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根肋骨]顛覆西遊之我是牛魔王〔全書完〕

萬劫

１９９章：促銷期間買一送一                               

話說原始天尊到了八景宮，老子迎入，二聖分賓主坐定，有仙童奉上香茗。二聖茶畢，原始天尊才把姜子牙鬥法落敗，失了戊己杏黃旗一事如實相告。不料老子聽了，凜然動容，千萬年古井無波的平靜面容竟然也變了顏色，圓睜兩眼，神情複雜無比，急問道：“此事當真？那戊己杏黃旗已然落到三山一島手中了？”

    “確有其事！”原始天尊答道。老子此刻的神色也叫他暗暗吃了一驚，他和老子同門學道數万載，還不曾見他露過這般表情，心下不由得嘀咕起來，問道：“那杏黃旗合當在本量劫內易主，此事你我早已知曉。便是被那牛魔王得了，也無甚奇處，道兄何故如此驚訝？”

    老子被原始天尊的話驚醒，這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當即回復了原來清淨無為的聖人法相，瞇起雙眼，口中喃喃道：“或許真是天意，也罷，貧道便成全了他。一報還一報，也就不欠他的……”語調漸漸轉低，後面的話原始天尊聽不真切，更是大奇，忍不住正要開口詢問，卻聽老子開口道：“賢弟，那素色雲界旗此刻是否也在你手中？”

    原始天尊見老子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麼一句，很有點莫名其妙，照實答道：“然！”

    老子緩緩說道：“貧道有一事相求，還望賢弟成全。”

    原始天尊忙道：“道兄有何吩咐，但說便是，何須如此生份？”

    老子點點頭道：“煩請賢弟回.轉玉虛宮後，想個法子，把那素色雲界旗也送到牛魔王手中去，不過此事須做得隱秘，不可教佛門之人看出你是故意所為。任憑你想個由頭，著門下一個弟子持那旗子去和牛魔王斗上一場，敗上一陣，把那旗子交付即可。”

    要不是原始天尊證了混元至境，.聖人心神修為高深，這一番話只怕要教他下巴掉在地上。這杏黃旗失了也就失了，還能說一句天數所定，現在聽老子的意思，居然還要把素色雲界旗也雙手奉送給鄧坤，這可大出原始天尊意料之外。老子平日在八景宮中寸步不出，啥時候和鄧坤的交情變得這麼深了？要說鄧坤和佛門相爭，對道門也有得益，但在老子和原始天尊心中，也不過是把他當槍使。鄧坤畢竟是截教弟子，和兩人無論如何算不到一路上去，偶爾幫些小忙也就罷了，要把這先天至寶也拱手相讓，卻是過了。原始天尊怎麼想也想不通，說道：“道兄……”

    誰知他剛開口，老子便先打斷.他話頭道：“賢弟不須多問，此時尚不是時候，天機不可洩漏。我讓你送出此旗，絕對沒有害你之心。”

    又是天機不可洩露，這句話本來是聖人最常掛在.嘴邊的，原始天尊給門下弟子講道的時候，這句話使用的頻率也是極高，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從原始天尊口中說出，別人只有聽的份兒。今日也不知是什麼日子，竟然讓原始天尊一連聽了兩遍。原始天尊哭笑不得之餘，突然心裡一動，暗道：“莫非道兄和那牛魔王私下有什麼協議不成？”

    至於老子所說的絕無加害之意，原始天尊倒是絲.毫不疑，只因老子和他乃是綁在一起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斷沒有自己害自己的道理。原始天尊翻來覆去想了數遍，終究想不明白老子打得是什麼主意，只能歸結為老子和牛魔王有些什麼秘密協定，思前想後，更覺得一切符合若節，不過細節卻是一概不知，但老子說了此時不要多問，原始天尊也不便糾纏不放，當下說道：“既然道兄有命，貧道自然遵從，這便回崑崙山安排此事去來。”

    老子點頭道：“賢弟請便，恕不遠送。”原始天尊帶著.滿腹疑惑，出了八景宮，駕祥雲回崑崙山去了。老子卻又喚過玄都大法師，說道：“你去庫中，把離地焰光旗取出來，送到天庭兜率宮太上老君處，貧道自有分教。”玄都大法師領命，開庫取了旗子，徑至兜率宮中，面見太上老君，將旗子交付。

    太上老君乃是.老子善屍，但凡老子心中所想，無須動念，他在兜率宮中盡皆知曉，從玄都大法師手中接過離地焰光旗時，早已明了要行之事，當即打發玄都大法師回八景宮，自捧了旗子入內，召來兩個童子。那兩個童子，一個看守金爐，一個看守銀爐，長得骨肉清奇，精乖伶俐，自幼跟著太上老君學道，至今已然三百餘年，雖然未曾學得什麼蓋世神通，也得了長生不老之仙體。太上老君對二人說道：“前者佛門普賢菩薩前來拜訪三次，問我借你們二人下界去，就在平頂山蓮花洞處托化妖魔，待得唐僧一行人路過，你們與他做出些事來，試試他們可真有心西去也！”

    兩個童子聞言，大驚道：“師尊啊，試試唐僧誠心與否倒是不難，只是我倆不過微末道行，那齊天大聖性烈如火，棒子又重，倘若認不得我兩個是好人，一髮亂打，我等豈不是死了？”孫悟空大鬧天宮時那個凶神惡煞的樣子，二童子記憶猶新，想想都有些怵得慌，一想到要去找他的麻煩，那不是吃飽了撐的麼？

    太上老君說道：“爾等勿憂。我自然會看顧你二人，便是被他打殺了，我也有本事救活你們來。我更與你們五件寶貝，和那齊天大聖周旋一番，足以自保。”說著拿出那盛水的玉淨瓶；自腰間解下絲帶；從牆上取了七星劍；再把葫蘆吊過底子，把金丹倒出；最後取出那面離地焰光旗，交付給二人，教了使用之法，道：“你們拿了去，那猴子也奈何你們不得。”

    這太上老君真不愧是聖人一體，全身上下都是寶貝，交付給二童子的五件靈寶，樣樣了不得：離地焰光旗自不必說，那玉淨瓶是羊脂白玉雕琢，能在百步之內將人吸入其中；那勒袍的絲帶乃是捆仙繩；七星劍鋒銳無匹，足可抵擋世間任何兵器；至於那葫蘆，前文已有交代，乃是和斬仙飛刀和陰陽二氣瓶同出一源的先天靈寶，秉冬時節氣所生，主歸藏，性厚重。得了這五件寶貝，就算二童子修為還未達金仙之境，也足以和大能之人抗衡一陣了。

    原著之中，二童子下界時所帶的寶物中並無離地焰光旗，卻多了一柄芭蕉扇兒，不過這時候太上老君並未把芭蕉扇一柄授予二人，寶物之數仍是五件。二童子得了這許多法寶，心下也安定下來，太上老君又道：“唐僧西去取經，乃是順應天數，你二人此去也有功德，於修道一途大有裨益，去罷，記著切莫傷生！”

    二童子得命，拿著寶物下界去了，自在平頂山上嘯聚了一夥小妖，佔了山頭，自立為王，自稱金角大王、銀角大王，一心只等唐僧到來，暫時按下不表。

    卻說那陸壓去後，也不知道和昊天怎生商量，三數日後，靈霄寶殿中擲下昊天旨意，說奎木狼私走下界，罪無可恕，臭罵了一通之後，著他罰俸三年，仍於原職留任，戴罪立功，無功則加重其罪云云。眾人看了這道雷聲大雨點小的聖旨，笑得直打跌，那所謂的罰俸三年真是不疼不癢，天神又不用愁吃喝，又不用交什麼社保醫保，莫說罰俸三年，就算從此再不發工資，也斷然不會餓死，至於那什麼戴罪立功之說，更加是廢話連篇。昊天擬這道旨意時，表情如何不得而知，不過僅看行文用字，其中還是很有些火氣的，估摸著是因為算計未成，不能把原始天尊的闡教一脈也牽扯進殺劫中來，是以頗為不甘心。當然這也是不知哪里傳出來的小道消息，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就是了。

    話分兩頭，孫悟空自寶象國退了天兵，成全了奎木狼的一段佳話，承君臣送出城西，說不盡沿路飢餐渴飲，夜住曉行。卻又值三春景候，正行賞間，又見一山擋路。唐僧勒馬觀山，正在難行之處。只見那綠莎坡上，佇立著一個樵夫。孫悟空睜開火眼金睛望去，早知是日值功曹，心下暗笑，卻不說破，上前問道：“兀那樵子，我等乃是東土大唐遣王西天取經的，借問一聲，此處是何山？”

    那樵子聞得他們是取經僧，說道：“那西進的長老！暫停片時。我有一言奉告，此山有一夥毒魔狠怪，專吃你東來西去的人哩。”

    唐僧聽了，戰戰兢兢，連忙下馬問個究竟。那樵子說道：“此山徑過有六百里遠近，名喚平頂山。山中有一洞，名喚蓮花洞。洞裡有兩個魔頭，他畫影圖形，要捉和尚；抄名訪姓，要吃唐僧。你若別處來的還好，但犯了一個唐字兒，莫想去得！”

    唐僧不禁大驚失色，忙顧左右道：“大聖，兩位徒弟，這妖魔狠毒，怎生是好？”

萬劫

２００章：後現代主義的抓人場景

話說日值功曹變化成樵子，專在路上等候唐僧，通報此山中有兩個妖魔，神通廣大，一心要吃唐僧。其實這毛神心裡明白，所謂妖魔云云，其實是太上老君座下的兩個童子，還是自家菩薩三番四請，動用了佛教和老子定下的五事之約，好不容易才請得這兩個童子下凡來客串一把妖精。嘴上說得凶險無比，肚裡卻知唐僧要過此山決計無礙，至多不過遇些波折罷了，只是唐僧自投了凡胎，雖然五臟六腑俱全，偏就少生了個膽子，聽得妖魔狠毒，早嚇得軟了筋，眼巴巴的望向孫悟空道：“大聖，那妖魔要吃我，這可怎的好？”

    孫悟空冷笑道：“放懷，放懷！放著我在，怕什麼妖魔狠毒？只需曉得他出處，自有法子對付，若是天魔，解與玉帝；若是土魔，解與土府。西方的歸佛，東方的歸聖。北方的解與真武，南方的解與火德。是蛟精解與海主，是鬼祟解與閻王。各有地頭方向。我老孫到處里人熟，發一張批文，把他連夜解著飛跑。”

    那樵子道：“不要調嘴。那妖怪隨身有五件寶貝，神通極大極廣。就是擎天的玉柱，架海的金梁，若保得唐朝和尚去，也須要發發昏。 ”

    孫悟空嘴上不在意，心下卻細，他早得鄧坤將西遊梗概述說過一番，記得八九分，聞得此處山叫平頂山，洞叫蓮花洞，心下已是了然，曉得此間應該那兩個妖魔，理應就是鄧坤口中說得那金銀兩個童子，暗暗好笑，本也不太當一回事，只是此刻聽說那妖魔有寶貝，便自留心。



    這猴子自從出世以來就跟著鄧坤廝混，還能學到什麼好去？對於打秋風、搶寶貝這門子業務的熱愛乃是發自骨子裡的，聽說有寶，兩眼放光，當下隨口胡謅了兩句，打發日值功曹滾蛋，反來催促唐僧快快上路。那日值功曹見任務完成，也不久留，再叮囑了幾句，就拍拍屁股走人。唯獨唐僧尚自戰栗，見前面山高林密，就邁不動步子，那豬八戒和沙僧也是有些揣揣不安，一步三顧，一行人入了山，半天走不上里許路程。

    孫悟空心裡只想著老君的.寶貝，見唐僧這膿包相，笑道：“老和尚，想來你是走著這深山峻嶺，必然小心虛驚。莫怕，莫怕！等老孫把棒打一路與你壓壓驚。”好猴王，理開棒，在馬前丟幾個解數，上三下四，左五右六，盡按那六韜三略，使起神通。那唐僧在馬上觀之，真個是寰宇少有，世上全無，剖開路一直前行。

    卻說孫悟空賣弄本事，安撫唐僧，.只不知那銀角大王得了老君之命，要來給唐僧製造點麻煩，此刻正帶了一群小妖，在山腰上暗中窺探，想著要尋隙把唐僧攝了來。當日孫猴子大鬧天宮時的光景他還記在心上，本就忌憚十分，現下見了猴子弄棒，威風八面，魂飛魄喪，失聲道：“幾年間聞說美猴王，今日才知話不虛傳果是真。”

