣總司令的意思,於是望著安毅笑道︰「小毅,馮煥章將軍就要把河南省主席的職務傳給孫少雲(孫良誠字)將軍,自己親率大軍逐鹿北京,你還不明白孫少雲將軍的重要性嗎?」

安毅睜大了眼楮,看看陳立夫,再看看幾位師兄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立刻明白蔣總司令話中蘊含的深意,微微一笑接著緩緩點頭,眾人隨即出一陣愉快的笑聲。

蔣總司令也欣慰地笑了︰「此事需從長計議,不用急在一時,安毅,明天率領你的精銳大隊,陪我去一趟新鄭,你也很久沒見到白健生將軍了,去打個招呼也好,他可是很欣賞你的。」

安毅又是一呆,再次惹來師兄們一陣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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