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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慎獨行】城堡之心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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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劍鋒之間、生死之舞

主君安略特與灰袍法師迪什相互較量施法能力的時候,狂戰主君拉姆斯冬與夭譴騎士羅德里格斯爵士之間的戰斗也已經結束了彼此試探,進入白熱化的階段。奇書屋無彈窗電芒長劍與星辰鐵巨劍鏗鏘交擊,迸射出的點點火花照亮了暗沉夜空之下的一隅空間。

無論從力量還是本源力量的強度上,狂戰主君拉姆斯冬都占據著有限的上風,他的速度更是驚入,龐大的身體在跳躍和轉圈的時候比一只松鼠還要靈活,普通入類需要兩手使用的電芒長劍在他手中宛如一把匕首,縱橫交錯的劍光組成密不透風的電光之網,從四面八方壓迫著羅德里格斯爵士。左手偶爾揮出的火焰長鞭更是迅如疾風,而且角度刁鉆陰毒,每一次都逼得羅德里格斯爵士必須后退閃避才行。

然而狂戰主君心中的驚訝卻在迅速增加著,看上去似乎他占據了絕對的上風,電芒長劍與火焰長鞭的配合緊密無間,逼的夭譴騎士節節后退,但是對方后退的姿態卻穩重如山,星辰鐵巨劍的每一次防御和反擊都臻于完美,讓狂戰主君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其中足以利用的破綻。

劍刃翻飛,鋼鐵交鳴,浩劫斗氣和深淵本源力量的碰撞散落陣陣光雨,血紅魔眸凝視幽綠鬼瞳,目光之中的交鋒完全不遜色于真刀實劍的碰撞。雙方的戰斗猶如在懸空鋼絲之上跳動的危險舞蹈,劍鋒的鏗鏘撞擊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音韻,為這場的駭入的舞蹈奏響伴奏的樂章。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每個失誤都有可能導致受傷乃至喪命的危險,久違的感覺讓狂戰主君拉姆斯冬全身的熱血都為之沸騰起來。他的表情已經從最開始的冷漠轉為驚訝,隨后又變成了愉悅。與其他惡魔主君的性格不同,這位拉姆斯冬陛下更喜歡劍刃與劍刃之間的生死交流,只有在這一刻,他才能夠真正感受到自我的存在是如此鮮明。

不過能夠與狂戰主君拉姆斯冬持劍相對的入實在是太少了,即使是在深淵地獄之中,除了至高無上的大君主阿穆爾?海德拉斯和大統帥查理?曼敦之外,也就只有焚滅主君達里迦能夠與之公平一戰。

然而挑戰這三位的后果,卻是連拉姆斯冬都無法承受的,所以他只能強忍著戰斗的,在深淵地獄的諸位面展開一場又一場血腥殺戮,以肆意流淌的鮮血來慰藉自己饑渴的靈魂,甚至由于這種瘋狂的殺戮而被敬畏的稱為狂戰主君。

可想而知,拉姆斯冬渴望一場勢均力敵的戰斗究競有多久了,那是足以用百年作為單位來計量的漫長時間。

所以即使是明知必須盡可能快的擊殺或者至少重創羅德里格斯爵士,狂戰主君依1日以尋找破綻為借口,將這場交鋒的時間盡可能的延長,直到頭頂的夭空驟然被聖光照耀得如同白晝,然后耳畔傳來了主君安略特的凄慘絕望的嚎叫。

“……阿穆爾海德拉斯陛下,救我……”

“糟糕,那個熾夭使的目標居然是……”拉姆斯冬立刻從戰斗的激情之中清醒過來,火焰長鞭一連幾次猛烈抽擊,高熱的焰流將羅德里格斯爵士連續逼退好幾步,然后抬頭向著夭上看去。

頭頂的夭空被一片幽綠色的光芒所充斥,主君安略特的死骸絕滅領域依然存在,可惜已經變得支離破碎,而且還在迅速消散當中。一名全身綻放潔白聖光的熾夭使以冷漠威嚴的目光俯瞰大地,手中的長劍造型精美纖長,半透明的鋒刃上舞動著耀眼的光芒,宛如握住了東方破曉的第一縷金色晨曦。

作為傳奇強者以本源力量為骨架所構造出來的領域,本身的性質極為特殊,雖然領域本身往往都是由純粹的能量構成,但是由于本源力量的存在,即使是一段時間沒有補充,構成領域的能量也不會自行潰散。

死骸絕滅領域崩潰消散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個領域的所有者——主君安略特已經隕落。

“深淵在下,安略特那家伙是怎麼搞的,哪怕對手是兩名傳奇也好,居然連一分鐘……不,十秒鐘都沒能撐下去……”狂戰主君拉姆斯冬忍不住低聲咒罵起來,同時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暗沉的劍光一閃,立刻毫不猶豫的向后跳開,星辰鐵巨劍擦著狂戰主君的腹部鎧甲掠過,激起一連串耀眼的火星。

“下一劍砍得就是你的腦袋,惡魔。”羅德里格斯爵士語氣冷然的表示。

狂戰主君拉姆斯冬用手指撫摸了一下出現在腹部鎧甲上面的那道鮮亮的裂口,暗自從裂口的光滑程度上估算著對方那把武器駭入的威力。“下一次?你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騎士。”他口氣激烈的回應,同時壓下心頭微微的驚駭。

“某種意義上說,這點沒錯。”羅德里格斯爵士出入意料的點頭同意,然后語含嘲諷的說“因為你已經沒有同伴了。”

狂戰主君拉姆斯冬一雙血紅色的眸子瞇了起來,他並沒有急于反唇相譏,更沒有惱怒的撲上去繼續發動猛攻,而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一面緊握電芒長劍和火焰長鞭,一面游目四顧,打量著似乎是突然寂靜下來的戰場。

不久前還沸反盈夭的戰場已經被寂靜的大幕所籠罩,耳邊只有旌旗獵獵作響和戰馬粗重的喘息,幾十只深淵煉魔和深淵炎魔的屍體散落在周圍一公里以內,深紫色的魔血肆意橫流,在地上聚集起了不少散發著硫磺和強酸氣息的血泊。

近百只獅鷲排成整齊的隊列,耀武揚威的從空中飛過,每只獅鷲的背上都坐著一名手持投矛的輕裝騎士。看得出來它們曾經向空中的深淵炎魔們發動了一次突然襲擊,那些深淵炎魔的屍體差不多都被獅鷲騎士投出的短矛所貫穿,像是被鐵釬插起來準備燒烤的沒毛雞一樣倒在地上;深淵煉魔堅持的時間要稍微久一些,不過最后同樣全軍覆沒,強健魁梧的身軀上滿是槍刺劍劈斧砍的痕跡,以黑暗魔法鍛造的青銅重鎧也大都支離破碎得不成樣子。

狂戰主君拉姆斯冬深深吸了一口氣,血紅色的眸子緩緩掃視著由數百名全副武裝的重甲騎士構成的嚴密包圍圈,那些惡魔全軍覆沒的結果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只是看不到戰場上有獅鷲騎士的屍體讓他略感不安,“居然如此精銳……”輕如囈語的聲音從他的喉嚨深處逸出,隨后目光重新回到了羅德里格斯爵士的身上。

“咒世黑日,看來我們白勺決斗恐怕要進行不下去了呢。”狂戰主君拉姆斯冬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要不要打個賭,看看送我回歸深淵地獄的話,究競需要填上多少條性命呢?50條夠嗎?100條呢?”

“沒有人會為此白白犧牲,惡魔主君。”李維史頓的聲音響了起來,依稀帶有少年的清銳和固執,“你的同伴現在都已經被消滅了,你不會有任何勝利的機會。”

“是這樣嗎?”狂戰主君的表情有些誇張的轉過頭來,火焰長鞭在虛空之中抽打出一聲爆鳴,灼入的熱浪隨之四面涌動,“獅鷲領主李維史頓,我承認這次我們白勺行動已經失敗了,不過想要毫發無損的消滅一名已經做好準備的傳奇強者,現在的這副陣容還遠遠不夠阿。”

熾夭使瑞斯特魯濱遜泛著白色光芒的身影從夭而降,擋在了李維和狂戰主君拉姆斯冬之間,晨曦聖劍緩緩舉起,劍刃筆直的指向惡魔的頭顱。“邪惡之源,吾奉吾主之命,以劍審判汝之罪惡,現在懺悔吧!”

“嘿嘿,熾夭神使,該死的麻煩對手!不過我可沒有那麼容易被你審判阿!”狂戰主君發出一聲低吼,將自己的身體伏低,同時威嚇似的揮動著右手的電芒長劍,“你有把握在我屠殺這些騎士之前,將我阻擋下來嗎?”

伴隨著傳送門的青白色光芒,一身灰袍的迪什先生出現在獅鷲領主的身邊,“李維少爺,”老魔法師壓低聲音說,“從形象上看,那家伙是狂戰主君拉姆斯冬,實力在深淵七主君之中僅次于焚滅龍王達里迦,如果展開一場混戰的話,恐怕這里會有很多入死去。”

迪什先生的話讓李維臉頰上的肌肉微微繃緊,他垂下目光,思忖了足足十多秒鐘,才用同樣壓低的聲音回答說,“腓特烈大師,如果現在命令部隊撤離戰場呢?”

“恐怕這位惡魔主君不會允許。”迪什先生牽動了一下僵硬的嘴角,語氣平靜的回答。

沒等兩入的低聲交談結束,羅德里格斯爵士突然開口,語氣冷洌沉冷,猶如從極北冰原呼嘯而來的嚴酷冰風。“李維少爺,我和這位惡魔主君之間的較量還未結束,請您準許我這個任性的請求,在我和他分出勝負之前,任何入都不要插手這場較量。”

“羅德里格斯爵士!”李維臉上露出了很不贊同的表情,然而當他看到夭譴騎士脫下頭盔,露出那張蒼白而嚴肅的面孔的時候,年輕的獅鷲領主只能苦笑著抿起雙唇,將所有勸阻的話都咽了回去。“……請多加小心,還有……去換上那件鎧甲吧。”

羅德里格斯爵士的表情微微一怔,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李維所說的那件鎧甲指的是什麼,“悉聽尊願,李維少爺。”他行了一個騎士的叩胸禮,然后轉身對狂戰主君說,“惡魔,在重新開始戰斗之前,我要進行一些準備工作。”

狂戰主君拉姆斯冬的表情顯得有些意外,不過興奮的情緒顯然更多一些,“那就盡管去進行準備好了。”他慷慨的點頭同意,“最好連你想要的葬禮也都囑咐清楚,勝負分曉之后可就未必有這個機會了。”

羅德里格斯爵士離開的時間不長,很快就換了一身鎧甲,大踏步的返回戰場。這身鎧甲和原本在城堡之心鐵匠鋪鍛造的那套黑色重鎧同樣屬于鋼板鎧甲,不過式樣要顯得古怪得多,至少要追溯到塞雷斯蒂亞帝國中期的年代,鎧甲表面的華美雕飾已經斑駁脫落,露出瓷釉下面宛如夜空一般漆黑暗沉,卻又閃爍著點點星光的獨特材質。

“這是……使用星辰鐵作為材質鍛造的鎧甲?”狂戰主君拉姆斯冬的眸子深處有厲芒一閃,不過轉瞬即逝。“咒世黑日,你已經準備好戰斗了嗎?或者說,準備好面對死亡了嗎?”

羅德里格斯爵士以行動作為回答,狂戰主君話音未落,夭譴騎士的步伐就驟然加快,星辰鐵巨劍從地上拖出一道深深的溝痕,隨即從下到上揮出一道兇猛的暗沉弧光。

一聲鏗鏘,電芒長劍下沉封擋,兩劍交擊之后並未彈開,而是緊緊壓在一起,隨后狂戰主君左腕一揮,火焰長鞭宛如一條夭矯長蛇般飛來,呼嘯著展開反擊。羅德里格斯爵士用力扭轉劍柄,星辰鐵巨劍硬是崩開電芒長劍的壓制,緊接著向后跳開。

狂戰主君沒有貿然追擊,反而快步迂回,從另一個方向逼迫上來。羅德里格斯爵士隨之轉身,星辰鐵巨劍向著狂戰主君的頭顱發出一次短促的突刺。拉姆斯冬右手的電芒長劍橫過來格擋,然后順勢下劈,試圖讓羅德里格斯爵士由于倉促躲閃而失去平衡。然而夭譴騎士的閃避動作精確而完美,電芒長劍幾乎擦著護肩甲的邊緣掠過,反而讓狂戰主君的防御姿態出現了一個轉瞬即逝的漏洞。

從漏洞出現到彌補最多不過一次心跳的間隔,然而星辰鐵巨劍卻已經抓住這個微不足道的時間長驅直入,蘊藏著浩劫斗氣的劍刃在拉姆斯冬的右側胸甲上擦出一片火花,然后被回防的劍柄所阻擋。極其短暫的力量相持之后,拉姆斯冬轉動身體,火焰長鞭借勢全力抽出,卻沒有命中羅德里格斯爵士迅速伏低的身體,只是在地上多添了一道焦糊烙痕。

他們迅速恢復了對峙的狀態,羅德里格斯爵士將星辰鐵巨劍平舉胸前,燃燒著幽綠色光芒的雙眼眨也不眨的直視著狂戰主君拉姆斯冬。后者的心情似乎非常好,雙眼之中血芒閃爍,仿佛是鬣狗和猿猴拼合而成的丑陋面孔上滿是舒心暢意的猙獰笑容。

“夠勁兒,咒世黑日,你的骨頭可真夠硬的!”狂戰主君拉姆斯冬咆哮著說,同時發出一陣瘋狂大笑,“這才不是一場很快就能夠結束的戰斗,讓我們繼續開始吧!”

對于惡魔主君作出的判斷,李維史頓也有同樣的感受,雙方的實力說起來非常接近,拉姆斯冬已經踏入傳奇百年之久,而羅德里格斯爵士能夠借助城堡之心中蘊藏的信仰力量而達到幾乎同樣的程度,雖然在戰斗經驗方面略遜一籌,但是通過信仰力量制造出來的更加純凈的本源力量,則可以大大彌補這原本就不多的差距。

“羅德里格斯爵士……還可以嗎?”李維帶有探詢意味的開口說。

天譴騎士回過頭來,蒼白的臉上露出充滿信心的微笑,“放心吧,李維少爺,不會很久的,十顆寶石以內,我就解決這家伙。”

“解決我?咒世黑日,你少誇口了!”狂戰主君拉姆斯冬展開蝙蝠一般的雙翼,向著夭譴騎士瘋狂的俯沖下來,這一次是火焰長鞭在前,電芒長劍隱藏在宛如火蛇的長鞭之后,就像是蘊藏著劇毒的蛇信一樣。羅德里格斯爵士冷漠地注視著狂戰主君俯沖而來的身影,星辰鐵巨劍揮出無數道暗沉劍光,精確無誤的阻擋住電芒長劍的每次突襲。

五次,十次,二十次……密集的鏗鏘聲持續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狂戰主君拉姆斯冬把手中的電芒長劍揮舞成了一團雷云風暴,連續狠狠撞擊著星辰鐵巨劍,想要從羅德里格斯爵士的防御之中撕開一個缺口,或是強行迫使他犯下錯誤。然而狂戰主君的做法完全就是徒勞無功,羅德里格斯爵士寸步不退,星辰鐵巨劍上面傳來的反震力量一股強似一股,很快就到了狂戰主君感到自己的單手似乎有些難以支撐的地步。

“如此可怕的力量,難道那家伙真的曾經是入類嗎?”拉姆斯冬低聲嘟噥了一句,然后將雙手一拍,電芒長劍與火焰長鞭轟然爆碎成兩團耀眼的光芒,只過了不到一秒鐘,隨著拉姆斯冬的手勢,一把全新的長矛武器就在狂戰主君的手里出現,漆黑的槍桿上面電芒閃爍,而鋒刃上則呈現出一種類似于烈焰寶石的火紅色光澤。

狂戰主君迅捷無比的發出了一記猛烈的突刺,羅德里格斯爵士顯得有些猝不及防,幾乎在距離自己臉龐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才用星辰鐵巨劍的劍柄擋住了這記陰毒狠辣的長矛突刺。狂戰主君發出一聲狂野的咆哮,用盡全身力量,想要推動長矛完成這最后十公分的突進。羅德里格斯爵士臉色冰冷,全力相持,浩劫斗氣驟然提升到極限,星辰鐵巨劍猶如鋼澆鐵鑄一般毫不動搖。

狂戰主君沒能從蠻力方面壓制天譴騎士,但是在本源力量方面卻略勝一籌,長矛的火焰鋒刃燒灼著浩劫斗氣,發出嗞嗞異響,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前強行突入。拉姆斯冬的雙眼燃起血紅焰光,嘴里發出一聲興奮而嗜血的嚎叫,似乎準備提前慶祝自己的勝利。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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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德克圍解,告死退幕(上)

脊狂戰主君拉姆斯冬的笑聲來的太早了一些,下一瞬間,長上遭遇的強大阻力驟然消失。天譴騎士奮力扭轉劍柄,同時身體高速后退,長矛分叉的鋒刃在他胸前鎧甲上劃出兩道平行的閃亮凹痕,發出刺耳的刮擦聲,然而在勉強破開浩劫斗氣的防護之后,長矛已經無法對錮魂之鎧的本體造成破壞,只是將已經殘破的雕飾和瓷釉崩裂了一大片,隨后凝聚成矛鋒的火焰本源力量轟然爆發,將羅德里格斯爵士的身影吞沒其

在外圍觀戰的李維看到這一幕不禁握緊雙拳,臉色也變得蒼白異常,不過通過城堡之心建立的微妙-聯系讓他能夠感覺得到,至少羅德里格斯爵士現在並沒有生命危險,甚至也沒有受到較重的創傷。

火焰本源力量的爆發場面極為驚人,吞沒羅德里格斯爵士的是一柱高達十米的擎天烈焰,濃煙翻卷四周,宛如魔法師身上披著的煙霧長袍,看上去似乎天譴騎士已經被重創,或者被困在火焰之中難以逃脫。然而拉姆斯冬卻並沒有趁勢追擊,反而謹慎的向旁邊側移兩步,瞇起眼睛尋找著下一次機會。

烈焰高揚,熱浪灼人,無數發光的灰燼沿著上升氣流高高飛起,似乎與夜穹之上的萬點繁星混為一體。

然而除了劈啪爆裂的聲音之外,炎柱之中卻只有一片死寂,天譴騎士像是已經被高熱化為灰燼一般,從始至終都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狂戰主君拉姆斯冬隱藏起緊鎖雙眉的沖動,逼迫自己擠出冰冷猙獰的微笑,“看來這場較量的勝利者是我。”他突然高聲宣布,同時邁步繞過炎柱·向著獅鷲領主的方向走去,“小獅鷲,接下來你是繼續派出那名熾天使送死,還是號令所有人一起上,來一場永生難忘的大混戰?”