    眾小妖道：“二大王，怎麼長他人.之志氣，滅自己之威風？你誇誰哩？”

    銀角大王道：“我誇那齊天大聖呢，著實神通廣大，唐.僧吃他不成。”

    眾小妖道：“二大王，你沒手段，等我們著幾個去報大.大王，教他點起本洞大小兵來，擺開陣勢，合力齊心，怕他走了那裡去！”

    銀角大王道：“你們不曾見他那條鐵棒，有萬夫不.當之勇，我洞中不過有四五百兵，怎禁得他那一棒？”

    眾小妖中有一.個伶俐的，上前說道：“二大王何須懼他？你不是有那一面旗子，展動起來，五行之術皆不得近身的麼？那鐵棒再好，也是金鐵之物，畢竟未拖五行，定然傷不得二大王貴體。且去與他賭鬥一場，也無須得勝，只需把他纏住，我等一擁而上，把那和尚連拉帶扯，弄下馬來，抬入洞內，豈不是大妙？”

    這話說得有條有理，其餘小妖都齊聲叫好！那銀角大王得了太上老君之令，此刻也是趕鴨子上架，心想那面離地焰光旗乃是玄都至寶，按五行奇珍，果然能抵擋五行之術，只好收起懼意，硬著頭皮，帶領數十個小妖，就在山前必經之路上列下陣勢，又著幾十人暗埋伏在兩旁草木叢中，只待他和孫悟空交上手，就湧出來把唐僧拿了。

    過不多時，果見那唐僧四人一馬，來到近前。銀角大王拿出一副凶神惡煞臉，喝道：“兀那和尚，可是自東土去西天取經的僧人麼？”

    唐僧見說，幾乎墜下馬來，呼道：“大聖啊，妖魔來擒我也！快快救我！”

    孫悟空心裡有數，不慌不忙上前，笑道：“正是，正是，你待怎麼的？”

    銀角大王盡有幾分怕他，強自道：“來得正好，我乃這平頂山蓮花洞中銀角大王，嘗聞得人言：唐僧乃金蟬長老臨凡，十世修行的好人，一點元陽未洩，有人吃他肉，延壽長生，我等正要拿你，快快俯首就擒，賞你一個速死！”

    孫悟空聞言，暗笑道：“這童子想是自幼修持，不會做那打家劫舍的剪徑勾當。這幾句話說得不倫不類，若是真的強盜呵，哪有先自報家門，又把事情說得如此仔細的？也罷，也罷，反正大哥說過，要助太清老子盡快履滿五事之約，老孫就來配合他們一下，假意打上一場，教他們退去交差便了！”當下徉怒道：“好妖魔，豈不識俺老孫乎，竟敢來送死？不要走，吃我一棒。”丟開解數，拿棒子來打。那銀角大王也使七星劍來迎。

    論兵器，那口七星劍盡可抵得住金箍棒；但論武藝，孫悟空遠勝銀角大王，要不是記著要給太上老君幾分面子，早把銀角大王打敗了。孫悟空還怕使力太過，傷了那童子，太上老君面上須不好看，手下暗自留了三分勁道。饒是如此，你來我往了十數招，那銀角大王手臂發麻，敗了筋力，就有些抵擋不住，大叫道：“孫猴子，莫無禮，看我寶貝！”刷的一聲從袖子裡把那面離地焰光旗拿住，擋在身前。

    孫悟空見了這旗子，不驚反喜，等的就是這一出嘛！他這時眼界也闊了，看那旗子形貌古樸，和那杏黃旗與青蓮寶色旗差不多模樣，心裡大喜，暗道難道這就是五方旗中的另外一面？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好事自動送上門，叫一聲：“撒手！”拿起金箍棒就去敲他手腕。

    銀角大王見他來勢兇猛，忙把離地焰光旗展動，護定自身。孫悟空也知道這旗子乃是先天至寶，非同小可，是以這一棒也全未留力，心中早預計了那面旗子定要發出什麼瑞氣金光白蓮之類的玩意兒擋住自己這一棒，定然傷銀角大王不得，當下連後招都想好了。

    誰知這旗子展動，除了呼呼扇了幾下風聲之外，啥動靜都沒有，什麼千條瑞氣，萬丈金光，一應俱無。銀角大王傻了眼不說，連孫悟空也是始料不及，那一棒收不住勢，要是這一下打實，這隻手怕不要廢掉，只得強行偏了偏準頭，從銀角大王手邊掃了過去，但即便是這樣，那凌厲棍風掃過，銀角大王五指彷彿被針扎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張開手，“叭嗒”一聲，那面先天至寶，玄都靈物的離地焰光旗就掉落塵埃。

    就在這個時候，道路兩旁埋伏的小妖齊聲吶喊，同時衝了出來。他們本得了計策，只要見到銀角大王一把旗子拿出，就殺將出來乘亂抓唐僧。只是旗子果然也拿出來了，小妖們的確也是殺出來了，可是……這場面好像和之前想像的不太一樣捏……

    此時場中，只見孫悟空和銀角大王正面相對，大眼瞪小眼，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那離地焰光旗就掉在兩人中間，竟然兩人都沒有去撿，只像是被點了穴一般保持著原來姿勢不動。不止這兩個傻瓜，連那些小妖們和唐僧三個見了這個奇景，也是俱都呆住。那些小妖們進又不是，退又不是，個個如同廟裡的泥塑木雕，看向孫悟空與銀角大王這一邊，姿勢千奇百怪，有人舉刀，有人端槍，全部定住一動不動，全場鴉雀無聲，時間仿似靜止。這一個場面真是滑稽之極。

    當然這定格也不能定太久，孫悟空首先回過神來，身子一矮，早把地上的離地焰光旗搶在手裡。他這一動，銀角大王見機也快，頓時也反應過來，第一個念頭就是掉頭跑路，孰知還沒動步，卻見孫悟空拾起旗子，咧嘴一笑，半句廢話不說，將身一跳，就不見了踪影。

    這一下，全場所有人又再石化，盡皆又被點了穴，個個靜止在原地不動。這……這……這……叫什麼事兒啊？變化未免也太快了罷？難道這猴子和二大王串通好了的，專門拿我們開涮的不成？

    這次輪到那銀角大王先清醒過來，也來不及細想孫猴子咋就一溜煙跑了，那不是明擺著便宜咱們麼？有便宜不佔，純屬王八蛋，當下大叫：“小的們！抓唐僧啊！”舉起七星劍就來取豬八戒。那些小妖面面相覷，好歹腦子轉過彎來，發一聲喊，稀里嘩啦的一發擁上，只是個個心裡都是一團漿糊，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萬劫

２０１章：群眾演員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話說銀角大王展動先天至寶離地焰光旗，半點反應都沒有，彷彿手中的過家家的玩具。轉瞬之間，就被孫悟空將旗子打落。唬得銀角大王三魂不見了七魄，轉身就想逃命，誰知孫悟空佔著大好形勢，竟然不來追殺，只把那旗子撿了，駕起筋斗雲霎時沒了踪影。這一著叫銀角大王委實摸不著頭腦，簡直難以置信，心想居然還有這麼好的事？雖然滿腦子是問號，那也想不了那麼多，就呼喊小妖齊上，來抓唐僧。

    適才情況亂七八糟，那些小妖都有些頭腦發昏，不過好歹還認得面前香噴噴的唐僧，鬧哄哄上前拿人。慌得豬八戒連忙揮舞九齒釘耙來築，那銀角大王使七星劍迎住，兩下相鬥。那沙僧也弄起降妖寶杖，把眾小妖隔開。唐僧在馬上，早嚇得東歪西倒，嘴裡默念“阿彌陀佛”，絲毫沒有主意。

    本來那銀角大王雖然手中七星劍的品階比九齒釘耙高出一線，但畢竟修為低下，一個打一個，豬八戒決計不致落敗。只是天蓬元帥生平只會打順風仗，孫悟空一走，他就焉了，此刻見對方人多勢眾，手下更見疲軟，一身本事使不出三四成，過了幾個回合，那些小妖圍了上來，心裡著慌，遮架不住，敗了陣，回頭就跑。原來是道路不平，未曾細看，忽被蘿藤絆了個踉蹌。掙起來正走，又被個小妖，睡倒在地，扳著他腳跟，撲的又跌了個狗吃屎，被一群趕上按住，抓鬃毛，揪耳朵，扯著腳，拉著尾，扛扛抬抬，捆了個紮實。銀角大王抽出手來，又向沙僧奔去。

    沙僧見失陷了師兄，橫眉怒目，舉起降妖寶杖就來打。那銀角大王卻不和他爭持，另從懷中掏出一件物事，望天一扔，落了下來，原來是一條幌金繩，頓時把沙僧扣住，自動在身上繞了七八圈，把雙手從背後縛起，打個死結。沙僧掙扎，哪裡動得半分？噗的倒地。唯剩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唐僧，趕上去，輪開大手，撾住沙僧，挾在左脅下。將右手去馬上拿了唐僧，教小妖牽了馬，挑了行李，抬著老豬，歡天喜地得勝而回。

    回到蓮花洞，金角大王見拿了唐僧，驚喜莫名，道：“兄弟，你竟然拿住了唐僧？我在洞內，還在擔心。那齊天大聖神通了得，你怎的就把唐僧輕易擒來了也？”

    這一問，銀角大王頓時滿頭.黑線，老大你還真是問得巧，這事兒說白了俺也沒搞懂，那孫悟空明明佔著勝勢，當時要是趕上來一棒，十有八九吃他打殺了，萬料不到他竟爾在那關頭掉頭就走，真個讓人琢磨不透。當下把遭遇一五一十說了，那金角大王聽說失了離地焰光旗，大驚失色道：“下界時主人與我們五件寶貝，如今被孫猴子奪去一件，何顏回天見主人乎。勢須拿回來，否則主人降罪下來，你我都有些不妙。”

    那銀角大王搖頭道：“我觀那旗子.靈氣全無，倒像假的一般。莫不是主人差我等下界時著急，錯拿了？”

    金角大王想了半天，說道：“主人.是何等樣人，怎會錯拿？或許是你運使之法不當，也未可知。主人親手交付五件寶貝，不管是真是假，終須如數歸還才是。”

    銀角大王愁眉苦臉，道：“話雖如此，現下那旗子被孫.猴子得了，如何能搶回來？剛才要不是命大，幾乎喪在他手裡，下次碰見未必還有這等好運氣，遑論自他手裡奪回寶貝。”

    金角大王也是無計可施，只得道：“我等還有那葫蘆.和玉淨瓶兩件寶貝，想來能製得住那猴子。若是不能，假意抵擋一陣，拿那唐僧交換旗子，放他們西去，我與你自回兜率宮復命罷了。反正主人只命你我阻礙他們一陣，又不是真要和他拼個不死不休，如此也算是完成了差事。”銀角大王聽得此計可行，連連點頭。

    這壁廂兩個“妖魔”低聲商議，那邊有個不識趣的.小妖牽著唐僧，叫道：“二位大王，此時得了唐僧，還不快快蒸著吃了，更待何時？大王們吃肉，也分我等喝口湯，大家都得長生，豈不是送上門的造化。”放著白白淨淨的唐僧在面前，眾小妖早就垂涎欲滴，盡皆稱善。

    那金角銀角兩.個大王聞言，再次滿頭黑線。他們兩個不過是群眾演員，要是假戲真做，真個吃了唐僧，第一個不放過他們的就是太上老君。何況心裡曉得唐僧的後台硬得很，即使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動嘴啊！幸虧金角大王腦子轉得快，強笑道：“爾等也忒村俗，此物比不得那愚夫俗子，拿了可以當飯。此是上邦稀奇之物，必須待天陰閒暇之時，拿他出來，整制精潔，猜枚行令，細吹細打的吃方可。”

    這也真是難為了他們兩個，這群眾演員其實是不好當的，明明演的是做夢都想著吃唐僧的妖魔，千辛萬苦擒得了，還得挖空心思想個不吃唐僧的理由，用來掩人耳目。到此不得不贊一句，老君門下，果然敬業。當下著小妖把唐僧關到後院，供給飲食，把沙僧依然用幌金繩捆定，放在廊下，豬八戒四馬攢蹄，吊在牢裡，自等孫悟空來救人不提。

