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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慎獨行】城堡之心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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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9 20:18:10 |只看該作者
159、一場該被雙雙罰下的消極談判

正午的陽光從云層的間隙之中灑落下來,照耀在綠堡眾多巍然聳立的尖頂塔樓上,層巒迭嶂一般的垛堞和城墻拱衛著這些塔樓,同時也在威嚴的俯瞰著附近的諸多農田、村落和莊園。在城墻上往來巡邏的士兵步伐鏗鏘有力,身上的甲胄和武器在陽光的照耀之下,反射的寒光像是無數顆冰冷的眼睛一樣眨個不停。

自從日芒號煉金飛行船降落在綠堡之后,亞瑟王國北境郡的天氣就始終處于多云狀態。對于已經炎熱起來的綠堡來說,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云層遮擋住了大半夏日陽光曝曬的威力,卻又不像是陰雨連綿的天氣那樣使人心情低落,行人腳步輕捷,商家笑口常開,就連在農田和莊園之中辛勤工作的莊戶人也都唱著愉快的小調,時不時可以聽到虔誠信徒在充滿感情的贊美大地之神和天空之神的恩賜。

然而在曾經舉行過歡迎宴會的綠堡大廳之中,燦爛的陽光卻沒能增添任何充滿活力的氣氛,在透過狹長的豎窗之后,在地上留下的只是幾抹斑駁陰郁的光紋,正像是大廳之中凝滯氣氛的寫照。亞瑟王廷與光耀使團的談判陷入僵局已經是第三天了,雙方簡直就像是陷入了某種怪圈之中,在無休無止的唇槍舌劍之中浪費著時間。

“……我想請諸位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無論當初發生過什麼事情,現在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逝者已矣,生者可追。魔災讓亞瑟王國的臣民遭受了重大的損失,難道對于光耀神殿來說,就是喜聞樂見的事情嗎?我們同樣遭受了損失,甚至比亞瑟王國還要巨大……伊諾克?塞巴斯塔樞機主教殉難,數以百計的神職者和上萬名虔誠信徒殉難,教宗陛下得知慘況之后,哀慟不已,慨然絕食祈禱了三天之久,祈求吾主佛蘭達拉以金色光芒指引這些不幸的靈魂進入光明國度,給予他們安詳與平和的永眠。”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聲音響徹廳堂,表情慷慨激昂,然而坐在圓桌對面的那些亞瑟王國的重臣卻都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有的面帶譏笑,有的滿臉不屑。甚至就連光耀神殿一方的使團成員的表現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副使特留尼?西恩大人,用手撐著自己的下巴,表情呆滯,看上去似乎已經快要睡著了。

宮廷總管巴米利揚作為亞瑟王廷談判首席代表,是會場上唯一滿臉微笑且神采奕奕的人,他認真傾聽著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發言,手中的羽毛筆記個不停,仿佛這些話是他第一次聽到,而非已經彼此口舌交鋒三天之后的老調重彈。

直到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演講告一段落,拿起盛著清水的牛角杯子潤潤嗓子的時候,他才欠身站起,語氣輕柔而禮貌開口回答。“尊貴的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您剛才說的這番話很有道理,然而我們亞瑟王國攝政王閣下提出的要求也並非無理取鬧。無論光耀神殿當初遭遇了什麼困難,都應該盡可能的給予孤軍奮戰的亞瑟王國支援,或者至少派遣使者前來王都表明態度。或許我不懂戰術謀略,但是我很清楚什麼是必要的態度,如果當初光耀神殿的煉金飛行船出現在王都上空,那麼王國的全體臣民都必將歡欣鼓舞,甚至能夠因此而爆發出可怕的力量,一舉將惡魔趕回他們位于深淵地獄的老巢!”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忍不住輕撫陣陣抽痛的額角,他發現自己已經有些弄不懂這個巴米利揚總管了,從措辭和態度上看,這位宮廷總管不愧是談判桌上的老手,然而談判的內容卻始終沒有任何進步。這番回答幾乎和三天之前的說法相差無幾,只是在修辭和語氣方面更趨圓熟老辣,而接下來的后半段話也必然依舊是重翻舊賬,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在聽了三天之后,差不多都快能背下來了。

巴米利揚總管沒有看到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動作,或者說他雖然看到了,卻根本未加理會,他在寬大的絲綢袖口之中摸了半天,然后取出一份羊皮卷軸,光是看到那份卷軸的長度和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跡,就在會場上激起一陣低沉哀怨的嘆息聲。

這恐怕是三天以來,亞瑟王廷和光耀使團之間達成的唯一共識。

“首先我們要感謝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承蒙您昨天再次提出了修改之后的條件,弗萊希爾女王陛下、攝政王李維?史頓閣下和圓桌議事會的諸位王國重臣經過認真研討之后,決定答復如下。”巴米利揚總管輕輕咳嗽一聲,然后慢條斯理的開口說,“圓桌議事會以為,光耀神殿應該向人類諸國度公開表示對于亞瑟王國的歉意,並且派遣四大騎士團之中至少兩個前來幫助王國光復失地,同時教宗陛下還必須授予亞瑟王國自行指定教區主教人選的權力。如果能夠同意以上三個條件,那麼圓桌議事會願意通過王國與光耀神殿重新締結盟約的請求。”

聽到這些除了措辭略有區別,幾乎和昨天的答復同出一轍的條件,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把目光轉向坐在身邊的特留尼?西恩,然而后者現在甚至連生氣的感覺都沒有了,不管對光耀之主佛蘭達拉的信仰有多麼狂熱,在連續三天、每天十多次做出忿怒和威脅的表情之后,這位大分團長還是感覺到了深深的疲憊。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連續向著他打了好幾個眼色,直到差不多圓桌旁邊每一個人都注意到了,特留尼?西恩才如夢初醒,象征性的用手輕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站起身來。

“這是褻瀆,我不同意。”

這兩句話堪稱言簡意賅,如果能夠以鏗鏘有力的語氣說出來,再配合上怒目而視的表情,還是能夠擁有一定威懾力的。然而特留尼?西恩心里偽裝出來的怒氣早已在前幾天的拉鋸談判之中消磨殆盡,聲音不但毫無威懾力,反而顯得相當敷衍。

即便如此,巴米利揚總管依然做出了與昨天完全相同的反應,先是后退半步,臉色發白,而后將羊皮卷軸迅速卷起,收回到袖子里面,光是從動作和表情上看,簡直會認為他已經被斷罪之劍的大分團長以燃燒著斗氣光焰的利劍指著鼻子了。

“你演得也太敬業了吧!”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好不容易才把這句話給咽回了喉嚨里面,不過嘴里卻像是含著一塊紅熱的火炭一樣難過。在前三天的談判當中,他已經竭盡全力的表現出種種傲慢自大、強詞奪理和自相矛盾的行為,可以說已經愚蠢到了讓他自己都無法直視的地步,只要對面是一位合格的外交家,就一定能夠抓住各種破綻窮追猛打,然后逼迫光耀使團做出巨大的讓步。

然而亞瑟王廷的首席談判代表——宮廷總管巴米利揚卻像是什麼都不明白一樣,雖然表現出相當老辣的手腕,卻都用在了細枝末節的地方,而將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故意露出的那些致命破綻全都置之不理。

就連參加談判的其他人都看不過去了,亞瑟王廷重臣之一,出身王都的杰洛士侯爵幾次附耳過去試圖提醒,然而那名肥胖太監的態度卻固執得像是一塊石頭,又敏感的像是神經質的病人,對于杰洛士侯爵的善意提醒報以懷疑和質問,直到將后者氣得拂袖離座,宣布退出亞瑟王廷談判代表之列。

這似乎也讓這次談判進入了某種奇特的氛圍當中,在那天晚上的秘密通訊之中,光耀神殿的尼古拉斯?聖?凱淵教宗陛下已經面授機宜,以明確的態度要求光耀使團的兩位使者必須在與亞瑟王國的談判之中徹底失敗,用這種方式,不露痕跡的將光耀神殿和亞瑟王國那位異教徒攝政王綁在同一輛戰車之上。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曾經作為光耀神殿的代表參加過幾十場談判,可謂外交經驗豐富至極,不過每一次他都在為神殿的利益而竭盡全力,運用各種手段將談判對手的底線逼出來,然后再借助光耀神殿的強大實力將其一舉擊潰。這樣的手段已經讓樞機主教大人運用到了某種令人難以企及的境界,然而在談判之中刻意失敗,還要敗得徹底,敗得潰不成軍,這還是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生平第一次的經驗。

如果下達這個命令的不是光耀神殿的最高權力者,尼古拉斯?聖?凱淵教宗陛下的話,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非要高聲反對不可,哪怕是其他兩位樞機主教聯合施壓,他也能夠為光耀神殿的利益而殊死相抗。

不過當命令從教宗陛下的口中親自說出,意義可就不一樣了,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很清楚無論自己是否理解,都只能選擇接受。除非他想叛離光耀神殿,否則光耀之主的凡間代言人嘴里說出來的話,就必須被服從和分毫不差的執行!

談判在日芒號到來的翌日舉行,亞瑟王廷派出的談判代表並不是由攝政王李維?史頓親自擔任,而是將其全權委托給了重臣之一的宮廷總管巴米利揚,據說這位總管大人擁有公爵頭銜,是亞瑟王國尚存的貴族之中最為尊貴的。放在平時,光是讓一個太監來作為談判對手,就足以讓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和特留尼?西恩勃然大怒,因為在他們看來,這無異于對光耀神殿的某種程度上的侮辱,然而這一次他們卻只能面面相覷,然后將怒火壓抑到了胸膛的深處,不很情願的坐在了談判桌的對面。

更讓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無法想象的是,原來勝利固然不容易,想要在談判之中失敗,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連續三天的談判已經快要讓他冷靜自若的外交家面具崩潰,煩躁像是無數多腳的爬蟲,不知何時已經鉆入了皮膚下面,讓他全身都感到難以忍受的瘙癢。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真想將宮廷總管巴米利揚提出的所有條件都一口答應下來,反正按照教宗陛下的說法,他們這次失敗是越慘越好。不就是一個當眾道歉的做法和一個地區主教的任命權麼?雖然在光耀神殿的歷史上幾乎沒有出現過如此屈辱的一幕,但是也並非絕無僅有,尊嚴帝菲利普一世建立塞雷斯蒂亞帝國,率領冠軍騎士團以鋼鐵之洪流橫掃大陸的時候,光耀神殿的勢力就被壓迫到了只余聖山一地,各地教區主教的任命狀全都無法獲得承認,只有當時的教宗陛下親自去懇請尊嚴帝允可之后方能頒行。

全盤接受亞瑟王國的條件,的確能夠達到在談判之中徹底失敗的結果,但是這樣的結果並不符合教宗陛下的要求。教宗陛下要的可不是簡單的失敗,而是不露痕跡的失敗,光耀神殿一向以來的強勢態度,陡然轉變為低聲下氣,很明顯這里面必然存在問題。尤其在對方不知為什麼也不很注重談判結果的情況下,想要完成教宗陛下的命令,就讓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感到更加棘手了。

看到巴米利揚總管開始忙著收拾談判桌上散亂的文件,而其他亞瑟王廷代表則一面伸著懶腰,一面起身離座,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心里感到一陣煩悶,他突然快步轉過圓桌,一把抓住了正在低頭拾掇雜物的宮廷總管的肩膀。“巴米利揚總管,請留一下,我有一些話要單獨對你說。”

宮廷總管臃腫的身體微微一顫,隨后抬起頭來,抹了香粉的肥胖面頰上堆出了一個誠懇的笑容,“樞機主教大人,這似乎不太好吧。”太監輕聲說,“諸神在上,我對于光耀之主佛蘭達拉一向報以崇高的敬意,每年都在神誕日去光耀大聖堂虔誠的參拜,但是此時此刻,我和您的立場不同,這個要求會讓我感到很為難吶。”

“原來總管大人還是吾主佛蘭達拉的虔誠信徒?”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嘴里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然后轉過頭來,提高聲音說,“特留尼兄弟,請你帶領使團的其他人先回去,我有些事情要和宮廷總管大人談談。”

特留尼?西恩心知肚明樞機主教要談什麼事情,于是他一言不發的點了點頭,隨后帶領一眾光耀使團的成員起身離開。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目光再次回到了巴米利揚總管的臉上,太監的臉上露出些許猶豫不決的表情,似乎心里正在權衡利弊。不過他思考的時間並不很長,隨后就有些無奈的攤開雙手嘆息一聲,“就照您的吩咐吧,樞機主教大人。”他向著其他幾位亞瑟王廷的談判代表揮了揮手,那些人雖然面露疑慮,卻沒有誰去質疑這位曾經在亞瑟十一世時代就位列王國重臣的宮廷總管大人,紛紛行禮之后退了出去。綠堡偌大的廳堂之中很快就只剩下一些站在遠處的仆役和衛兵,頓時顯得空空蕩蕩。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忍住施展一個具有隔絕視聽效果的神術的沖動,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對面那個神經質的肥胖太監說不定會尖叫著向外逃竄,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糟。他向著左右看了看,確定不可能有人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然后向著太監靠近過去,壓低聲音說,“巴米利揚總管大人,恕我直言,你這幾天的行為讓我感覺有些奇怪。”

“奇怪?樞機主教大人,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太監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迷茫,然而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察言觀色能力相當強悍,還是從他那一瞬間的遲疑讀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忍著撲鼻而來的濃郁花香,將身體湊得更近一些,將聲音壓低到了簡直宛如囈語的程度,“你應該明白的,這場談判早該結束,我在談判的過程之中露出了那麼多的破綻,亞瑟王廷無論抓住哪一點,都能夠迅速獲得勝利,只是由于你想要讓其無疾而終,才會一天又一天的無限期拖延下去!”

如果說剛才巴米利揚還是一位性格溫和的宮廷總管的話,那麼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這句話一出口,他就變成了曾經那位手握諸多黑暗力量的盜賊工會幕后人,臉上的微笑陡然冷厲下來,目光閃爍如燃燒的燧石。

“您還真是直言不諱,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巴米利揚總管的聲音同樣不高,然而語氣卻像是剛剛磨利的刀鋒一樣刺得人隱隱作痛,“剛剛我還在猜想,您究竟會把這個秘密藏在心里多久時間?一天不行,三天不行,難道我們這場彼此都在表演的談判還要持續到一周以上不成?我擔心我們背后的勢力都不會容忍太久,如果以消極談判為理由,將我們雙雙罰下談判場,那可就真的會讓人感到由衷的傷心吶。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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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9 20:18:31 |只看該作者
160、猜測與真實,逐漸撥開的迷霧

宮廷總管巴米利揚腳步匆忙的走過綠堡狹長而幽深的古老回廊,點綴著七彩綢緞的軟底鞋擦過粗糙花崗巖地面的時候,發出的聲音並不比一只耗子跑過更大。太監的手里抱著一堆羊皮卷軸,其中不少都是這段時間拉鋸式談判遺留下來的沒用文件,不過也有必須馬上遞交弗萊希爾女王陛下和李維=史頓攝政王閣下過目的東西。

尤其是聖涅默克樞機主教以秘密會談的形式做出的那個提議,可以說關系到亞瑟王國未來一段時間的國策走向,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半封閉的幽深走廊在前方變成了一排高大的石砌拱窗,視野可以將寬闊天臺直到外側城墻之間的景物全部收于眼底,天風自窗畔呼嘯而過,送來了隱隱約約金屬交擊的鏗鏘聲。巴米利揚總管心中一動,湊近拱窗向外看去,頓時被一片寒光閃閃的鋼鐵叢林耀花了雙眼。

就在綠堡西側的廣場上,隸屬于獅鷲第三團的數百名重裝士兵正在分成兩組進行午后的例行操練,這些士兵都穿著厚重的半身鎧甲,手握長達三米的精鋼長槍,彼此奮力交擊攻防,刺殺和格擋的每一個動作都無比認真,仿佛對方刺來的不是槍尖上套著金屬護套的訓練用品,而是足以致人于死命的鋒利武器。

訓練雙方的指揮官都是獅鷲第三團的上級騎士,巴米利揚總管認出南側那位披著銀灰色狼皮斗篷的騎士是綽號“急性子”的大騎士里亞特,曾經在黑河血戰期間擔任過攝政王李維史頓的護衛騎士;而北側那位穿著一身涂了油的黑鐵環甲、頭戴同色調全罩式頭盔的騎士則是一名出身恐怖堡獄卒的新銳大騎士,即使以巴米利揚總管的精細性情,也記不起來究竟叫做什麼名字。

包括獅鷲第三團的分團長鋼拳騎士德拉鞏遜在內,大約十幾名北境知名騎士列席觀戰,彼此不時交頭接耳,或者為其中一方的出色表現爆發出短促有力的喝彩。

局勢似乎對那名恐怖堡獄卒出身的大騎士較為有利,他的用兵手法冷酷狠毒而且直截了當,一味強攻硬打對自己一方造成的傷亡點數只比對方略少,然而這種方式也很有效,里亞特雖然大聲吼叫著發號施令,試圖重新構筑起一條堅固的防線然而卻在對方更加猛烈的進攻之下節節敗退。

就連對戰陣兵法知之甚少的巴米利揚總管都能夠清晰的認識到局勢的優劣,急性子里亞特也算身經百戰,自然不會看不到這一點。不過他卻咬著牙不肯認輸,直到身邊的士兵紛紛因為被標注傷亡而退出戰斗,廣場上只剩他自己孤身一人的時候,才頹然放下了手中的長劍。

里亞特的頑強也給對方帶來了很大損失,雙方原本麾下都是二百名重裝步兵模擬戰斗結束之際,那名恐怖堡獄卒出身的大騎士麾下也只剩下了不足五十人,而且不少身上還帶著紅色或者黃色的受傷標識。如果是真正的戰斗的話,應該可以算是兩敗俱傷了。觀戰的眾人紛紛開口發表意見,點評雙方戰術優劣,或者提出自己的應對策略,彼此爭論得面紅耳赤,聽上去似乎比剛才模擬戰斗的時候更要熱鬧。