李維史頓坐在北境黑魘的脊背上,身體繃緊如拉直的弓弦·右手緊握劍柄。他的眼底閃動著怒火·但是卻沒有對拉姆斯冬的話做出任何反應,沒有回答,也沒有動作,連人帶馬都仿佛像是沉默的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真是可悲·連回答的勇氣都沒有了嗎,我······”拉姆斯冬的嘲諷突然中斷,從背后急襲而來的刺耳風聲讓狂戰主君毫不猶豫的向前躍起·同時長矛掠向身后,恰好封擋住撕裂火焰橫切過來的星辰鐵巨劍。

金屬交擊的震響響起,不只是一聲·而是連成一片。羅德里格斯爵士的身影從烈火之響沖出,披風被燒灼得殘破不堪,鎧甲表面繚繞煙霧,然而他的動作卻敏捷兇猛,星辰鐵巨劍在手中舞出狂亂的光影,每一次斬劈和突刺都凌厲難當,蘊藏著浩劫斗氣的可怕威力。

長矛連續抵擋著巨劍·但是這一次狂戰主君顯得並不輕松,他雖然預料到羅德里格斯爵巨沒有那麼容易被擊敗·但是卻沒有想到會面對如此瘋狂和激烈的攻擊,更沒有想到天譴騎士竟然在剛才的猛烈對抗之中還隱藏了一部分實力——雖然他也同樣隱藏了一部分。

劍刃重劈矛柄,撞擊矛鋒,擦過鎧甲,羅德里格斯爵士連綿不絕的猛攻甚至讓狂戰主君連轉身應戰的空隙都沒有德反手握矛能夠發揮出來的力量顯然遠遠不及正手,拉姆斯冬在力量方面確實勝過天譴騎士一籌,然而這一連串猛攻卻讓他感到非常吃力,手腕關節在一次又一次的重擊之下發出呻吟。

“這樣可不行!”拉姆斯冬告訴自己,星辰鐵巨劍不止一次的掠過他的肩頭和后背,發出的鏗鏘聲可以證明至少有幾處鎧甲已經殘破,不過即使是狂戰主君的鎧甲完好無損,也不足以正面抵擋天譴騎士的猛力砍劈,那種仿佛可以直接穿透靈魂的危險感讓拉姆斯冬的血色雙眸在夜色之中沸騰,隨后長矛不顧一切的向著后方猝然猛刺。

矛鋒從鎧甲上劃過的刺耳刮擦聲激烈的響起,隨后是狂戰主君拉姆斯冬的一聲悶哼。羅德里格斯爵士側身讓開長矛的戳刺,只是讓它從自己的胸甲上面再度劃出一條長而明亮的痕跡,同時星辰鐵巨劍以超乎想象的高速直落而下,干脆利落的將狂戰主君拉姆斯冬身體右側的翅膀齊根砍斷,紫紅色的鮮血頓時像是噴泉一樣流淌出來。

狂戰主君的身體在突如其來的劇痛之下顫抖,但是他咬緊牙根強行遏制,同時將所有痛苦和憎恨都融入一記兇狠的突刺當中。羅德里格斯爵士的全身力量都凝注在雙手之上,將星辰鐵巨劍高舉過頭,然后豎直劈下,他對長矛刺來的路線判斷非常準確,劍刃分毫不差的重重劈在火焰矛鋒之上。

震耳欲聾的爆炸巨響將矛劍相擊的鏗鏘聲完全壓過,火焰本源力量凝聚而成的矛鋒因為難以承受可怕的沖擊而發生劇烈爆炸。羅德里格斯爵士已經盡力站穩,但是依然被震得向后退出好幾米,黑鐵戰靴在堅硬的地面上留下了兩道淺溝;狂戰主君拉姆斯冬同樣承受了猛烈的震撼,沉重的向后踏出四五步,然后又搖晃了幾下,才勉力站穩腳步。

“剛才是我的疏忽,你差一點就能夠獲得勝利了。”狂戰主君口氣坦率的承認,他手中那支長矛本來只剩下電光繚繞的長柄,不過轉眼之間就凝聚成新的火焰矛鋒。“餑並不像一直表現出來的那樣懼怕火焰,這是個該死的圈套,讓我以為爆發的火焰至少能夠將你燒傷,不過既艟你沒有抓住機會,那麼接下來就要輪到我了!”他語氣傲慢的宣布,同時緩緩調整著長矛的角度,讓火焰矛鋒始終對準天譴騎士的頸部要害。

羅德里格斯爵士靜靜的舉起星辰鐵巨劍,“我剛才向李維少爺做出過承諾,十顆寶石以內結束這場戰斗,現在…···還有一顆。”他的聲音非常冷靜,似乎剛才激烈的交鋒並沒有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跡·“惡魔,就以這一劍分出勝負吧!”

狂戰主君拉姆斯冬發出一陣狂笑,似乎在嘲笑天譴騎士自不量力的宣言,但是他笑聲之中的干澀和臉上僵硬的表情卻暴露了他的偽裝,鎧甲上面幾處深深的劍痕和失去右側翅膀的劇痛都在提醒著狂戰主君,讓他認為自己必然獲得勝利的信心逐漸動搖。

“愚蠢的天譴騎士·不要說一劍·就是十劍、二十劍,你也絕對無法輕易擊敗我!”拉姆斯冬用一聲咆哮結束了狂笑,隨后醒悟過來自己居然已經失去了必勝的信心,他的雙眼之中隨即閃過羞怒交加的光芒·然而也就在這一瞬間,狂戰主君的注意力並沒有全部集中在羅德里格斯爵士的身上,不斷移動的矛鋒出現了一個極其短暫的停頓。

羅德里格斯爵士已經期待這個停頓很久了。與狂戰主君容易被情緒所感染的性格恰恰相反·這位天譴騎士在戰斗的時候非常冷靜,永遠不會考慮到任何對手以外的東西,更不會出現失控的情況。拉姆斯冬的注意力剛剛出現稍微分散的跡象·立刻就被天譴騎士那顆永遠冷靜如冰的心靈所察覺,浩劫斗氣鼓蕩起宛如來自永夜國度的冰冷強風,羅德要格斯爵士的步伐簡直有著不可思議的快捷,沖向狂戰主君的身影由于速度太快,甚至變成了一片朦朧的虛影。

狂戰主君拉姆斯冬的反應速度之快,簡直會讓人誤以為他剛剛露出的破綻實際上是精心設下的陷阱,長矛迎著羅德里格斯爵士的身影狠狠戳刺·速度快的刺眼,宛如毒蛇吐出了藏匿多時的蛇信。

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羅德里格斯爵士居然連躲閃的動作都沒有,迎著狂戰主君刺出的長矛沖了上來,火焰矛鋒筆直的刺中了天譴騎士的胸甲,發出了震耳欲聾的一聲鏗鏘巨響。錮魂之甲雖然名列亡靈七秘寶之一,是一件達到了傳說級的魔法裝備,但是狂戰主君凝聚的這支長矛中蘊藏著火焰和深淵兩種本源力量,威力更是驚人,如果全力戳刺的話,絕對能夠將錮魂之甲連同羅德里格斯爵士一起戳穿。

然而由于倉促之間,狂戰主君能夠使出的力量不足,長矛不但沒能戳穿錮魂之甲,反而沿著鎧甲上的花紋滑向一邊。

羅德里格斯爵士對此早有準備,星辰鐵巨劍借著旋身之勢全力揮斬,劃出一道近乎于虛幻的模糊陰影,挾帶著凄厲的風吼聲砍向狂戰主君的頭顱。

狂戰主君拉姆斯冬的面孔上露出一個猙獰而僵硬的笑容,似乎想要表示自己胸有成竹,他的雙手用力收回長矛,纏繞著閃電光芒的矛柄豎起,擋在星辰鐵巨劍向前延伸的軌跡上。以純粹的深淵本源力量凝結而成的矛柄足以抵擋天譴騎士的猛力一擊,起碼在兩件武器轟然交擊之前,拉姆斯冬堅信這一點。

巨劍和長矛的交擊宛如雷鳴,而且真的出現了成片成片的藍色閃電橫掃而過,大地如同被巨型鐵錘猛力擊打的祭祀大鼓一樣震動起來,騰起高達幾十米的滾滾煙塵;羅德里格斯爵士的身體凌空飛起,轟然摔倒在幾十米之外的地面上,而星辰鐵巨劍比他的身體飛的還要遠一些,筆直地朝著李維史頓飛來。

獅鷲領主立刻在馬上側身,腰間的佩劍同時發出“鏗鏘”一聲滑出鞘外。不過沒等他親自揮劍攔截,熾天使瑞斯特魯濱遜的晨曦聖劍就在夜色之中劃出一道宛如奶玻璃一般半透明的劍光,將星辰鐵巨劍給阻截下來。一聲激烈的金屬交鳴聲之后,星辰鐵巨劍落地,不過上面蘊藏的可怕力量也讓這位強大的熾天使全身一震,持劍的右腕上甚至傳來了一陣麻木和酸痛的感覺。

李維的眼底閃過一絲焦急,“羅德里格斯爵士,勝負已分,快退回來!”他厲聲大喊,然而黑甲的天譴騎士卻沒有能夠立刻起身,他試著用雙臂支撐身體,不過很快就搖了搖頭,“李維少爺,我的手腕關節可能脫臼了,或者已經斷掉也說不定。”

“跟我來,瑞斯特!”李維叫著熾天使的名字,同時與他心意相通的北境黑魘發出一聲長嘶,猶如一股黑色旋風一樣向著羅德里格斯爵士的方向沖去,即使是心中焦慮·李維也不得不將一半以上的注意力放在狂戰主君拉姆斯冬可能出現的方向,不過直到熾天使后發先至的來到天譴騎士身邊的時候,惡魔主君的身影也沒有從煙塵之中出現。

迪什先生和李維幾乎是同時抵達,年輕的獅鷲領主跳下馬背,單膝跪在羅德里格斯爵士的面前,捧起他的手臂仔細檢查·而老魔法師則看向對面眸子之中閃過一道異樣光芒·隨后半是放松嵬婢是感慨的嘆出一口氣。

“果然是勝負已分,李維少爺,羅德里格斯爵士已經把狂戰主君拉姆斯冬給解決了。”

“戰神巴魯德在上,居然……解決了?”李維驚訝的抬起頭來·從正在漸漸散開的煙塵之中,他看到狂戰主君拉姆斯冬依然屹立的高大身軀,雙手各自握著一截斷矛·斷裂的地方不停迸射著火星和細小的電弧。看上去這位惡魔主君身上似乎沒有受到什麼致命的傷害,只是粗大的脖頸上面出現了一道殷紅的血痕。

迪什先生向著惡魔主君的軀體伸出右手,比劃了一個簡單的下壓手勢·一個泛著淡綠色光芒的半透明骨爪立刻出現在軀體上方,然后向下用力一拍。

狂戰主君拉姆斯冬的頭顱搖晃了一下,然后就從脖頸上滑落,隨后大股大股的惡魔之血像是瀑布一樣從整齊的脖頸斷面流淌下來,眨眼之間就將無頭屍體的表面染成一片深紫。

“現在只有最后一些小麻煩需要解決了。”看著惡魔主君的無頭屍體,迪什先生的臉上露出了有些古怪的表情,然后轉過頭來·目光朝著德克城的方向看去。

雖然剛剛附近發生了一場激戰,但是包圍德克城的亡靈大軍營地里面卻依然被一片死寂所籠罩·近乎于沒有智慧的低級亡靈在沒有得到命令的時候,全都是一副呆然站立的姿態;怨靈漫無目的的在空中飄蕩,不時發出凄苦的哀嚎悲泣;而吸血鬼部隊則是自成一部,全都藏身在棺材之中。

不過在亡靈營地最中央的那座白骨高塔上,爭論、觀望、叫喊和抱怨從沒有一刻停止過。告死者評議會議長,灰燼之主凱米亞克朗多和四名巫妖成員通過水晶球觀看了那場驚心動魄的戰爭演出,由于場面太過真實,這些巫妖看到之后都忍不住面面相覷,甚至懷疑是否伯里克親王沒能及時趕到,阻止這場本來不應該發生的慘烈戰斗。

灰燼之主凱米亞克朗多低聲咒罵著倒霉的吸血親王,不過他的咒罵只持續了幾秒鐘,因為水晶球很快發現在高空之中緩緩浮現的暗黑遮蔽所,而其中隱隱傳來的威壓讓他緊緊咬住了牙齒,其他巫妖更是噤口不言。

除了腐敗主君安略特的熟悉氣息之外,還有著另外一股更加龐大暴烈的恐怖氣息,明顯是屬于一位實力更加強悍的惡魔主君!深淵惡魔一方為了除掉獅鷲領主李維史頓,居然派出了兩位傳奇!

這個發現讓巫妖們開始轉為深感慶幸,慶幸吸血親王伯里克沒有完成評議會的使命,慶幸天災騎士團冒失的向獅鷲領主的部隊發動猛攻,洗清了他們曾經試圖背叛的嫌疑。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簡直就是考驗巫妖們靈魂的抗壓強度,尤其是他們看到兩位惡魔主君率領著數十位高階惡魔,向著一片空地發動空前強大的魔法攻擊的時候,白森森的下頜骨落地的聲音此起彼伏,噩運之主兩手緊緊抱住水晶球,幽綠色的亡靈火焰幾乎都快從眼眶之中噴射出來。

“這······這是什麼魔法?超大規模的幻術法陣嗎?而且居然連腐敗主君安略特陛下都沒能發現?怎麼……可能?”

灰燼之主凱米亞克朗多雖然同樣驚訝,但是至少還保持著幾分頭腦冷靜,“的確是很強大的幻術,我從沒有見過如此真實、如此廣闊的幻境,但是讓安略特陛下沒有發現真偽的緣故應該不是法術的效果,而是暗黑遮蔽所這個結界魔法本身的問題。”

暗黑遮蔽所能夠起到藏匿形體和隱蔽氣息的雙重功效,是一個用途多樣的輔助魔法,差不多每一位達到大魔導師級別的施法者都會選擇掌握這個魔法,不過這個魔法隱蔽氣息的效果是雙向的,在施法者及其同伴的氣息不被外界感知的同時,他們也無法感知來自外界的氣息。

在面對那個規模宏大、前所未見的幻術的時候,惡魔們從暗黑遮蔽所這個結界魔法之中向外觀察,看在眼里的就完全是真正的戰場。

雖然由于幻術的原因,惡魔們將寶貴的魔法力量揮灑在一片空地上,徒勞無功的炸起漫天煙塵,但是告死者評議會成員們仍然不認為獅鷲領主一方有擊敗兩位傳奇惡魔主君的機會。所以當腐敗主君安略特命令他們進攻德克城的風訊術傳來的時候,灰燼之主凱米亞=克朗多從水晶球旁邊站起身,舉起手中代表著評議會議長身份的白骨權杖。

“諸位評議會的兄弟,雖然我並不情願評議會的意願被腐敗主君所操縱,但是看來我們恐怕別無選擇。深淵惡魔出動了兩名傳奇強者,無論獅鷲領主身邊的那位是否真的踏入傳奇境界,都不可能以一敵二。”他的語氣沉重而悲涼,雙眼之中燃燒的幽綠火焰也顯得黯淡搖曳,“所以,我宣布……”

“請等一下!”一個有些尖銳的聲音從白骨祭壇外面響起,“灰燼之主凱米亞克朗多陛下,我以長眠導者枯希榪虔誠信徒之名,要求告死者評議會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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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德克圍解,告死退幕(中)

的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圍在水晶球旁邊的巫妖們紛紛站超舌髏面孔上露出很少能夠出現于亡靈身上的驚惶表情,噩運之主的反應最禺迅速,霍然舉起手中造型古樸的白骨魔杖,指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杖頭那顆露齒而笑的木乃伊頭顱嘴巴突然打開,然后發出一聲仿佛能將人的靈魂剝離身體的凄厲尖嘯。

這支白骨魔杖就是噩運之主所持有的亡靈秘寶——枯萎骨杖,在七件亡靈秘寶當中,枯萎骨杖的名聲並不響亮,而且對亡靈魔法的增幅也並不比其他高階魔杖更強,似乎有些對不起傳說級魔法裝備的名聲。不過這支魔杖的真正可怕之處在于能夠每天施展一次瞬發的第八環亡靈魔法巫妖之嚎,對非亡靈生物造成嚴重的靈魂創傷,甚至直接殺死靈魂力量不夠強大或者意志不夠堅定的生物,而且只要是沒有達到傳奇境界,即使是依靠堅定的意志沒有史到創傷,也會神智恍惚一段時間。

就在噩運之主施展巫妖之嚎的同時,其他三名巫妖立刻做出熟稔的配合,他們向著窗口仲出的白森森的骨爪,分別發出兩組紫黑色的魔法光彈和一道纖細如針的翠綠光芒。

三名巫妖施展的是第五環的褻瀆飛彈風暴和第六環的亞布拉奇解離術,前者是亡靈魔法之中很少見的高傷害性法術,后者則有較高幾率能夠將沒有防護法術保護的對象直接湮滅。配合枯萎骨杖發出的巫妖之嚎,只要窗外不是傳奇強者在窺測,就一定會吃上一個大虧。

就連灰燼之主凱米亞=克朗多都不相信窗外的那個人能夠逃脫這一連串魔法打擊,甚至將剛剛舉起的白骨權杖也放了下來。然而下一瞬間,灰燼之主就驟然醒覺·窗外並未響起魔法擊中目標的轟鳴,似乎那里只有一片虛空。

就在灰燼之主快步沖向窗口的時候,一只格外巨大的蝙蝠突然·外飛了進來,同時伴隨著那個尖銳嗓子氣急敗環的聲音,“長眠導撣上,諸位親愛的巫妖大人·你們是打算謀殺評議會的兄弟嗎?”

那只全身布滿金色細紋的蝙蝠讓灰燼之主感覺相當眼熟·“伯里克親王?”凱米亞=克朗多隨后驚訝的叫喊起來,魔光閃爍的白骨權杖幾乎頂在大蝙蝠的腦袋上,“剛才居然是你在窺測我們!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就要以評議會之首的身份清除我們之中的叛徒了。”

“哎喲·尊貴的凱米亞=克朗多議長大人,您可真是誤會我了吶。”伯里克親王用翅膀慢慢推開白骨權杖,然后在一團灰霧之中重新變成身穿貴族禮服的吸血親王形象·向著灰燼之主深深鞠躬,“我為了評議會的利益,冒著生命的危險辛苦奔波于天災騎士團和獅鷲領主雙方之間·居然還被您誤解,這可真是讓人傷透了心吶。”

灰燼之主的目光審視著伯里克親王那張蒼白消瘦的面孔,上下頜骨發出一陣銼動的咯吱聲,很明顯他從心里並不相信吸血親王的說辭。“伯里克親王,你剛才說為了評議會的利益而冒險奔波,但是剛才天災騎士團和獅鷲領主發生沖突的時候,你究竟在哪里呢?”

“當然就是在前來這里的路上啊。”伯里克親王的表情十分坦然·血紅色的眸子之中似乎閃爍著某種應該被稱為“真誠”的光芒,讓灰燼之主感到自己本應不存在的胃部傳來一陣翻攪。

“議長大人·您恐怕還不知道吧?出現傳奇強者並不只有一位。”

灰燼之主凱米亞克朗多目光一沉,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回答,對浪費了巫妖之嚎魔法而感到有些痛心的噩運之主就插口進來,“評議會早就已經知道了,這次為了對付那位獅鷲領主,不但腐敗主君安略特陛下親自降臨,還有一位更加強大的傳奇惡魔主君也一同到來。伯里克親王,對付腐敗主君的可能性已經消失了,所以評議會必須改變原來的立場……”

“長眠導者在上,這正是我所擔心的事情吶。”伯里克親王將雙手按在自己胸前,臉上露出了誇張的惶恐表情,“諸位大人,我冒昧問一句,剛才腐敗主君是不是傳來了命令,要求亡靈大軍向德克城動進攻?”

灰燼之主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沒錯,伯里克親王,評議會別無選擇,已經做出了執行安略特陛下命令決定,讓你所統率的吸血鬼部隊做好準備吧。”

“做好什麼準備?”伯里克親王語氣轉為銳利如鞭,吐出唇邊的聲音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送死的準備嗎?”

“伯里克親王,請容我提醒你,你正在公然質疑評議會已經做出的決定!”噩運之主口氣冰冷的警告說。

“真要感謝您的提醒,噩運之主。”伯里克親王霍然轉身,用充滿嘲諷的口氣針鋒相對,“不過我也想提醒您一件事,評議會之中並沒有傳奇強者坐鎮。”

雖然告死者評議會之中的明爭暗斗從來都沒有消失過,但是被如此唐突的當面反駁還是第一次,噩運之主先是怔了一下,隨后眼眶之中燃起駭人的亡靈火焰。“諸神該死,伯里暗你居然敢說出這種話···…”

灰燼之主凱米亞克朗多用白骨權杖頓了一下地面,示意噩運之主不要口出惡言,然后開口,語氣雖然較為和緩,但是同樣帶著濃烈不滿的味道。

“伯里克親王,評議會確實沒有傳奇強者,不過這是盡人皆知的事情,你想要用這件事情來表達什麼意思?”

“尊敬的議長大人,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嘛。”伯里克親王淺淺一笑,灰燼之主突然發現自己很討厭見到這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矜持笑容,暗自決定如果吸血親王說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就要用手里的白骨權杖將他那張笑臉打得稀爛。

“德克城里面有傳奇強者坐鎮,而且是一位擁有光明本源力量的熾天神使無論有多少低級亡靈,在他的面前只有灰飛煙滅的下場,天災騎士團的尤龐德拉團長現在不在這里,唯一能夠稍微抵擋那把晨曦神劍的就只有在場的評議會兄弟了,我想知道諸位是否已經做好了面對熾天神使的準備?”

“荒謬!”

“一派胡言!”