    卻來看孫悟空拾得那面離地焰光旗，歡歡喜喜，縱筋斗雲跳回金鰲島，就在議事廳中按下身形，見諸位兄長都在。眾人驚奇道：“老十三你不保唐僧，回來作甚？”

    孫悟空大笑道：“好事來了！”就把前事說了一通，自懷中取出那面旗子來放在几上。

    九頭蟲上前細細觀看，疑惑道：“十三弟，你說剛才那廝展動此旗，全無用處，大抵是個假貨。要不然焉能教你如此輕易搶了過來？”

    孫悟空搖頭道：“小弟也不知。其時我也無暇多想，先拿了回來再說。”

    胡支祁把旗子拿在手裡，仔細端詳了一番，說道：“看這模樣，倒不像假的。待我等試試便知。”就在廳內將旗子招展。好寶貝！只見精光熠熠，散發五行之氣，相生相剋，源源不絕，大喜道：“不是假的，卻是真的！”

    鵬魔王見了大喜，說道：“再試一試去來！”就在身邊取出陸壓贈的紅葫蘆，揭開蓋子，打個躬，叫聲：“請寶貝現身。”頃刻間現出一條火龍，一條冰龍，對胡支祁說道：“四弟小心，我來了。”用手一指，兩條龍飛往胡支祁。胡支祁展動寶旗，就有靈光護體，那冰火雙龍撞上來，一發彈開。此情此景，和當日姜子牙手執杏黃旗時如出一轍。

    眾妖王歡喜無限。鵬魔王收了陰陽二氣，道：“此物果然是真！此旗按五行奇珍，能禦五行法術，應是那玄都至寶離地焰光旗。十三弟此番可立下大功矣！”

    孫悟空也是得意，卻又皺眉道：“既然是真，怎的剛才那廝就使不出來，差點吃我打殺了！雖說老君絕無害唐僧之心，但也斷沒有教自己手下人白白送死的道理。”

    眾妖王都想不通，黃風王道：“大抵那兩人道行未到，使不得此寶，也是有的。不管如何，十三弟奪來此旗，真是大喜！我等又多了一件寶物，對付佛門也多了幾分把握。”

    眾人聽說，不覺歡笑。侯聰道：“大哥曾經說過，若能齊聚五方旗，結成陣勢，厲害非常。此刻五方旗中，我等已然得了三面。眼下那玄元控水旗失落已久，不知從何尋覓；那素色雲界旗則聽說在闡教南極仙翁處，須得想個法子也奪來才是。”

    眾妖王自無異言，都來尋思，只是要從闡教手裡奪取靈寶，卻不是一件容易事，想了半天，終究無計，只好暫時作罷。胡支祁道：“十三弟，你臨陣拖逃，想來那唐僧已被抓了，你且先回去救他。將這旗子留下，待得大哥出關，與那杏黃旗一併交給他便是。”

    孫悟空笑嘻嘻的，說道：“那和尚決不傷命，不過四哥說得也是，我回去了。”將身一跳，又徑往平頂山而去。那妖王們收了旗子，只等鄧坤出關，按下不表。

    孫悟空駕筋斗雲，不消片刻，回到平頂山下，此刻唐僧早被拿到洞裡。孫悟空正要去救人，聞得半空中有人厲聲叫道：“大聖，你怎的撇下聖僧，獨自去也？聖僧與天蓬元帥、捲簾大將均被妖魔攝去了！”孫悟空抬頭望去，原來是揭諦、功曹等人。只見他們個個面露不豫之色，心中俱是鬱悶，心想這猴子也太沒有責任心了，打著打著自己就跑了，把個唐僧拱手讓人。當然，他們都知道那兩個妖魔的底細，曉得唐僧性命無礙，倒也全無驚慌，不過有些窩火罷了。

    孫悟空哪裡把他們當一回事？笑道：“安心，安心！我料那和尚定然平安，待我施展手段，包管還你們一個四肢俱全的取經僧便是。”

    見孫悟空如此憊懶，那群神祇都是氣不打一處來，心道：“幸虧這次不是真的妖魔，若是真的呵，保不准就夾生吃了。偏生你還在嬉皮笑臉，真個不當人子！”只是不敢發作，只指點了蓮花洞所在，催促孫悟空速去救人。孫悟空笑吟吟的，就往蓮花洞去了。

萬劫

２０２章：流氓會武術，誰也擋不住

話說諸天揭諦、功曹、護教伽藍等神祇皆知孫悟空這猢猻靠不住，雖然得他答應動身去救唐僧，始終是不能放心，都在後面遠遠的跟著，只見孫悟空果然駕雲到了蓮花洞前，各人心裡正偷偷鬆了一口氣，不料那猴子卻不來叫陣，就在無人處將身一扭，霎時沒了踪影。那些神祇都驚得呆住，忙以神目四下搜索，尋找孫悟空的踪跡，哪裡能夠看到分毫？日值功曹跌足道：“這猴頭言而無信，又不知往哪裡去了，這下如何是好？”

    金頭揭諦雖然也變了臉色，卻道：“這大聖也是個一言九鼎之人，說了要救唐僧，理應不會失信，也許是他變化了入洞，從中取事，也未可知。不可自亂陣腳。”

    日值功曹擔憂道：“這猴頭憊懶哩！他若真不顧而去，我等怎好？畢竟他才是應運之人，須得是他解救取經人，這平頂山一劫方才算得上是一難，便是我等救出人來，也是無用。我佛花費了這許多心機才從太上老君處借得這兩人，豈不是徒勞無功？”

    這壁廂眾神口說紛紛，有說散開眾人去各處找孫悟空的，有說回靈山禀告如來的，吵來吵去，前後有一個時辰，只拿不出一個計較來，正在擔憂時，卻見孫悟空的身影又在原來消失之處出現，也不知做了什麼事來，只一派笑吟吟的，神情間頗有得色。

    眾神不禁大怒，正要下去抓那猴子來好好問問，卻聽孫悟空運足中氣，舌綻春雷，厲聲喝道：“精怪開門，你孫爺爺來了！趁早把那取經的和尚放出來，饒你不死！”

    那些個神祇見到孫悟空出.言叫戰，不得已，連忙又隱了身形。洞外把守的小妖們連滾帶爬的入內，說孫悟空打上門來了，頓時唬得兩個魔頭魂飛魄散，眾群精噬指搖頭。金角大王道：“兄弟，把唐僧與沙僧、八戒、白馬、行李都送還那孫行者，閉了是非之門罷。”

    銀角大王也是愁眉苦臉，卻搖頭.道：“哥哥，你說那裡話？我不知費了多少辛勤，施這計策，將那和尚都攝將來。如今似你這等怕懼孫行者，只聽他一罵陣，就俱送去還他，如何把那離地焰光旗討得回來乎？還須和他交一交手，若能倚仗寶貝之力，勝他一陣，使他知道我等也有手段，方好教他還我寶貝；如我不能勝他，那時再送唐僧與他未遲。”

    金角大王道：“賢弟說得是。”便教：“.取披掛與寶貝來。”眾妖抬出披掛，銀角大王結束齊整，執寶劍，把那白葫蘆系在腰間，來至洞外。

    出洞一看，見果然是孫悟空這個煞神，銀角大王心.裡犯怵，剛才那股膽氣就先洩了七分，硬著頭皮叫道：“孫悟空，素來聞得你神通廣大，剛才和你交手，你往哪裡去了？快還我寶貝與我母親來，我饒你唐僧取經去！”

    孫悟空冷笑道：“這潑怪物，趕早兒送還那和尚幾個，.與白馬行囊，仍打發我些盤纏，往西走路。若牙縫里道半個不字，就自家搓根繩兒去罷，免得你外公動手。”銀角大王聞言，雖說有些怕孫悟空，也忍不住惱羞成怒，急縱雲跳在空中，輪寶劍來刺，孫悟空掣鐵棒劈手相迎。兩人棒來劍往，登時打作一團。

    銀角大王拼命捐軀，使七星劍和孫悟空爭持了.二三十合，終究是法力不如，只覺對方的棒子越來越重，雙手漸見酸軟無力。孫悟空把金箍棒掄起，棍勢周密，全身上下無半點破綻。銀角大王難以抵搪，就敗了陣，低頭縮身，躲過一棒，縱一陣風到山頭上立定，氣吁吁的，叫道：“孫悟空，且慢動手！那取經的和尚是我拿了，鎖在洞中。你今既來，必要索戰。我也不與你交兵，我且叫你一聲，你敢應我麼？”

    孫悟空笑道：“你叫我，我就應了；我若叫你，你可應麼？”

    銀角大王疑惑.道：“我叫你，是我有個寶貝葫蘆，可以裝人；你叫我，卻有何物？”

    孫悟空大笑道：“實巧，實巧！我也有個葫蘆兒，也能裝人。”就於袖中取出個葫蘆道：“潑魔，你看！”幌一幌，復藏在袖中，再不拿出來了。

    銀角大王看得真切，見了大驚道：“他葫蘆是那裡來的？怎麼就與我的一般？縱是一根藤上結的，也有個大小不同，偏正不一，卻怎麼一般無二？”便正色叫道：“孫悟空，你那葫蘆是那裡來的？”

    孫悟空也不知道這白葫蘆的來歷，反問道：“你那葫蘆是那裡來的？”

    銀角大王是個自幼在太上老君宮裡修道的老實人，不知是個套兒，就將根本從頭說出道：“我這葫蘆是混沌初分，天開地闢，有一位太上老祖，發慈悲心，行走三界，解救閻浮眾生，一日見崑崙山腳下有一縷仙藤，上結著這個葫蘆，卻便是老君留下到如今。”

    孫悟空聽罷笑道：“我的葫蘆，也是那裡來的。自清濁初開，崑崙山下，有根仙藤，藤結有兩個葫蘆。我得一個是雄的，你那個卻是雌的。”

    銀角大王聽得雲裡霧裡，也不知是真是假，只好道：“莫說雌雄，但只裝得人的，就是好寶貝。”急縱身跳將起去，到空中執著葫蘆，叫一聲“孫悟空！”孫悟空聽得，面上帶笑，卻就不歇氣連應了八九聲，只見那葫蘆像是死了一般，絲毫沒有動靜，不能裝去。那魔大驚失色，跌腳搥胸道：“天哪！前番那旗子也是如此，如今這葫蘆也不靈驗了！難怪人說世情不改變哩！這樣個靈寶也怕老公，雌見了雄，就不敢裝了！”

    孫悟空笑道：“你且收起，輪到老孫該叫你哩。”急縱筋斗，跳起去，將葫蘆底兒朝天，口兒朝地，照定妖魔，叫聲“銀角大王” 。銀角大王不敢閉口，只得支支吾吾應了一聲，倏的裝在裡面。孫悟空拿個塞子把葫蘆口堵住，發了狠的上下猛搖，不多時，就聽見裡面漷漷索索，響聲不絕。原來銀角大王雖也能騰雲駕霧，不過是些法術，大端是凡胎未拖，到了葫蘆裡就化成稀汁，是以有聲。

    各位看官，你道這是為何？此時的孫悟空跟著鄧坤，雖然法力神通和原著相比也只是半斤八兩，卻能自鄧坤處得知情節的發展，不異於未卜先知，自然是佔盡了便宜，更兼習慣了投機取巧的那一套門道，能只出三分力的地方，決計不出五分力，再也不是原著中那隻埋頭亂撞的野猴子。他既知銀角大王處有這麼個葫蘆能裝人，要是還像原著中那樣搞什麼“行者孫”、“者行孫”的把戲，豈不是愚不可及？因此他剛才施了隱身法入洞，騙過妖魔，早把那葫蘆和玉淨瓶偷到手，又用毫毛變化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寶貝放在原處，方才復出洞邀戰。銀角大王拿著個假的葫蘆來點名，當然就裝不了人，反被孫悟空手上的真貨裝去了。

    那洞裡小妖看見道：“大王，禍事了！孫悟空把二大王爺爺裝在葫蘆裡了！”那金角大王聞得此言。唬得撲的跌倒在地，放聲大哭道：“賢弟呀！我和你私離上界，轉托塵凡，怎知為這和尚傷了你的性命，斷吾手足之情！”滿洞群妖，一齊痛哭。

    正在悲切處，前門外一個小妖報導：“孫悟空又罵上門來了！”

    金角大王大驚道：“這廝輕我無人！”叫道：“小的們，查一查還有幾件寶貝。”