“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路啊……”巴米利揚總管的嘴里逸出一聲輕如囈語的嘆息“忠誠而善戰的精銳部隊,優秀而充滿活力的中層指揮官,作為后盾的強大傳奇強者還有在民眾之中無可挑剔的名聲·……攝政王李維史頓閣下,您距離那個手握無上權柄的至尊位置究竟還有多遠呢?或者只是一個順理成章的借口而已?呵呵呵呵······”無人聽到的低沉笑聲飄散消失,巴米利揚總管臉上重新堆滿了恭謹的微笑,轉身背離天光,向著弗萊希爾女王的房間走去。

弗萊希爾女王的房間設置在綠堡主樓的第二層,位于天臺附近,或者說得更明白一些,距離獅鷲部隊休憩的場所相當近。如果弗萊希爾女王遭遇突然襲擊,只要始終守衛在房間附近的鐵衛騎士們能夠支撐一兩分鐘,女王陛下就可以通過暗門前往天臺然后乘坐獅鷲飛上高空躲避。這也是在火魔導裘諾安梅里斯特遭遇傳奇刺客襲擊之后,亞瑟王廷做出來的重要應對舉措之一。

八名鐵衛騎士分成兩組,晝夜衛護在弗萊希爾女王的房間外面,他們的實力與龍王菲德爾=亞當斯曾經擁有的七鐵衛相比毫不遜色,每位鐵衛騎士都身穿毫無雕飾的樸素灰色鎧甲,銀合金打造的盾牌和長劍上面做了啞光處理讓它們看上去顯得毫不起眼。

巴米利揚總管的身影出現在走廊彼端的時候,一名鐵衛騎士向著同伴做了個手勢,隨后快步迎了上去。巴米利揚總管一看到他就停下腳步,微笑著開口說,“奇拉瓦拉爵士,今天是您在執勤麼?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覲見弗萊希爾女王陛下和攝政王李維=史頓閣下,請您幫我通稟一聲。”

鐵衛騎士表情冷肅的橫過拳頭輕叩胸甲,“巴米利揚總管大人,很抱歉,職責所在。”他一面解釋,一面取出一根刻滿魔的纖細棍子揮動了一下,淡淡的銀白色光芒閃過之后,四周的陰影似乎突然一陣收縮,隨后又恢復正常。

鐵衛騎士手按劍柄等了幾秒鐘時間,點了點頭,側身讓開道路,“您請進吧,女王陛下今天早上吩咐過,如果是您請求覲見的話,無需通稟。”

“攝政王閣下和女王陛下在一起嗎?”巴米利揚總管詢問說,在得到鐵衛騎士的肯定答復之后,他客氣的點頭致謝,然后快步走了過去,守在門前的鐵衛騎士為他推開了樸素厚重的橡木門。

弗萊希爾女王的房間是一個相當寬闊的長方形廳堂,綠泥石砌成的墻壁與綠堡其他房間並無二致,上面既無華美雕刻、又無奢侈掛飾,只有上面刻蝕著亞瑟王室徽章的銀合金箏形盾牌掛在墻上,旁邊是一套銀白色鈑金輕甲,裝配在架子上面的模樣宛如一名忠誠的衛士,鐵手套按在直立于腳邊的勝利與誓約之劍的劍柄上。

廳堂正中擺放著一張較小的圓桌,桌上擺著支裝滿紅寶石色澤美酒的水晶瓶,一盤漿果——藍莓、葡萄、覆盆中間擺著砂糖和白奶酪還有一組沒有點燃的銀制燭臺,桌子周圍是六把造型樸素無華的高背靠椅。亞瑟王國正統國王弗萊希爾一世和全境守護者李維=史頓正在桌邊低聲交談,一身管家裝束的顧問腓特烈大師和身穿黑色鎧甲的羅德里格斯爵士也赫然在座。穿著素雅白袍的瑞斯特=魯濱遜側坐在窗臺旁邊,撫弄著一把魯特琴看到巴米利揚總管走進房間,他的手指從魯特琴的七弦上面劃過,頓時響起了一段輕松愉悅的小調。

李維隨即抬起雙眼,“巴米利揚總管,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他的語氣似乎沒有多少驚訝,同時拿起長頸水晶瓶倒了半杯紅酒,“來先喝點飲料潤潤喉吧,然后再說說那些光耀神殿高高在上的使者大人們又提出了什麼新的條件。”

“攝政王閣下,這是我的榮幸。”巴米利揚總管快步走到桌邊,先是向著弗萊希爾女王恭敬的鞠躬致意,然后坐下來一口喝干杯子里的紅酒,又從果盤之中揀出一粒飽滿的覆盆子丟進嘴里。“味道真好,甜美,多汁仿佛在嘴里爆炸開來一樣,就像是勝利的滋味。”他若有所指的評價說。

“勝利的滋味?”弗萊希爾女王露出在公開場合很少出現的驚訝表情,只有這個時候巴米利揚總管才能注意到她不過是個還沒滿20歲的少女,而非鋼鐵王座上的威嚴女王。“巴米利揚總管,請你不要再玩文字游戲了,直截了當的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女王陛下,當然是我們在談判當中取得了全面的勝利了吶。”巴米利揚總管表情愉快的攤開雙手,“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親口向我坦白了光耀神殿的底線,那甚至比我們曾經構想的最好結果還要低的多!他已經承諾光耀神殿將會公開道歉,並且授予王國自行決定教區主教人選的權力。至于提供的幫助更是很有誠意,光耀神殿願意派遣裁決之錘和斷罪之劍這兩支強大的護教騎士團來幫助王國收復失地而且還會隨同派出上百名掌握了治愈神術的神職者。”

弗萊希爾女王的表情頓時充滿驚喜的味道,轉過頭去和李維史頓四目相對,卻發現后者的眉頭微微皺起,目光之中更是殊無興奮之意。

“李維,光耀神殿已經認輸了,難道你不感到高興嗎?”弗萊希爾女王有些不解的說。

“恐怕我們不能高興的太早女王陛下…···”李維的回答剛剛開了個頭,就被弗萊希爾女王給打斷了,“李維,還記得我們之前的約定嗎?私下的場合,不要叫我女王陛下嘛。”

李維的表情似乎有些尷尬,“那個……好吧,弗萊希爾······”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楚,坐在對面的羅德里格斯爵士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怪異笑聲,隨后別過頭去;腓特烈大師抬眼望天,嘴角似乎也在輕輕上挑;窗邊則響起了一聲頗具諷刺意味的魯特琴聲。李維滿臉怨念的看了過去,結果只有巴米利揚總管沒有來得及收斂笑容。

“巴米利揚總管,女王……弗萊希爾的問題有什麼好笑的?”李維的語氣顯得有些超過限度的嚴厲,或者說是遷怒更加貼切,“你如果有不同的意見,可以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啊!”

巴米利揚總管頗為無奈露出一個受傷的表情,然后起身向著弗萊希爾女王深深鞠躬,“女王陛下,請您恕罪,我剛才有些失態了。”

“這不是你的問題,巴米利揚總管。”弗萊希爾女王露出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朝著刻意做出一臉嚴肅表情的李維瞥了一眼,搖了搖頭說,“恐怕這是我的問題才對,光耀神殿既然認輸,那麼就是我們勝利了,這有什麼不對嗎?”

“因為他們認輸太容易了,容易到了讓人感覺不真實的地步。”巴米利揚總管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那種宮廷佞臣的感覺從他身上煙消云散,看起來簡直像是個令人心生敬畏的智者“光耀神殿一向以來的手段都是強硬得不能再強硬,我放肆一句,別說對于只槽壁江山的亞瑟王國,就是幾百年前塞雷斯蒂亞帝國統治時期這個教會也始終保持著強硬的姿態,要想讓他們低下高昂的頭顱,不付出流血的代價幾乎不可能。”

“總管大人說的沒錯。”迪什先生吸了口自己的煙斗,然后噴出一口煙來,同時點頭贊同說,“弗萊希爾女王陛下,李維少爺曾經與其他幾位王國重臣對此交換過意見大家皆以為王國能夠從談判桌上取得的最好結果,也只是光耀神殿以私下的形式表示道歉,同時派出部分神職者和護教騎士幫助我們收復失地,而這也是他們逼迫我們交出抗擊魔災指揮權的機會。他們派來的護教騎士當中,必然有那位兇名赫赫的斷罪之劍總團長英格拉姆大人,而這也將是我們所面臨的一大難題,這位總團長身為老牌傳奇強者,想要在一對一的較量之中將其擊敗幾乎沒有可能。”

羅德里格斯爵士雙手抱胸發出了一聲不滿的嗤笑,幾乎同時,從窗口方向也傳來了幾聲清越的魯特琴聲。迪什先生苦笑著聳了聳肩“好吧,我知道有人對此表示很不服氣,但是我是要說,從已知的那些關于英格拉姆總團長的情報看來,他是一個常棘手的家伙,甚至比某些惡魔主君還難對付。畢竟在和惡魔主君較量的時候,羅德里格斯爵士你不必掩飾你的浩劫斗氣,而瑞斯特魯濱遜的晨曦聖劍也能夠起到殺傷力加倍的效果。”

一陣有些尷尬的沉默籠罩了房間,不過很快,李維的聲音就將其打破“幸好現在我們已經不必考慮這種可能,腓特烈大師,無論如何,光耀神殿既然擺出這樣的低姿態,接下來關于指揮權的問題,應該比公開道歉和教區主教人選任命權更加簡單吧?”

迪什先生沒有馬上做出回答而是沉吟起來,手指捻著潔白的胡須,煙斗吸得吧嗒吧嗒響,繚繞的白煙漸漸在他身邊聚集起來,讓老魔法師的表情顯得都有些模糊不清。

“不,問題並不簡單,我認為這將會是一個更大的麻煩。”迪什先生思考良久,才字斟句酌的說出自己的看法,“李維少爺,談判和戰爭在某些程度上頗有相似之處,主動的后退不是為了獲得更大的勝利,就是為了避免付出更大的代價。無論是名聲抑或實際利益。光耀神殿做出的犧牲都很巨大,甚至可以說是空前的。那麼他們想要的是什麼?或者說,他們懼怕我們怎樣做?”

“至少不可能是懼怕我們的力量。”羅德里格斯爵士的聲音從頭盔的護面甲后面發出,顯得相當沉悶濁重,“我剛才仔細的考慮過了,老……腓特烈,你說的很有道理,北境郡目前的實力雖然已經有了長足的增長,加上我、瑞斯特和梅里斯特這三位傳奇強者之后,甚至比當初亞瑟王國的全盛時期相差無幾,但是與光耀神殿的實力相比較的話,還是要遜色一籌。如果不眠之眼提供的相關情報沒有錯誤的話,光是斷罪之劍騎士團這一支部隊,就足以對抗獅鷲騎士團四大分團的所有精銳。”

這些話似乎讓巴米利揚總管頗感委屈,“羅德里格斯爵士大人,您這樣說可就讓我傷心了吶。光耀神殿從來沒有花費心思掩飾他們的實力,反而大力加以炫耀,不眠之眼雖然偶爾有所偏差,但是在這麼大的事情上不可能會搞錯吶。”太監隨后從袖子里面摸出一塊絲綢手帕,裝腔作勢的擦拭著眼角。

“他們所懼怕的會不會是我們所沒有看到的東西?”李維突然提出了一個可能,“當初第一次見到那位樞機主教的時候,他的目光似乎沒有放在其他人的身上,而是始終注意著瑞斯特魯濱遜,或者說,是他腰間的長劍。”

“特”魯濱遜從窗臺上利落的跳了下來,“這不可能,李維少爺,這把聖劍不可能有人認得出來,因為它並非凡世的產物。”

“他認出的未必是晨曦聖劍,而是可能把它當成了其他的東西。”李維搖了搖頭說,“這把長劍擁有光明本源力量,和光耀神殿的神聖力量幾乎感覺不出什麼區別,那位樞機主教會不會將其誤認為是光耀神殿的那件神器了?”

“那麼他們為什麼不去想辦法收回神器?”弗萊希爾女王不解的開口說,“如果我是光耀神殿的使者,至少會將神器作為談判條件之一才對。

迪什先生將煙斗從嘴邊拿開,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女王陛下說出了關鍵問題,”他沉聲說,“光耀神殿連神器的問題都不敢提,而且使者的態度也變得非常奇怪。那位聖涅默克只是四位樞機主教之一,而不是光耀神殿的尼古拉斯教宗,身份和主持光耀大聖堂的伊諾克塞巴斯塔差不多,沒有教宗的面授機宜,他怎麼敢做出如此巨大的讓步?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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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盟約簽訂,使團回返

之亞瑟王國和光耀神殿簽署盟約的地點設在鸀堡主樓的寬闊-中,與上次召開宴會的時候相比,這座廳堂曾經空無一物的四壁已經被華麗的掛毯和精細的雕飾裝點一新,肩披灰色披風的灰燼騎士手持長戟,從鋼鐵王座高臺之下一直排到了大門兩側。上百位貴族領主與知名騎士列席觀禮,每個人的高背座椅后面都懸掛著一面上有家族徽章的旗幟,青色、黃色、灰色、紅色、褐色和黑色、紅鸀條紋、藍白相間,數不清的種種顏色將整座廳堂都變成了一片多彩多礀的海洋。

當亞瑟王國的正統國王弗萊希爾一世女王陛下從鋼鐵王座上站起身來,然后走到圓桌旁邊,親手將王室璽戒重重印在寫滿盟約內容的羊皮卷軸上面的時候,整座廳堂頓時被一陣歡呼聲所充塞。不但依舊堅持著光耀之主信仰的貴族們熱淚橫流、不能自抑,連那些信仰其他諸神的人們也感到激動萬分。

自第一位神祗——春之女神露琪亞不再回應信徒的祈禱以來,短短數百年間,諸神接二連三的沉寂下去,神殿毀棄,信仰流逝,只有部分狂熱信徒還在苦苦支撐。然而光耀之主佛蘭達拉卻不在沉默其列,黃金太陽散發出來的光與熱一如往昔的普照地,回應著信徒的祈求和禱告。

光耀神殿因此得到了速度驚人的迅猛發展,尤其是最近幾十年的時間,曾經是三大神殿之一的光耀神殿已經成長為一個不折不扣的龐然大物,信仰遍及列國,光是徹底臣服在光耀之主面前的王國就有四個之多。這些王國的繼承人想要加冕為王,就必須親自徒步攀登光耀神殿的所在地——聖山,前去那里覲見光耀教宗,並且得到教宗陛下的允可和祝福,否則的話,即使是勉強坐上王位也會在遍及王國的光耀神殿勢力的鼓動下,被狂熱的信徒推翻。

亞瑟王國僻處大陸北方,受到光耀神殿的侵蝕還不算厲害,不過建國數百年來神殿的勢力也已經深深根植于王都菲爾梅耶的豪門勛貴之中,身為掌握王國最高權力的九柱家族之一的塞巴斯塔家族的家主甚至已經成為光耀神殿的樞機主教,可以說直接影響到了國策的決定和信仰的傳播。

不難想象,如果沒有魔災降臨的話,再過幾年,亞瑟王國原本的信仰—風暴神殿和大地神殿——必將在光耀神殿的逼迫下漸趨消亡,從而成為沐浴金色晨曦的又一個人類國度。

這樣強勢的光耀神殿居然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顱,承諾向亞瑟王國的弗萊希爾女王陛下以及在魔災降臨之際遇難的臣民公開道歉,自塞雷斯蒂亞帝國覆滅之后,這還是第一次。列席觀禮的豪門勛貴和領主騎士的心情不禁為之澎湃,同時油然升起一種難以遏制的強烈自豪感。

主持締結盟約儀式的宮廷總管巴米利揚雙手托起盟約,高高的將其舉過頭頂,“亞瑟王國萬歲!”和“弗萊希爾女王陛下萬歲!”的呼聲隨即再次席卷整座廳堂,中間還能聽到“向仁慈的金色太陽佛蘭達拉致敬!”之類的呼聲讓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原本勉強掛在臉上的微笑表情變得更加自然了一些。

相比之下,整座大廳之中只有特留尼=西恩的臉色顯得不怎麼好看,他目光冰冷的從那些歡呼雀躍的人群上掠過抿成一線的嘴唇微微扭曲,吐出了只有身邊的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能夠聽到的低語。

“我真希望教宗陛下能夠親眼目睹這一幕,神殿讓步的代價恐怕比我們想象的更大,亞瑟王國的復興和這里教區的衰落,已經不可遏止了!”

“教宗陛下的睿智並非你我所能揣測,特留尼兄弟,無論如何,這次我們都完成了教宗陛下所賦予的使命。”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目光低垂,回答的聲音也同樣低沉。“儀式結束之后,我們就乘坐日芒號馬上離開回聖山向教宗陛下復命……這里我實在是呆夠了。”

特留尼西恩點頭贊同,或許是因為想到了即將返回光耀神殿,這位生性冷酷無情的斷罪之劍大分團長的眼神微微回暖,嘴角也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按照亞瑟王國的習慣,盟約簽訂之后必然要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然而宴會的主賓——光耀使團的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和特留尼西恩大分團長卻極力推拒並且聲明使團的使命已經完成,必須馬上返回聖山,向教宗陛下復命。

這樣讓客人離開當然很不合適,宮廷總管巴米利揚拉住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袖子,用那條渀佛涂了油和蜜的舌頭說了許多熱情洋溢的話;幾位王都出身的貴族也走過來比手畫腳,同時隱約表示著自己對于光耀之主的信仰並無動搖;甚至連攝政王李維史頓和弗萊希爾女王都表示了盛情挽留的意思。不過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去意已堅,一面表示感謝,一面重申了自己必須離開的原因。

凡是牽扯到宗教和虔誠的問題,道理和人情就只能退避三舍,考慮到天色確實還早,弗萊希爾女王“只好”點都不勉強的同意了光耀使團立刻離開的要求。

不過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在告辭離開之前,卻上前幾步,對李維史頓低聲提議說,“攝政王閣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讓我們單獨談談?”