吸血親王的話音未落,噩運之主和另一位巫妖已經憤怒的脫口而出尤其是前者更是怒火中燒一把揪住了伯里克親王綴以金線的華麗罩袍的衣領,“亡靈大軍的圍攻已經持續了兩天一夜,有幾次都快要攻破城墻防線,德克城里面那有什麼傳奇強者出現?更不要說是熾天神使

“嘟嘟嗚嗚嘟嘟——”噩運之主的聲音被從德克城城頭上傳出亮高亢的號角聲給壓了下去評議會成員都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感道驚訝不已,只有伯里克親王露出一副心中有數的模樣,嘴角甚至還掛著一抹可惡的微笑。

“去看看德克城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灰燼之主凱米亞克朗多吩咐說,一名巫妖點了點頭,然后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窗邊燃燒著幽綠色亡靈火焰的空洞眼眶朝著德克城的方向看去。

“議長大人,那些人類正在吹響號角……哦,好像是出現了某種傳送魔法的效果······”那名巫妖施展了一個“亡者之眼”魔法,無數細小的綠色符文在他的眼眶周圍聚集游動,“傳送門后面······出現很強烈的神聖能量反應!不,不,那……那是……”

那名巫妖的聲音驟然拔高不過還沒等他說出究竟看到了什麼東西,伴隨著轟然回響天際的神聖贊美詩德克城的方向突然光明綻放,驅離黑暗,璀璨的純白色光芒照耀暗沉夜空,恍若旭日東升,晨曦忽臨!

這道白色光芒宛如擎天巨柱,末端直抵云端,光柱之中蘊藏著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神聖力量。亡靈營地與德克城之間至少存在一公里的距離,然而當聖潔白光從天而降的時候,營地最外層的黑暗魔法防御幾乎像是羊皮紙一般輕易的破碎了,隨后充滿威嚴的乳白色神聖波紋浩然而至,宛如可怕的颶風一般君臨亡靈營地。

一片片的骷髏和僵屍都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毫無抵抗的倒了下去,眼眶之中燃燒的微弱亡靈火焰幾乎是瞬間就徹底熄滅了;怨靈和幽鬼發出刺耳的尖叫聲,發了瘋一樣想要逃避聖光的打擊,然而卻無處可逃,無實體的半透明身影很快就在聖光的不斷沖刷之下粉碎消失;只有早作準備的吸血鬼沒有遭到可怕的打擊,他們所在營地的魔法防御雖然同樣被輕易粉碎,但是經過黑暗魔法加持的棺材卻足夠堅固,能夠勉強抵擋住聖光的余波,只是冒起股股黑煙、同時發出陣陣刺耳鬼嚎而一。

白骨祭壇的防護魔法當然要比營地其他部分堅固的多,而且沖而來的聖光雖然宏大,實際上只是熾天神使降臨的余波而已,幽綠賻光罩在聖光的沖刷之下顫抖動蕩,不過卻始終沒有徹底破碎。

即使如此,對于聚集在白骨祭壇之中的告死者評議會成員來說,熾天神使降臨于德克城的景象也帶來了非常強烈的精神沖擊。灰燼之主雙眼露出駭然的神色,甚至需要靠著白骨權杖支撐地面,才沒有跌倒在地;其他評議會成員的表現更是不堪,窗邊目睹了天使降臨的那位巫妖幾乎已經癱軟在地,噩運之主頹然松開抓住伯里克親王衣領的右手,踉蹌后退,坐下的時候上下頡骨抖得格格作響,宛如身在噩夢之中。

伯里克親王暗自松了一口氣,用手整理了一下被抓的有些散開的衣領,順便將手心里暗藏的魔法哨子塞進罩袍的暗袋之中。

“諸位評議會的兄弟,我想對大家說的就是這件事情,獅鷲領主李維史頓身邊的傳奇強者不是一位,而是三位!除了崇善巫妖腓特烈大師和熾天神使瑞斯特魯濱遜之外,還有一位天譴騎士咒世黑日,也就是是前任評議會之首安度西亞斯大人利用人皮寶卷制造的那位死亡騎士。”

“獅鷲領主的麾下居然有……三位傳奇強者······”逸出灰燼之主喉嚨的聲音虛弱得宛如一聲呻吟,“即使是亞瑟王國······不,即使是塞雷斯蒂亞帝國全盛時期也不過擁有兩位傳奇而已······告死者評議會……不,前任議長安度西亞斯居然妄圖與擁有三位傳奇強者的勢力相抗衡,他的隉落一點都不奇怪!”

“議長大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噩運之主已經從見到天使降臨的震駭之中清醒過來,語氣急促的提醒說,“傳奇強者之間存在著很大的差距哪怕獅鷲領主一方真的有三位傳奇也未必能夠擊敗腐敗主君安略特陛下和那位不知名的惡魔主君聯手。如果我們拒絕執行安略特陛下的命令,在他的眼中無疑于背叛,倘若兩者相爭獅鷲失敗,我們應該怎麼辦?”

“噩運之主您也知道是‘未必,能夠嗎?”伯里克親王的嘴角挑出仿佛刀刃一樣咄咄逼人的弧度,“無論如何,三比二的人數對比優勢在獅鷲領主李維=史頓一方。”

“只是人數上的優勢而已,能否將優勢轉化為勝利,至少在他們交手之前沒人能夠看得出來。”噩運之主回應的語氣並不強硬,顯然他的心里也不敢做出斷言。

“議長大人,還有諸位評議會的兄弟,恕我直言,由于傳奇強者的出現,告死者評議會在三方實力對比之中已經處于絕對下風,即使是我們加入其中一方傾力相助無論是否能夠改變原本的戰局,力量的折損都將會是非常嚴重。”伯里克親王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所以我敦促各位評議會的兄弟謹慎行事,我們何妨靜觀其變,等待獅鷲領主和惡魔主君這兩方分出勝負,然后再做出決定呢?”

灰燼之主沉吟的時間足足超過一分鐘,然后艱難的搖了搖頭,“按兵不動?不······這主意不好,糟透了。”他的語氣並不十分肯定,眼眶之中的幽綠色火焰也在閃爍搖動,表示心中的思想斗爭十分激烈。“伯里克親王,你難道忘記了嗎?對于人類或者惡魔來說,告死者始都不是值得信任的盟友,我們的最終目的和他們不可調和……生命喧囂和貪婪,只有長眠導者的永夜國度才是真正的樂土……讓整個國度回歸安定祥和的絕對寂靜,是每一位告死者的神聖使命。”

“對,這是每一位告死者的神聖使命,也是告死者組織成立的理由。”噩運之主嚴肅的表示,“如果說我們向生者妥協的話,那麼就違背了當初的願景,否認了自我存在的價值。”

伯里克親王的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很快就恢復鎮定,他垂下目光思索了一會,似乎正在組織準備語言,又像是在朝著所信仰的神祗默默進行禱告。“議長大人,還有諸位評議會的兄弟,我想大家都應該曾經聽過這樣一段話。”伯里克親王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顯得低沉莊重,“雖然生命在春天開花並在夏天繁榮,但是冬天總會來臨並帶來死亡。大地將被冰凍,因此即使最健壯的嫩苗也無法生長。寒風將一切遮蔽,從一切生者身上吸取生命力,吹滅火焰和希望,只留下無盡的蒼白的寂靜。”

“這是吾主長眠導者枯希榪在數千年前降下的神諭之一。”灰燼之主凱米亞=克朗多用同樣低沉莊重的聲音回答說,同時用手中的白骨權杖輕觸自己的頭顱,以此向長眠導者致上敬意,“伯里克親王,您的記憶力相當不錯,但是這與我們目前面臨的艱難處境有何關系?”

“您居然沒有注意到嗎?議長大人,長眠導者枯希榪已經在神諭之中為我們指出了唯一正確的道路吶。”伯里克親王的語氣之中帶著恰到好處的質疑,“生命在夏天繁榮,而冬季總會來臨,這是毋庸置疑的痼然規律,也是不可逆轉的神聖法則。告死者是長眠導者枯希榪的忠實信徒,當真正萬物凋零的冬季來臨之際,偉大的長眠導者必會賦予吾等終結生命的至高權能。在此之前,我們也應該順從自然規律與神聖法則的安排,將世界的舞臺交給那些並未領悟死亡之真諦的生者。

伯里克親王的滔滔雄辯結束之后,寂靜籠罩了白骨祭壇上層的房間,評議會成員們相互交換著若有所思的眼神,其中至少有大半屬于贊同,吸血親王伯里克所說這番話的確有其道理,加上現在告死者評所面臨的困窘境地,更是大大的加強了說服力。

灰燼之主的思索內容要比其他巫妖更多一些,隨后他抬起頭,目光從每一位巫妖的臉上緩緩掃過,最后落在了吸血親王的身上。“伯里克親王,我有一個問題,請你一定要誠實的作出回答。”

吸血親王的雙手在罩袍下面緊握成拳,不過表面上則顯得泰然自若,至少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一絲慌亂。“尊敬的議長大人,我一定會如實回答,請您盡管提問吧。”

灰燼之主點了點頭,“很好,很好。”他的聲音帶著滿意的味道,然后手拄權杖向前踱出幾步,霍然轉身,語氣轉為嚴厲而冷峻,“回答我,你是否受獅鷲領主李維史頓所托,試圖說服我們背棄腐敗主君安略特,並且臣服于獅鷲大旗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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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里克親王的身體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不過灰燼之主厲聲質問的內容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從他這段時間的表現來看,已經完全站在了支持獅鷲領主的立場上,如果評議會之首心中沒有懷疑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呢。

然而這個回答並不容易做出,伯里克親王很清楚自己肩負著什麼樣的使命,而自己的回答很大程度上將會決定這個使命究競能否完成。熾夭使的降臨雖然摧毀了不少低級亡靈,但是遠未達到讓亡靈大軍傷筋動骨的地步,如果目前營地之中的數萬亡靈傾巢而出,大舉進攻德克城,那麼獅鷲領主將不得不在德克城軍民遭受重大傷亡或者熾夭使瑞斯特?魯濱遜無法及時參戰之中進行抉擇。

毫無疑問,這兩個選擇的結果都相當糟糕。伯里克親王的額頭上沁出細細密密的汗水,目光垂向地面,借以掩飾眼底的焦慮和不安。

看到吸血親王沒有馬上做出回答,噩運之主第一個舉起手中的枯萎骨杖,耀眼的電光隨即在杖頭凝聚成球形,其余三位評議會成員也都做出了類似的舉動,而且這一次,他們選擇的魔法都是殺傷力巨大的元素魔法,而非他們更加擅長、卻對同為亡靈生物的吸血親王幾乎無效的黑暗魔法。

雖然灰燼之主凱米亞克朗多並沒有出手的舉動,不過光是噩運之主以及三名擁有大魔導師實力的巫妖,想要擊敗或者殺死一名吸血親王都不算什麼困難的事情。如果是在地勢開闊的室外,伯里克親王或者還能憑借著吸血鬼那種超高速飛行的能力僥幸逃走,然而在空間狹窄的白骨祭壇之中,他就只有在束手就擒或者粉身碎骨兩條道路之中選擇了。

如果伯里克親王真的只是伯里克親王的話。

告死者評議會成員們經歷過的歲月或許是宮廷總管巴米利揚的幾倍甚至幾十倍,但是從詭言巧辯的技巧上,太監卻占了絕對的上風,哪怕這些巫妖把消耗在研究邪術和魔法的時間全部用在鉆研詭辯術方面,也不可能比得上巴米利揚總管夭生的那副伶牙俐齒。

吸血親王的軀殼當然比太監總管原本肥胖臃腫的身體要強大很多,不過對于從來就沒打算動用武力的巴米利揚來說,強大與否都沒有什麼區別。面對以噩運之主為首的四名評議會成員氣勢洶洶的威脅,化身為伯里克親王的宮廷總管露出了一個傷感的笑容,然后沉重的嘆了一口氣。

“諸位評議會的兄弟,”他開口的時候,語氣坦誠而直白,富有一種獨特的說服力,“我想諸位應該是對我有所誤解,沒錯,我——吸血親王伯里克已經臣服于獅鷲領主的旗幟之下,向他獻上忠誠,但是這並非是貪生怕死,而是為了告死者組織的未來……”

“這是背叛!”噩運之主的怒吼沖口而出,枯萎骨杖的木乃伊頭顱也隨之張大嘴巴,發出刺耳的嘶叫。電光耀眼,劈啪作響。“議長大人,伯里克已經承認了他的背叛,請您動用評議會之首的至高權力,剝奪他的評議會成員席位,然后處以極刑!”

灰燼之主的骷髏面孔上毫無表情,只有眼眶之中的亡靈火焰忽明忽暗,他一言不發,手中的白骨權杖輕輕敲擊著腳邊的地面,看上去對噩運之主的建議似乎存在某種程度上的疑慮。

伯里克親王的聲音再次響起,里面帶有只見于殉教的狂信者身上的狂熱,“長眠導者在上,這絕非背叛!如果評議會最后做出處死我的決定,那麼我只能接受……不過我想提醒諸位兄弟的是,這同時也就意味著評議會與獅鷲領主李維史頓之間斷絕了談判的可能。”

噩運之主轉過頭來催促說,“議長大人,下命令吧。”他的上下頜骨敲擊出急促渴血的,“讓我來處死叛徒,然后全軍進攻德克城!”

然而灰燼之主並沒有馬上作出答復,亡靈火焰在他的眼眶之中靜靜燃燒,目光始終注視著吸血親王的臉龐,讓伯里克親王甚至能夠感到其中蘊藏的壓力。“伯里克親王,如果主君安略特一方戰敗,評議會……還有與獅鷲領主進行談判的資格嗎?”凱米亞?克朗多終于開口的時候,伯里克親王心里頓時感覺一陣輕松。

“議長大人,資格當然有。”伯里克親王用毋庸置疑的果斷口氣說,“評議會現在握有獅鷲領主非常需要的東西,更準確的說,是天譴騎士咒世黑日所需要的——亡靈七秘寶。”

灰燼之主凱米亞克朗多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手中的白骨權杖是如此沉重,以至于需要用盡全力,才不至于滑出雙手掌握。“這麼說,骸骨之主失落的死月法珠……還有你保管的血亡之瞳,現在都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一點都沒錯吶,議長大人,而且不只是死月法珠和血亡之瞳,尤龐德拉團長保管的錮魂之甲也已經落入咒世黑日大入手中。”伯里克親王歉然微笑起來,“就在不久前,我帶著評議會的命令抵達天災騎士團的時候,尤龐德拉團長已經率領整個騎士團臣服于咒世黑日麾下,所以剛剛才上演了那麼一場規模宏大而亦幻亦真的大型幻術演出吶。”

灰燼之主再次陷入沉思之中,不過這一次伯里克親王沒有等待很久,因為伴隨著遠方的一聲低沉轟鳴,灰燼之主手中的白骨權杖赫然發出了一連串嘶啞凄厲的怪叫,隨后表面綻開無數龜裂的細紋,細紋之中冒出無數蔓繞的幽綠色輕煙,宛如纖細的手指一般,痙攣的升向夭空。

“議長大入,您的權杖……”噩運之主難抑驚駭的脫口而出,其余三位巫妖也露出動搖的表情,然而灰燼之主卻仿佛輕松了許多,隨后高高舉起手中的白骨權杖,將它重重的摔在地上。

房間之中驚聲四起。這支權杖不僅是評議會最高權力的象征,本身也是具有相當強大的魔力的傳說級魔法裝備,對亡靈魔法威力的增幅甚至還在秘寶枯萎骨杖之上,歷代評議會之首都對其呵護備至,然而這一次卻被灰燼之主毫不留情的摔在地上,伴隨著刺耳的破裂聲,白骨權杖上面騰起一陣耀眼的綠色火花,隨后化成無數碎片到處飛濺,宛如一陣白骨針雨四面散落。

“議長大人,您瘋了?”噩運之主駭然開口,“那是由七位初代告死者評議會成員共同創造的白骨權杖,評議會至高權力的象征阿!”

“什麼至高權力的象征?”灰燼之主口氣冰冷的反問說,“或許這件東西曾經擁有這樣的意義,但是在初代評議會成員全部失蹤之后的幾百年里,這件東西只是傀儡議長的象征罷了!”他余怒未息的用腳踩了踩權杖炸開的殘骸,語氣之中似乎帶有些許回憶的哀傷,又似乎蘊藏著某種解脫桎梏的快樂。“現在創造白骨權杖的最后一名初代成員也已經隕落,告死者評議會終于能夠擁有真正的領袖和自由的意志了!”

噩運之主花了將近半分鐘才領會到灰燼之主話里的真正意思,“議長大人,您的意思是說,主君……安略特陛下已經……”他的聲音噎住了,突如其來的惶恐和喜悅攪成了一團亂麻,牢牢的塞在噩運之主的喉嚨里面,擠出來的聲音幾乎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

“……已經……隕落了?”

灰燼之主的目光緩緩的在滿地散落的白骨權杖殘骸上掃過,隨后又投向了水晶球的方向,正如預料之中的一樣,他看到水晶球里面早已經是一片混沌——沒有任何探測魔法能夠抵擋得住傳奇強者相互戰斗時發散出來的力量余波。

“看來是這樣沒錯,主君安略特已經隕落,雖然不清楚獅鷲領主一方究競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但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不會是深淵惡魔。”

灰燼之主的這句話讓使用著吸血親王軀殼的宮廷總管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同時心里一塊沉重的石頭落地。他將掌心緊緊握住的那些陶土小球重新塞回禮服的暗袋之中,慶幸自己有驚無險的完成了使命,聯想起自己即將重新獲得攝政王的信任和重視,宮廷總管怎麼都壓抑不住愉快的表情。

“接下來無非就是討價還價了,而這正是我最為擅長的東西。”巴米利揚總管得意的思忖著。

眼看著遠方夭際被火焰和聖光照耀得忽明忽暗,獅鷲第一團分團長焰輪騎士威爾普斯始終屹立德克城的城頭,勒令全軍嚴陣以待。連日以來的鏖戰在他那身火紅色鎧甲上面留下許多或深或淺的創痕,頭盔更是飽受擊打,甚至連護面甲都已經崩裂脫落,露出威爾普斯那張被硝煙戰火所熏黑的面龐,曾經精心打理的一把美髯因為久未梳理而糾結成團,臉上被疲憊刻下了深深的印記,眼睛周圍有著濃濃的青黑色,只有那如同鷹隼一樣犀利的目光依然未變。

“威爾普斯大人,請下令出擊吧。”年輕的格倫沃姆騎士又一次開口催促,握在腰間佩劍劍柄上的右手由于用力過大,甚至已經在隱隱作痛。“看阿,看那邊,李維大人他們正在陷入苦戰,而我們難道就只能在這里白白浪費時間嗎?”

“格倫沃姆騎士,請你自重!”口氣嚴厲的叱喝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傳來,綽號“死神之長袍”的海華爵士穿著一身鐵藍色鎧甲從夜色之中出現,護面甲后面的雙眼爍爍放光,“攝政王閣下已經在魔法通訊之中明確指出,獅鷲第一團的任務是防守德克城,而不是冒失的前去增援戰場,那里的戰斗根本不是剛剛掌握了斗氣種子的普通騎士所能夠參與的!”

“我當然知道,海華爵士大人!”格倫沃姆語氣激烈的回答,“我們去增援或許不會起到很大作用,但是至少可以吸引敵入的一部分注意力,那或許就能夠給李維大人率領的部隊創造勝利的機會。何況威爾普斯大人已經擁有持劍勛爵以上的實力,而獅鷲第一團中擁有大騎士實力的入也不下十位,無論如何也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

海華爵士的目光冷冷閃動了一下,“那樣冒失的沖上去,沒有配合,沒有計劃,我們都會送命的。”

“海華爵士大人,我不怕死,你怕嗎?”格倫沃姆的語氣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唐突無禮,海華爵士怒氣沖沖的哼了一聲,正要開口反駁,不過威爾普斯卻舉起右手阻止了他。

“格倫沃姆騎士,站在這里的每一個入都不怕死,我們是獅鷲騎士團的成員,是保護亞瑟臣民的堅盾,是捍衛王國疆土的利劍。自我們從攝政王手中接過獅鷲第一團的那面軍旗之日起,我們就發誓與李維史頓閣下同生死、共榮辱!所以請你不要隨意質疑海華兄弟,明白嗎?”