    管家的小妖道：“幌金繩捆著沙和尚，適才二大王又把七星劍失了，洞中止有淨瓶哩。”

    金角大王道：“那瓶子不中用，原是叫人，人應了就裝得，轉把個口訣兒教了那孫行者，倒把自家兄弟裝去了。不用他，放在家裡。罷了，點起洞內大小群妖，隨我出去迎敵，好歹讓他雙拳難敵四手。”那管家的即點起大小群妖，有三百多名，都教一個個拈槍弄棒，理索輪刀。這老魔卻頂盔貫甲，罩一領赤焰焰的絲袍，選了一口寶刀。群妖擺出陣去，只見那老妖紅旗招展，跳出門來，罵道：“你這猴子十分無禮！奪我寶貝，傷我手足，著然可恨！”

    孫悟空罵道：“你這討死的怪物！你一個妖精的性命捨不得，似那取經和尚四個生靈，平白的吊在洞裡，我心何忍！情理何甘！快快的送將出來還我，多多貼些盤費，喜喜歡歡打發老孫起身，還饒了你這個老妖的狗命！”

    金角大王失了兄弟，正在悲怒中，不由分說，舉刀就砍。孫悟空使金箍棒來迎。這金角大王本來就不是孫悟空的對手，此刻連七星劍也不在手上，更見不敵，勉強抵擋了二三合，把那劍梢一指，叫聲：“小妖齊來！”那三百餘妖精一齊擁上，把孫悟空圍在垓心。孫悟空見他人多，也有些慌，即使個身外身法，將左脅下毫毛，拔了一把，嚼碎噴去，喝聲叫：“變！”一根根都變做孫悟空，舉起千百條鐵棒，把那小妖都打得星落雲散，齊聲喊道：“大王啊，事不諧矣！難矣乎哉！滿地盈山皆是孫行者了！”群妖被這身外法打退，止撇得老魔圍困中間，趕得東奔西走，出路無門。

    孫悟空見了，急縱雲跳在空中，解下那真的淨瓶，罩定老魔，叫聲：“金角大王！”那怪只道是自家敗殘的小妖呼叫，就回頭應了一聲，颼的裝將進去。孫悟空把瓶口蓋上，就此大功告成。

萬劫

２０３章：突然變腦殘的太上老君？               

話說孫悟空兵不血刃，收伏了金角銀角兩個所謂的大王，順手把滿山小妖殺散，方才收了毫毛，志得意滿，進洞來解救唐僧，當下把三人盡數解下，把洞內的寶貝盡都收了，葫蘆系在腰間，玉淨瓶揣在懷裡，幌金繩藏在袖中，七星劍背在肩上，正是滿載而歸。那唐僧得了性命，稱謝不盡，喚過豬八戒與沙僧治膳，吃了早齋，收拾了行李馬匹，奔西找路。正行處，猛見路旁閃出一個瞽者，走上前扯住白馬韁繩，道：“和尚那裡去？還我寶貝來！”

    豬八戒驚魂未定，嚇得一愣道：“不好了，這是老妖來討寶貝了！”

    孫悟空會家不忙，抬起火眼金睛細看，認得原來是太上老君，慌得近前施禮道：“老君，哪裡去？”這一句卻是明知故問，一張臉早垮了下來，看來發一筆橫財的美夢終究要成空了。

    太上老君見孫悟空認得，便就顯露法相，急升玉局寶座，九霄空裡佇立，叫道：“孫悟空，還我寶貝來。”

    孫悟空也隨之起到空中，心裡存著僥倖，索性裝傻裝到底，故作驚奇道：“什麼寶貝？”

    太上老君可不吃他這一套，.說道：“葫蘆是我盛丹的，淨瓶是我盛水的，寶劍是我煉魔的，繩子是我一根勒袍的帶。那兩個怪，一個是我看金爐的童子，一個是我看銀爐的童子。只因他偷了我的寶貝，走下界來，正無覓處，卻是你今拿住，得了功績。”

    孫悟空曉得底細，自然不敢造次，.只好繼續演戲道：“老君怎的放了這兩個童子在此，托化妖魔，要害取經僧性命耶？豈不是該問個鈐束不嚴的罪名？”

    太上老君道：“不干我事，此乃普.賢菩薩問我借了三次，看你師徒可有真心往西去也。”

    孫悟空知道老君親至，無論如何瞞不過去，無奈之.下，只好敷衍了幾句，把四件寶貝交還。太上老君似是有意無意的點了點數，突然問道：“我還有一面旗子哩？”

    一聽這話，孫悟空心裡咯噔一聲。要說其他寶貝，其.它都是小可，只有一個白葫蘆算得上頗為珍貴，可也是珍貴得有限，雖說和斬仙飛刀和陰陽二氣瓶同源而出，但平日只是用作盛丹之用，未經用心祭煉，當然比不上另外兩件靈寶來得厲害。原著中孫悟空吃這葫蘆拿了，也能自行逃拖，因此就算歸還有些心痛，畢竟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那離地焰光旗可不一樣，名列先天至寶，能禦五行攻擊，另外四件寶貝和它一比，恰似螢火之比皓月。何況先天五方旗中，已有三面落入鄧坤手裡，若能湊齊五面，組成五方旗陣，到時真是可以打橫著走路了。聞得太上老君要把此旗索回去，孫悟空哪里肯依？

    這猴頭也是狡猾，眼睛一轉，已有一套說辭，奇道：“.老君所說的，可是一面小旗子？確是被老孫得了，只是那旗子毫無作用，老孫以為是凡物，已然隨手拋卻不知何方了也！”心裡也不知道太上老君能不能被糊弄過去，只在七上八下。

    太上老君聽後，.盯著孫悟空一語不發。孫悟空做賊心虛，被他盯得漸漸有些發毛，連忙滿臉堆笑，欲待尋些話來繼續糊弄。不料聽見太上老君說道：“那旗子你當真扔了？”

    孫悟空聽見太上老君話裡竟有相信的意思，不禁大喜，臉上不露聲色，反裝出一副指天誓地的架勢，把衣襟拉開，道：“當真！當真！俺老孫不打誑語，此時那旗子確實不在我手裡，不信請來搜搜。倘若此旗在我身上，老孫自己把腦袋切下來便是。”心下篤定，老君怎會真個動手來搜？孫悟空又道：“老孫雲來雲去的，也記不真切究竟棄到何方去了，要不然俺老孫陪著老君一路找找？定然能夠找回。”

    太上老君凝視他半晌，緩緩道：“不必了，我自去尋找罷。莫誤了你西行。”

    孫悟空頓時狂喜，看樣子至少太上老君信了這一番說辭，那離地焰光旗暫時可以保住了，臉上不敢露出半點喜色來，心裡早笑翻了，暗道：“原來這聖人也不是不可以作弄的。想來聖人也沾了一個'人'字，大抵也有聰明的，也有呆的。”他聞得太上老君不來追究旗子的事，歡喜無限，卻沒發現太上老君的臉上也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當下那老君收得寶貝，揭開葫蘆與淨瓶蓋口，倒出兩股仙氣，用手一指，仍化為金、銀二童子，相隨左右。只見那霞光萬道，一行三人縹緲同歸兜率院，逍遙直上大羅天，不多時渺無踪跡。孫悟空自按落雲頭，向唐僧備言諸事，一行人又再西行而去。

    這四人西去，獵八戒挑著行李，沙和尚攏著馬頭，孫悟空執了鐵棒，剖開路，徑下高山前進。說不盡那水宿風餐，披霜冒露。師徒們行罷多時，前又一山阻路。只見那山凹裡有樓台迭迭，殿閣重重，似是一出廟宇。唐僧見天色已晚，便上山門求宿。那些寺僧勢利眼，不欲接待行腳僧人，卻哪裡禁得住孫悟空只出金箍棒來一嚇？個個屁滾尿流，忙不迭把廂房收拾好，迎入四眾，治了晚齋，服侍眾人用畢，各自回房安歇不提。

    卻說孫悟空是個靈猴，雖然躺下，卻在搬運玄功，煉氣存神，不曾入睡，那邊廂豬八戒和沙僧早已鼾聲大作。來到三更時分，突然陰風作起，孫悟空猛地驚醒，舉目觀看，見陰風中自有一股熟悉的妖氣，心裡已然有數，就把元神遁出，真身仍舊躺在榻上，徑自出了廂房，順著陰風指引，來到後院的無人處。孫悟空現出身形，笑道：“七哥，來得何其太遲？”

    來人正是專司打探消息，通令傳話的侯聰，笑道：“十三弟曉得愚兄要來？”

    孫悟空笑道：“大哥前番與我定計時，只說到平頂山一節，後事尚未分說。這唐僧步步該災，處處生難，此間已是烏雞國地界，想來定又有一番波折。算算時間，大哥也該指點下一步如何應對了？如何，大哥可曾出關了不曾？”

    侯聰道：“大哥修煉十二天都煞神大陣有成，本已出關，卻因為新得了杏黃旗和離地焰光旗，是以還須加以祭煉，待得將此二旗煉化得如同那青蓮寶色旗一般，即可功行完滿。此時還需多花數日時光，所以大哥命我前來，授你方略。”

    孫悟空笑道：“甚好，甚好！烏雞國之事如何處置，還請示下。”

    侯聰湊近孫悟空耳朵，將烏雞國即將要發生之事，包括其前因後果，向孫悟空一一道出。孫悟空聽了愕然道：“如此說來，那假國王乃是當年的虯首仙所化，此人是大哥昔日同門，又是我妖族一類，我等理應助他，怎的反要我幫那真國王奪回王位？”

    侯聰微笑搖頭道：“蕞爾小國，何足道哉？大哥意不在此。那虯首仙和大哥有同門之誼，如今失陷佛教手裡，身不由己，為人策騎，大哥豈可坐視不理？”

    孫悟空恍然大悟道：“原來大哥是想藉此機會救出虯首仙來。”

    侯聰面上帶笑，點點頭，復搖搖頭，說道：“有文殊菩薩在，救虯首仙談何容易？”

    孫悟空面露不解之色，突然心裡一動，眼睛放出光來，驚問道：“大哥……大哥是想……”侯聰含笑點頭，說道：“此事仍須著落在你身上，你須得如此如此……”面授了一番機宜。孫悟空又是驚訝，又是興奮，說道：“如此大好，我先回去準備。”化一陣清風，復回廂房內，將元神合了本體，睜開雙眼，見豬八戒和沙僧兩個猶在熟睡，完全不曉得外間之事，不由得咧嘴一笑，重又躺下，只等唐僧那邊找來。

    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果然聽見唐僧一路叫喚尋來，口中叫著：“大聖！徒弟！”邊推門而入。豬八戒是個走路辛苦的人，醒來嘟嘟囔囔說道：“什麼土地土地？當時我做好漢，專一吃人度日，受用腥羶，其實快活，偏你出家，教我們保護你跑路！原說只做和尚，如今拿做奴才，日間挑包袱牽馬，夜間提尿瓶務腳！這早晚不睡，又叫徒弟作甚？”

    唐僧入內，說道：“徒弟，我剛才伏在案上打盹，做了一個怪夢。見一陣狂風過處，禪房門外有一朝皇帝，自言是烏雞國王，渾身水濕，滿眼淚垂。 ”這等這等，如此如此，將那夢中話一一的說與三人聽。待得說到那妖魔假扮君王，佔了烏雞國，國王陰魂託夢，前來找唐僧相助等等，說得明明白白。孫悟空聽見一切和侯聰所說的大概相同，心道：“大哥所言果然非虛，果然買賣上門了！”當下笑道：“不消說了，他來託夢與你，分明是照顧老孫一場生意。必然是個妖怪在那裡篡位謀國，等我與他辨個真假。想那妖魔，棍到處立要成功。”依著鄧坤所授，將計策說出，喜的個唐僧連讚猴王心思靈活，瞬間就能想出計來。

    第二日，烏雞國太子率了幾個侍衛，出城狩獵，來至寺廟附近，突遇大霧封山，伸手不見五指。太子和隨從失散，獨自在林中有小半個時辰。其後濃霧散去，卻見那太子臉色鐵青，一語不發，獨自策騎入了后宮。眾隨從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好一路尾隨。