李維史頓的臉上露出一絲愕然,但是他沒有想到什麼必須拒絕的理由,于是點點頭說,“好的,樞機主教大人,我們就在這里談?”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微微一笑,揮手示意使團眾人退開一段距離,“在這里就好,也讓您和我的部下都能放心。攝政王閣下,您的手中是否握有出兵征戰的權柄?”沒等李維作出回答,這位樞機主教自失的笑了笑,自己就做出了回答,“我的這個問題提的很蠢,您當然有,否則也不會具有如此崇高的威望。那麼我向您交個底吧光耀神殿擁有兩千名護教騎士,全部都是領悟了光明斗氣的真正騎士,而非以準騎士或者精銳騎兵充當,其中尤其以斷罪之劍騎士團最為強大四百名騎士團成員之中,最低也擁有高階騎士的實力。只要教宗陛下頒下命令,半天之內,聖山腳下就能夠集結起一千名騎士和數千輔助部隊;至多一周,這支大軍就能夠抵達亞瑟王國的王都菲爾梅耶郊外!”

這番話令李維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樞機主教大人,光耀神殿的實力之雄厚令人敬佩,然而您現在對我說出這番話······用意何在?”他皺著眉說,還有半句話沒有問出口,不過意思已經從語氣之中表露無遺,“······如果是炫耀武力的話,難道不應該在談判結束之前進行才有用處麼?”

“看來您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攝政王閣下。”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幅度極小的搖了搖頭,“光耀神殿已經與亞瑟王國締結了盟約這支大軍是歸屬于您的指揮之下啊!有了這支部隊,再加上您手中的強大力量,驅逐惡魔、光復王都自然都不在話下。如果屆時您和亞瑟王國的其他勢力發生了某種程度上的沖突光耀神殿也會繼續支持您,甚至可以由教宗陛下親自承認您為亞瑟王國永遠的全境守護者。”

李維目光冷冽的打量著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沉默了足足一分鐘,才一字一頓的告訴他,“樞機主教大人,很抱歉我必須拒絕您的好意。能夠任命我為亞瑟王國全境守護者的人,只有弗萊希爾一世女王陛下,至于光耀神殿的尼古拉斯教宗陛下,我尊敬他身為光耀之主佛蘭達拉的凡間代言人,但是也希望他不要把神權和君權混為一談!”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表情顯得有些錯愕他后退了半步,“攝政王閣下,您知道您拒絕的是什麼?這是您永遠擁有目前至高無上地位的保證啊!想想看,如果有了整個光耀神殿作為您的靠山······”

“我現在有整個亞瑟王國數十萬臣民作為靠山,而且不想換!”李維直截了當的回答說。

“數十萬臣民?”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哂笑著搖頭,“恕我直言攝政王閣下,這個民眾嘛······恐怕稱得上是最健忘的一群人,以他們為靠山,根本就不牢靠啊。”

“有時候他們的記憶力也不會那麼差。”

“那您就祈求天上諸神的保佑吧,尤其是大地之神卡該諾,看看這位遠山君主能不能用他沉厚的胸膛支撐住您的信念。”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輕聲說完之后,沒等李維的回答就轉過身去,快步離開,腳步之中隱隱帶著一股未能順利達成目標的憤怒。

光耀使團一行十余人立刻圍了上來,看到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緊緊皺起的眉頭,特留尼西恩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樞機主教大人,那個李維史頓……不識抬舉麼?”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稍一點頭,隨后低聲說,“試探沒有成功,我們馬上離開,有什麼話到日芒號上再說。”

目送著光耀神殿的使者們匆匆離開了締結盟約的廳堂,李維的臉上不禁閃過一絲苦澀,雖然這段時間王國的局勢還算平靜,但是與惡魔發動進攻相比,和光耀使團的談判更讓李維感到心力交瘁。他對權謀斗爭沒有任何興趣,卻不得不絞盡腦汁進行一次次交鋒和判斷,一種種猜測和判斷。站在前臺表演的宮廷總管巴米利揚的身后,李維、弗萊希爾、迪什先生和蘇加德大師等人都在殫精竭慮的思考著,試圖弄懂光耀神殿的真正目的。

然而在這個龐然大物的身上,始終像是蒙著一層若隱若現的迷霧,教人看不清楚它的真面目。光耀使團的談判手法更是拙劣到嚇人的地步,讓人懷疑他們是否進行過外交談判。一開始蘇加德大師揣測這種態度恐怕是陷阱,提議以不變應萬變,看看光耀神殿的下一張牌究竟是什麼。

然而經過三天的消極談判之后,卻迎來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結果。

光耀使團居然將巴米利揚總管以刁難敷衍為目的提出的條件全盤答應下來,這種結果在談判開始之前,簡直連想都沒有想到過。

正如迪什先生昨天最后說的那句話光耀神殿的這個態度表明,他們的內部絕對出現了非常巨大的變故。”而這個變故似乎與瑞斯特=魯濱遜佩戴的一把被誤認的聖劍有關…···

歡呼聲在鸀堡的廳堂之中回蕩,宛如漲潮一般一浪高過一浪·北境領主和王都貴族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勝利而歡欣鼓舞,或許他們今后會因為權力的斗爭而反目成仇,但是至少在目前,他們彼此勾肩搭背·舉杯相慶,呼喊著李維史頓名字的聲音甚至比亞瑟王國和弗萊希爾女王都更要響亮。

然而攝政王閣下的表情卻完全與歡樂的情緒格格不入,想到剛才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說法,李維史頓眉宇之中繚繞的陰霾變得更加沉重了。

煉金飛行船日芒號的船長約恩早在締結盟約的儀式舉行之前,就得到了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要求準備隨時起飛的命令,所以全船人員都被調動起來,不但調高了3號和4號輔助魔能爐的轉速·位于船首和船尾的1號和2號兩座大型魔能爐也已經全都進入預熱狀態。

當望臺上負責觀察的船員看到光耀使團一行人的身影出現日芒號停靠的飛行船碼頭上的時候,黃銅喇叭里面立刻響起了報告的聲音,約恩船長的身影隨即出現在甲板上。這位資深飛行船船長已經穿戴整齊全套作戰裝備,頭戴有護鼻的船形頭盔,身上穿著一件輕便鱗甲背心,手套和高筒皮靴上面都縫著防護用的薄鋼板,腰帶上面掛著帶有碩大護手的指揮劍。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在特留尼=西恩大分團長的攙扶下,腳步匆忙的沿著狹窄舷梯登上飛行船·當雙腳終于站在日芒號甲板上的時候,這位樞機主教大人似乎松了一口氣,先是向著鸀堡主樓周圍林立的高塔投去一瞥·隨后視線轉到了約恩船長的身上。

“喔,約恩兄弟,看來你已經做好準備了。”看到約恩船長已經穿戴上全套作戰裝備,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眼底閃過一絲贊許,“那麼日芒號的準備怎麼樣了呢?”

“樞機主教大人,特留尼=西恩大人。”約恩船長恭恭敬敬的撫胸施禮,“日芒號已經進入三級戰斗準備,全船人員全部就位,隨時可以起飛作戰。”

“三級戰斗準備······”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考慮了一下,吩咐說·“不夠,起飛之后加強到一級,必須確保返程安全。”

約恩船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笑容,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舉起手來,撫摸著自己船形頭盔的盔沿,“樞機主教大人·一級······戰斗準備的話,日芒號……恐怕難以達成。”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臉上露出混雜著煩躁、不安和氣憤的表情,“難以達成?約恩兄弟,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因為我的權限不夠?別忘了,我現在並不只是樞機主教,還是光耀使團的團長,教宗陛下的全權代表!”

約恩船長的表情變得更加局促起來,嘴里囁喏著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好。幸好特留尼西恩想到了什麼,湊過去輕聲說。“樞機主教大人,您恐怕忘記了一件事情,屬于我們斷罪之劍騎士團的那艘光之裁決號飛行船的狀態就不是很好,而且承擔的還是戰斗用途,日芒號的用途主要是作為典禮、儀式和使團座駕,恐怕狀態也好不到那里去吧。”

約恩船長立刻連連點頭,“特留尼=西恩大人說的對,樞機主教大人,飛行船的一級戰斗準備包括全部魔能爐進入全速運轉狀態,魔法護盾開啟最高功率防護,全體煉金弩炮上好箭矢和護航空中騎士部隊分組巡邏,目前日芒號最多只能做到后兩種,因為上次檢修魔能爐的時候,發現1號魔能爐的內部核心已經出現了熔毀征兆,如果強行全速運轉的話,說不定會發生爆炸啊。”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臉色有些發僵,“我知道日芒號的狀態不是很好,但是······但是居然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了?”他的表情和語氣都顯得不敢置信,“神殿每年都撥付大量資金對三艘煉金飛行船進行維護,即使是狀態有所下降,難道連最基本的安全也無法保證嗎?”

回答樞機主教的是一陣沉默,看到約恩船長汗水涔涔的額頭和僵硬的表情,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過錯,約恩兄弟,回到聖山之后,我會將飛行船目前的狀況親口向教宗陛下報告。將警戒提升至所允許的最高程度,然后我們就踏上歸途吧。”

“悉聽尊願,樞機主教大人。”約恩船長鞠躬說,隨后快步跑向船長室,不到一分鐘之后,遍布全船各個角落的黃銅喇叭就同時響起了他的發號施令,“日芒號全體船員注意,我是船長約恩,2號魔能爐加快百分之五十轉速,3號和4號魔能爐全速運轉,所有煉金弩炮的射手加強警惕,空中騎士部隊準備隨時護航—日芒號,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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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千米高空上的激戰上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腳步蹣跚的走在通往聖山山巔的道路上腳下的臺階以整塊的無暇白石雕刻而成,宛如纏裹在聖山周身的一條潔白絲帶。這些臺階的數目之多簡直難以數清,上面遍布古老的煉金符文,能夠讓任何未能擁有本源力量之人都必須憑借雙腳一步步的向上攀爬。

年輕的時候,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曾經與無數神學院的少年一樣,滿懷虔誠的心情攀爬聖山,日出而上,日落而下,無論天氣晴好抑或雨雪紛飛,從沒有一日間斷。然而隨著年紀的增長,他對于光耀之主佛蘭達拉的信仰更為虔誠,但是對于這條漫長而崎嶇的盤旋山路則不無抱怨。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停下腳步,坐在道邊喘口氣,同時也歇歇酸痛不止的膝蓋和雙腳。聖山的盤山階梯對于年輕的神學院見習生來說,是對于他們的一種很好的磨練,能夠甄別出誰的意志更頑強,誰的信仰更純凈。然而對于上了年紀且養尊處優的樞機主教和光耀神殿高級成員來說,這條山道卻無異于一種殘酷的煎熬。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不禁暗自思考自己已經有多少年沒有攀爬過這條山道了,結果令他微感驚訝。足足五年,上次攀爬的時候還是在塔爾摩登濕地戰役結束后不久,他必須去覲見教宗陛下,交卸自己裁決之錘騎士團總主教的職務,並且獲得新的任命。

從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沒有親自攀登過聖山的盤山階梯,見到教宗陛下的時候也都是在重要會議召開的時候。由于教宗陛下是赫赫有名的傳奇強者,對于普通人來說只能步步攀爬的聖山階梯,對他來說並不構成任何阻礙。為了方便起見,會議場所通常選擇設在山下的光耀神殿。

其他樞機主教應該也差不多都是這樣,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對沒有人願意通過攀爬聖山去覲見教宗陛下好在山下的光耀神殿之中有一整套出自煉金大師之手的影像傳送設備,通過這套設備也可以很容易的聯系到教宗陛下。

不過這一次,聖涅默克樞機主教不願使用這套煉金設備,因為使用這套設備並不能夠做到絕對保密無論神術抑或魔法,能夠將影像信號攔截並且加以分析的手段實在是數不勝數,只要是達到了教區主教或者大魔導師的實力就完全可以做到。

腳步聲突然從頭頂的方向傳來,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急忙用主教權杖支撐著站起身來,抬眼望去。令他頗感意外的是,來人身穿質地華貴的金色高領長袍,頭戴以黃金和寶石鑲嵌成七彩日芒的三重冠冕正是手握光耀神殿至高無上權柄的尼古拉斯聖凱淵教宗陛下。

“教宗陛下,怎麼是您?您不是應該在聖山山巔的金色神殿嗎?我正好有事情想要向您當面匯報……”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了教宗陛下的那雙眼睛,那雙眼睛殷紅如血,正在以一種異常冷漠的目光看著自己,渀佛整個深淵地獄的厲火都在其中熊熊燃燒!

“你······你不是教宗陛下,你是誰?”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厲聲大叫,同時舉起主教權杖金色光芒從杖頭的寶石之中照耀而出,形成了一個保護住身體的金色光罩,“吾主佛蘭達拉金色面容照耀大地,值此最危難的時刻,請您賜予我力量和勇氣,面對那無可名狀的恐怖……”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絕望的祈禱聲曳然而止,雙眼紅如泣血的教宗陛下抬起一只手,一股難以形容的黑暗從他的掌心噴涌而出,神佑術的金色光罩脆弱的渀佛像是雞蛋殼一樣一觸即潰,隨后寶石破裂聲響起,冰冷的黑暗讓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身體僵硬起來,淹沒了視野之中的一切東西······

“滾開黑暗!”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突然叫喊一聲,從床上驚坐起來,只感到額角抽痛不止,心臟怦怦狂跳,目光所及,狹窄的艙室里面一團漆黑。

“剛才······只是一個噩夢?”他定了定神這才發現纏住手腳讓他動彈不得的原來並不是什麼黑暗魔法,而只不過是一條被子而已。

“樞機主教大人,您醒了嗎?”有些耳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掙扎著爬起身來,跌跌撞撞的在一團漆黑之中摸索著前進,當他好不容易打開艙門的時候,光明立刻流瀉而入,逐走滿室黑暗。

手執燭臺的特留尼=西恩臉色焦灼的出現在門口,這位持劍大公的模樣相當狼狽,額頭上留著一道還未痊愈的劍痕,臉上有幾塊紫黑色的淤血,左手吊在胸前,並且用血跡斑斑的亞麻布繃帶纏裹的嚴嚴實實。

“特留尼兄弟······什麼時候了?我們現在到了哪里?”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開口詢問,不過他的表情依然顯得十分怔忪,顯然剛才那場噩夢對他的影響還未全部消除。

看到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平安無事,特留尼西恩看起來松了一口氣,“樞機主教大人,您先不要說話。”他一面說,一面走進艙室,將左手舉著的燭臺放在床頭的矮桌上,隨后轉身吩咐跟在后面的一名船員,“東西放在這里就可以了,你出去吧。”

那名船員將手里托著的金屬托盤放在燭臺旁邊,隨后鞠了一躬退出艙室。特留尼西恩隨后小心的將艙門關閉,又指了指托盤說,“樞機主教大人,先吃點東西吧,其他事情等一會再說也不遲。”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先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然而當鼻端聞到熱騰騰的燉牛肉的濃郁香氣之后,卻又不自覺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臉上同時露出了頗為尷尬的表情。“我倒是真餓了,那就先吃一點吧。”

牛肉燉得很爛,而且里面還放了燕麥、迷迭香、藏紅花和削成小塊的馬鈴薯,湯汁濃郁得幾乎能夠咀嚼。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一口氣吃完了大半碗燉牛肉,還用面包吸了湯汁,連吃了好幾塊才停下嘴巴。

感覺饑餓的感覺已經消失,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有些戀戀不舍的放下湯碗·隨后扯過亞麻餐巾擦了擦嘴角的余瀝,“特留尼兄弟,我睡了多長時間?”