有那麼幾秒鐘,格倫沃姆忿忿不平的默不作聲,不過威爾普斯充滿壓迫的目光很快就讓他低下頭去。“是,威爾普斯大人,我剛才……失言了。”年輕的騎士囁喏著低聲說,“海華爵士大人,請接收我的道歉。”

“我接受,也請你原諒我剛才的態度,格倫沃姆騎士。”海華爵士點頭說。“我並非不想去支援攝政王閣下,而是考慮到德克城的安全。”

“德克城的安全並不在于我們是否堅守在這里,倘若李維大人的部隊被惡魔擊敗,敢問德克城還能否守得住呢?”格倫沃姆霍然抬起頭來,語氣雖然比剛才緩和了一些,但是話里的意思卻依然固執如頑石。

海華爵士思索了一陣,然后苦笑著搖了搖頭,“你說服我了,格倫沃姆騎士。”他轉過身來面對威爾普斯,“團長大人,我不得不同意格倫沃姆騎士的建議,德克城當然比不上攝政王閣下重要,所以……”

威爾普斯皺了皺眉,是否應該放棄守衛德克城的任務,全軍出動前去支援李維史頓?實際上他的心里也在猶豫不決。雖然他堅信獅鷲領主絕不會敗給惡魔,但是否那將是一場艱苦卓絕而又犧牲慘重的惡戰?而身為向李維史頓誓言效忠的自己,又怎能不在這種時候拋棄一切顧慮,以手中的利劍護衛在獅鷲領主的身邊?就在焰輪騎士嘴里咯吱咬緊牙關,想要下達命令的時候,空中突然傳來了一聲沙啞怪異的叫喊。

“嘎嘎,勝利,勝利,嘎嘎,慶祝,慶祝!”

有著不祥黑色羽翼的使者這一次送來了好消息,威爾普斯心中一陣激動,立刻向著夭空舉起左臂,同時全身燃燒起火紅色的斗氣光芒,為大烏鴉指出了降落的目標。

暗沉夜空之中,有著血色雙瞳的大烏鴉像是一支黑色利箭一般飛射而至,降落在威爾普斯伸出的左臂上,由于速度過快,尖銳宛如利刃的腳爪在鋼鐵臂甲上面抓出令入牙酸的摩擦聲。格倫沃姆和海華爵士幾乎是同時圍了上來,充滿期待和焦慮的目光同時停駐在大烏鴉的尖嘴上。

“快說,黑鳥兒,還有更詳細的消息嗎?”格倫沃姆搶著詢問說。結果卻換來了大烏鴉輕蔑的一瞥,“豆豆兒!給豆豆兒!”大烏鴉抬起尖嘴催促說。

威爾普斯苦笑著從懷里摸出一只小布袋,作為跟隨李維史頓經歷過腐滅沼澤往事的同伴,他對于這些長著黑羽毛的信使們白勺貪婪程度早有深刻領會,所以也和其他分團長同樣做好了準備。

剛剛解開布袋扎口的細繩,大烏鴉就迫不及待的跳了過去,將腦袋伸進袋口,縮回來的時候已經吞了滿口的烤花生,昂起頭來吞咽下去。“兩個惡魔,惡魔。全都千掉,千掉!”它驕傲的宣布,然后用小紅眼睛瞪著威爾普斯,“花生不好,要換榛子!”

讓大烏鴉感到有些憤懣的是,它的要求淹沒在威爾普斯等入異口同聲的歡呼之中,恐怕沒有被聽到。“勝利,勝利,我們勝利了!”歡呼聲從城頭響起,隨后迅速擴散向城內,整座德克城都陷入了歡樂的海洋,大街小巷隨即亮起無數盞燈火,已經做好最壞打算的民眾紛紛走出家門,振臂歡呼,將最真摯的贊美毫不吝嗇的送給獅鷲騎士團和攝政王李維史頓。

海華爵士同樣為這個巨大的勝利感到欣喜和激動,不過他的夭性比較沉穩,很快就冷靜下來。“團長大人,還不是放松警惕的時候,小心告死者的垂死掙扎。”他對威爾普斯大聲說,讓后者也恢復了冷靜。

“對,還不是放松警惕的時候,格倫沃姆騎士,吹響號角,命令全軍加強戒備,不要讓告死者的亡靈大軍鉆了空子……巴魯德在上,那里有什麼人?”

隨著威爾普斯的厲聲斷喝,火紅、湛藍和青紫色的斗氣光芒交相輝映,將籠罩在城頭的暮色逼退,海華爵士、格倫沃姆騎士和威爾普斯三人霍然分開,將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牢牢的包圍在正中間。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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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沙漠潰軍,巧合還是陰謀

德克城高聳的城墻主體還算大致完好,不過附屬的垛口和都因為戰火而處處殘破,尤其是幾經激烈爭奪的城門附近更是如此。

李維史頓騎著北境黑魘經過裂開幾道粗大縫隙的鐵閘門的時候,不禁抬頭觀看破損的程度,同時在心中暗自估量,如果戰斗持續下去,這座曾經是北境郡郡城的城市還能夠在數萬亡靈大軍的圍攻之下堅持多久?

答案當然是不會很理想。穿過以花崗巖砌成的拱門下方的時候,李維看到兩側的城墻表面布滿大劍和戰斧砍劈的痕跡,其中一些痕跡之中還殘留著已經干涸的黑紅色瘢痕,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當時戰況的慘烈。厚達二十公分、表面包裹著黃銅的橡木大門被亡靈以巨斧砍成碎片之后,單憑鐵閘門並不能阻擋太久,守衛部隊甚至不得不以血肉之軀構筑起保護城市的防線,在城門口與亡靈大軍展開激烈交鋒。

德克城城衛軍的統領已經在第天的鏖戰之中身負重傷,所以守衛部隊已經臨時歸屬焰輪騎士威爾普斯指揮,他穿著那身標志性的火紅色鎧甲,率領獅鷲第一團的幾位高層和城衛軍團隊長站在城門內側迎候。看到李維的身影出現,威爾普斯向前跨出一步,右拳用力叩響胸甲。

“亞瑟王國全境守護者閣下,獅鷲騎士團第一分團團長威爾普斯完成德克城守衛任務,向您復命!”

“忠勇的將士們,亞瑟王國將會銘記你們的功績,並用領地和爵位予以酬答。”李維利落的跳下馬背,一面叩胸回禮一面高聲宣布,他的目光緩緩的從每一位騎士面前掃過,當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全都安然無恙的時候,獅鷲領主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

“看來告死者的確沒有全力進攻,如果他們的目的就是毀滅德克城的話,單單憑借德克城城衛軍和獅鷲第一團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堅守下去的甚至加上熾天使瑞斯特=魯濱遜協助防守也很危險。”李維思忖著向前舉步然后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個穿著破爛貴族禮服的陌生面孔。

“威爾普斯,這位是···…”李維皺著眉頭輕聲詢問,卻沒有馬上得到回答,而且還在焰輪騎士的臉上看到了頗為尷尬的表情。

“李維大人他是······我是說,這是一個誤會,一個很不幸的誤會。”威爾普斯的解釋只能用語焉不詳來形容沒等李維繼續追問,那個陌生人已經用含悲帶怨的凄涼語調哭喊起來,“攝政王閣下是我啊,您都認不出來了嗎?我是巴……伯里克總管啊!”

李維至少花了十秒鐘才想起“巴……伯里克總管”究竟是何方神聖,然后又花了十秒鐘才從腫起的眼泡和青黑的面頰之中依稀看出吸血親王的樣子來。“巴······伯里克總管,”獅鷲領主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你怎麼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難道是告死者評議會的那些巫妖對你下了毒手?”

其實李維還有更想要問出口的問題,那就是如果告死者評議會真的翻臉動手的話,巴米利揚總管怎麼可能還能夠活著站在這里?

巴米利揚總管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委屈他看了一眼站在李維身邊的焰輪騎士威爾普斯,然后從懷里抽出一條雪白的手帕揩著眼角“攝政王閣下,正如威爾普斯大人剛才所說的,這是一個不幸的誤會,說起來也怪我來的時候太過匆忙,又沒有拿上足以證明自己身份的信物,威爾普斯大人他們的警惕性又那麼高,所以······”他長長嘆息了一聲,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李維知道在這種時候露出笑容十分失禮,不過想要忍住實在也不太容意,他低下頭,借助一陣干咳壓抑住笑意,足足過了一分鐘才開口說話,不過尾音里面依然有些發顫。

“總管大人,請跟我一起走,這次亡靈大軍圍攻德克城的事件之中,你的功勞並不比任何人遜色,而且我還想聽一聽那些告死者最后的去向。”

“一切遵照您的吩咐,攝政王閣下。”巴米利揚總管露出了阿諛奉承的笑容,不過由于面龐青腫,效果並不好,反倒帶了幾分濃烈喜劇色彩。李維咬住牙關阻止笑意,飛身上馬,然后輕拍北境黑魘的頭顱,黑馬輕巧的向前一躍,跑到了隊伍的最前列。

德克城的郡守官邸是一座規模相當龐大的方形建筑,帶有北境郡所特有的樸實堅固的風格,外圍以高達數米的石墻保護,加上遍布建筑表面的射擊口和殺人洞和宛如巨人衛士的幾座尖頂哨塔,這座建筑與其說是北境郡郡守的府邸,還不如說是一座小型軍事堡壘。

不過自從這里的主人李嘉圖封安斯艾爾伯爵戰死在聖白石堡,這座府邸就一直處于荒廢狀態,安斯艾爾家族的仆人大部分都已經離開,只有老管家帶著少數上了年紀的仆人還在默默堅守,期盼著很可能永遠無法歸來的主人。

李維等人抵達府邸門前的時候,曾經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老管家率領著安斯艾爾家族留下的全部仆役,肅立在打開的大門兩側,看到騎著北境黑魘的年輕身影,老管家的蒼勁嗓音依然一如往昔。“亞瑟王國全境守護者,北境郡郡守,獅鷲領主李維=史頓閣下!”他高聲宣布說,仿佛大宅之中依舊擁有主人,而在下一刻就會出來迎接一樣。

李維跳下馬背,他很想對這位老人說出安慰的話語,比如他的主人仍然活在世上之類的話,不過想到目前安斯艾爾伯爵的尷尬處境,獅鷲領主最后還是將所有的話化為一聲嘆息。

大宅雖然由于沒有了主人而荒廢,但卻並非無人打理,起碼石砌廳堂干凈整潔,壁爐里面燃燒著熊熊烈火,照亮四周·卻並不顯得熱氣逼人。鋪著紅色天鵝絨的長桌已經擺好了銀制燭臺和各色鮮果,老管家為李維拉開座位,等待獅鷲領和他的隨從人員全部入席之后,拍響雙手,手捧各式佳肴美饌的仆役魚貫而出,走在最前面的侍者手里捧著裝滿開胃冷湯的罐子·空氣當中頓時彌漫起香甜的奶酪、蜂蜜、茴香、薄荷、石竹花和其他珍貴香料的味道。

李維至多只有一分心思放在了填飽自己的轆轆饑腸上·對盛在雕花銀碗里面開胃冷湯更是淺嘗則止,因為他發現這種以名貴香料和紅葡萄酒調制的冷湯入口之后反而顯得更餓,即使里面加入了很多奶酪,調得盡可能濃稠一些也是一樣。在等待主菜上桌的時間里·李攘和安排在他右側身邊的巴米利揚總管不時低聲交談,眉宇之間的陰霾始終難以散去。

實際上巴米利揚總管帶來的消息差不多都是有利的,比如告死者評議會成員已經率領高階亡靈生物離開·亡靈七秘寶的其他四件也作為交換條件而留下;比如灰燼之主已經親口承認失敗,告死者組織將會沉寂百年,重新積蓄力量·以等待長眠導者枯希榪傳說之中的永夜之日到來。

然而李維卻始終對某些事情難以釋懷,德克城雖然位置較為靠近邊境,但是依然有著將近一百公里的距離,還有十幾個村鎮分散在四周,由于北境大建設的緣故,這些村鎮都擁有木造圍墻、望塔和數十名裝備精良的守衛戰士。突然涌入北境的亡靈大軍多達數萬,自然不是這些村鎮的自衛力量所能夠抵抗的·但是連一點消息都沒能通過大地祭壇及時傳出,實在令李維感到有些意外。

更為關鍵的是·這支亡靈大軍出現的時機太過蹊蹺,恰好是在東方二郡和沙漠國度的聯軍收復王都菲爾梅耶的戰斗失利的關鍵時刻出現,將北境郡的部隊前去援救的可能完全抹消了。

深淵惡魔和告死者之間早有勾結,但是與聯軍的行動居然保持如此高度一致,讓李維不禁心生疑慮,懷疑這其中究竟是純屬巧合還是存在某種程度上的陰謀。

伴隨著滋滋作響的豬油煎烤聲,宴席的主菜在兩名廚子的合力之下抬上餐桌,那是一只宛如騎士塔盾一般巨大的銀盤,上面鐫刻著安斯艾爾家族的鋼鐵之環徽章。老管家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銀盤旁邊,揭開上面的蓋子,一陣充滿濃郁香味的熱氣散開,幾只表皮金黃焦脆的烤豬安靜的躺在盤子中間。

李維暗自咽了一口唾沫,竟日奔波加上一夜鏖戰,他感覺自己恐怕可以一個人就將這些烤豬掃蕩干凈,而且連骨頭都不用吐出來。長桌兩側的其他人也都是一副饑渴難抑的表情,目光死死盯著烤豬,連向來嚴謹的威爾普斯都不例外。只有一向喜好精美食物的巴米利揚總管顯得臉色有些陰郁,雙眼看都不看這些美味的烤乳豬一眼,只是一口接著一口的喝著牛角杯中的葡萄燒酒。

廚子用鋒利的銀刀將乳豬切成帶皮薄肉片的時候,發出的清脆咯啦聲簡直讓人垂涎欲滴,更不要說流淌出來的滾熱油汁。李維一半是想要轉移自己注意力,一半也有些好奇的湊近巴米利揚總管,輕聲詢問說,“總管大人,從一開始就看到你光是喝酒,是飯菜的滋味不合胃口嗎?”

“哎喲,攝政王閣下,這可是聞名遐邇的安斯艾爾家族招待貴客的烤乳豬啊,怎麼會不合胃口呢?”巴米利揚總管的語氣之中至少帶有悲憤和怨恨的感覺,至于其他的情緒,李維判斷不出來。“您想必不知道吧?就連上次龍王陛下前來北境,都因為時機不巧,沒能吃得到這種烤乳豬,回到菲爾梅耶的時候還念念不忘呢。如果讓我能夠大快朵頤一次,哪怕少活上一年都心甘情願吶。”

“那就奇怪了,”李維有些奇怪的挑起一邊眉峰,“巴米利揚總管,既然飯菜符合口味,又是你夢寐以求的美食,為什麼你的臉色會這麼難看呢?”

“還不是因為吸血鬼····…”巴米利揚總管由于情緒激動,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不過他謹慎小心的天性讓他隨后就醒悟過來,壓低聲音回答,“這個體好像對一切經過火焰烹飪的東西都不感興趣·我剛才吃了顆煮蘋果,明明煮得很透,應該酸甜多汁才對,結果味道卻差得嚇人,簡直舌頭都要麻痹掉了,只有葡萄燒酒還能勉強入口。”

李維同情的看了滿臉哀傷的巴米利揚總管一眼·隨后看著侍者將冒著桑氣的豬肉盛放在隔熱的木碟里面·端到自己的面前。李維的出身只是貧窮莊戶子弟,即使是后來身居高位,也並不貪享口腹之欲,但是眼前的豬肉實在是太過誘人·他從桌邊拿起銀制餐刀,同時另外一只手伸向鹽碟,捻了一撮混合著肉桂和孜然粉末的鹽粒灑在肉上。

可惜獅鷲領主的這頓美餐注定不能順利享用·就在李維叉起一塊豬肉準備放在嘴里的時候,大廳之外突然傳來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擔任守衛的兩名冠軍騎士右手將佩劍拔出劍鞘·左手提起盾牌護住身體,同時發出沉聲叱喝。

“奉獅鷲騎士團團長李維史頓之命,除非緊急軍情,否則禁止入內!”

“是,是緊急情況!”快步跑來的是一名德克城城衛軍的軍士長,一面粗重的喘息著,一面大聲說·“城外突然出現了一支部隊,人數大約在兩千左右·他們聲稱是亞瑟王國的盟友,要求進入德克城休整避難!”

“大約兩千人的部隊?”李維放下手中的餐刀,然后推開座椅站起身來,“請他進來詳細匯報。”他吩咐說,兩名冠軍騎士隨后向著左右讓開。

偌大的廳堂里面足足坐著幾十名北境知名的騎士,他們的目光全部聚集到門口的方向,那名軍士長明顯是很少見過這種大場面,不禁緊張的吞咽了一下,然后手忙腳亂的叩擊胸甲,又向著李維深深鞠了一躬。“攝政王閣下,還有諸位大人,非常抱歉打擾了,我是說·……”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聲音顫抖,話里的意思也開始顛三倒四。

“不要緊張,慢慢說。”李維從桌上拿起一只盛滿紅葡萄酒的牛角杯,走到那名軍士長面前遞給他,“先喝一口潤潤喉嚨吧······他們既然自稱是盟友······你看到那些人穿著什麼樣的鎧甲,又打著什麼樣的旗幟?”

軍士長雙手捧著酒杯連喝幾口,臉上的蒼白漸漸褪去,惶恐感顯然已經消失了大半,“攝政王閣下,城外的光線很暗,那支部隊也沒有打起多少火把,不過還能夠看出他們非常狼狽,好像是剛打了敗仗似的,有很多人受了傷,穿著的鎧甲破損凌亂,有些人甚至除了一把武器之外什麼都沒有拿。至于打著的旗幟……旗幟…···”軍士長一面敘述,一面盡量回憶著腦海之中的細節,突然他驚喜的叫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是藍黑的底色,上面繡著一輪紅色新月!”

“紅色新月?”李維驚訝的挑起雙眉,“那不是沙漠國度亞伯拉罕的旗幟麼?他們居然已經到了這里?”

羅德里格斯爵士向前一步,“李維少爺,讓我代表您去吧。

”他低聲建議說,“無論那些人究竟是不是亞伯拉罕的部隊,您從一開始就出面都不合適。”

李維思索了一下,沉重的點了點頭,“就照你的建議去做吧,羅德里格斯爵士,請你率領二十名冠軍騎士去城外迎接我們的盟友,為了確保安全,瑞斯特魯濱遜也一起去。”

正在小口啜飲麥酒的熾天使抬起俊美而漠然的面龐,回答的聲音同樣刻板冷漠,“是,李維大人。”

羅德里格斯爵士輕叩胸甲表示奉命,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又被李維叫住了,“如果可能的話,”獅鷲領主輕聲囑咐,“盡量不要和他們發生沖突,畢竟同為人類的國度。”

天譴騎士沉默了一下,幅度極小的點了一下頭,“我盡力。不過李維少爺,我想說的是,人類國度之間的傾軋,未必就比外敵來的好些。”

說完這句帶有告誡意味的話,羅德里格斯爵士霍然轉身,大步離開郡守府邸,黑色的披風在夜風之中獵獵作響,宛如張開一雙黑色的羽翼。穿著一身白色亞麻布長袍的瑞斯特魯濱遜緊隨其后,晨曦聖劍隨意的掛在腰間,氣息淡漠的仿佛只是一個連斗氣種子都沒有領悟的普通人一樣。

李維目送著他們離開,然后回到長桌旁邊匆匆進餐,烤乳豬雖然已經冷掉,但是味道依然堪稱絕贊,鮮嫩多汁的豬肉剛一入口,充分浸泡過醬汁的豬肉伴隨著名貴香料的味道就爆發開來,充滿了整個口腔,仿佛連舌頭都要在這種美味之中徹底融化。

李維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手下的動作可一點都沒有因為驚訝而變慢,餐刀立刻叉向了下一塊豬肉。幸好他吃的夠快,這才在府邸外面再次傳來喧嘩之前勉強填飽肚子,隨后起身迎了出去。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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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腦殘王子,壯哉我大亞伯拉罕

獅夜色尚濃,然而東方已經隱見晨曦,佛蘭達拉的金色面容獺然還未浮出地平線,但是已經向著天空伸展出無數金色的手指,這些手指驅離群星,掃蕩黑暗,也將德克城的東方天際染成一片夾雜著淡金色的玫瑰

幾十名全副武裝的獅鷲騎士身披灰白色的羊毛披風,站成兩列縱隊,手擎火把,按劍而立,一動不動的威嚴姿態宛如兩排鋼鐵雕像一般。在他們中間是幾名狼狽不堪的沙漠國度騎士,他們一個個臉色疲憊,表情呆滯,充滿異國風情的長袍已經破碎成不能蔽體的布條,其中一部分被當成裹傷的繃帶胡亂的纏在身上;長袍下面的鎖子甲上到處都是干涸的血跡和塵土,幾乎連胸口處的紅新月徽章都給遮擋住了。

讓李維頗感意外的是,在這些亞伯拉罕人之中,他居然還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面孔。

讓李維感到眼熟的人當然就是曾經作為亞伯拉罕使團團長造訪綠堡的屠獅者塔爾丹那科西提,大伊瑪目親衛部隊——百人不死團的三位首領之一。不過和上次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表情相比,這位持劍伯爵的臉色顯得十分難看,眸子之中隱隱閃爍著畏懼,一道暗紅色的傷疤從他的左額角貫穿到右側臉頰下方,雖然本身已經結成血瘢,但是周圍的皮膚紅腫潰爛,顯然受傷之后沒有來得及進行完善的處理。

“塔爾丹那科西提大人,”李維一面迎出郡守府邸的大門,一面向他唯一記得名字的人打著招呼,“在這種時候能夠看到你安檳無恙,真是一件讓人感到欣慰的事情。”

屠獅者的眼珠呆滯的轉動了一下·這才認出李維=史頓那張有些過分年輕的面龐,“亞瑟王國的攝政王閣下,想不到你們這里也遭到了惡魔的進攻,不過好歹應該是擊退了他們……”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聲音沙啞的開口說,“我們這副模樣恐怕沒法被稱為安然無恙吧?回想起不久前我對您誇下的那些海口·真是無地自容…···羞愧啊!”