萬劫

２０４章：救的到底是哪一個？

話說唐僧一行人到了烏雞國，夜宿一所寺廟內，就在下腳處碰見了原烏雞國王的陰魂，訴說被妖魔暗算身亡，變化了其面目，攝了王位等諸般前事，懇求唐僧出手救助。唐僧是個慈悲為懷的，聽罷大動惻隱之心，便就答應其請。孫悟空正要從中取事，自無不允之理。此後發展一如原著所載，幾個人守株待兔，等得那太子出城狩獵相見，將真相詳述。太子只半信半疑，入了宮去和王后把這三年來各項蛛絲馬跡細細推敲，兩下印證，不得不信，又獨自出城見了唐僧，約定降妖伏魔之事，不必細表。

    當夜，孫悟空拉上了豬八戒，徑入禦花園，尋找那帝皇的葬身之所，便是那一株芭蕉樹下掩蓋的一口古井。孫悟空懶得動手，著豬八戒拱翻芭蕉樹，移開蓋住井口的青石板，探頭張望，果然見星月之光，映得那井中水亮。孫悟空又使豬八戒下去，把那帝皇的屍首尋著，帶將上來。豬八戒忌憚那根鐵棒，不敢說半個不字，罵罵咧咧下了井，一番摸索，得了那倒霉帝皇的屍首，仔細一看，只見容顏依舊，不曾得壞，原來是井中龍王用定顏珠定住了。那上方孫悟空只催促豬八戒將那屍首馱上來。可憐豬八戒三更半夜不睡，硬是被拖出來作苦力，還要背死人，甚覺晦氣，老大不情願，嘴裡罵罵咧咧，好歹還是把那帝皇背了上來。

    二人將屍首帶回唐僧下榻處，放在床上。唐僧見那國王雙目緊閉，氣息全無，心裡突覺淒慘，眼淚說來就來，失聲嗟嘆道：“陛下，你不知那世裡冤家，今生遇著他，暗喪其身，拋妻別子，致令文武不知，多官不曉！可憐你妻子昏蒙，誰曾見焚香獻茶？”

    八戒笑道：“師父，他死了可干你事？又不是你家父祖，哭他怎的！”

    唐僧道：“徒弟啊，出家人慈悲為本，方便為門，你怎的這等心硬？”

    豬八戒聞言，自忖：“那猴子把.我也折騰得彀了，難道隻老豬是個辛苦命？不行，定要使他也跑一趟去來才是！”便對唐僧笑道：“即使真個慈悲為本，也不勞師父動哭。想我猴哥神通廣大，定能救轉這國王回歸陽世來。人若能救活，你哭何來？”

    唐僧聽說，轉悲為喜，對孫悟空道：“.大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有手段，便救他一救，也是一場功果。”

    旁邊的豬八戒被孫悟空逼著.忙了一夜，心裡不平，生怕猴子不肯去，立時敲邊鼓道：“師父說得是。倘若猴哥不能救活他呵，何必救他上來？這一個死人躺在這裡也不成樣子，倘若天亮了被人發現，未準還將我等當作謀財害命之人，拿去見官，豈不殆矣？”

    孫悟空看豬八戒嘴臉，心裡明鏡一般，只在暗笑，卻.因本身有計較，也要救這國王，便道：“既然如此，我如今一筋斗雲，撞入南天門裡，不進鬥牛宮，不入靈霄殿，徑到那三十三天之上離恨天宮兜率院內，見太上老君，把他九轉還魂丹求得一粒來，管取救活他也。”

    各位看官，此時不比原著中孫悟空被逼著應承就.在陽世間醫活那國王，以他神通，大有更簡單的路子可走，只需除過陰司，查勘那個閻王家有他魂靈，請將來救他還魂，也就是了。放著這般簡單快捷的法子不用，偏要知易行難，卻是何理？只因鄧坤與老子有過協定，須得盡快助老子成就與佛教的五事之約，原著當中，這太上老君賜下九轉還魂丹，也是一件事情。在此之前，太上老君已然完成了四件事情，助孫悟空煉成金鋼不壞之身是一件；圍困花果山時拋下金鋼琢是一件；親自出手用風火蒲團擒拿孫悟空是一件；應普賢所請派下金銀兩童子托化妖魔是一件，算來只剩最後一件事情，老子化胡為佛的因果便可了結，從此不受羈絆矣。

    只不過由於鄧坤的算計，抓拿孫悟空時太上老.君等於出手了兩次，平白讓佛教多耗去了一次機會。原著中到烏雞國時，本應尚有兩事未完，此刻卻僅剩一件。換而言之，贈九轉還魂丹和老君坐騎青牛偷了金鋼琢下界兩件事中，應該只有一件還會發生，卻不知到底是哪一件，也只好教孫悟空依著原著一般試著上兜率宮找太上老君試試看。

    唐僧聞言大喜，.就請孫悟空速行。孫悟空將身一縱，駕筋斗雲，只入南天門裡，果然也不謁靈霄寶殿，不上那鬥牛天宮，一路雲光，徑來到三十三天離恨天兜率宮中。才入門，只見那太上老君正坐在那丹房中，與眾仙童執芭蕉扇扇火煉丹。孫悟空上前施禮拜見。老君抬頭淡淡望了一眼，問道：“你不走路，潛入吾宮怎的？”

    孫悟空說道：“自別後，西過一處，名烏雞國。那國王被一妖精假裝道士，呼風喚雨，陰害了國王，那妖假變國王相貌，現坐金鑾殿上。是唐僧夜坐寶林寺看經，那國王鬼魂參拜老和尚，敦請老孫與他降妖，辨明邪正。正是老孫與豬八戒，夜入園中，尋著埋藏之所，乃是一眼八角琉璃井內，撈上他的屍首，容顏不改。到寺中見了唐僧，他請老孫醫救，我想著無處回生，特來參謁，萬望老君垂憐，把九轉還魂丹借得一粒，與我老孫搭救他也。”

    說罷深深一揖，不料太上老君端坐不動，恍如不聞，半晌才道：“此人與貧道無緣，不合用金丹救他，你到別處去罷。”竟閉了雙眼，不再理他。

    孫悟空見他神色不似欲擒故縱，思索道：“七哥傳話時也曾提及，此事未必便是佛教所請的五事之一，老君或會不允，果不其然。說來也對，此刻佛門僅剩一事可求太清老子，區區一顆金丹濟得甚事？徒然浪費在此，不如用在別處。”只因早有準備，也不如何吃驚，反正天界中有起死回生妙藥的神仙也不止老君一個，大不了另找別家罷了。當下笑道：“既然那國王無此福分，也強求不來，老孫去求別個便是。”說罷轉身邁步就走。

    “且慢！”太上老君突然開口叫住孫悟空。孫悟空旋踵立著，問道：“老君還有何吩咐？”

    太上老君瞇著雙眼，似在措辭，良久後，緩緩問道：“你那兄長牛魔王習練的十二天都煞神大陣進境如何，你可知悉？”

    孫悟空一怔，不知太上老君怎的突然關心起牛魔王的修煉來，愣了一陣才道：“老孫一路保唐僧西去，無暇抽身往金鰲島去。只聞大哥不日便要出關，卻不知得精細。不過想大哥天資聰穎，得了十二祖巫的精血，定能法力大進也！”

    太上老君聽後，面無表情，淡淡的點點頭，說道：“如此便好，你去罷。再休來此纏繞！”

    孫悟空頗覺得有些奇怪，也不知老君是何用意，卻也不敢久留，施禮退出兜率宮。復駕雲往方丈仙山而去，那山上也有一尊大仙，乃是東華帝君，與孫悟空也是舊相識。此人有一顆九轉太乙還丹，能醫治世間生靈，妙手回春，定魄還神。當下見了東華帝君之面，說明來意，那帝君不好推辭，便拿了靈丹與他。孫悟空謝過，辭出宮去，千條瑞靄離瑤闕，萬道祥雲降世塵，須臾間下了天界，回到東觀，早見那太陽星上。按雲頭，徑至寶林寺山門外。

    卻說孫悟空用了九轉太乙還丹，救得那國王還陽，依著先前定計，把國王裝扮成道人，一同帶入宮內倒換關文。引至朝門，與閣門大使言道：“我等是東土大唐駕下差來上西天拜佛求經者，今到此倒換關文，煩大人轉達，是謂不誤善果。”

    那黃門官即入端門，跪下丹墀啟奏。那魔王即令傳宣。一行人徑來到金鑾殿下。又見那兩班文武，四百朝官，一個個威嚴端肅，像貌軒昂。孫悟空引唐僧站立在白玉階前，挺身不動，那魔王開口問道：“那和尚是那方來的？”

    孫悟空昂然答道：“我是南贍部洲東土大唐國奉欽差前往西域天竺國大雷音寺拜活佛求真經者，今到此方，不敢空度，特來倒換通關文牒。 ”

    那魔王聞說，道：“和尚是幾時離了東土？唐王因甚事著你求經？你是佛家，如何有這麼一個老道人在？斷然是拐來的。他叫做什麼名字？有度牒是無度牒？趁早實實的供來！”

    孫悟空笑吟吟道：“若要我供，也不難，你且聽好了——”就在殿前，作歌道：

    “天無雨，民幹壞，君王黎庶都齋戒。焚香沐浴告天公，萬里全無雲綍絪。百姓飢荒若倒懸，鐘南忽降全真怪。呼風喚雨顯神通，然後暗將他命害。推下花園水井中，陰侵龍位人難解。幸吾來，功果大，起死回生無掛礙。情願皈依作行童，與僧同去朝西界。假變君王是道人，道人轉是真王代。”

    那魔王在金鑾殿上，聞得這一篇言語，唬得他心頭撞小鹿，面上起紅雲，急抽身就要走路。孫悟空厲聲道：“且慢，我還有一供，你細聽來！”復作歌道：

    “大道非凡道，玄中玄更玄；誰能叁悟透，咫尺見先天。”

    那魔王正要逃，聽了這一偈，突然定住，爾後全身大震，面上瞬間閃過無數種表情。

萬劫

２０５章：罵人是一門藝術                               

孫悟空適才吟的，乃是這魔王之本源，截教門人虯首仙所作。昔日萬仙陣前，虯首仙鬥法落敗，被當時尚是闡教弟子的文殊廣法天尊破了仙體，打回原形，不但一身法力去了七七八八，更兼元神被禁錮住，三魂七魄中被封印了一魂三魄。從此混混沌沌，神智不清，不得不為人策騎，無法反抗。說起來著實可憐。要知道虯首仙早在封神時代便是成名已久的修士，已然隱隱摸到了玄仙的門檻，否則怎敢就誇口：“玄中玄更玄，咫尺見先天”？較之文殊，也不過稍遜一籌而已，若不是有這元神枷鎖，怎會連孫悟空都敵不過？

    這時猛然聽見孫悟空念出此偈，虯首仙頓時覺得無比耳熟，驟然間，眼前天旋地轉，不知身在何處，一股無名火自腳板湧泉穴燒起，直湧頂門泥丸宮，不住衝擊元神枷鎖。霎時間，眼前閃過無數遺忘已久的片段，有當日在通天教主座下學道的情景，有往時和截教同門相處的情景，有在萬仙陣中被文殊打出原身的情景，凡此種種，卻有僅剩斷斷續續的畫面，不得連貫，仔細去想，登時頭痛欲裂，大叫一聲，就在原地蹲下，雙手抱頭，神情極為痛苦。

    那左右有幾個未曾被孫悟空施法定住的近侍見到虯首仙的異狀，連忙上前攙扶。孫悟空雖然把事情說破，言辭間只甚是隱晦，除了幾個當事人了然於胸以外，旁人倒也未能反應過來。因此在這些近侍心中，虯首仙仍是烏雞國之主。不料這上前一扶，近距離看清虯首仙的面目，個個驚叫出聲，情不自禁的退了兩步，失聲驚叫道：“妖怪！國王成了妖怪！”

    原來虯首仙心神激盪，變化之術不攻自破，現了原形，只見眼似琉璃盞，頭若煉炒缸，獠牙長出唇外，赤髮紅髯，好不兇惡，哪裡還是剛才那個寬仁厚道的君王？只把那些近侍嚇得魂飛魄散，大叫“妖怪”不止。豬八戒呵呵笑道：“你們好呆。此刻還稱他為王？真王卻在此處，如何不來參拜？只去拜那妖魔化身？”說話間，就把旁邊烏雞國王的斗笠掀起，現出真容來。文武百官雖然被定身法定住莫能動履，眼睛卻能看見，腦筋也能轉動，見了這真假兩個國王，再憶起孫悟空剛才之語，稍一思索，便即明了。