“如果從離開鸀堡開始計算的話,現在是第三天日落時分·您昏睡足足24個小時了,樞機主教大人,您現在感覺怎麼樣?”特留尼西恩回答,目光之中帶著隱隱的憂慮和不安。

“昨天傍晚的時候,日芒號遭到惡魔部隊進攻,一度被敵人攻上甲板,幸好得到了精靈和巨龍的幫助才趕走了那些惡魔。戰斗結束之后·有人發現您的頭部受傷,昏倒在走廊里面。雖然精靈的大德魯伊已經用自然魔法為您做了應急治療,不過他也不敢保證一定不會留下后遺癥。”

“日芒號遭到進攻?惡魔部隊?還有精靈和巨龍?”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有些迷惑的眨著眼睛,隨后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化,眼神也逐漸清明起來,“哦,光耀之主佛蘭達拉在上,我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回想起來·昨天發生的一切簡直像是數十年前的往事,蒙著一層厚厚的霧氣,不過當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認真回憶起來的時候·那層霧氣還是被逐漸剝離。他回憶起日芒號飛行船在距離地面一千米以上的高空之中飛行,桅桿上的旗幟驕傲的迎風飄舞,上面不時展現出光耀之主佛蘭達拉的神徽——白銀半穹頂上的一輪金色太陽。

日芒號大型煉金飛行船全長150米,擁有八座射程將近一千米的雙聯裝煉金弩炮作為自衛武器,射出的弩矢長達一米半,威力之大,連厚達半米的石砌城墻都能輕松貫穿。在防御方面,日芒號同樣非常出色,兩座輔助魔能爐滿負荷運轉的時候,能夠支撐起覆蓋全船的巨大魔法護盾·強度足以抵御第九環的神術或者魔法的打擊,對于傳奇強者的攻擊也有極大削弱作用。

同時日芒號還擁有一支空中騎士部隊護航,這支空中騎士部隊為數四十,裝備精良,訓練有素,除了曾經在與獸人蠻王的雙足飛龍騎士團交鋒的時候·因為所騎乘的巨鷹害怕雙足飛龍的氣息而吃過大虧之外,自光耀神殿成立飛行船空中護航部隊以來,還從沒有過戰敗的記錄。

日芒號就是這麼一座進可攻、退可守的空中堅城,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雖然猜測他們在返程途中可能會遭遇各方勢力的阻攔,所以要求約恩船長提高警戒等級,不過平心而論,他可沒想過日芒號真會遭到像樣的威脅,最多不過是一些騷擾性的攻擊而已。

離開亞瑟王國的北境郡之后,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要求日芒號按照和來時不同的航線返回聖山,希望能夠在最大程度上避免麻煩。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前兩天的航程當中,日芒號周圍的云海始終非常平靜,甚至連偶爾能夠在千米高空見到的鷹群都沒有出現過。

第二天的傍晚時分,艙室內的光線漸漸黯淡,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穿好長袍,走上甲板,目送著金色太陽漸漸沉下云海。他的雙眼緩緩閉上,嘴里喃喃吟唱著一些關于贊頌光耀之主佛蘭達拉的詩篇,只有在這樣的時候,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思緒才能從在北境郡看到的那些令人憂慮的事情上暫時離開,任憑自己的意識漂浮在佛蘭達拉寧靜安詳的光之神國當中。

“有許多影子接近,數目很大,一百以上!”黃銅喇叭里面突然響起了一個急促的聲音,撕裂了傍晚安詳靜謐的空氣。

“什麼影子?在哪里?”約恩船長的聲音同樣在喇叭里面響起。

“船首左舷,大約三十度角方向!正在迅速接近中!”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睜開雙眼,快步走到船首的甲板邊緣,手扶著欄桿向外望去。他的視力因為過多閱讀宗教典籍而並不很好,不過神術之中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不要太多,一個簡單的第三環神術晨曦遠視,就足以讓他看清楚上千米距離上
的一切事物。

遠遠看去,左前方的云海正在翻騰波動,高空之呼嘯的勁風攪起一陣又一陣的咆哮。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極目眺,直到雙眼發酸,才看到了似乎真的有許多黑點出現在云海之上,而且在漸漸變大。

“樞機主教大人·請您先去艙室里面休息,這里交給我就好了。”特留尼西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回頭一看,發現這位斷罪之劍的大分團長已經穿好了全套厚重鎧甲·腰懸長劍,手挽盾牌,全身上下只有臉龐暴露在外。

“如果日芒號遭受襲擊的話,甲板上就太不安全了。”

“特留尼兄弟,你不要為我擔心。”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笑著搖了搖頭,“五年前的時候,我曾經擔任過裁決之錘騎士團的總主教·和每一位護教騎士一起行軍和並肩戰斗,完全清楚究竟需要注意什麼。你放心,使團的軍事長官是你,我不會出言干擾你的指揮。”

特留尼西恩點頭,同時走向船首,“望員!”他提高聲音說,“現在你能夠看清楚飛過來的是什麼嗎?”

“好像是······一群大鳥!”黃銅喇叭里面傳來回答,“不過可真大啊·有些甚至比護航空騎士的坐騎巨鷹的個頭還要大······哦,不,不是鳥·是惡魔,好多惡魔飛過來啦!”

望員充滿惶恐的叫喊聲通過遍及全船的黃銅喇叭,將同樣的情緒吹入了所有人的心底,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和特留尼西恩大分團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居然是惡魔?這些家伙怎麼可能發現日芒號?難道是亞瑟王國的那些人向惡魔告密嗎?”特留尼西恩語氣之中的疑惑成分更多過憤怒,右手緊緊抓住腰間的劍柄。

“不要胡亂猜疑,特留尼兄弟。”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搖頭否認,“日芒號的返程航線是我們在起飛之后臨時決定變更的,即使是有人與惡魔相互勾結,怎麼能夠提前預測到我們的行蹤?”

特留尼=西恩皺起眉頭·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回答,黃銅喇叭里面再次傳出惶恐的叫喊聲,“目標確認,翼魔殲滅者大約一百,還有十多只深淵炎魔和深淵煉魔······仁慈的光耀之主啊,請您降下神威·救救我們吧!”

聽到日芒號望員報出的這一連串惡魔的種類和數量,不少船員都緊張得臉色發白,不過特留尼西恩的臉色反而顯得輕松了許多。“只是深淵炎魔和深淵煉魔嗎?嘿嘿,這些家伙也只能仗著擁有飛行的能力騷擾一下,根本沒有能力突破日芒號的魔法護盾,即使是他們聯手施展出流星火雨也不要緊。”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點了點頭,不過很快補充說,“魔法護盾只能防御遠程魔法的攻擊,如果惡魔頂著煉金弩炮的射擊硬沖上來的話,特留尼兄弟,日芒號的安全可就要交給你們斷罪之劍了。”

“奉吾主佛蘭達拉之名,惡魔鮮血的滋味,我的劍刃已經渴求了很久。”特留尼西恩露出了一個殺氣騰騰的笑容,隨后提高聲音發號施

“林恩團隊長,你帶兩個人去守住船尾。巴克利團隊長,左舷是你的了。哈弗奇團隊長帶人把守右舷,船首的安全交給我,奉吾主佛蘭達拉之名,立刻行動吧!”

“奉吾主佛蘭達拉之名,揮劍,斬滅黑暗!”隸屬于斷罪之劍騎士團的十多名騎士同聲高呼,雄壯而堅定的聲音匯成一曲求戰的旋律,讓日芒號上諸多船員的士氣也為之一振。

經驗豐富的約恩船長立刻抓住這個機會大聲疾呼,黃銅喇叭里面響起了他的怒吼,“日芒號的全體船員,聽到了嗎?戰無不勝的斷罪之劍騎士團和我們在一起,但是不要忘記,只有我們才真正懂得如何在日芒號上作戰,我們要輸給他們嗎?回答我!”

一陣靜寂籠罩全船,緊接著上百條嗓子同時吶喊,匯成了驚天動地的回答,“不,我們是日芒號的船員,我們不會輸!”

“輔助魔能爐最大轉速,各弩炮位打開保險機構,不要吝惜彈藥!全體白刃戰部隊換裝連弩,護航空中騎士部隊準備隨時投入戰斗!”

隨著約恩船長一條條的命令發布,日芒號的戰爭機器也隨之開動,一座座雙聯裝煉金弩炮上面覆蓋的帆布護套被掀開,向著天空露出了經歷數百年時光,依然寒光閃閃、銳利無比的獠牙;左右舷側的空中騎士部隊出入平臺也處于開啟狀態,日芒號護航空中騎士在裝甲門后整裝待發,一面等待著出擊命令,一面用手安撫著躁動不安的坐騎。

特留尼=西恩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日芒號的左前方,那些黑影與飛行船之間的距離已經接近到可以清楚看到彼此的程度,隨后翼魔殲滅者紛紛加速沖來,怪叫聲響徹天空,連日芒號上黃銅喇叭的呼喊聲幾乎都給壓了下去。

“船首弩炮,開火!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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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千米高空上的激戰(中)

約恩船長一聲令下,日芒號船首的三臺雙聯裝大型煉金弩炮刻開火,無數細碎的光點從足有胳膊粗細的巨型弩矢周圍浮現,隨后匯聚在弩矢表面蝕刻的復雜魔紋上。下一瞬間,三根弩矢宛如正午時分炫目的太陽光芒一般烈射而出,劃開暮色,切裂長空,筆直的貫入正在從上千米外沖來的翼魔殲滅者的陣型當中。

不到一次心跳的間隔,三臺弩炮再度開火,又是三道烈日炫芒,飛行的軌跡幾乎與剛才毫無分別,在虛空中留下了六道平行的蒼白色烙痕。直到這一輪打擊發出之后,日芒號上的人們才聽到了空氣被撕裂時發出的呼嘯巨響,隨后六團耀眼的光芒幾乎不分先后的在數百米外炸開,足足有二十多只翼魔殲滅者當即被炸得粉身碎骨,原本整齊的沖鋒陣型頓時混亂起來。

“打得好!”約恩船長興奮的聲音從黃銅喇叭里面傳了出來,“船首弩炮填裝弩矢,2號魔能爐半速運轉,向右偏轉45度角,左舷弩炮準備攻擊!”

魔能爐減速運轉時發出的轟鳴聲猶如巨龍的悶吼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感到了由于船身迅速偏轉而出現的顛簸,急忙伸出手扶住旁邊的欄桿,防止自己不慎摔倒。不過在看到惡魔們亂成一團,試圖重整隊形的時候,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了快慰的笑容。

惡魔一方的反擊隨后到來,一開始出現在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眼中的只是上百個細小的火紅色光點,不過隨著距離的接近,光點迅速變成了足有人類頭顱大小的火球,后面拖著長長的黑煙和尾焰,飛行時發出的呼嘯聲宛如來自地獄的狂笑。

“流星火雨?”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感到心中一緊,這個深淵炎魔所擅長使用的廣域殺傷性魔法實在是臭名昭著,每次出現均伴隨著大量傷亡,甚至在人類與深淵惡魔的整個戰爭歷史中都占有一席之地。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本能的想要舉起手中的主教權杖·為自己釋放一個防護性神術,好在他的意志足夠堅韌,隨后就醒悟過來,放低權杖·盡力讓自己顯得神態自若,然后提高聲音開口,讓自己的祈禱聲能夠傳遍日芒號的每一個角落。

“吾主佛蘭達拉,金色面容巡游大地,請保佑我們不受邪惡的侵害!”

流星火雨的威力無疑極為強大,但是卻主要用來對付地面上的大型部隊,很少用來對付空中的目標。因為這個魔法的殺傷范圍很廣·飛行速度又不算太快,無論是魔法師還是空中騎士,只要足夠冷靜的做出判斷,火球之間存在的間隙足夠讓他們比較輕松的閃避過去。

然而全長150米的日芒號可沒法使用同樣的方法進行躲避,流星火雨的上百顆火球幾乎無一落空,宛如連串霹靂炸響一般,白熱的火焰頓時在這艘大型煉金飛行船周圍紛紛炸開,火浪高高揚起·幾乎占據了船上眾人的全部視野。

魔法護盾雖然阻擋住了流星火雨的直接攻擊,但是卻沒法阻擋住高熱氣浪的侵襲,原本呆在甲板上的船員紛紛向后走避·有些人甚至躲進了船艙之中,負責操作弩炮的射手也不由得露出了畏縮的表情。只有以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和特留尼=西恩為首的光耀使團依舊表情堅定的停留在原地,他們高聲頌唱贊美光耀之主的詩篇,祈禱聲回蕩在日芒號的甲板上,連火球爆炸的轟鳴聲都沒法將其掩蓋。

惡魔的攻擊並未就此停止,又是一輪新的爆炸在魔法護盾外面炸開,日芒號的船體仿佛也在驚天動地的爆炸之中顫抖著,迎面侵襲而來的熱浪燒灼得眾人臉龐發痛,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心里雖然堅信日芒號的魔法護盾完全可以阻止流星火雨的打擊,然而汗水卻如同小溪一樣從他的臉頰上流淌下來。

“右舷弩炮在干什麼?反擊·反擊啊!”黃銅喇叭里面傳出了約恩船長聲嘶力竭的叫喊聲。

“不行,船長,爆炸的火焰擋住了視線!”負責操縱右舷煉金弩炮的射手長聲音惶恐的回答,“我們看不到敵人究竟在哪里!弩炮沒法瞄準!”

“不要等著瞄準,盲射也比發呆強得多,給我反擊!”

約恩船長的話音剛落·右舷的兩座煉金弩炮就先后開火,前三支弩矢帶著凄厲的嘶吼聲飛出,由于無法瞄準而落空,然而第四道炫目的強光烈射而出之后,響起了一聲痛苦的咆哮,火浪隨后消彌于無形。

“命中了一只深淵炎魔,做得好!”約恩船長大聲贊嘆,不過聲音未落,就轉為驚惶失措,“不好,是黑暗旌旗!隨船牧師部隊,立刻使用照明神術反制!”

白熱的烈焰剛剛消褪,深淵魔法造成的冰冷黑暗就無聲無息的籠罩在日芒號周圍,反差之大,甚至讓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都為之怔了一下。隨后日芒號上響起了隨船牧師們詠唱照明神術的聲音,一團團白金色的光芒從四處升起,有那麼一瞬間,似乎黑暗正在動搖、消散,然而近百只翼魔殲滅者合力施展的黑暗旌旗並不是那麼容易被驅散的,加上又是日落時分,照明神術發出的白金色光芒很快就被反壓制下去,搖曳得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

“贊美吾主佛蘭達拉!”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將手中的權杖高高舉起,高而莊嚴的聲音仿佛震撼著天空,“奉金色太陽之名,照徹深淵震懾黑暗的眼!”

樞機主教親自施展的第七環神術晨曦降臨威力極為強大,簡直就和一顆較小的太陽從日芒號的甲板上冉冉升起一樣,翼魔殲滅者們以天賦魔法形成的冰冷黑暗宛如冰雪一樣迅速融化,反噬的傷害甚至讓其中一些體質較弱的惡魔凄厲的慘叫著,失去了平衡,打著旋子跌落下去。

然而惡魔一方拖延時間的目的卻已經達到了,作為進攻日芒號的主力,十多只深淵煉魔已經借助流星火雨和黑暗旌旗兩輪魔法遮蔽視線的機會,飛到了距離日芒號不足二百米的地方。

這些強悍的惡魔貴族身高都在四米以上,全身都被刻蝕著復雜魔紋的青銅鎧甲所包裹,或是雙手持著深淵斬首劍或是手持烈焰長鞭和電芒巨劍,看到晨曦降臨的光芒沖破了黑暗旌旗,這些惡魔立刻同時發出咆哮,一股難以言表的猛惡氣勢頓時迫人而來。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雖然參加過許多次光耀神殿深淵惡魔的戰爭但是在如此接近的距離上與深淵煉魔對峙,可還是他四十多年生命之中的第一次。深淵煉魔半是猿猴、半是鬣狗的頭顱實在是太過猙獰,嘴里噴吐而出的硫磺氣息也濃烈到嗆人的程度,讓這位樞機主教的身體忍不住繃緊起來。

“1號魔能爐最低轉速,2號魔能爐全速運轉!”約恩船長的聲音因為過度緊張,顯得異常狂躁而亢奮,“全速左轉!船首弩炮急速射擊!讓那些該死的深淵煉魔嘗嘗佛蘭達拉之劍的滋味!”

隨著約恩船長的命令日芒號上面的兩臺主魔能爐同時發出低沉的咆哮,緊接著全船急劇轉向,顛簸之劇烈,簡直令人無法在甲板上立足。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即使是及時使用權杖支撐身體,也沒法繼續維持平衡,腳下一個踉蹌,頓時向著右側摔了下去。

特留尼西恩身為持劍大公,是日芒號甲板上唯一一名有余力幫助樞機主教的人他的身體上綻放出宛如烈日一般璀璨的斗氣光芒,腳下像是裝了滑輪一般貼地滑了過來,右手恰好在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跌倒之前將他攙扶住。

“樞機主教大人小心啊!”

“啊,多謝你,特留尼兄弟。”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借力站穩身體,輕輕吐出一口氣,“要不是你及時幫忙,我差點就摔了一個大跟頭。”

“在飛行船上的戰斗可不比在平地上,樞機主教大人,您恐怕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依我看,您最好還是回去艙室休息吧。”特留尼西恩簡單的點頭致意同時語氣低沉的建議說。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稍一思索,苦笑著點了點頭,“好吧,我確實把空中作戰想的太容易了,特留尼兄弟,這里交給你······”

煉金弩炮開火時發出的銳嘯聲壓下了樞機主教接下來的話兩人同時轉頭向著左前方望去,看到六道炫目白光從日芒號船出,並排劃過虛空,向著深淵煉魔飛射過去。

如果運氣好的話,這一擊足以讓六只深淵煉魔血灑長空,他們身上的厚重青銅鎧甲雖然足以抵擋騎士手中的重劍和巨斧的砍劈,卻不可能阻擋住日芒號的煉金弩炮近距離的射擊。然而今天顯然不是光耀之主信徒的幸運日,就在那些白光即將接觸到深淵煉魔身體的時候,白熱的火焰突然從他們的腳下騰起,眨眼間十幾只深淵煉魔就化成了同樣數量的血紅火球。

白光烈射而過,然而卻只刺穿了火球消失之后殘留下來的虛影。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眼神一凝,還沒等他想清楚怎麼回事,耳邊已經響起了特留尼=西恩的怒吼。

“該死,那是火焰跳躍!準備白刃戰,深淵惡魔已經接近···…”

警告來得太晚了一點,下一瞬間,日芒號上驚呼慘叫聲四起,放眼所及,幾乎每個地方都有火球騰起,船員們的手里雖然都端著已經裝好弩矢的弩弓,然而惡魔卻沒有如他們想象一樣無法沖入日芒號的魔法護盾,反而突然出現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個反應最快的船員舉起弩弓正要射擊,結果卻遭到身邊的深淵煉魔揮動手臂的一記當頭重擊,整個人飛出足足二十多米,撞在了艙壁上才算停下。這一擊和一撞讓那名可憐的船員連眼珠都凸了出來,弩弓頓時跌落腳下,隨后整個人也雙腿無力的滑坐在甲板上。

類似的事情在日芒號的各處同時發生,許多船員紛紛被打倒或者摔暈。船長室的方向也同樣傳來了小小的騷動,黃銅喇叭之中的驚呼乍起即止,隨后約恩船長的身體像是一條破布口袋一樣從天而降,在甲板上摔出一聲悶響。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發出一聲低呼,他本來以為這位船長大人已經殉教,不過隨后約恩船長就勉強用手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看上去除了被摔得有些狼狽之外,似乎身體上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真是該死這些惡魔是怎麼突破日芒號的魔法護盾的?”特留尼西恩咒罵了一句,語氣之兇惡,仿佛像是白熱的熔巖噴出舌尖。兩側船舷和船尾都傳來了刀劍碰撞的鏗鏘聲,被分配把守那些地方的護教騎士們正在和深淵煉魔們進行著殊死的搏斗有船首的甲板上沒有出現任何惡魔的蹤影,仿佛這些深淵惡魔楚這里有一個他們所無法對抗的真正強者。

特留尼西恩深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雖然顯得有些蒼白,但卻鎮定無比,帶有一種從殉教聖者的雕像臉上經常可以看到的光輝。他用右手緩緩將腰間的長劍拔出鞘外,舉步前行,同時頭也不回的開口說·“樞機主教大人,您最好馬上離開這里,無論是傳送術還是飛行術,什麼都好。”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抓住權杖的右手一緊,“特留尼兄弟,你說什麼?”他的語氣顯然是拒絕相信,“難道你聽不到嗎?斷罪之劍騎士團的兄弟們還在奮戰,而這些深淵煉魔也絕對不是你的劍下之敵···…”

“但這是在日芒號飛行船上·即使是我能夠將這些惡魔全部殺死,也沒法阻止他們破壞飛行船或者殺死船員。樞機主教大人,認清現實吧·這場戰斗我們已經輸了。”特留尼=西恩語氣冰冷的回答說,自始至終都沒有將目光從哪些深淵煉魔身上移開,“必須有人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匯報給尼古拉斯教宗陛下,聖涅默克大人,這里只有您有可能完成這個使命!”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沉默了一下,他明白特留尼西恩說的沒錯,從這些深淵煉魔傳送到日芒號上的那時起,這艘煉金飛行船就已經保不住了。“那麼我們一起走,特留尼兄弟,我可以為你施展一個光之羽翼的飛行神術……”

“斷罪之劍騎士團的大分團長從來沒有過臨陣脫逃的記錄·而我不想成為第一個。”特留尼西恩朗聲回答,“我會試著殺光所有惡魔,如果不行的話,只要也要破壞日芒號的魔能爐。這艘煉金飛行船是光耀神殿的寶貴財產,絕對不能被惡魔奪去!”