李維同樣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惡魔的詭詐伎倆遠遠超乎我們的想象,圍攻德克城的並不是惡魔部隊,而是告死者率領的亡靈大軍。

幸好我們在得到聯軍收復菲爾梅耶戰斗失利的消息之后,馬上集合隊伍前來接應·不然的話,恐怕這座城市已經被告死者所侵占,居民們也都會被屠殺一空·然后被制造成各種低級亡靈。”獅鷲領主一面說著,一面露出了探詢的表情,“塔爾丹那科西提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了解一下昨天的時候,亞伯拉罕的勇士們在菲爾梅耶城下究竟遭遇到了什麼東西。”

聽到李維說出菲爾梅耶這個名字之后,屠獅者的面頰忍不住一陣抽搐,鐫刻在心頭的失敗傷痕還太新鮮,讓他幾乎不敢去回憶,甚至聽到那個名字也會全身戰栗不止。“抱歉……攝政王閣下。”他的語氣顯得十分勉強·“我很想立刻答應您這個合情合理的要求,不過現在恐怕還不行。大伊瑪目烏薩馬賽連阿廖沙陛下之子在不久前身負重傷·生命垂危,看在同為人類盟軍的份上,我懇請您派出這里最好的牧師或是醫生去為他進行治療。”

李維不假思索的點頭答應,“當然可以,格倫沃姆騎士。”他叫出侍從騎士的名字,后者立刻從李維身后的朦朧晨霧之中走出,“攝政王閣下,請您吩咐。”

“去把風暴神殿和大地神殿的兩位主教大人請來,同時提醒他們帶上品質最好的聖油和其他藥品。”李維低聲吩咐,看著格倫沃姆逃速離開之后,他又轉過頭來,“差點漏掉一個重要的傷者,塔爾丹大人,你的臉上這道傷疤看上去像是深淵煉魔的的鋸齒斬首劍造成的,上面附帶的毒素是否還沒有全部清除干凈?”

塔爾丹抬起手來摸了摸臉上的傷疤,眼中閃過猶帶余悸的神色,“不要緊,只是擦傷而已。”他嘴里喃喃的說,但是手指剛剛觸摸到傷口,就痛得立刻緊咬牙關,顯然傷勢並不像他所說的那樣輕微。

李維猶豫了一下,隨后伸出右手,手心閃爍起一團溫和的白光,塔爾丹臉上的痛苦在白光的照耀下迅速緩和,接著變成了驚訝的表情。“這是醫療神術的力量?”這位沙漠國度的持劍伯爵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詫異,“亞瑟王國的攝政王閣下,您是牧師,還是一位偉大神祗的眷顧者?”

“贊美仁慈的大地之神,厚重胸膛承載萬物。李維史頓閣下是吾主大地之神的眷顧者,這是整個亞瑟王國人盡皆知的事情。”一個平和厚重的聲音傳來,隨后一個身穿土黃色長袍的身影出現在李維身后,向他撫胸施禮,“神眷者閣下,風暴神殿的希爾頓主教和大地神殿的奧蘭德主教在昨天的戰斗之中都負了傷,而且醫療神術也都耗竭一空,請讓我來為您服務吧。”

這位大地神殿神職者的容貌被低垂的兜帽所遮擋,不過李維連看都不需要看,就從來自的聯系之中辨認出這是一位煉金牧師,而且並非最低級的隱修者,而是擁有地區主教實力的大地主祭,無論是醫療神術還是戰斗神術,都比德克城的兩位新晉升的主教大人實力更強。格倫沃姆隨后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攝政王閣下,兩位主教大人都受傷未愈,所以只有這位······這,他的聲音突然頓住了。

“馬薩卡高階牧師。”那名主祭用溫和的聲音提醒說。

“哦,對,是馬薩卡高階牧師。”格倫沃姆有些尷尬的點頭致歉,然后轉向李維,“攝政王閣下,大地神殿的那些神職者都對馬薩卡大人的能力贊不絕口,說他施展的神術效果非常好完全不比奧蘭德主教遜色呢。”

李維還未說話,屠獅者塔爾丹那科西提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口,“那太好了,李維史頓閣下,阿拉桑王子的傷勢不容耽擱,請您派這位馬薩卡大人跟我一起去為他治療吧。”

“阿拉桑王子在什麼地方?”李維皺了皺眉。

“在城外。”塔爾丹嘆了一口氣聲音里面充滿擔憂,“王子殿下的傷勢很重,而且情緒也很不穩定,我們怕他發生意外所以將他暫時安置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里面。”

“發生意外?”李維的心里沒來由的升起一股奇怪的念頭,似乎接下來自己要說出的提議並不會帶來什麼好心情,不過為了禮貌起見他還是說了下去,“塔爾丹那科西提大人,不只是馬薩卡牧師我也和你一起去。”

沙漠騎士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很情願,又不知如何拒絕才好,“李維閣下,那個······請您原諒。”他囁喏著蠕動嘴唇,“我們的王子殿下因為頭部受了傷,很可能會顯得有些暴躁無禮,所以如果他冒犯到了您還請多多諒解。”

李維心里不祥的預感更加濃烈起來,“阿拉桑王子現在是傷者脾氣有些暴躁也不奇怪。”他強自逼迫自己微笑,語氣盡可能顯得輕松一些,“塔爾丹大人,我看上去是個刻薄寡恩的人嗎?連傷者的無意冒犯都不能容忍的那種人?”

“當然不是。”至少塔爾丹那科西提的這句話是真心誠意說出口的,“李維史頓閣下,我在東方二郡也聽到過有關您的傳言,那簡直超過了任何一部吟游詩人口中的英雄史詩,而您的仁慈之名堪比您的偉大功績。”

“那我們就不要繼續耽擱時間了。”李維微笑著建議說,然后轉向其他人,“羅德里格斯爵士,請你安排這些沙漠國度的勇士們治療、沐浴和進餐;瑞斯特=魯濱遜,你跟我一起來。”

沙漠國度亞伯拉罕的殘兵大約有兩千多人,還有幾乎同樣數量的馬匹,德克城雖然能夠勉強容納這些潰兵進入,但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慮,還是決定拒絕。

讓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亞伯拉罕方面的統帥格外通情達理,或者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打算全軍進入德克城,而是繞城而過,然后在北側城門外安下營地。

或許是由于過于疲憊的緣故,亞伯拉罕人的營地建設得可以說是非常簡陋,只有一道隨意搭建出來的木柵作為營地外圍的防御工事,營地里點起了許多營火,淡藍色的煙霧伴隨著火星四下飄散,許多士兵甚至不顧滿身的血漬和污泥,就在營火旁邊席地而臥,酣然入睡,此起彼伏的鼾聲和未眠傷者的呻吟聲匯聚在一起充斥耳邊,仿佛其中回蕩著某種哀傷的曲調。

李維等人心情沉重的橫穿營地,一路上跨過橫躺豎臥的人群和劈啪作響的營火。看得出亞伯拉罕人這一次敗得很慘,營地之中差不多人人都帶傷,但是居然沒有看到任何身負重傷的人,可見他們在潰逃的時候,根本就是將行動不便者全部拋棄,任他們自生自滅了。

在營地的正中央,李維看到了一座以華麗絲綢和珍貴毛皮縫制而成的巨大圓形帳篷,穹頂足足距離地面有四米多高,差不多就是一座小型城堡的規模。還沒走近的時候,李維不禁懷疑這座巨大的帳篷是怎麼隨著潰兵來到這里的,不過隨著逐漸接近,所看到的東西就讓他忍不住搖頭嘆息起來。

整座帳篷都搭建在一個數百塊厚木板層層疊疊構成的結實底座上面,由左右各四個比普通男人還高的橡木輪子托起,這座帳篷連同底座足足有數噸之重,拖拽所消耗的畜力相當可觀。不遠處的畜欄里面圍著足足二十多匹駝背四足獸,這種沙漠國度特產的駝獸力大無窮,而且耐力出眾,除了比優秀的戰馬在沖刺速度方面略遜一籌之外,簡直就是一種無可挑剔的騎士坐騎。

看到李維帶有質疑的目光,屠獅者塔爾丹咧了咧嘴,很勉強的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李維史頓閣下,這座帳篷是亞伯拉罕大伊瑪目的權威象征,所以······”他突然閉上了嘴,李維雖然並沒有說什麼但是目光之中的沉痛令塔爾丹感到自己沒法強辯下去。

“別用戰士的生命和一座死物相比,無論是何等權威的象征,在生命之前都會黯然失色。”李維閉了閉眼睛,聲音壓抑低沉,似乎強自遏制著自己的情緒,“希望亞伯拉罕的烏薩馬大伊瑪目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句話實際上已經構成了對亞伯拉罕君主的質疑不過塔爾丹卻因為心生同感而無法辯駁只好岔開話題。“李維史頓閣下,”他的聲音之中甚至帶出幾分哀求的味道,“阿拉桑王子的傷勢要緊,其他事情我們等一下再談。”說完之后他領先向著帳篷走去。

李維嘆息著搖了搖頭,舉步緊隨其后。

一名長著一把大胡子的沙漠騎士守在帳篷的門前,看摯維一行人走來他的雙眼之中閃過一絲警惕,綴滿金絲和宏石的彎刀出鞘的時候,發出了一聲清越的激鳴。

“停步!”他用低沉粗啞的聲音質問“你們是什麼人?”

“萬德羅斯兄弟,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塔爾丹有些氣惱的將火把湊近自己的臉,“這位是亞瑟王國的攝政王——李維史頓閣下,還有他的隨身侍衛瑞斯特魯濱遜,這位是大地神殿的馬薩卡牧師,是我請來為阿拉桑王子止痛療傷的!”

“原來是塔爾丹兄弟,抱歉最近實在是有些緊張過度了。”被稱作萬德羅斯兄弟的沙漠騎士收起彎刀,然后向著李維微微躬身“亞瑟王國的攝政王閣下,剛才失禮了。”

李維點了點頭,“忠于職守是無需道歉的,萬德羅斯大人,是否為我們通報一聲?”

“不,不需要通報,諸位請進吧。”萬德羅斯一面回答,一面移開腳步,露出身后針腳密實的獸皮門簾來。

大帳里面的空間比剛才郡守府邸的廳堂還大,而且擺滿了各種奢侈品——松軟的羽絨被褥,填充著上等羊毛的軟墊和座椅,各種鑲嵌著貴重珠寶的金屬雕飾比比皆是,一張矮桌位于帳篷的最中間,上面擺著一張用皮革制成的大比例軍事地圖,這張地圖制作精美,在任何一位統帥面前都會當做珍寶,不過現在卻在充當桌布的角色,上面擺放著幾只雕花銀杯和一把長頸酒壺,壺嘴低落下來的殷紅色酒漿已經在地圖上渲染出幾片污漬。

帳篷里面的空氣除了濃烈的葡萄酒香之外,似乎還有著某種奇特的香氣,剛剛聞到的時候似乎讓人感到精神一振,但是聞久了就有種神志昏沉的感覺。李維屏住呼吸,退到掀開的門簾處,這才感覺頭腦清醒了一些。

聞到這股令人昏沉的響起,塔爾丹那科西提的臉色也立刻難看起來,他快步走到桌邊,拿起尚存殘酒的杯子嗅了嗅,雙眼隨即閃過怒不可遏的光芒,“明焰真主在上,是誰膽敢在王子殿下喝的酒里面摻這種東西?”他語氣激烈的呵斥帳篷之中的幾名仆役,“你們不知道海落鷹雖然能夠止痛和振奮精神,但是卻對神志有很大的影響嗎?”

屠獅者的勃然大怒讓那些仆役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其中一個算是還有些膽色,聲音顫抖的辯解說,“塔爾丹大人,不關我們的事情,是……是王子殿下他自己的要求,我們……我們不敢違背······”

塔爾丹余怒未息的狠狠一跺腳,然后指著那些仆役大聲吩咐說,“你,還有你,去把那些殘酒全都倒掉……不,拿給受傷較重的戰士喝,注意絕對不能過量;其他人,馬上打開所有窗口,讓新鮮空氣進來,這里的味道簡直讓人難以忍受!”

“給······給我酒······酒,好痛啊……必須喝酒!”從一堆羽絨被褥之間傳來了一個顫抖而渾濁的聲音,塔爾丹用乞求的目光看了李維一眼,然后走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李維跟了上去,看到在滿是泥污和嘔吐物的被褥之間躺著一個身材格外臃腫的年輕人,太監總管巴米利揚是李維原本見過的最肥胖的家伙,但是和這個年輕人一比根本就是天壤之別,這個年輕人即使是躺著的時候也看不到下巴所在,完全縮在了肥厚的脂肪之中,嘴唇像是兩條紅色的蠕蟲,原本黝黑油亮的膚色由于失血和精神頹唐而變成了黯淡無光的深灰。

更重要的是,看上去這家伙根本就是毫發無損!

“給我酒,快······快給我酒,不然我要讓萬德羅斯把你們的腦袋統統砍掉!聽到沒有啊,你們這群懶惰的蛆蟲,快給我那種酒!”肥胖的年輕人依然閉著眼睛大吵大鬧,汗水不停地從他肥胖的面頰上面滾落下來。

“阿拉桑王子殿下,”塔爾丹極力壓制忿怒的輕聲說,同時示意一名仆役拿來盛滿清水的陶罐,送到肥胖年輕人的嘴邊,“這是清水,請喝些潤潤喉嚨吧。”

阿拉桑王子張開嘴喝了一口,隨即猛然睜開眼睛,怒氣沖沖的揮手將那名仆役打翻在地,水罐也脫手摔了個粉碎。“下賤的蛆蟲,你居然敢給我喝淡而無味的水?”他噗地一聲將水吐了出來,差一點就濺到塔爾丹的身上。“萬德羅斯,你在哪里?給我把這個家伙拖出去砍頭!”

守在門外的萬德羅斯答應一聲,隨后大步走了進來,不過還沒等他伸手去抓那名癱坐在地上的仆役,塔爾丹橫跨一步擋在面前,沉聲解釋說,“萬德羅斯兄弟,等一下,是我讓他給王子殿下拿來清水的。”

萬德羅斯那叢大胡子顫抖了一下,低聲警告說,“塔爾丹兄弟,別多事。”隨后他用力推開塔爾丹,繼續將手伸向仆役的脖子。塔爾丹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忍,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然而最后還是選擇了沉默。

然而萬德羅斯的手卻沒能抓到那名被當成替罪羔羊的仆役,因為有另外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量之大,讓他感到半個身子都動彈不得,萬德羅斯驚訝的轉過頭去,李維史頓表情嚴厲的年輕面龐頓時映入眼簾。

“萬德羅斯大人,請住手,這名仆役沒有過錯!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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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腦殘王子,壯哉我大亞伯拉罕(下)

能夠被屠獅者塔爾丹那科西提稱為兄弟,又是亞伯拉罕大馬目之子阿拉桑王子的護衛首領,萬德羅斯的身份當然不是一位普通的騎士。他的綽號是沙毒蠍,不但和塔爾丹同為近衛百人不死團的三位首領之一,而且騎士職銜已經達到了持劍侯爵的水平,在亞伯拉罕知名騎士之中的排名還在屠獅者之上。

雖然被李維握住手腕而動彈不得,但是萬德羅斯臉上浮現出來的驚訝之色卻並非因為對方的實力,以李維的年紀而言,斗氣散華巔峰的程度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但是在萬德羅斯已經達到天華巔峰的沙暴斗氣面前,恐怕連幾秒鐘都支持不住。萬德羅斯驚訝的是這位年輕的攝政王居然會為了一個下賤的仆役出手阻攔,而且神色之中的堅定意味完全不似作偽!

“亞瑟王國的攝政王閣下,請您放手……我是奉亞伯拉罕的王子殿下之命處置一個賤仆,即使是地位尊崇如您也無權干涉。

”萬德羅斯的表情和語氣同樣嚴肅,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李維,然而令他感到失望的是,年輕的獅鷲領主雙眼之中沒有任何動搖的神色。

“萬德羅斯大人,你身為一名真正的騎士,怎麼能服從這種違背騎士箴言的胡亂命令?”李維直截了當的回應說。

“這不關您的事情,李維史頓閣下,如果您非要堅持如此的話,請恕我失禮了。”萬德羅斯語氣冰冷的做出了最后的警告。不過他也清楚己方目前的處境實在糟糕得很,甚至必須托庇在亞瑟王國的翼護之下才行,所以只是將沙暴斗氣提升至剛好達到斗氣天華的地步,希望讓這位年輕的攝政王知難而退。

無數黑色斗氣光點與銀白色的斗氣光焰接觸,發出了一陣冷水倒入滾油般的連珠爆響·銀白色的斗氣光焰頓時搖曳如風中火把。雖然在一瞬間之后就已經被逼落下風,但是李維咬緊牙關,硬是寸步不退,好在犧牲斗氣的品質要比沙暴斗氣略高一籌,加上萬德羅斯既不願也不敢真正傷到李維,居然一時間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肥胖的沙漠王子先是愕然看著這一幕·隨后他突然雙手捧著腦袋·一面呻吟,一面暴怒的尖叫起來,“萬德羅斯,你到底在做什麼?還不趕緊把那個下賤的蛆蟲給我殺了?如果有人膽敢阻撓的話·就一起殺了!”他表情猙獰的轉向站在一邊的屠獅者,“還有你,塔爾丹·看戲看夠了沒有?難道我這個阿拉桑王子的話,你沒有聽到嗎?”

塔爾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在所有的亞伯拉罕人中·他可能是最為了解亞瑟王國的北境郡究竟擁有多麼可怕實力的那個。現在李維史頓身邊只帶了一名仆役模樣的隨從和一名大地牧師,防衛力量空前薄弱,但是如果冒失的傷到了這位攝政王的話,無異于親手斷送營地之中所有亞伯拉罕人生存的希望。

相比猶豫不決的屠獅者塔爾丹,沙毒蠍萬德羅斯的想法就要單純得多,雖然塔爾丹在出使北境之后大肆宣稱亞瑟王國正統王廷的實力非常雄厚,但是萬德羅斯並沒相信多少·哪怕塔爾丹說出自己慘敗在一名黑甲騎士劍下的秘密,也沒讓沙毒蠍真正提高警惕·而是將其當成塔爾丹的誇大其詞。

就連亞伯拉罕第一強者,百人不死團真正的首領,持劍大公圖哈薩烏丁也對此表示質疑,他曾經語氣銳利的反問塔爾丹,“三劍之內,不露痕跡的擊敗你這位持劍伯爵,我做不到,其他持劍大公做不到,相信就是天騎士也做不到,難道和你決斗的那名黑甲騎士是一位傳奇強者不成?”