    孫悟空冷笑一聲，把定身法撤了，那些文武百官，跟著王后太子，參拜那真國王。

    豬八戒這時見大局已定，大.為得意，打落水狗乃是豬爺的至愛，生怕被人搶在頭里，當下拿出九齒釘耙來，向虯首仙喝道：“妖魔，撞著俺老豬，正是你背時，待我使釘耙與你了賬。”不由分說，舉耙就築。那虯首仙現下腦中亂作一團，絲毫不懂抵抗，依然抱頭坐地，任由豬八戒來打。這一耙下去，眼看虯首仙身上便要多九個窟窿。

    就在此時，半空有人厲聲喝道：“八.戒，且休下手！”旁邊孫悟空早有準備，當即伸出金箍棒架住釘耙，“當”的一聲，震得豬八戒兩臂發麻。眾人抬頭望去，只見東北方來了一團彩雲，落在場中，現出法身，原來是文殊菩薩。

    孫悟空見文殊果然到來，冷笑道：“文殊菩薩哪裡去？”

    文殊說道：“特來收取此妖魔。”眼.望虯首仙，見他元神枷鎖竟有崩潰之兆，也是暗暗心驚，連忙默念真言，將虯首仙腦中的封印加固了三分，自袖中取出照妖鏡，照定其身，喝道：“孽畜，還不歸正？”那虯首仙畢竟是個元神被禁錮住的，不能反抗，即把原身顯露，原來是一個青毛獅子。

    孫悟空故作驚訝道：“菩薩，這是你坐下的青毛獅子，.怎麼走將來成精，你就不收服他？”

    文殊菩薩冷哼一聲，合掌道：“你不知道，他乃是奉了.佛旨來的。當初這烏雞國王，好善齋僧，佛差我來度他歸西，早證金身羅漢。因是不可原身相見，變做一種凡僧，問他化些齋供。被吾幾句言語相難，他不識我是個好人，把我一條繩捆了，送在那禦水河中，浸了我三日三夜。多虧六甲金身救我歸西，奏與如來，如來將此怪令到此處推他下井，浸他三年，以報吾三日水災之恨。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今得汝等來此，成了功績。”

    孫悟空斜眼望向文殊，冷笑道：“菩薩此言可是當真？”

    望著孫悟空的冷笑，也不知怎的，文殊竟爾覺得.隱隱有些不妙，兀自點頭道：“當真！”

    孫悟空哈哈一.笑，朗聲道：“菩薩直認不諱，果然有擔當！不過你害了國王之命，卻不是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能說過去的。原來以為這妖魔害人性命，奪位謀國，乃是一己所為，料不到居然是菩薩的授意。他所犯者是弒君之罪，菩薩身為主謀之人，罪加一等。”說到此處，雙目圓睜，把金箍棒舉起，指著文殊菩薩，喝道：“弒君之人就在眼前，已然親口招供，左右還不拿下，更待何時？”

    眼下定身法已解，眾人手腳俱能動彈，聞得孫悟空之語，均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按塵世間法理而言，那青毛獅子弒君奪位，委實犯下彌天大罪，而文殊身為主使之人，也決計逃不脫干係。若是換了凡人，受十次極刑都嫌少了。但眼前的不是凡人，乃是菩薩啊！世間的法律對於菩薩可有約束力麼？這一點即便是熟讀律法三千的刑部尚書也未曾想過，當下人人都呆立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文殊見到場中景況，臉色一沉，道：“我已說得明白，此事原有因果。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他有此報，乃是此前種下之因所致。你尚糾纏怎的？”

    孫悟空冷笑道：“菩薩此言差矣！你是大能菩薩，無生無死，浸了三日，於你何損？何況你又是變化了前來，他肉眼凡胎，如何能識？正所謂不知者不罪。他所浸者，不過是烏雞國中一個僧人；菩薩所傷性命者，乃是一國之君，這怎能相提並論？難道菩薩仗著法力高深，便可將人界律法視若無物，橫行無忌不成？”

    文殊聽見孫悟空句句誅心，漸覺應付艱難，連忙合掌道：“阿彌陀佛，眾生平等，國王與尋常僧人，無有分別，若論本來，皆屬無有，不過都是一具臭皮囊，何來貴賤之分？”

    孫悟空搖頭嘆道：“若是眾生平等，他只浸你三日，你卻還他三年災殃。談何眾生平等？莫不成在你心中，菩薩比一國之君來得更為尊貴？”

    文殊聞言，頓時語塞。可不是麼？剛說完了眾生平等，人家才泡了你三天，你就整治別人三年，這不是自打嘴巴麼？其實在文殊心中，當然把自己看得比這烏雞國君尊貴萬倍，那人凡胎未脫，不過一螻蟻矣，怎麼能跟佛門的菩薩相比？但是這東西雖然是明擺著的，卻只能在心裡面想想，不能宣之於口。要知道自秦漢以來，人界皇權膨脹，雖然也敬拜鬼神，但人皇的權力卻不容挑戰。所謂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至少在名義上而言，在人界之內無人比皇帝更加尊貴。就算以文殊的身份，也不敢當著這許多人的面直承：“貧僧當然比皇帝要尊貴得多”。身為君王，也斷不容有人在自己管轄範圍內，騎在自己頭上，即使那個是仙佛神聖，也是如此。倘若傳了出去，只怕那些忠君愛國的老夫子們口誅筆伐就足以把他淹了，更會導致天下的帝王對佛教心存芥蒂，佛教的傳道恐怕就不太好辦了。是以這句話他是打死也不敢說出口的。

    孫悟空可不管他臉色難看，續道：“國君已然是九五至尊，菩薩若是比國君更為尊貴呵，那隻能是上九之數，上九是什麼來著……對了，是亢龍有悔！菩薩三年前不以原身相見，是為戲君；使坐騎將君王推入井內，受三年水災，是為弒君；此時尚在狡辯，欲脫己罪，是為欺君！有此三罪，斷無可恕，不知菩薩現下可有悔乎？”

    悔啊！文殊菩薩腸子都悔青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箝口無言，哪料得到孫悟空言詞如此犀利，偏偏只和他掰扯這塵俗法理，竟教文殊難以招架。愣了片刻，面上升起紅雲，怒道：“我不與你分辨。此乃天數，豈是你能懂萬一？你若有異言，大可上靈山與佛祖折辯。我卻不來和你攪擾，我去也！”作勢便要離去。

    孫悟空大喝道：“正要拿你明正典刑，哪能去得如此容易？此事老孫既然管了，便當管到底！兄弟們，與我拿下了！”一聲令下，那文武百官中便有幾人出列，舉起刀槍來取文殊。見到這些個凡人上來，文殊本不放在心上，待得其中一刀砍過來，驚覺刀風凜冽，鋒刃有妖雲籠罩，大吃一驚，腳下用力，蓮台滑開丈餘，定睛看去，原來那文武百官中，竟然有幾個妖王，鵬魔王、獅陀王、胡支祁、袁洪、侯聰等都在其中。難怪此前來時，覺得心神不寧，隱隱望見那金鑾殿上有妖氣盤旋，原來人家早就變化了埋伏在此。

    見此情形，文殊哪裡還能不明白？怒極反笑，道：“原來你們早設好了圈套，等貧僧來鑽。好，好！好手段！”

萬劫

２０６章：就是人多欺負人少，咋地？

唐僧見到孫悟空“義正詞嚴”，拿出世俗的那一套，將文殊駁得啞口無言，旁邊幾個妖王目露凶光，執著兵器虎視眈眈，嚇得魂兒都飛了。他來之前，不過是秉著佛門助人為樂的雷鋒精神，幫那烏雞國王奪回被妖魔搶去的王位，本想著是一場功德，哪裡知道那所謂的妖魔原來是佛門派來的，後台居然就是自家人，真可謂大水沖了龍王廟。

    這些倒也罷了，更料不到的是就在孫悟空幾句話間，局勢急轉直下，矛頭直指文殊菩薩，竟要拿他問一個弒君之罪。唐僧戰戰隅隅，開口勸孫悟空道：“大聖，菩薩已然分說得明白，你這般行事，大是不妥。還是先住手，免得傷了和氣。”

    孫悟空冷哼一聲，並未答話。旁邊胡支祁笑道：“聞得聖僧學富五車，博聞強記。在下問一句，依著律法，弒君謀反，當如何論罪？”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無論哪朝哪代，弒君謀反都是一等一的大罪，估摸著再也沒有比這更大的罪了，什麼凌遲車裂等最最殘酷的刑罰基本上都是專門為了伺侯這種人而設的。唐僧一時噎住，臉色變了數變，終究不敢打誑語，合掌道：“依律當處極刑！”也不敢去看文殊當即變得煞白的臉色，連忙續道：“……只是，只是菩薩乃是方外之人，豈能以凡俗律法論之？”

    胡支祁正色道：“聖僧差了！正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雖是方外人，所行之事卻在方內，怎可置身事外？聖僧也是方外人，要是光天化日之下在長安鬧市中殺傷人命，該是以大唐律法論罪，還是說一句方外之人便能就此抹去？”

    胡支祁是赤尻馬猴，會人事，.曉陰陽，兩片嘴皮子比孫悟空更厲害三分。這一番話說下來，教唐僧無話可說，攝嚅道：“這個……這個……”

    他們兩個言辭交鋒，文殊在旁越.聽臉色越是難看。他這時已然想得明白，別人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擺著就是沖自己來的，今日之事勢難善了，當下強自穩住心神，觀察周遭局面。只見三山一島的妖王來了五位，乃是鵬魔王、獅陀王、胡支祁、袁洪與侯聰，再加上孫悟空，一共六個。最強的不過是玄仙下階的境界，那通曉十二天都煞神大陣的牛魔王鄧坤並沒有到來，自忖憑自己玄仙上階的法力，自保並不為難。一念轉過，驚色立時斂去，沉聲道：“貧僧倒要看看，哪個敢來拿我！”張口發聲，佛音綿長，全身金光大盛，運起佛門金身神通，座下蓮台綻放，和身往旁邊的袁洪撞去，竟要仗著法力強行破出重圍。

    袁洪冷笑一聲，抄起熟鐵棍當.頭就砸。文殊大手上翻，擋住鐵棍落勢。肉掌與鐵棍相碰，只聽得金鐵交鳴之聲，袁洪身形暴退。文殊也在蓮台上身子晃了兩晃，暗驚道：“此人力氣好大！”他雖然法力遠勝袁洪，卻不擅近戰，袁洪是通臂猿猴，力大無窮，硬碰硬的招架最合他心意。雖被震退，卻立時揉身復上。文殊被他阻了一阻，未能突圍而出，胡支祁、侯聰、孫悟空等人已然一擁而上，把文殊圍在當間，各種兵器盡數往他身上招呼。

    唐僧見他們動上了手，更是不知所措，連呼道：“且慢.動手，且慢動手！”哪有一個人聽他的？欲待上前勸架，場中刀風棍影羅織成網，罡風撲面，他一個文弱和尚連站都站不穩，更遑論阻止眾人，只能在旁邊乾瞪眼，急得直跳腳，卻是無計可施。豬八戒和沙僧兩個見兵凶戰危，都怕誤傷了自己，慌得上前叫道：“師父，此地不可久留。”一人挾住一邊胳膊，硬把唐僧拉扯出去。唐僧大急，一邊掙扎，一邊回首喊道：“不可造次，不可傷了菩薩！”早已去得遠了。

    文殊見他們來勢猛惡，也不敢怠慢，連忙現出一座.法身，三首八臂，執定玉如意、照妖鏡等寶物，見招拆招，見勢破勢，勉強擋住一波狂風暴雨的攻擊，忍不住大怒道：“爾等以多勝少，算什麼好漢。哪個敢和貧僧單打獨鬥一番？”

    侯聰手下不停，把黃金棍掄得旋風一般，嘴上笑.道：“你這菩薩好呆！我們乃是擒拿惡賊，又不是鬥法賭勝，哪一個跟你單打獨鬥？”

    文殊聽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惡賊，心下更是忿怒。但對方幾個毫不容情，盡往要害處下手，文殊雖有先天蓮台，也感覺應付為艱，沒奈何，只得凝神對敵，將座下蓮台先天之力源源不斷的調動起來，護定其身，頂門懸出舍利，身遭現出白蓮瓔珞，盤旋護持，八隻手使發各種靈寶，擋住眾妖王。