這番慷慨陳詞擲地有聲,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臉上泛起一層激動的紅暈·而同樣聽到這番話的約恩船長則顯得臉色發白。日芒號絕對不能被惡魔奪去!這句話的確是慷慨激昂的戰斗宣言,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上說,也宣告了包括他在內,飛行船上一百二十名船員的死刑!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特留尼西恩,從千米高空墜落下去,即使是擁有斗氣天華巔峰實力的持劍大公也別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在做出這個決定的同時,也意味著決定以身殉教。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感到自己的雙眼有些發熱,平心而論,他此前並不太認可斷罪之劍騎士團的那群狂信者,因為他們的行為太過殘忍無情,無論對于教會內部犯了錯誤的同僚,還是對于異教神祗的信徒都一視同仁,鐵和火是他們唯一會使用的手段。

然而就在這一刻,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才體會到這些斷罪之劍的狂信者究竟是多麼虔誠的一批人。為了光耀之主的威名不致受到玷污,為了光耀神殿的寶貴財富不致淪落于惡魔之手,斷罪之劍的大分團長,身為堂堂一名持劍大公的特留尼=西恩,居然選擇用生命來證明自己的絕對忠誠。

要知道以特留尼西恩的實力,在光耀神殿的四大護教騎士團之中也屬名列前茅,即使是任務失敗,最多只是申斥和降職,絕不至于需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

從日芒號船尾和兩舷傳來的鏗鏘交擊聲漸漸稀落下去,代之而起的是惡魔粗嘎的狂笑和低沉的咆哮,顯然在那些地方的戰斗即將結束,而勝利並不屬于光耀神殿一方。

“樞機主教大人,快走吧!”特留尼西恩頭也不回的叮囑說,隨后加快腳步向前走去,同時響起了他的高聲吶喊,“來自深淵地獄的污穢野獸們,滾過來,讓我—斷罪之劍的特留尼=西恩,送你們滾回那個骯臟的地方吧!”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最后看了一眼特留尼西恩的高大背影,轉過身來舉起權杖,“吾主佛蘭達拉……”然而還沒等他嘴唇蠕動著念完禱告的第一句,頭上就突然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陰影,隨后一個沉重的身影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了他的面前。

日芒號似乎因為這個身影的撞擊而顫抖了一下,不,是心在顫抖……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告訴自己,他看著與自己相距不過半米的甲板已經碎裂了一大片,裂痕正中間站著一位身穿黑色鎧甲的死亡騎士,兩簇幽綠色的亡靈火焰正在鍛造成骷髏模樣的護面甲后面靜靜的燃燒著。

“邪惡······”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試圖施展一個最快速的攻擊神術,不過那名死亡騎士的動作顯然更快,第一個詞剛剛迸出雙唇,樞機主教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穿透了自己的身體,隨后身邊的景物突然急速前進。這種感覺絕對新奇,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甚至忘了胸膛的劇痛,直到后背狠狠地撞上了什麼東西,並且發出一陣碎裂的聲音,他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是被那名死亡騎士狠狠一拳打飛了。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眼前最后的畫面就是狹窄的艙室間走廊的天花板,昏暗的光線隨著掛在上面的牛眼提燈晃動,模糊,隨后他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絕對的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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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9 20:20:04 |只看該作者
164、千米高空上的激戰(下)

那名身穿黑色鎧甲的死亡騎士出現在日芒號空的時候,胯下騎乘著一只巨大的白骨飛龍,這只骨龍雖然無法與全長達到150米的煉金飛行船相比,但是頭尾長度也達到40米左右,算得是一只龐然大物。白骨飛龍直撲而下的聲勢相當猛惡,骨翼扇動的時候激起空氣的狂瀾,勁風穿過白骨嶙峋的身體,發出猶如咆哮一般的呼嘯聲。

身為持劍大公的特留尼西恩幾乎在白骨飛龍出現的同時就產生了預感,霍然停下腳步,轉身抬頭向望去。然而畢竟晚了一步,他只看到可憐的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像是投石機投出的彈丸一樣,橫跨過二十多米的距離,轟然撞擊在日芒號的艙壁,力量之大,甚至連厚達十多公分的艙壁都沒能擋下。

伴隨著刺耳的破裂聲,艙壁出現了一個直徑足有半米的大洞,看去宛如巨獸張開的猙獰巨口,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整個人都摔到了走廊里面,再也沒有傳出任何聲息。

特留尼西恩的瞳孔一陣緊縮,豐富的戰斗經驗讓他判斷出樞機主教幸存的機會已經很“該死的不凈者,你要為此付出代價!”他一字一頓的宣布說,隨后將燃燒著斗氣光焰的長劍高舉過肩,從至下劃出一道銀亮的弧光。

死亡騎士的回答是伸出帶著有刺鐵手套的左手,勾動手指,做出了一個頗具輕蔑和嘲弄意味的手勢。不過這顯然只是一種戰略而已,死亡騎士的表現並不松懈,他的另一只手始終緊握著一把又大又丑、鋒刃布滿猙獰鋸齒的雙手巨劍,護面甲后面燃燒的兩簇幽綠色亡靈火焰也始終沒有離開過特留尼西恩的身影。

二者之間的距離大約有三十米,特留尼西恩大踏步向前逼近,日芒號的甲板在他沉重的腳步之下發出呻吟。而死亡騎士則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直到特留尼西恩逼近到不足十米的時候,他才提起丑陋的巨劍,向前踏出一步,腳步落地的時候,似乎整艘飛行船都為之一顫。

“為了吾主佛蘭達拉的榮耀!”特留尼?西恩發出一聲怒吼,銀白色的劍刃隨著吶喊聲水平揮出,利落的切開昏沉暮色。死亡騎士的反應速度似乎較為緩慢,黑色劍刃的鋸齒劍在距離自己身體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才擋住了對方這一記迅猛的攻擊。雙劍交擊,鏗鏘爆響,特留尼?西恩忍不住低呼一聲,他感到自己手中的銀色聖劍不是和那名死亡騎士的武器交鋒,而像是撞了一座巍然不動的巨山。

力量的對抗處于下風,斗氣的交鋒同樣如此。特留尼西恩所擁有的斗氣名為極光斗氣,源自光耀神殿的秘密傳承,修習者幾乎都能毫無阻礙的達到斗氣天華的地步,甚至連進階聖化也較為容易。相比之下,李維史頓和弗萊希爾女王所掌握的犧牲斗氣也屬于光耀神殿的傳承斗氣,不過在品級要遠遠落后極光斗氣,能夠藉此突破到斗氣天華地步的騎士為數極少。

極光斗氣的特性是鋒銳、無形和侵徹,在與各種屬性斗氣的對抗方面幾乎都能占到決定性的風,至少特留尼西恩在自己四十多年的生命當中,從來沒有遇到過實力同為斗氣天華巔峰,卻能夠抵擋住極光斗氣全力一擊的對手。哪怕就是最擅長守御的大地斗氣或者水屬性斗氣都做不到,天生受到光明力量所克制的黑暗屬性斗氣就更不可能做到了。

死亡騎士所具有的斗氣屬性是純粹的黑暗,這一點,從雙劍相交之處發生的劇烈沖突即可得到驗證。如果說特留尼?西恩的極光斗氣是神聖的火焰,那麼死亡騎士劍刃附帶的暗沉斗氣就是穢惡的寒冰,二者相互對抗的結果,通常都是烈火讓寒冰消融,不過這一次,卻是寒冰占據了風。

短暫的僵持並沒有持續多久,特留尼西恩奮力收回長劍,劍刃從鋸齒之間劃過,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刺耳聲音。那名死亡騎士完全可以趁機發動進攻,或者試圖用那把丑惡黑劍的鋸齒鎖住對手的劍鋒,不過他卻沒有那樣做,反而在最后關頭微微偏轉手腕,方便特留尼西恩奪回長劍。隨即斷罪之劍大分團長向前一躍,長劍在他的手綻開一片閃亮的銀白色閃電,向著死亡騎士的頭顱和前胸發動猛攻。

金屬交擊的鏗鏘旋律從最一開始就顯得激昂無比。特留尼西恩是光耀神殿收養的眾多戰亂孤兒之一,從小生活在聖山腳下,從他記事的時候起,練習劍術就是他生活之中一個不可分割的重要部分。他在劍術方面的天賦非常優秀,學習也非常刻苦用心,二者相互結合,讓這位大分團長擁有連身為傳奇強者的英格拉姆?齊格佛烈德總團長都為之嘖嘖稱奇的劍術技巧。

特留尼西恩的招式顯得無懈可擊,無論從迅猛凌厲的進攻還是銅墻鐵壁的防守來說,都堪稱是一位了不起的劍術大師,無論在光耀神殿護教騎士之中,還是在人類諸國度的知名騎士之中,都很少有誰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然而這一次,他遇到的對手卻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劍術宗師。

單純從招式說,特留尼西恩和那名死亡騎士可謂不相下,然而前者在進攻和防守之間進行轉換的時候,總是存在著極細微的一絲凝滯,而后者的動作則顯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暢無比。正是這一絲看似微不足道差距注定了交鋒的結果,特留尼?西恩占據了八成以的攻勢,然而他的每一次進攻都被鋸齒黑劍輕而易舉的阻擋,而死亡騎士發出的每一次反擊卻都能在斷罪之劍大分團長的盾牌或者鎧甲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或者創傷。

交鋒不到十個回合,特留尼?西恩就清楚自己絕無勝算,他已經全力以赴,而對手卻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冰冷湖水,無論多麼猛烈的進攻,都只能在湖水表面留下轉瞬即逝的漣漪。而且死亡騎士的“這潭湖水”可不是只能默默承受進攻,每一次反擊能抓住自己招式之中最為微小的罅隙,讓自己不得不踉蹌后退,或者用左手的盾牌勉強招架。

甚至在武器裝備方面,自己也沒有優勢可言,死亡騎士的那把鋸齒黑劍采用了不知名的金屬鍛造,面附帶著可怕的黑暗魔法,完全足以與自己這把在斷罪之劍騎士團名列最強三聖器的銀白聖劍相抗衡。就連鎧甲方面也是如此,特留尼?西恩曾經傾盡全力發動進攻,讓聖劍的銀白色劍鋒兩次擦過死亡騎士的右肩,然而切裂鋼鐵並不比切開干酪更加費力的劍鋒卻兩次都無功而返,只能在那件黑色鎧甲面擦出無數迸射的火花。

這兩次傾力發動的冒險進攻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第一次是特留尼西恩左手的盾牌承受了重重一劍,盾牌正中央的佛蘭達拉神徽被劈成兩半,附帶在盾牌面的強大神術保護頓時煙消云散;第二次的代價更是沉重到讓他難以承受,死亡騎士反擊的劍光掠過特留尼西恩的前額,頭盔面當即裂開了一道豁口,鮮血如同無數紅色小蛇一般蜿蜒而下,其中一條爬過大分團長的右眼,讓他眼中的整個世界都變成一片血紅。

特留尼西恩發出了一聲痛苦的低吟,這聲音並非是為了所受到的傷害而發出。特留尼西恩曾經受到過比這次嚴重十倍的重創,頸部遭到匕首穿透,胸膛面插著直透肺部的箭矢,右臂也被齊肩砍斷。即使是傷重至此,他也沒有呻吟哭喊,而是咬緊牙關,用左手將長劍一次又一次插入敵人的身體,直至對方氣絕身亡,這才放心的倒下去。

然而這一次,大分團長清楚自己絕無勝算,甚至連破壞日芒號的魔能爐、使其不會落入惡魔之手的目的也無法達成。他是為了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發出悲嘆。

十多只深淵煉魔靜悄悄的出現在日芒號的甲板,有幾只身帶著還在滴血的傷口,不過大部分都毫發無傷。他們的出現以及不再響起的搏斗聲都證明了一點,那就是日芒號最后的反抗力量已經被徹底消滅,整艘飛行船都成了這群深淵惡魔的囊中之物。

一只體型最為龐大的深淵煉魔開口,用口音濃重的深淵語說了幾句什麼。特留尼?西恩聽不懂惡魔的語言,但是完全能夠聽懂那只惡魔語氣之中的嘲弄意味。“吾主佛蘭達拉在,願您的光輝永世不墮!”他驟然發出一聲怒吼,同時丟下已經不堪再用的盾牌,雙手緊握銀白聖劍的劍柄,向著死亡騎士猛沖過去。

鋸齒黑劍再度與銀白聖劍碰撞,發出了一聲自戰斗開始以來最為激烈的鏗鏘震響,結果是兩敗俱傷。銀白聖劍的劍刃自四分之一的地方應聲折斷,足足二十公分長的斷刃激射而出,正中特留尼?西恩的左肩膀,咬穿了鎧甲間隙的薄弱部分以及煮沸皮甲的防護,切裂肌肉,直達骨骼。黑暗魔法鑄造的邪惡武器也崩裂了一個相當巨大的豁口,斷裂的鋸齒叮叮當當的跌落在日芒號的甲板。

左肩遭受重創,又失去了唯一的武器,特留尼西恩心里明白,死亡騎士的下一次攻擊就是自己殉教的時候了。他努力挺直身體,這個動作帶來了左肩和額頭的劇痛,讓他不由得極力咬緊牙關,然后將斷劍平舉至胸前。即使身遭重創,即使極光斗氣已經消磨殆盡,他還有自爆斗氣種子的最后一擊,而這一擊將會是超越他本身力量極限的一擊,有資格威脅到天騎士甚至是傳奇強者的一擊!

死亡騎士兩簇幽綠色的亡靈火焰搖曳了一下,目光之中似乎帶著些許對于值得重視的對手的敬意,他緩緩提起鋸齒黑劍,擺出了一個反擊的姿勢,不過還沒等死亡騎士把動作做到位,空中驟然傳來了一聲嘶啞難聽的哀鳴,隨后那只體型龐大的白骨飛龍扇動著骨翼拼命逃竄而來,一道色澤純綠的龍息隨后追擊而來,精準的命中了它的身軀核心,伴隨著一聲更加刺耳難聽的哀嚎,那只白骨飛龍就在日芒號的正方被龍息摧毀,炸的四分五裂。

“褻瀆自然的骯臟亡靈,讓我來做你的對手!”宛如天籟的精靈語響起,隨后一道纖瘦如劍刃的身影在碧綠色的斗氣光芒環繞下緩緩降落。銀月的光芒灑落在他身穿的那件獅子鎧甲面,泛起的光澤猶如純凈無暇的綠寶石;兩把具有精靈繁復風格的魔法重劍交叉背在身后,劍柄分別從雙肩面露出;而他的長華美奪目,沿著肩膀披落下來,看去簡直如同融化的黃金瀑布,又像是王者頭的金色冠冕!

“亞瑟王國的天騎士,綠獅子,歐西里斯侯爵!”這還是死亡騎士自從出現之后首次開口,聲音宛如凍結的河面冰層破裂,干澀、冷漠、無情,充滿對于生命的憎恨和嘲弄。“你要為,光耀神殿,出面挑戰,長眠導者的末日守衛?”

“末日浩劫尤龐德拉,我是為了給亞瑟王國死于告死者陰謀之下的眾多臣民復仇,更是為了一切善良生命的利益而挑戰你!”歐西里斯侯爵朗聲回答,同時雙手伸向肩后,兩把魔法重劍的劍刃滑出劍鞘,發出了歡快的輕鳴,“現在,接受自然的憤怒與懲罰!”