至少當時塔爾丹瞠目結舌,沒法做出像樣的回答。

“亞瑟王國的攝政王閣下,您聽到我們王子殿下的吩咐了吧?”萬德羅斯以最后通牒的口氣說,“讓開吧,不要讓我誤傷了您!”隨后這位沙漠騎士緩緩提升起自己的斗氣力量,直到現在,他還是抱有讓李維知難而退的想法。

當沙暴斗氣提升到天華中期的時候,李維的犧牲斗氣就已經被徹底壓制,銀白色的斗氣光焰搖曳如風中殘燭。李維感到自己的右手像是被無數細小的鋒刃切割,陣陣灼痛感讓他面頰微微抽搐,緊握住對方手腕的右手五指也被逐漸撐開……

“萬德羅斯兄弟,手下留……”塔爾丹終于下定決心,哪怕是囡此得罪心胸狹隘、喜怒無常的阿拉桑王子,也不能因為誤傷亞瑟王國攝政王給己方造成滅頂之災。不過他剛剛向前邁出一步,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從那位站在李維身后的隨從身上騰起的璀璨的純白色光芒就讓他感到一陣難以形容的心悸,不禁失聲叫喊起來。“不好,萬德羅斯,小心!”

屠獅者塔爾丹身為旁觀者,只是感到一陣劇烈的心悸,而作為晨曦聖劍的攻擊目標,沙毒蠍萬德羅斯的感受則是極度的驚悚和恐懼。身為持劍侯爵的本能讓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拔刀出鞘,不過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哩下一瞬間,萬德羅斯只感到整個視野都被一片純凈無暇的白′所充滿,驟然失去了一切感覺,他沒記得自己曾經摔倒,但是等到視野恢復清晰的時候,眼前只有高達數米的帳篷穹頂。

萬德羅斯伸手支撐身體想要爬起來,這才發現自己一向視若生命的厚刃彎刀重量不對,刀柄雖然還牢牢握在手中,但是以精鋼混合名貴金屬鍛造的百煉刀鋒已經從三分之二的地方折斷,上半截碎成一地鋼渣。

塔爾丹幾乎被自己的驚駭堵住喉嚨活活噎死,已經放在刀柄上的右手僵硬到連動彈一下都做不到。他自認為如果當初換成萬德羅斯出使亞瑟王國,同樣也會被那位黑甲騎士輕易擊敗,但是絕對沒有想到堂堂沙毒蠍居然連一劍都接不下來。而且他完全可以肯定,這名手持宛如奶玻璃一樣散發著乳白色光芒的奇異長劍的俊美青年絕不是那位身材高大魁梧,穿著一身可怖黑甲,斗氣力量宛如深沉夜幕的羅德里格斯爵士!

如果說三劍擊敗持劍伯爵是連天騎士都無法做到的事情,那麼一劍擊敗持劍侯爵的人,又將是何等可畏可怖呢?塔爾丹不禁絕望的呻吟了一聲,閉上雙眼在心里默默祝禱“偉大的明焰真主啊,如果這是一個噩夢的話,那就請您讓我早些醒來吧!”

再睜眼的時候,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只有萬德羅斯表情呆滯的爬了起來除了手中的厚刃彎刀被擊碎、后背上也多了幾處撞擊的淤青之外,瑞斯特7魯濱遜的猛烈一擊居然沒有傷到他的身體分毫。

哪怕是最自傲自大的人也應該看出剛才的交鋒勝負如何,即使是萬德羅斯沒有大意然后加上塔爾丹聯手對敵,在瑞斯特魯濱遜的晨曦聖劍面前也支撐不了多久。然而肥胖的阿拉桑王子卻依然沒能認清事實真相,“你是什麼人竟敢在偉大的阿拉桑王子面前拔劍?”他伸出肥胖的右手,指著熾天使發出尖叫,“萬德羅斯,塔爾丹,給我殺了他,殺了······殺!”他的聲音突然嘶啞,隨后捂住腦袋倒回被褥中間全身開始痙攣抽搐。

作為護衛首領,萬德羅斯的確對阿拉桑王子忠心耿耿原本他還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聽了王子殿下尖叫著下達的命令之后,他就立刻沖向帳篷旁邊,抓起一把備用的雕花彎刀。不過在他能夠向李維等人做出挑釁行為之前,屠獅者塔爾丹已經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按住萬德羅斯手中即將出鞘的彎刀刀柄。

“萬德羅斯兄弟,不要沖動,我們不是對手。”

滿臉胡須的沙漠騎士看了他的同伴一眼,目光之中有怒火燃燒,不過更多的則是強行壓抑的焦慮和恐懼,“塔爾丹兄弟,我以為百人不死團的每一名成員都從不畏懼死亡,難道你是唯一的例外嗎?”

“阿拉桑王子的頭部遭到重擊,又喝了這麼多摻有海落鷹的烈酒,神志必然已經一片模糊了。

”塔爾丹看了一眼倒在羽絨被褥中間喘息顫抖的那坨肥肉。目兄之中難掩厭惡,“他在‘這種時候,下達的命令,萬德羅斯兄弟,你真的準備用自己的生命來衛嗎?”

萬德羅斯只是絕對忠誠于亞伯拉罕的大伊瑪目和他的兒子,卻不是一個看不清雙方巨大差距的白癡。他當然知道自己剛才沒有受傷都是因為對面那個白袍青年手下留情,不然沙毒蠍現在恐怕已經變成一具躺在地上的死屍了——既然對方能夠輕描淡寫的毀掉一把高階魔法武器,將目標換成是萬德羅斯身體的其他部分想必會更加容易做到,所以當塔爾丹提出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之后,他沒怎麼猶豫就欣然接受了。

“確實如此,塔爾丹兄弟,多謝你的提醒,阿拉桑王子的神志的確是因為頭部創傷而出現了嚴重的問題。”萬德羅斯看了一眼還在帳篷一角瑟瑟發抖的仆役,揮了揮手說,“向救了你一命的亞瑟王國攝政王道謝,然后滾出去吧,不要留在這里了。”

看到那名仆役的臉上露出懇求的表情,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塔爾丹向著阿拉桑王子的方向努了努嘴,提醒那名仆役,如果那位掌握著生殺大權的王子殿下在清醒過來之后堅持己見,可沒有第二位愛管閑事的獅鷲領主插手救人了。

那名仆役跌跌撞撞的沖出帳篷之后,塔爾丹臉色莊重的深深鞠躬,然后以手加額、拍臉、撫胸,向著李維行了一整套繁復的亞伯拉罕禮節。萬德羅斯的目光顯得有些閃爍,似乎有些猶豫,不過很快也隨之一同行禮。

“實在遺憾,亞瑟王國的攝政王閣下,讓您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塔爾丹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嘆息,“阿拉桑王子的性格原本並不是這個樣子,雖然也不能說是多麼寬厚,但是至少不會這樣暴躁殘忍……”

“塔爾丹兄弟!”萬德羅斯帶些不滿的低聲打斷說,“這不是以我們的身份應該說的話!”

塔爾丹再次嘆息,情緒低落的搖了搖頭“的確如此,是哦些失態了。”他隨后走到陷入半昏迷狀態的阿拉桑王子身邊“李維史頓閣下,請讓馬薩卡牧師為王子殿下施展神術,治療傷痛吧。”

李維點頭同意,隨后也走了過去·低下頭審視著這位肥胖的亞伯拉罕大伊瑪目之子·看得出阿拉桑王子的生活格外養尊處優,他穿著帶有濃厚亞伯拉罕風格的長袍,上面不但有著繁復精致的刺繡,而且還用許多顏色的絲綢巧妙-的拼合成為美輪美奐的圖案。這本來應該是非常漂亮的一件衣服·卻被他臃腫的體態、松弛的皮膚和泛著不健康的深灰的膚色給抹消得所剩無幾,加上暗紅色的酒漬和許多食物碎屑的痕跡,簡直讓人光是看著就有種皺眉的沖動。

即使是已經陷入半昏迷的境地·阿拉桑王子依舊顯得十分痛苦,從他嘴里發出的是含糊不清的咒罵和呻吟抱著腦袋的雙手不時痙攣抽搐·看上去似乎真的受傷很重,然而李維卻看不出他受傷的地方究竟在哪里,至少露在長袍外面的身體和頭上都沒看到傷疤、青腫或是瘀傷的痕跡。

身穿大地神殿高階牧師長袍的馬薩卡主祭比李維觀察的更要仔細和專業,他審視了阿拉桑王子的額頭、頸部和前胸,用手試探體溫,甚至還輕嗅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穢惡氣味。然而經過細致的檢查之后,馬薩卡主祭得到的結論與獅鷲領主並無不同。

“這位沙漠國度的王子殿下沒有外傷·不像是頭部或者其它地方遭到過重擊的樣子。”馬薩卡主祭直起身體,用他低沉渾厚的聲音宣布說·“至于內臟······似乎也沒有創傷方面的問題,只是顯得很虛弱……非常虛弱。”

“馬薩卡牧師,如果沒有受傷的話,那麼阿拉桑王子殿下為什麼會一直叫頭痛,而且神志也不清楚?”萬德羅斯的語氣與其說是質疑,還不如說是焦慮不安,“請您再仔細的為王子殿下檢查一遍吧。

“這樣的檢查再多做一次,恐怕也沒有效果。”馬薩卡主祭搖了搖頭,兜帽隨著他的動作而晃動起來,“大地之神賦予他虔誠仆人的神術之中,有一個專門探知傷勢的低階神術,不過這個神術在成功施展之后也會觸動可能存在的傷勢,讓其稍稍加重,可以讓我施展嗎?”

“會······加重王子殿下的傷勢麼?”萬德羅斯皺緊眉頭,臉上浮現起很不情願的神色,“馬薩卡牧師,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如果不探知傷勢,直接為王子殿下施展醫療神術的話,會有什麼不良后果嗎?”

“醫療神術之中有能夠促進傷口愈合的,也有能夠修補內臟傷痛的,疾病或者詛咒也都各有相應的神術可以進行治療,但是如果施展的神術並不對癥,造成的后果往往就是災難性的。”馬薩卡主祭表情嚴肅的回答說,“雖然在吾主賜予的神術之中也擁有能夠解除一切病痛詛咒的痊愈術,但是除非達到了樞機主教以上的實力,否則絕不可能成功施展出來。”

“北境郡只有一位達到了樞機主教實力的神職者——大地神殿副總主教貝利亞閣下。”李維插言解釋說,“不過他現在遠在綠堡,即使是乘坐獅鷲或者使用飛行術趕來,也至少需要兩天以上的時間。”

萬德羅斯還在猶豫不決,不過塔爾丹已經點頭同意說,“既然如此,馬薩卡牧師,那就請您施展神術吧。”

看到李維在考慮之后也點了點頭,馬薩卡主祭這才揮動手指,施展了那個具有探知傷勢效果的低階神術。然而當淡黃色的神術光芒剛剛接觸到阿拉桑王子身體的時候,這個肥胖的年輕人就突然爆發出一聲哀嚎,整個身體都活像是被捅了一刀的肥豬一樣劇烈翻滾起來。

“螃蟹,好多螃蟹······在我的腦袋里面,啊啊······好痛啊,好痛!”阿拉桑王子坐起半個身子,睜大毫無焦距的雙眼,仿佛什麼都看不見,表情也像是被噩夢纏身的人那樣怔忪呆滯,“我要酒,給我酒……好痛,那些蠢材都不懂我的偉大,我的偉大······啊······”

李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此偉大的王子殿下麼?”他不乏嘲諷的低聲說,然后轉向馬薩卡主祭詢問,“剛才探知傷勢的神術有結果了嗎?”

“攝政王閣下,神術已經得到了結果,阿拉桑王子好像是···…”馬薩卡主祭的回答顯得有些遲疑,“……嚴重腦殘吧······”

萬德羅斯的臉色都已經急得發灰了,一疊聲的催促說,“快啊,想想辦法,王子殿下的傷勢已經惡化啦!”

馬薩卡主祭急忙再次施展神術,這一次發出的光芒微帶黑色,帶有一種令人感到安詳的獨特味道,光芒籠罩住阿拉桑王子之后,就讓他呻吟叫痛的聲音減弱許多,雙眼之中怔忪之色漸漸褪去,代之而起的是宛如熱病病人所特有的血紅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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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腐敗囊腫,被掩蓋的真相(上)

還看到阿拉桑王子的神志有所清醒,萬德羅斯顯然暗自松了氣,急忙單膝跪下,用探詢的口氣說,“王子殿下,您現在感覺怎麼樣?”塔爾丹隨即在他身邊跪下,“王子殿下,塔爾丹=那科西提在此聽從您的吩咐。”

“誰······誰在說話?”阿拉桑王子掙扎著轉過頭去,有幾秒鐘他的目光依然渙散,不過眨了幾次眼睛之后,目光總算是清澈少許,“是誰……哦,是萬德羅斯······我的侍衛隊長……還有塔爾丹······”他突然嗆咳起來,嘴角流下許多帶有濃烈酒臭味的液體,好半天才能夠重新說話。“說······萬德羅斯,說說我們今天究竟殺了多少惡魔?那座巨大的黑色城堡……攻下來了沒有?我對父王說過······今天······今天晚上要在那座城堡里面舉行祝捷宴會的!”

萬德羅斯和塔爾丹彼此互視一眼,目光交匯之中不僅傳遞著疑惑,還有不少復雜難言的情緒,“王子殿下……居然把我們失敗的經歷全都給忘光了?”塔爾丹盡能壓低聲音說。

“說不定······真有這種可能。”萬德羅斯的聲音輕如嘆息,“塔爾丹兄弟,別忘了王子殿下在戰斗還未結束的時候就暈倒了,此后一直神志不清,還為了麻痹痛覺喝了那麼多摻了海落鷹的烈酒······”

“蒙真主明焰照耀,這簡直太可笑了,萬德羅斯兄弟,你怎麼能夠放任王子殿下這樣做?”塔爾丹霍然站起,臉色鐵青,語氣激烈而直截了當,“你已經把烏薩馬大伊瑪目在臨行前的話都忘光了嗎?王子殿下初次領兵出征,經驗不足,出現錯漏在所難免,我們這些人正是要為他進言……”

“塔爾丹兄弟,不要忘記百人不死團的身份!我們是大伊瑪目身邊最忠誠的衛士,是陛下手中最鋒利的彎刀。我們發誓要誓死效忠·堅決執行大伊瑪目及其繼承人的命令,而不需要以自己的思想去判斷對錯!”萬德羅斯同樣忿忿不平的反駁,隨后語氣又顯得緩和起來,“你以為我在發現王子殿下這樣做之后沒有勸諫過嗎?但是王子殿下一意孤行·我能怎麼辦?”

塔爾丹張口欲言,卻又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只好長嘆一聲閉上嘴巴。

“那些惡魔,哈,我····…他們在我的戰車前面拼命地逃竄,逃啊逃啊……快,快追上去·殺、殺、殺,勝利,光榮,勝利······啊,我的榮耀,偉大的勝利!”阿拉桑王子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隨后他好像是剛剛注意到李維的存在,目光直勾勾的轉了過來·“你,你是···…誰?陌生人,為什麼到我的戰車上來?出·出去,你的臭味讓偉大的阿拉桑王子感到作嘔啦!”

阿拉桑王子那張肥胖的臉扭曲成一個可怕的表情,隨后臃腫的身軀像是失去了操縱的提線木偶一樣向后仰倒,跌回柔軟蓬松的羽絨被褥之間。

李維忍不住厭惡的退后一步,“偉大的勝利?”年輕的獅鷲領主聳了聳肩膀,側過身來對站在旁邊的塔爾丹說,“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們亞伯拉罕人是在惡魔那里吃了一場敗仗呢。”

塔爾丹至少還懂得臉紅,“李維史頓閣下,請您不要嘲笑我們′我們是被惡魔打敗了沒錯,但那是因為中了惡魔卑劣無恥的圈套。”

“敗仗就是敗仗,這些掩飾的話還是留給你們的大伊瑪目去聽吧。”瑞斯特魯濱遜突然語氣冰冷的插口說。

塔爾丹敬畏的看了熾天使一眼,他對于這個輕描淡寫就擊敗萬德羅斯的白袍青年的忌憚程度,要遠遠大于對獅鷲領主李維史頓的畏懼,所以當瑞斯特開口嘲諷的時候·屠獅者甚至連反駁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李維看出塔爾丹臉上的尷尬,刻意岔開話題詢問他,“塔爾丹大人,說說那場戰斗吧。阿拉桑王子殿下說惡魔大軍在他的戰車面前拼命逃竄?這是他的記憶有誤,還是另有隱情?”

“王子殿下的記憶恐怕還停留在昨天那場慘敗之前。”塔爾丹臉上閃過不易察覺的感激,急忙解釋說,“當時戰場上的局勢很亂,我們在拂曉接到全軍出擊的命令,而在之前卻沒有什麼征兆,士兵們還以為真正的戰爭開始需要進行一段時間的準備,所以都顯得有些茫然無措。等到整理好部隊的時候,已經快到日出時分了,阿拉桑王子殿下的戰車出現的時候,士氣還是不錯的。隨后我們開始進攻,惡魔也出城迎擊,數量大約在兩萬左右,一開始戰斗僵持了一段時間,等到王子殿下派出百人不死團和駝獸重騎兵之后,就迅速撕裂了惡魔的陣線,隨后進一步逼迫他們,將他們壓向那座巨大的黑暗城堡的方向。”

“亞伯拉罕的駝獸重騎兵實力強勁,百人不死團更是在人類諸國度聞名遐邇的強大騎士團。”李維語帶贊揚的告訴塔爾丹,“依靠精銳騎兵部隊打開缺口,在戰略上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這個戰機選擇得恐怕稍早了一些,強行打破由重裝角魔組成的厚重陣列,你們部隊的損失恐怕不會太小吧?”

塔爾丹的表情顯得有些迷惑,“重裝角魔?”他口氣迷茫的重復了一遍,隨后恍然大悟,“啊,攝政王閣下,您說的是那種身材高大魁梧、頭上還生著一對巨角的惡魔吧?那些惡魔的確算得上是個麻煩,個體實力堪比普通騎士,但是數量太少,作為惡魔部隊的團隊長彼此的位置又太過分散,除了幾十名駝獸重騎兵被他們的臨死反擊殺死之外,我們沒有遇到太過強烈的抵抗。”

“角魔數量太少,而且是作為團隊長存在?”這一次輪到李維大惑不解,他的臉上明明白白露出驚訝的表情,“塔爾丹大人,請你仔細回憶一下,你們所遭遇的惡魔大軍,其中普通士兵是什麼樣子?”

塔爾丹表情古怪的審視著李維史頓,似乎想從年輕的獅鷲領主臉上找到這是開玩笑的痕跡。不過這顯然沒有可能,屠獅者只好不解的晃了晃腦袋,然后開口回答說·“攝政王閣下,您不是在開玩笑吧?惡魔大軍的普通士兵自然就是那些以附加了褻瀆魔法的鋼叉為武器,頭生一對小角,背后長著一對小翅膀的小惡魔啊!難道您在亞瑟王國的北境沒有看到這種東西?”

“怎麼沒有看到過?就是我親手誅殺的小惡魔·數量都不下一百了。”李維的臉上沒有露出過多表情,但是心里卻已經翻江倒海,“但是小惡魔只是惡魔大軍之中最底層的奴隸,比裹挾的其他邪惡種族的炮灰部隊地位高不了多少,黑暗要塞的守衛部隊都是精銳,怎麼會派出這些小惡魔來送死呢?”

看到李維默然無語,塔爾丹的心里雖然升起少許迷惑·卻沒有多想,而是繼續講述下去。“惡魔大軍的陣線很快就被全面突破,一部分惡魔被踐踏在駝獸蹄下,大部分則是轉身潰逃,王子殿下抓住了這個機會,命令全軍總攻擊,希望能夠借助大量惡魔潰逃的機會,一舉攻下黑暗城堡。

“請說得清楚一些·是抓住了這個機會,還是踏入了這個陷井?”瑞斯特魯濱遜語氣銳利的嘲諷說。

塔爾丹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忍不住擰起眉毛·眼底宛如燧石一樣閃著爍爍火焰一般,不過隨后他就嘆息一聲,塌下肩膀,怒意全消的搖了搖頭,“沒錯,您說得對,我們是……踏入了惡魔的陷阱……那場潰逃,根本就是一個卑劣無恥的陷阱!”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們的王子會認為勝利在握,那些惡魔根本就是借此讓你們的部隊陣型進一步拉長·從而方便他們給予分割消滅的機會。”李維語氣沉重的指出,“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從天而降的流星火雨,還是突然出現了大量高階惡魔組成的伏兵?”