    鬥了小半個時辰，文殊漸覺不支。此刻胡支祁、袁洪、侯聰與孫悟空都在場中，這混世四猴齊聚，實力可以用恐怖來形容，就連法力更勝一籌的如來佛祖都要忌憚三分。文殊只覺對方的棍子似比泰山還要沉重，打得護身佛光都起了漣漪，幾欲消散。自知近戰不是自家所長，欲要祭出法寶傷敵，無奈那八般寶貝中，有七樣是不入流的尋常法寶，最厲害的是一件遁龍樁，偏又是個雞肋。這寶貝品階雖然甚高，卻只能擒敵，不能殺敵，將人遁住後，還要勞煩自己上前斬殺。而且一次只能遁住一個，輸出功率太低。當然這不是說遁龍樁不好，單挑中這靈寶還是很好用的，但一到群戰就全然派不上用場，現下文殊身陷重圍，就算遁住其中任何一人，也是無用。最厲害的法寶無功，文殊陷入苦戰。那些妖王奮勇爭先，直恨不得一下打殺。再斗數招，胡支祁瞅個空子，玄木棍狠狠掃在文殊其中手腕上，頓時整隻手一陣酸麻，再拿不動龍虎玉如意，就此墜落塵埃。

    四猴心神相通，胡支祁一招得手，侯聰後招已至，就在文殊一愣神間，重重打在頂門上，直打得火花四濺，文殊悶哼了一聲，渾如不覺，這開山裂石的一棍竟爾不能傷損其身。侯聰暗讚道：“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這禿驢的護體神通決不在十三弟的金鋼不壞身之下！”

    那壁廂侯聰讚歎，只不知文殊也是有苦說不出，剛才雖然靠著蓮台的先天之力護持，金身未破，但也是好一陣頭暈目眩，手腳緩了一緩，頓時又被孫悟空、袁洪兩個接連打中。文殊見不是頭，暗將眼來尋覓退路。那幾個妖王都是久經戰陣之輩，一看他這個神情，都知道他要跑路，登時手上更快，把文殊前後左右圍得水洩不通。

    文殊又驚又怒，知道再打下去難以討得好去，一咬牙，無視面前的諸般兵刃，伸出一條臂膀，架住獅陀王劈來的大刀，猛地一轉身，把背心賣給了混世四猴。只聽得“咚”“咚”“咚”“咚”一連四響，背部被四根棍子接連敲中，直痛到了骨髓裡，卻就借勢連人帶蓮台向前滑去，頓足就欲駕祥光遁走。

    就在此時，突然聽見對面有人說道：“請寶貝現身！”頃刻間，文殊只覺眼前一花，九條火龍，九條冰龍撲面而來，張牙舞爪，好不兇惡！尚未及體，陡然覺得陰陽二氣襲體，熱的一邊如炎陽烘烤；冷的一邊如冰雪徹地，說不出的難受。此刻他剛被混世四猴打得失了身形，中門大開，來不及迴避，只好大喝一聲，豁盡玄功，欲要憑堅硬金身強行擋住陰陽二氣。

    只是這九陰九陽之氣豈是易與？說時遲那時快，一十八條陰陽龍氣已經撞上文殊金身，一聲轟然巨響，竟將文殊撞下蓮台，在地上一個滾地葫蘆，心裡大叫：“不好！”

    只見孫悟空、胡支祁、袁洪、侯聰同時撲上，目標卻不是文殊，齊舉棍棒，運足身上玄功，使盡全身法力，往那蓮台上刺去。

    這一招，乃是混世四猴著意習練，不知道練習了幾千萬遍，早到了配合無間，爐火純青的地步。剎那間，地水火風四元歸一，直搗蓮台中心，聽得沉悶的一聲輕響，蓮台迸出刺眼光華，耀得人不能睜開眼目。

    蓮台光芒攸顯攸滅，瞬間就散去了。只見蓮台中心有一個碗來粗細的洞，裂痕如同蛛網般以其為中心迅速往四面邊緣處擴散開去，與此同時，蓮台的花瓣就像是被抽乾了生命力，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極快的枯萎下來，一片接著一片落在地上。就在文殊的目瞪口呆中，那蓮台“叭嗒”一聲，碎成了數塊。

    集混世四猴之全力，身為先天至寶的蓮台也當不得，就此，碎了！

    蓮台毀碎，文殊元神劇震，張嘴“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臉色驟然間變得如同金紙一般，情知多留片刻性命不保，哪裡還敢爭持，轉身就要駕土遁逃走，不料剛一動，面前三步處站著一人，擋住道路。

    文殊抬頭望去，看清來人面容，登時面露喜色，叫道：“師侄，快救我——”

    話音未落，聲音嘎然而止。文殊瞪大雙眼，眼珠凸出，不能置信的低頭望著自己的胸口。那裡有一柄長兵刃透胸而過，從背後穿了出去。文殊喉嚨格格作響，像是見了鬼一般，艱難抬頭，望著來人冷若冰霜的面容，顫聲道：“你……你……”

萬劫

２０７章：第一個殞落的坐蓮台者                       

紫霄宮上，殺劫巨燭仍在燃燒，燭火搖曳，照的偏殿忽明忽暗。道祖鴻均端坐蒲團之上，對面仍舊是那神秘人，面目依然隱在背光處看不真切，只隱約可見其倚臂斜躺，右手枕著頭部，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陡然間，兩人同時臉色一變，鴻均垂著的兩目驀的睜開一線，緊閉雙唇，一語不發。那神秘人也把身子坐直，呆了片刻，突然拊掌大笑道：“妙哉！妙哉！本來以為他僅是想逃出殺劫，想不到他竟有如此魄力，竟要釜底抽薪，壞去佛門的根基。”眼望鴻均笑道：“鴻均老兒，這把你我皆小看了他也！”

    就在這一瞬間，那殺劫巨燭已然短了老大一截，此刻不過一人高矮。

    鴻均久久無言，道：“確是貧道小覷了他。只是他這一作為，著實改變了天道大勢矣！”

    那神秘人哈哈一笑道：“這是自然，佛門九品蓮台，主千年大興之數，如今缺了一品，即便西行成就，佛經東渡，須也至少短了百年氣運。不過哪又如何？莫忘記此時尚在殺劫之內，任何人殞落都是正理。文殊智謀不如人，手段不如人，著了道兒，怨得誰來？”

    鴻均復把眼睛閉上，又變回那個無情無欲的天道化身，緩緩道：“你也莫歡喜得太早，此子本身尚未拖出殺劫，若是逃不過殺身之厄，一切皆是水中之月而已。”

    那神秘人也不管他，自顧自.笑道：“此事只看他自身造化，別個也使不上力。不過呵，倘若他真能拖出殺劫，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還真是不好說。哈哈，此子當真是個妙人，深得我心，深得我心！”說話間，竟然徑自推開殿門，揚長而去，也不向鴻均作別。鴻均獨自坐在殿中，面容無喜無悲，看不出心中所想。

    八景宮中，老子也和造訪的原始.天尊對面而坐，玄都大法師侍立在旁。霎時之間，兩聖也是陡然動容，各自閉目掐算，又同時睜目，互視一眼。原始天尊臉上帶著苦笑，喃喃道：“竟然真個敢壞去坐蓮台者，果然是膽大包天。”神情頗為惋惜，文殊畢竟曾經是他弟子，雖然破門出教，好歹也有千萬年師徒情份，聖人也不是鐵石心腸，終究不能無動於衷。

    老子也是一派震驚，卻又帶著.三分喜色，遠望下界烏雞國的方向，微笑道：“此子果然不錯。”轉頭對原始天尊道：“貧道托賢弟所辦的事情如何了？”

    原始天尊沉默片刻，低聲道：“貧道已然安排定了，唐.僧一行人不日便要經過車遲國，到時自能將素色雲界旗交到那牛魔王手上。道兄放心便是。”說著也轉頭望向烏雞國方向，說道：“不過現下還是先處置眼下之事罷。文殊殞落，九品蓮台傷了一品，大壞佛門氣運。那兩位如何坐得住？恐怕此番急怒攻心之下，連老師之命也顧不得了，定要親自出手對付三山一島的妖類，那可如何是好？”

    老子聞言，冷笑道：“貧道素來循規蹈矩，恪守天道，從.不越雷霆半步，只希望別個也要守規矩才是！”轉身就在玄都大法師手中取過一物，望空一拋，那物風馳電掣，化為一道流光，徑往西方去了。

    原始天尊見狀，嘆道：“道兄所言甚是。”也自懷中取.出一物，大袖一揮，也把那物事化作一道流光投西而去。

    極樂境內，阿彌.陀佛和菩提祖師正在八德池邊打坐。這極樂境乃是兩聖以大法力在混沌中開闢而出的一方天地，頂摩霄漢，根接須彌，上接天道功德，下連人界氣運，是三界之中首屈一指的世外桃源。其內巧峰排列，異石參差，懸崖下瑤草琪花，曲徑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白鶴棲松立枝頭，彩鳳雙雙，青鸞對對，全無半點凡俗氣，盡是一派道德風。但就在這無上妙境之內，突然傳來雷霆之聲，恍如天崩地塌。正在打坐的兩聖同時睜眼，俱從對方目光中看出了驚意。

    舉目望去，極樂境的東北角異變驟生，如同乾坤倒轉，天地失衡，空中竟似有一個肉眼看不見的黑洞降臨，散發無窮無盡的吸力，將上下左右無論雲彩、山石、生靈俱都吸入其中，那些仙鶴靈禽不住哀鳴，拼命振翅欲要拖離吸力的範圍，卻始終抵擋不住，盡數被吸了進去，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踪。這一刻，真如同世界末日，觸目驚心。

    兩聖全身大震，各出一掌，迸發無量佛光，把那一方天地鎮住。過了一盞茶時分，終於把局面控制住，那黑洞吸力消去，不再有物件被吸進去。待得塵埃散盡，只見滿目蒼夷，偌大一個極樂境的東北方已然毀得不成樣子，像是被核彈徹頭徹尾的轟炸過一番，生氣全無，破爛不堪，比地獄還要不如。哪裡還是原來西方極樂世界的模樣？

    菩提祖師全身顫抖，饒是聖人心境，眼中也要噴出火來，霍的站起，戟指向金鰲島方向怒道：“潑魔，竟敢這等造次！”怒氣沖衝，身形一閃，足生祥雲，離地而起。阿彌陀佛張口慾言，但遲疑了半分，不曾開口。菩提祖師去得好快，轉瞬之間就出了極樂境。

    不料菩提祖師剛踏出極樂境一步，立時止住。這極樂境乃是在三十三天外開闢，外面本是一片混沌至境，地水火風雜亂無章，多有星辰隕石亂流，這一段路程菩提不知走了多少遍，豈有不認識之理？誰知此時所見，地水火風四元井井有條，頂上有白雲片片，足下有流水潺潺，渾不似原來世界。菩提祖師失聲道：“太極圖？”就自手邊拿出七寶妙樹，當空一刷，聖人之力何其了得，一刷之下，就將穹蒼破出一角，彷彿天門打開，露出天外的景色，只見外面仍然是混沌一片。那缺口卻又馬上自動修復，閉合起來，依然如故。

    菩提祖師怒不可遏，喝道：“太清道友，你焉敢阻擋貧道？”正要用七寶妙樹再次刷去。這時又有一物飛至，懸在半空，隨風輕擺。菩提祖師一見就變了顏色，瞪著眼望著那物事，咬牙道：“盤古幡！原始道友你也來阻我？好，好，好！橫豎是月缺難圓，便是做過一場，貧道又有何懼？”將身一躬，就現了丈六金身，執著諸般法器，就要上前動手。

    下界烏雞國中，文殊菩薩被兵刃從前胸穿到後背，眼神逐漸渙散，佛教金身瓦解，全身的佛光迅速黯淡下去，尤自不甘心，雙手死死握住胸前的桿柄，斷斷續續問道：“楊戩……你……你……為何……”就這麼幾個字，再也說不下去。

    兵刃的另一頭站著一人，金冠銀甲，相貌堂堂，面生三眼，不是那久違的楊戩是哪個？他自從奉了昊天之命討伐孫悟空，著了鄧坤算計，兵敗逃亡，從此不知所踪。想不到竟在此地出現，更想不到他竟然出手壞去文殊。要知道文殊出身闡教，論輩分是楊戩師伯；此後雖然棄道從釋，但佛教佔著大運，楊戩又是名義上的天庭神將，在公在私都沒有殺文殊的理由。適才文殊初見楊戩時，還以為是救星到了，更想不到他二話不說就向自己動手，情急之際哪裡閃避得開？文殊和諸妖王爭鬥，已然身上帶傷，被陰陽二氣正面擊中，更是受創非輕，佛教金身本就搖搖欲墜，被楊戩三尖兩刃神鋒全力一擊，頓告瓦解。