下一瞬間,暗沉斗氣與翠綠光芒沖殺在一起,鋸齒黑劍與精靈重劍進行著狂野和激烈的碰撞。歐西里斯侯爵的劍術既有屬于精靈的輕靈和優雅,又有屬于人類的威猛和凌厲,甚至連心高氣傲的特留尼?西恩都不得不承認,亞瑟王國赫赫有名的綠獅子實力非凡,不但是斗氣力量突破了天華的程度,就連劍術也在自己之。

但他一定不是英格拉姆總團長的對手!特留尼?西恩這樣寬慰自己,同時感到剛剛如同烈火一樣燒灼著左肩和額頭痛楚開始發鈍,代之而起的是一陣陣頭暈目眩。

“失血過多……唔……真是遺憾,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嗎?至少也要看到……分出勝負才行……或許真該去修習一些簡單的神術才對……”

光耀神殿的護教騎士與世俗騎士不同,並非單純的武力集團,而是具有神職者和騎士的雙重身份,在武技精湛的同時,還必須具有虔誠的信念,並且熟讀宗教典籍才行。正是因為這種原因,不少護教騎士同時也具備一定施展神術的能力,尤其是負責守護聖山的堅貞之盾和聖潔之鎧這兩支護教騎士團更是如此,兩位總團長施展醫療和防護神術的能力甚至可以與教區主教相媲美。

另外一支護教騎士團——裁決之錘的成員則較為注重攻擊性的神術,不過至少在止血方面不會一竅不通。只有斷罪之劍選擇了純粹的騎士道路,四百多名成員之中沒有一位去修習神術。

這樣的選擇是否正確並不好說,不過斷罪之劍的確是光耀神殿四大護教騎士團之中武力最為強悍的一個,像是特留尼?西恩這樣的持劍大公就有三位之多,總團長更是赫赫有名的傳奇強者。而在另外三個護教騎士團當中,只有裁決之錘的總團長具有持劍大公的職銜,而堅貞之盾和聖潔之鎧的總團長只是持劍伯爵而已。

“但是他們至少不會得到如此憋屈的死法……”特留尼?西恩的嘴角勾勒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他用斷劍支撐著身體,讓自己能夠保持端坐在甲板的姿勢,然而意識卻在隨著鮮血的流淌而漸漸模糊。

在意識最后沉入黑暗的深淵之前,特留尼?西恩看到了三只神態威猛的綠色巨龍從天而降,強健的龍爪和生滿棘刺的尾巴橫掃日芒號的甲板,將那些深淵煉魔像是斷了線的木偶一樣掃了出去;他還看到了那名死亡騎士在精靈天騎士的猛烈進攻之下逐漸支持不住,堅固的黑色鎧甲沒有能夠抵擋住古老的精靈劍刃一再痛擊,碎裂飛散的邪惡鋼鐵之中,還伴隨著一部分死亡騎士業已枯槁如死木的肢體。

“邪惡終將四散奔逃,光明終將普照大地……吾主佛蘭達拉,您的虔誠仆人……”

特留尼西恩默默祈禱,他對于這場千米高空激戰的記憶到此為止,當一團綠色光芒將他從昏迷之中喚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日出時分了。

“人類騎士,你的傷勢沒有什麼大礙,但是流出去的鮮血可沒那麼容易補充,這段時間你的身體會顯得相當虛弱,最好臥床休息,不要勞累,更不要胡亂動用斗氣力量。”為他治療傷口和診斷傷勢的精靈老德魯伊這樣叮囑說。

特留尼西恩語氣虛弱而誠懇的道謝,不過心里並沒有準備遵照老德魯伊的這些囑咐。他耐著性子休息了兩個小時,等到體力稍稍恢復了一些,就馬從床爬起身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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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破爛流丟日芒號

宛如透明藍色水晶的晴朗天空之中,一艘大型煉金飛行船拖著滿目瘡痍的身軀,正在速度緩慢的向前飛行。三只通體碧綠的巨龍分別位于這艘飛行船的上方和左右船舷數百米的地方保持同速護航,在巨龍們的身后還有上百名騎乘著銀翼飛馬的精靈騎士的身影。

這些精靈騎士的身上全部都穿著手工精細、式樣華美的精靈鎧甲,手中的秘銀盾牌和彎刀在陽光之下閃閃發光,襯托得那些騎乘巨鷹的光耀神殿空中騎士形容黯淡,加上不久前剛剛經歷一場慘敗,士氣方面更是低落到無以復加,連巨鷹們拍打翅膀的動作也顯得有氣無力。

這艘大型煉金飛行船就是搭載著光耀使團出使亞瑟王國的日芒號,經過昨夜一場惡戰之后,船艙、甲板和桅桿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壞,船首和兩舷合計七臺雙聯裝煉金弩炮更是全數毀損,只有船尾處的那臺弩炮由于從頭至尾都沒有開火的機會,倒是被惡魔們遺漏過去,成為日芒號上唯一幸存的自衛武器。

光耀使團副使,斷罪之劍騎士團大分團長特留尼西恩臉色陰沉的站在船長室的指揮臺后面,目光透過水晶舷窗,俯瞰著日芒號的船員們在甲板上忙忙碌碌。日芒號的船長約恩小心翼翼的站在這位以冷酷無情著稱的持劍大公身后,由于在昨夜的戰斗之中慘遭痛毆,約恩船長左側的面頰高高腫起,加上覆蓋了半張面孔的紗布和繃帶,簡直都快看不出他原來的模樣了。

實際上特留尼西恩的模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左腕腕骨被死亡騎士斬開盾牌的那一記重砍震裂出許多細紋,由于斗氣對魔法的排斥問題,精靈德魯伊沒法讓這樣的傷勢立刻痊愈,不得不用亞麻布繃帶和夾板固定他的胳膊,還涂上了厚厚一層氣味刺鼻的草藥漿液。由于同樣的原因,特留尼?西恩頭部的傷口也只是勉強止血,留下了一道宛如多腳蜈蚣一般猙獰的血瘢,面頰上和胸口的淤青更是沒有消散。

然而外表的狼狽並不代表特留尼西恩的危險性也同時降低了,恰恰相反,這位大分團長的表情猙獰可怖,閃爍著忿怒火焰的雙眼簡直讓人不敢直視。約恩船長半躬著身體站在他的身后,臉色蒼白,額角沁出了大顆大顆的渾濁汗珠,隨后匯聚成汗水的小溪流下面頰,卻連擦都不敢擦一下。

“約恩船長,日芒號的損失統計出來了嗎?”

特留尼西恩十分突兀的開口詢問,讓正在胡思亂想的約恩船長身體不由得猛烈顫抖一下,腦子里面頓時空白一片。直到大分團長冷冷的轉過身來,他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聲音微微顫抖著回答說。“出來了,出來了,日芒號的損失很大,很大……”

“很大,到底是多大?”特留尼西恩的語氣冰冷得幾乎令人感到窒息。

約恩船長極力遏制住雙腿顫抖的幅度,由于咬緊牙關,擠出來的聲音低得讓人難以聽清。“特留尼大人,日芒號的損害很嚴重,根據初步調查顯示……1號主魔能爐由于溫度過高被迫停機,至少需要5個小時以上才能再度試運行,3號和4號輔助魔能爐由于運轉過度而導致核心熔毀,已經無法繼續工作。此外,船底外龍骨發生幾處結構斷裂,前后主桅桿折斷,煉金弩炮只剩下船尾那臺還能使用,各個功能艙室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壞……”

特留尼西恩用一個狂怒的手勢阻止約恩船長說下去,“蠢材!這些事情和那些隨船煉金術士去說就好,不要向我一一匯報!”他煩躁的在指揮臺后面踱了兩步,“我想知道的就是兩條,第一,日芒號現在還剩下多少戰斗力?如果擺脫那些精靈的話,究竟能不能返回聖山?第二,船上的人員損失到底有多大?”

約恩船長被大分團長嚴厲的語氣壓得心中猛然一沉,“特留尼大人,經過昨夜那場大戰,日芒號的煉金能源儲備已經到了很危險的地步,而且1號魔能爐停機帶來的最大麻煩就是日芒號無法全速行駛,輔助魔能爐的爐心熔毀之后,魔法護盾也已經無法開啟,想要擺脫那些精靈而獨自上路的話就太危險了。”

“至于船上人員的損失……”約恩船長遲疑了一下,訥訥的開口說,“損失很小,或者說……根本沒有什麼損失,日芒號上沒有一個人在襲擊之中死去。傷勢最嚴重的就是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了,他現在還陷入昏迷之中,不過經過精靈德魯伊的診斷和治療之后,至少在生命方面沒有大礙了。”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居然還活著?”特留尼西恩的臉上露出的懷疑成分更高過驚訝,因為他親眼看到樞機主教被死亡騎士一拳砸得飛出二十多米,甚至撞穿了日芒號的船艙,“約恩船長,斷罪之劍從不饒恕謊言欺騙者,你可要想清楚了!”

約恩船長本能的向后退了半步,用手撫著前胸,深深低頭說,“特留尼大人,我怎麼敢欺騙您呢?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現在就在隔壁艙室之中靜養,說不定過一段時間就會蘇醒了呢。”

“居然……連一個死者都沒有?”特留尼西恩的表情越發陰沉起來,“約恩船長,把日芒號的航速降下來,如果那些精靈提出疑問的話,就說飛行船的魔能爐發生故障,無法提速。”

“我馬上就照您的吩咐去辦,特留尼大人。”約恩船長沒有多做疑問,深深的鞠躬回答。

“找個人帶我去看看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特留尼西恩繼續吩咐說,“還有,送一些吃的東西來。”

“……這就是事情的經過。”夜幕降臨之后,狹小的艙室之中唯一的光源就是矮桌上的燭臺,搖曳的燭光在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和特留尼?西恩大分團長的臉上鍍上了一層冷峻的橘紅色,同時也留下了許多樞機主教大人,我認為這次日芒號遭到襲擊很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聖涅默克樞機主教一面思索,一面回答說,“特留尼兄弟,日芒號的魔法護盾帶有回避偵測的效果,幾乎可以認定惡魔根本無法發現我們,而那名死亡騎士出現的也很奇怪……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我聽到歐西里斯侯爵稱呼他為末日浩劫尤龐德拉。”

“這個名字我聽到過,是告死者評議會手中的一張王牌——末日騎士團的團長,實力超過普通的持劍公爵,甚至足以與天騎士較量高下。”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表情顯得有些深沉,回憶和思考的火光在他的眼底交錯閃爍著。“依據你的敘述,這個尤龐德拉應該還沒有突破斗氣聖化的最后關口,但是實力方面已經遠遠凌駕于你這位持劍大公之上?”

特留尼西恩的表情和脖頸都顯得有些僵硬,過了好幾秒種,他才極為勉強的點頭承認,“是的,樞機主教大人,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但是那名死亡騎士的實力的確比我強,無論劍術、斗氣還是力量的交鋒,我都沒有勝算。”

“告死者和惡魔之間的關系糾纏不清,他們彼此利用,又相互提防,因為黑暗陣營歷來就喜歡自相殘殺。”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后又吐了出來,仿佛在藉此鎮定心神。“所以我覺得這一次發生的襲擊的確有些反常,竟然是一名死亡騎士來指揮惡魔部隊……”

“更為奇怪的是,日芒號上竟然沒有任何人因為襲擊死去!”特留尼?西恩語氣直截了當的說。

“這是第二個疑點。”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聳了聳肩說,“第三個疑點就是精靈的援軍來得太過及時了,不過這也是最好解釋的一個疑點,精靈部隊很可能是發現了惡魔之后追蹤而來,恰好趕上了日芒號受到襲擊。”

特留尼西恩右手握拳,狠狠在床邊矮桌上擊打了一下,“真是可惡,如果那些精靈能夠早到幾分鐘的話,日芒號也不會受到如此沉重的創傷!”

“或許他們早就到達了,但是一直觀望,而並沒有急于加以援手。”

“這些豆芽怎麼敢這樣做?”特留尼西恩咬牙切齒的咒罵起來,“難道他們就不畏懼光耀神殿的報復?”

“特留尼兄弟,這就是精靈這樣做的理由。我們光耀神殿的名聲顯得有些過于強勢了,而且也曾經與精靈們信仰的生命女神神殿發生過沖突,他們選擇觀望無可厚非。”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再次嘆息一聲,語氣顯得有些哀傷,“更重要的是,這三只巨龍……如果我的感覺沒有錯的話,恐怕都是高等巨龍,而且其中至少有兩只已經成年,換句話說,就是兩位傳奇強者。”

“憑借血脈力量跨越傳奇門檻的是最弱的傳奇強者!”特留尼?西恩語氣冰冷的表示,“論實力,他們未必能夠比得上一名天騎士,甚至是持劍大公。”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特留尼兄弟。”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點頭同意,隨后又苦笑著搖頭,“但是傳奇巨龍並不一樣,除非教宗陛下離開聖山親自出手,否則我們可沒有什麼好辦法對付他們,哪怕是日芒號完好無缺,抑或英格拉姆總團長率領斷罪之劍騎士團親臨,也不可能擊敗這些天空的寵兒。”

特留尼西恩考慮了一下,不得不點了點頭,“樞機主教大人,是我剛才考慮的不夠周到,實在抱歉。”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搖了搖頭,“不,這不是你的錯,而是此前我們都犯了同樣的錯誤。”他伸出手,摸到床邊的主教權杖,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光耀之主的庇佑讓我們太驕傲了,以至于忘記了敬畏的感覺。特留尼兄弟,想想看這些年我們都做了什麼事情?從自由之翼教會開始,直到不久前的盲眼先知教會,我們究竟剿滅了多少不肯改信的異教神殿?殺死了多少信仰其他神祗的神職者?在數百年前,這些人……這些神祗可是都曾經與光耀之主佛蘭達拉並列于天穹之上啊!”

特留尼西恩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蒼白,“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他霍然站起,頭顱險些撞到了艙室的天花板,“我沒有聽錯吧!您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沒有聽錯,特留尼兄弟。”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臉色實際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上面像是蒙著一層灰色的陰霾,眼底透出密密麻麻的血絲,然而他的語氣卻是堅定的,不可動搖的,“我剛才在批評光耀神殿近些年來的舉措,並且認為這些舉措正在讓我們越來越孤立,越來越被排斥!”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不要再說了!”特留尼西恩聲音急促的低吼起來,“我身為斷罪之劍的大分團長,不能容許任何人對于光耀神殿的批評和不忠!但是如果您現在閉上嘴巴的話,剛才您的那些話我可以當做全都沒有聽見!”

“特留尼西恩大分團長!”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目光炯炯的望了過去,“敢問你所忠誠的對象到底是誰?是至高無上的光耀之主佛蘭達拉?還是掌控著光耀神殿權力的那一小撮神職者?”

特留尼西恩讓這個質問弄得有些迷惑,他沉默了足足好幾秒種,才搖了搖頭說,“您這是什麼意思?樞機主教大人,難道我們這些神殿高層不就是金色太陽的虔誠信徒?難道光耀神殿不就是代表著光耀之主利益的團體?”

“我們當然是!”聖涅默克樞機主教仿佛想明白了什麼關鍵的東西,臉上的蒼白褪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激動的潮紅,“當提到光耀之主佛蘭達拉的時候,你想到的是什麼?是教宗尼古拉斯陛下?是斷罪之劍的總團長英格拉姆大人?還是由四位樞機主教和四位騎士團總團長組成的光耀議事會?錯了,這並不是全部,而只是偉大的光耀之主佛蘭達拉信徒的一小部分顯貴代表!光耀之主的信仰是一個巨大的團體,從田邊耕作的鄉巴佬直到高墻壁壘之中的領主貴族,從身穿白衣的見習祭司直到頭戴水晶冠冕的樞機主教,這些都是吾主的虔誠信徒,在信仰面前並無身份高低貴賤之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特留尼西恩的迷惑表情並沒有因此消失,他不知所措的用右手摸了摸自己下頜的胡須,又放在腰間的劍柄上,“我,我搞不太懂,但是似乎又有點明白……樞機主教大人,請您繼續說下去。”

“光耀神殿並非一小撮人所有——這是所有理論的前提,肯定了這一點,那麼接下來的東西就容易解釋了。”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喘了口氣,然后繼續說下去,“特留尼兄弟,接下來我要說的是,光耀神殿已經很久都在凝滯不前了。”

“但是光耀神殿一直都在發展!控制區域不斷變大,光耀之主佛蘭達拉的信徒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增加。”特留尼西恩有些不服氣的反駁說。

“在我眼中不是這樣,光耀神殿一直都在擴張,而非發展和進步!”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在狹窄的艙室之中踱了兩步,語氣之中透出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力量,“如果不仔細思考的話,似乎擴張和發展並無不同,但是從十年之前至今,我們的教義有什麼新的研究成果?我們的力量有什麼本質上的提升?沒錯,我們是吞並了幾個已經失去力量的教會,信奉光耀之主的信徒是比以前多了幾萬、乃至十幾萬人,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光耀議事會的一切事務都唯教宗陛下所命是從,而神殿的一切決定都由光耀議事會做出,實際上我們所執行的並非是光耀之主佛蘭達拉的意志,而是教宗尼古拉斯聖懷淵的諭令!”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請容我提醒您,教宗陛下是吾主佛蘭達拉在凡世間的唯一代言人。”特留尼?西恩這次反駁的語氣顯得沒有剛才響亮了,不過至少還算堅定。

“多謝提醒,特留尼兄弟,幸好我沒有忘記這一點。”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勉強笑了笑,隨后倚著主教權杖站住腳步,“不過也容我提醒你,教宗陛下是金色太陽在凡世間唯一代言人的這種說法,是在尼古拉斯聖懷淵陛下登臨聖位之后,才在光耀議事會上提出的!”