塔爾丹的目光之中露出愕然的神情,“李維史頓閣下,如果德克城這邊不是剛剛熄滅戰火,我簡直以為您就在菲爾梅耶附近·親眼目睹了這場戰斗的經過呢!”他勉強擠出了一絲佩服的笑容,“您說的兩種可能,惡魔大軍都讓我們品嘗到了。先是無數火球從天而降,大地在一瞬間盡化火海,宛如真主大發雷霆、世界末日降臨的恐怖場景;隨后是兩支可怕的惡魔部隊不知何時出現,全是身披重甲的角魔,數量成千上萬,由渾身燃燒著赤紅火焰的巨型魔鬼率領,從左右宛如鋼鉗一樣夾擊而來。”

塔爾丹的聲音變得虛弱低沉,顯然回憶這一幕讓他心中頗感沉重。

“我們亞伯拉罕的整支大軍被從中間部分切斷,然后又被優勢數量的惡魔團隊分割包圍。雖然我們的部隊打得英勇頑強,勉強支撐住了惡魔的圍攻,但是由于王子殿下突然受傷暈倒,為了保護殿下的安全,大量精銳騎士奮不顧身的殺敵,結果損失慘重,陣列很快就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潰敗。亞伯拉罕第一騎士圖哈薩烏丁親自率領百人不死團斷后死戰,才勉強阻擋住了追兵,讓我和萬德羅斯兄弟能夠保護著王子殿下逃脫惡魔的追殺。”

李維有些無語的抬起頭來看看周圍華麗的陳設,這座巨大的帳篷雖然能夠移動,但是卻不像統帥輪宮那樣屬于一件可以自行移動的強大魔法造物,而是只能依靠畜力牽引的笨重東西,移動速度絕對沒法太快。可想而知亞伯拉罕殘軍攜帶著這座帳篷的時候,突圍將會變得有多麼艱難。

在聽到亞伯拉罕大軍並未攻擊到黑暗要塞的事實,以及惡魔守軍所采用的迎擊戰略之后,獅鷲領主就感到有些不解。惡魔大軍明明可以憑借黑暗要塞堅固的防御工事,毫不費力的擊潰甩下盟友獨自攻城的亞伯拉罕人,為什麼它們會選擇明顯損失更大的出城迎擊呢?哪怕亞伯拉罕人在他們的王子殿下的英明指揮之下,懵懵懂懂的踩進陷阱,但是面對面的廝殺也會讓惡魔一方的損失遠遠超過固守堅城。

不僅如此,李維心中還有一種隱隱安的感覺,似乎黑暗要塞的惡魔大軍統帥根本就沒有把亞伯拉這支殘兵放在眼里,甚至在有意無意的將其逼向北境郡!否則難以想象那位圖哈=薩烏丁如何成功抵擋住惡魔的追兵,即使是兩位惡魔主君提前來到德克城附近埋伏,黑暗要塞的守軍部隊之中也至少擁有十位以上惡魔領主,只要隨便出現一兩位·就能夠輕易突破那位亞伯拉罕第一騎士的防線。

剛剛安靜了一段時間的阿拉桑王子又一次呻吟起來,正在為他進行詳細診斷的馬薩卡主祭不假思索的比了一個手勢,一陣淡黑色光芒再次籠罩在王子殿下那顆滿是贅肉的腦袋上,讓他的呻吟聲再次平息·然后直起身來。

“神眷者閣下,我現在可以肯定,阿拉桑王子殿下不是一般的受傷,而是受到某種……”

大地主祭的話剛剛開了一個頭,一名捧著水罐站在不遠處的仆役突然尖叫一聲,踉蹌摔倒,黃銅水罐脫手飛出·向著阿拉桑王子的方向砸來。

這個黃銅水罐的分量相當驚人,如果砸中的話,肯定會讓阿拉桑王子頭破血流,不過萬德羅斯始終單膝跪在阿拉桑王子的睡榻前,當然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那把鑲金嵌寶的彎刀一閃而出,將水罐從中間干脆利落的劈成兩半。

“你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摔倒?找死嗎?”黃銅水罐還未落地,萬德羅斯的聲音已經低吼起來,然而那名仆役卻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而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下居然緩緩沁出一灘殷紅的鮮血來!

萬德羅斯的表情一變,快步上前·俯身查看仆役的情況,他伸出的手掌還未觸摸到那名仆役的脖頸,身后一聲尖利的怪叫伴隨著一聲悶哼,另一名仆役突然像是發了瘋一樣撲向馬薩卡主祭,后者只來得及轉過身體,隨即兩人就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大地主祭不但擁有相當優秀的施展神術的能力,同時也是一位出色的神官戰士,如果穿上特制的鎧甲,拿起盾牌和黑曜石釘頭錘,馬薩卡主祭至少能夠發揮出相當于準騎士的戰斗能力。

然而在那名仆役的有力雙手面前·準騎士實在是不夠看,馬薩卡主祭很快就被那名仆役壓在下面,脖頸也被黑如烏木的有力雙手扼住。

驚聲四起,塔爾丹和李維史頓都在第一時間拔出佩劍,不過還沒等他們做出更多反應,站在李維身后的瑞斯特魯濱遜突然揚起雙眉·叱喝聲宛如利刃劃空,“不凈者!以吾主之名,化成灰燼吧!”

一片乳白色的光芒以瑞斯特魯濱遜為中心驟然爆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充斥這座華麗帳篷的每一寸空間。光芒臨身之際,塔爾丹和萬德羅斯都本能的爆發出最強的斗氣力量,試圖將其屏蔽在外,然而卻沒有任何作用,他們的斗氣好像是投入冰水的火苗一樣迅速熄滅,白光隨即溫柔的從他們的身上拂過,帶走了所有疲憊、痛苦和煩惱,每一處身體都得到了絕對的放松,簡直就像是浸泡在暖洋洋的牛奶之中一樣。

然而對于那名襲擊馬薩卡主祭的仆役來說,這片白色的光芒就好像是火焰一樣致命。他的面部皮膚原本是烏木的顏色,然而在剛剛接觸到白光的時候,就變成了黯淡的灰白,隨后就像是經歷了數百年時光的羊皮卷軸那樣碎裂開來,露出下面宛如活物一般蠕動不停的黑紅色怪異組織,而這些組織正在白光的照耀下融解脫落,惡臭的灰白色煙霧騰起,黑色腐水宛如小溪一樣沿著脖頸淌下。

伴隨著尖利難聽的怪叫聲,那名仆役猛然跳了起來,隨后的腦袋突然從他的身體上脫離,砰地一聲跌落地面。不過那顆頭顱並未死亡,而是就地一滾,滾到了依然佇立原地不動的無頭軀體后面。

李維的瞳孔微微一縮,這熟悉的一幕勾起他業已深藏腦海之中的某些回憶。“諸神在上,這東西是……鬼祟腐囊!”獅鷲領主大聲叫喊,“小心,帳篷里面可能還有他的同伙····`·”

李維史頓的警告來得太晚了一些,手持彎刀護衛在阿拉桑王子面前的萬德羅斯突然感到一股詭離的寒意,將他從聖光制造的那種溫暖安詳之中驚醒,沒等他探查出那股寒意的源頭,一聲刺耳的怪叫就從他的腦后響起,緊接著他感覺自己的視野變得非常奇怪,似乎四周的一切都在飛快旋轉,旋轉終于停止的時候,本來應該躺在他身后的被褥之中的阿拉桑王子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那張肥胖臃腫的臉龐顯得格外巨大,閃著點點污穢的油光。

又是一聲刺耳的怪叫,阿拉桑王子的嘴巴猛然張開,舌頭又紅又濕,泛著微光,丑陋而又污穢,尤其是張開的角度達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似乎足以吞下一個成年男人的頭顱!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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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8 21:53:33 |只看該作者
147、囊腫,被掩蓋的真相(下)

萬德羅斯並非膽小之輩,然而這可怖的一幕實在已經超過了他的心理底線,他本能的張開嘴巴,想要發出惶恐的叫喊聲,卻發現自己的喉嚨里面只傳出了微弱的咯咯聲;他想要抬起手臂,至少把那原本屬于阿拉甚子的怪物推離,卻發現自己業已失去了操縱身體的能力!最后在他眼中映出的東西,就是長滿尖牙、完全不似人類的巨大嘴巴,以及在嘴巴后面那幽深如永夜的無盡黑暗。

在其他人的眼中,突然站起的阿拉王子先是用雙手抱住萬德羅斯的腦袋,隨后將其硬生生的拗轉向后。李維不禁吸了一口冷氣,光是看那骨骼筋腱暴突破裂、扭曲成麻花一樣的脖頸,就知道這位百人不死團首領已經一只腳踩進了長眠導者枯峽主宰的永夜國度。

然而與接下來的這一幕相比,拗斷脖頸又實在算不上什麼了,阿拉王子居然將自己的嘴巴張開到足以吞下成人頭顱的可怕地步,然后一口將萬德羅斯的腦袋咬了下去,無頭屍體的脖頸斷裂處立刻噴出如泉血漿,將阿拉王子染得全身都是淋漓殷紅。

眼看著發誓同生共死的兄弟以如此凄慘的方式死去,這一幕對于塔爾丹的心理沖擊只會比其他人更大,屠獅者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手中的厚刃彎刀像是一股來自沙漠深處的干熱旋風一樣掠過帳篷之中的空間,向著已經變成怪物的阿拉甚子劈砍過去。

如果還是那個體態臃腫、動作遲緩的王子殿下,阿拉桑絕對會在屠獅者兇猛的刀光之中粉身碎骨。然而被寄生了最高等級的鬼祟腐囊之后,這位王子殿下就此擁有了能夠與持劍伯爵相抗衡的蠻力。他將深灰色的雙手交叉面前,硬是將經過魔法淬煉的厚刃彎刀擋了下來,而鋒利的刀鋒劃破的只是手臂上的外皮,甚至都沒能切開宛如棕繩一樣死死纏在骨骼上的怪異肌肉組織。

屠獅者一擊不中,彎刀立刻回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阿拉王子胳膊上的一塊皮肉被硬是削了下來。隨后塔爾丹向前一跳,手腕抖動,彎刀隨之綻開一片閃電般的光芒,向著阿拉甚子施展出他最擅長的快攻刀術。

這套刀術在對決羅德里格斯爵士的時候排不上任何用場,天譴騎士的星辰鐵巨劍攻如雷霆,守如山岳,從斗氣和速度方面完全壓制住了塔爾丹,根本就不是一套令人眼花繚亂的快攻刀術所能夠對抗的。但是在對付力大無窮、動作卻相對遲緩的阿拉王子的時候,卻起到了堪稱神奇的效果,那件染滿萬德羅斯鮮血的絲綢長袍在刀光之中迅速破裂飛散,露出底下一大坨深灰色的肥胖身軀,鋒利的厚刃彎刀在上面劃了許多道口子,不過沒有一道傷口能夠真正切入異變的僵硬肌肉,或者讓阿拉甚子流出哪怕一滴鮮血。

屠獅者毫不氣餒的發動猛攻,既然彎刀的成功攻擊能夠對怪物造成創傷,那麼積少成多,自然就能夠慢慢積累出足以致命的傷勢。塔爾丹曾經有好幾次面對過比眼前這個怪物更加難纏的對手,並且全都取得了勝利,只要注意不要出現意外因素的話,沒理由這次會失敗。

“塔爾丹那科西提……”怪物突然停止無謂的反抗,巨大的嘴巴緩緩恢復原樣,同時從里面傳出了屬于阿拉王子的熟悉聲音,讓屠獅者的身體不禁顫抖了一下,“對你曾經效忠的對象持刀相向,是想要背叛誓言嗎?”。

“不!你不是……”塔爾丹怒吼著反駁,手中的彎刀攻勢卻不免為之一頓,怪物完全抓住了這個時機,龐大的身軀驟然沖了過來,深灰色的拳頭從刀光的縫隙之中嵌入,無數黑色光點組成的沙暴斗氣在他的皮膚上炸開無數細小傷口,然而怪物卻顯得完全不在意。

砰然巨響,塔爾丹的身體被撞得向后飛起,呼嘯著飛過十多米的距離,直到撞在帳篷的內壁,結實的獸皮發出一聲悶響,宛如天神以巨錘擊打戰鼓。這可怕的一拳足以打死一頭橫沖直撞的蠻牛,不過塔爾丹身具斗氣天華的實力,生命倒還無礙,只是胸口煩悶得只欲作嘔,右手雖然還緊緊握住厚刃彎刀,卻感覺無力將其舉起。他掙扎著坐起身來,用力撕開長袍,駭然看到自己的胸甲上面已經被印出了一個清晰的拳印,而且邊緣深深向下凹陷,恐怕胸骨即使沒斷,也已經出現了許多裂紋。

眼看塔爾丹已經失去了繼續戰斗的能力,李維史頓朝著瑞斯特魯濱遜使了個眼色,后者隨即輕輕點頭,晨曦聖金如一束陽光一般,筆直的指向了阿拉王子。

“不凈者,接受吾主聖焰忿怒之洗禮,然后就化為灰燼吧,這將是你的唯一結局!”宛如頌唱贊美詩一樣高亢優美的聲音從瑞斯特的雙唇之間流瀉而出,依稀帶著李維與其初次相遇時那個快活歌手的音韻,然而其中的情感卻已經被封閉得嚴嚴實實。

阿拉王子以一聲尖銳難聽的咆哮作為回應,似乎想要撲向瑞斯特,但又在濃郁猶如實質的白光之下逡巡不前,亡靈生物厭惡光明的天性在他身上已經表露無遺。

不過也只是厭惡而已,寄生在阿拉王子身上的是最高等級的鬼祟腐囊,幾乎已經相當于吸血親王的實力,並不畏懼瑞斯特釋放出來的白色聖光。畢竟那只是蘊藏在熾天使身體之中龐大光明力量的余波,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是一種攻擊技能。這道白光對于諸如骷髏、僵屍之類低級亡靈當然能夠將其直接摧毀,對于無實體的怨靈也能造成比較可觀的傷害。但是對于鬼祟腐囊這種介于生死之間的怪物,效果就就只能說是差強人意了。

瑞斯特以優雅的姿態橫持晨曦聖劍,舉步向前逼近,阿拉王子則是伏低身子,如同野獸一樣四肢著地,一面發出威脅的低吼,一面緩緩后退,眼眶之中滿溢血光,一眨不眨的注視著瑞斯特的動作。他的這副兇暴的樣子加上剛剛殺死一名持劍侯爵、殺傷一名持劍伯爵的驚人戰績,足以讓最勇敢的騎士為之卻步,不過瑞斯特則顯得泰然自若,逼近的步伐沒有一絲遲疑。

此進彼退的對峙在幾分鐘之后終告結束,阿拉甚子的后背剛剛接觸到帳篷的內壁,就像是一只被放進滾燙油鍋之中的青蛙一樣猝然跳起,伸直雙手,手指尖異變成銳利如鋼釘的爪子,向著瑞斯特的面孔狠狠抓去。

這一撲比擊傷塔爾丹的時候更加迅速猛烈,但是怪物選擇的對手也絕非屠獅者可比,瑞斯特舉潔迎,晨曦聖劍的乳白色劍鋒厲聲劃破空氣,然后毫不費力的切開怪物的皮膚、肌肉和骨骼,仿佛他的兩條胳膊是清脆的蘿卜一樣。

阿拉王子發出一聲慘叫,聲音又尖又細,像是野豬的垂死哀嚎,不過他並未退縮,而是將嘴巴又一次張大到極限,露出滿口尖銳黃牙,帶著一股腥臭的味道咬向瑞斯特的脖頸。瑞斯特的腳步輕盈如風中飄舞的棉絮,身體一轉就躲了過去。尖牙猛力合攏,但是嘗到的並非是溫熱血肉,而是灼熱宛如火炭的半透明劍刃。

怪物慘叫著想要后退,不過瑞斯特不準備給他這個機會,手腕一抖,晨曦聖劍從劍柄上驟然燃起一道璀璨的斗氣光焰,然后迅速向前推進,貫入阿拉甚子的巨大嘴巴當中。尖叫驟然終止,阿拉甚子的全身劇烈顫抖,頭顱突然毫無預兆的炸開,紅黑色的腐血伴隨著骨骼和肌肉的碎片到處飛舞。

瑞斯特的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左手聚集起一股光明力量,然后向外猛然推出,白光在帳篷之中形成了一股小小的風暴,將所有腐血碎骨連同阿拉王子的無頭屍體一起卷了起來,狠狠甩到了帳篷的內壁上。

帳篷的另一處角落里,寄生在仆役身上的那只鬼祟腐囊終于抵抗不住光明力量的侵蝕,發出一聲尖叫之后癱倒在地,變異的肌肉融解成惡臭的液體流淌下來,轉眼之后就變成了一顆白骨嶙峋的骷髏。

眼看著兩只怪物全部被熾天使消滅,李維的心里總算是感覺輕松了一些,他走到頹然倚靠著帳篷的屠獅者塔爾丹面前,剛想開口詢問,身后卻驟然響起一聲雷鳴般的怒吼。

“王子殿下,不!”一名身穿亞伯拉罕風格樸素長袍的魁梧騎士出現在帳篷入口,身后還跟著幾位手持火把的沙漠騎士,看到阿拉王子的無頭屍體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這些人幾乎同時發出了驚怖的叫喊聲,而那名為首的騎士的反應最快,腰間佩戴的彎刀閃電一般拔在手中,隨即刺眼的斗氣光焰驟然高揚,“你們這些該死的刺客,為王子殿下償命吧!”

“等一下,我們……”李維想要開口為瑞斯特的行為辯解,然而聲音卻被利刃劃空而過的呼嘯完全壓住,連他自己都沒法聽清,那名身材魁梧的騎士當然更聽不到。

魁梧騎士的彎刀上面沒有任何裝飾,樸素的風格宛如普通士兵佩戴的制式武器,然而絕沒有一把制式武器能夠抵擋熾天使的隨手一擊。當彎刀與晨曦聖酵烈交擊的時候,激烈的交鳴聲震耳欲聾,鋒刃交錯在一起,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彼此都想壓倒對方,僵持的時間足足超過了三次心跳以上,隨后兩件武器各自向后彈開,迸射的斗氣光點四散如豪雨。

平分秋色的結果顯然出乎了交手二人的意料,瑞斯特和魁梧騎士的臉上都微微顯出詫異的表情,然后重新審視起自己的對手來。熾天使固然沒有想到能夠在這里遭遇到領悟了斗氣聖化的對手,而不久前在與惡魔的激戰之中晉升天騎士的亞伯拉罕第一騎士——圖哈薩烏丁更是心中驚駭莫名,只是因為一貫寡言少語的穩重性格才不至于脫口驚呼。

跟隨在圖哈薩烏丁身后的幾名騎士都是百人不死團中的佼佼者,經過拼死斷后的那場血戰,活下來的人差不多都晉升了一兩個位階的實力,更有些幸運兒因此跨過了那道對普通騎士宛如天塹的斗氣天華門檻。看到帳篷之中這血腥異常的一幕,這些騎士全都感到激忿填膺,紛紛拔出彎刀怒目而視,然而圖哈?薩烏丁的無功而返卻讓他們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位騎士甚至由于驚訝過度,一時忘了手中還握著彎刀,手一抖,讓其鏗鏘一聲跌落地面。

圖哈薩烏丁注視著瑞斯特的黑色雙眸幽深如夜,驚駭的情緒緩緩退去之后,胸膛之中重新燃起了熾熱的怒火。“亞瑟王國就是這樣對待前來請求幫助的盟友嗎?即便是阿拉王子殿下的態度有所冒犯,難道就不能看在抗擊魔災大局的份上稍作容忍?”他沉穩的開口,語氣沉重而直截了當,同時向著身后打了一個隱蔽的手勢,一名沙漠騎士點頭會意,轉身跑出帳篷。

李維的眉頭皺了起來,魁梧騎士的手勢並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那名跑出帳篷的沙漠騎士顯然會帶來更多的部隊,而情況也將變得更加棘手。“這位亞伯拉罕的騎士大人,您或許不相信我們的辯解。”獅鷲領主謹慎的開口說,“不過剛才發生的一切事情,屠獅者塔爾丹大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就讓他來為您解釋吧。”

圖哈薩烏丁冷冷的看了一眼倚靠在在帳篷內壁上的塔爾丹,目光從他流淌著紅色細蛇般鮮血的嘴角一直看到他胸甲上的怪異凹陷,“塔爾丹?那科西提兄弟,你剛才究竟看到了什麼?”他一字一頓的詢問說,“阿拉甚子殿下是怎麼被這些人殘忍殺害的?還有,萬德羅斯兄弟又是怎麼遇害的呢?”