    聞得文殊之言，楊戩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把頭偏了過去，不敢和他正視，同時手上發力，把三尖兩刃刀自文殊胸中抽了出來。那三尖兩刃刀刺入文殊體內之時，不是直著捅進去，而是帶著一股旋轉之力，顯見楊戩下手極狠，絲毫未曾留力。這時一抽出來，文殊胸前猛然多了一個碗大的洞。

    文殊此時已是油盡燈枯，一旦抽出兵刃，失了憑恃，登時站立不住，頹然坐倒。楊戩退開兩步，收起三尖兩刃刀，別過頭去，似是不忍再看，心下嘆道：“我做下了這事兒，天下之大再無我楊戩容身之處了！ ”——這等情形下，文殊當然沒有留意，楊戩頂上除了沖天日月冠，還戴著一個細細的金箍子，如同細線一般，牢牢套在頭上。

    只見文殊艱難的盤起雙膝，合掌念道：“欲試鋒芒敢憚勞，雲霄寶匣玉龍號；手中紫氣叁千丈，頂上凌雲百尺高。金闕曉臨談道德，玉京時去種蟠桃；奉師法旨離仙府，也到紅塵走一遭。”越念越是聲音低沉，漸漸的就沒了聲息，腦袋垂了下去，再來看時，已是死了。可憐文殊修行萬年，身兼佛道兩家之長，一朝俱成畫餅，魂魄歸了地府。

    胡支祁見文殊殞落，也是鬆了一口氣，笑嘻嘻對楊戩道：“有勞顯聖真君動手了。”楊戩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轉過身去。胡支祁也不計較，與幾個妖王把散落一地的文殊法寶收了，袁洪作法放了一把三昧真火，把文殊法身火化了，化為片片飛灰隨風散去。鵬魔王對眾人道：“此間大事已了，我等去罷。”各人駕雲離去，楊戩鐵青著臉，竟然也跟在後面。

    孫悟空這才收了鐵棒，笑吟吟出了金鑾殿，呼喚眾人。剛才眾人亂鬥，唬得烏雞國君臣四散而逃，哪敢踏入殿中半步？都在殿外求神拜佛暗自祈禱，唐僧也在其中。一見孫悟空出來，眾人都不由自主的退開幾步，只有唐僧衝上來，急問道：“你們將文殊菩薩怎的了？”

    孫悟空笑道：“文殊拒捕，不歸王化，已然就地格殺了。”

萬劫

２０８章：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菩提祖師此刻心情忿怒到了極處，文殊乃是佛門三大士之一，身懷先天至寶的九品蓮台之一，和佛教的氣運一體相通。文殊殞落，連帶著座下蓮台被毀傷，遠不是僅僅折損了教內一名好手那麼簡單，而是紮紮實實的動了佛教的根基。適才極樂境中天翻地覆，毀去一角，也正是因為如此，九品蓮台去了一品，倚仗佛教氣運而存的極樂境自然也會九去其一。這種損傷乃是氣運的損傷，不是光用法力就可以修補的。菩提祖師自從成聖以來，不曾吃過如此大虧，一想到此，怎能不心頭火燒，五內湯煮？激憤之下，當即就要親自出手，把三山一島和上面的可惡妖族一併轟為渣滓，化作宇宙微塵，方能稍解心中之恨。

    不料出了極樂境，竟然遇見老子和原始天尊的本命法寶太極圖與盤古幡攔路，這一下不啻火上澆油，菩提祖師更是怒不可遏，不顧一切，現出法身，有二十四頭，十八隻手，執手了瓔珞傘蓋、花貫魚腸、金弓銀戟、架持神杵、寶銼金瓶等法器，丫丫叉叉，就要強行闖出太極圖和盤古幡的圍困。若在平時，他焉敢以一聖敵二聖？但這時老子二聖並未親至，僅是驅法寶前來，要是真的動起手來，菩提祖師未必就不是對手。

    菩提祖師正要上前，突然聞得一聲佛號，呼道：“師弟且慢！”菩提定住身形，轉過頭來，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只見後面阿彌陀佛尾隨而至，光頭白衣赤足，空著兩手，仍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愁苦面容，也出了極樂境，踏入太極圖的自化天地中，徑自走到菩提身邊，卻不看他，只對懸在半空盤古幡微微稽首，說道：“見過二位道友。貧道師弟只是一時意氣，失了計較，絕無違抗道祖之命的意思。貧道自會與他一道返回，不敢勞駕二位道友。”

    這一語既出，場中沉寂了片刻。菩提祖師自然不甘心，正要說話。卻見那盤古幡突然化為一道流光，飛速往東方馳去，同時身周景色陡變，二聖身處的天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失，又露出天外的混沌之境，接著也見另一道流光也往東方投去。轉瞬之間，太極圖的自化天地無影無踪，和盤古幡一道同返東土去了。

    太極圖撤去，阿彌陀佛和菩提祖師步立虛空，身邊可見大小星辰隕石亂飛亂竄，可是一到二聖身遭，就自動化為齏粉。菩提祖師開口道：“師兄……”尚未說完，阿彌陀佛擺手道：“且勿言，隨我回極樂境從長計議。”

    菩提祖師無法，只得隨阿彌.陀佛迴轉極樂境。見到極樂世界東北方的殘垣敗瓦，二聖又不禁臉色黯然，在沙羅樹旁按下雲頭，菩提深恨道：“那金鰲一脈當真是欺我太甚也！師兄，你為何著我回來？那闡教二人並未前來，憑你我合力，豈是區區兩件先天至寶能夠困住的？正要出去將那牛魔王一系的妖魔統統打殺，方趁吾心！”

    阿彌陀佛搖頭道：“你計較差了。此.時尚在殺劫當中，他雖然壞去了文殊尊者，並無任何逆天之舉，你若出手，乃是違了道祖之命。倘若惹得道祖不快，於我教氣數大為不利，你就算把牛魔王等人挫骨揚灰，又有何用？”

    菩提聞言一呆，這也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打從鴻均親口說出佛教有千年大興之數以來，菩提祖師仗著有天道為後盾，做事可謂無往而不利，只要把“此乃天數”一句話掛在嘴邊，誰不得給三分面子？君不見人教老子、闡教原始這等牛B的混元聖人，就算明擺著不想佛教大興，也不得不裝出個笑臉來說“全力配合”麼？至於那些未成聖的如同昊天等輩，一旦提到天數如此，更是要人給人，要錢給錢，屁都不帶放一個的。是以佛教行事，時時以天道作藉口，素來暢行無阻，何其快意？曾幾何時，菩提祖師會想到這天道原來也會變成一種桎梏，光就一句“無逆天之舉，聖人不可出手”就教阿彌陀佛和菩提祖師兩個天下無敵的聖人縛手縛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鄧坤他們一群螻蟻在面前蹦達，卻不能一腳踩死，真是想想都覺得憋氣，說不出的噁心。

    菩提祖師怔了半晌，啞然道：“莫不成打殺文殊，壞我.根基一事，就這麼算了不成？”

    阿彌陀佛嘆道：“貧僧也不甘心，可是那便又如何？那.牛魔王已然習得十二天都煞神大陣，連本教的三藐三菩提大陣都不能克制。除非是你我二人出手，只派旁人去，徒然折損罷了。偏生你我又沒個由頭出手，如之奈何？”說到此處，嘆息道：“想當日初見那牛魔王之時，他不過是一法力低微之輩，焉知他有今日乎？造化之奇，當真連混元聖人都難窺其萬一！”要是早知道有這麼一天，或許阿彌陀佛也就不顧聖人之尊，強行把當時的鄧坤壞去，雖說落了個以大欺小的惡名，總好過現在如鯁在喉，進退兩難。

    望了一眼猶在沉吟的菩提，阿彌陀佛續道：“師弟.也無需憂心。那牛魔王乃是應劫之人，雖然此刻氣焰囂張，到了其命定之處，終究難逃殺身之厄。師弟不是早有準備了麼？只需此人一去，其黨羽脅從立時群龍無首，只是一盤散沙矣，何足道哉？”

    菩提祖師嘆道：“.師兄之言雖當，但此時離他應劫之地尚有一段時日，只不知他又將攪出什麼風浪來。此番是文殊殞落，下一次不知是誰了。此人一日不除，我心難安！”

    阿彌陀佛搖頭道：“以我之見，在牛魔王未到其應劫之地以前，不宜再對他出手，我等暫且持著守勢，保得取經人身命平安罷了。”

    菩提祖師皺眉思量了一陣，說道：“然則觀音之事如何處置？”前者觀音菩薩面見如來，求取佛旨，言道牛魔王之子紅孩兒自號聖嬰大王，在六百里鑽頭號山上火雲洞安家。恰逢牛魔王閉關修煉，正是大好時機，欲要求取人手，將紅孩兒拿下，以作人質，當可使牛魔王等人投鼠忌器，乖乖聽話。觀音說出這個計劃時，咬牙切齒，情真意切，並揚言若是佛主不允，再無顏留在佛門之內云云。

    觀音的心情，兩位聖人也可以理解。此前她的苦頭也吃得夠了，接連失手之下，連統籌西遊的職務也被兩聖撤了，她急於翻身，是以不惜以退教相要挾，定要再求得一次機會。觀音雖然此時投閒置散，畢竟是佛教有數的大能菩薩，放她離教而去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讓她去了，說不准又中了那滿肚子壞水的牛魔王之計，要是再殞落幾個佛陀菩薩之類的，教阿彌陀佛和菩提祖師如何捨得？

    阿彌陀佛沉吟片刻，說道：“既然觀音尊者主意已決，便由她放手去做罷。牛魔王此時尚在閉關未出，此計未必便不能成。若是真能把那紅孩兒收在掌中，教牛魔王俯首聽命，確是去了本教心頭的大患。”瞇起眼睛，續道：“但為免再次折損人手，不可著本教其它門人相助，只使她自家門下助她便了。此外，觀音座下蓮台暫時收回，發付懼留孫古佛保管，待她建功歸來，再行歸還。”

    阿彌陀佛的話只說了一半。現下觀音頭上戴著緊箍咒，可謂身不由己，戰陣之上要是對上牛魔王，基本上不用打就可以繳械投降了。因此在阿彌陀佛心中，觀音菩薩已經成為一個全無用處的人，完全可以當作炮灰來使用。她既然要去，就讓她去，若是成功那自然最好不過，要是失敗，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壞了性命。反正另一個坐蓮台者文殊都殞落了，再殞落一個觀音又有何妨？何況那蓮台還預先收回來了。

    這個道理其實是明擺著的，不過觀音終究是佛教的菩薩，入釋以來也算得上兢兢業業，忠心耿耿，阿彌陀佛就能狠下這個心腸，果然不是親生的孩子他不心疼啊！

    菩提祖師和阿彌陀佛相處無數年月，心意相通，聽了他的話，登時明白他心中所想，點點頭，自傳念給如來佛祖不提。

    如來得了命令，聞得不讓其他門人相助觀音，還有先將蓮台收回，不禁臉色變了數變，欲言又止，卻沒有說出口來。當下傳喚觀音至靈山面佛，宣了佛旨。觀音聞言，喜不自勝，完全沒搞懂情況，下了蓮台，交付給懼留孫古佛，喜孜孜的迴轉南海普陀山自去謀劃。如來望著她的背影，長嘆不息。懼留孫古佛見他臉色不豫，近前詢問，如來只是搖頭不答。

    話分兩頭，烏雞國內，唐僧聞說文殊菩薩身殞，呼天搶地，哭哭啼啼，埋怨孫悟空不休。弄得那烏雞國王好生尷尬，他被文殊在井水裡泡了三年，說心裡沒有氣是假的，不過他怎麼敢找文殊的晦氣？萬料不到孫悟空竟然救了他性命不止，還順道替他把氣也出了。烏雞國王心情極為複雜，也只得相勸唐僧。好不容易勸住了，一行人復往西行。至於虯首仙，自從文殊身死，得一魂三魄歸體，除了元神枷鎖，回複本相，與眾妖王一同回歸三山一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