特留尼西恩像是驟然挨了無形的棍棒迎面一擊,腳步踉蹌的后退兩步,后背甚至撞上了鎖緊的艙門,“吾主佛蘭達拉,救救您的忠誠信徒吧!”他的嘴里喃喃祈禱著,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說出的東西有悖于他曾經堅信著的一切,讓他感覺自己心中鋼鐵一般的信念正在被這番話顛覆。

“最后一件事情才是我今天要說的最重要的東西。”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在特留尼西恩搖搖欲墜的心防上又加了沉重的一擊,“在昏迷期間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教宗尼古拉斯陛下從聖山的山巔走下,雙眼泣血,黑暗的陰影猶如潮水一般從他腳下蔓延向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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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心生異志兩高層

如果換成是一個世俗之人,拿做了個噩夢當成理由來說服斷罪之劍騎士團大分團長特留尼西恩的話,給一劍當頭劈成兩半就是他最好的下場。然而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身份不同,他是身心皆深受光耀之主佛蘭達拉庇佑的高階神職者,噩夢纏身這種事情根本不應該發生在他的身上。

對于光耀神殿樞機主教這樣的人來說,夢境之中只會是一片祥和的神聖殿堂,靈魂與身體皆沐浴在金色太陽的璀璨光輝之下,耳邊回蕩著旋律優美動聽的聖歌,簡直是一種猶如恩賜的無上享受。

然而這並不代表高階神職者的夢境之中永遠不會出現恐怖的東西,宗教典籍之中屢次提到過教宗或者樞機主教從噩夢之中驚醒的傳說。。這種夢境通常被稱為黑色之夢,而每當黑色之夢出現的時候,往往表明神祗在給予那名高階神職者以警示和諭令,隨之而來的必然是教會內部展開一場殘酷無情的權力斗爭,以及接下來的整肅和清洗。

有趣的是,宣布發生黑色之夢的一方並不意味著一定是勝利者,這或許與謊言欺詐或者錯誤理解有關,畢竟黑色之夢只發生于個人的腦海之中,除了當事人的描述之外,誰也不清楚夢境究竟是什麼樣的。

當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把他在昏迷之中看到的夢境詳細描述一遍之后,特留尼西恩眉頭緊鎖,陷入沉思,而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表情也和他差不多。突如其來的寂靜統治了小小的艙室長達五分鐘之后,才被大分團長發出的沉重吐氣聲打破。

“樞機主教大人,這代表您宣布黑色之夢降臨,而您在夢境之中獲得了吾主佛蘭達拉的啟示?”

“我確信這是一場噩夢,自從我在三十年前將全身心獻給吾主佛蘭達拉之后,遭遇到噩夢纏身還是第一次。”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字斟句酌的回答說,“我能夠很清晰的回憶起夢境中發生的所有事情,我在艱難的攀登聖山蜿蜒向上的階梯,尼古拉斯教宗陛下突兀的出現以及他的泣血雙眼,腳下的陰影宛如濁流一般四處蔓延,黑暗淹沒聖山、鋪天蓋地,最終將整個世界化為深淵煉獄。

“吾主佛蘭達拉在上!這真是太可怕了!”由于心情激蕩,特留尼西恩的左臂不由自主的一動,隨后而來的刺骨劇痛讓他忍不住咬緊牙關。

“沒錯,特留尼兄弟,所以我們必須想辦法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語氣鏗鏘的說,“光耀神殿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充滿激情、活力四射、欣欣向榮的強大宗教了,如果這一切的源頭都出在我們的尼古拉斯聖懷淵教宗陛下身上,那麼他就成為阻礙光耀神殿發展的絆腳石,而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的清除掉!”

“除掉……尼古拉斯教宗陛下?”過度的驚駭讓特留尼西恩連左臂的疼痛都淡忘了,“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這是我聽到的最為瘋狂的打算!難道您忘記了嗎,教宗陛下可是一位傳奇強者啊!而且麾下還有四大護教騎士團和光耀議事會,其中只要隨便拿出一點力量,就足以將你我碾成齏粉!”

“是這樣沒錯,不過那是在吾主佛蘭達拉還在庇佑著他的時候。”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面頰上激動的潮紅不但沒有因為時間的經過而褪去,反而連眸子都像是燃燒的燧石一樣閃閃發光起來,“黑色之夢是預兆,也是警示,更是吾主佛蘭達拉賦予我的神聖使命,特留尼兄弟,如果你沒有忘記的話,尼古拉斯教宗陛下當年還是一名教區主教的時候,是怎麼將前任光耀神殿教宗陛下掀下寶座,然后加冕的呢?”

“是……是黑色之夢!”特留尼西恩感到一陣顫栗,右手緊緊抓握著劍柄,希望能夠從中汲取力量,讓自己的心臟不要跳得那麼猛烈。“尼古拉斯教宗陛下是得到了黑色之夢的啟示,以一名教區主教的身份,將當時的教宗陛下和光耀議事會的統治推翻,並且隨后展開了一場血腥清洗。

“看來斷罪之劍並不像有些人所說那樣全是一群嗜血的狂信者,特留尼兄弟,你恐怕花在研讀宗教典籍上面的時間相當不少吧。”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高興的點了點頭說,“沒錯,上一次黑色之夢的出現,正是我們這位尼古拉斯教宗陛下崛起的時候。當時的光耀神殿四大護教騎士團之中雖然沒有傳奇強者,但是持劍大公和天騎士卻有五位之多,尼古拉斯教宗陛下初次施展的神臨術遠遠談不上熟練,雖然勉強達到了傳奇境界,卻絕對無法抵擋那五位護教騎士聯手之威,結果怎麼樣呢?”

“沒有任何護教騎士敢于在光耀之主的輝煌幻影之下拔劍相對,紛紛讓開去路,露出依然高居寶座之上,卻已經失去了吾主庇佑的前任教宗。”特留尼西恩背誦了一小段宗教典籍里面的記載,表情也逐漸變得激動起來。“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您的意思是說,如果您回到聖山的話,就能夠重現當初推翻前任教宗陛下的那一幕?”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矜持的點了點頭,“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是這樣沒錯。”他的語氣隨后變得憂慮起來,“但是現在有一個很大的變數,特留尼兄弟,那個變數就是你們斷罪之劍騎士團的總團長,傳奇強者英格拉姆齊格佛烈德閣下。”

“英格拉姆總團長絕對忠誠于光耀神殿,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我敢用生命來擔保,您不該懷疑他的忠誠。”特留尼?西恩急忙辯解說。

“啊,特留尼兄弟,我可沒有懷疑英格拉姆總團長閣下的忠誠,但是正如我剛才所述,他是否能夠將忠誠擺正位置呢?是忠于吾主佛蘭達拉?還是忠于誓言守護的尼古拉斯教宗陛下?而黑色之夢……這個理由對于他來說恐怕是牽強了一些。”

特留尼西恩又一次陷入了思索,“的確有這樣的可能,英格拉姆總團長不會輕易相信黑色之夢這樣的理由,不過樞機主教大人,只是登上聖山對質的話,難道連神臨術都沒法說服總團長閣下嗎?”

“神臨術?”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這不巧得很,尼古拉斯教宗陛下在五年前就以提高戰力為由,將本來只能由教宗陛下親自掌握的神臨術的訣竅授予到了教區主教這一級,我身為樞機主教,自然也掌握了這個頂級神術的施法技巧。因為神臨術召喚的是吾主佛蘭達拉賜予的光明本源力量,如果全力施展的話,大概和初入傳奇的氣息沒有什麼兩樣。”

特留尼西恩的表情顯得有些難以置信,“居然使用這種辦法,早早就封死了這種可能?尼古拉斯教宗陛下的智慧簡直……簡直……”

“簡直就像是神祗一樣睿智,或者說是惡魔一樣狡猾。”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臉上的微笑擴大成為苦笑,“光耀之主在上,如果黑色之夢發生在我們出使亞瑟王國之前,恐怕我只有冒著犧牲生命的危險,去闖一下聖山的這條下策。幸好我們現在距離聖山足有數千公里的路程,而且又是在飛行船日芒號里面。只要我們想辦法掩蓋消息,即使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可能馬上傳到教宗陛下那里去。”

“遠距離通訊的手段只有那麼幾種,我會留意,保證沒有人——或者說活人,能夠在日芒號降落之前,向聖山方面發出任何消息。”特留尼西恩殺氣騰騰的保證說。

“也就是說,直到日芒號返回綠堡之前,我們還有一整天時間籌劃如何去完成吾主賜予的使命嘍。”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搓了搓雙手,表情之中混雜著興奮和忐忑不安。

“您說的意思是拖延時間嗎?”特留尼西恩有些不滿的搖了搖頭,“樞機主教大人,恕我直言,即便能夠拖延一兩天時間又能怎麼樣呢?您不可能借助這麼短暫的時間將神臨術推演到更高深的層次上去,更不可能獲得強大到足夠對抗英格拉姆總團長的力量。”

“誰說無法獲得力量?這里不是就有兩位傳奇強者嗎?”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向著舷窗外面努了努嘴說,“再加上獅鷲領主李維史頓身邊的那位黑甲騎士,威名赫赫的綠獅子歐西里斯侯爵,那名持有聖劍光之晨曦的白袍青年……這股力量至少可以威懾住其他三大護教騎士團不敢妄動了吧?”

“即使是擊潰那三個護教騎士團也不是什麼難事。”特留尼西恩高傲的揚起了下巴,“只有我們斷罪之劍騎士團能夠抵擋住這麼多異教徒之中的頂級強者。”

“特留尼?兄弟,這種高傲的口氣正是光耀神殿被逐漸孤立的主要原因之一啊。”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開口告誡說,“如果不想光耀神殿的發展裹步不前的話,最好還是不要說出這些極具挑釁性的話吧。”

特留尼西恩的表情顯得很不情願,不過他最后還是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樞機主教……不,應該稱呼您為教宗聖涅默克陛下才對。”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潮紅,“不要這麼說,特留尼兄弟,我只是得到了黑色之夢的啟示而已,究竟誰來坐在那個至尊的位置上,還是要等待吾主佛蘭達拉聖裁獨斷的。現在,我想請你去和約恩船長交待一下,讓他在不會引發懷疑的情況下,盡可能的拖延日芒號返回綠堡的速度,可以嗎?”

“如您所願,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特留尼西恩右手撫胸施禮,隨后打開艙室的木門,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聽著特留尼西恩的腳步聲急驟遠去,身體突然像是失去了大半力量一樣,癱倒在自己的床鋪上,嘴里喃喃自語起來,“我的夢境乃是黑色之夢,黑色之夢的預示必然實現,所以我身負吾主佛蘭達拉賦予的神聖使命,所以勝利者……必然是我!”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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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悲催毀滅飛行船

“諸神在上!”看到船身到處都是窟窿和裂縫、連原本威風凜凜的桅桿也從大約三分之二處斷折的飛行船日芒號緩緩從云層之中降落的時候,坐在綠堡一處高塔尖頂下品嘗著美酒的迪什先生忍不住放下酒杯,用手捋了幾下白色的胡須,語氣有些埋怨的開口說,“羅德里格斯,看看你和你手下那些淘氣的小家伙把這條船禍害成什麼模樣了?哎,恐怕連原本價值的五分之四都不到了吧?”

坐在對面的黑甲騎士目光冰冷的瞥了絮絮叨叨的老魔法師一眼,“李維少爺不許我們傷人,你還不許我們毀船?”他的聲音硬如碎石,“老迪什,你該不會以為我只要騎著骨龍,帶著那群惡魔去日芒號附近晃一圈,就能嚇得這群光耀之主的狂信徒夾著尾巴跑回來吧?”

迪什先生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把海泡石煙斗湊近嘴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來的時候形成了一個潔白的煙圈。“好吧,我道歉,這是我想的太簡單了,羅德里格斯。”他點了點頭,換上了招牌一般的和藹笑容,“其實你把任務完成的很好,尤其是那一拳更是恰到好處,剛好讓那位樞機主教陷入了重度昏迷,卻又沒有給他的身體造成難以治愈的創傷。”

“身為合格的傳奇強者對自己的力量控制達到這種程度是本能,一點都不值得贊揚。”羅德里格斯爵士話里的意思似乎是在謙遜,然而語氣卻顯出些許得意的味道,“不過,老迪什,你能肯定你的攝混暗示魔法成功了嗎,難道城堡之心居然如此強大,能夠在遠隔數百公里的條件下,成功催眠一位高階神職者麼?”

迪什先生再次狠狠吸了一口煙斗,然后搖了搖頭·“如果這位高階神職者依舊擁有光耀之主的庇佑,這當然不可能,真神的力量並非區區本源力量所能夠比擬,哪怕是至高本源力量—光明與黑暗形成的精神沖擊·也無法撼動最弱的真神——春之女神露琪亞所庇佑的信徒。”

“諸神該死,也就是說,計劃在最后一步失敗了?”羅德里格斯爵士霍然站起,雙眉之間出現了宛如深深峽谷一般的皺褶,“老迪什,那你還在等什麼?在李維少爺知道這個不幸的消息之前,下令動手吧!”

老魔法師笑瞇瞇的把海泡石煙斗從嘴邊拿開·“哎,哎,脾氣這麼急躁,可不像是一位生命無限的天譴騎士的習慣啊。”他伸手在面前的桌子上輕拍兩下,示意羅德里格斯爵士坐下來,“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們的計劃失敗了?如果那位樞機主教沒有被攝混暗示成功控制,那麼翡翠龍王湛青奧古斯都陛下就會按照備用計劃,為我們‘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既然現在日芒號還是由光耀神殿的人在操縱·就說明我們計劃已經成功了。”

聽了迪什先生的解釋,羅德里格斯爵士雖然坐回了桌邊,但是眉頭的皺褶卻依然沒有舒展·“老迪什,你剛才不是還說沒法對光耀之主的信徒進行暗示麼?現在怎麼又說計劃成功了呢?難道是那位光耀神殿的樞機主教實際上是個不受神祗庇佑的偽信徒?這種可能性未免太小了吧。”

“羅德里格斯,請你注意,我剛才說的是——攝混暗示魔法無法對真神所庇佑的信徒起到效果。”迪什先生臉上的笑容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嚴肅的表情,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著窗外正在緩緩降下的日芒號飛行船。

羅德里格斯爵士幾乎是在迪什先生話音剛落,就明白了這位老魔法師想要表達的意思,“光耀之主佛蘭達拉並非真神?”天譴騎士的語氣帶著難以置信的味道,輕微的破裂聲傳來,幽綠色的火焰在黑甲騎士的眸子之中一閃即逝·“金色太陽已經和其他天上諸神同樣隕落了?”

“當然,諸神隕落的時候遠比你想象得更早。”迪什先生輕輕咳嗽一聲,抓過羅德里格斯爵士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檢查著他戴在鐵手套后面的月長石手鐲是否已經徹底損壞,“哎,要控制自己的氣息啊·你知道這玩意制造一個要花費多少信仰力量嗎?李維少爺這麼艱難的積攢著力量,可不要因為你的急躁心情都給浪費了哦。

“一件遮蔽亡靈氣息的煉金飾品而已,不會比你這個老家伙存留在城堡之心外面一個鐘頭花費更高。”羅德里格斯爵士一面摘下那個已經失去效果的手鐲,一面摸出另一個款式相同的戴在手腕上,同時撇了撇嘴回答,“老迪什,別忘了在城堡之心之中,我的權限僅次于你,查一查花費方面的問題還是很容易的。

迪什先生至少沒有在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哦呀,是這樣嗎,我都給忘了呢。”老魔法師隨后恢復了笑瞇瞇的表情,右手向著自己一彈指,許多銀白色的粉末落下之后,他身上的那套暗紅色大魔導師長袍立刻變成了一身筆tǐng的貴族管家服飾,“來吧,羅德里格斯,我們的客人快要成功降落了呢,讓我們前去迎接他們吧!”

黑甲騎士對這個明顯是轉移話題的做法回報以一聲冷哼,“老迪什,我們有必要這麼做嗎無論如何,你的魔法都會起到效果,而且我可不希望讓那個斷罪之劍的狂信徒從我身上看出什麼問題來,畢竟我們不久前還交過手,遮蔽氣息的煉金飾品可沒法同樣遮蔽住一些習慣性的小動作。”

“那也好,也好。”老魔法師的笑容從頭到尾都沒改變過,“對于未來同一陣營的盟友應該好好接待嘛,就讓我這個綠堡大管家腓特烈去招呼他們好了。”說完這句話之后,迪什先生用海泡石煙斗輕敲桌面,然后站起身來,動作優雅一如在豪門勛貴家族服務了數十年的資深管家。

“等一下。”就在老魔法師的背影即將消失在門外的時候,羅德里格斯爵士突然開口叫住了他,“老迪什,這個魔法——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一個,你曾經對李維少爺施展過嗎?”

迪什先生的腳步一頓,不過他並沒有回過頭來“你說的是攝混暗示?羅德里格斯,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李維少爺經歷過好幾次類似的夢魘,簡直和你在那位樞機主教腦海之中制造出來的黑色之夢毫無區別!”羅德里格斯爵士大聲回答說。

“羅德里格斯,攝混暗示並不是我的獨創魔法甚至並不是一個十分高明的魔法。

深淵惡魔之中有好幾個種族都擅長此道,而且在亡靈魔法、黑暗神術、甚至是靈混魔法之中都有類似的技巧。”迪什先生沉聲說。

“並不十分高明?”羅德里格斯爵士的口氣之中帶有明顯的嘲諷,“聖涅默克——那位樞機主教大人應該是這個名字吧?他是光耀神殿的四位樞機主教之一,即使是所信仰的神祗出現了變故,依然擁有強大的神術施法能力,而且身上的防護道具為數眾多。一個並不十分高明的魔法,會讓這位樞機主教大人被迷惑嗎?”