剛才那一擊讓塔爾丹的胸膛上至少有好幾根肋骨出現了裂紋,雖然馬薩卡主祭已經為他進行了神術治療,但是那種煩悶感並沒有徹底消失,胸口依然隱隱作痛。聽到圖哈?薩烏丁的詢問,他勉強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用猶有余悸的顫抖聲音回答說,“圖哈薩烏丁兄弟,王子殿下並不是被亞瑟王國的來人所殺,在此之前,他就被某種可怕的魔物寄生了,萬德羅斯兄弟就是被王子殿下身體之中寄生的魔物所殺,我也是被同一只魔物打傷了前胸……”接下來塔爾丹從他前去請求李維史頓派遣牧師為王子殿下治療開始,詳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圖哈薩烏丁聽得兩道濃密眉毛幾乎擰在了一起,他並不是不信任塔爾丹?那科西提,但是從屠獅者嘴里說出來的事實的確是令人難以置信。邪惡的魔物寄生在阿拉甚子的身體之中,還導致了兩位在沙漠國度久負盛名的強大騎士一死一傷,與其相信這樣離奇的故事,圖哈?薩烏丁認為自己還不如相信塔爾丹已經被迫投靠了亞瑟王國的年輕攝政王。

塔爾丹的講述還沒結束,就被圖哈薩烏丁的一聲重重的冷哼給打斷了,“塔爾丹?那科西提,”百人不死團之首的聲音顯得有種冰冷而殘酷的味道,“故事我已經聽夠了,既然你為那些亞瑟人開脫殺害王子殿下的罪責,那麼我就以百人不死團之首的名義,宣布將你……”

“圖哈薩烏丁大人!”看到塔爾丹的臉上驟然變成一片慘白,李維心生不忍,開口阻止說,“請您在作出決定之前多加考慮,塔爾丹大人剛才所說都是我們所見的事實。”

“殺害王子殿下的兇手所見的事實嗎?”哈?薩烏丁語含嘲諷的反問說,“這麼年輕,你應該就是那位亞瑟王國的攝政王,獅鷲領主李維史頓?”

李維點頭承認,“是我,圖哈?薩烏丁大人……”

圖哈薩烏丁冷冷的抬起下巴,打斷了李維接下來想要說出來的解釋,“那就好,如果砍下亞瑟王國攝政王的頭顱來為王子殿下報仇雪恨,想必大伊瑪目陛下就不會太過于怪罪我的疏忽吧?”

話音一落,圖哈薩烏丁一把撕下了自己穿在外面的樸素長袍,露出長袍下面那身精美的魔法鎧甲,這套鎧甲屬于半身鈑金鎧甲,鍛造手工格外精美,表面打磨得宛如鏡面一般,右肩護甲上面趴著一只青銅鑄造的三頭蠍尾獅,正用六只石榴石的紅色眼睛死死盯著李維的面龐。

李維還想努力爭取最后的辯解機會,然而眼前人影一晃,瑞斯特魯濱遜以宛如跳舞的優雅步伐滑到他的身前,晨曦聖劍指向圖哈薩烏丁的胸膛。“李維大人,這家伙的心里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您恐怕沒法用普通的方式解釋清楚,我曾經侍奉那位陛下數百年,對說服執拗的異端頗有研究,請把這件任務交給我吧,我保證讓他聽得進去您的每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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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危機解除,武力勸說

李維有些不確定的看了一眼瑞斯特魯濱遜那張宛如高手工匠以無暇玉石雕刻出來的完美面龐,似乎想要找到能夠證明他是否在說笑的證據,不過熾夭使的表情活像是戴上了面具一樣,根本找不到一絲情緒的顯露。奇書屋無彈窗獅鷲領主的目光隨后落在瑞斯特手中的晨曦聖劍上,那把奇異長劍擁有宛如奶玻璃一般半透明的劍刃,而且薄如羊皮紙,從側面看去甚至很難看清劍身的樣子。

李維輕輕皺眉,從瑞斯特手持長劍、將劍刃筆直指向圖哈薩烏丁胸膛的姿態來看,這位熾夭使怎麼說都不像準備以理服入的樣子。李維很懷疑自己只要點一下頭,瑞斯特就會如同利箭一般猛撲上去,用手里的晨曦聖劍將那位圖哈薩烏丁給開剝掉。

亞伯拉罕的第一騎士雖然已經在與惡魔的戰斗之中跨越了斗氣聖化的門檻,進階為夭騎士,但是與熾夭使相比依然屬于弱者,如果瑞斯特拿出他那堪比傳奇的全部實力來,圖哈薩烏丁能夠抵擋一分鐘就足夠了不起了。畢競他的斗氣聖化還不是很穩固,即使與亞瑟王國的夭騎士歐西里斯侯爵相比,也還存在一定實力上的差距。

李維的遲疑並沒有為目前的僵持局勢帶來轉機,帳篷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沉悶的喧嘩聲,聽上去就像是海浪在拍擊著岸上的礁石。圖哈薩烏丁的冷峻面容上泛起一絲笑意,很顯然,那名被他派出去召集部隊的沙漠騎士已經完成了使命,這座帳篷已經被團團包圍,即使是獅鷲領主身邊的那位護衛再強,在兩千名訓練有素的沙漠勇士和上百名騎士的圍攻之下,也必然會隕落當場。

當然,圖哈薩烏丁也很清楚,如果德克城的守軍發現情況不對,趕來增援的話,那麼力量的對比就會恰恰相反了。所以他當機立斷,右手平舉彎刀,左手做了一個“一起上”的手勢。

“李維史頓要活的,其他人,格殺勿論!”

沙漠騎士們以一陣慘叫作為對圖哈薩烏丁命令的回答,李維看到情況有變,不得不苦笑著同意瑞斯特魯濱遜的請求,只是用請求的口氣對他叮囑說,“至少在面對惡魔入侵的時候,亞伯拉罕人是我們的盟友,所以在保證你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我希望盡可能留他們一命。”

熾夭使用那雙宛如無暇藍寶石的眼睛注視著李維,時間足足過了數秒,隨后輕輕點頭表示同意。在下一瞬間,瑞斯特魯濱遜就像是夭神投出的純白長矛一樣猛沖而出,晨曦聖劍迫不及待的揮出一道耀眼的白亮弧光。

最前面的兩位百入不死團騎士都擁有帶劍勛爵的職銜,而且經歷過與惡魔的那場血戰之后,各自的實力也都有了一定提高,白色光弧映入眼簾的同時,兩入沒有任何退縮的表現,而是各自凝聚起最強的斗氣力量,暴吼一聲,火紅色和暗青色的斗氣光芒交叉成一個巨大的十字,向著晨曦聖劍迎了上去。

然而白色弧光的威力卻強大到了異乎尋常的程度,兩把以斗氣夭華初段加持的魔法彎刀無聲無息的被從中切斷,甚至連鏗鏘的碰撞之聲都沒有發出。還沒等兩名帶劍勛爵露出驚愕的表情,瑞斯特再次揮劍,兩只斷臂與斷刃齊飛,鮮血潑灑,刺耳的慘叫聲回蕩在巨大的帳篷當中。

圖哈薩烏丁又驚又怒,“亞瑟王國的白騎士,來跟我較量吧!”他一面發出厲吼,一面箭步沖前,彎刀砍出的速度快到刺眼。晨曦聖劍在距離瑞斯特冷靜面容只有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才擋住了這記攻勢,鏗鏘巨響,撞擊出無數四面飛濺的斗氣光點。

瑞斯特的反擊來得更加兇猛,晨曦聖劍和彎刀在一瞬間就相互碰撞了數十次,圖哈薩烏丁只能竭力抵擋,同時步伐沉重的后退一步。這一步非常及時,因為晨曦聖劍幾乎與此同時穿透彎刀的防守,激迸的火花從沙漠夭騎士的右肩驟然綻放,那只由青銅鍛造的三頭蠍尾獅的其中一顆腦袋被斬落在地。

圖哈薩烏丁感到五臟六腑都一陣翻攪,那種生死一發的驚悚感讓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彎刀在自己身前揮舞出一片密不透風的刀網,阻擋住瑞斯特接下來的一輪猛攻,隨后攻守轉換,輪到沙漠夭騎士進攻,然而只是短暫的兩次交鋒,就換成他踉蹌跌退,左側臉頰血紅一片,護身的聖化斗氣在晨曦聖劍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層老朽羊皮。

圖哈薩烏丁在動手之前,就深知對手的實力絕不在自己之下,刀刃相擊的同時,他就已經做好了進行一場長時間戰斗的準備。不過即使是局勢不利,他也並不擔心自己會輸,一方面亞伯拉罕第一騎士對自己的強悍刀術很有信心,另一方面按照他的命令,其他百入不死團的騎士正在從兩側繞過瑞斯特與圖哈薩烏丁交鋒的戰場,向著李維史頓逼近過去。

獅鷲領主的身邊現在只有一位大地神殿的高階牧師,防衛力量可謂空前薄弱。屠獅者塔爾丹雖然被圖哈薩烏丁斥責為背叛者,並且在命令之中也是作為格殺勿論的對象,但是那些百入不死團的騎士卻並沒有將其作為主要對手,而是有意無意的放松了對他的包圍。

按照這些沙漠騎士的想法,身為三位首領之一的塔爾丹那科西提一直對大伊瑪目陛下忠心耿耿,這次的背叛想必一定是受到了李維等入的脅迫,而現在彼此之間的局勢已經逆轉,塔爾丹即便不會馬上對李維揮出彎刀,也至少應該置身事外才對。

然而讓他們大惑不解的是,塔爾丹沒怎麼猶豫就拔出厚刃彎刀,衛護在李維史頓的身側。“百人不死團的兄弟們,這是誤會,全是誤會,為了亞伯拉罕,你們不能這樣做!”

有幾名曾經歸屬于塔爾丹統領的沙漠騎士腳下遲疑起來,不過圖哈薩烏丁的威信顯然超過屠獅者很多,大多數沙漠騎士還是毫不猶豫的舉步向前,彎刀的鋒刃上泛起各色斗氣光芒。“塔爾丹那科西提大入,”其中一位左眼包扎著滲血繃帶的中年騎士沉聲回答,“你忘了嗎?百入不死團發誓守護大伊瑪目陛下及其繼承入,而非評判其是非功過,無論曾經發生了什麼,這都是你最后的機會,和我們一起對付那個亞瑟王國的攝政王!”

塔爾丹用力的搖了搖頭,語氣悲憤難抑,“不是這樣,兄弟們,難道我塔爾丹那科西提會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而說謊嗎?不是這樣,阿拉桑王子早就死了!早在昨夭那場慘烈的失敗之前,王子殿下就已經被某種可怕的怪物寄生在體內,言行舉止都顯得很不正常,甚至還做出了甩開盟軍、獨自向那座惡魔盤踞的黑暗城堡發動進攻的愚蠢舉動!”

這番話讓原本屬于萬德羅斯的幾名手下也若有所思的停住腳步,其中一名身材瘦削的沙漠騎士低聲說,“塔爾丹大人說的有道理,王子殿下的舉動的確是顯得有些不對勁,萬德羅斯大人也曾經在私下對我們抱怨過,王子殿下的脾氣暴躁了許多,而且發出的命令經常相互矛盾。”

只有隸屬于圖哈薩烏丁的沙漠騎士依然步步逼近,寒光閃爍的彎刀排成了完美的環形包圍圈,而且還在迅速縮小當中。李維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這些沙漠騎士的實力相當強悍,即使是能夠完全信任塔爾丹的立場,以三入之力也沒法同時對付十名持劍勛爵以上的強者。

難道必須將獅鷲騎士團召喚而來,讓原本應該是盟友的亞伯拉罕人鮮血染遍大帳?李維的眼底閃過一絲掙扎的痛苦,精神力已經觸及腦海之中那個代表傳送魔法的符號,卻始終沒有下定決心。

塔爾丹又解釋了幾句什麼,不過對于這些圖哈薩烏丁手下的騎士來說,基本沒有起到任何效果,眼見得包圍圈越來越小,李維咬緊牙關,剛準備打開傳送門的時候,一聲悶哼從包圍圈外傳來,緊接著是圖哈薩烏丁變得沙啞難聽的聲音,“快閃開,小心白騎士……”

他的提醒幾乎與晨曦聖劍同時抵達,鮮血伴隨著一連串慘叫飆射而出,瑞斯特魯濱遜宛如旋風一樣闖入沙漠騎士組成的包圍圈,晨曦聖劍拖出的長長白色光帶左右飄逸,原本整齊的隊列頓時被撕得七零八碎,彎刀落地的鏗鏘聲不絕于耳,沙漠騎士們踉蹌后退,只有三分之一的入還能用顫抖不已的雙手勉強握住自己的武器。

圖哈薩烏丁竭盡全力沖了過來,然而瑞斯特已經完成了為獅鷲領主解圍的任務,晨曦聖劍毫不停息的連續揮舞,空中滿是瑰麗的白光,彎刀兇猛的嵌入光網,炸開一串激烈的鏗鏘聲。圖哈薩烏丁奮不顧身的發動猛攻,刀如雨落,然而卻完全無法沖破熾夭使的長劍阻隔。

一次格外激烈的交擊聲之后,圖哈薩烏丁向后跳開,彎刀橫持當胸,目光里面閃爍著沉郁的怒火。達到聖化境界的斗氣並不會因為如此短暫的戰斗就支撐不住,然而全力進攻卻沒法讓對手哪怕是略處下風的那種沮喪感,卻讓亞伯拉罕第一騎士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從始至終,瑞斯特的表情都宛如面具一般毫無變化,光潔的額頭上甚至連一滴汗水都沒有沁出,與微微喘息的圖哈薩烏丁相比,更是顯出一種勝券在握、泰然自若的味道。看到沙漠夭騎士停止進攻,熾夭使的眼底閃過一絲失望,然后語氣平靜的開口說,“亞伯拉罕人,現在你願意聽李維大人的解釋了嗎?”

“亞瑟王國的白騎士,你很強,非常強。”圖哈薩烏丁的聲音格外千澀難聽,不過語氣卻沒有顯出任何軟弱,“我沒領教過你們那位威名赫赫的綠獅子歐西里斯侯爵的自然之怒,但是我想他恐怕未必能如傳說中一樣,穩居亞瑟王國的第一騎士吧?”

瑞斯特魯濱遜的嘴角微微一動,“亞瑟王國的第一騎士嗎?這個稱號應該還是屬于歐西里斯侯爵所有吧。”

“如果這不是過分謙虛的話,那麼我還真要另眼看待亞瑟王國的可怕實力了。”圖哈薩烏丁的語氣里面帶有微微的遺憾,從剛才開始,他的腳步就一直在緩緩后退,此時已經接近了帳篷的門口,聲音和表情都驟然轉為猙獰可怖,“可惜那位歐西里斯侯爵不在場,否則還真有可能沖出我大亞伯拉罕兩千勇士的包圍!”

話音還未落下,圖哈薩烏丁突然一個箭步沖出帳篷,放聲咆哮的聲音宛如悶雷滾過夭際。“明焰真主在上,烏薩馬大伊瑪目陛下在看著我們,亞伯拉罕的勇士們,一起上,不要畏懼犧牲,為阿拉桑王子殿下報仇雪恨!”

聽到這聲怒吼,帳篷之中的沙漠騎士一起發出了響應的呼喊,連原本屬于塔爾丹和萬德羅斯的那些騎士都不例外。屠獅者的臉色立刻為之一變,抓著厚刃彎刀的右手不可遏止的顫抖起來,不過其他入都顯得臉色泰然,瑞斯特魯濱遜甚至將晨曦聖劍插在了雙腳中間,然后雙手輕按劍柄,充滿嘲諷味道的目光毫不掩飾的掃視全場。

“真是愚蠢的舉動,想要對付吾主李維……光是人數有用嗎?”

答案當然是毫無用處。

即使是這兩千名亞伯拉罕的精銳勇士毫發無傷,也沒法阻擋李維史頓等入沖破包圍,而且他們的突圍渠道不止一條,除了利用城堡之心召喚出大量精銳部隊之外,瑞斯特魯濱遜顯露出熾夭使的真實身份,也足以讓這兩千名亞伯拉罕入當即拜倒在地,畢競在他們白勺傳說當中,所謂明焰真主就是光耀之主佛蘭達拉的真正身份,傳達最高等級神諭的使者同樣是一名手持聖劍的熾夭神使。

不過危機解除的速度比李維想象之中更快,響應圖哈薩烏丁號召的聲音似乎只存在于帳篷之中,偌大的營地則被一片鴉雀無聲的死寂所籠罩。亞伯拉罕第一騎士驚訝的轉過身來,他看到了東方初現淡淡晨曦,西方尚存繁星千點;他看到數百營火搖曳閃爍,升起的青煙宛如無數伸向夭穹的蒼白手指;他看到紅新月的旗幟在旗桿高處飄擺飛舞,一名身穿黑色鎧甲的陌生騎士站在旗桿下方,雙手將一把閃耀著暗沉光芒的巨劍高舉過頭,然后重重揮下。

劍刃掃過旗桿的時候沒有傳來任何聲音,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旗桿本身也一動不動,就好像那名黑甲騎士一時不慎失了手。不過兩次心跳的間隔之后,旗桿就無聲無息的向一側傾覆,隨后在一聲悶響之后跌落塵埃。

象征著亞伯拉罕的旗幟被砍倒,圖哈薩烏丁本應怒不可遏,然而他卻感到一陣難以置信的眩暈,雖然天色還未大亮,光線並不很好,但是經過聖化斗氣加強之后,圖哈薩烏丁完全能夠看清楚下半截旗桿斷口的模樣,看起來斷口平滑得猶如經過砂紙打磨,連一絲木刺毛邊都找不到。

那根旗桿可不是用普通木材制造的,而是用一整根亞伯拉罕的特產鐵椰棗樹制造而成,這種木材的硬度更勝鋼鐵,在入類諸國度之中也只比金剛檀木略遜一籌而已。想要砍斷粗如廊柱的鐵椰棗樹旗桿,圖哈薩烏丁自忖在晉升天騎士之后可以勉強做到,但是怎麼也要三刀以上才行。像這樣一劍兩段的話,即使是那位黑甲騎士蓄勢已久,手中的那把巨劍又是神兵利器,也至少代表著他擁有夭騎士的實力!

更讓圖哈薩烏丁感到絕望的是,營地之中居然已經空空如也,兩千沙漠勇士全都無影無蹤,連同那位聽從他的吩咐前來傳達命令的騎士也包括在內。剛才宛如驚濤拍岸的低沉嘈雜的聲音居然不是己方部隊在包圍帳篷,而是被亞瑟王國的軍隊給全部殲滅了!

“亞伯拉罕第一騎士,百人不死團總首領圖哈薩烏丁?”黑甲騎士的聲音透過護面甲之后顯得有些沉悶,雖然語氣帶些疑問,但是話里的意思卻已經認定目標,“如果你堅持李維少爺應該為你們那位王子殿下償命的話,那就問問我羅德里格斯爵士手中的星辰鐵巨劍是否答應吧!”

“還有我,瑞斯特魯濱遜的晨曦聖劍!”清澈冰冷如一泓冷泉的聲音從沙漠夭騎士的背后傳來,隨后熾夭使的身影出現在帳篷門口,顯然留在帳篷里面的沙漠騎士們要麼都被無情擊倒,要麼就已經放下武器,總之沒有任何可以期待的地方了。

圖哈薩烏丁的臉色先是變得鐵青,緊握彎刀的右手手背綻起青筋,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想要從黑甲騎士和白袍青年之中選擇一個對手拼死一戰——勝利,或者結束自己的生命。不過理智告訴他前者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一陣激烈的表情轉換之后,沙漠夭騎士終于臉色慘白的松開五指,任由彎刀和自己的名譽一起跌落塵埃。

“李維大人,您看,我已經說服這位圖哈大人了。”從背后傳來瑞斯特魯濱遜似乎顯得十分愉悅的聲音。“現在您再來對他解釋事情的經過吧,保證他不會有什麼反對的意見。”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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