“攝混暗示的成功與否與受術對象所擁有的實力關系不大,只有堅強而純凈的心靈,才能抵擋住這個魔法的什先生的聲音里面似乎帶著一絲嘆息,“我利用這個魔法給那位樞機主教大人看到的場景,實際上是他內心的一種映射,也就是說······”

老魔法師的腳步聲重新響起,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的黑暗之中,只有輕如囈語的聲音飄了過來“……誘惑他的並非我的力量,而是他本身的欲望啊。”

日芒號第二次降落在綠堡的飛行船港口之中,雖然地面依然鋪著厚厚的一層細沙甚至還有漂浮術魔法陣同時啟動,一定程度上減輕了日芒號本身的重量,然而飽受歲月侵蝕和戰火蹂躪的船底內龍骨還是無法支撐降落時候帶來的沖擊,在接觸地面的同時,就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斷裂聲。

隨后發生的一幕簡直就是災難。

內龍骨是支撐飛行船的核心部件之一,與飛行船的桅桿、指揮臺和船首甲板緊密相連,內龍骨的突然斷裂帶來了一系列連鎖反應,最開始是本來就只剩下三分之二的主桅桿以一個可怕的角度傾斜向前,同時發出可怕的呻吟聲;緊接著約恩船長發出一聲驚叫,他所在的指揮臺斷裂下沉將實力只是一名普通大騎士的船長大人給扔了出來;然后輪到船首甲板在嘎吱嘎吱的斷裂聲中坍塌,上面已經嚴重損毀、但卻還存在著微弱的修復可能的三臺煉金弩炮轟然墜地。

當迪什先生邁著不緊不慢的優雅步伐來到日芒號駐留的飛行船港口,並且看到在一攤廢墟之中呻吟的光耀使團全體成員的時候,以老魔法師數百年養成的深沉涵養,也不禁臉色為之大變。

“仁慈的父神在上,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或許是整個光耀使團之中唯一毫發無傷的人這倒不是他的運氣格外好或者真的受到了光耀之主的庇佑,而是當他差點被倒塌下來的一堆木板壓在下面的時候,斷罪之劍大分團長特留尼西恩不顧自己的傷勢還未痊愈,爆發出斗氣力量將自己已經當做教宗陛下效忠的人推出了危險區域。

當然,代價就是特留尼西恩本人被小山一般坍塌下來的各類殘骸壓在了下面,即使是綠堡派出多達數百人進行緊急救援,依舊花費了好幾個小時才把這位持劍大公從日芒號的殘骸之中扒出來,幸好由于他的身體格外強壯,除了尚未痊愈的胳膊再次挫傷,以及身上和臉上的一些瘀傷之外,還算是安然無恙。

與光耀使團格外狼狽的登場相比,為日芒號護航的精靈銀飛馬騎士團就顯得極為優雅,這些和它們的主人同樣纖細美麗的四蹄動物拍打著泛著銀色光澤的寬大羽翼,以難以形容的優雅姿態降落在日芒號飛行船——或者說飛行船殘骸的旁邊,從綠堡周圍的諸多望塔上響起了一陣高亢嘹亮的歡迎曲調,手持號角的衛兵一面盡力吹奏號角,一面難掩驚訝的看向下方廣場。月語森林的精靈王廷自數百年前就已經關閉出入通路,對于普通人來說,這些身材高挑、帶有某種非人美貌的精靈幾乎只存在于記憶當中。

尤其是當他們看到身穿綠寶石獅子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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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30 18:20:06 |只看該作者
168、敲詐勒索雙管家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用盡了他自五歲信仰光耀之主佛蘭達拉以來學到的所有辯論技巧,才勉強說服兩位“熱心”人,擺脫了自己被送往大地神殿做一個全身詳細檢查的命運。當迪什先生終于表情憂慮的輕輕點頭的時候,樞機主教大人幾乎都有一種潸然淚下的沖動。

“不過您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吶。”宮廷總管巴米利楊嘆了口氣,然后建議說,“這樣吧,來一杯摻了白蘭地和藏袖花的亞漢茶磚麼樣?再配上一碟口感香脆的小核桃仁,這或許對于紓緩您的心情有些好處?”

聽上去這倒是個不壞的主意。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也正想找個時間和這兩位在亞瑟王國地位顯赫的重臣私下談談,于是很高興的點了點頭,“那就多謝了,巴米利揚總管大人。”

在一隊仆役的引導下,他們沿著盤旋向上的臺階登上綠堡主樓,然后通過幽深走廊和一排狹窄高窗,接下來是半敞開式的懸空石橋,當終于在一座高塔的尖頂下找到座位的時候,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已經有些微微氣喘,而且心事重重,甚至連仆役送上一套茶具和幾樣干果的時候,他都沒有像是平常一樣點頭致謝。

宮廷總管巴米利楊揮手讓仆役退下,隨后輕手輕腳的在三人面前擺好銀質茶杯,放進茶葉和藏袖花,用一個水晶長頸瓶倒入適量的藍色酒漿,然后將壺里面剛剛滾沸的牛奶倒入杯中。

牛奶的醇香、茶葉的清香和優質白蘭地的果香頓時充溢塔樓之中的小小空間,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回過神來,輕輕贊美了一聲,隨后端起茶杯輕啜一口。他的舌頭本來已經準備好迎接苦澀或者辛辣的味道,然而苦澀的程度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從舌尖一直麻木到了舌根,甚至連喉嚨都能感受那種難言的苦澀。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只是因為多年養成的禮貌習慣才沒有吐出嘴里的液體,而是費力的咽了下去,不過眨眼之間苦澀又轉化為滿口的甘甜。一線清涼直透入腦·把這些天的煩悶、憂愁和困乏一掃而空。

“光耀之主在上,這是·……以月華之露和魔草精粹為主要原料配置的精靈冥想藥劑?”

“哦,樞機主教大人,您對煉金術看來並不陌生。”迪什先生微笑著回答·端起面前的銀杯啜飲,然后閉上眼睛享受那種苦澀轉化為甘甜的美妙感覺,“不過我更喜歡稱呼這種飲品為美人魚之淚,一種精靈配方釀造的白蘭地。”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用稍帶敬畏的目光注視著那個長頸水晶瓶,尤其是長頸瓶里面盛著的半瓶泛著無暇藍寶石光澤的液體。精靈冥想藥劑是一種珍貴的高階煉金藥劑,這個珍貴不僅是體現在材料方面,而且通常只有自然煉金術的大師才能夠將其制造出來·而且成功與失敗的幾率大約是1比2在人類諸國度之中,除了亞瑟王國光耀之都菲爾梅耶里面的那個神秘的美人魚酒店會每天供應少許這種珍貴的飲品之外,還沒聽說過那里有穩定的貨源。

由于精靈冥想藥劑在穩定心神、集中精力和恢復疲憊方面的神奇效果,光耀大聖堂的高階神職者們經常換上世俗的衣服,去美人魚酒店門口排隊購買,然后集中在一起上繳聖山,這種藥劑的上繳數量甚至一度作為考核菲爾梅耶教區成績的重要指標。菲爾梅耶淪陷于惡魔之手后,光耀神殿更是將積攢下來的那些美人魚之淚視若珍寶·以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級別,也只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才獲取數量極少的一份,裝在一只小小的神聖煉銀扁瓶里面·珍而重之的掛在腰間。.......

看到長頸水晶瓶之中足夠灌滿這樣二十個扁瓶的精靈冥想藥劑,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甚至有一種不顧身份將瓶子搶走的沖動。好在他的自制力還算不錯,借助再次啜飲一口杯中奶茶的機會穩定心神,同時迅速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腓特烈大師,巴米利揚總管,兩位都是亞瑟王國的重臣,在決定國家未來的方向上面具有強大的影響力……”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的話以有些生硬的恭維作為開頭,他雖然擔任了好幾次代表光耀神殿出使其他人類國度的使命,但是無論是國王、王后還是高官顯貴,會見的時候他都是被恭維的一方。所以短短的一段恭維話讓他說的結結巴巴、詞不達意·宮廷總管巴米利楊的那張胖臉上還能做出洗耳恭聽的表情,迪什先生卻不得不屢屢舉杯,借助喝茶的動作掩飾笑意。

這種掩飾的方法被證明具有一定危險性,當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恭維到“定能流芳百世,澤被后人”的時候,迪什先生被這宛如悼詞一般的字眼觸動了某根控制笑意的神經·噗的一口噴出滿嘴奶茶,隨后一面咳嗽,一面拍著桌子狂笑起來。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有些不知所措的停了下來,眼中滿是茫然,而巴米利揚總管則顯得有些憂傷,甚至還從懷里掏出一塊灑了香水的潔白手帕揩著眼角。“腓特烈大師,我雖然很早就和自己的命根子告別,但是巴米利揚家族卻不會因此斷了傳承吶,這樣說來,澤被后人又有什麼不合適的嗎?”

太監的質問確有道理,然而哀傷的語氣起到了非常滑稽的效果,迪什先生的狂笑聲簡直無法遏制,直到老魔法師自己都無法容忍,抬起顫抖的右了個響指,一團潔白而柔和的光芒頓時籠罩在他的身上,恢復體力的同時,也將一切負面效果全部解除了。

這個治愈神術的施展讓聖涅默克樞機主教不禁眼角抽搐,倒不是說神術的效果有多麼神奇,次級痊愈術是個第五環的光明神術,能夠主持一處教區的主教都能夠施展出來。然而神術與魔法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施展方式,魔法的基礎組成構件包括咒語、手勢和施法材料,看上去似乎與大多數神術並無太多不同,只是語被祈禱所替換、施法材料被祭品所替換一樣。

不過能力高深的施法者卻可以通過各種手段免除這些基本組成構件,比如無需手勢的法術定發,無需咒語的法術默發無需施法材料的法術免材,以及三者均不需要的法術瞬發。

然而這些手段完全沒法應用在神術上面,比如第五環的次級痊愈術,需要神職者向所信仰的神祗進行長達二十秒鐘的祈禱詞詠唱從字音到曲調都不能進行壓縮和更改,哪怕是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自己來施展這個次級痊愈術也是一樣。與只能勉強接觸到第五環神術的普通主教相比,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能夠將次級痊愈術的治療效果提升三倍,卻沒辦法節省哪怕一秒鐘的祈禱時間。

像是瞬發魔法這樣瞬發神術?除了教宗陛下在施展神臨術之后能夠做到之外,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奇跡。

而且這團白光絕非具有治愈效果的魔法或者異能,里面透出的那種神聖氣息雖然不算強烈,但是卻讓聖涅默克樞機主教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了。

“真神的庇佑。”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在喉嚨里面咕噥了一句隨后抬起雙眼,向著雖然已經不再發笑,卻依然時不時雙肩顫抖的迪什先生,以及眼角閃著不知真假的淚花的宮廷總管巴米利楊點頭致意。

“兩位王國重臣,我很抱歉,為了我剛才不妥當的言辭。”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語氣誠摯的開口說,同時發現低下頭顱帶來的不愉快感遠遠低于他的預想,“不過請讓我們暫時忘記這小小的不快因為和我將要說出的事情相比,任何分歧和不滿簡直都微不足道。”

“不快樂的恐怕只有我這個可憐人吶。”宮廷總管巴米利楊收起手帕,起身給三只茶杯加滿奶茶又各自點了幾滴美人魚之淚。“我們的煉金大師可是被您逗得笑逐顏開,臉上一洗這幾天的憂慮和陰霾吶

“原來腓特烈大師不僅是一位大魔導師,還是一位煉金術大師?”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被宮廷總管似有意似無意透露出來的口風給震驚了一下,握著茶杯的右手甚至微微一抖,將幾滴奶茶濺出杯口。

“當然啦,諸神在上,我敢用我……”宮廷總管巴米利楊的話還沒說完,熟悉太監慣常使用什麼東西發誓的迪什先生以一聲大咳將其打斷,“巴米利揚總管,很高興您對我專業能力的信任不過我恐怕算不上一位真正的煉金術大師,因為我沒有接受過煉金術系統的學習,在煉金術公會的資格授予方面,腓特烈這個名字應該還是一片空白。”

“但是這並不代表您的水平比當今任何煉金術大師遜色,或者說,在那件偉大的作品面前過去一切大師創作的煉金物品都要相形見拙!”巴米利揚總管激動的揮動雙手,仿佛用這樣的方式就可以很好的加強自己的說服力。

“冷靜一些,巴米利揚總管,那件作品還沒有完工,我們缺少很多關鍵的材料。”迪什先生用手指輕輕叩擊兩下桌面,然后用帶有些許歉意的語氣對臉上露出驚訝表情的樞機主教說,“很抱歉,巴米利揚總管在他真正崇敬的貴客面前總是這樣心直口快,試圖把每一點微不足道的成果都展現給您。”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表情僵硬的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贊同,心里卻像是刮過了一陣宛如來自活火山的咆哮怒吼,“光耀之主在上,我敢用整個深淵地獄打賭,這個笑容誠懇的太監絕對是一等一的政客!為了一個小小的讓步,我們在談判桌上爭執了整整三天!”

迪什先生輕易的發覺了樞機主教眼里呼嘯的風暴,老魔法師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然后從懷里掏出那只心愛的海泡石煙斗,一面向里面填滿煙葉,一面向著巴米利揚總管使了一個眼色。

“尊敬的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宮廷總管站起身來,將三只茶杯再次斟滿,“我雖然對于煉金術沒有多少了解,不過美人魚之淚能夠幫助人鎮定心情,亞漢茶磚則能夠有效的振奮精神,想必您的感覺已經比剛才好一些了吧?”

“當然,多謝兩位的慷慨款待,我已經好多了。”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表情嚴肅的回答同時將剛剛讓自己心情起落不定的情報暫時記在心底,隨后沉吟一下,試探著開口問,“兩位大人是否已經清楚日芒號和光耀使團去而復返了呢?”

“起初並不清楚,畢竟不眠之眼還看不到千米高空之上的事情吶,只是先收到精靈族的緊急通訊,又看到日芒號的這副模樣,讓我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宮廷總管臉上浮現出一層悲憫的表情,“樞機主教大人,使團在返程途中遭到了惡魔襲擊對嗎?”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需要竭力控制自己的心情,才對太監做出的這個顯而易見的敷衍結論報以點頭贊同,“正是這樣,巴米利揚總管大人,不過造成日芒號遭受重創的可不僅僅是由于惡魔的襲擊,而是一名騎乘骨龍的死亡騎士,我很懷疑他就是告死者評議會最后的王牌——末日浩劫=尤龐德拉。”

這個名字讓巴米利揚總管險些露出不該有的笑意,他是憑借著幾十年來侍奉亞瑟王國三代國王練出的獨門特技才在笑容即將攀上嘴角的時候,將其硬生生扭轉為毫無破綻的錯愕。“仁慈的父神啊,救救我們吧!告死者······他們已經和深淵惡魔竄通一氣了嗎?”

宮廷總管的演技絕對出色聲音顯得高亢、尖細而惶恐,聽上去簡直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貓,同時臉色也能夠褪去袖暈,變得蒼白如牛奶。迪什先生的眼底閃過一絲混雜著敬佩和無奈的光芒,將煙斗湊到燭臺旁邊點燃,然后深深吸了一大口,吐出來的時候,彌漫的煙霧將自己的表情變得模糊不清。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很滿意自己說出的消息能夠讓對面那個肥胖的宮廷總管感到驚駭,而那位煉金術大師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寧。他輕啜一口加了美人魚之淚的奶茶,等待對方消化掉這條消息帶來的震撼然后繼續開口說,“不僅如此,兩位大人,畢竟在精靈王廷的傾力相助之下,光耀使團總算是沒有遭到慘痛的創傷,日芒號也可以勉強支撐返回聖山的旅程但是我們並沒有這樣做,這是因為什麼呢?”

“因為天氣不太好。”迪什先生吐出一口白煙,然后將煙斗從嘴邊拿開,“恕我直言,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按照我的職業眼光來看,日芒號的狀態恐怕根本承受不起一場暴風雨的侵襲,如果你們想要返回聖山的話,最好祈禱途中有比綠堡飛行船港口更加完美的迫降地點。”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至少還知道臉袖,聲音變得結結巴巴,“我……啊,前往聖山的途中會有暴風雨嗎?我不知道······腓特烈大師,真的不知道。”

“也就是說日芒號上的晴雨預報儀也出了問題?”迪什先生的表情就像是煉金術權威在評價小學徒的糟糕作品,每一根白胡子上都充滿了不贊同,“真難以想象,晴雨預報儀可是煉金飛行船的必備儀器之一,我以為只有袖月教會的盲眼修女們敢于做出這種愚蠢的把戲來,你們在前來亞瑟王國的途中沒有與一場暴風雨親密接觸,真該感謝光耀之主佛蘭達拉的庇佑!”

聖涅默克樞機主教臉上露出了少見的狼狽和憤懣交織的表情,登上樞機主教這個位置以來,他至少有五年沒有受到過如此直截了當的批評了,哪怕批評是針對光耀使團而非他個人也是一樣難堪。

“腓特烈大師,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日芒號上的晴雨預報儀是一件制造和修復工藝都已失傳的古代煉金設備,煉金術士沒辦法將其修復…···”

實際上豈止是沒有修復,光耀神殿自己培養的那幾位煉金“大師”甚至都沒辦法把飛行船上壞掉的儀器拆卸開來,只能在附近裝上一些功能類似,效果卻和原品差到難以比較的煉金設備代替。

“不是沒法修復,而只是光耀神殿的煉金術士沒法修復吶。”宮廷總管巴米利揚再次開口,同時為自己今天扮演的冒失角色而暗自神傷,“聖涅默克樞機主教大人,真正的煉金術大師可不會連損壞的煉金設備都難以修復。”

“是這樣嗎?腓特烈大師?”那一瞬間,聖涅默克樞機主教眼底閃過的強烈光芒簡直令人不敢逼視,曾經因為日芒號的徹底毀損而熄滅的野心之火,再度從他的胸膛之中熊熊燃燒而起,“您能夠修復日芒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光耀神殿可以付出任何代價,換取三艘大型飛行船再度翱翔在天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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